声明:本书由新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重生成龙王后我靠海鲜发家[种田]》作者:月寂烟雨   文案:   陆岙是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小gay,家里父母双亡,本科毕业开了家小超市。   一切都很平凡。   直到二十四那年,他那个借了网贷高利贷的相亲对象说是他男朋友,他出去吃宵夜时碰到了收债人员,双方起了冲突,他跳进河里躲避时不幸溺死,变成了一条龙。   而后,他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朋友,龙养的海鲜你接触过吗?   一句话简介:整个大海都是我的养殖场!   食用指南:   一、架空世界,当前世界法律法规及动物保护名单与现实世界有所区别,无论在哪,都请遵守法律法规   二、主角陆岙以保护海洋为己任   三、全文节奏较慢,作者没有渔业从业背景,一切资料都来源于网络与书籍,如与现实生活有所出入请告之,并默念第一条,当这种出入乃作者私设,谢谢啦。   四、关于税收。渔业税一节解释在第六章 作者有话说,不敢放到文案讨论,谢谢大家。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种田文 美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岙(ao);宋州┃配角:耽美接档文《在科技修真界种田的日子》,求收┃其它:   一句话简介:整个大海都是我的养殖场!   立意:保护海洋,保护环境,就是保护人类自己。   vip强推奖章:陆岙不幸溺死,重生成一条龙后,他的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他回老家种田打鱼,黑鲷鱼、白腊鱼、红友鱼、大黄鱼、毛鲿鱼……各种各样神奇的鱼陆续出现在他视野中,或给他带来丰厚的收入或成为令人垂涎的美食。成为龙后,同为非人类的宋州出现在他身边,帮忙种地捕鱼养鱼,两人渐渐走在一起,过上了美好的田园生活。本文以生动的文笔,展现了别样的种田生活。主角陆岙是龙,也是人,他打鱼,吃鱼,参加海洋保护组织,往海里投放鱼苗,救助小动物……随着陆岙越来越强大,他与海洋的交集也越来越大。阅读此文,仿佛跟着主角一起在海边生活,一起探索大海,一起探索更广阔的世界,令人耳目一新。 第1章 变龙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   陆岙大步往前跑,身后传来砸酒瓶子骂娘并呼哧呼哧大喘气的声音。   身后传来人的大呼小叫:“那边,往那边去了!”   “快追!”   “他妈的,那小子不是开超市,是长跑运动员吧?!”   “赶紧上,那边是河,他跑不了了!”   “长屌,你绕去那边堵!乱毛,你去那!呼——我就不信了,今天抓不住那小子——”   陆岙在前面听得分明,脚步迈得更大了些,竭力想突出重围。   混混他不怕。   醉鬼他也不怕。   十多个喝高了的混混跟在他身后追,哪怕他再能打,此时也感到有些棘手。   这伙人是高利贷催债的。   他没借钱,借钱的是个刚跟他相过亲的男人。   男人对外说是他男朋友。   这种拙劣的吹牛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信。   但混混们信了,因为他有钱。   他在本地有栋房子,还有个小超市。   比起一般人来说,已经算有钱了。   跟这种喝高了的混混讲不成道理,万一等会真被追上打了起来,无论混混那边将他打成重伤,还是他将混混打成重伤,后果都绝不是他想见到的。   跑出来之前陆岙已经报了警,十一点多的深夜大街里,隐隐能听见警笛传来的声音。   陆岙心里微松,再跑个三五分钟,坚持到警察来了就行。   一分钟,两分钟,还是有人不断从四面八方逼近。   陆岙在黑夜里大步往前跑,渐渐地开始粗喘。   混混们穷追不舍,陆岙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近十年,第一次知道这里有那么多混混,仿佛潮水般,源源不绝。   “砰——”   黑暗中,一个啤酒瓶子砸在了陆岙脚下,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噼噼啪啪的声音像下冰雹一样。   啤酒瓶子被摔碎,碎片四溅,陆岙一个踉跄,脚脖子崴了一下,同时后颈刺痛。   背部与脖颈黏腻一片,他应该被划伤了。   左边身后传来得意的声音,“艹,你小子还真能跑!有种你他妈再跑啊!”   陆岙咬紧牙根,跑得更快,如同一只矫健的鹿。   他疯狂地往前跑,身后混混们奋起直追,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犹如在打猎。   警笛声越来越近。   陆岙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身后一个粗嘎的声音大着舌头嚷道:“别,别怕,条子那边就两三个人,他们不敢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陆岙错觉,警笛声音虽然一直在响,但确实没有越来越近的感觉。   他心底发沉。   那个粗嘎的声音又喊,“怕个屁!上啊,你们十四岁都没满!”   陆岙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碎片划破,鲜血流出来,浸润过眉毛,直接蔓延到他眼角。   他眼前一片血红。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围堵着跑到河边。   身后混混们凶狠地边喊边逼近,“妈的,你再跑啊!”   陆岙半分犹豫都没有,直接抓着护栏,翻身跃下了河。   他的身体在空中跃起,接着矫健地没入水中,双手划了几下,迅速游往河心。   他小时候在渔村中长大,水性不算很好,却也比一般人好多了。   今晚情况这么严重,警察就算一时没有上来,很快也会调集特警。   他在水里躲一躲就好。   “艹,真跳了!”   声音从水面传来,陆岙在水下,耳边全是咕噜咕噜的水流声,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出了那个声音的气急败坏。   他心里忽然升起了点不妙的感觉,下意识往更深处潜了潜。   下一刻,一个酒瓶咚一声被扔到河里。   很快,酒瓶,石头,地砖等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使劲砸进河里。   黑暗中陆岙听不清楚,他感觉这些杂物落下的地点离他并不算远。   他心底发沉,不得不往河心游去。   他们市里这条护城河跟绝大多数护城河一样,水质算不上好,大部分时候都暗沉发腥。   陆岙从没来过这里游泳,更不要说夜晚过来游野泳。   他游了几米,冒头换气。   他一露面,酒瓶砖块等就追着他砸。   水流得很快,他注意力在躲砖块上,没料到一股急流冲过来,他一下就被冲出了老远。   ?!!   陆岙被水流带得头昏脑涨。   游泳最忌乱了节奏。   这么个意外事件让他手脚一乱,而后直接被暗流卷住往河底拖。   艹!   陆岙知道自己遇上大麻烦了。   他努力冷静下来,调整动作。   没用。   他刚刚在追逃时已竭尽全力,现在被又沉又冷的暗流裹住往河底拉,他根本挣脱不开。   陆岙拼命往河面游,奈何人力有限,实在抵不过大自然的力量。   没几分钟,他不甘心地吐出一串泡泡,彻底被拖入河底。   他们市临海,河水拖着陆岙浩浩荡荡往海里奔。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场突然起来的灾难太冤枉,陆岙就是死都咽不下那口气,他坚持着,竟然在河里坚持了十多分钟还未彻底死亡。   河水悄无声息汇入海流中。   陆岙被冲到了不知多远的地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等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时间已经是大白天。   他应该漂浮在水下。   水很清澈,透过水面,能直接看见蓝天白云。   令人惊奇的是,他完全浸没在水里,却一点都不憋闷。   他有些懵,按照他的猜测,在那么复杂的水文条件下,他一定活不下来,不知道出现了什么奇迹,他居然有机会再次睁眼。   陆岙下意识吐了个泡泡,挣扎起来,双手拼命滑动。   等等,有哪里不对。   陆岙瞪大眼睛看前方。   很快发现有两只爪子,他划水的并不是手,而是两只短短的爪子!   真特别短,还没有他的小臂长。   爪子很奇怪,爪尖尖很锋利,爪身也有鳞片,看起来像是蜥蜴的爪子。   陆岙彻底慌了。   他在水里使劲扑腾,扭头想看清自己的样子。   爪子,脊背,尾巴。   身上还有鳞片,鳞片看起来带着点玉石质地,凉浸浸的半透明暗绿色。   看着非常漂亮。   再漂亮也是非人类。   他近一米八的个子,身高腿长,跳个河再醒来居然变成了四脚蜥蜴?!   四脚蜥蜴吃什么?该不会吃虫子吧?   陆岙一边挣扎着往水面蹿,脑袋里一阵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他那爪子短归短,还挺好用,没一会就到了水面上。   他将脑袋伸到水面上去,很快,他看见了蓝天白云,也看见了附近的一个荒岛。   全部由石头组成的荒岛。   陆岙不经常出海,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他转动着眼珠子,四下观察,发现这片海域特别平静。   现在还不是涨退潮的时候,海面上波浪很小。   举目四望,他看不见任何船只。   也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地球上。   陆岙松了一口气。   哪怕现在不在地球上,也比直接出现在人类面前好。   他有些虚脱地沿着石头慢慢爬到岛上。   他实在累了,烈日晒得他背脊发暖,在这一刻,他几乎想不管不顾地趴在石头上昏睡过去。   好在理智回了笼,他强打起精神,绕着岛爬了一圈。   这座岛不大,最长处不过三四十米,最宽处也不过二三十米。   岛上有好几个水坑,石壁上则长着许多海蛎子与各种各样的螺。   海蛎子可以生吃,许多海螺也可以。   陆岙看见食物,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他顾不上什么洁癖,爬动着爪子去找螺。   这里的海螺都不大个,他认识的螺不多,只认出了几个黑褐色的辣螺。   这些螺不多,归拢在地上也就一捧左右。   而螺上面的厣紧闭,以他现在的小短爪爪,是没办法直接吃到里面的肉,除非连壳一起要咬碎。   陆岙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牙口,能不能直接咬碎这些螺。   他眼睛盯着这些螺盯了一会,莫名不太想尝试。这些螺太硬了,如果他还是人类,咬这些螺足以崩掉他的牙。   螺在这里看得见吃不着,陆岙想了一会,慢吞吞去找石头来,艰难地将小短爪并拢,抱起旁边一块比足球还大的石头。   他原本以为以他的小短身体,想抱起会非常不容易。   事实却出乎他意料,他抱着石头感觉石头轻飘飘,好像并不费力一般。   石头在重力作用砸下去,螺被轻而易举地砸了个粉碎。   这石头没问题,能砸得螺稀烂,肯定很重。   是他力气变大了。   陆岙认真盯着爪子底下的螺。   石头底下的螺已经被砸得稀巴烂,完全不能吃了。   陆岙盯着螺盯了一会,换了另一块轻点的石头,用石头轻轻一砸。   螺应声而裂,像人类嗑瓜子一样,扒拉开破碎的螺壳,里面露出肥厚的螺肉。   陆岙只吃肉。   这片天然海域产出的螺鲜美丰腴。   他那敏锐的味觉充分解析了海螺的口感与味道,丰腴的螺肉汁水非常丰沛,鲜美浓郁的滋味充盈在舌尖,让他恨不得将舌头一起吞下去。   陆岙一石块一个,很快就将那一小堆螺磕开吃了。   见脚边剩一堆螺壳螺内脏,他意犹未尽,肠胃刚被唤醒,尝出点滋味来就没得吃的感觉令人非常难受。   他盯着自己的小短爪爪,思量片刻,艰难地并拢小短爪,抱着石头要去砸海蛎子。   砸海蛎子的过程比他想象得要容易许多。   他的小短爪爪出乎他意料地灵巧,力气也大,砸起海蛎子来一石头一个,很快就砸开了一大堆。   这个海岛孤悬海外,不知多久没有人类来过,也可能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人类。   没有人类的侵扰,这些海蛎子长得又大又肥美。   陆岙轻而易举地砸下一堆,个个都比他身为人类时的巴掌还大。   这么多海蛎子,他慢吞吞地挪动着后脚,讲究地去海里将前爪涮了涮,又回来开海蛎子。   他开海蛎子根本用不着刀,他薄而锋利的爪尖就是最好的刀,一捅一撬,海蛎壳就开了,露出里面肥厚的肉。   开出来的海蛎子肉还在收缩,轻轻晃一晃壳,里面肥硕微黄的肉也在晃动。   他低头吸了一大口,鲜美的汁水迸溅开来,整个口腔都是海蛎肉的味道,丰沛的汁水很快缓解了他的干渴。   他满足地眯眯眼睛,阳光将他身影投在地面上,依稀能看见纤长的睫毛。   陆岙有些奇怪地想,自己这只蜥蜴好像长得还挺秀气。   吃饱喝足,他犯起困来,便找了个角落睡觉去了。   接下来两天,他都在吃跟睡中度过。   变成了蜥蜴,他完全没有试图回到人类世界的想法。   他甚至没有探索岛外的欲望。   他力气很大,游得也挺快,想吃螺吃螺,想吃鱼吃鱼,想吃海蛎子吃海蛎子。   他感觉自己心理可能出了点问题,以至于现在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每天只做三件事,醒来找食物,进食,趴着睡觉。   这三件事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   他直觉应该做出什么,每一次想到自己是蜥蜴,都会觉得沮丧,只想暂时先放空一下。   时间一下过了两天。   这天天气也不错,阳光很灿烂,晒得一切白晃晃。   陆岙一边神游一边打盹,正睡得惬意,忽然听见一阵马达声,“突突突”地传到他耳中,带着一阵轰响。   他猛地被惊醒了,警觉抬起头,墨绿色的眸子转动着。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艘船正载着人远远往这个荒岛驶来。   陆岙:“?!!!”   这个世界不是没人类吗?! 第2章 遇人   陆岙在这个荒岛上待了好几天,心里时常有他已经不在地球上的错觉。   没想到还没几天,他就听见了人类社会的马达声。   马达声越来越近,他已经看见船乘风破浪往这边驶来了。   那艘船是典型的渔船,长宽大概是快艇的两倍,有船舱,有甲板,甲板上还围着栏杆。   陆岙盯着那艘船,往前爬了几步,悄悄潜入海中。   一波波浪涛冲刷着岛上礁石,将陆岙的痕迹掩藏得一干二净。   很快,那群人登岛了。   作为一条新出炉的蜥蜴,陆岙不动声色地往水下缩了缩。   那些人上了岛,开始架设摄像头与抽水机,直接开始抽水。   他们不仅开始抽水,还对着摄像头打招呼,介绍今天的行程。   陆岙慢慢明白了,他们应该是一群UP主,专门拍抽水坑的短视频放到网上去的那种。   陆岙在旁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这群人的普通话不太标准,带着浓重的地域口音,应该就是他们市的人。   就算不是,也是他们本省的。   看来他当时并没有被水冲出太远。   要是他还是人类的话,现在正好能跳出去打招呼。至于变成了蜥蜴,那就算了吧。   陆岙慢吞吞地想,继续躲在礁石边的水下。   谁知道他这念头一起,身躯四肢立即发起热来。   陆岙瞪大了眼睛,想将惊叫咽回肚子里,却还是漏出了点声音。   “谁?!”   正在对着摄像头的田明志忽然听见一声闷哼,下意识转头往旁边看去,没看见什么,却莫名打了个激灵。   “什么谁?”他同伴兼摄影师陈升荣不解,将手机放下来,顺便停止拍摄,“怎么了?”   另一个正在抽水的胡星津也走过来,纳闷,“不拍了?”   田明志道:“我好像听到有人叫了声。”   另外两人听他这么说,心里都有些发毛,“这里是外海,哪来人叫声?”   田明志伸出胳膊,警惕地看向四周,“我真听到了,你们看,我手上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三人面面相觑,感觉有些邪。   “声音从那边传来?”陈升荣咽咽口水,道:“不然我们过去看看?”   “看看吧。”田明志道:“可能是我听错了,也可能有人在这边挖螺。”   三人每天都开船找水坑抽水抓鱼,去过大大小小岛屿无数。   这个岛虽然在外海,但并不算太偏僻。   岛上要是有人,并不算太奇怪。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嘴上安慰着自己,心里却都有些发毛。   要真有人在这里,听到他们说话,应该会出来看才是,可现在岛上无比安静,鬼影都不见。   海上出的邪门事一点都不比陆上少,其中也有很多未解之谜,他们作为渔民,听说过无数传说。   变异还在继续,陆岙感觉身躯越来越疼,他死死咬着牙关,哪怕疼到快要昏迷,也不敢放松半分。   他听见了田明志三人的话,不敢让他们看见自己的样子,干脆咬着牙就地一滚,滚入海水里。   “噗通——”   细微的落水声传来,田明志三人都清晰地听见了,这下没法安慰自己什么也没有了。   三人硬着头皮慢慢挪过去。   在此千钧一发的时刻,陆岙意识终于清醒了些,他下意识地挥动着四肢想要遁入海面下,一动之下,才发现自己细细短短的爪爪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了光滑修长的手臂,连手上那颗痣都在原处。   陆岙脑子有些懵,他一时没想明白这究竟怎么回事。   抬头却正好对上田明志三人的视线。   田明志三人眼睛一下瞪大了,“?!!”   水里有双人的眼睛!!!   陆岙下意识地从水中冒出头。   “啊啊啊啊啊——”田明志三人瞬间从被惊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等等——”陆岙声音有些沙哑,久不用的嗓子十分别扭。   他想喊住三人,田明志三人却更害怕了,一个两个手脚并用往船那边跑。   胡星津慌乱中摔了一跤,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一圈,整个人都摔懵了。   他来不及爬起来,听到后面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破水而出,吓得整个人都傻了,什么也顾不上,随手抄起旁边的石头就往水下扔,带着哭腔喊:“你你你别别过来,我打打打死你!”   陆岙往海里游了几米,看着他,“我是人。”   胡星津尤带着哭腔,“人,人,人了不起啊!”   是挺了不起的。   陆岙原本的紧张被他们这么一搅,什么感觉也没了,半个身子冒出水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前边田明志跟陈升荣总算回过神来,听到声音小心转过来,远远问:“你真是人?”   陆岙眉头微皱,“我不是人还能是什么?”   三人与他对视,看了好一会,觉得好像真的是人。   只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人,现实中太少见了。   胡星津颤巍巍伸出手,“你让我摸一下。”   陆岙将手臂伸给他。   他轻轻一碰,立刻触电一样弹开,回头张着嘴看田明志与陈升荣,回忆了好一会才迟疑道:“温的?”   田明志松了老大一口气,瘫软在地上,问陆岙:“你怎么在这里?”   “不小心被水冲到了这里。”陆岙问,“有衣服吗?我衣服被水冲走了。”   陆岙自醒来后就变成了蜥蜴,没见过衣服,也没看见过自己身为人类的身体。   田明志见话题走向越发正常,又放松了些,“有,不过都在船上,我去给你拿。”   “谢谢。”   “不客气,你等一下啊。”   不多时,田明志去船上拿了套自己的干净衣服出来。   陆岙挂空档穿上了。   田明志悄悄打量这哥们,同样一套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看怎么挫,穿在这哥们身上却叫一个帅。   特别是他身高腿长,气质冷冽,看起来跟模特一样。   哪怕身为同性,视线都忍不住一直往他身上飘。   陆岙穿好衣服,心里的怪异感总算去了不少,人也比较好说话了。   田明志他们七嘴八舌问了一通,陆岙也都耐心地解答了。   田明志他们这才知道陆岙就是他们市大大前天晚上被混混追的倒霉鬼。   还原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后,田明志忍不住咋舌,“哥们,你命真大啊。”   “运气。”   “这个确实走了大运。你的事还上了新闻,警察正在找你,我们捎你回去吧?”   “嗯,谢谢。”   “不客气。哎,你要不要先打电话跟家人报个平安?”   陆岙家三代单传,祖父母早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了,父母又在他高中时车祸身亡,亲戚来往的也少,实在没有能打电话报平安的家人。   他拿过田明志手里的手机,第一反应是给发小葛冉州打电话。   他记性素来好,直接输入葛冉州的电话。   电话响了两声,那边很快接通了。   陆岙道:“冉州,是我,陆岙。”   “嗷——陆岙!”葛冉州在那边嗷一声就哭了,身边不知道什么东西掉了下来,噼噼啪啪响了好一会,他带着哭腔喊:“真是你!我就说你小子还活着!!!”   陆岙声音放柔了些,“嗯。”   葛冉州语无伦次,“艹!你他么——真是太好了!这几天担心死我了,我都以为你小子挂了。”   葛冉州情绪非常激动,以至于站在旁边的田明志几人都听清了两人的聊天内容。   他们悄悄松口气。   说实话,到刚才为止他们还怀疑面前这年轻人究竟是不是人。   这人无论长相还是气质都太不一般了,又突然出现在这种荒岛上,让人想不怀疑都难。   现在听到他跟人打电话,基本可以确定他是人了。   田明志几人放下了戒心,更热情了些。   陆岙挂断电话,田明志问:“陆岙,你在这个荒岛上待了有两三天了吧?”   “是。”陆岙问:“那群追我的混混被抓了吗?”   “抓了,你是没看到,武警都出动了,那群小子被一个不落地拷了回去,那天鬼哭狼嚎地,一直吵到大半夜,朋友圈都传疯了。”   一说起八卦,几人都眉飞色舞。   陆岙听了,心中总算平衡了些。   田明志几人说完八卦,继续干活。   他们以上岛捕鱼和拍视频为生,现在活还没干完,不敢休息。   田明志询问:“陆岙,你要不要出镜?做视频还挺好玩的。”   陆岙摇头,“还是不了,我可以帮你们舀水。”   田明志看着陆岙的脸,咽咽口水,心里涌起巨大的遗憾,这小子要是出镜,该多涨多少粉啊!   岛内水坑不大,田明志他们花了两个多小时把水坑里的水抽干,再拍一张捕鱼录像,这才收拾好器材,准备捎上陆岙返回。   他们的船只是条小渔船,有个小小的船舱,大部分东西还要堆在甲板上。   “来来来,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田明志收拾好了,将泡面等拿出来。   陈升荣在开船,见状说道:“多煮一袋啊,我有点饿。”   “我也有点饿,”胡星津凑过来,“把面全煮上吧,刚抓的那只八爪也扔下去算了,反正不值什么钱。”   陆岙目光幽幽地盯着他们拿出六连包方便面及鸡蛋火腿等东西,瞬间感觉到肚子饿得火烧火燎。   以他这两天的食量来看,这点东西,给他塞牙缝都不够。   他喉结动了动,转头问正在处理八爪鱼准备泡面的田明志,“有鱼竿吗?我试试能不能钓到鱼。”   “有,不过没什么饵料了。”   “没事,用八爪内脏就行。”   八爪鱼的内脏还没来得及丢,田明志见他要钓鱼,干脆地去把船上的两把鱼竿找来给他,又腆着脸问:“能拍你钓鱼的视频吗?”   陆岙想了想,答应道:“不拍脸的话,可以。”   田明志立即架起手机,准备开拍。   胡星津凑过来,“这是要流水钓?”   “不是,等会找个地方把船停下再钓。”陆岙看着不远的水面,道:“这里没多少鱼。”   胡星津不服气,“哎,你怎么知道这里没有鱼?”   陆岙抬头看他一眼,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干脆不回答。   胡明志还在录视频,见他神秘,乐得不打断他。   船突突突往前开。   又开了二十多分钟,陆岙看着水面,突然道:“可以了,在这附近钓。”   胡星津昂首朝船舱喊:“老陈,停船,我们要钓鱼了。”   陈升荣关掉发动机,让船在海上飘着,走出来问:“真能钓到鱼啊?”   陆岙将八爪鱼的内脏挂在鱼钩上,往四周看了看,找准某个方向,将鱼线一抛,“试试就知道了。”   他一共放了两根钓竿,放好之后人就在钓竿旁边守着。   胡星津开火煮泡面,先放料包,再放八爪烫熟,然后放面饼。   水一开,方便面浓厚的香气飘荡出去,陆岙肚子应景地“咕”了一声。   这声音太大了,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肚子上。   陆岙面无表情,假装不是自己肚子在叫。   田明志笑得拿手机的手都在抖,陈升荣两人也在闷笑。   陆岙不管他们,正在此时,其中一根鱼竿轻轻颤了颤。   胡星津眼尖,连忙喊了一声,“上鱼了!”   陆岙提起鱼竿,拖着鱼线轻轻往一边溜了溜,道:“拿抄网。”   陈升荣连忙去把抄网拿过来。   陆岙将鱼往自己这边提了提,很快,黑压压的鱼脊露出水面。   陈升荣守在一边看见鱼脊,精神一震,“是黑鲷!好肥,起码有两斤!”   田明志连忙将摄像头对准陆岙。   陆岙怕把鱼线崩断,特地多溜了一会鱼。   等他将鱼溜到船边,陈升荣眼疾手快,拿抄网一把将鱼捞了起来。   黑鲷离开水面,拼命挣扎,将甲板打得啪啪作响。   陈升荣用力抹了下脸,“好家伙,这黑鲷可真有活力。”   陆岙道:“继续。”   陈升荣连忙取下鱼钩,将黑鲷养在活舱里。   陆岙继续挂饵,将鱼线甩回海里。   此时方便面已经煮好了,胡星津招呼,“来来来,吃面,吃饱了再说。”   今天的方便面是老坛酸菜味的,酸菜味道十分浓郁霸道。   胡星津专门给陆岙盛了一大碗。   滚烫的方便面裹着滋味浓郁的酸辣汤汁,陆岙吃了一口,忍不住眯了眯眼睛,继续夹第二大口。   面条爽滑,火腿浓郁,八爪Q弹,鸡蛋滑嫩。   不过三两下,陆岙就将一大碗面吃下了肚。   田明志悄悄看了眼手机,一分钟不到,面条就没了。   要不是眼睁睁看着时间,他怎么也无法想象陆岙凭借优雅的姿势,短短一分钟不到就干掉了一大碗面条。   陈升荣也看出陆岙是真饿了,他猜陆岙流落到海滩这两天来也没吃什么东西,忙体贴地将锅端到陆岙面前,“来来来,再来一碗,不够还有饼干。”   陆岙朝他点头,毫不客气地又吃了一碗,同样一分钟不到,就将碗里的面条一扫而空。   锅里也就剩一碗多面了。   田明志忙道:“我不吃,陆岙吃。”   陆岙明显意犹未尽,看着锅,忽然转开了目光,道:“鱼来了。”   鱼竿果然颤动了一下。   这次是两杆鱼竿一次动。   胡星津忙道:“我也来。”   陆岙颔首,将其中一杆芋秆交给他负责。   陈升荣忙拿抄网守在一边。   很快,鱼竿拉上来了,又是两尾黑鲷,都超过了一斤。   田明志拍着视频也忍不住赞叹道:“陆岙运气真不错啊。”   陆岙点头。   此时他们已经没有饵料了。   陈升荣道:“杀条黑鲷吃吧,正好弄点内脏跟鱼肉做饵。”   三人都没意见,陈升荣于是挑最小的那条黑鲷杀了,将内脏跟边角切下来给陆岙做饵料。   他在做鱼的时候顺便将刚抽水坑捡到的大半桶螺洗干净一起煮了,里面还加了渔船上剩下的五个鸡蛋。   鱼肉加螺煮出来又是一大锅。   他们都吃饱了,这锅丰盛的鱼螺大餐由陆岙一个人独享。   陆岙也不客气,一边钓鱼一边吃,这么一大锅吃下去,总算有了点饱腹感。 第3章 回家   田明志他们的船在海上停了两个多小时,陆岙便凭钓竿钓到二十多条鱼,其中大部分是黑鲷,还有五条石九公跟两条白腊鱼。除开陆岙吃掉的那条黑鲷,这些鱼加起来也能卖到一千多块了。   胡星津在旁边一直看着陆岙钓,见他成果丰硕,羡慕异常,回程中一路上都在缠着陆岙要跟他学钓鱼。陆岙吃饱了就犯困,懒洋洋道:“天赋技能,没法教别人。”   “就算是天赋,也有点技巧吧?”胡星津眼巴巴看着陆岙,“真没东西可以传授吗?”   两个多小时,一千多块,哪怕他只学个十分之一,一小时钓五十块鱼,也足够他走上人生巅峰了啊!   胡星津求了一路,等回到码头上,陆岙也没松口。   胡星津十分失望。   等到了码头,双方要分别,田明志忙道:“陆岙你等一下,我们先去卖鱼,这是你钓的鱼,钱你拿着。”   陆岙道:“鱼给你们吧,你们出的船跟钓竿,给一百块我打车回去就行。”   “这怎么好意思?”   陆岙摇头,“今天麻烦你们了。”   田明志三人再劝,陆岙还是坚持只要一百。   三人只好给陆岙一百现金。   双方在码头上分别前,田明志忙找旁边店铺借了纸笔,写了微信号给陆岙:“陆岙,我们交个朋友,有空一起出来钓鱼喝酒啊。”   陆岙接了,对他们点头致意,往路边走,直接打了辆出租走了。   从码头到他家,车费六十七,剩下的三十三刚好去隔壁小餐馆买点吃的。   小餐馆叫老张水饺店,在这里开了十几年了,跟附近街坊都很熟。   陆岙过去,在柜台前敲了敲。   老张正打盹,被他一敲击惊醒,睡眼朦胧中张口就来,“要吃点……陆岙!你小子回来了啊?!”   老张忙站起来,朝里边喊:“老婆老婆,陆岙回来了!”   他老婆从厨房探出头来,见真是陆岙,吃了一惊,“陆岙!真是你!你没事吧?”   “没事,被水冲到荒岛上去了,刚被渔船捎回来。”陆岙道:“我过来打包点水饺。”   “打什么包?就在这里吃,新鲜,婶子马上给你做!还是白菜猪肉的?”   陆岙点头,笑了笑:“麻烦婶子了,还是白菜猪肉,要两份,辣椒酱跟醋都要多点。”   “你先坐,我马上下饺子去。老张,你给陆岙拿点饮料,不是还有馅饼跟酱牛肉吗?给陆岙热一热垫垫肚!”   老张夫妇都五十多岁了,小本生意,守着这间小水饺铺过日子,也舍不得请人。   陆岙的小超市就在旁边,平时没少帮忙搬搬抬抬,要修什么东西,不用老张喊,陆岙看到顺便也就修了。   他面冷,长得又太清俊,外边的人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他们这边的街坊倒是清楚他脾气挺好,人也很好。   老张嘿嘿笑了两声,去冰箱里拿了馅饼凉菜啤酒等,馅饼跟酱牛肉送微波炉里加热,其他两样东西直接放陆岙桌面上。   陆岙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开吃。   老张见他这样,问:“饿坏了吧?慢慢吃。”   陆岙嗯了声,以优雅的姿势跟凶残的速度三两下就干掉一盘凉菜。   老张忙将热好的两个馅饼跟一盘酱牛肉拿过来,陆岙也迅速干掉了。   老张一边看他吃,一边说道:“这两天警察来过了,你回来后去警察局说一声。你放心吧,那些小混混都抓了,混混头子犯的罪都够得上枪毙了。”   陆岙点头。   老张又说:“那个借高利贷的廖和康骗了别人的钱,警察正在抓他,不过他跑了,现在成了逃犯。”   老张知道陆岙关心什么,将消息一一说了。   陆岙都点头。   老张老婆赵雪兰端着饺子出来,绞着烫得发红的指尖,十分愧疚:“这次都怪婶子,给你介绍了这么个烂人,婶子对不住你,给你道个歉啊。”   陆岙摇头,“不怪你,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是为我好。”   赵雪兰眼睛一下就红了,撩起围裙,用内面擦了擦眼睛。   陆岙出了事,她连续几晚都没睡着,直瘦了好几斤。   陆岙今年已经二十四岁,他们这边大部分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成家或准备成家了。   他比较特殊,他不爱女人,只喜欢男人。   他在这里无亲无故,也没掩饰。   一帮街坊知道了,除少数实在看不惯的外,大部分人都觉得这是私事,并不影响他们跟陆岙来往。   赵雪兰也是热心,见陆岙一个人冷冷清清,每天就守着他那家小超市,连朋友都没什么,特地多方打听,好不容易打听到一个跟陆岙一样喜欢男人的,长相家境也不错的小伙子,就介绍给了陆岙。   谁知道那人是个烂赌鬼,背后欠了不少高利贷,还连累了陆岙。   赵雪兰这两天那个愧疚啊,都别提了。   老张拍拍老婆,“陆岙饿着呢,你再去多煮点。”   赵雪兰又擦擦眼睛,带着鼻音应了声,“哎,陆岙,你吃鸡蛋饼不,我顺便给你摊几张饼吃,上面放点酸菜跟蒜蓉辣椒酱。”   陆岙毫不犹豫,“吃!”   老张跟赵雪兰怕饿着陆岙,特地给他端了不少东西出来。   从一开始的一盘开胃凉菜,到两个馅饼和一盘酱牛肉,再到五盘主食水饺,后面还有一大盘子鸡蛋饼,这些东西加起来少说也有五六斤,更别说陆岙还喝了小半瓶啤酒。   老张见陆岙将这些食物一扫而空,自个老婆还在厨房里继续下饺子,有些担忧扫了一眼陆岙劲瘦的胸腹,“你吃饱了吧?”   陆岙顿了顿,迟疑,“我该吃饱了?”   老张忙压低声音,凑近了点,“不是叔不让你吃啊,你可能饿过了头,一时间感觉不到饱饿,别撑坏了。”   陆岙反应过来,顺手夹起盘子里最后两个皮薄馅大的水饺,蘸上红油辣椒酱跟醋,塞进嘴里,点头道:“我吃饱了。”   老张高兴地朝厨房喊:“老婆,陆岙吃饱了。”   赵雪兰扬声交代:“吃饱了先看看电视等一下,我煮两锅饺子你带回去晚上吃——”   陆岙身上没带钱,拒绝道:“不了,谢谢婶子,我这连吃带拿不好。”   “不好什么啊,你平时少给我们送东西了?”赵雪兰跑出来硬道:“饺子我都煮好了,你不吃,等会煮烂了也卖不出去,浪费。”   老张在旁边帮腔,“就是,你拿着嘛,我们自己做的饺子,成本也没多少。”   陆岙于是又坐回去了。   他其实没怎么吃饱,多带两份饺子回去也好,这个人情以后还了就行。   赵雪兰高高兴兴地回去煮饺子了。   她拿大餐盒给陆岙煮了四大盒,上面又放上辣酱酸醋小菜等,提出来塞给陆岙,交代:“你回去放冰箱,晚上拿出来热一下就能吃了。”   陆岙拎着袋子,两袋水饺沉甸甸,起码有七八斤。   “好,谢谢婶子,那我回去了。”   “哎,好好休息。”   陆岙家就在旁边,他家单家独户,一楼开个小超市,他自己日常用二三楼,小超市入口跟家里入口并不在同一个方向,回家得拐到小巷子里进去。   他从旁边楼梯上了二楼,从外面树上的废弃鸟窝里摸出备用钥匙开了门。   家里跟他那天离开前一模一样,一点都没变化,只是空气中飘着一股主人长期不在的淡淡霉味。   陆岙松了口气,将水饺放在桌上,确定门反锁后,第一时间就去卫生间看他现在的样子。   镜子里的人皮肤极白,因为比较瘦,脸上线条流畅异常,俊眉高鼻,目光里带着审视。   陆岙盯着镜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自己的瞳孔有点绿意一闪而过。   非常深邃的那种暗绿。   再仔细去看,绿色又没有了。   不仅眼睛,他牙好像也尖了些,犬齿比较明显,微微一咧嘴,看着比较怪异,再定睛细看,仿佛又是错觉。   他舔了舔牙尖。   除眼睛牙齿有些许变化之外,身上地方一如往常,连腕关节处那颗淡淡的红痣也还是在那里。   陆岙盯着镜子盯了好一会,他脱下衣服打量自己的身体。   他身体看起来也没什么变化,连刚刚吃下那么多食物也完全没在他身体上显现出来,六块腹肌依旧排列紧致。   不过等洗完澡擦干重新穿衣服时,他才发现自己长高了。   长高得也不多,就两三厘米左右。   陆岙望着镜子顿了顿,心情有些复杂。   他心口微微发热,感觉要起什么变化。   陆岙直觉他又要变成蜥蜴了,他硬是转移注意力,打断那种发热感。   他现在压根不想变蜥蜴。   好一会儿,那点异样的感觉消散,镜子里的他还是人形,他感到如释重负。   就洗个澡看个镜子的功夫,他又饿了。   陆岙面无表情地盯着镜子,过了好一会,他出去外面,将刚刚提回来,还烫着的四大盒饺子打开。   老张夫妇的手艺非常不错,大饺子又鲜又香,尤其蘸着醋,那味道绝了。   陆岙一口气将四大袋饺子吃下去,微微打了个嗝儿,满足地眯眯眼睛,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阴影,整个人带着种奇异的艳丽。   陆岙收拾完厨余垃圾,回来扫过自己丝毫不见鼓起来的肚子,目光微微一顿。   照这么吃下去,他能养活自己? 第4章 海钓   陆岙第二天一早就醒了,他吃完早餐到公安局,公安局的人知道是他后都吓了一跳。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能活着回来。   一帮警察端茶倒水,纷纷询问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   陆岙隐去变成蜥蜴那一节,把对田明志他们说的版本重新说了一遍。   众警察纷纷感慨他命大。   办案的廖警官在正式问话之前,特地提醒一句,“要是受伤了,有医院的结算单据可以进行索赔。”   陆岙现在最怕的就是上医院检查。   他忙摇头,“没什么事,我运气很好,基本没受伤。”   “那就好。”廖警官说道:“你这边要是没问题,我们就来问一下那天的经过,此次问话录像录音,希望你诚实公正。”   陆岙点头。   廖警官开始问,他旁边的同事在做记录。   能说的陆岙都尽量说了,不能说的推说不清楚。   折腾了大半个小时,廖警官总算问询完毕,又让他看相关问询记录并签名确认。   陆岙看了一下,没问题之后签好名。   廖警官的同事关闭了记录仪。   陆岙见他们问话已结束,多问了一句,“请问那天晚上追着我打的人,他们……”   “他们都被收押了,大大小小一个不落。”廖警官安慰他,“你放心,没人能出来报复你。”   “我那天晚上听见他们说,他们中有不满十四岁的。”   “是有,不过就算不满,也会被送去少管所管教。”廖警官颇有些唏嘘,“都是一些惯犯了,哪怕去少管所,也是一年起步。”   陆岙眯眯眼睛,按下心里那点狠厉。   他并非担心这伙人会来寻仇,他是想寻仇。   既然警方都帮忙报了,那伙混混也还在看守所,这事暂且只能这样了。   也是那些家伙运气好,不然非让他们不死也脱层皮。   从警局出来后,陆岙直接到手机店买了以前用的那款手机,又去补办了电话卡,下了常用软件。   他特地上微信跟发小葛冉州说了声他刚去警察局的事情。   葛冉州消息回复得很快:警察怎么说?那些渣滓都被抓了吧?   -嗯,被抓了   葛冉州松了好大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周末我们一起出去吃饭,我请客,去去晦气   -行,正好我也有事跟你说   葛冉州心里有点奇怪的预感:说什么啊?   陆岙道:到时再说   他打算再找条谋生的路子,现在已经隐隐有想法了。   要是光凭开超市,一个月那万儿八千纯利,恐怕养不活他自己。   倒是靠海吃饭,大有可为。   跟葛冉州说完话之后,陆岙凭借记忆,输入田明志的微信号码。   查找好友,添加好友。   他的添加申请几乎刚发过去,那边就通过了。   田明志:陆神!!!出来抽水坑不?   陆岙手指一顿,问:你们还没出发?   -没,今天去的那个岛上要等下午潮水退了才能抽干水,现在有一半还被水淹着   -你要是来的话,我们可以早点出发,先海钓两小时   -我窝料跟鱼竿都准备好了,保证比昨天的鱼竿顺手   -怎么样,陆神,来吗?   陆岙昨天钓的鱼卖了一千两百八十六块,就算除去给陆岙的那一百块,扣完税,他们一人也能分两百多块。   再加上他们抽水坑抓的鱼,他们昨天的个人收入直接突破了五百!   田明志现在看陆岙非常顺眼。   陆岙一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噼噼啪啪打了一堆字。   陆岙看着他邀请,思考片刻,最终答应下来   -陆神你在哪里?我们开车来接你,正好请你吃饭,昨天你给我们的鱼卖了一千多,我们去吃大餐   陆岙没答应,他看了眼时间,回:十一点半直接在码头集中吧,别浪费时间了   -好,没问题,那我们十一点半见   按灭手机,陆岙直接打车去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自助餐厅。   他现在吃肉比别的顶饱。   去了自助餐厅,他直接要了个烤炉,一边吃熟肉一边烤生肉。   现在才上午十点出头,自助餐厅内菜多人少。   陆岙毫不客气地悄悄吃了一大堆肉,吃到八成饱,然后出门打车去码头。   田明志三人对陆岙颇有些敬畏,特地提早准备好了东西在码头等着。   陆岙长相特别俊美,身高腿长比例优越,老远就能认出是他。   他一下车,田明志三人都看见了。   田明志扬手,“陆神,这里!”   陆岙过去,问:“饵料之类的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们刚专门去买了三斤新鲜的对虾。”田明志打开袋子给陆岙看,“都还活蹦乱跳的。”   陆岙看了一眼,“多少钱?”   “挺便宜的,养殖货,四十五一斤。”田明志明亮的眼神中透着野心,“买虾容易钓大鱼!”   “是挺容易。”   陆岙默默算了一下,三斤虾要一百三十五块,四个人,平分下来,每人应该出三十四左右。   他拿出手机:“我转钱给你。”   “哎,不用不用。”田明志忙按住他,抢着说道:“陆神你太客气了,昨天我们不是卖了鱼嘛,虾钱从那个里出就行。”   胡星津也帮腔,“昨天卖鱼的钱全给我们,我们已经占便宜了,哪能再要你的钱?”   陆岙见他们真不想要,也不跟他们客气。   四人准备好,将东西搬上渔船,直接出发。   陈升荣开船,田明志他们则准备鱼竿钓鱼。   田明志征求意见:“我们今天去黄繁岛,陆神,等会你看看哪里适合钓鱼,要是有合适的地方,你喊我们一声,我们就停下。”   陆岙点头,问:“你们平时不用渔网打鱼?”   “基本不,我们对洋流潮水不熟,吃不了那碗饭。”田明志唏嘘,“以前我们也试过,一年下来亏了好几万块钱,就没再打过那个主意了。陆神对打鱼感兴趣?”   “有点。”   田明志摇头,“现在还在打鱼也挣不到什么钱,渔业税那么高,风险又大,已经很少有小型渔船出海了。”   陆岙理解。   他父母以前就是渔民,海上作业风险非常大,哪怕那时候还没那么高的渔业税,渔民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很多人出去打鱼,一个月中也就十天八天能打到多点鱼,剩下那二十几天出海打回来的鱼往往还不够油钱。   这还是风平浪静的日子才会有的好事,一旦刮台风下大雨,渔民们只能在家休息。   要是台风天没能及时回去,一不小心小命都没了。   就算及时回来了,刮台风还得及时把船拉回家,船一旦撞坏,没个三五千修不好。   渔夫也常说,买船不难养船难。   渔船买回来停泊在港湾里,每月要交一笔停泊费用,一月几百,一年几千上万。   渔船保养也难,风吹日晒,乘风破浪,船隔三差五就要检修,这是一笔钱。   一出海,烧几百块油钱是常事,要是当天收获不多,不仅没收入,还得将油钱亏掉。   不过那是人类的烦恼,陆岙现在已经是只蜥蜴了。   他现在不用探鱼器,凭直觉就能知道哪里鱼多,哪里鱼少,做新渔民应当亏不了。   陆岙道:“再说吧,我可能还是想试试。”   胡星津来了兴趣,“陆神老家哪里?”   “黔永市。”   “我姐夫也是那个市的,”胡星津一下兴奋起来了,“陆神你哪个县的?”   “偃东县水远镇人。”   “这地名我怎么那么熟悉?”   田明志也觉得耳熟,他使劲想了想,忽然想起来,一拍大腿。“陆神,你知道你们镇崇信村的林栖岩不?他是我们网站的百大UP主之一,去年我们还一起聚过餐。”   “不熟。”   “那就是认识了,这世界好小!”胡星津懵了,“他好像跟你差不多大,你们该不会还是朋友或同学吧?”   “不是,就是知道这个人。”陆岙盯着水面,忽然道:“差不多了,再往前走一走就停下来钓鱼。”   “好嘞。”说到正事,田明志赶忙应声,一骨碌爬起来,喊:“老陈,快到地方了!”   说着他连忙过去船舱让陈升荣停船。   陆岙开始准备窝料。   田明志他们图方便,买了专门钓鱼的窝料粉,等会用水一和,丢下去打窝就行。   船很快开到地方。   陈升荣将发动机停下来,探头问:“陆神,到这里可以吗?”   “差不多了,准备钓鱼吧。”   陈升荣跟田明志连忙出来一起钓。   田明志架起拍摄设备美滋滋地对着他们拍,重点拍陆岙的身姿。   昨天拍好的视频剪辑传上网,已经有好几个粉丝问陆岙究竟是谁了。   有人夸他身高腿长身材好,也有人佩服他的钓鱼技术。   因为这个,田明志他们获得的点赞都比平时多了几十个。   陆岙没管他们,只道:“别拍脸。”   “知道知道。”田明志忙把摄像机往下压了压,专心拍他钓鱼的英姿。   陆岙低头专注地将用鱼钩勾住虾头,小心避开虾脑,不让虾死掉,然后直接将虾抛入海中。   这样虾入海后还活着,会不停游动挣扎,特别容易吸引鱼。   旁边胡星津跟陈升荣学着他的样子笨手笨脚地挂好虾,也将虾抛入海中。   田明志他们的渔船大概有小快艇两倍大,地方很宽敞。   三人一人守着一个角落开始钓鱼。   陆岙坐在小马扎上,看着海洋的目光非常专注。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是能隐隐感觉到海里面有鱼。   比如现在,两三只海狼正在鱼钩附近徘徊。   海狼试探着吞虾了,浮标轻轻颤了颤。   “上鱼了!”胡星津看到浮漂颤了一下,激动地站起来,“陆神,上鱼了!”   陆岙嗯了一声,开始慢慢拉杆。   陈升荣也凑过来,“陆神,要抄网吗?”   “要。”陆岙放线卸力,然后慢慢拉着鱼往渔船这边走。   鱼很快露出了水面。   胡星津手伏在栏杆上,喊了一句,“是海狼!”   海狼,也叫梭鱼,他们本地卖的不贵,现在野生梭鱼大概也就二三十块。   陆岙钓的这条海狼大,估计有个七八斤,能挣一百多也不错。   胡星津激动,“首战告捷啊!”   陆岙嗯了一声,提醒,“小心它的牙。”   “知道知道。”胡星津赶紧戴上手套,解下鱼钩,双手捉着海狼,在镜头下跟海狼合了个影,然后将海狼送到鱼舱中。   陆岙继续挂虾,甩钩。   田明志专注地拍他,没敢拍脸,不过悄悄给那双羊脂白玉一般的纤长手指拍了好几个镜头。   陆岙没在意。   他鱼钩甩下去不到五分钟,鱼钩又动了。   还是海狼,这次略大一些,超过十斤。   接下来两个小时,陆岙鱼获不断,海狼,黑鲷,白腊,石九公……   这些都不算名贵海鱼,架不住陆岙钓得多。   胡星津清点鱼舱里的鱼,特别郁闷地对着镜头说道:“每次看陆神钓鱼,好像特别简单一样,实际上我蹲了两个小时,才钓到这个——”   他说着从鱼舱里捞出一条六七两的黑鲷朝镜头展示,“撑死了八两的黑鲷,我们这里的野生黑鲷现在六七十左右,这条卖出去也就不到五十块。”   “老陈运气好一点,钓到一条红斑一条黑鲷,加起来可能有三斤重,卖出去可能有二百六七。”   “看完我们钓的鱼,再来看陆神的——”胡星津一条条捞起来,念念有词,“海狼,三条,加起来起码二十五斤黑鲷鲷,七条,加起来十二三斤。白腊,两条,大概四斤左右。石九公,六条,加起来一斤多。厉害的来了,陆神还钓到一条石蚌鱼——”   田明志忙给陆岙钓到的那条石蚌鱼来个特写镜头。   胡星津双手将鱼捧在胸前,继续介绍道:“石蚌鱼,学名好像是星点笛鲷,又叫黄翅仔,现在的野生石蚌挺难得,价格也高,我们这边很难吃下,不过卖去新陆州大概要一千一百多一斤。”   “陆神钓的这条石蚌少说也四斤,轻轻松松四千块到手。”   陈升荣也凑到镜头前来,做心酸状,“大家也看出来了,我跟阿星钓的鱼放到陆神钓的鱼旁边,那叫一个寒酸,好像完全不是一个地方钓到的鱼?”   胡星津作拭泪状:“然而事实并非如此!我们仨都在这条渔船上,就算刚开始下钩的方向不同,可后期我们把陆神夹在中间,鱼钩的距离恨不得就放在一米之内了!”   “可鱼就是不咬我们的钩,专咬陆神的钩!”   陈升荣摊手叹气,“没办法,大概这就是脸黑吧。” 第5章 工具   陆岙跟田明志他们去海钓大概钓了一个星期。   他玩海钓玩得非常顺手。   期间,他还跟田明志他们试过用渔网捕鱼,也试过亲自下海浮潜打鱼,收获都不错。   这段时间,平均每天都能有近两千收入,哪怕除去油钱饵料税收等,每天净利润也有五六百,够他吃饭了。   这天周五,钓完鱼收工,在分别之前,陆岙对田明志他们说道:“下周我不来钓鱼了。”   “嗯??!”胡星津反应极大,挺直腰,眼睛睁得溜圆往陆岙那边看,“别啊,为什么啊?”   “我要回老家了。”   几人谈论过陆岙的老家。   陆岙老家黔永市靠海,那里人少,海洋资源丰富,每年都有不少海钓爱好者过去钓鱼。   单纯看捕鱼的话,确实回那里比较方便。   胡星津不甘心,“陆神,在这里不行吗?我们那么多人,还可以互相照应一下。你回老家,一个人孤零零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多孤独啊。”   陆岙摇头,“我决定了。”   陆岙话不多,向来说一不二,他这话一出口,胡星津几人都知道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陈升荣拍拍他肩,“回去也好,渔业资源丰富,生活成本低,环境还比这里好。”   陆岙点头,“这些天谢谢大家照顾,等会我请大家喝酒。”   当天下午,出海回来,陆岙特地请三人去本市一家中档酒家,叫了酒菜。   田明志三人喝得酩酊大醉,非常惆怅。   有陆岙加入他们船队后,他们的人生就走入了顺利模式——海钓从不走空,抽水坑都能抽到大家伙,拍的视频涨粉飞快,平台还给他们做了首页推荐。   眼看事业要起飞,最关键的人却要离开了,怎么能让人不惆怅。   可惜陆岙从未说过要加入他们,又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也不好再劝。   和田明志分开后,陆岙面上的心情也不好。   晚上回家,他躺在三楼的露台上看星空,一直看到后半夜。   这些天来,他一直在逃避,从不肯变回蜥蜴,哪怕有一点变身的迹象,都会尽力打断它。   尽管这样,他心里也非常清楚,他已经不是人类,他现在是条向往大海的蜥蜴,他必须找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正视自己的不同寻常。   第二天,陆岙打电话给在本市读研究生的发小葛冉州,约他出来吃饭。   葛冉州以为只是一次普通的约饭,接到电话后眼睛瞬间亮了,“成啊,在哪?”   “就去我们常去的大排档。”   “中午还是晚上?”   “晚上,晚上没什么事,可以聊晚一点。”   “行,正好我写完今天的论文就出来找你。”   葛冉州就在本市读研究生,课业不算重,出来也方便。   当天晚上,葛冉州穿着凉鞋大裤衩过来,一进包厢见站起来的陆岙,脱口而出,“卧槽,你是不是又长高了?”   葛冉州是个肤白皮的小胖子,个头一米七四,此时才到陆岙鼻子。   实在有点伤自尊了。   陆岙点头,他这几天没量过身高,不过也能感觉到自己长高了一点,他裤子都短了。   葛冉州异常羡慕地盯着他的大长腿,又看看他劲瘦的腰身,看着跟漫画里的少年似的,“你现在出道做模特也够格了啊。”   陆岙懒得理他这等言语,径直坐下来,道:“我点了几个菜,你看看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看看,清蒸多宝鱼,椒盐大排骨,手撕鸡,小炒黄牛肉,啤酒鸭,油炸带鱼段,炭烤生蚝……你都点十二个菜了,还大多是肉,光什么两人哪能吃得完?”   “吃得完。”陆岙懒洋洋,“实在吃不完就打包。”   “啧,成吧。”葛冉州嘀咕一声,一双眼睛上下扫视着陆岙,“现在我不觉得你能做模特了,就凭你这食量,估计就算做模特,要不了几天也会变成大码模特。”   陆岙言简意赅,“正长身体。”   葛冉州刚想说你丫都二十四了,还长身体呢。   再一想他这跟雨后春笋一样蹭蹭蹭往上窜的身高,又将话咽了下去,十分惆怅地合上菜单。   有些朋友,天生就来碾压你的。   陆岙提前点了一部分菜,菜上来得很快。   两人边吃边聊。   陆岙道:“我那小超市刚租给了别人,房子没租,这是钥匙,有空帮我去看看。”   “等等!”葛冉州没接他手中的钥匙,震惊地盯着他,“你那小超市不是开得挺好?你家那片,连X客隆都没你家生意好吧?干嘛转租?”   “没那么夸张,收入也就一般。”陆岙道:“我这几天跟人去海钓,收入不错,想转个行。”   “哎,不是,渔民也不是谁都能做的吧?”葛冉州一脸怀疑,“做渔民不是要看技术吃饭?什么季节什么洋流放什么渔网,都是有讲究的,何况这东西运气成分也太重了,税收又那么高,一天收入多一天收入少的,压力很大的。”   陆岙道:“我心里有数。”   陆岙好歹老家在小渔村,当然知道这里面很多东西都要靠技术。   在蜥蜴状态下,他的抓鱼技术还是很不错。   起码在荒岛上那两天,他从没饿着自己。   葛冉州不知道该怎么劝他,面上流露出点焦虑。   半晌,葛冉州接过钥匙,问:“超市租给谁了啊,靠谱吗?”   “靠谱,一个老街坊。”   陆岙的小超市开在居民区路口,货物齐全,价格便宜,口碑也非常不错。   他忙着回老家,对外开出一个比市价略便宜的价格。   早上他转让单子刚贴出去,还没到中午,就被一个老街坊谈下了。   陆岙的店有一百六十多平方,租金一年八万,对方顺便把他店里剩下的货物货架冰柜等东西一起买下。   陆岙开价也不贵,这些二手货只要了六万。   对方欢天喜地清点过后,当天下午就跟陆岙签约,然后去相关部门办手续。   葛冉州听他说完来龙去脉,道:“人靠谱还好一点。”   “嗯。”陆岙跟他说一声,“我打算后天就回老家。”   葛冉州不可思议,“那么快?!”   问完他十分不舍地又追问一句,“就不能多留一段时间吗?”   陆岙举起杯子来跟他碰了一杯。   这就是不能的意思了。   葛冉州这顿饭吃得愁眉苦脸。   陆岙太倔了,头上又没长辈,做了的决定根本没人能劝得动。   陆岙也知道他不放心,不过许多事情不好说。   家里安顿好了,陆岙跟田明志他们也打个招呼,直接回老家。   他早上七点从家里出发,先坐汽车到省会新陆州,到了火车站转火车。   火车在大地上飞驰三小时,到县城火车站。   出了县城火车站,坐上揽客的面包车花三个多小时抵达镇上。   他们镇上处在大山深处,一条主公路贯穿整个镇。   此时太阳还在空中,四周青山在阳光下越发苍翠。   镇上来往的人大多身着短衣短裤,大部分人面色黧黑,头戴草帽,嘴里的话是地道乡音。   陆岙置身其中,一下就放松下来。   陆岙去下了车去岔道那边的菜市场买菜。   小镇交通不便,物产却还算丰富。   山那边就是海,他们这里的海产品特别多,各种螺各种鱼各种虾,都摆地摊上让人随意挑选。   现在已经快到傍晚,菜肉都不那么新鲜,陆岙也没多买,只拎了十多斤肉菜,又去超市要了火锅底料跟面条等。   镇上小超市左转就是一排渔具店。   他们附近十里八乡的渔民加起来也不算少,渔具店生意挺红火,现在店里都有不少人在看。   陆岙多看了几眼。   过两天,他也要买点渔网鱼竿什么的,开始正式打鱼。   除此之外,他还得买射鱼枪。   他前几天浮潜时用射鱼枪感觉非常不错,现阶段,这个应该是最适合他的打鱼工具。   正在柜台里面的老板娘对上他的目光,眼睛一亮,声音立即热情了不少,招呼他进去,“帅哥,随便看看啊,东西可以放柜台我帮你看着。”   陆岙抬脚进来。   老板娘拿个筐给他放东西,又给他倒水,“刚从外边回来吧?要买什么渔具?我家这边都有。来,先喝杯水。”   渔具店的渔网非常多,拖网、围网、定置网、网箱等,林林总总堆在这个二十多平米的店铺内。   陆岙看了一圈,一点头绪都没有。   老板娘移过风扇给他吹,热情道:“看上了哪款?我家网都特别结实,价钱也便宜,可以拿下来给你看看。”   “要海用浮网,这有吗?”   “有有有,要几指的?”   “都有几指的?”   “一指两指三指四指五指六指七指,都在这里。”老板娘将渔网拉出来给他看,看他穿着打扮不像渔民,特地解释道:“这是七指的,能网住三到十五斤的鱼,这是六指的,网两到八斤的鱼,这是五指的,网一到三斤的鱼。”   陆岙简单查看一下,问:“要一张五指的,一张六指的,都多少钱?”   “价钱都一样,两百七十一张。”   陆岙眉头微皱:“太贵了,两百一张,我买两张。”   老板娘刚想答应,在旁边招呼完另一帮客人的老板连忙走过来,“哎,这不成,我们小本生意,便宜不了这么多,一张最多给你便宜二十块,两张刚好算五百块。老婆,你先结一下账。”   老板娘只好去给刚选好东西的客人结账。   陆岙并不介意换人,问:“你这里有潜水用的射鱼枪吗?”   老板嗅到了大生意的气息,脸上笑开了花,也热情了起来,一叠声道:“有有有,在仓库里,你来看看。”   老板说着带陆岙往仓库那边走。   陆岙比他高一大截,进仓库时还得低头进。   老板将陆岙带到架子前,指着一大排皮筋射鱼枪道:“射鱼枪都在这里了,不锈钢加厚射鱼枪,带倒刺,最远射程二十米,五到八米内非常精确。”   陆岙拿了一把在手里掂了掂,鱼枪挺沉,看着质量挺好。   “这一把多少钱?”   “这个是最大号,皮筋都是进口的,非常结实耐用,你要的话,一把两百八十给你,别人我都卖三百二。”   老板笑呵呵,“鱼枪得在水下用,潜水服你要不要?湿式,半干式,全干式我这里都可以拿货,我们这里现在穿三毫米的湿式就可以了。要是冬天也下水,直接买五毫米的就行。”   陆岙道:“我看看质量。”   “我这货不全,有套三毫米的XL号,你先看看。”   陆岙接过老板手上的潜水服。   他这潜水服确实不错,陆岙仔细看过后问,“这样一套潜水服五毫米的多少钱?”   “我也不多要你的,六百九十九,你要的话,我送呼吸管跟面镜,都是好货。”   陆岙道:“有脚蹼吗?长脚蹼。”   “这个也可以给你拿货,玻纤跟纯碳的都有,看你要那种。我这边一般是软脚蹼,你要超软、中硬跟硬脚蹼也可以给你订货。”   “有实物吗?”   “有有有,玻璃跟纯碳的都有一对,42码的,你看看。玻纤的便宜点,五百八十一对,纯碳的贵一点,七百五十一对,你可以上网看看,就是淘宝店也没有我这边卖的便宜。”   这个价格的脚蹼,也没什么好玻纤纯碳了,应该都不纯。   陆岙面不改色,“玻纤,四百八十一对。”   “这个真不行,最多五百三十,我再给你送一对潜水袜。”   “四百八十,送一对潜水袜。”陆岙道,“你要是卖,潜水服我也在你这买了,同样便宜一百,五百九十九一套。”   老板咬牙,“行,给你,也就是看在你买得多的份上,下次继续来照顾我的生意啊。”   陆岙点头,“质量好我肯定回头。”   “这你放心吧,我这店在这都开多久了,做的就是乡里乡亲的生意,很看重口碑的。”老板叨叨了一会,道:“你要么给我交点定金?我明天就去给你拿货。”   陆岙心中一动,问:“你去哪拿货?”   “就去县城,我小舅子也做这个。”老板道:“我们店开了快十年了,质量都有保证,你放心。”   陆岙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去办渔业资格证。”   老板立刻问:“那你船买了没?我小舅子有个朋友也卖船……”   陆岙看他一眼。   老板乐呵呵,“不买也没事,你要买的时候可以找我。”   陆岙跟老板谈好。   他一共在老板这里买两张渔网,一把射鱼枪,一套潜水服,一双长脚蹼,总共一千七百零九块,抹去零头,一共一千七。   老板还送呼吸管、面镜跟潜水袜。   陆岙买的东西多,老板问:“天色晚了,你要回哪里?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回崇信村陆屋村。”   “哎,那我们同村啊。”老板一拍大腿,“我林屋村的!林屋村林大武。”   崇信村包含三个小村——陆屋村,谭屋村,林屋村。   陆岙小学三年级便被爸妈带去西鼎市读书,对村人不熟悉,听林大武这么说倒有些意外。   林大武仔细打量他半晌,问:“你是不是陆学海家的?”   陆学海是陆岙他爸。   他点头。   林大武爽朗笑道:“我就说嘛,怪不得看着这么眼熟,你跟你爸妈都有点像。走走走,我送你回家。” 第6章 红友   第二天一早,陆岙凌晨五点多就起床了,洗脸刷牙,脸接触到外面的冷空气时,险些没一哆嗦。   五月,他住的西鼎市热得要开空调,老家这里却因为是山区的关系,早晚都只有十几二十度,还要盖薄棉被。   陆岙吃完早饭去镇上找林大武。   林大武就在他的渔具店里,两夫妻正吃早饭。   见陆岙来了,林大武热情招呼问:“吃了没有?再来点吧?”   他家吃鱼椒面,煎得金黄酥脆的鱼块铺在面上,旁边是大盘炒好的辣椒,辛辣扑鼻,香气四溢。   在进食不到一小时后,陆岙又感到肚子饿了。   林大武老婆桂雁丹对上他的眼神,忙过来拉他,“别客气啊,就些家常小菜。我去给你拿碗。”   林大武也招呼,“正好我们面煮多了,来帮忙解决一些,中午坨了就不好吃了。”   陆岙抵不过他们的热情,坐下来吃了三碗。   林大武夫妇以为他没吃早饭,倒也没多想。   三人吃完饭,林大武开着进货的面包车带陆岙去县城。   他们水远镇在偃东县边上,从镇上去县城足足花了三个多小时,坐车坐得两人屁股发麻。   两人直奔林大武小舅子那里,拿齐陆岙要的鱼枪潜水服长脚蹼。   等弄好后,时间已经到上午十一点多了。   林大武的小舅子潘健宝留他在家里吃饭。   陆岙道:“谢谢,下次吧。我昨晚预约了办渔业资格证,得先去办证。”   潘健宝热情道:“我送你去,我对相关手续熟。让你嫂子在家做饭,我们回来刚好吃饭。”   林大武也道:“你带上他,他还能帮点小忙,方便些。”   陆岙推拒不成,谢过他们之后同意了。   他之前在微信的政务系统上预约过,相关证件都提交了,现在过去办证只是提供一些复印件之类,并不麻烦。   他上去政务大厅,五分钟就办好了。   经过近十年的治理,华夏的海洋生态坏境已经好了许多。   现在国家开放一部分渔业资源,通过限量发放渔业资格,加强监管,税收调控等方式控制渔民数量。   现在的渔业税高达百分之四十五,一般渔民出海捕鱼还没有在外打工挣得多,再加上大部分渔民十年前在渔民转业潮中就已经转业,现在大部分早已适应了别的领域,故选择重新做渔民的人很少。   陆岙交齐资料,通过审核后,三个月内就能拿到资格证。   陆岙办完证,潘健宝载他回家吃饭,吃完饭大家喝过茶休息过后,林大武要带陆岙回镇上。   潘健宝出来送他们,再三跟陆岙说:“陆岙,你要是买渔船,记得联系我啊,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钱。”   陆岙点头,“好,我要是买,就联系你。”   潘健宝乐得见牙不见眼,热情送他上车,车缓缓开出去,他还在后边使劲挥手。   一艘渔船杂七杂八配下来,起码要一万六七。   卖渔船比卖别的东西赚钱多了。   林大武载着陆岙回到镇上已经下午五点多了。   现在刚立夏,天夜得越来越晚,五点多还能见到夕阳。   林大武先将车开回铺子前,将本次带的货卸下去,刚回到铺子,他看见几个黝黑的壮实青年在他铺子转悠,脸上露出笑容,“阿漳,你们来了啊?”   “嗯,大武哥,找你拿几把鱼枪。”   “来来来,前阵子刚拿的新货。”   林大武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又转头对陆岙说:“你等一下,我卖完鱼枪就送你回村。”   陆岙自然不会阻碍他做生意,闻言点头。   林满漳几个看见生人,探头探脑打量他。   林大武主动介绍道:“学海叔家的陆岙,刚回来,今天也买了潜水服跟潜水鱼枪。”   陆岙冲他们点头。   崇信村是个大村,包含陆屋村、谭屋村、林屋村三个小村。   这三个小村基本沿着海岸分布,陆屋村在最里面,谭屋村中间,林屋村在最外面。   其中又以林屋村最大,巅峰时有六百多户人家。   林满漳几人一听是陆学海家的就想起来了。   林满漳身后的一个矮一点的年轻人探出头来打量了陆岙好一会,忽然问:“我们小学时是不是同班啊?”   陆岙盯着他,眼里露出疑惑。   林贡商喊道:“我林贡商啊!”   这下陆岙想了起来。   小时候的林贡商跟现在差别挺大,那是白白胖胖,现在黑黑瘦瘦,已经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了。   林贡商摸出烟分给他,“你也回来打鱼?跟你们陆屋村的人一起?”   陆岙摆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说道:“我自己打。”   “一个人打鱼?”林满漳有些诧异地望他一眼,“你以前打过鱼?”   “有点经验。”   林满漳看出来了,提醒道:“我们本地的海跟别的地方不一样,海况比较复杂,鱼也比较难打,玩玩可以,想靠这个谋生不容易。”   陆岙见他话挺真诚,便道:“我想试试。”   林贡商看在老同学的面上大力邀请,“试试也行,你们那边要是没人打鱼,你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打鱼,有个伴也安全些。”   “谢谢,自己先试试。”   “试什么啊?”林满漳忍不住劝道:“你知道在一个陌生的水域下水多危险吗?你就试,要是一不小心碰到点什么意外,只有一个人在,多半就要把命送掉了。”   林大武正拿着鱼枪出来,听到他们的对话,也道:“陆岙你还是跟着阿漳他们打鱼方便些,他们都在这里打了好几年鱼了,平时收获不错,基本每天都能收获二三十斤鱼。”   陆岙要是没变成蜥蜴,他也挺乐意跟着有经验的人多混点经验,但他现在已经是蜥蜴了,一般的水域对他来说跟平地没什么区别,哪怕用人形也一样。   他用人形闭气都能闭十分钟往上,这种情况下,别说就在近海转转,让他一个人去远洋他也敢去。   他婉拒,“我在西鼎市时也经常打鱼,最高纪录一天能打五十多斤鱼,只是试试应该没问题,要是我搞不定,再来请教你们。”   林贡商不相信,“你吹牛吧,潜水那么耗体力,一天能打三十斤鱼已经很厉害了,五十斤鱼,你要潜水多少个小时?”   陆岙算了算,将时间翻了个倍,说:“大概六小时。”   “六小时,”林贡商上下打量他,都穿着衣服,也看不出来他究竟有多少肌肉,不过看他俊秀过头的模样,也不太像一天能潜水六小时以上,“六小时,你直接从早上打鱼打到晚上去,脚不软啊?”   “还行,可能我比较适应这个。”   林贡商几人还是一脸不相信的表情,不过因为跟他不熟,也不好多说。   陆岙看见他们的表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当没看见。   很快,几人买好了鱼枪。   在离开之前,林满漳、林贡商都跟陆岙加了微信,说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微信上问他们。   陆岙谢过他们,目送他们骑摩托车回去。   他要是在这里长期生活,恐怕也有必要买一辆摩托车。   林大武又卖出几把鱼枪,心情很好,放好东西亲自送陆岙到家门口。   陆岙今天买的东西多,杂七杂八起码有五六十斤。   林大武刚想过来搭把手,就见陆岙直接将东西抗在肩上,朝他挥挥手,道过谢后轻轻松松往家门口去了。   林大武看他扛着好像不费吹灰之力的样子,在后面羡慕地盯着他的背影,年轻人力气还挺大。   陆岙力气确实大。   力气大,吃得也多。   他刚在县城中买了二十斤牛肉。   今天买的牛肉还算便宜,三十五一斤,二十斤七百块。   这估计也就是三四餐的量。   当晚吃的是卤牛肉,他一口气吃完四分之一,吃完睡觉,第二天还要早起打鱼。   农村吃饭早,他吃完饭才七点多,出门往外看了一下,村里已经没什么人声了,只是偶尔能听见狗叫。   陆岙在一片静谧中闻着微凉的空气入睡,没一会就进入了深沉的梦乡。   第二天一早,他起床洗漱完,简单吃了一大锅卤牛肉面,回屋拿上潜水服,潜水刀,鱼枪以及带着长长绳索的鱼护等杂七杂八的东西,悄无声息往村外走。   他们村内基本没有年轻人,从村子里走过,都能感觉到一阵荒凉。   村里狗倒是多,闻到了陌生人气息,它们原本应该吠叫,然而陆岙一个眼神递过去,这些狗不但不敢吠,还被吓得直接夹着尾巴趴在地上呜咽。   个别胆小的狗子更是直接被吓尿了。   陆岙从村中穿过,没吵醒任何一人,便来到了离村外有点距离的海滩。   他们这边山多石头多,细沙海滩也就一小段,其余大部分地方都怪石嶙峋。   这些石头常年经海浪冲刷,上面长着青苔,又湿又滑,人踩在上面一不小心就会摔得头破血流。   村人很少来这里,尤其前几年村中有个老头来这边挖藤壶直接摔到海下摔死了之后,大家对这片地方更加忌讳。   陆岙大步走在礁石上,如履平地。   不过几分钟后,他就抵达了他选中的目的地——一块相对比较平坦的大礁石。   他放下东西,直接将短裤T恤脱下来,只剩一条内裤。   熹微晨光下,他身体白得几乎发出淡淡荧光,可惜四周空无一人,也没谁欣赏。   陆岙一件件仔细穿好潜水服、潜水袜、脚蹼,将鱼护系在腰间,配好潜水刀,戴好面镜,咬上呼吸管,慢慢下水。   一接触到水,他反而比在岸上还自在几分。   他下水的这一片是礁石区,几乎一下水,他就看见了大大小小的鱼在他眼前游来游去。   陆岙观察了一下,这些鱼大的也就一两斤模样,小的更是只有手指粗,他没怎么用过射鱼枪,这么小的鱼,恐怕瞄不准。   他踩水继续往前游。   在还未发现鱼之前,他先看到一片海胆海螺。   来都来了,他也不浪费,顺手捡了一些海螺放到背筐里。   这片海可能很少人来,海螺之类实在太多,他随随便便一捡,就捡了半筐。   陆岙看着剩下的无数海螺,心里有些遗憾地收手,他今天来的目的是打鱼,还得留地方装鱼。   他继续往前游,期间连发了好几枪,最终收获了一条白腊鱼。   眼看出来了一个多小时,鱼护里还是海螺居多。   陆岙踩着水往更外边的海域游过去。   他又陆陆续续打了几条鱼,收获不算多,也不算少。   陆岙怀疑这片海域是不是鱼不多,打算换个地方。   正在这时,他眼前忽然闪过一片黑影。   陆岙定睛细看,这片黑影居然是一群大红友鱼,看规模,起码四五十条!   陆岙精神一震!   他浮上水面换了口气,继续下潜。   悄无声息地逼近那群大红友。   这一刻,他自己没有意识到,他的瞳色已经不是华夏人常见的黑褐色,而是深邃的绿色。   他的气息诡异地收敛了起来,就像海里飘着的一片落叶。   他到了红友鱼群三米之内,红友鱼群竟然没有察觉。   端鱼枪。   瞄准。   射击!   鱼枪上的钢箭猛弹出去,带着极大的冲击力,眨眼间没入鱼群。   钢箭直接穿过一条大红友鱼的身躯,余势未绝,转眼又没入另一条大红友鱼的身躯,刺穿过去。   鱼群猛然受惊,一群鱼转了个方向,飞快外逃。   陆岙拖着鱼往海面上游。   两条红友鱼目测都超过了二十斤,挣扎起来力气极大,要是换一般的人过来,还真不一定拉得住。   陆岙勉强能控制住,他扯着线,带着鱼往上游。   大红友在水里拼命挣扎,最终还是渐渐往他这边靠近。   钢箭上有倒刺,鱼身被打穿的情况下,根本逃不了。   陆岙在海面上长呼一大口气,捋顺倒刺,慢慢将箭从鱼身上退出来,将鱼捞起放入鱼护中。   进鱼护后红友鱼还没死,在网袋里挣扎了一会儿。   此时天已经亮了,红彤彤的太阳从海面上升起来。   陆岙喘着气,停留在海面上休息了好一会,然后继续下潜。   这群红友鱼的活动范围不大,陆岙很快就再找到了它们。   他再次瞄准目标射箭。   这一早上他都在跟这群红友鱼较劲。   等到早上九点多时,他打到了七条大红友。   剩下的鱼倒不是他不想打,只是他又饿了,饿得他挠心挠肺,手脚发软,体力基本已耗尽,真拿不动鱼枪了。   这还是他早餐吃了大量牛肉的关系,要是不吃牛肉,像往常那样吃方便面,估计两个小时体力就能全部耗尽。   陆岙提着最后打到的那条鱼上岸。   他今早打的红友鱼实在太重了,他没有一直放在鱼护里,而是在岸上找了个水深一米左右的水坑存着。   上了岸。   陆岙换下潜水服,平息了一会,吃了一小袋巧克力,又喝了一瓶水。   然后从隐蔽处摸出手机,发微信向林大武打听:大武哥,你知道我们这附近最大的鱼获市场在哪吗?我刚打了几条大红友鱼,现在要送去卖掉。   林大武秒回:几条?不多的话送到镇上鱼铺里就能卖掉,多的话要送去隆乡码头。   -七条,加起来可能有一百来斤。   林大武惊了:真的?!   -一早上打了一百来斤鱼?!   -嗯,都还活着,养在水坑里。   -照片JPG,照片JPG,照片JPG   陆岙拍完照看向水坑。   七条大红友在坑里挨挨挤挤,都还活着,且活力不错。   林大武看到照片之后倒吸了口凉气。   林大武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斯文俊秀年轻人这么猛,一回来就打到那么多鱼。   他惊得从椅子上猛站起来:你等一下啊,我这就过来看看。   林大武老婆桂雁丹正在柜台里算账,被他这突然站起来的动作吓一跳,皱眉问:“怎么了?这一惊一乍的。”   “就昨天那个陆岙,刚打了一大群大红友,现在正打算送去鱼贩子那里卖。”   “那怎么了?”   “一群大红友啊,我不得看看去?哎,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你看店吧。”   说着林大武拿上摩托车钥匙跑出去。   桂雁丹探出头追着喊:“这一大早就去啊?!早点回来啊!”   最后半句没说完,林大武已经骑着摩托车跑没影了。 第7章 鱼铺   林大武匆匆开上自己的车,直奔崇信村。五分钟后,他到了陆屋村,打电话给陆岙,“陆岙,你在哪?”   “还在村外的礁石这里。”陆岙问,“你到了吗?”   “到了,就在你们陆屋村的大晒谷场这里。你等一会,我这就来找你。”   陆岙在原地等他,顺便看着脚下这群大红友。   现在已经过了潮水最高点,这里地势又高,应该也淹不到,可以放心。   林大武脚程挺快,不过五分多钟,就来到了礁石区这边。   他老远见陆岙坐在礁石上,忙夹着烟快步走过来。   “鱼呢?”   陆岙抬头示意旁边的水坑。   水坑并不深,站在边上就能看见水坑里的鱼。   林大武先前看照片时也惊讶,感觉却远不如现场看来得震撼。   这个不大的水坑里,七条超过半米长的大红友鱼挤挤挨挨地游动着,愣是给人展现出一种丰收的喜悦。   林大武活了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用鱼枪一早上能打百来斤大鱼的年轻人,嘴里的烟险些没掉下来,张大嘴道,“这,这都是你今早打的?”   “嗯。”   林大武凑近了看,鱼还活着,摇头摆尾挣扎,水花四溅,甩了林大武半裤子。   陆岙问:“这些鱼在镇上卖得掉吗?”   “估计够呛,这鱼太大太多了,镇上的鱼贩子吃不下。”林大武蹲下来观察了一会鱼,转头对他说道,“这些鱼恐怕要去隆乡码头才卖得上价钱。”   隆乡码头离他们这里挺远,在靠近县城那边,开车去得要两个多小时。   林大武有些可惜,“要是送去镇上,卖的时候应该都还活着。”   活鱼跟死鱼并不是一个价格,活鱼要贵十来块。   陆岙看着鱼,道:“没事,用水箱应该还能养一段时间。”   林大武道:“就看这些鱼的活力了,野生鱼活力应该会好一点。你怎么去隆乡码头?我送你去吧?”   陆岙看着鱼,说道:“还是不了,免得你车上一阵鱼腥味。我包村里的三轮车去。”   他们村没什么人打鱼,请农用三轮车走一趟没多大困难。   林大武看着他打电话,忽然灵机一动,“哎,要么我叫林满漳他们过来吧?他们可能也要去卖鱼,手里还有制氧设备,说不定到隆乡码头鱼还活着。”   林满漳是林大武本家,林大武多少有点私心,陆岙那么厉害,林满漳他们要跟他交好,说不定也能沾点光学点打鱼诀窍。   陆岙略想了想,并不大在意地点头,“行。”   林大武高兴地去给林满漳打电话。   不一会儿,林满漳几个开着两辆三轮车突突突过来了。   三轮车过不来礁石这边,他们就停在路边,走路过来。   还没到地方,他们远远道:“水箱我们带来了,制氧设备也在,多少条鱼?”   “八条,其中七条是大红友鱼。”林大武站起来,带着他们过来看,“陆岙没有三轮车,可能要你们帮忙运一下去隆乡码头那边。”   “没问题!我们先看看鱼。”   林满漳几个人走到水坑边,陆岙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林满漳也回:“早。”   他话音未落,后面的林贡商忍不住惊叫出声,“艹,这都是你今早打的鱼?!”   林满漳被这声音吸引住心神,下意识去看。   这一看之下,他忍不住惊了,“这么多?!”   林贵孝跟谭君昊忙挤上前来看。   水坑里真满满当当挤着七条大红友,每一条都大得让打到鱼的人忍不住拍照留念那种。   林满漳蹲下来,伸手去抓其中一条。   红友鱼力气非常大,身上又滑溜,林满漳没抓稳,被鱼挣脱了,差点没摔个屁墩儿,一头掉下水坑去,林贡商在旁边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林满漳再伸手去抓,手臂上肌肉偾张,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才抓起来,“这鱼起码二十斤。”   林大武接过鱼掂量了下,赞同地点头,“我看有。”   林贵孝站在旁边,看着水坑里的鱼,又看看不远处的大海,忍不住怀疑,“这片海的鱼那么多吗?”   陆屋村旁边这片海并不适合打鱼,这边礁石多,水流急,水比较容易浑。   林满漳他们一般都在几片熟悉的海洋里换着来打鱼,有时候在这片海,有时候在那片海,也有时候会出海去外海打鱼,不过极少来这边。   看着脚下水坑里生猛肥硕的野生大红友鱼,一群人都陷入了沉思,思考着是否要重新将这片海纳入打鱼地点。   林满漳看了一会,说道:“我们早点去卖鱼吧,晚了怕鱼贩子都走了。”   陆岙没意见,“麻烦了。”   “没事,都是老乡,互帮互助嘛。”林满漳道,“正好我们今早的鱼也打完了,正要去卖鱼。”   说着几个大男人一起动手,直接去三轮车里拿了几个大塑料水箱过来,装好水开始打氧。   开启制氧设备后,几人一起抓鱼。   大红友不仅视觉上看着极大,拎到手里也极重,每条都十几二十斤。   这个重量原本不应该让一个常年劳作的渔民觉得很重,不过要是加上鱼还在拼命挣扎,又湿又滑,就有些让人抱不住了。   林贡商忍不住,“新手的运气也太好了吧?陆岙你今早这是直接捅了鱼窝啊!”   陆岙点头,“确实有运气成分。”   林满漳在旁边不赞同,“运气实力缺一不可。”   林大武也笑,“还得要趁手的工具,我家的鱼枪好用吧?”   陆岙很给面子,“好用。”   陆岙的潜水服跟螺等还在礁石上,林满漳他们先送他回家放东西。   他留下所有螺跟那条白腊鱼,这才换了衣服跟林满漳他们去隆乡码头。   一群人上车,林大武回到镇上,并没有跟着去。   林贵孝跟谭君昊也有事,去隆乡码头卖鱼的就陆岙跟林满漳、林贡商三人。   他们的农用三轮车开得挺快,早上近十点从崇信村出发,一点没到就到了隆乡码头。   隆乡码头明显比他们镇上热闹多了。   这边每天都有无数渔船出海,也有无数鱼贩子在这守株待兔。   码头周边还开着为数不少的鱼铺专门收鱼。   他们还没靠近,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鱼腥味。   林满漳问:“要去哪里卖?带你去我们常去的鱼铺?”   陆岙点头,他第一次来卖鱼,有熟人带路再好不过。   林满漳见他同意,七拐八绕,直接到一家鱼铺前,坐在三轮车上朝铺子里大喊,“牛哥,今天收红友吗?活的。”   店铺里满是透明的玻璃鱼箱,听到喊话,一个个头挺高的健壮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收啊,怎么不收?你们今天打到了大红友?”   陆岙打量着他。   林贡商在旁边悄悄告诉陆岙,“这人叫牛德宇,人还不错,等会叫他牛哥就行。”   林满漳一指坐在三轮车旁边的陆岙,“不是我们,是这小兄弟,新回来的,以后劳你多关照了。”   陆岙对牛德宇点头。   牛德宇也点头,探头先去看陆岙打到的鱼,这一看惊得眉毛都跳起来了,扭头惊问:“这么大?!”   林满漳有些得意,“是吧,我这兄弟本事大着呢。”   牛德宇彻底服气了,从口袋里拿出烟,倒出一根分给陆岙,“小兄弟怎么称呼?”   “陆岙,山岙的岙。”陆岙摆摆手示意不抽,跟着喊了声,“牛哥。”   牛德宇接着给林满漳、林贡商派烟,顺手给陆岙竖起大拇指,“你厉害,我这德鱼鱼铺开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人一次打着这么多大红友。”   林满漳在旁边笑,“这还只是刚开始,以后他会打更多更大的鱼,你慢慢惊讶吧。”   “哈哈哈哈,那我就慢慢期待了,陆老弟以后多照顾我生意啊。”   陆岙点头。   林满漳问:“今天大红友收购价多少钱一斤?”   “活的四十五,死的三十五。”   陆岙打的鱼大,鱼枪穿进去,并没有造成致命伤,因此这些鱼都活着,要按四十五一斤算。   牛德宇用大渔网将鱼捞到筐里去称,七条加起来一共一百三十七点六斤。   “一百三十七点六斤,算一百三十八斤,四十五一斤,一共六千二百一十块。我这边代扣税,渔业税是百分之四十五,扣完税共三千四百一十五块五,你算算?”   陆岙口算早算出来了,闻言点头。   牛德宇笑,“现金还是转账?”   “转账吧。”   两人拿出手机扫码转账,货款交付完毕,牛德宇又将缴税码跟纸质缴税凭证给陆岙。   智能时代,像这种比较大额的交易已经基本能杜绝偷税漏税的行为。   林满漳见陆岙这边弄好了,跟林贡商一起抬着他们打的鱼过来卖。   他们四个人一早合打了八十多斤鱼。   看起来挺多,其实分到每人头上也没什么钱。   他们卖完鱼,按各自打的鱼分钱。   林满漳今天税后收入三百二十五,林贡商收入三百零八。   两人脸上都带了笑。   货款交割完毕,牛德宇招呼他们去后厅:“正想找你们呢?进来喝茶。”   陆岙摸摸肚子,有点饿,但勉强可以忍受,便跟着进去了。   牛德宇看到他的动作,反应过来,一拍脑袋,“瞧我,你们是不是还没吃午餐?我们先去吃午餐。”   陆岙道:“我请客。”   林满漳还没来得及说话,林贡商痛快应下,“行啊,我们蹭蹭你的喜气。”   林满漳只好在后面补充道:“下回换我们请。”   陆岙笑了笑,跟着他们一起钻进隔壁饭店。   陆岙自己付钱,进了饭店也不客气,一口气点了二十多样,大鱼大肉粥粉面包点样样都有。   林满漳见他这点餐姿势,忍不住道:“不用点那么多,吃不完浪费了。”   “没事,我比较能吃。”陆岙琢磨了一下菜单,将菜单递给服务员,道,“先点这些,早点上餐。”   服务员笑笑,“稍等。”   现在已经一点多,饭店里没什么人。   林满漳给大家倒茶,问:“牛哥,找我们什么事啊?”   “是这样,嘉城大酒店你们知道吧?他们酒店说想收一些野生龙趸,下周三要举行龙趸宴。”   “下周三是……”林满漳在心里默算。   “五月二十号,刚好小满。”牛德宇补充,“听他们的意思,最好要大龙趸。你们看看这几天能不能打到,他们开价很不错,一斤一百八十八元。”   “这价格挺不错啊。”林满漳心动,却也不敢答应下来,“不过龙趸可遇不可求,我们也不确定。”   “你们多找找嘛,要是能打到,收益就挺不错了。”   林满漳笑,“好,我们试试。要是打到了,我们就联系你。”   “嗯,对了,要是打到了龙趸,最好养起来,他们比较喜欢活鱼。”   酒店估计要现杀现用,肯定喜欢活鱼。   林满漳心里清楚,不过他们都用射鱼枪,打到的鱼能不能活下来,就得看老天爷跟鱼自己了。   林满漳应了声,并没在意。   陆岙在旁边专心吃午餐。   他吃相很优雅,食物绝不会掉到到处都是,也不会沾到下巴嘴角之类,闭着嘴咀嚼,一点声音都没有,可是吃得极快。   他吃饭堪称扫荡,一会功夫,服务员刚端上来的菜就去了小半,这大半估计还是特地留给他们的。   林满漳觉得,他说自己能吃,可能真没夸海口。   林贡商也注意到了,暗自咋舌,“怪不得你力气那么大。”   陆岙笑了笑,继续吃。   吃完午餐,谈妥龙趸收购的事情,林满漳他们就回去了。   回到村里已经五点多,陆岙给林满漳跟林贡商各包了一百块红包作为车费。   两人推拒,林满漳道:“乡里乡亲,这么客气做什么?”   “要的,你们为我耽搁了大半天。”陆岙顿了顿,“就当沾沾喜气,求个好意头。”   他这么说,两人都高兴地收下了。   林贡商问:“陆岙,你下次打鱼是什么时候?我们跟你一起打鱼吧?”   “明天吧。”陆岙道,“我喜欢早起打鱼,不知道遇不遇得上。”   林贡商有些郁闷。   经过短短两次相处,他也算看出来了,这哥们颇为特立独行,且人真本领高强力气大,不用伙伴也能搞得定。   林满漳点头,“你自己小心些。对了,你打鱼的这片海域有大红友,我们可能也会过来打鱼。”   陆岙并不在意,道:“嗯,没问题,你们随意。”   这片海那么大,他们打鱼的时间又不一样,不一定遇得到。   就算真遇到了,他稍微避一下也没什么。 第8章 龙趸   经过半下午折腾,陆岙又饿了。   他回到家第一件事不是洗澡睡觉,而是收拾鱼和海螺,准备做饭吃。   他抓的海螺沙已经吐得差不多了。   海螺先放到大汤锅里清水姜片料酒煮熟,而后捞出来,用牙签将螺肉取出来,改刀切片,加入青辣椒红辣椒爆炒。   肥厚的白腊鱼去鳞去鳃去内脏,鱼头剁下来,分成两片,一片上面堆上剁椒,一片上面堆上泡椒,加上佐料等上锅清蒸。   白腊鱼鱼身则直接剁成鱼块,下锅香煎。   厨房里煎鱼声,抽油烟机声,锅铲炒菜声热热闹闹响起来,香气渐渐飘满整座院子。   半个多小时过后,所有菜完工。   陆岙的餐桌上摆了双椒鱼头、爆炒螺肉、卤牛肉、香煎鱼段四道菜。   旁边电饭锅里还有满满一锅饭。   他从冰箱拿了罐啤酒出来,“啪”地一声打开,先喝了口冰凉啤酒,眯起眼睛回味了一下,才举筷吃菜。   不知道是因为食材特别新鲜,还是他手艺特别好。   桌上每一道菜都非常好吃。   双椒鱼头,剁椒那边鲜嫩香辣,泡椒那边酸嫩鲜美。   爆炒螺肉,作为配菜的青线椒红线椒等被热油炒得微微皱起,鲜辣下饭,螺肉裹着厚厚的汤汁,放到舌尖上,又鲜又脆又烫,让人恨不得连连下筷。   香煎鱼肉,鱼肉外焦里嫩,没有放什么配料,吃的就是白腊鱼的原味,一口一块,里面没什么骨头,反而有种特别的香气。   卤牛肉在汤汁里浸泡了六个多小时,现在夹出来,切成大大一片,肉极香,还带着丰沛的汁水,微咸微辣,最下饭不过。   陆岙坐在桌子旁,以品味美食的态度,慢条斯理地吃完半锅饭半份菜。   吃完后,他隔着肚皮摸摸胃部,脸上神情明显柔和了不少。   他将剩下的饭菜送进冰箱储存好,拿上衣服去洗澡。   沐浴完毕还早,不到晚上八点。   陆岙摸出手机看了会新闻,刷了一会朋友圈,戳开列表找潘健宝:潘哥,你那边有农用三轮车吗?   他估计以后经常要卖鱼,这种基础设备还是自己备上一辆比较好。   潘健宝收到他消息后很快给他打电话:“喂,陆岙,你要买农用三轮车?”   “对,买一辆运东西比较方便。”   “有没有具体要求?”   “能装,马力足就行。”   “这个没问题。”潘健宝在那边说道,“我刚问了一下我卖三轮车的朋友,全新三轮车,二十八马力的,车厢大概长两米八,宽一米九,高一米四,我帮你讲了下价,你要是买的话,九千八就能给你,还可以免费帮你加个雨棚。”   陆岙问:“什么牌子?”   “冠中。你可以来看看,也可以上淘宝查查,这牌子口碑还行。”   “嗯,我明天下午过来看看。”   陆岙第二天打完鱼卖完鱼后坐班车去县城找潘健宝。   潘健宝也不含糊,带他去朋友的车行看车。   潘健宝朋友的车行挺大,里面各种牌子各种型号的农用车都有。   他朋友亲自招呼,“这边,我带你们看看昨天说的那三轮车。”   说着他带潘健宝跟陆岙到一架深蓝色的农用三轮车前,“咚咚”敲着车壁,“这个牌子在我们这边最受欢迎,车身都是加厚的,你们敲敲,敲起来咣当咣当响。”   陆岙轻轻敲了敲,手感确实扎实。   车行老板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表情并不明显,以为他不喜欢,忙道:“你要是不喜欢这个牌子,别的牌子也有。”   “还行。”陆岙看他:“就按你昨天说的,加车棚加车座,最低多少?”   “九千八,”车行老板道:“你是潘哥带来的朋友,我也不说虚的,这个牌子这个质量,九千八最低了,除了我这里,你去哪里都拿不到这个价。要便宜的话,只能去看别的牌子。”   陆岙看他脸上表情,见他真没让步的打算,“九千八就九千八,不用加车座,你多送双手袜护膝吧。”   老板十分高兴,“行啊,那就加厚雨棚,再送你一双皮手袜一双皮护膝,有这两样,冬天开车也不冷。”   陆岙点头,“我先付定金,等车弄好了再付余款。”   “好嘞,定金你给个五百一千都行。弄顶棚简单,三五天就能弄好,到时你拿到直接开回就行。哎,小兄弟,你会开三轮车吧?”   “还行。”   “哈哈哈,那你这几天有空可能要练一练了。”   陆岙应了。   双方谈妥,陆岙付了定金,双方约定老板五天内改装好,到时陆岙来提车,顺便将尾款付了。   第二天,陆岙打完鱼卖完鱼后,专门去找林满漳,借他的三轮车练手。   林满漳他们刚打鱼回来,一个两个累得躺着不想动,就让陆岙在晒谷场上慢慢练车,他们在旁边看着。   陆岙转完两圈回来,感觉挺适应。   三轮车其实挺好开,没什么技术含量。   林满漳夹着烟站在车前跟他说话,“你今天打了多少鱼?”   陆岙刹好车,拔下钥匙,道:“没多少,四五十斤。”   林贡商在一旁听见,悲愤地喷了口烟,“卧槽,一天四五十斤你还嫌少,我们特么一天也就二十多斤!”   陆岙说:“我能吃,力气也大。”   关于他能吃这点,林满漳他们都见识到了。   陆岙每天光是买菜,就要一两百块。   像鸡鸭,别人都论斤买,陆岙则论只买,三五几只还不够他两天吃。   前天林贡商卖鱼回来帮他买了几包米。   说实话,林贡商活到那么大,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单身汉买米论包买,一口气买三五包,堆在车厢里跟买了一车厢水泥似的。   林贡商夹着烟感慨道:“我看你丫也别打鱼了,学林栖岩做视频去吧,就做那什么吃播,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出名了每天都有店请你去吃,你也不用发愁打鱼养活自己了。”   陆岙想也没想摇头拒绝了,他不乐意靠讨好人赚钱。   林满漳见他对这个不感兴趣,换了个话题问:“你这两天看见龙趸了吗?”   陆岙皱眉,“见了,太小的没打,大的没打中。”   他准头还没练出来。   林贡商嘿嘿一笑,脸上表情有些得意,“那你可要抓紧啊,我这两天都打了三条龙趸。”   三条龙趸送去牛德宇那里,换了两千多块,林贡商这两天都在为这个得意。   林满漳在旁边提醒一句,“陆岙,你要打龙趸早点打,牛哥说人酒店的龙趸已经收得差不多了。”   “嗯。”   “要不你还是跟我们一起去打鱼?一群人在一起,互相也有个照应。”   陆岙摇头,“算了,我还是习惯一个人。”   “一个人有什么好啊?何况你选的地方根本就不对。”林贡商吐槽,“那地方鱼虽然还算多,但海流太急了,水也比较浑浊,除了撞大运的时候,平时很难打到鱼的。”   陆岙道:“我感觉还行,等打不到时再换地方也来得及。”   “能多打一点还是多打一点嘛,我们常去的那片海多好打鱼,黑鲷、白鲷、石蚌、金谷鳗、鲳鱼、海狼、龙趸……你去的那片海连鱼影子都少见,打个屁!”   “谢了,我再着急试试吧。”陆岙把车还给林满漳,“我回家做饭去了。”   林满漳忙点头,“去吧去吧,要我们带菜的话,微信上说一声就行,反正我们每天都要去镇上卖鱼。”   陆岙挥挥手,示意知道了。   陆岙其实有了目标。   他这几天都在追一条大龙趸,目测估计有七八十斤。   别的小龙趸不用打,直接打那条就行。   这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陆岙就来到海边。   清晨的大海跟上午下午都不一样,气温降了许多,海风挺大,扯得人衣服猎猎作响。   陆岙深呼吸一口,整个人都清醒了。   他换好衣服,戴上面镜,咬好呼吸管,跳下水中。   水流咕嘟咕嘟,水面下比陆地里安静得多。   陆岙活动了下手脚,轻快地往昨天看到龙趸的地方游去。   一路往前游,他看见不少红友鱼与金谷曼,不过都没打,今早的目标是龙趸,陆岙不想分神。   在这片海域转了大半小时,陆岙总算发现了他这几天追踪的那条大龙趸的踪影。   鱼老成精。   这么大的龙趸,经过无数风浪,性格非常谨慎。   陆岙动作那么轻,这几天都没能靠近这条龙趸五米之内。   也就是陆岙这种非人类,有十分钟以上的闭气能力,才能追踪这条龙趸。   要换一个人来,早被这龙趸甩开了。   陆岙不远不近地缀在龙趸后面,一路跟着。   龙趸并没有发现他,在海底慢悠悠捕食小鱼小虾。   陆岙轻轻浮到水面上换了口气,再回来。   他动作极轻,大龙趸还还没察觉到危险,依旧藏匿在石边捕食。   陆岙慢慢靠近。   十米,八米,五米。   抬手,瞄准,射击。   钢箭携着巨力悄无声息地穿过海水,猛地射在龙趸身上,巨大的冲力直接将它射了个对穿。   射中了!   陆岙还来不及惊喜。   龙趸猛地挣扎起来,瞬间搅浑一大滩海水。   它巨大的力量直接带着陆岙往前冲。   陆岙触不及防,被拖行了好几米,在水底里来回翻滚了好几圈。   他这么好的水性,都咕噜咕噜吐了几口泡泡,险些呛水。   这条龙趸比陆岙想象中还要大,力气尤其大。   陆岙的力气已经很大了,在水下却根本挣不过这条龙趸。   龙趸飞快往前蹿,陆岙被龙趸溜着走。   他不敢拉紧,怕崩断箭绳,连鱼箭一起丢掉。   这些鱼箭上带的绳索都是特制,可以承受数百公斤的拉力,足够陆岙慢慢溜这条龙趸,消耗它的体力。   陆岙勉强定住身形,免得被拖着在水下翻滚。   很快,他发现这条龙趸正往外海游。   陆岙心中一凛,连忙有意识地扯动手里的鱼线,飞速游到侧面逼近龙趸,将它往岸边方向赶。   他闭气能力极为强悍,能直接在水下待十多分钟。   一时间,他制服不了龙趸,龙趸也挣脱不开身上钢箭留下的绳子,双方僵持着,来回绕圈游。   期间陆岙找机会上浮换了两次气,龙趸多次突破他的围堵,往外海逃。   这条大龙趸力气极大,又狡猾。   陆岙也不知道跟它僵持了多久。   他已经筋疲力竭了,现在不过凭意志力坚持。   要是再过一会还坚持不住,他只能放弃这只大龙趸,用潜水刀割断绳子,连鱼箭一起扔掉。   陆岙心里很清醒,人累得手指也不想抬,却拼命咬牙坚持。   龙趸也精疲力竭了。   双方在海里僵持,几乎保持静止。   陆岙悄悄松口气,放长了线,悄悄浮上海面换气,龙趸再次疯狂挣扎起来,直接拖着陆岙往海底游。   陆岙根本没来得及换完气,直接翻滚着被拖到了海水中。   这龙趸动作极快,陆岙在水里翻滚着,完全没办法稳定下来。   鱼箭的线缠绕着他,他根本无法挣脱。   他去摸后腰上的潜水刀,接连两次都没摸到。   陆岙尽力冷静下来,眼底已经有点发花。   在水下做这种剧烈动作太耗氧气,他快不行了。   一下,两下,三下,陆岙在水下挣扎,好不容易摸到了后腰上的潜水刀。   谁料刚想拔出来,龙趸又一轮挣扎,陆岙的潜水刀的位置被甩到到了后腰中央,又摸不到了。   陆岙心中急了,这一片海水极深,起码有十多米。   他已经没有条件继续坚持下去,哪怕再舍不得,他也必须让这条大龙趸离开了。   陆岙努力解开缠绕在身上的线。   一想到这么放手,就白白浪费了大半个早上,还损失一把鱼箭,他心里极不甘心。   可再不甘心也没办法,还是小命重要。   陆岙心塞地从喉间吐了个泡泡。   他咬着牙解鱼线,解到一半,心口忽然发起热来。   陆岙感觉不妙,忙加快动作,谁料线还没解完,他只觉得眼前一花,四肢百骇一痛,再有意识时,他眼前那双修长的手又变成了短短的爪子!   他又变成蜥蜴了! 第9章 值钱   陆岙变回蜥蜴时,小部分鱼箭上的线倒还缠在他身上。   龙趸还在挣扎。   只是他的潜水服与脚蹼之类全都脱落丢失了。   面镜呼吸管之类也全丢了。   他现在就一条光溜溜的蜥蜴,身上缠着乱七八糟的鱼线,被一条大龙趸扯着往前窜。   陆岙从小到大,鲜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他心里多了几分怒意,爪子一挥,使劲将龙趸将他这边一拽。   他原本以为拖不动,没想到龙趸直接被他拖了个跟头!   在蜥蜴状态下,他拖着龙趸竟然不怎么费力。   陆岙有些意外,很快又冷静下来,拖着龙趸往前游。   他蜥蜴的状态好像比之前长大了点,爪子都长了些。   原本力气极大的龙趸,现在给他的感觉也不过是一般大力。   陆岙咬着牙,直接拉着龙趸往岸边游。   龙趸疯狂挣扎,却根本挣脱不了。   陆岙干脆靠近龙趸,爪子抓住龙趸下巴,拽着它往前游。   龙趸比陆岙的大多了,体长也要长一些,却根本挣脱不开。   历时十多分钟,陆岙终于成功将龙趸拖到了岸边。   他趴在岸上,狠狠喘了一会,然后回忆着上次的感觉,又变回了人形。   片刻后,他以人形站了起来,踉跄着脚步走到搁浅在岸边的大龙趸前,将龙趸身上插着的鱼箭退出来。   龙趸无力地甩了甩尾巴,陆岙双手一伸,直接将大龙趸拖着抱了起来。   这龙趸非常重,起码八十来斤,不仅重,还一直在挣扎。   陆岙手脚发软,抱着龙趸走得十分艰难,好不容易半拖半抱着将龙趸扔到他存鱼的那个水坑中。   “啪”一声,龙趸落入水中,甩甩尾巴,激起一片水花后蛰伏在水底。   平时能放十多条鱼的水坑,这么一条龙趸就占得满满当当。   陆岙见龙趸在水坑里安静地待着,吁一口气,彻底放松下来。   陆岙的潜水服早在刚刚变成蜥蜴时挣脱下来落在海里了,现在的他赤裸,在晨光下也顾不上不好意思,直接瘫坐在水坑边上。   礁石有点硌屁股,他只坐在旁边轻喘,眯着眼睛望着天边火红的灿烂朝霞,觉得人生无限美好。   休息了好一会,他跳下水坑,将钢箭从龙趸身上退出来。   收拾好后,他将钢箭跟下水前脱下来的衣服鞋子放在一起,又潜入海中去找潜水服。   他买潜水服不贵,就算找不回来也不算多大损失,不过他要是没找回来,留在海里就是海洋垃圾了,这对海洋环境非常不友好。   陆岙下水,二十多分钟后,他找到了他的潜水服跟脚蹼,面镜跟呼吸管则不见了。   他在附近游了好几圈,实在找不到,只能算了。   上岸,再次休息。   陆岙找出自己藏起来的手机,酸软着手开机查看时间。   他今早上五点多过来打鱼,现在刚八点出头。   陆岙吁口气,慢慢穿上衣服,趿上鞋子,给林满漳发微信:漳哥,你们打完鱼了吗?我打了条大龙趸,借我两个制氧设备?   -大龙趸是多大?   陆岙看着手机上的文字,瞥了眼旁边水坑的龙趸,回:估计七八十斤   -多大?!   林满漳的怀疑快从屏幕里溢出来了,没等陆岙回消息,他直接打电话过来,“喂,陆岙?你真打到了条七八十斤的龙趸?”   “应该差不多,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林满漳立即应道:“那好,你等会,我跟贡商他们马上来!”   “嗯。”陆岙顿了顿,“满哥,要是方便的话,顺便给我带点吃的行吗?”   “没问题,你等着,我马上来。”   林满漳挂上电话转头对他正看电视的老婆说道:“陆岙打了条大龙趸,估计体力耗尽了,我给他拿点吃的去。”   林满漳老婆前几天见过陆岙,听是陆岙,她立即道:“你别拿方便面了,冰箱里还有半边烧鸭,你用微波炉热一下给他送去吧。”   林满漳将方便面放回去,说:“我去通知贡商他们,你帮忙热一下。”   “行行行,去吧。”   林满漳的老婆暂停电视,去热饭热菜。   怕陆岙不够吃,她还专门拆了五包卤蛋跟一包榨菜,一块放进去热了,最后盛出来慢慢一大饭盒,起码有四五斤。   林满漳拿着饭盒,掂了掂,看着她老婆,有些郁闷,“你可真是我亲老婆。”   “这不是都低血糖了嘛,多吃点。”他老婆毫不掩饰对陆岙的偏爱,又指挥,“老漳,你再带瓶椰奶,拿大的,陆岙估计也渴了。”   林满漳被老婆支使着拿了瓶一点五升的大椰奶,一起放进袋子里,扔到放有水箱跟制氧设备的车厢里,开车去接林贡商他们。   不一会,林满漳四人到了礁石区。   陆岙在等他们的时候又下海摸了不少螺跟海胆,一块放在岸上。   “陆岙——”林满漳他们扛着水箱跟制氧设备过来,“我们来了。”   陆岙真一点力气都没了,懒得说话,直接晃了晃手。   几人过去跟他汇合。   林贡商问:“你打的龙趸呢?”   陆岙伸手随意指了指旁边的水坑,接过林满漳手里的袋子,低声道谢后直接打开饭盒大口开始吃起来,顺便拧开椰奶喝了一大口。   林贡商低头旁边的水坑,看清楚后吓了一大跳,“卧槽!这龙趸成精了吧?!怎么那么大!!!”   其他人被他声音吸引,下意识去看水坑,大龙趸被他们动静惊扰,一个晃动溅他们一身水。   几人围着水坑,看宝一样仔细看了好一会。   林贡商忍不住转头看陆岙:“这么大的龙趸,你怎么拉上来的啊?你也太牛逼了吧?!”   陆岙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花了很大一番力气,它自己慌不择路往岸边游,最后蹿到岸边搁浅了,这才被我逮到。”   “我就说嘛,这么大的龙趸,谁抓得住啊?”林贡商蹲在水坑边,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你丫运气真好啊,这么一条鱼,一万多块就到手了。”   林满漳则不赞同,“这么大的龙趸,太危险了。”   陆岙点头,“我原本想放手的,它自己蹿到岸边来,我就博了一把。”   林满漳叹一声,“你下次小心点。”   “嗯,我下次不会冒险了。”   林满漳拿水箱装满海水,“我们先把鱼扛到车上?”   陆岙放下吃到一半的饭,道:“嗯,辛苦了。”   林贡商见他要搭把手,赶他,“吃你的,我们来,我们还没见过那么大的龙趸,正好过过瘾。”   陆岙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坐回去,继续吃起来。   不一会儿,大家弄好,陆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他将最后一口饭菜塞进去,把骨头倒入海里,道:“我还弄了些海胆跟螺,晚上请你们喝酒。”   林贡商高兴地应了声,“行啊,晚上你正好跟我们分享分享这鱼怎么打到。”   一行人收拾好了,林满漳开车往陆岙家里去,其他人则走路。   陆岙吃得半饱,刚刚又脱力好几回,现在走路懒洋洋。   他就算慢慢往前晃,仪态也极好看。   旁边几人都看他,林贡商羡慕,“你丫就算能吃了些,有这长相,也不愁娶媳妇了。”   陆岙抬抬眼皮子,“就算我没这长相也不愁。”   “也是,毕竟你能挣钱呢。”   陆岙本意是想说他根本不用娶媳妇,他一gay,说不定还是别人娶他,不过对着几个大老爷们,又不好直说。   他干脆闭嘴不提。   一群人回到陆岙家,将龙趸扛到院子里。   林满漳招呼,“秤呢?快快快,拿秤出来称一称这龙趸有多重!”   不仅他好奇,同行之人没有不好奇的,一听他招呼,连忙去陆岙家客厅将秤扛出来,放到院子里。   龙趸养在水箱里,还没死。   林贡商几人七手八脚去抓它,龙趸又湿又滑,还大力挣扎,林满漳四人八只手一起拉这大龙趸还险些拉不住,被溅了一身水。   好不容易将龙趸捞出来,放到秤上。   秤的电子显示屏立即显示出了具体的斤两,八十三点八斤。   “妈的,还真有八十多斤。”林贡商用力抹了把脸上的水,眼睛都快瞪出来了,脸上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林满漳在旁边拍拍他的肩膀。   陆岙瘫在旁边的椅子上不想动。   林满漳见他脸都白了,帮忙将龙趸送回水箱,说道:“先休息一下,等会我们再去码头卖鱼。”   陆岙瘫在椅子上,问:“你们的鱼呢?”   “今天早上我们一共也没打到多少鱼,在镇上就卖完了。”   “那你们下午还去打鱼吗?”   林满漳摆摆手,“不去了,跟你去凑凑热闹。”   陆岙休息好了,他们也不多耽搁,直接开上农用小三轮就往隆乡码头赶。   林满漳一直担心这条大龙趸会死,没想到龙趸的生命力强得很,他们又一直打着氧,等到隆乡码头时,大龙趸还活蹦乱跳。   林满漳直接将车停在德鱼鱼铺外面。   渔民们出海早的,晚上就出海了,码头这边凌晨三点多开始就有不少鱼贩子在这边守着。   他们到时,码头人很多,德鱼鱼铺的人也挺多。   林贡商推开车门跳下去,兴奋地朝里面喊一句,“牛哥,我们送龙趸来了!”   牛德宇正跟渔民在称鱼,听见他的话,忙探出头来,“稍等,我马上就来。”   林贡商又吼了一句:“超大龙趸,还活的!快来!”   牛德宇忍不住心痒痒,将手里的单子交给底下伙计,走出来问:“超大是多大?”   林满漳正好打开后备箱,他跟陆岙及林贵孝一起将装龙趸的水箱抬出来。   龙趸被晃动,挣扎起来,噼噼啪啪打起无数水花。   旁边路人们听到动静,也纷纷来凑热闹,无数双眼睛瞬间热切地盯着那条黑褐色带黄褐花纹的鱼。   “这真是龙趸?!”   “看这花纹,不是龙趸是什么?”   “我打鱼打了三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野生龙趸。是野生的吧?”   “是啊,你看它尾巴。”   牛德宇快步赶来,忙挥着手,探头往人群里看,“哎,让一让,我看看?”   等看清了水箱中的龙趸,他吓了一大跳,“呵,这龙趸可真够大啊?”   牛德宇原本以为也就三四十斤,没想一打眼,这龙趸壮得跟小猪一样,说上百斤都有人信。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向林满漳,“满漳,你们打的?”   “不是我们,陆岙一个人打的。”林满漳指指陆岙,笑叹:“我们哪有这个本事?”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陆岙身上。   陆岙解释:“也是运气。当时龙趸受了伤,直接往岸边蹿,到浅水区搁浅了,被我拉上来。”   众人看向龙趸,果然在它肚子下看见了被拖行的痕迹。   牛德宇搓搓手,连忙招呼:“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你们快进来坐,我先给嘉城大酒店的人打个电话。”   陆岙点头,跟林满漳他们一起将大龙趸抬进鱼铺里。   周围的渔民们没有散,忍不住打听,“这么大的龙趸,是在哪打到的啊?”   “这龙趸卖给嘉城大酒店多少钱?”   “听说是一百八十八一斤。”   “那不是死的价吗?这龙趸这么大,又是活的,怎么也要提提价吧?”   “就是。”旁边还有人乘乱挖墙角,“帅哥,这大龙趸我一百九十一斤要了,你卖给我吧?”   牛德宇正在打电话,一只耳朵听电话那边的人说话,一只耳朵听人挖他墙角,忙走出来,捂着话筒急忙瞪着眼喊道:“哎,我们先订下的!都别截胡啊!”   “卖鱼哪有什么定不定,价高者得嘛。你们买别人的龙趸是一百八十八,这条龙趸品相那么好,又是还活着,你开价也是一百八十八,那肯定是这位帅哥吃亏嘛。”   “我们也没说就是这个价格,肯定会涨点的,那等酒店的人看过了再说。”   林满漳他们跟牛德宇合作久了,陆岙其实并没有换合作者的想法。   牛德宇却不放心,三言两语说完电话后,忙过来拉着他们进屋喝茶,“你们没吃午饭吧?我给你们叫午饭吃,还是按上次那样,多来点?”   林满漳笑,“陆岙比较能吃,反正多多益善。”   “能吃就好啊,能吃力气大。”牛德宇忙叫店里的小伙计去旁边买午餐,又拿了上好的茶叶过来给他们泡茶喝。   没一会,午餐送了过来,牛德宇跟他们边吃边聊。   很快,嘉城大酒店的人也来了,牛德宇松了口气,正好陆岙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牛德宇连忙招呼双方,“沈经理来了?吃过午饭没有?”   沈经理心思都在大龙趸那里,忙摆摆手,“吃了。”   牛德宇给他们做介绍,沈经理匆匆跟他们一握手,迫不及待地问:“龙趸在哪?我想先看鱼去。“”   “就在里面,来来来,跟我来。”   卖鱼要紧,林满漳忙跟着过去,见陆岙还在优雅而迅速地干掉最个煎饼,忙拉他一把,示意他赶紧去。   牛德宇将沈经理带到鱼箱前。   沈经理原本就有心理准备,然而看到这条大龙趸时还是吓了一大跳,“这么大?还活着?”   牛德宇与有荣焉,笑道:“那是,要不然我也不会急匆匆叫你了。我在这里开了三十多年鱼铺,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野生龙趸,难得还活着。”   龙趸被这么多人围着,甩甩尾巴,溅起一片水花。   沈经理忙往后面避了避,眼中更是惊叹,“这龙趸很生猛啊。”   “是,很有活力,好好养着,养到你们开龙趸宴不成问题。”   沈经理来来回回看过龙趸,也不纠结,转过头来看陆岙,“陆先生,你这龙趸卖吧?”   “卖。”   林满漳忙补充一句,“这个还是要看你们的价格,刚刚外面有人愿意出一百九一斤。”   沈经理沉吟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们二百一斤收,这是我个人能给出的最高价格了。这么大的龙趸,别看他嚷得响亮,其实也不好卖。”   平时的野生龙趸也就卖一百三四,这么大的龙趸,能卖到这个价格已经非常不错了。   大家目光转到陆岙脸上。   陆岙低头略一思量,便答应下来,“可以。”   “哈哈哈哈那好,我们先称重。”   林满漳几人吆喝着使力,将水箱带水抬到地磅上去。   去皮之后,再将龙趸捞过来称。   地磅的电子屏幕上清晰显出了斤数——四十二点二千克。   算下来又八十四点四斤。   比陆岙他们在家称的时候多几百克,可能是水的关系。   沈经理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拿计算器啪啪飞快输入数字,嘴里念叨着,“八十四点四斤,两百一斤,算下来就是一万六千八百八十元,你算算有没有错?”   陆岙点头,“没错,是这个价。”   旁边有位围观的人忍不住轻声感慨,“牛哔——啊,一条鱼一万六千多块。” 第10章 是龙   卖龙趸的一万六千多块陆岙没法全拿到手,这里面还要扣百分之四十五的税。   扣完税,陆岙也就拿到九千二百八十四块。   这个收入看上去不错,实则也真是拿命博了一回。   林满漳他们都是渔民,对打鱼的凶险之处最清楚不过。   陆岙请他们去附近的酒店吃午餐,他们也没挑贵的点,只选了一些中等偏低的饭菜。   陆岙见菜单,眼中一暖,主动点了几道价格比较贵的招牌菜。   吃完饭,陆岙要跟他们分道扬镳,“我先去县城取车,再买点菜,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   林满漳忙问:“你怎么去啊?要不我开车送你去吧?”   “不用了,嫂子不是叫你早点回家,还要种菜吗?我搭公交车去就行。”   林满漳见他拒绝,也没勉强,点头道:“也行,那我们先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你嫂子帮你买的菜苗已经放在家里了,等会你回去的时候顺便来我家拿一下。”   “不是说好晚上来我家吃饭?到时候你再带过来吧。”   “下次吧,你打鱼也不容易,中午已经在你这里吃饭了,晚上就算了,下次我们再一起打鱼。”   陆岙点头,“也行。”   陆岙定下的三轮车今天才加好顶棚,陆岙赶去县城,付完尾款,又试过车,直接去菜市场买了菜,将车开回家。   他对三轮车不是太熟,乡镇公路路况又没好到哪里去。   他一路开车开得很慢,等回到村里时,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天都黑了,只余天边一道不甚明显的霞光。   时间太晚,陆岙就没绕去林屋村打扰林满漳他们。   他直接开车回家。   陆岙开着车,风拂在他脸上,十分惬意。   这份惬意直到他发现他家门口站了个人后方戛然而止。   那人身穿白衬衣,白T恤,连裤子都是白的,脸尤其白皙俊秀。   胆小的人一打眼看过去,得吓抽。   陆岙抬起头与他对视,那人朝他微微弯起眼睛,气质看起来挺温和,陆岙却愣是感觉到了温和背后的危险。   宋州也在看陆岙——他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中标记的A级危险人物。   陆岙看起来异常俊秀,哪怕坐在农用三轮车上,看起来也像正在拍大片,腿显得尤其修长。   看起来还挺酷。   宋州笑了笑,“陆岙,你好,我是宋州。”   送粥?   陆岙打量着这个名字听上去让人很有食欲的人,点头,“你好。”   “自我介绍一下。”宋州温和地笑了笑,“我是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华夏分处的负责人。今早你这边的波动被我们感觉到了,我过来看看。”   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捕捉到这股波动已经挺久,一直没能彻底定位,今天才追踪到源头。   陆岙眉头微皱,他今早打鱼的时候控制不住变回了蜥蜴,对方应该说的是这事。   陆岙盯着宋州,眼中神色不明。   宋州好脾气地问:“可以进去详谈吗?蚊子好像有点多?”   屁,蚊子再多也没有哪一只敢靠近宋州三米之内。   陆岙优越的视力将这个看得一清二楚,顿了顿,还是道:“稍等。”   他下车开锁,将两扇门都推开,示意陆岙先进去,再开车进去。   陆岙现在住的房子还是他爸妈十多年前建的。   他们村好些人都这样,无论在城市里买不买得起房子,老家一定要建一套。   一是为了面子,二也为占住宅基地。   宋州打量这个小院。   这是一栋典型的民居,小二层,外墙贴着白色的瓷砖,一楼有院子,二楼有阳台,几个窗户都装了防盗网。   这栋房子的基础建筑跟其他房子没什么区别。   然而一进来,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很大的不同。   这栋房子很安静,也很清幽。   除了陆岙跟厨房的食材外,再没有第二种动物。   院子一角跟楼顶上种的植物倒异常茂盛,连棵杂草都透着勃勃生机,翠绿欲滴。   宋州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番,将视线收回来。   陆岙打开客厅的门,示意宋州进来。   陆岙家里也很干净整洁,半点没有单身汉的脏乱气息。   宋州坐在沙发上,陆岙去拿暖壶拿杯子给他泡茶,一切待客程序都很正常。   两人坐下。   陆岙直接问:“你们那个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有证明文件吗?”   “嗯?”宋州抬头,“什么?”   “身份证明。”陆岙皱眉:“总不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宋州觉得有意思,他第一次遇见这么问的人。   他想了想,“这个算吗?”   说着他点了点陆岙刚刚给他送上来的热茶。   热茶瞬间变成冰块,且膨胀出了杯面,陆岙隔着老远都感觉到了凉意。   陆岙眉头微皱,盯着他面前的杯子。   宋州再轻敲了杯子一记,原本冒着凉气的冰块瞬间又变成了热水,还冒着白气。冰变成热水,落在杯子里,还带着些微涟漪。   陆岙瞳孔微缩。   他抿抿嘴,没再多问了。   问了也没用,对方的武力值足以碾压他。   宋州收回手,道:“我这次来找你,是因为你融合了龙族血脉,已经不算人类,我来给你做个登记。”   陆岙将目光移到宋州脸上,抓住第二个重点,“龙?”   宋州点头,“对,龙。你很幸运,成了我们这个位面唯一的龙。”   陆岙心“咚”地急促跳起来,“不是蜥蜴吗?”   “什么?”宋州以为自己听错了,脸上露出明显的诧异,“蜥蜴?”   “没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变成了龙?”   宋州反应过来,有些好笑:“对,你与幼龙融合了,现在是一条龙。”   “那我原本的身体呢?”   “被‘吃’掉了。”宋州见他脸色苍白,解释道:“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吃,是你的龙身将人身的基因容纳了,二者结合在一起,人的部分现在只是你身上的一部分。”   陆岙听明白了,“这样有没有后遗症?”   “暂时不知道。”   陆岙看他。   宋州摊摊手,道:“你是唯一的例子,我有意识之后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人跟龙能契合。我们原本还以为这个位面上,龙已经灭绝了。”   陆岙跟他不熟,也不打算多问,转了个话题,“我除了要在你们这个异常人事监管机构登记外,还要做什么?”   “暂时不用,就登记一下。”宋州道:“我们是一个非常宽泛的组织,如果你有困难,倒是可以找我们。”   “另类警察?”   “差不多。你可以将我们理解成一个半官方组织,有事找我们会比你找其他人方便许多,只不过有一部分事情需要收费处理。”   宋州拿出手机,“我们可以加一下微信,交换电话。”   陆岙表情快绷不住了,心里感觉有种割裂感,明明说的话题那么神秘,联系方式却那么日常。   他发怔,宋州轻轻拿过他手机加了他微信,又在他手机上存了自己的号码,再打给自己。   “好了。”宋州将手机还给他,“我给你发个网址,是我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的官方论坛,你多去逛逛,很快就明白我们是做什么的了。”   陆岙脑袋乱哄哄的,下意识点头。   宋州又翻手,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个小针筒,道:“可以抽你点血吗?我们需要一个简单的鉴定。”   陆岙看他,眼里满是怀疑。   宋州笑了笑,“遇上一般异常人士,我们都是直接上手抽。不过你毕竟是唯一一条龙,你自己来?”   陆岙不动,宋州补充一句,“我武力值应该比你高得多。”   这话陆岙并不怀疑。   他已经够高了,现在有一八五,宋州却还比他高半个头,哪怕穿得整整齐齐,看着斯文俊秀,身上也有种不好惹的气质。   陆岙睫毛半垂,并不想惹这位。   他拿过针筒,犹疑了一下。   宋州见他不动,忽然道:“得罪了。”   陆岙没回过神来,宋州已经从他手上将针管拿了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干脆利落地抽了一管子血。   宋州动作极快,陆岙只觉得手像被蚊子咬了一下,手腕上还残存着宋州手掌的热度,抽血过程就结束了。   宋州手再一翻,针管消失不见,他眼睛弯了弯,“我真没恶意,这只是一个必要程序。有些特异者会变化,给监管机构带来很大的麻烦,监管机构便规定,每一个新被采集的人都需要采血,一旦有什么事,也好及时锁定身份。”   陆岙点头:“我知道了,还有别的程序么?”   “暂时没有了。”   陆岙站起来,“我送你。”   这就是送客了,宋州脾气挺好,并不介意,也跟着站起来,“那再见。”   陆岙刚想送他出院子,谁知他出了客厅之后,笑了笑,身影在陆岙面前虚化,直接消失不见。   离开方式非常非人类。   陆岙皱着眉头。   良久,他过去收拾宋州用过的杯子。   杯子里的茶还滚烫,比他自己那杯烫多了。   他将杯子收去厨房洗,顺手从冰箱里拿出食材,给自己做了一锅内容丰富的面条。   吃完后,他回房间,关窗,拉窗帘,脱衣服。   他凝神细想。   片刻后,他胸口发热,整个人一缩,身上的衣服抖落下来,他已经变成了一条小小的蜥……龙。   陆岙对着落地镜。   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蜥蜴,实际上他比蜥蜴要细长得多,前爪跟后爪距离更远,身子也更圆润。   最大的不同是头部。   只要能看见他长相,谁都不会认为他是蜥蜴。   他的长相跟传统华夏龙很像——眼睛很大,嘴边有长须,额头上还有两枚鹿角一样的小小玉色龙角。   他眨眨眼睛,镜子里的蜥……龙也眨眨眼睛,看起来非常可爱。   看来确实是龙没跑了。   陆岙逃避了那么久,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他对着镜子观察了好一会,又变回人。   身高腿长,肌肉线条流畅的人。 第11章 种菜   陆岙睡前点进宋州发过来的网址,刷论坛刷到凌晨一点多,基本将论坛里的所有帖子过了一遍。   这个论坛里的帖子杂七杂八,讨论什么的都有。   据内容分析,这个论坛活跃的用户大多都是非人类,就算不是非人类,也都在跟非人类打交道。   如果这些内容不是某些人刻意放上去用来唬人的话,看起来还算靠谱。   只不过陆岙不感兴趣,他刷了一遍,心里有数之后就退出了,收藏了一下网址,扔到不常用的那个文件夹里。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过多接触这个奇怪的机构。   好不容易活下来,他更想过平静的生活。   第二天陆岙起了个大早。   哪怕昨天被龙趸缠着差点淹死,他今天也还是去打了鱼。   今天运气一般,他打到了两条龙趸,五条黑鲷跟五条金鼓鱼,加起来也就三十来斤鱼,送到镇上的鱼贩子那里,税后收入六百多块钱。   这点钱一半用来买菜,另一半拿出林大武他们家铺子里,买了两个小制氧器。   林大武的老婆桂雁丹见是他,热情招呼:“陆岙你吃早饭了没?就在我们家吃吧?今天早上吃土豆饼。”   “谢谢嫂子,我买好了菜,得早点回家冻上。”   “没事,吃个饭也用不了多少时间。”桂雁丹硬让他坐,笑道:“我去拿饼,你也尝尝我烙饼的手艺。”   林大武早就习惯他老婆对待陆岙的别样热情,见他老婆去厨房了,探头道:“别客气了,能留你吃饭,她不知道多高兴。”   陆岙长腿一跨,在外面的桌子上坐下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桂雁丹片刻后端着一个装了大半锅饼的大锅出来,放到桌上,又拿了壶浓茶,“一次吃太多土豆饼可能会腻,这里还有茶,要是腻你就喝点。”   “好,谢谢嫂子。”   “哎,别老客气来客气去。”桂雁丹在他对面坐下,说道:“你让我打听到的狮头鹅我打听到了,隔壁团宝镇有一户人家养了有,你要的话可以打电话给他。说是五十只以上一只二十八块钱。五十只以下,一只三十块。”   陆岙真没料到这鹅那么贵,大鹅论斤卖,一斤也就十二块钱。   桂雁丹道:“听说他家那鹅还挺好的,就是非常能吃。”   陆岙道:“养都养了,也不怕它能吃。”   桂雁丹爽朗笑道:“这话也是,那我把他电话发给你,等一下你自己去问啊。”   “好。”   陆岙吃了十来个土豆饼,拿上制氧设备,告别林大武夫妇,买了制氧设备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陆岙顺路去林满漳家取他家帮忙买的菜秧。   林满漳他老婆叫叶芝英,陆岙将车开到林满漳门口,叶芝英一眼看见了他,笑问:“陆岙,你昨天怎么没来?”   “昨天太晚,怕打扰你们休息。”   叶芝英听他客气就笑,“哪里有什么打扰不打扰,我们一般要九点多十点多才睡。”   叶芝英说着,拿粪箕将帮陆岙买的菜秧提出来,“你让我看着随便买,我就随便买了点,这里一共是五株冬瓜秧,五株南瓜秧,五株丝瓜秧,五株小米辣,十株西红柿秧,十五株线椒,十五株茄子,十五株豆角秧,怕你一天种不完,我也没买太多。”   陆岙看了一下,点头,“麻烦嫂子了,我转钱给你。”   “不客气,顺手的事。”叶芝英交代,“秧苗一般早上种或者傍晚种,你要是现在不种,就要放去阴凉的地方,别晒死了。”   陆岙应了。   叶芝英又说道:“你把苗种下去后,记得及时浇水,把土浇透。底肥的话,放一把灰就行,要是没灰,放点化肥也行,不过要放远一点,别烧了苗。”   陆岙看着实在不像会种田的样子。   叶芝英不太放心,几乎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陆岙把注意事项都记下来了,谢过叶芝英后将秧苗放在三轮车车厢里,载着回家。   他上午跟下午要先去整地,暂时还没那么快移栽。   他户口一直没迁出去,因此他家在村里还有地。   地不多,也就三亩八分田,都是上好的水田。   要是用来种粮食养活一家人,这点田可能不够,用来种菜倒是足够。   前两天村里有人犁田,他以一百一亩的价格直接请人用犁田机犁了一遍,现在再去整地就容易得多。   三亩八分田换成平方米,有两千五百三十三平方米,这面积其实挺大了。   陆岙在太阳底下晒了一天,总算将一半土地整好。   趁着太阳快落山,他回家将菜秧提了过来,一个坑一个坑地将菜种下去。   在种线椒跟小米辣时,他刻意将两种辣椒分种在两处田畦里,将这两种辣椒远远隔开,要不然到时候开花授粉时,这两种辣椒会互相影响,导致线椒过辣,小米辣不辣,影响品质。   种菜并不容易,直到天快黑时,他也还差几株西红柿没种完。   就在他专心种菜时,老远有人喊他,“陆岙——”   陆岙直起腰,卓越的视力让他毫不费劲地看见骑摩托车等在路边的林贡商。   林贡商见他站起来了,知道他听见了自己的喊声,不由问:“你怎么没带手机啊?”   “放衣服里太重,怎么?”   “我们今晚要去钓鱿鱼,想问问你去不去?”   陆岙这才想起来,现在又到了钓鱿鱼的时节。   他道:“你们工具齐吗?”   “齐啊,红光灯,八爪钩,我们都有。”林贡商眉飞色舞,“我们还专门借了大一点的船,漳哥有渔业资格证,你要是一起来,晚上我们边钓边吃,就在海上吃宵夜怎么样?”   “好,几点?”   “我们本来打算九点出发,你要是还有事的话,我们十点出发也行。”   陆岙看了看还没种好的十几株菜秧,说道:“十点吧,十点之前我应该弄完。”   林贡商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哎,你种菜呢?”   陆岙嗯一声。   林贡商立即停好摩托挽起袖子,“你菜怎么种到现在,农活干得不熟练吧?”   陆岙沉默。   林贡商继续唠叨,“你这样种效率太低了,你应该直接挖坑,先把坑挖好,再一棵棵培土。”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陆岙跟前,接过他手中的小锄头,“你看我的。”   林贡商利落地将土坑挖好,又将一棵棵菜秧放到坑里,再开始逐一培土。   他便种,还看陆岙先前种的菜,忍不住道:“你这菜距也太大了。”   陆岙提桶去打水回来浇菜,“没事,田多菜少。”   “这话倒是。”林贡商道,“要是田地多了,还可以种些秋葵、瓜子、扁豆、大葱、蒜头……到时候想吃什么菜,直接上地里摘就行。”   “今天没来得及,过两天再种。”   “过两天啊?哎,正好我家这两天移栽番薯,番薯你种不种?你要的话我给你拿点,我家的番薯还挺好吃的,到时还能吃一波薯叶。”   “种。”   “行,那明天我给你送点来。”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陆岙将所有菜都浇好了。   他力气大,提起水来毫不费力,效率极高。   林贡商将最后一株番茄种好,站起来捶捶自己的后腰,“种完了。”   “行了,明天再来看吧。这两天你最好每天都来浇一下水,顺便观察一下,要是有死苗了的,及时补种。要没有,你抽时间给这些番茄搭个架子,番茄苗立不稳,要是没架子,容易倒伏。   陆岙记下,点头。   林贡商又指了指远处的小河,道:“搭架子的话,你去河边砍竹子就行,你们村这条河两边的竹子基本上都是野生的,用竹子搭架比木头搭要方便。”   “嗯,还有呢?”   “还有的话,就要及时追肥了,我看你也用不惯农家肥,买点化肥也行。”   陆岙记到这里,抬头问:“鹅粪行吗?”   “你哪来的饿粪?”   “明天买鹅。”   林贡商看他,感觉不太靠谱,“养鹅啊?鹅比鸭子难养很多,小鹅很容易生病。”   “没事,我先试试。”   陆岙养狮头鹅要看上这鹅比较大只,最大能长到十多公斤,到时候吃肉能吃个过瘾。   陆岙向来有主意,林贡商也不好多劝,只道:“你要是想养,不如分批来,一次别买太多。”   陆岙点头,他本来就没想着一次买太多,三五十只就行。   买多了他也照料不来。   林贡商说完话,道:“那成,我先回家吃饭去了,等会我们手机联系。”   “好。”   林贡商骑上摩托车,很快回了家。   陆岙洗干净手脚,将水桶锄头等物放到三轮车车厢,也开着车回家。   回家后,他先吃饭,填饱肚子后洗了澡,时间已经快到九点半。   他直接开三轮车去约好林屋村那边的海。   老远他就听到了林满漳他们的声音,走近一看,他们正一起将船扛去海里。   陆岙停稳车过去帮忙,一照面发现人群里多了个清秀年轻人。   那人帮忙扛船的时候还不忘举起自拍杆录视频。   陆岙走过去,一起将船扛起。   林满漳他们瞬间觉得肩头压力一轻,转头发现是他,热情道:“陆岙来了啊?”   那清秀年轻人立刻转过头,眼睛发亮地喊了一声,“陆神?!”   陆岙一听,立即知道这是谁了。   这应该是做视频的那个林栖岩。 第12章 夜钓   一群人把船扛到海里,推了一段,才上的船。   他们这渔船宽三米多,六个人上来也不挤,反而刚刚好。   陆岙若有所思地盯着这渔船,眼睛不眨,他什么时候买这么一条船也挺好。   林栖岩悄悄看陆岙,眼里满是惊叹。   前几天田明志找他旁敲侧击地聊,他才知道陆岙回来了。   都是同一个省的,林栖岩挺关注田明志他们的视频号,知道他们因为陆岙出现在视频里而涨了一波粉。   以后涨粉的好事可能就轮到自己了。   陆岙感觉到有人看自己,迎着目光抬头。   林栖岩察觉到他的目光,立即咧开嘴唇露出灿烂的笑脸,眼睛尤其亮。   陆岙顿了一下,平静移开目光,心里有些奇怪,也没多问。   林满漳打开发动机,随着突突突的声音,渔船慢慢往广阔的大海出发。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了,哪怕他们这边的航道上基本没什么渔船,开船也要小心,他们渔船的速度比白天要慢一半有余。   陆岙适应良好,半点不晕船,其他人也是,大家说说笑笑往目的海域赶。   陆岙去看八爪钩,“今天用什么饵?”   “就市面上买的那些,还有一小桶蚯蚓。”林贡商提出饵料来给他看,“现在绑?”   “提前绑好方便一点。”   陆岙拿出八爪钩,开始绑饵料。   林栖岩立即端起摄像机,对着陆岙手拍。   陆岙抬头看他。   林栖岩讨好地笑笑,“我就拍拍手,行吗?”   陆岙点头,“别拍脸。”   “好嘞。”林栖岩道:“你放心,等视频剪辑出来,我提前给你过目,保证没有不该有的内容。”   林贡商凑过来,“林栖岩,你怎么只拍他啊?”   林贵孝在旁边随口道:“那还能为什么,陆岙好看呗。”   “他又不露脸,哪分得出美丑来?”   林贵孝一抬头,“他就是光露一双手,也比你好看。”   陆岙懒得理他们斗嘴,专心绑八爪钩。   八爪钩跟别的鱼钩不同,它是八个钩子背靠着拼在一起,看起来像朵盛放的花。   这钩子是为更好地挂住鱿鱼的身体,鱿鱼一旦上钩,基本就跑不了了。   八爪钩的中间挂着个木虾,灯照过去,木虾闪闪发光,这种夜光的东西最能吸引鱿鱼。   陆岙用饵料将八爪钩包在中间,包好后,鱿鱼看过来只能看见木虾,看不见八爪钩,基本一钓一个准。   渔船突突突往前开着,开了四十多分钟,终于抵达目的海域。   晚上渔船本来就不怎么多,他们这边又比较偏僻,举目四望,除了黑黢黢的与头顶灿烂的星河外,再看不见别的。   今天是个大晴天,林栖岩专门趁还没开诱鱼灯之前拍了下星空。   陆地上极少见这种天上是星星,仿佛海里也是星星的场景,触目所及,好像他们整条船都徜徉在星海之中,无论往哪边看,都一片璀璨。   陆岙看着满天星辰,只觉得整颗心都安宁了下来。   林满漳将船停好,为了配合林栖岩拍摄,大家专门关掉船上的灯,又关掉头灯。   大家在星光中等待。   林栖岩忍不住轻声道:“稍等,我再拍一组照片。”   难得的场景,错过今天,下次要再想拍就等看缘分了。   大家也不催他,任他拍完,林满漳才打开船灯。   林贡商迫不及待,“快快快,开电磁炉,烧水。”   林贵孝打个哈欠,“鱿鱼还没影,烧了也白烧。”   陆岙看了看海面,直接挑了个方向,将诱鱼灯放下去。   他们今天带的是红光诱鱼灯,一个水上用,一个水下用,共两个,连上大电瓶,能用一晚上。   放好诱鱼灯,等鱿鱼慢慢聚拢,陆岙示意他们开始钓。   几人端着根钓竿,上下来回抽动,木虾也在上下跃动,吸引鱿鱼。   谭君昊拿着把大抄网,眼巴巴等在旁边。   “来了。”陆岙提醒一句。   大家精神一振,目光灼灼地望着陆岙手中的鱼竿。   陆岙轻轻将鱼竿提起来,底下果然挂着一只两指宽的鱿鱼。   林满漳忙道:“小心!小心它喷墨!”   这个陆岙知道,早有防备,提鱼竿的时候特意在提出水面前顿了顿。   鱿鱼果然上当,在水面下喷完了墨,再提上来时就像一只已经放了气的气球。   他们船边一小片海瞬间被染成黑色。   陆岙伸手去解鱿鱼。   林贡商见他大剌剌的动作,忙道:“小心点,别被咬了。”   解鱿鱼的时候手不能放到鱿鱼正下方,那里是它的嘴巴,一不小心就会被咬。   陆岙唔了一声,灵巧地将鱿鱼解下来,扔进活舱里。   这只半透明的晶莹小家伙飞快活动着小脚,咻一下逃走,藏在鱼舱一角。   陆岙也没管,继续甩钩钓鱼。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上鱼了。   林贡商将鱼钩中的鱿鱼解下来往鱼舱中一扔,往衣服上擦擦手,兴奋地去捣鼓旁边的电磁炉,“来来来,这次真要开火了,好久没吃现钓的鱿鱼了。”   林栖岩将镜头对准他。   他麻利地开了一大瓶矿泉水,吨吨吨全倒进锅中,然后将那口大锅放到灶上,开火开始煮。   为了去腥去寒,他还特地放了几片姜。   这个季节鱿鱼挺多,尤其摸准鱼窝之后,鱿鱼多得跟虾米一样。   鱿鱼被他们的诱鱼灯吸引过来,越来越多。   他们的钓竿接二连三地上鱼,大家脸上都挂上了满足的笑容。   谭君昊拿着个大抄网在一边,时不时捞一下。   很快,鱼舱里的鱿鱼已经有三十多条,锅中的水也开了。   林贡商急忙用抄网将活舱里的鱿鱼捞起来,一齐扔下锅。   刚从海里捞上来的鱿鱼十分鲜活,下锅略一煮就熟了。   他们钓的都是几指头宽的鱿鱼,煮熟了刚好一口一个。   林贡商看了一下,连忙去打开塑料袋将带来的一次性碗筷拿出来,又拿出酱油跟蒜蓉辣椒酱,喊道:“快来吃鱿鱼!等会老了!”   大家纷纷放下鱼竿,笑嘻嘻地围成一圈。   陆岙接过碗筷,倒好酱油跟蒜蓉辣椒酱,从锅里捞鱿鱼。   刚煮熟的鱿鱼带点淡粉色,还在冒热气。   他将鱿鱼往酱料里一沾,打个滚儿后放进嘴巴里。   酱油的咸鲜跟蒜蓉辣椒酱的香辣很好地将鱿鱼的腥味压下去,咬进嘴里,只剩下鲜脆。   那无与伦比的脆嫩口感在嘴里爆开,饶是陆岙,都忍不住眯眯眼睛,满眼满足。   “艹,太好吃了!”林贡商呼噜呼噜哈着热气,“想了大半年,终于又来钓鱿鱼了。”   “多吃点。”   “嘿嘿嘿,肯定的。哎,漳哥,啤酒呢?开啤酒开啤酒!”   林贵孝从塑料袋里拿出啤酒给他,“小心痛风套餐。”   “痛风也要吃。呼——又烫又爽,这味道绝了!”   林满漳道:“鱿鱼就是要刚捞出来才好吃,在菜市场一留,就不是这个味了。”   “那是。今晚多捞点多吃点啊,太好吃了!”   陆岙在旁边飞快地扫荡着鱿鱼,并不作声。   不过两三分钟,他就吃下了锅中的一半。   他站起来用纸巾一抹嘴,道:“我再去捞。”   林贡商忙喊,“还有,再吃点呗。”   “等会再吃。”   陆岙身高腿长,拿着抄网一迈腿就走到了船边。   林栖岩顾不上吃鱿鱼了,呼哧呼哧哈着气,忙端起摄像机对准陆岙继续拍。   陆岙眼睛极尖,准头极好,那抄网往海面下一捞,再提起来,抄网里瞬间多了五条鱿鱼。   他低下头,白玉一样的修长手指在抄网里翻检,利落将鱿鱼一条条扔进活舱。   他捡完鱿鱼,盯着海面,挑地点再下网,这一网又有三四条鱿鱼。   这么两三次之后,林贡商他们都惊呆了,端着碗迈着小碎步过来,“你这准头可以啊!”   “比钓快多了!”   “哎哎哎,陆岙,那里!那里还有一窝。”   陆岙也不说话,抬眼按他们指的地方再下网。   鱿鱼奔逃不及,一下撞进网里,这一网又是六条鱿鱼。   林贡商看得兴起,将碗里最后一条鱿鱼一口塞进嘴巴里,咯吱咯吱嚼着,含糊道:“我来。”   陆岙刚一口气捕了三四十条鱿鱼,也不跟他抢,直接将抄网给他,转头再去煮鱼。   鱿鱼熟得快,林贡商他们在船边大呼小叫捞鱿鱼,陆岙坐在另一边满足地大口吃鱿鱼。   这些鱿鱼大多个头不大,一口一个刚好,咬进嘴里,带着一股说不出的爽脆。   陆岙脸颊鼓鼓囊囊,眯眼满足地一只接一只,时不时来口啤酒。   林贡商他们捞累了,过来一屁股坐下,气喘吁吁,“同样的海,同样的抄网,同样的鱿鱼,怎么我们一网两三只,陆岙你一网就四五只?”   “年轻。”   “嘿,这跟年纪有什么关系?”林贡商不服气地挺起腰,视线在陆岙腰一打转,“我们谁不年轻了?!”   陆岙慢悠悠接着道:“手脚灵活,眼神好。”   这话刚好落在林贡商话后面,众人爆笑。   林满漳拍拍林贡商,“年纪轻轻,把满脑子黄色废料清一清。”   陆岙懒得理他们,吃得差不多了继续去捞鱿鱼。   他边吃边捞,一晚上起码吃了十多斤鱿鱼。   林贡商他们在旁边撑得动都快动不了,陆岙还能慢条斯理地吃完剩下半锅鱿鱼,再喝完啤酒溜缝。   他能吃,也能捞。   他们钓鱿鱼从十一点多钓到凌晨三点多,三个活舱都爆满了,这其中有一半多是陆岙一个人贡献的,剩下一小半才是林满漳他们五个人一起钓的。   钓满了鱿鱼,林满漳招呼着他们将船往回开。   好不容易开到海边,大家腹饱眼困,纷纷打着哈欠要分鱿鱼回家。   陆岙道:“不用分我的,你们拿回去吃。”   林满漳立刻道:“那怎么行,今天钓的鱿鱼多,一个人起码能分十斤!”   陆岙摆手,“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多留点给孩子吃。”   林满漳跟谭君昊都成家了,林贡商跟林贵孝也一大家子住一起,哪怕林栖岩,家里也有个奶奶。   今天抓的鱿鱼多,该让他们带回家尝尝。 第13章 黄鳝   陆岙跟林栖岩一起去钓过一次鱿鱼,两人就算熟了。   隔天一大中午,林栖岩屁颠屁颠骑摩托车赶到陆岙家,问:“陆岙,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照黄鳝?”   黄鳝晚上出来活动,人拿手电筒一照便看得清清楚楚,看到了抓起来就行。   陆岙看林栖岩。   他满头大汗地站在陆岙家门口,眼睛亮晶晶,“来吧,现在黄鳝可肥了,抓到了黄鳝我做蒜香黄鳝请你们吃。你要是不习惯出镜,我不拍你脸。”   陆岙问:“都有谁?”   “原本就我一个,你要是来,我叫上林贡商一起。”   陆岙略考虑了一下,同意了。   林栖岩十分高兴,“那就这么说好了,我们今晚八点在林贡商家集合。今天下午可能会下雨,就算不下雨,晚上也凉爽,收获应该不错。”   陆岙点头。   林栖岩提醒,“你记得带桶跟铁钳,黄鳝太滑了,直接用手抓可能抓不住。”   陆岙答应了。   林栖岩又骑着摩托车风风火火地走了。   晚上八点,吃过饭的陆岙准时到了林贡商家。   林贡商听到声音,拿着个手电筒急哄哄蹿出来,“正等你们呢。”   “林栖岩不在?”   “应该快了,走走走,我们去找他。”   他们刚走出院子,就见林栖岩正提着桶走来。   林贡商嚷嚷:“你邀我们去照黄鳝,你倒来得最晚。”   “刚有点事,耽搁了会。”林栖岩看了眼手机,时间还没到八点,倒也不说什么,只架好手机,笑道:“那我开始拍了。”   陆岙跟林贡商两人都没问题。   林屋村是个大村,村子里留下来的人也多。   相比起陆屋村一入夜就冷冷清清的情况,林屋村要好得多,他们沿着村里的主干道往外走,一路都能听见两边人家看电视的声音。   他们照黄鳝是去水稻田里照。   现在已经五月末,早稻种下去好一段日子。   稻田里禾高水满,正是照黄鳝的好时候。   黄鳝喜欢夜里活动,却又对人声光线不敏感,要想抓黄鳝,用灯光去照,一照一个准。   三人走在田埂上,林贡商走在最前面,林栖岩走在中间,陆岙走在最后面,脚步踩得细草索索作响,手电筒在稻田里投下一块块光斑。   很快,林贡商有了发现,低声招呼身后两人,“那里!”   林栖岩忙将摄像头对准水稻田。   只见手电筒明亮的光柱下,水里果然蛰伏着一条大黄鳝,背部深黄,均匀分布着黑色斑点。   是老黄鳝!   三人精神一振。   林贡商屏住呼吸,举起铁钳,猛地往下压。   他眼明手快,这一下就将黄鳝夹住了。   这条粗壮的大黄鳝被夹住还不死心,圆润的身子像绳子一样在铁钳下拼命扭来扭去,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这条黄鳝挺肥,大约有两指粗,提起来沉甸甸。   林贡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展示,咧嘴笑道:“第一条到手。”   林栖岩催他,“走走走,我们继续去照下一条。”   林贡商将黄鳝塞入提着的水桶里,兴冲冲沿着田埂继续走。   现在这个时节确实适合照黄鳝,他们又走了五分钟,发现了三四条,各有斩获。   陆岙跟在最后面,发现黄鳝的机会没有他俩多,成功率却最高,只要看见了,黄鳝就逃不脱他的手掌心。   这么抓了半小时后,陆岙眯着眼睛看着浓重的夜色,提议,“我们分开抓,效率高些。”   林贡商正抓得过瘾,“也行,那我们三人兵分三路,一左一右一中间。”   林栖岩今天出来的主要目的是拍视频,闻言立即道:“那我跟陆岙去抓?我还差点素材。”   林贡商有些郁闷,“这样我们还不如别分开,我一个人也没意思。”   两人看向陆岙,陆岙无奈点头,“一起吧。”   林栖岩提着桶往他后面钻,嘿嘿笑道:“那我们换个位置,你走前面!”   陆岙不跟他客气,走到前面去。   林贡商看他没经验,忙提醒,“陆岙你看着点脚下,千万被踩到蛇了。”   天气暖和了,蛇也出来活动了,要是不小心被咬一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陆岙并不怕蛇,以前不怕,现在就更不怕,只略一点头便往前面走。   他能大致感觉到黄鳝在哪里,直接拿电筒照过去就行。   自从他走前面后,三人抓黄鳝的效率大大提升了。   陆岙抓起黄鳝来快准狠,往往林贡商跟林栖岩还没看见黄鳝在哪里,他的铁钳已经钳到了黄鳝。   没一会,陆岙带来的水桶里面就有小半桶。   除了黄鳝外,他居然还抓到六七条泥鳅,也有半斤多。   “哎,那里还有一条。”林贡商见陆岙走过去,忙压低声音提醒。   陆岙抬眼皮子看一眼,道:“太小,不抓。”   “这还小啊?”林贡商恋恋不舍地从那条黄鳝上移开目光,道:“都有筷子长了。”   “明年再来。”   林栖岩在后面听他们说话,充当一个安静的摄影师。   陆岙绕着林屋村外的稻田走了一圈,不仅自己的桶抓了半桶,还给林贡商抓了半桶。   眼看已经过了十点,陆岙拿过三只桶,将黄鳝平均分好,“今天抓到这里,该回去了。”   林栖岩拍完分黄鳝的镜头,忙提着桶要给陆岙倒回去,“不用这么多,家里就我跟我奶奶,你多拿点回去吃,本来就是你抓的。”   林贡商也要给他倒些回去,“这黄鳝都五六斤了,我家也用不了这么多,留个两斤就行。”   陆岙闻言不跟他们客气,三人重新分好了黄鳝,提着桶回到林屋村。   陆岙的三轮车就停在林贡商家门口。   林栖岩提着桶告别的时候,提醒:“这黄鳝最好在家里养两天,到时泥腥味少点。”   林贡商催他,“知道知道,你们都早点回去,小心点脚下。”   陆岙点头。   林栖岩挥手,“今天多亏了你们,有空一起出来吃宵夜啊,我请你们喝酒。”   陆岙道截过话头:“来我家吧,正好连上顿的酒一起请了。”   林贡商不客气,“行啊,等哪天有空一起去你家吃一顿。”   三人略说了两句,各回各家。   陆岙家里离得远,开车回去用了五分多钟。   三轮车的车灯很亮,还没到家门口,陆岙又在院门前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似乎正百无聊赖地打量他家院子。   是宋州。   宋州转过头来,也看见了他,老远将手中的东西举了举,眼睛弯起来。   陆岙开车过去,车在宋州跟前刹住,“晚上好。”   宋州温温和和打招呼,“晚上好。不好意思,白天有事耽搁了,大晚上才来找你。”   陆岙开门,招呼他进去坐,又问:“是有什么事吗?”   “来给你送点东西。”宋州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   陆岙下意识接过,那是一樽墨绿裂纹瓶子,肚大口小颈子细长,入手凉浸浸,沉甸甸。   陆岙诧异,看向他的眼神里满是疑惑。   宋州道:“以前淘到的一瓶灵酒,对身体不错。”   陆岙不解,略一想,“这是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送的还是——?”   “我私人行为。”宋州笑,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道,“你光靠吃饭容易亏掉身体底子。”   他这么一说,陆岙就明白了,犹豫了一下,他将酒瓶还回去,“谢谢。不过那个,无功不受禄,我不好拿你这么贵重的东西。”   宋州却不跟他客套,“拿着吧,你也不想给身体留下什么隐患,以后病痛连连吧?”   陆岙闻言,递到一半的手顿了一下,又收回来了,再次道谢,“谢谢。”   “不客气。”宋州笑,“我先回去了。”   说完他就要走。   “咳,等等——”陆岙叫住他,站在夜色中问:“我要吃宵夜,宋先生一起吃点?”   陆岙七点多吃的那顿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家里有菜有肉,他得再吃一顿,吃饱了才睡得着。   宋州没想到他会开口邀请自己,也不拒绝,转回来笑问:“吃什么?”   “煎鱼、炒螺、卤肉,”陆岙对冰箱里有什么一清二楚,飞快问:“宋先生有什么忌口的吗?”   宋州摇头,“没有。”   “那先进来吧,宵夜很快就好。”   陆岙将车停在院子里,先请宋州去看电视,自己要去厨房做宵夜。   宋州摇摇头,“我去帮你打下手。”   “不用,很快。”   宋州笑,“那我陪你说说话,总好过一个人在那里傻坐着。”   一身白衣的宋州跟着低头钻进厨房,陆岙从冰箱里拿出菜肉,倒也没有觉得不适应。   两人才第二次见面,双方之间却不怎么觉得尴尬。   陆岙将卤肉切好送进微波炉加热,宋州在后面接过他手里的卤肉,一笑,“我来吧。”   陆岙这才想起他有瞬间变冷变热的本事。   宋州丝毫不介意大材小用,他帮忙热了卤肉,烤了茄子,冰了啤酒,又帮着将陆岙家里的小餐桌搬了出来,两人在院子里吃宵夜。   陆岙家的鱼跟螺都是他亲手弄回来的,最是新鲜。   饶是宋州,也吃得挺开心。   陆岙倒没想到他这么接地气,一时有些意外。   宋州见他盯着自己,又笑,“看我做什么?”   陆岙摇头,“喝酒。”   “我许久没吃宵夜喝啤酒了,今天多亏了你招待。”   “你喜欢的话,下次再来就是。”   “行,这话我记在心里了。”宋州举起啤酒罐跟他轻轻碰了一下,“前两天多有得罪,见谅了。”   “没事。”   两人将一桌子食物一扫而空,陆岙慵懒地往椅子上一靠,不太想动。   宋州倒还好,吃了那么多食物,依旧跟来时一样风轻云淡。   陆岙不免好奇,“宋先生是人类么?”   宋州摇头,“不是。”   陆岙见他否定得极快,倒不好问下去,怕失礼。   宋州好整以暇地看他,“不猜我原形是什么?” 第14章 青蟹   陆岙看着宋州。   宋州大大方方任他看,眼里带着笑意。   陆岙看了好一会,有点懵,又慢吞吞地转回脑袋。   老实说,他上个月还是纯人类来着,根本不知道这些非人类们都有哪些原形。   兴许陆岙表情太懵,跟他气质太不搭。   宋州笑了一会,也不逗他,道:“就是宋州。”   “嗯?”   宋州道:“我原形,宋州。”   陆岙懵了一会,突然反应过来,“是中州闵州宋州的那个宋州吗?”   华夏历史上大部分朝代都以州划分行政区,现在新华夏都已经建立两百多年了,这些旧州建制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   宋州点头,眼睛里满是笑意,“孺子可教也。不过只有一个宋州,没中州、闵州、连州等其他州。”   陆岙眼睛微微瞪大,感情宋州的原形是一整片大陆?而且只有这一片大陆成精了?!   宋州没有多说的意思,他看看天色,“时间太晚,我先回去了。”   陆岙回神,站起来,“我送你。”   “不必,我这就走了。”宋州站起来,往院外走,走出门口,他停在那里,朝陆岙弯弯眼睛,“再见。”   陆岙有些局促地挥挥手,“再见。”   宋州身影淡化,很快消失不见,像消散在空气中的云烟。   陆岙盯着宋州原本站的位置,怅然若失。   好一会儿,他将盘子收回去,洗干净放到消毒柜里烘干,回房间洗澡。   回房之后,他心里还在想着宋州。   原本这到了他该睡觉的时间,今天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他干脆打开先前宋州先前发给他的网址,登录论坛,搜索宋州的名字。   论坛里跟宋州相关的帖子唯有一个,只是侧面提了一句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华夏分处的负责人是宋州。   除此之外,再查不到别的消息。   他再退出来,全网搜查。   出来第一条就是宋州的百科。   宋州,简称“宋”,古华夏地域,州府凌勉府。   后面则是对宋州这个古地名的介绍,非常齐全。   陆岙还是很难想象,这么一大块地区居然化成了人形。   陆岙一夜都在想宋州的事情,很晚才睡着,第二天又很早就醒来打鱼。   他打鱼技术一般,鱼获也一般,一早上又心不在焉,最后没打几条鱼,快九点才送到集市上卖了。   他在菜市场正好碰见林贡商。   林贡商一见他黑眼圈就惊了,叼着的烟险些掉下来,“卧槽,你昨晚干嘛去了,一脸肾虚?”   陆岙扫他一眼。   林贡商嘿嘿笑,撞他一下,压低声音,“该不会是小电影看多了吧?强撸灰飞烟灭啊。”   陆岙完全不想跟他讨论这种黄色废料,转问:“你怎么这么早就在这?早上打了多少条鱼?”   林贡商悻悻,“没多少,早上潮水不好,水太混。”   说着他问:“你呢,打了多少条鱼?”   陆岙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嘴吐出一个数字,“二十六斤。”   林贡商瞬间羡慕得不行,双眼来回打量陆岙,“二十六斤,到手起码有四百多块吧?”   “三百六。”   “三百六也不少了,我们今早压根没挣到钱。”林贡商压抑住心中的酸意,安慰自己,“算了,不能跟你这种家伙比。等会我们打算去挖青蟹,你去不去?”   陆岙原本打算去买鹅,听他这么说,顿住了,问:“去哪挖?”   “去河边吧。”   崇信村是个大村,只有一条河从村子流过,无论是林屋村还是陆屋村,说的河都是同一条。   陆岙点头,“行,什么时候出发。”   “说是十点。”林贡商掏出手机来看了眼,“快了,等会到漳哥家集中,凑齐人了就去挖。”   “我吃完早餐就过去。”   “行,那我也先回去了,你快点啊。”   陆岙应了声。   陆岙安顿好东西载着水桶等物到林满漳家时,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包括林栖岩,大家正在喝茶。   见到陆岙,大家纷纷打招呼。   林满漳笑着给他倒茶,“先喝杯茶,马上出发了。”   陆岙也不客气,坐过去端起微烫的茶喝了一口,微烫苦意顺着舌尖滑下,接着一片醇香弥漫上来。   他安适地微微眯起眼睛。   吹着呼呼作响的风扇,他忽然想到,现在已经六月中。   他回老家也快一个月了。   大伙喝了一阵茶,纷纷提着桶拿着锄头要出门捉青蟹。   青蟹是滩栖蟹类,一般生活在潮间带泥滩或泥沙质的滩涂上,巢穴也筑在滩涂泥地中。   抓惯了青蟹的人,一看滩涂中的泥洞,就能分辨出哪些洞穴里有青蟹,哪些没有。   他们今天要去捉青蟹卖,多少有些竞争关系,不适合走在一起。   到了河边,大家便分开到各个河段,各抓各的。   陆岙没经验,跟着林满漳先学,林栖岩也端着摄像机跟拍。   林满漳也不藏私,蹲下来仔细指点他们,“抓青蟹要看青蟹洞,你们看,这就是一个青蟹洞,从这里还能看出青蟹爬过的痕迹。”   陆岙跟林栖岩低头看,堤岸上的泥土中有个黑洞洞的大洞口,宽大的洞穴口处依稀能看到爪痕。   “选好青蟹洞就可以挖了,一般这样下锄头。”林满漳挥动着锄头示意,“锄头斜着挖,小心点,别太大力。青蟹喜欢生活在有石头的地方,洞穴旁边可能藏着石头,大力挖下去,锄头可能反弹弄伤自己。”   陆岙点头,林栖岩专门拍了个特写镜头。   “这些泥土都很松软,感觉挖得差不多了,就要将泥土抠出来,清理一下蟹道。看,这个就是很明显的蟹道。挖到了这里,轻轻伸手去探一探,看能不能摸到青蟹,不过这个过程一定要小心。”   林满漳单膝跪下来,伸长戴着棉纱手袜的手轻轻摸进去。   他一只手在洞穴外的泥土里撑着,一只手伸得老长,上臂陷在洞穴里,眼睛微微眯着,在不停小心摸索。   陆岙从小到大第一回 摸青蟹,心尖提起来一点,有些担心林满漳被夹到。   他能感觉到里面确实有只青蟹,个头应该还不小。   个头大的青蟹值钱,却也危险,一不小心就会被它夹下一块肉来。   林满漳手使劲往里面伸,好一会,他说道:“摸到了。”   说着他慢慢将手伸出来。   林栖岩忙将镜头对准林满漳的手。   几秒钟后,林满漳手扬手一甩,黑乎乎带着泥巴的青蟹被甩出来,立即张牙舞爪地往旁边爬。   速度还挺快。   陆岙跟林栖岩一惊,齐齐退后了几步。   林栖岩眼睛瞪大了,“这青蟹好大!”   林满漳晃了晃手,脸上笑容挺满足,“估计有一斤多。”   这大青蟹都有小脸盆大小了。   大青蟹被人围着,高高扬起大鳌还想逃跑。   林满漳弯腰,顺手捞起一大块泥,往青蟹眼睛部位砸去。   青蟹被盖住眼睛,瞬间看不见了,左右移动着。   林满漳从容地绕到青蟹后面,按住这只大青蟹的后盖抓它。   “把绳子给我。”   陆岙连忙递上挂在桶边的绳子,林满漳用绳子一捆一绕,三两下将青蟹的大鳌捆住,再捆住全身,剪断绳子,将青蟹放回桶里,顺便撸了一大把草跟树枝放到桶里。   “抓青蟹一定要在蟹桶里放点草叶树枝,将青蟹隔开,不然青蟹会打架,断了腿的青蟹就买不上价钱了。”   陆岙跟林栖岩点头。   林满漳挥动着锄头,“挖完青蟹,我们一般还要把挖出来的泥土填回去,不能破坏堤岸。就这么简单填一填,填好就行。”   两人受教。   林满漳又带着陆岙跟林栖岩抓了三只青蟹。   陆岙悟性高,又能感觉到青蟹的存在,跟着抓了这么些,感觉大概能上手了,便开口道:“漳哥,我过去下游试试。”   林栖岩也举手,忙道:“我也试试,我去下游的下游。”   林满漳直起腰,“行,你们自己小心点,一定要戴手套,尽量不要被青蟹夹到,有什么事及时喊一声,我们都在附近。”   两人应了一声,提着锄头钳子水桶等往下游走。   很快,两人分开,陆岙在河岸边找青蟹洞,林栖岩则带着工具往更下面的地方走去。   陆岙能感觉到青蟹的存在,辨认青蟹洞反而成了他的第二选项。   他先感觉哪里有青蟹,再根据感觉去找附近的青蟹洞,最后顺着蟹道挖开。   这样挖几乎一挖一个准。   很快,陆岙挖了四五只青蟹。   他按林满漳教的方法,笨拙地将这些青蟹一一绑起来,而后塞进放了大量草叶树枝的水桶里。   挖青蟹是个体力活。   陆岙不觉得累,其他人很快就累得受不了,挖青蟹的动作也不那么有劲了,挖完一个青蟹洞就要歇一歇。   现在天气热,猛烈的阳光晒得四周白晃晃,暑气蒸腾起来,热得蝉一直在四周鸣叫,给这夏日再添一份烦躁。   林贡商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对岸去了,远远看见陆岙的时候他正坐在树荫下扇着草帽休息。   看见人,他蹬蹬蹬跑前几步,跑到河边扬手高声喊陆岙,“陆岙,你挖到多少青蟹了?我抓到了五只,都是大家伙,起码有八斤!”   陆岙看看差不多已经装满,必须盖上盖子以防青蟹逃脱的青蟹桶,又看看对岸眉飞色舞的林贡商,沉默。 第15章 意外   林贡商以往挖青蟹,滚一身泥裹一身汗,两三个小时也就挖两三只。   今天走了大运,两个多小时挖到五只,其中三只都是一斤多重的大家伙,按照现在大野生公青蟹一斤六十块,大野生母青蟹一斤八十块的收购价,他今天一上午就能卖五百多块,就算扣完税,也有三百多。   这个收入实在可观,以至于林贡商心里有点隐藏不住的得意。   他见陆岙在河对面没搭话,干脆将草帽往头上一顶,提着水桶屁颠屁颠涉水过来,要看陆岙的收获。   跑到陆岙面前,他探头探脑看陆岙的桶,嘴里安慰道:“你第一回 挖,挖不到多少也正常,不用沮丧。”   陆岙刚挖到一只青蟹,正在绑绳子,闻言看他一眼。   陆岙原本不想打击他,实在受不了他那嘚瑟劲儿,干脆动手将桶盖揭开,将手里那只青蟹放进去。   林贡商看见满满一桶草,刚放进去的那只青蟹在最上面,有一半青蟹盖儿都露出了桶面。   他愣了愣,“卧槽,你桶里怎么这么多草?你来抓青蟹还是拔草?哎,不对,底下好像有青蟹,你桶里都是青蟹?!”   陆岙:“你把青蟹倒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   林贡商从他这话里已经感觉到些许不妙了,他觉得自己不该想看。   然而人总有好奇心,他按捺不住脑海里那点好奇,沉默两秒,他道:“我倒出来看看。”   陆岙提着铁钳站在旁边,颔首示意他倒。   林贡商在满是泥巴的衣服上擦擦手,沉默走上前去将陆岙那桶青蟹倒出来。   “一二三四……九?”林贡商转头看陆岙,眉毛高高扬起,尾音带着点颤抖,“你一上午挖了九只青蟹?”   陆岙没答这显而易见的话。   林贡商“啊”地叫一声,无力,“艹!你怎么做什么运气都那么好?连挖青蟹都能比人多挖一倍。”   陆岙看他一眼,“我力气大,挖得快。”   林贡商:“……”   他心好累,完全不想跟这个怪胎比。   两人正说着话,林栖岩听见声音,一边用自己身上那件脏得不成样子的衬衫擦着汗一边提着桶赶过来,背上还背着设备包。   林贡商一见是他,决定给自己找找平衡,问:“林栖岩,你抓了多少青蟹?”   林栖岩有些郁闷,“只有一只,运气不好,连掏几个洞都是空洞,这一只还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掏出来的。”   林贡商一咧嘴,“我掏了五只,全是大家伙,其中三只上了一斤。”   “很不错啊。”林栖岩羡慕,“我掏的这只是小个子,撑死了四两,四舍五入,一上午等于什么都没抓到了。”   林栖岩顺势看向重新把青蟹抓回桶里的陆岙,好奇,“陆岙呢?抓了几只?”   “九只。”   “啊,九只?”林栖岩不可思议,蹬蹬蹬走到陆岙跟前,蹲下来看,“你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掏了九只?!”   陆岙点头。   林栖岩低头察看,“我看看,一、二、三……等等!陆岙,你这只青蟹不对啊。”   “哪不对了?”林贡商也重新凑近,“我刚刚扫了一眼,没问题啊,全是鲜活大青蟹。”   林栖岩用铁钳轻轻碰了碰面前那只青蟹的背壳,迟疑,“这只……这只不是黄油蟹吗?”   林贡商蹲下去,将那只还裹满泥巴的青蟹提起来,仔细看过,“艹!还真是!”   黄油蟹是由青蟹雌蟹转换而成,成熟的雌性青蟹产卵时受猛烈的阳光刺激,体内蟹膏转化为金黄色油脂,渗透到身体各个部分,蟹身呈黄色,就叫黄油蟹。   黄油蟹的价格比普通青蟹贵十倍不止。   陆岙以前没见过这个,一时倒没认出来。   两人这一嚷嚷,陆岙接过林栖岩手中那只蟹。   那蟹挺大,提在手里沉甸甸,怎么都有一斤二三。   陆岙提去河边洗干净,很快就发现不对了。   这只青蟹明显与其它青蟹不同,它背面略带一点橙黄色,翻过来,腹部跟蟹爪都是非常饱满的黄色,圆鼓鼓,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林贡商跃跃欲试,道:“来,看看这只黄油蟹的品相。”   “怎么看?”   “我来!”   林贡商重新将黄油蟹接过去,轻轻按住掩位,只觉入手发软,蟹膏都化油了。   再看蟹脚,每一只蟹脚都是饱满的黄色,晃得人眼睛发花。   他将这蟹提起来,背面对准日光,用手在蟹背上略遮一遮,很明显看见这黄油蟹蟹壳两边呈半透明状,说明这黄油蟹体内的蟹膏基本化尽了,里面都是黄油。   林贡商叹一声,“头手,蟹油已渗透到关节,背也满了。你小子运气真好啊。”   林栖岩在旁边也不由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黄油蟹分好几等,顶级黄油蟹又称头手,这个个头的头手黄油蟹在他们这里批发都要一千八一斤。   这还是去年的价格。   现在临近端午,又是头一茬黄油蟹,价格肯定更高。   林贡商看看手里的黄油蟹,再看看自己桶里那几只大青蟹,瞬间便觉得索然无味了。   他将黄油蟹轻轻放回陆岙的桶里,提醒,“这只黄油蟹你小心放好,千万别弄断蟹脚,不然黄油流出来,这蟹就不值钱了。”   林栖岩忙将自己的桶拿过来,“陆岙,要不然你单独把黄油蟹放我桶里吧。我这只小青蟹提着就行。”   陆岙没跟他客气,“谢了。”   说着他将青蟹分好,就要提着回去。   林贡商摩拳擦掌,“等一下,我们先把其他青蟹也洗干净,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其他黄油蟹呢?”   林栖岩忍不住,“黄油蟹多难得啊,哪有这个概率找到第二只第三只?”   林贡商不肯放弃,“谁知道呢?先洗一洗,又不碍事。”   林贡商坚持,陆岙与林栖岩只好顶着火辣辣的阳光跟着他去洗螃蟹。   他们抓到的青蟹都已经绑好了,基本不可能逃走。   三人一块,将抓到的所有青蟹拿去河边洗了一遍。   事情正如林栖岩所言,抓到一只黄油蟹已经算走运,他们再没见着第二只黄油蟹。   林贡商有些失落地提着桶跟着他们往林屋村走去,一路都蔫巴巴。   陆岙三人到林满漳家时,他跟林贵孝及谭君昊喝茶。   叶芝英做着饭,从厨房的窗口见陆岙三人自门口进来,忙走到窗边招呼,“你们回来了?”   “嗯。嫂子,漳哥呢?”   “都在屋里喝茶呢。你们找他去,先喝口茶,很快就吃饭了。”   陆岙道:“谢谢嫂子。我回去吃,不用做我的饭。”   “不用什么啊?我都做好了。”叶芝英热情,“我弟弟给我送了些大生蚝,今天中午蒸了两大锅蒜蓉生蚝,都蒸好了,你们吃了再回去。”   林满漳听到他们声音,走出来看,见果然是他们,忙道:“回什么?先进来喝杯茶吃片瓜消消暑,下午再回!”   说着,他上前不由分说接过陆岙手中其中一只桶,一拎脸上满是诧异,“这桶可真够沉的,你们都抓了多少青蟹?”   林贡商无精打采,“林栖岩一只,我五只,陆岙九只,其中一只还是大黄油蟹。”   林满漳下意识往桶里看,“真的?我们这都五六年没见过黄油蟹了。”   “那还能有假不成?”   林满漳很快看见陆岙另一边桶里的黄油蟹。   他将黄油蟹提起来看,这蟹的脚爪圆鼓鼓黄灿灿,“呵,还真是!运气不错啊!”   林贵孝跟谭君昊也出来看,也惊叹了好一番。   一行人回到客厅,吹着风扇喝着茶。   青蟹则被妥善地安放在客厅相对阴凉的一角。   林满漳建议:“我们加起来有四十来只青蟹,要不等会去趟隆乡码头,一起卖了吧?那边价钱更高。”   林贡商抹着汗,“过了三点再去吧,这天太热了。”   “也行,我们开车去,别开小三轮了。”   几人三言两语谈妥。   叶芝英那边做好了饭,大家站起来,端菜的端菜,端饭的端饭,准备吃饭。   大家好好吃了一顿,各回各家休息。   陆岙最后走,走之前打听,“漳哥,你们知道哪里有龙趸苗黑鲷苗等鱼苗卖?”   “隆乡码头那边就有一家鱼苗场。你问这个干嘛?想养鱼了?”   “这些天打了太多鱼,买点放海里。”   林满漳不解,“放海里是哪里?你渔业资格证下来了吗?要开鱼排养鱼还得另行报备。”   “不养,就放海里。”陆岙道:“鱼长大也不容易,补充一下被我打掉的鱼的种类。”   林满漳表情有些空白,过了好一会,才道:“你的意思是你要买些鱼苗放生是吧?”   “嗯,就是这个意思。”   叶芝英在旁边听了,忍不住道:“你能打多少鱼,哪里用得着专门买鱼苗放生了?这也太糟蹋钱了。”   “也不少了,我挣了钱,总得回馈一二。”   林满漳家往上三代都是渔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看法,整个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渔民不是靠天吃饭,怎么还得自备渔苗?   好一会儿,林满漳道:“龙趸鱼苗可不便宜,起码七八块一条。”   陆岙道:“没事,我就买一两千块,不买多。” 第16章 来客   林满漳认识的人多。   他当场给陆岙联系了一家鱼苗场,对方常年繁育龙趸鱼苗。   不过现在没有现货,得下订单,临时繁育,二百尾起定,五百尾以下一条七块钱,一个月后才能交货。   陆岙第一次知道鱼苗也需要定制,想了想,最终还是答应了。   林满漳帮忙初步沟通好,又给陆岙推了微信,方便他们后续签合同。   林满漳:“这家鱼苗场的信誉跟技术都还可以,我认识的好些朋友都在他家订货。”   陆岙加了人,应了声,道:“谢谢漳哥。”   “谢什么啊,你也是做公益。”林满漳有些无奈又有些佩服,“我认识的人当中,也就只有你舍得这么把钱往海里扔了。”   “我挣得多,这也不算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挣得再多也是血汗钱。”林满漳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等会还要卖青蟹。”   “那我先回去了,待会见。”   陆岙应了声,将青蟹黄油蟹放在林满漳家,先回了趟家。他不觉得累,他只是有些没吃饱,得回去再加一餐。   他没吃饱也不是林满漳家饭没做够,而是他饭量实在太大,不好意思放开来吃。   回到家,陆岙简单做了个香煎鱼,小炒肉,凉拌茄子,紫菜鱼汤,还有一大锅白米饭。   三菜一汤吃完,陆岙满足地抹抹嘴,回房午睡。   天气很热,他房间里却很阴凉,风扇开一档就行。   凉风习习,他很快陷入了深眠,还做了个梦。   梦中,他到了上古时代宋州上空,围绕着这片大地飞了一圈又一圈,看见宋州的子民们逢年过节都在祭祀社稷神,后来这神慢慢有了宋州的脸,获得了生命,最终走下神坛。   “滴滴滴——”急促尖锐的声音响起,硬生生将陆岙从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拉回了现实,他睁开眼睛,眸子中暗绿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不见。   陆岙揉着太阳穴,按停正响着的闹钟,盘腿坐在床上,长吁一声,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个。   梦中的内容不知道真和宋州有联系,还只是一个荒谬的短梦。   他洗漱完去林满漳家集中。   林满漳家只有林贡商到了。   陆岙眼里流露出疑惑,林贡商见他表情,忙解释道:“他们三人都要干农活,抓的青蟹也不多,就不去了,我们三人去,正好牛哥也找我们。”   “找我们?”   “主要来说还是找你,”林满漳从外面进来,手里端了一盘冰西瓜,“嘉城大酒店那边有贵客想海钓,说要走近原生态渔民家,亲自出海海钓。”   陆岙抬眼,“这能行?”   “能啊,怎么不能?”林贡商拿起一片大西瓜,一口气吃掉半块,眯起眼睛喟叹一声,“我们以前偶尔会接待这种土豪,也不用怎么管他们,家里吃什么给他们吃什么就行,热情一点,最好带他们体验一下新鲜事情,比如钓鱿鱼,挖青蟹什么的,很好赚的。”   “对,就是这个意思。嘉城大酒店那边知道你本领高,想请你招待,三个人来,说一天给三千,带他们出海转转,吃点野生海鲜就行。”   陆岙略想了想,拒绝,“算了。”   “一天三千你都不要啊?”林贡商遗憾万分,“这种客人一般会住三四天,基本接待一趟,上万就到手了,还不用交税。”   “不,”陆岙懒洋洋拒绝,“懒得安排。”   林满漳脸上也露出些遗憾神情,“也行,那等会我跟牛哥当面说吧。”   陆岙应了声,拿起西瓜连吃了三片,收手,拿纸巾擦嘴。   林贡商目光忍不住跟着他的手指移动,他白玉一样的手指圆润修长,比寡白的纸巾白得更柔和。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冰西瓜的关系,他嘴唇比以往更红,与雪白的皮肤对比非常明显。   林贡商有些纳闷,陆岙以前在城市里工作,白可以理解,但他都回来快一个月了,每天风吹日晒跟他们一样,怎么还那么白?   三人吃完西瓜,休息好了,将青蟹搬进后备箱。   林满漳开着他的面包车载着陆岙跟林贡商去隆乡码头。   隆乡码头有点远,陆岙中午又没睡好,一路都在打瞌睡,被拍醒时还有些茫然。   林满漳不解,“怎么那么困?昨晚没睡好?”   陆岙揉着太阳穴,“上午挖青蟹挖得有点累。”   林满漳的车停在牛德宇的德鱼鱼铺前,按了一下喇叭。   现在已经五点多,鱼铺里没什么人,牛德宇正在清点货物,听到外面的喇叭声,探头出来看,一眼看见林满漳,眼里露出惊喜,忙放下东西快步走出来,热情道:“你们到了啊?快先进来喝杯茶。”   三人正将后备箱的青蟹提出来。   林满漳转头道:“我们一有好东西就想着你,喝茶可不够,起码请餐饭。”   “请!请你们吃大餐!”牛德宇搓着手探头探脑,“那只黄油蟹呢?”   “在陆岙那里,他抓的。”   牛德宇转头,陆岙用脚轻轻点了点面前那只桶。   桶里那只绑得严严实实的大黄油蟹试图挪动越狱。   “这么大?!”牛德宇眉毛瞬间高高扬起,脸上挂上兴奋的红晕,探头凑近桶边,“可以啊!这么大的黄油蟹你们也能抓到,你们那地方真是风水宝地。”   “是吧,我也说我们村风水好,人杰地灵。”林满漳接话,“你先看蟹,这黄油蟹值多少钱一斤?”   牛德宇轻轻将桶里的黄油蟹抓起来。   这黄油蟹比他脸还大,沉甸甸坠手。   将蟹拿出阳光下一看,蟹壳边角都满了,黄色的蟹腿也鼓鼓囊囊,连关节处都已变成橘黄。   牛德宇开鱼铺这么多年,品质这么好这么大的头手黄油蟹只见过两回。   一回是二十多年前,他刚开这鱼铺的时候,那时青蟹还多,半斤大的野生青蟹,一斤也就十几二十块。   另一回则是现在。   他对手里的黄油蟹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开价,“两千一斤行吗?”   见陆岙没应声,他赶忙补充一句,“去年也有这个品质的野生黄油蟹,别的鱼铺开了一千八一斤成交,你这蟹大一些,我涨了两百,再贵的话,我恐怕也卖不出去。”   这话倒是事实。   有些名贵海鲜十分难得,价钱太贵,却不一定卖得出去。   鱼铺收了货,要是卖不出,得赔钱降价。   陆岙来之前查过黄油蟹的价格,牛德宇开的价格还算公道,他便答应了。   牛德宇笑得脸都出了褶子,一叠声道:“走走走,我们先称一称这黄油蟹多重。”   几人进去。   牛德宇轻轻将黄油蟹放在秤上,显示屏很快显示出具体的数值,“一斤八两多一点,去掉绳子,应该就一斤八,三千六。”   陆岙点头。   牛德宇笑:“先记上,我再称其他的青蟹。”   青蟹按公母大小,不同的青蟹价格不同。   陆岙剩下那些螃蟹一共卖了一千三。   扣去税,他今天总收入两千六百九十五,非常不错了。   林满漳他们也各有几百的收获,钱入账,大家都很高兴。   牛德宇拉着他们过去旁边饭店吃晚饭,饭桌上说了土豪老板的事情。   陆岙不接待,牛德宇还挺遗憾,“你先前不是抓了条大龙趸吗?他们听说你的事情,特地要求住你家,还说价钱不是问题,你真不考虑?”   陆岙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说道:“我不喜欢家里有别人。”   牛德宇打蛇随棍上,“那不住你家,就由你带着去玩呢?”   陆岙依旧拒绝,“没空,我早晚都要打鱼,其余时候还得照看地里的菜。”   “你那菜才值几个钱?土豪可是一天给三千啊!”   任他软磨硬泡,陆岙还是没松口,他不喜欢看人脸色吃饭。   牛德宇没法子,只得退而求其次,问林满漳跟林贡商,“你们要不要接待?不过你们的话,可能那边还要做个面试。”   林贡商顿住筷子,立即道:“接啊!干嘛不接?一天三千块,这钱这么好挣!”   林满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就算了,家里老婆孩子都在,带陌生人回去不太方便。不过要是出海,我可以帮忙带出海。”   牛德宇道:“也行,那我报上去,那边考察一下,要是通过了,我再通知你们。”   陆岙没将这事放心上,听过就抛到脑后了。   他们崇信村实在太偏僻了,对方考察后,来他们村的概率应该不大。   他这般想着,没过几天,他从镇上买了一堆水泥沙子回村,打算将家旁边那个破旧柴棚修整一下当鹅棚,回程时,他后面忽然出现了几辆豪车。   价值千万的那种。   省道并不大,陆岙的三轮车又相对较大,将路堵住大半。   后面几辆豪车不耐烦,跟在他身后按喇叭。   陆岙将车开到路边,一侧轮子停在路边草地上,让后面三辆车先走。   豪车也不客气,径直从他身边开过,扬陆岙一身车尾气。   陆岙一看就知道这大概是那几位要来渔村体验原生态渔民生活的土豪,不然他们村八百年也见不到这等豪车。   陆岙心情平静地目送这三辆车离开。   他认识的人中,不仅有身家几十亿的土豪,还有原形为一整个州的神。   这种级别的豪车也没什么。   陆岙原本以为这些人跟他没交集,没想到两天后,这帮人中最壕的那个因为他才捡回一条小命。 第17章 神奇   陆岙并没有将林屋村的土豪放在心上,这两天打完鱼后都在忙地里的事情。   六月末,太阳很晒,外面的野草杂树被晒得发蔫,更不用说地里的蔬菜。   陆岙种下的瓜果蔬菜都还小,十分脆弱。   他每天要浇两趟水,早上打完鱼之后浇一趟,傍晚打完鱼之后再浇一趟。   除浇水外,还得拔草施肥除虫打药。   他没种菜之前总有种错觉,以为农家自己种的菜就不用农药化肥,只要种下去,就能等菜吃。   事实上并非如此,野外的病虫害非常多,如果没有合适的农药化肥,种一茬菜下去,能吃到自己嘴里的没多少。   除了必须打药施肥之外,生命力顽强的野草也很令陆岙头疼。   这些野草拔不尽灭不绝,生命力比蔬菜要旺盛得多,蔬菜十天长一寸,野草三天长半尺,速度快得仿佛能肉眼看见它们拔节。   饶是陆岙作为一条并不科学的小龙,也拿这些东西没办法。   这天下午,陆岙终于把家里的鹅圈清理好了。   他这鹅圈用柴房改成,地上铺了水泥,墙角装了水龙头,连窗户都换成了明亮的大窗户,以便通风透气。   清理好鹅圈,他打电话给团宝镇养鹅的那户人家。   电话接通,户主李新永一听是他,热情洋溢,“哎,我们鹅都抓好了,一共五十一只,按你的要求,四十五只母鹅,六只公鹅,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我现在有空。价钱还是二十八一只?”   “对,一分钱一分货,我们都给你挑好的,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行,我等会过来。”   陆岙骑上三轮车直接去团宝镇,养鹅的李新永家在村里,他家包了一大片鱼塘跟山林,一边养鹅,一边养鱼。   见到陆岙来,李新永热情招待他,“赶紧进来,院子有些乱,不好意思啊。”   “没事。”陆岙眼睛扫过红砖房大院子,“先看鹅吧,鹅崽在哪里?”   “在后院,我带你去看。”   李新永带着陆岙穿过堂屋去后院。   后院用竹子围了起来,一群灰色的毛绒绒鹅崽正在阴影处歇息,听见人的动静,这群鹅崽立即骚动起来,“嘎嘎”叫着往四面八方躲。   李新永道:“你要的鹅全在这里了,你点一点,查验一下,要是没问题,我给你装起来。”   陆岙不跟他客气,进鹅圈亲自查验一番。   这群鹅崽看起来挺健壮,每只体型都超过成年男人的拳头,比普通鹅崽要大得多。   陆岙验完鹅崽,爽快地将后续货款付给李新永。   李新永拿用两个竹篾编成的鸭笼装好鹅,亲自给他提到外面,放到他三轮车上,“你养鹅的时候遇到了问题直接打我电话就行。”   “好,谢谢。”   “客气什么?该我谢谢你才是。”李新永挥挥手,“有空再来啊。”   陆岙载着鹅往家里赶,经过林屋村的时候,正好见着林贡商骑着摩托车出来。   两人碰面,皆停下来打招呼。   陆岙奇怪,“你家不是招待客人吗?你要去哪里?”   “去镇上拿点药。”林贡商发愁道:“我家不是有客人在嘛,昨晚带他们去夜钓鱿鱼,他们可能吹风了,三人中两人发起了烧,今天下午就在我家休息。”   陆岙心里感觉哪里不太对,“天气那么热,怎么还会吹感冒?”   “谁知道?”林贡商摊摊手,“可能城里人娇气,出海风吹日晒一下就病了呗。”   “他们没去医院?”   “去什么医院啊?我们离县城那么远,他们还想再玩两天,就去卫生站随便看了一下。卫生站没什么高级的药,我得去镇上买。行了,不跟你说了哈,我早去早回。”   “行,你去吧。我也回去了。”   陆岙回到家后,他直接将小鹅送去鹅圈。   这群小鹅看着已经有点大了,绒毛却还没退下,一下到鹅圈,小鹅们纷纷啪嗒拍着脚掌往角落里躲,时不时“嘎”地叫一声。   陆岙站在原地看了一会,毛茸茸的小灰团子聚成一团,嘎嘎叫着左右躲闪,十分可爱。   陆岙没管它们,他准备好清水跟用薯叶拌好的泡米粒,放在屋子中央后就锁门出去了。   他等会还要去地里拔草,等晚上再来看一遍,喂点预防生病的药就行。   陆岙转身要回院子里拿工具,谁想,一转身眼角余光就扫到一个白色身影。   陆岙一惊,再一定神,发现是宋州。   “宋先生?”   “嗯,来看看你。”宋州走过来,一眼看到他的鹅圈,好奇问:“养小鹅了?”   陆岙道:“自己养,方便些。”   宋州笑了笑。   陆岙原本想出门,宋州来了,只好又先不出门,进屋泡茶招待他。   宋州倒自在,坐在院子里惬意地望着天。   陆岙回来之后在院子一角种了一株葡萄。   葡萄才刚长叶子,离结果还很远,风一吹,叶子轻轻颤动,十分柔弱。   宋州坐在陆岙平时喝茶的桌子前,看得出神。   陆岙一出来见他这样,轻轻喊了一声:“宋先生?”   宋州回神。   陆岙将茶递给他,问:“你来找我,就是来看看我?”   “是。”宋州眼眸很温和,“你最近感觉怎么样?”   “哪方面?”   “身体方面。”   “还行?”陆岙仔细回忆,“跟之前没有太大区别。”   “送你的灵酒喝了吗?”   “偶尔会喝一小杯。”陆岙不好意思,“家里事情挺多,每天要打鱼开车,不敢多喝。”   事实上,陆岙只喝了两次。   宋州刚送来的时候他喝了一次,另一次他在院子里烧烤,倒了小半杯酒配烤肉。   宋州问:“喝完什么感觉?”   “感觉?”陆岙犹豫。   他不太会喝酒,对于宋州送来的酒,他除了觉得非常好喝之外,也没有太大感觉。   他仔细想了想,道:“喝完好像不那么容易饿了。”   宋州沉吟,“看来感觉不明显,我下次再给你送别的。”   陆岙忙拒绝,“不不不,不用了,我这边也不缺什么。”   宋州笑,“没事,你收着吧,好歹是这里的最后一条龙,要好好活着。”   宋州说完,不等他多说,问:“你刚刚是不是打算出门?”   陆岙点头,“打算去拔草浇水来着。”   “现在去?”宋州看天边已出来的稀星,“会不会太晚了些?”   “还好。地里晒了一天,要不浇水,菜会枯死。”陆岙补充:“其实工作量也没多少,一会就回来了。”   宋州认真听他说完话,轻笑,“我还是第一次见种田种得那么认真的非人类。”   陆岙耸耸肩,“没办法,要吃饭。”   宋州道:“我陪你去吧。”   “嗯?不用,我自己去就行,地里脏,入夜了,蚊子也多。”   陆岙本人不怕蚊子,蚊子从不敢叮他,带上宋州喂蚊子就不太好了。   宋州起身,回头看他,挑眉,“哪里脏?”   陆岙灵动的眼神往他那身白衣上扫,意味不言而喻,“地里又是泥又是水——”   “泥跟水怎么了?”宋州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忘记我原形是什么了?”   陆岙这才想起来,这位的本体恐怕没少泥和水。   这就当着和尚骂秃子了,陆岙有点尴尬,摸摸鼻子不说话。   宋州当没看到,他问:“你的地在那边?”   “西南边,临河那边。”陆岙拿起小锄头,迟疑,“我们走着去?”   “不用。”宋州轻轻搭住他肩膀,“我带你去。”   宋州手指微凉。   陆岙觉得可能自己过于敏感,隔着一层衣服,他还是能感觉到宋州手指的温度透过衣服传来,几乎不带力道。   正胡思乱想间,陆岙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秒,他们已经到了他家地头了。   陆岙还没来得及说话,宋州看着陆岙种的一畦畦菜,眼里露出赞叹,“你菜种得不错啊。”   “都靠细心打理。”   陆岙盯着脚边菜畦上的草,眉头皱起来,他前天才刚拔过,草又长起来了。   这些草充分吸收肥料,一株株长得又肥又嫩,比种得菜还好些。   宋州顺着他的目光落到草上,轻笑了一下,“拔草很麻烦?”   陆岙很认真地抱怨,“非常麻烦。”   宋州再笑,忽然弯腰伸手按着泥土,轻轻一拂。   陆岙不解地看着宋州,正想发问。   下一刻,菜田里的杂草齐齐枯萎,不过片刻,全变成了干草。   他瞪大眼睛,看看田间,又看看宋州。   宋州站起来,道:“以后你就不用拔草了。”   陆岙忍不住多走了几步,入目所及,野草全都死了,蔬菜倒像得到了什么补益一样,一株株绿油油,肥嫩异常。   陆岙喃喃:“这也太神奇了。”   “小事一桩,无足挂齿。”宋州看着田里,“顺便帮你驱了个虫,你这茬菜应该能长得不错。”   “谢谢。”   “不客气。”宋州看他,“还要做什么吗?”   “浇水……”   宋州笑,“别浇了,下一场雨吧。”   说着宋州看天。   天边的云不知道什么时候飘到他们跟前,开始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雨下得不大,却十分湿润。   下的范围更是精确地只围绕在陆岙种的两亩田中,异常便利。   陆岙本来想来拔草浇水,最后只看宋州施了一次法。   直到宋州离开了许久,陆岙还回不过神来。   天全黑了,他坐在院子里吁口气,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原形。   宋州能做到的事?龙兴许也有能做到?   宋州帮了忙,陆岙的计划提早完成。   他吃完晚饭,还不到八点,远不到他睡觉的时间,可以多玩会手机。   陆岙想起林贡商家里的客人。   他心里一直有不好的预感,干脆在微信里问了声:林贡商,你家的客人退烧了吗?   -没,刚又烧起来了,三十八度   -城里人体质不太好,我已经让他们吃完退烧药睡下来了。苦恼JPG   陆岙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一个可能:他们昨天除了钓鱿鱼还干了什么?   -没什么啊   陆岙:你再想想   林贡商茫然:就钓鱿鱼吃鱿鱼,对了,我们中间还钓了只黑鲷   陆岙问:他们是不是被黑鲷弄伤了?   -也不算,他们没经验,光着手去抓黑鲷,被背刺扎了个小口子   陆岙盯着手机屏幕,慢慢打字:可能感染了,你看看他们的腿有没有溃烂迹象?   -感染?   -嗯,可能是海洋细菌之类,你先去看看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第18章 送医   林贡商得到吩咐,不敢耽搁,立刻下楼看去了。   陆岙想了想,出门开三轮车往林贡商家赶。   生病的客人一个叫石辰,一个叫刘启明,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略胖,啤酒肚比较明显。   可能因为是老板,两人性格都挺强势,来了之后没少让林贡商干这干那。   按理来说,这两人不是能在床上躺一天的性格,可偏偏在床上躺了一天。   林贡商越想越慌,脑门上已经出现了汗水。   他下楼,先去敲楼梯口对面石辰的门。   “咚咚”敲门声响起,在黑夜里很是突兀。   石辰没醒,倒是住在旁边的严正宁“吱呀”一声打开门,探出头来,狐疑问:“怎么了?”   “没,我过来看看。”林贡商得不到回应,也不敲了,连忙拧开门锁推门。   屋子里很安静,黑洞洞,只有空调灯一闪一闪。   石辰那么胖的人,居然也没打呼噜。   林贡商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担心石辰他们会死在自己家。   “啪”的一声,林贡商伸手打开墙上的灯,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石先生?”   石辰没动静。   林贡商几步走过去,掀开蚊帐,只见石辰脸烧得发红,嘴唇发灰,脸色蜡黄,林贡商就是再不懂医学,也能明显看出来,他病得有些严重。   林贡商伸手去推他,心惊胆战地喊:“石先生?”   石辰还是没应。   林贡商也不管了,直接掀他被子,观察他腿。   石辰穿着大短裤,一双大毛腿中不太能见着肿胀溃烂,倒能发现好几处红痕,像被蚊子咬了。   跟在后面的严正宁见他这一系列动作,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怎么了?”   林贡商脸色都变了,匆匆说道:“他们可能感染了海洋细菌,我去看看刘先生。”   他顾不得多说,直接往旁边刘项明的房间跑去。   刘项明情况跟石辰差不多,都在发烧,叫不醒。   严正宁跟在后面,眼里惊疑不定。   林贡商正查看两人情况的时候,陆岙已经骑着三轮车赶到了。   林母开的门,陆岙点头打过招呼就往楼上跑。   林贡商一见陆岙,慌慌张张转头对他说道:“陆岙,我看了,他们好像真的感染了海洋细菌!”   陆岙带着一身幽凉的沐浴露味道跑过来,“我先看看。”   他匆忙跑进房间。   片刻后,他确定,“确实应该是海洋创伤弧菌。”   感染海洋创伤弧菌的死亡率高达百分之五十。   “那现在怎么办?”林贡商声音都不稳了,额头冒着冷汗,“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可能来不及。”   他们离县城太远了,救护车要两三个小时才能到。   严正宁在旁边听了,忍不住插话,“救护车来不及要怎么办?我们自己送他们去医院?”   陆岙飞快道:“这恐怕也不行。小县城医疗水平一般,药物恐怕也不全,海洋创伤弧菌感染是罕见病症,他们可能没见过,更别提治疗。”   严正宁从下午开始积攒的担忧与愤怒一下被点爆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好好的来你们这做客,结果站着来,躺着回去?!”   林贡商缩着脖子不敢说话,心里十分后悔接了这个单子。   “林先生你先别急。”陆岙脸色还算冷静,想了想转头问林贡商,“你们的晒谷场上有东西吗?”   林屋村这边有一大块嗮谷场,连起来三四千平方米,十分平坦宽敞。   林贡商慌慌张张,“应该没吧,现在又没到割水稻的时候,没晒东西。”   陆岙当机立断道:“那我叫医疗直升机来,直接送去省城吧。现在还没到最危险的时候,应该不会有大事。”   林贡商听他给出解决方案,心中定了一些,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般,“行。”   陆岙直接打电话给直升机中心,询问他们派直升机过来的事。   对方问明情况后给出肯定答复,“我们可以派人来,大概一个小时就能到。不过我们收费比较高,到你们那边接病人的话,一个病人收费大概两万,医药费另算。”   陆岙毫不犹豫,“没问题,麻烦你们尽快派医生跟直升机过来。”   双方简单签了个电子合同,陆岙提前付了费,发了定位过去。   对方进行飞行报备后,马上派医生跟直升机过来,让他们到晒谷场上等,说一小时内就能到。   林贡商他父母兄嫂听到动静,都出来了。   听说要送病人去省城后,一大家子乱哄哄地帮刘启明和石辰穿好衣服,扶到客厅里。   林贡商他大哥抹了把汗,自告奋勇,“我去晒谷场上接直升飞机。”   陆岙点头,“那边有灯的话,将灯光全打开,带标志明显的红布或白布过去,我们稍后过来。”   林贡商他大哥忙应了,去房里抱了一床床单匆匆跑出去。   旁边严正宁已经联系过自己的私人医生,又联系了石辰跟刘启明的家人,简单说了下情况。   回来见陆岙有条不紊,真把直升机给叫来了,他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不过总算安心了些,也没那么愤怒了。   陆岙看见他,问:“严先生,等会我们会将石先生跟刘先生送到省城去,你们有习惯去的医院吗?”   “没有,省城那几个大医院都行。”   陆岙点头,在微信里一边输入信息一边说道:“那我让他们将人送到一附院去,那边对这种细菌感染最熟悉。”   他说完,又问严正宁:“严先生方便联系石先生跟刘先生的家人吗?最好让他们提前赶到一附院去,等会儿可以签治疗同意书。”   严正宁忙点头,“好,我现在就去联系。”   省一附院是他们省里鼎鼎有名的大医院,严正宁立刻联系两人的家人。   两家人听到消息后大惊,答应马上往医院赶。   片刻后,严正宁转回来,“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林贡商也眼巴巴的看着陆岙,等候他的吩咐。   陆岙道:“用凳子先把两人抬到晒谷场那边,等会儿直升机来了,好第一时间上机。”   他们这边闹哄哄,左邻右舍以为出了什么事,都赶紧过来帮忙。   听到要把病人抬到晒谷场,有邻居立刻说道:“我家里有藤椅,用我家的藤椅就行。”   陆岙点头,“可以,先把人抬过去,记得盖上一床被子。”   大家连忙应了,又去叫人,半个村的男人都过来帮忙。   没一会儿,石辰跟刘启明就被抬到晒谷场上了。   直升机还没到,大家都在那里等着。   陆岙一直很冷静,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模样,往那一站,就能安定人心。   很快,直升机裹挟着风声到了。   巨大的直升机停在晒谷场上,林屋村许多人张了嘴看着面前的庞然大物。   随机的医护人员匆忙下来查看过石辰跟刘启明的情况后,对他们说道:“情况还比较稳定,现在送去一附院没问题。”   “好,麻烦你们。”   随机的医护人员赶紧用担架将两人送上直升飞机。   安顿好了之后,他们说道:“需要一名负责人随行,你们谁来?”   陆岙道:“我来。”   陆岙说着将身上的钥匙摸出来递给林贡商,低声道:“我家刚养了鹅,你这两天帮我去喂一下。”   “哎!麻烦你了。”林贡商忙不迭接过钥匙,又摸出银行卡塞给他,红着眼眶道:“我先给你钱,等会要用钱,你直接用卡里的钱,密码我手机发给你。用多少都行,人活着就好。”   陆岙没拒绝,“好。”   严正宁挤上来,顶着直升机呼呼的声音大声喊:“我也去!我是他们朋友!”   陆岙看着直升机上的负责人,“还有位置吗?”   对方说道:“有,不过要加一个家属位的钱。”   严正宁背着一个包挤上直升机,“没问题,我现在就转钱给你们。”   直升机来了又走。   林屋村的人看着消失在空中的那个小黑点,心中都震撼异常。   林贡商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愣愣地站在原地。   林满漳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别担心了,陆岙不是说没什么事吗?先回去等消息。”   “哎,好。”林贡商用力抹了把脸,将手放到心口上,脸色发白道:“今晚真是吓死我了,多亏有陆岙。”   林满漳又拍拍他。   今天那么大阵仗,破财肯定免不了,幸好没出人命。   石辰跟刘启明被送到一附院后,由急诊医生接手送去做治疗。   他们两个情况还不算太严重,一附院的医生们又经验丰富,他们的病情很快就稳定下来。   这时候两人的家人都满头大汗地赶到了,一个个眼圈发红,顾不得多问,忙去急诊医生那边签署抢救文书。   折腾到下半夜,急诊医生总算出来说话,说两人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   两家人这才松口气,问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次出事源于两人鲁莽,不顾林贡商提醒徒手抓黑鲷,被黑鲷背刺刺伤才引发感染。   平常人被刺伤也很难感染,两人却因为喝酒应酬等,肝都有点问题,双双进医院。   事情真不太能怪到林贡商头上。   两家人听了陆岙的叙述,都比较通情达理,并没有追责的意思。   陆岙也不愿意掺和过多,他说道:“林贡商天一亮就坐车赶过来,到时候你们跟他交接。我先回去了。”   “好的好的,你路上小心点。”   两家人忙着关心生病的家人,也没空多招待他,再次道谢后让他去了。   严正宁也有空了,他跟陆岙一起往外走,问:“你身份证之类的都带了吗?要怎么回去?”   陆岙跟着忙了半夜,现在才想起来,他来得太匆忙,除了手机银行卡之外,竟什么也没带。   严正宁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没带了,忙说道:“我在省城有房产,要么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我再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陆岙道:“不用了,我直接打个顺风车或者出租车回去就行。”   “哎,折腾了那么久,不先睡一觉吗?”   陆岙挥挥手,“不用,估计村里人也在等我的消息,我回去告诉他们一声。”   严正宁找不到留他的借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医院之外,心中莫名遗憾。   可能这个年轻人的存在实在太让人安心,他走了,严正宁心里空落落的,有些慌。 第19章 合作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朗月稀星,晚风吹拂,让人心里也跟着畅快了不少。   陆岙跟着忙了这么久,早已经饥肠辘辘。   他出了医院,找了家做宵夜的大排档。   深夜的大排档人并不少,从穿着上来看,来自各行各业的人都有,喧哗声与食物香气扑面而来,充满着浓浓烟火气。   陆岙十分放松地找个靠边位置坐下。   点菜大妈过来,笑呵呵地倒了茶,又给菜单给他看,“帅哥吃点什么?”   陆岙拿菜单一翻,一边看一边飞快下单,“一份鸡腿,一份鸡翅,一份炒蛏子,一份鱿鱼丝,一份酸姜爆鸭,一份手撕鸡,一打海蛎子,再要一份炒牛河,一份八宝饭,糖水要冰绿豆沙。”   大妈应了,利索地将消毒过的碗筷递过来,“几个人?”   “一个。”   “哎,一个?!”大妈瞪大了眼睛,声音不由自主拔高了,“就你一个?”   陆岙淡淡嗯了一声。   大妈看着他,试探着问:“你是要打包吧?”   “不,全在这里吃。”   这下大妈的眼神都掩饰不住了,悄悄打量陆岙,怎么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高高瘦瘦的俊秀小伙子,怎么这么能吃?   陆岙没在意她的目光,将菜单递过去,“麻烦快点上菜。”   “哎,好。”大妈忙收回菜单,转身忙活去了。   陆岙呷了一口大排档提供的粗茶,低头回复手机上的信息。   林贡商他们没跟着来,心里却极为担心,也是一晚上没睡。   陆岙告诉他们石辰和刘启明现在没什么事了,不过需要他一早上赶过来跟两家人对接。   林贡商整夜提心吊胆,此时终于略放下了心,连续发了几条短信:行,我到县里去坐五点半的车,一早就来!   -陆岙,这次真谢谢你了,要没有你我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大哭JPG   陆岙简单安抚他几句,忽然觉得气氛有异,再抬起头对面已经坐了个白衣身影。   又是宋州。   陆岙抬头看他,动作顿住了,“宋先生,你怎么来了?”   宋州捏着茶杯的手一转,眼睛微弯,“底下人看到你的动向连夜从崇信村转到了新陆州,报了上来,我来看看。”   “哦。”陆岙一听就明白自己的动向正被他们监视着,心里不怎么愉悦。   宋州看着他的眼睛,知道他在想什么,轻笑了一声,“没办法,我们也是为人民负责。你好歹是被标记的A级危险人物,这点排面总要有。”   陆岙挺喜欢他的坦荡,只是郁闷,“像我这样的人,你们都会监管吗?”   “尽量。”宋州道:“我们的官方名称就叫异常人事监管局,关注你们是我们的工作。”   陆岙看他,挑眉,“如果要监管,你岂不是最危险的人物?”   “的确是这个道理,人类那边也有人一直没放松对我的警惕。”   陆岙纳闷了,“那你还为他们卖命?”   宋州笑,“不是为他们卖命,只是维护这片大陆的安全。”   宋州耐心地一一回答他的问题,直到大妈上菜了才闭口不言。   大妈还挺奇怪,多看了陆岙一眼,刚刚陆岙铁口直言只有一个人,转眼就多了一个。   多的这个人长得也十分好看,气质完全不是普通人,而像明星之类的大人物,只不过他这张脸挺陌生,大妈感觉应该没见过他。   宋州对大妈礼貌点头,说道:“有劳。”   “哎,不客气。”大妈放下炒蛏子、鱿鱼丝跟手撕鸡,莫名觉得不敢多看他,忙道:“你们慢用。”   陆岙心情一般,宋州将菜挪到他跟前,“别不高兴了,蹭一顿饭,等会送你回去。”   “又没嫌弃你蹭饭。”   宋州听他嘟囔,弯起眼睛一笑,“你跟林屋村那几人关系还挺好?”   “一般吧,他们帮了我不少忙,我也顺手帮一帮。”   连夜舟车劳顿地折腾可不算顺手,宋州没揭穿他,只是理解地笑笑。   很快,陆岙点的菜上齐了。   他饿得手都软了,此刻顾不上说话,优雅而迅猛地扫荡着桌上的菜。   宋州吃的并不多,说是蹭饭,更多的是陪吃。   多了一个人,陆岙点的那一大桌东西总算没那么突兀,旁边人也不怎么注意他了。   两人吃饱喝足,陆岙满足地眯起眼睛。   结完账,宋州拉他起来,“先走走,等会送你回去。”   陆岙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变活人,他顺从地站起来,跟宋州沿着路边往海滩走。   两人溜溜达达就当消食。   走着走着,陆岙想起来,转头看他,“我这么从新陆州一下回到村里,中间没有交通记录,会不会有人怀疑?”   “不会,你在官方那里挂了号,只要不出大事,没人敢查你。”   陆岙“哦”了一声,“就算我还做出了其他不同寻常的事,上面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一只眼?”   “什么叫其他不同寻常的事?”   “比如打的鱼特别多,养的东西特别强,种的东西特别好?”   “不会,上面不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会想办法给你打掩护。”宋州笑,“你安心生活就行,只要不做危害人类的重大事件,官方会对你十分友好。”   陆岙闻言“哦”了一声,第一次觉得在上面挂上号似乎也并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两人溜达了二十多分钟,到了海边,周围十分安静,只有路灯沉默地站在那里,守护这片街。   宋州伸出手,“走吧,送你回去睡觉。”   陆岙懒洋洋地伸手搭上他的手。   宋州原本只想抓住他手臂,见他将手伸过来也不在意,顺势握住了他的手。   微凉的宽大手掌贴着温热的修长手指,温度在彼此之间传递。   陆岙觉得有些怪异,刚想抬头看宋州,只觉得眼前一花,下一刻,他已经到了自家院子前。   宋州轻声:“到了。”   他看着自家锁着的院子,转头看宋州,“宋先生,我发现你每次来,都只会到我家院子外面?”   “没有主人的邀请,我一般不会冒昧进去。”   陆岙想起他前几次的表现,发现果然如此。   宋州轻轻推了推他,“时间晚了,早点回去睡觉吧。”   陆岙打个哈欠,“你也是,今天谢谢你。”   “不客气,晚安。”   陆岙回到家里洗漱完之后倒头就睡,他实在太困了,这一觉直接睡到下午一点多才醒。   起来后,他煮了一锅内容丰富的面条,吃完拿上渔具去打鱼。   海洋资源有限,尤其是近海资源。   他打鱼太厉害了,才短短一个多月,他常去的那一片海域已经没多少大鱼,陆岙简单估计了一下,顶多再在这里打一个月,他就要寻找新的打鱼地点。   他们村的打渔地点就那么几个,除了这里,其他都是林满漳他们常去的打鱼点。   陆岙并不打算跟林满漳他们一起打鱼,一是他身上多有奇异之处,被林满漳他们看见不好;二则是他打鱼太厉害,他要是加进去,这些海域的大鱼也很快会被打光,到时林满漳他们要讨生活就难了。   他得想办法试试出海打鱼,只是他的渔业资格证还在办理当中,要想出海打鱼,得再等一阵子。   下午风浪比较大,海水也浑浊,能见度一般。   陆岙打了三小时鱼,也就打到二十多斤。   他直接送去镇上卖了,又买了菜回来。   一回到家,远远见到林栖岩正笨手笨脚地在他家鹅圈帮忙喂鹅。   陆岙过去轻敲了下鹅圈的门,“怎么是你来喂鹅?”   “陆岙,你回来了?”林栖岩惊喜,又解释道:“林贡商去省城了,漳哥他们忙着打鱼,我比较有空,就自告奋勇来帮忙喂鹅。话说你家鹅还挺可爱的。”   林栖岩蹲下来轻轻摸了摸毛茸茸的鹅,眼里满是羡慕,“看得我都想养了。”   “当宠物养?”   “……是。”   “那你抓一只回去吧。”   “不不不,我就随口一说,不是想向你讨鹅。”林栖岩站起来,笑,“讨鹅就算了,我想跟你合作点别的。”   “合作什么?”   林栖岩挠挠脑袋,“你们不是每天都会去打鱼嘛?尤其你打的鱼那么多,还都是正宗的野生海鱼,我有粉丝问能不能卖他们点鱼,运费他们付?”   “你粉丝都哪里人,鱼运过去还新鲜?”   “新鲜新鲜,要是本省或者临省,我直接送去车站,让他们走顺风车就行,要是外省,去镇里走空运,也就是多几个小时的事。你放心吧,现在的保鲜技术那么发达,我们加冰加氧打包好送过去,一般当天就能到了,粉丝们收到,鱼眼都应该都还清澈。”   陆岙若有所思。   林栖岩眼巴巴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会打鱼,就只能问问你们了。”   陆岙倒没拒绝,卖给谁都是卖,卖给林栖岩他还能少走几步。   “明天吧,明天我打了鱼发给你看,你看看要哪些鱼我留下来。”   “好嘞。那我明天等你消息。”   陆岙点头,想了想,又道:“鱼要怎么寄?我顺便给朋友寄两条。”   “寄去哪里啊?”林栖岩爽快道:“反正我也要给粉丝寄,你把鱼跟地址给我就行,我帮你寄。”   “都是本省。”陆岙道:“明天看打到了什么鱼我再给你说吧。”   陆岙想寄两条鱼。   一条给发小葛冉州。   一条给宋州。 第20章 黄鱼   第二天陆岙运气不错, 红友鱼白腊鱼金鼓鱼跟黑鲷都打了些。   陆岙专门留了三条肥硕的黑鲷出来,用水箱养着带去找林栖岩。   他卖完鱼去找林栖岩时,林栖岩才刚起床,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一个劲儿打哈欠。   陆岙不由多看他几眼,   林栖岩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 揉着眼睛道:“昨晚我剪视频来着, 睡得比较晚。我平时起得还挺早来着。”   陆岙笑, “今天来想问问你, 这鱼要怎么寄。”   “这个简单, 去镇上让快递点的人加氧加冰打包就行。你等我一下啊, 我洗漱完跟你一起去镇上寄。”   “镇上就行?”   “行的,你别看我们这里挺偏僻,实际上每天都有许多鱼贩子过来, 快递行业很发达。”   林栖岩快步去卫生间洗漱。   他奶奶看见陆岙, 端着早上做的饼热情招呼陆岙吃, “我们自家种的茄子炸出来的茄饼,你尝尝。”   他奶奶姓叶,清瘦结实,看着十分慈祥。   这么一个老人看着你,恐怕谁都拒绝不了。   陆岙犹豫了一下,伸手拿了一个饼, 放到口中轻轻咬了一口。   茄子饼口感非常惊艳,油炸过之后茄子很绵软, 带着点香料粉的香跟辣椒粉的辣,跟面粉配在一起,外香里软, 好吃得不行。   陆岙咬了一大口,将茄饼拿到眼前看了一下,“这茄饼好吃。奶奶,怎么做的啊?”   “将茄子用盐、香料粉、辣椒粉腌一下,调好面糊,将茄子跟面糊和在一起下锅炸就行。”叶奶奶将盘子又往他那边推了推,“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陆岙想起自己的奶奶,情不自禁又拿了一块。   叶奶奶笑眯眯看着他吃,“你刚打鱼回来?”   “嗯。”   “打鱼辛苦啊,难为你这后生仔,不在市里享福,回来这地方打鱼?”   “这里鱼多,挣得也多。”   “那是,我们这里是出了名的风水宝地,林栖岩他也说家里好,不愿留在大城市享福,专门回来。”   陆岙往外看,林栖岩正拿着口杯对着水沟刷牙。   陆岙便道:“他是想陪着您,才回来。”   “他是孝顺。”叶奶奶笑道:“他回来我原本还怪不放心,一直催他回去,他硬要留下。”   陆岙道:“回来也没什么不好,他有电脑就能工作,在家挣的钱不比外面少,还清净。”   人老了就喜欢跟人说话。   叶奶奶拉着陆岙说了一大堆,临了,林栖岩收拾好了,吃完饭要出门的时候,他奶奶还专门塞过来一大袋饼让他们带着路上吃。   林栖岩还困得很,打个哈欠拒绝,“不用了,我们就去镇上寄几条鱼,半小时就回来了。”   叶奶奶嗔怪,“你不吃,人家陆岙还不吃啊?”   林栖岩知道陆岙的饭量,闻言看向陆岙,发现陆岙确实没拒绝,忙道:“行行行,那我们拿着了。奶奶你去店里跟人聊天,衣服留这里,我来洗。”   叶奶奶不乐意,“留什么呀,我顺手就洗干净了,又不脏。”   “再顺手还能有用洗衣机方便?”林栖岩推着他奶奶的肩膀将老人往屋里推,“说好了啊,今天的衣服由我洗,奶奶你千万别洗。”   叶奶奶脸上满是笑意,嘴里却还嘟囔,“我洗干净有什么不好,省点水费电费,你这孩子也不容易,怎么花钱就那么大手大脚?”   两人出了门,叶奶奶还在絮叨。   林栖岩有点不好意思,爬到三轮车车厢里,“我奶奶有点唠叨。”   “没事,听着挺好玩。”   两人到镇上,在林栖岩的指挥下直奔快递点而去。   他是快递点的老客户了,快递点的人一见到他,老远扬手笑着打招呼,“林栖岩你又来寄东西啊?”   “对,寄几条鱼。”林栖岩道:“我给你们带新客户了。”   “哟,那我得给你们打个折。”快递点的人迎上来,“寄什么?寄去哪里?”   陆岙将水箱提下来,道:“寄活鱼,一单寄去省城,两单寄去西鼎市。”   除了寄给宋州跟发小葛冉州之外,陆岙还打算给水饺店的老张夫妇也寄一条,上回吃了人那么多食物,这次正好还了这个人情。   “没问题,我给你加冰加氧打包,一般今天晚上就能到,只要不是特别娇贵的鱼,一般到了之后还活着。你先在手机上填一下快递单子,我给你打出来。”   陆岙将鱼递过去,老板接过,将黑鲷提出来,麻利用袋子装了。   他往麻袋里装水后再充氧气,把装鱼的袋子充得像大气球,绑好袋口后再在外面堆了一层冰,打包好后又放入泡沫箱,再放一层冰。   鱼就算打包好了。   老板称重,每个包裹都四斤多,算五斤,打完折后省内六十块钱快递费。   陆岙眼也不眨地付了钱。   林栖岩颇为心痛,念叨:“寄一条鱼好贵啊,都够人在当地再买一条了。”   老板笑呵呵,“寄活鱼是这样,你们要是寄冰鲜,三十块就够了。哎,钱我收到了,欢迎下次再来啊。”   陆岙点头。   林栖岩还要跟老板谈大量寄快递的优惠,陆岙便先回去了。   他早上已经打完鱼,现在折腾到了上午十点多,回去之后给地里的菜浇好水,吃个饭睡午觉。   他打算下午两三点起来再打一次鱼,然后傍晚去菜地里侍弄蔬菜。   陆岙日子过得很平静。   宋州倒出乎意料地收到一条鱼。   这条鱼不是送到他家,而是寄到了异常人事监管机构。   他们这个监管机构坐落在某座院子里,十分安静低调。   地址还是陆岙上论坛特地查的。   快递员还是第一回 上这里送快递,特地对照了好几次地址才敲门,“宋州在吗?有你的快递?”   “谁的?”院子里的树妖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   他们在这里住了几百年,第一次看见他们老大收到私人快递。   “宋州的!”快递员喊了一声,隔着门疑惑问:“宋州不住这里啊?”   “住。”宋州没在意手下们的表情,走出来开门,温和问:“我的?”   “宋州的。”快递员又看了一下单子,“寄的活鱼,你最好快点拿出来,鱼别在里面憋死了。”   宋州一听是鱼,大概就猜到是谁了,嘴角边挂上了笑意,“好。”   快递员将泡沫箱递给他,“麻烦签个字。”   宋州许久没动笔签字了。   他拿着那杆简陋的圆珠笔,行云流水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州”两字最后一笔落下,快递单好像闪了一下。   快递员看着快递单,又看看温和俊美的宋州,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宋州将快递单递回给他,温和笑了笑,“好了。”   快递员忙应了一声,收好快递单,转身跨上快递车。   上车后,他忍不住扭头看了眼宋州,总觉得这个俊美异常的男人收到这份快递心情特别好,好到连路人都忍不住多看一眼的地步。   宋州抬头对他点头,而后抱着泡沫箱进去。   院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快递员的视线。   快递员并不知道,门一关,院子里那棵大树立即晃了晃枝条,树冠弯着,好奇地粗嘎着嗓子问:“老大,谁给你寄快递啊?”   窗边探出一个核桃大的小脑袋,细声细气,“老大,是不是崇信村那个A级危险人物?”   “老大,他给你寄了什么鱼啊?”   宋州并不回答,看着他们笑了笑,“今天的事做完了?”   “咻——”瞬间,一众好奇的目光都收了回去,再不敢瞎打探。   连院子里那棵大树也站直了,树冠抬起来,假装自己是一棵普通的大树。   宋州抱着箱子回办公室,路过客厅时抬眼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半,该到吃晚饭的时候了。   他脚步一顿,绕去冰箱,拿了个黑皮大西瓜出来。   一屋子人鬼妖魔立马将视线投过来,紧紧盯着宋州手上那个大西瓜。   宋州道:“冰箱里还有一个,这个西瓜我要用。”   诸位敢怒不敢言,连眼神都不敢多留。   宋州抱着西瓜跟泡沫箱回到办公室,轻轻关上门,身影很快隐去。   下一秒,他出现在田埂上。   陆岙正挥汗如雨地浇菜,感觉到气氛不对劲,皱眉抬眼看向田埂。   一个穿白色长衫的人影渐渐出现。   宋州抱着泡沫箱跟西瓜,难得抱了那么多东西还不狼狈,依旧清风朗月,翩翩公子模样。   “宋先生?”   “是我。”宋州弯起眼睛解释,“我不太会做饭,怕浪费了这条鱼。”   陆岙眼睛盯着宋州臂弯里那个他早上花大价钱寄出去的箱子,煞是遗憾,早知道宋州会过来,他就不用花那份冤枉钱了。   宋州举着手里的西瓜,“我还带了西瓜,正冰着,我们回去吃西瓜?”   陆岙声音发闷,“我还没浇完水。”   “没关系,我帮你下雨。”   陆岙于是从田里走出来,站到宋州旁边。   头顶,朗朗晚霞中,瞬间分出一片云飘过来,飘着飘着成了乌云,而后淅淅沥沥下起雨来。   陆岙脚边的三亩地全被笼罩在雨云底下,接受着细雨的滋润。   陆岙盯着天空的雨云,好一会儿,开口道:“宋先生,你教我下雨吧。”   “好。”宋州将西瓜递给他,自己抱着泡沫箱,“我们先回去。”   陆岙被他拉着手腕,眼一花,便出现在了自家院前。   他开了院门,带宋州进去。   老院子特别凉爽,尤其现在晚风吹拂,坐在院子里,基本感觉不到暑气。   最妙的是,陆岙他家院子里根本没有蚊虫,坐在院子里乘凉的舒适度直线上涨。   陆岙让宋州坐,“你先坐,我去洗个澡。”   他又是打鱼又是浇地,身上早脏得不成。   宋州弯腰挥手,“好。”   陆岙回房,快速洗头洗澡。   宋州抱着仍然冰凉的西瓜去洗了,洗完后放在料理台,轻轻一挥手,西瓜整整齐齐地被气刃切成若干块。   他找了个大篮子,将西瓜放在篮子里,端了出去。   陆岙擦着头发出来时,还没走到院子,鼻端先嗅到了西瓜那清新浅淡的味道。   他刚刚用了沐浴露跟洗发水,哪怕是清淡款,香味也比较重,然而此时他完全闻不到了,西瓜味取代它们霸道地占据了他的嗅觉。   陆岙探出头,“切西瓜了?”   “嗯,有小妖种了西瓜,味道还不错,带给你尝尝。”   宋州抬头看陆岙,陆岙穿着大短裤跟T恤,玉一样白皙的笔直长腿从裤管里伸出来。   很普通的一个场景,宋州心尖忽然颤了一下。   这一颤如此轻微,哪怕他自己,都没怎么感觉到。   陆岙去洗了手,一屁股坐到宋州对面,拿起一片西瓜先递给宋州,而后才拿了一片咬了一口。   西瓜肉一进入口腔,清新的西瓜味便像暴风一样席卷了陆岙整个味觉。   这股味道如此清新,陆岙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每年都会买不少西瓜,绝大部分西瓜都挺甜挺沙,然而吃起来并不会很让人惊艳。   那些西瓜吃起来有些像喝糖水,哪怕再甜,也有几分寡淡。   宋州带来的这个西瓜则完全不一样,它有非常清新的西瓜味,不是甜,是西瓜特有的味道。   这种西瓜味甚至让人无端觉得满足。   吃一口下去,整个夏日都轻盈了起来。   陆岙眯起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会,忽然放下西瓜,蹬蹬蹬跑去屋内。   宋州不解。   下一刻,他拿着一盒牙签出来,眼睛晶亮地看着宋州,“这西瓜太好吃了,我留点种子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宋州轻笑,伸手也拿了根牙签,学着他的样子将西瓜上的西瓜籽挑出来。   陆岙小心挑完西瓜籽,一本满足地啃了一大口,“这西瓜太好吃了。”   宋州吃了一块,见他这样,干脆转职给他挑西瓜籽。   陆岙忙摆手,“不用,你吃。”   “我留点肚子等吃晚饭。”宋州修长的手指拈着牙签,三两下将一瓣西瓜上的西瓜籽挑出来,将西瓜瓣递给他,“你要喜欢,我再多送你几个。”   陆岙摇头拒绝,露出整齐的牙齿,“不用不用,我到时候自己种试试看吧。”   陆岙吃西瓜的动作其实挺优雅,西瓜充沛的汁水完全没沾到他脸上手上,然而他大口大口吃着的样子和微弯的眼睛,都能轻而易举唤起人的食欲。   宋州看着,眼里带了笑。   在遇到陆岙之前,宋州已有三年多完全没吃过东西。   他在某种层面上已经是神了。   神无欲无求,并不需要人类的食物充饥果腹。   很多人会将这种断绝欲望的行为称为超脱或者其他什么,视为修炼有成的标志。   然而这种超脱对超脱者本身来说并不那么好。   宋州心底明白,如果他这么继续超脱下去,真到了无欲无求那天,他连意识都不会有了,他将化成更缥缈更浩大的东西。   那时候便没有宋州了。   陆岙比较能吃,一个大西瓜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   两人一个递一个吃,很快将西瓜吃完大半,只剩最后两块。   陆岙将其中一瓣递回给宋州,“最后两块了,喏,一人一瓣,我们一起吃掉它。”   宋州刚想拒绝,陆岙塞到他手中,“多吃一块应该也不会撑着你,等会我们吃火锅。”   宋州这才接过西瓜,弯着眼睛轻轻咬了一口。   吃完西瓜,陆岙去熬海鲜火锅锅底。   他家里换了双开门大冰箱,里面食材应有尽有,虾蟹螺鱼不必说,猪肉牛肉鸡肉等也为数不少。   陆岙用鸡肉跟鱼骨熬了汤底。   海鲜跟鸡肉的鲜味融合得非常完美,加上一点辣椒一点花椒两个汁水充沛的红番茄,整锅海鲜汤底散发出极为诱人的味道。   陆岙熬汤底,宋州在旁边帮忙切菜,先把陆岙送的黑鲷处理好。   他刀工非常厉害,手下肉切得又薄又均匀,拿起来呈半透明状,用盘子装起来,像一朵开了的花。   切好肉,洗好菜,两人将食材端到院子里,火锅架在电磁炉上。   新鲜的菜肉现涮现吃,裹上各自喜欢的酱料,塞进嘴里,肉片带着微微烫意,鲜美的滋味让人恨不得将舌头也吞下。   陆岙满足地眯起眼睛。   两人这一顿饭一直吃到八点多。   陆岙难得吃得极饱,瘫在椅子上不想动。   宋州收拾残局。   要是放在平常,陆岙怎么也不会让客人收拾。   然而今天实在太惬意了,这种惬意拉近了两人的距离,陆岙难得没跟宋州客气。   宋州收拾好了碗筷,跟陆岙告别。   陆岙送他,眼巴巴问:“宋州,你什么时候有空,可以教我下雨啊?”   “明天下午。”   “行,那明天我多买点菜,多留点鱼。”   宋州回去,陆岙转身再去洗漱一遍,躺在床上一边玩手机一边消食。   林贡商在省城照看了石辰跟刘启明两天。   两人都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清醒后两人都后怕,却也都没怪林贡商。   他们将给林贡商家的食宿费结了,又将陆岙垫上的飞机救援费用退了回来,还另外给两人各一万辛苦费。   林贡商在微信里说了来龙去脉之后给陆岙留言:钱都在我这里,我回去了就给你转   -嗯,不急。你什么时候回来?   林贡商可能正在玩手机,消息很快回复过来:明天或者后天   -其实今天就可以回去了,我不好意思走,多照顾他们两天   陆岙:他们没事吧?   -没事。医生说送来得非常及时,要是再耽搁一夜,弄到脏器衰竭,事情就麻烦大了。他们现在都很感激你憨笑JPG   陆岙:没事就好   -没什么事了,他们后天就能出院   -对了,陆岙,严先生向我打听你的消息   陆岙眉头微皱:打听什么?   -杂七杂八什么都有,说想跟你交个朋友   陆岙从小到大没少遇见追求者,男男女女都有,想做朋友不过是最普通的说法。   他回:知道了   想了想,他又回:严正宁要是还打听,你就推说不知道   -好。其实我也没说什么,主要是很多事情我本来就不清楚挠头JPG   陆岙:嗯,你回来我们再说   -行,这次多亏了你,回去一定请你喝酒   陆岙跟林贡商聊了几句,感觉不那么撑了,便按灭手机睡觉。   第二天他照旧打鱼卖鱼,中午却接到严正宁电话。   严正宁声音有些兴奋,一接通就问:“喂,陆岙,我朋友的船队有个钓黄瓜的名额,你去不去?”   “黄瓜”是渔民的土称。   它的学名是黄花鱼,又叫石首鱼或江鱼。   现在的野生黄花鱼重量要是满了一斤,一斤就要一千多,一斤以上的每增加一两价格翻倍,两斤以上的大黄花鱼比黄金还贵。   去年他们省有个渔民捕捉到了六斤八两的大黄花鱼,卖了五十七万。   然而,就算价格这么贵,要捕捉到野生大黄鱼也非常不容易。   有的人租了船去钓黄花鱼,可能一天收入上万,也可能一个月开不了张,倒亏一两万。   尽管如此,每年都有大量海钓者飘在海上,就期望能钓到大黄花鱼,一夜暴富。   陆岙之前没关注过这事,听严正宁这么说,还有点惊异。   严正宁道:“怎么样?来不来嘛?你钓鱼技术那么好,一个月说不定能挣上几十万。”   陆岙问:“你们也去?”   “我去钓两天,公司有事,不能离开太久,你可以多钓几天。我朋友很好说话的,你多钓几天也没关系。”   “在哪里钓?”   “今年是在西鼎市这边,你家不是在那里吗?”严正宁道:“你刚好可以回趟家。”   陆岙并不意外他知道自己家在哪里,想了想,陆岙道:“我先考虑一下,晚上再回复你?”   “行啊,那我先把名额给你留着,你尽快回复我。”严正宁道:“鱼竿鱼线什么的你都不用操心,要是没有,可以用我朋友他们的。”   陆岙道:“不用,我有。”   “行,那我晚上等你好消息。”   陆岙挂断电话,上网查了一下。   今年果然有不少人在西鼎市附近的海域钓黄花鱼。   因为临近端午,现在的野生黄花鱼卖得也贵。   陆岙估计了一下,一天只要能钓上两三条,收入上万不成问题。   这是一项非常令人眼热的活计。 第21章 邪门   陆岙考虑了一中午时间, 最终还是打电话拒绝了严正宁。   严正宁失落,“你真不来啊?前两天还有个渔民钓到了一条三斤七八的黄瓜,卖了近十万。”   他话里的遗憾真心实意, 陆岙有些不能理解他一个随便一辆爱车都要几百万的老板对近十万的小钱兴奋什么?   陆岙拒绝道:“我想跟朋友一起去,去你那边不合适, 我可能会找其他人一起去。”   “你找谁啊, 去哪里钓?”   “还不知道, 可能要问过才清楚。”陆岙道:“严先生你可能跟朋友去会方便点, 我这边还不确定是否真去。”   “好吧, 那下次钓鱼我们再一起去。要是经常活动, 我还可以买艘渔船……”   他又说了好一会, 陆岙好不容易挂掉他的电话,想了想,打电话给田明志。   陆岙挺久跟田明志没打电话。   田明志看到他电话, 迫不及待地接起, 喊了一声, “陆神?”   “是我。”   “哎!知道。好久没跟你聊天了,你在家乡过得怎么样,还顺利吧?”   “还行。”陆岙无意与他寒暄,开门见山道:“我听说西鼎市最近流行钓黄瓜?”   “是啊,怎么了?钓了好一阵子了,好多人都准备收摊, 前几天有人钓了一条大的,原本萎靡的气氛又高涨起来。陆神, 你想钓黄瓜?”   “有点,你们有兴趣吗?”   “我们啊?”田明志话音在舌尖上一转,几乎立刻拍板, “有,有!陆神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们一起去?”   “你们有渔业资格证?”   “有,今年刚去续期,可以出海捕捞,钓鱼的话也没问题。”   渔业资格证主要针对出海捕捞,钓鱼的话算擦边球,钓鱼爱好者开艘快艇去钓点鱼,这个不用考证也可以。   陆岙特地提出这一点只因为他们要去钓的大黄花鱼太贵,要是真钓到了,保不准有人会眼红,证件不全,被举报的话会很麻烦。   “可以一起去。”陆岙得到肯定的答复,心中一松,道:“我想租你们的船出海钓黄瓜,我这边可能还有几个人,我先问问他们去不去。”   “没问题,我们船大,装十个人也行。”田明志道:“租的话就太客套了,要是你不介意,我们合伙出海吧?我们出船,你们出饵料油费之类,我们正好也想拍一期钓黄花鱼的视频。”   “行,我先去问问,晚上给你消息。”   陆岙确定下来后,在他们几个的打鱼群里说了一声,问林满漳他们几个去不去。   林贡商最有空,第一时间回:什么时候去?   陆岙:这几天就要去,过段时间天气更热,黄花鱼可能不出来。   黄花鱼不喜高温,当海水温度在二十摄氏度以上,它们的活动量就会减少,处于半休眠期。   到那时,黄花鱼根本不会到浅海活动,他们想去钓也钓不到了。   其实现在也不是钓黄花鱼的好时间。   前段时间有人挣到大钱的消息鼓舞了海钓人,端午节又快到了,黄花鱼的价格有个小高峰,大家都想趁节假日赚一笔,因此钓鱼的人又多了起来。   林贡商听到这几天就去,遗憾回:那我可能去不了,我这边的事还没弄完   陆岙:我们今年先试水,也不一定能钓到   林贡商:不可能,谁都可能钓不到鱼,你一定没问题!   林贵孝冒泡:陆岙,一定要去西鼎市吗?   陆岙:对,没听说我们附近这边有黄花鱼群   林满漳:是没有,我们这里比较少捞到黄瓜   黄花鱼喜欢栖息在近海离岸较远的岩礁海草中,他们这里没有太多适宜黄花鱼生长的环境。   听说要去西鼎市那么远。   林贵孝考虑了一会,回道:那我不去了,我钓鱼技术一般,还是不折腾了   陆岙:好   谭君昊也上线:陆岙,我也不去,家里孩子还小,我要在家带孩子   他小女儿还没到半岁,正是缠人的时候,他走不开。   陆岙理解地应了。   陆岙问:那漳哥跟栖岩?   他顺手艾特了两人。   林栖岩:我我我去!   林栖岩:我认识田明志他们,刚好做一个联动。陆岙你带上我啊!   林栖岩:能不能钓到鱼都没关系,我想拍这个素材   陆岙:行,加你一个   林满漳:我也去吧,跟你嫂子说了一下,家里应该没什么大事   林贡商:你们去吧,过两天我就回来了,到时我帮你喂鹅@陆岙   陆岙:好,谢了   这次要跟陆岙出门的只有林栖岩和林满漳。   陆岙跟他们商量了一下,打算明天即六月二十一出发,钓三天左右,六月二十五晚上回来。   二十五号是端午节,要回家跟家人过节。   三人商量了些细节。   陆岙将林满漳、林栖岩、田明志、胡星津和陈升荣五人拉到一起,另外建了个海钓群。   林栖岩和田明志三人认识。   林满漳性格沉稳负责,跟他们相处起来也很和谐。   大家讨论了一下午,陆岙打完鱼回来时,他们还在讨论。   陆岙看了一眼,见他们聊得热火朝天,就没再管,干脆提着菜篮子去地里侍弄蔬菜。   他的菜种得非常不错,茄子辣椒等都已经开了花,有的还结了小果实,过一个星期左右就能吃了。   南瓜冬瓜等也都长成了好大一株,四下攀爬蔓延起来。   长得最好的要属番薯。   陆岙打算用番薯叶掺着米或谷子喂鹅,干脆种了半亩地。   现在这些番薯藤长得十分茂盛,一畦畦番薯叶上连个虫眼都没有,让人见了不由心喜。   陆岙今天要摘一篮番薯藤回去,一部分他自己吃,一部分用来喂鹅。   这些蔬菜中,有些要掐尖,有些要疏叶,有些要架上竹竿方便它们爬藤……零零碎碎活非常多。   陆岙一边在田里干活一边等宋州。   太阳快下山时,宋州总算来了。   宋州看他了眼天色,又看看陆岙被晒得发红的脸颊,道:“久等,”   “没事,现在也不晚。”陆岙擦了一把汗,提着篮子跑到田埂,“我准备好了,现在开始学下雨吗?”   “是。”宋州见他眼里流露出紧张跟期待,笑,“别紧张,呼风唤雨本来就是你们龙族的能力。你只要熟悉它,并把它用出来就行。”   “好,这个要怎么做?”   “要用龙的能力,首先要对龙有个身份认同。你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从心底里明白,你已经是龙,而不是人类。”   陆岙若有所思,他变成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想起自己身份的时候却不多。   绝大多数时候,他还是以人类身份生活,并决不暴露自己的异样之处。   他看宋州,“要怎么认同?催眠自己承认自己是一条龙?”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宋州坦白道:“我第一次遇见你这种由人变成龙的情况。我无法告诉你,你要怎么去认同,只能告诉你一些龙族的事情。”   “嗯?”   “来,我们坐着聊。”   宋州搬来两块石头放在田埂上,又招来阴云堆在头顶遮阳,招来清风扇风,而后拉陆岙坐下,慢条斯理道:“龙是神兽,还是万兽之王。”   陆岙点头,   宋州笑了笑,“这句话简单,但里面包含了一个重要信息。”   陆岙试探着回答:“万兽之王?”   “对,就是万兽之王。”宋州道:“成为万兽之王,不仅意味着你可以压制它们,还意味着你可以驱动它们,如果要用到实处——”   宋州抬手一指,“比如你地里的害虫,你要是不喜欢它们,可以直接驱逐出去,只要你的气息还在地里,它们就永远不敢再来。”   这技能实用,陆岙眼睛一亮。   宋州看他亮晶晶的眸子,眼中笑意愈发深重,“这只是其中一个小例子。”   “再比如你的鹅,每天照料鹅很麻烦,要喂食喂水,还得赶它们出去活动。其实如果以龙的身份去养,不用那么复杂,你可以直接驱动它们去河边找食喝水,天黑了再回来睡觉。”   陆岙忍不住问:“还能这样用?”   “当然能,这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技巧罢了,实际上,你认同身份后用处很多,你要是乐意,你可以驱使这片大陆的任何一种生物给你做事,包括人。”   陆岙看着他,问:“这恐怕很难吧?”   宋州欣然赞同,“是很难,非常难,只是理论上来说,你可以达到那个境界。”   陆岙认真想了想,“我明白了。现在我要怎么做?”   “我也不太清楚,不过你可以试着跟任何你能沟通的非人类生物沟通,习惯了就熟能生巧了。”   “好。”   两人从太阳高挂一直聊到太阳落山。   宋州又帮忙下了一场雨。   两人回家吃饭。   饭后,陆岙说道:“对了,我明天要回西鼎市出海钓鱼。”   “钓什么?”   “钓黄瓜。”陆岙解释,“也就是野生大黄鱼,这种鱼最近价格挺贵。”   “好,我知道了。”宋州提醒道:“下午说的跟生物沟通,你在钓鱼的时候也可以试着跟鱼沟通。一般来说,你没办法跟鱼发生对话,但你可以收到一定的反馈。”   陆岙若有所思,“行,到时候我试试。”   宋州给他倒了杯茶,“哪天回来?”   “可能二十五号晚上。”   宋州笑笑,“那这几天我帮你浇水?”   “行啊,交给你了,谢谢。”   “不客气,我也在你这里蹭了不少饭,应当的。”   宋州是一个靠谱的人,把家里交给他,陆岙并不担心。   第二天凌晨,陆岙便和林满漳、林栖岩两个坐上了去西鼎市的车。   他们到了西鼎市时已经下午三点多。   田明志三人过来车站接他们,又带他们去吃了东西,说要好好尽地主之谊。   饭桌上他们好好讨论了一番明天出海钓鱼的事情,确定了地点,鱼饵,鱼竿,鱼线等等。   酒足饭饱之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陆岙很久没回家,吃完晚饭,干脆带两人回自己家里住。   他家很大,单层一百六十多平方米,三人完全住得下。   劳累了一天,三人早早洗漱完睡觉。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他们三人早早起来去码头集合准备坐船去钓鱼点。   田明志三人到得比较早,他们过去的时候,田明志三人正在码头上等着他们。   “来来来,我们买了点早餐,大家先吃完再准备上船。”   田明志热情地将早餐递给林栖岩跟林满漳,又单独给陆岙递了一大袋,“陆神,这是你的。”   陆岙低头看了袋子一眼,袋子里有水饺、馄饨、酱饼、面包、蛋糕、牛奶之类,可谓应有尽有。   他眼里不由露出点笑意,点头道:“麻烦了。”   “不麻烦,反正买一份是买,买三份也是买嘛。”田明志欢快地招呼他们上船,“刚我们都把东西搬上去了,现在准备出发吧,你们不晕船吧?”   “不晕。”   “好嘞,那我们准备出发。”   六人上船,陈升荣去驾驶舱开船。   随着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渔船渐渐离开码头,往远处驶去。   现在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天还没亮,远处天色却也发白,用不了多久,白天便会替代黑夜,再一次降临世间。   清晨的风挺凉,陆岙靠着栏杆坐好,一边吃早餐,一边看远处的风景。   天空中有水鸟盘旋,时不时俯冲下来捉鱼吃。   五点多,天已经亮了。   太阳还没出来,不过能看见灿烂的朝霞,将天空映得一片火红。   田明志跟林栖岩端起摄像机对着朝霞跟海鸟拍。   陆岙吃完早餐懒洋洋地补眠。   陈升荣开船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目的海域。   黄瓜的钓点就那么几个,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有好些人到了。   大家散开,谁也不靠近谁。   陆岙认真感受了一下,指点陈升荣将船停到固定的位置。   黄花鱼跟大多数鱼类一样不喜欢强光,白天的大部分时间它们都会潜入海沟深处躲避阳光,只有早晚才会到浅水区域活动。   陆岙查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打窝吧。”   他们用的窝料就是市面上买的普通窝料,用水调了,味道闻着很香。   几人将窝料团好,扔在渔船四周,而后开始挂鱼饵。   黄花鱼其实分两种,一是大黄鱼,一是小黄鱼,他们今天要钓的是大黄鱼。   钓竿是陆岙亲自选的真鲷鱼竿,用六号线,手摇轮。   这是新手常用的配置。   鱼饵则选了鸟贝跟小海肠。   六人分开将鱼钩抛入水中,静静等待鱼上钩。   田明志和林栖岩除了钓鱼之外,还要拍摄今天钓的视频鱼,端着摄像机拍不方便,他们就用八爪鱼相机支架把摄像机固定在栏杆上。   钓鱼非常不容易。   他们将鱼钩甩进海里之后,除了陆岙之外,其他人半个小时也没见动静。   不独他们,附近几艘船也一样,一个上鱼的都没有。   有两艘船的人怀疑这里没有鱼,干脆收起钓竿到别处钓去了,很快又有新的渔船过来补了他们的位子。   陆岙倒是钓到两条黑鲷,总比没有收获好。   六人已经懒得说话了,静静的坐在椅子上等鱼咬钩。   大家钓着钓着,都快怀疑鱼是不是把鱼饵吃了又溜走了。   他们忍不住将鱼竿提起来看,鱼饵好好挂在鱼竿上,只是愣是没有鱼咬钩。   他们正焦躁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中了中了!!!我看到了!是黄瓜!”   所有人精神一振,转头张望,只见隔壁船的人忽然全都飞快站起来,其中拿着抄网去船舷边等。   钓中了鱼的那个小心收线。   片刻后,他们将鱼提起来,鱼一出水,黄色的鱼鳞似乎在朝阳下闪着光,“艹!真是黄瓜!有七八两!”   陆岙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他也感觉到了,船边确实有鱼。   正在这时,他手中钓竿一沉——鱼上钩了!   陆岙站起来,小心摇着轮,道:“上鱼了,鱼不小,拿抄网。”   “哎!”林栖岩应了一声,连忙将抄网拿过来,又慌慌张张地扭转摄像头,想拍鱼出水的画面。   林满漳接过抄网,说道:“我来吧。”   陆岙没管他们谁来,他专心致志地将鱼拉上来。   鱼一出水面,林栖岩兴奋道:“黄瓜!是黄瓜!”   田明志连忙将他的摄像头也对准水面上的鱼,胡星津跟陈升荣跑过来帮忙。   林满漳眼疾手快,在他将鱼拉上来的一瞬间,把抄网往前一递,直接将大黄鱼兜了回来。   刚出水的大黄鱼还活着,胡星津忍不住喊:“小心,别碰伤了!”   大黄鱼价格很贵,讲究品相,一旦有碰伤,就变成了次瓜,价钱就上不去了。   林满漳将抄网移到甲板上,估摸了一下,“嚯,这条鱼有两斤吧?”   陆岙将手伸进抄网,一边解开鱼钩一边估计了一下,“超过两斤半。”   因临近端午节,两斤的野生大黄鱼三千五百一斤起步,两斤到两斤一两三千五百块,在三斤之内,重量每增加一两,价钱要贵五百块。   听了陆岙的话,胡星津咋舌,“六千到手了?”   “不知道,等会儿回去再称一下。”陆岙道:“给我拿个塑料袋来。”   野生大黄鱼离水后要用不透明的塑料袋包裹着放到冰里避光保存,这样大黄鱼才会有黄灿灿的品相。   要是晒到了太阳,大黄鱼金灿灿的颜色褪去,价钱也要大打折扣。   他们这边动静大,附近几条船的人听到他们钓上了两斤半以上的大黄鱼,都挺激动。   地方就这么大,大黄鱼可能吃他们的饵,自然也可能吃自己的饵。   大家又专心致志钓起鱼来。   接下来两小时,陆岙接连不断上鱼,   旁边渔船的人看得眼珠子都红了,奈何大黄鱼就是吃陆岙的饵,不吃其他人的饵。   唯一让人有点欣慰的,就是跟陆岙同船的人也没怎么钓到鱼,只有林栖岩钓到一条一斤六七的大黄鱼。   三小时内陆岙共钓了五条,其中三条都两斤以上。   眼见着太阳升起来了,气温也渐渐升高,钓黄瓜越来越难,大家都准备收拾东西打道回府。   他们得先把鱼卖了,傍晚的时候再来钓。   就在他们打算走的时候,胡星津手里鱼竿一沉,有鱼咬钩。   胡星津激动,“等等,我也钓上鱼了。”   众人忙停住脚步,回过头来看。   “动作轻点。”林满漳拿着抄网,忙道:“小心将它拉上来。”   “哎!”胡星津慢慢将鱼拉上来,拉到一半,他看清了鱼的模样,不由兴奋喊了起来,“黄瓜!是黄瓜!起码两斤的大黄瓜!”   附近渔船的人都听到了他的声音,一时之间投来的眼神别提多羡慕嫉妒恨了。   真邪门了,一样的地方,一样的钓竿,一样的鱼饵,这些黄瓜怎么就光咬那船人的饵? 第22章 惊险   田明志他们本来都要走了, 胡星津愣是在最后时刻抢着拉了一条两斤多的大黄鱼上来。   大黄鱼修长的身姿,金灿灿的颜色,都让胡星津打心底里兴奋。   他情不自禁“嗷”地叫了一声, 惹来不少关注。   许多海钓者在这里守了一早上,愣是只看到别人上鱼, 自己这边空荡荡, 别说大黄鱼, 就是不值钱的春子都没能钓上一条, 心里别提多沮丧。   油钱、饵料钱、人工钱……钓鱼也要成本, 各种各样的成本加起来还不少。   想到养家糊口的压力, 许多人舌根发苦, 原本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的人中又有不少默默地坐了回去。   大黄鱼水温高时是不怎么出来活动了,可也有意外不是,说不定自己就是那个好运的意外呢?   胡星津将大黄鱼接下来, 兴奋地用塑料袋包好, 用冰块埋着, “走走走,我们回去卖鱼。”   林满漳莞尔,“走。”   时间不早,他们要回去卖鱼,要不然等鱼放久了,鱼眼浑浊了, 鱼就不好卖了。   船回到码头,已经上午十点多。   所有人都晒得发蔫。   田明志抹了把汗水, “我们去常去的那家鱼铺卖鱼还是先看看?”   胡星津意气风发,“先看看,哪家鱼铺出的价钱高卖给哪家!”   其他人都没意见。   很快, 众人发现市场上收购野生大黄鱼的价格其实是统一的。   一斤到两斤区间内的黄花鱼,一斤到一斤一两商家出价一千一百块,每重一两价格贵两百块。   两斤到三斤这个区间,两斤到两斤一两商家出价三千五百块,每重一两价格贵五百块。   要是到了三斤,则是九千起收,每重一两贵一千块。   至于四斤往上,那已经没有固定价格了,由各方人马抢购,价高者得。   今早打到大黄鱼的也就三人,   陆岙打了五条,分别是一斤六两,一斤八两,两斤一两,两斤三两,两斤六两,加起来总收入一万八千六百块,扣八千三百七十的税,最后收入一万零两百三十块。   这就是一早上的收入。   难怪别人都说,黄瓜一响,黄金万两。   也难怪守在海上钓大黄鱼的海钓者明知道钓到大黄鱼的几率不太大,也情愿在那守着。   陆岙看着手机里的收入提示,心中滋味难明。   林栖岩跟胡星津就没这么多复杂的感受了。   两人高兴得很,美滋滋地拿黄花鱼去称。   林栖岩钓到的那条大黄鱼重一斤六两,鱼铺出价两千一百块,扣去百分之四十五的渔业税,他拿到一千一百五十五。   胡星津钓到的大黄鱼重两斤六两,鱼铺出价六千块,扣税后到手三千三。   胡星津美得刚出鱼铺“嗷”一嗓子就喊了出来,在原地连蹿好几步,挨个拍着人道:“兄弟们,找饭馆吃饭,我请客!”   林栖岩美滋滋道:“我也来!”   陆岙不跟他们抢,“你们先来,我晚上请。”   “走走走,吃大餐喝酒去,预祝我们傍晚钓到更多鱼!”   这才第一个早上,剩下两天还多得是钓鱼的机会,大家都挺高兴,也不见焦虑。   陆岙两条黑鲷没卖,找到饭馆后让服务员送去后厨加餐。   胡星津和林栖岩手面都挺大方,两人一口气点了十五道菜,胡星津还想点酒,被陈升荣眼一瞪制止了,“傍晚不去钓鱼了?”   “去去去,”胡星津红光满面,快乐异常,“我傍晚还要走大运,钓上万块鱼!”   “谁不想呢?”林栖岩给大家倒椰汁,“来来来,我们以椰汁代酒,干一杯。”   两人平时运气都一般,难得钓到值钱的鱼,心里都有种翻身做欧皇的快乐。   两人喝饮料光喝快醉了。   田明志看他们乐疯了的样子,干脆拿摄像机拍下来,留着做表情包。   几人兴高采烈地吃了午饭,趁着时间还早,出门去买窝料饵料,鱼钩也多买了几组备用。   有些鱼会吞钩,取不出来干脆直接剪断鱼线,再绑新的钩。   田明志他们各回各家,陆岙则带着林栖岩和林满漳回家休息。   他回家时,街坊邻居看见他,纷纷热情打招呼。   路过隔壁水饺店时,老张夫妇拉着他,愣要送他水饺,说谢谢他寄来的鱼。   连接手他超市的老板也说要请他吃东西,让他随便拿。   林栖岩看着陆岙热情的邻居们,看得一愣一愣,“没想到你人缘这么好啊,我还以为你邻居们会有些怕你来着。”   陆岙抬眼皮子,“怕我干什么?”   “你气质那么冷,看起来就不好惹啊。”   林满漳笑,“陆岙面冷心热,多相处相处大家就知道了,怎么会处不好?”   陆岙避开这个话题,轻咳一声,“赶紧抓紧时间午睡吧,三点起床出发。”   “行,我先洗个澡。晚上再战!”   他们去睡觉,陆岙回房间,午睡前特地发信息给邻居,关心了一下家里的鹅,又发信息提醒宋州,让他记得去自家田里行雨。   宋州没睡,两人正好聊了一会。   直到一点半,陆岙才抓紧时间午睡。   下午三点四十,六人准时在码头集合,雄赳赳气昂昂地扛着各种工具出海钓鱼。   他们到地方时,触目所及有大大小小三四十条渔船。   可以看得出来,不少渔船都在这里待了一天,船上的人晒得脖子都红了。   许多留在海上的人都想多钓点鱼,也想省下来回油费。   至于太阳晒,中午没饭吃等,大家都是各想奇招,努力克服。   他们早上选的钓点好,陈升荣原本想将船开回原处,没想到放眼一瞧,他们早上钓鱼的地方密密麻麻停了五六条船。   有两条船都快挨在一起了,船上的人跨一下就能跨到对家的船上去。   陈升荣一愣,“这么多人?”   同在驾驶舱的林满漳理解道:“我们早上钓到了鱼,肯定有不少人要蹭喜气。”   陈升荣抬头喊陆岙,“陆神,我们去哪里钓?就在边上?”   “不,等等,我琢磨一下。”陆岙仔细感受海里鱼的情况,好一会,他道:“先往西开一段,开慢点。”   “好嘞,你说停我就停。”   陆岙点头。   陈升荣慢慢将船往西开去,看了快十分钟,他们附近已经没什么渔船了,陆岙还没开口说停下。   陈升荣跟林满漳也不催。   陆岙指挥,“往你们左手边偏一点。”   陈升荣立马照做。   来来回回转了一会,陆岙道:“停,在这就行。”   众人精神一振。   胡星津一骨碌从椅子上站起来,“可以打窝开钓了吗?”   “可以了。”陆岙道:“准备吧,再晚一点应该就有鱼过来了。”   太阳高悬于海面上,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海风很热,吹到人身上黏黏的,盐分让人皮肤发痒。   陆岙摸出太阳镜戴上,一丝不苟地围绕着渔船进行打窝,又努力探查船边的情况。   船边有鱼,不过没什么大鱼,只是一些小杂鱼。   陆岙没有钓,反而特地在小鱼群边上扔了几团窝料喂鱼。   太阳渐渐西沉,大家开始认真钓起来。   陈升荣第一个上鱼,钓到一条两斤多重的红斑鱼。   这鱼也要几百块一斤。   陈升荣高高兴兴地解鱼,半点不嫌弃。   随着夜幕渐渐降临,大家陆陆续续钓到了鱼。   也不独是大黄鱼,其他鱼也钓了些。   陆岙钓到的鱼无论数量还是质量,都一马当先。   当晚十点多,大家意犹未尽地要开船回去。   此时钓得最多的是陆岙,共收获七条大黄鱼并十三条其他鱼。   钓得第二多的则是林满漳,钓到了四条大黄鱼跟五条其他鱼。   田明志钓得最少,也有一条大黄鱼跟一条黑鲷。   大家上岸卖鱼,扣完税后,收入最多的是陆岙,两万多元收入到手,最少的田明志也有一千三百多收入。   哪怕除去油费饵料等支出,每人收入也都过千了。   林满漳性格沉稳,吃完饭回陆岙家时,看着银行发来的短信,也忍不住感慨,“这钱真好挣啊。”   林栖岩瘫在出租车后座上,梦呓般说了一句,“可惜一年就赚这几天。”   “有这几天我都知足了。”林满漳意犹未尽,“陆岙,我们明天早点出发吧?反正就钓鱼,也不累。”   陆岙道:“你们商量就行,我没意见。”   田明志他们也挣得极为高兴,几人一商量,决定现在回去睡觉,明天两点半就起来,早点出海钓鱼。   他们勤奋,收获也不错,这天,收入最少的人是林栖岩,税后收入两千三。   陆岙依旧入账了三万多。   第三天,他们照旧早起,出海钓鱼。   陆岙已经不是人类,连着熬了两天也不觉得累。   其他人则不行了,尤其凌晨又是最困的时候,海面上钓鱼的人也不多,稀稀疏疏的灯火一闪一闪,更让人觉得犯困。   几人坐在小板凳上,手里虚虚握着鱼竿,都困得东倒西歪。   只有陆岙一人腰板挺得笔直,专注盯着黑黝黝的海面。   此时海面风平浪静,他能感觉到不少鱼出来吃饵,其中好几条都是大黄鱼。   他悄悄缓慢地抽动钓竿,将钓竿渐渐移到大黄鱼附近。   忽然,他手中钓竿一沉,有鱼上钩了!   陆岙轻轻往上提,没想到手中鱼竿猛地往下压,钓到的这条大黄鱼出乎他意料地大。   这大黄鱼的拉力起码有十多斤。   陆岙脸色一变,低喊旁边的林满漳,“漳哥,快拿抄网。”   旁边几人听到动静,困意消散了,连忙过来,压低声音问:“是不是钓到大鱼了?”   “是,力气很大。”   林满漳连忙拿着抄网过来,“大家散开些,别妨碍陆岙活动。”   众人鱼都不钓了,连忙收竿往渔船另一边去,让出位置给陆岙跟林满漳两人操作。   林满漳紧张地盯着海面,打算等鱼一露面就拿抄网捞上来。   等了好一会,鱼还没露面。   林满漳不禁道:“怎么了?鱼钩是不是挂到杂物了?”   底下是礁石区,挂到杂物也正常。   陆岙神情凝重,道:“不是,就大鱼。我先溜一会。”   他怕崩断鱼线。   这鱼力气这么大,要是硬拉,别说崩断鱼线,就是崩断鱼竿也可能。   林满漳大气不敢出,拿着抄网在旁边等着。   陆岙线收了又放,放了又收,十多分钟过去了,底下那条大黄鱼还是野性十足,半点没有靠近渔船的意思。   田明志跟林栖岩已经顾不上钓鱼了,端着摄像头紧张地拍着水面,就等着大黄鱼出海的那一刻。   僵持还在继续。   又十多分钟过去,鱼线崩得死紧,已随时都可能会断。   陆岙双眼盯着海面,雪白的侧脸一片严肃。   忽然,他伸手问林满漳,“漳哥,把抄网给我。”   “啊?”林满漳下意识地把抄网给他,紧张地问:“你单手持竿可以吗?”   陆岙简短地吐出两字,“试试。”   鱼竿快要崩断了。   林满漳连忙往后退,给他让出位置。   陆岙一手持竿一手持抄网,继续溜鱼。   忽然,他手一扬,将鱼一提,大黄鱼被猛地拉出海面,拱起脊背,呈现半月形。   林满漳几人屏息,望着那抹肥硕的黄色,还没来得及欢呼,只听“啵”一声,陆岙手中的鱼竿应声而断,直接崩断成几节。   “啊——”不知谁嗓子里憋出一声惊叫。   陆岙充耳不闻,鱼竿崩断的同时,他已经将手里的鱼竿扔开了,抄网飞快从左手换到右手,往前一伸。   “咚——”一声细微的声响过后,抄网杆子往下一坠,刚好网住离海面不到两尺的大黄鱼。   “卧槽!”胡星津他们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捂着胸口,直觉得心律不齐,“这特么都行?!”   周围渔船上的人早在陆岙跟大黄鱼僵持的时候就看过来了,见到这一幕,也险些惊掉了眼珠子。   这一手实在太漂亮了!   陆岙将抄网拎回来,放到甲板上,轻喘着道:“野生大黄鱼,起码八斤。”   陈升荣喃喃,“八斤?上次那人六点八斤的大黄鱼卖了五十七万,这八斤,起码也要八十万吧?”   “一个多小时,五六十万到手,真特么赚啊。”   林满漳最冷静,说道:“这鱼也就陆岙能钓上来,换一个人,最后的结局绝对是鱼跑竿断。”   陈升荣一摸脸,长吁一口气,“也是。太险了,反正要给我,我钓一百次也钓不上来。”   几人都瘫坐在地上,不独陆岙。   好一会儿,陆岙站起来,将抄网上的大黄鱼捞出来,取下鱼钩用塑料袋仔细裹好,放入箱子里,再倒入大量冰块。   几人这才回过劲儿来。   林栖岩戳戳田明志,“刚刚那一幕你拍到了没?”   田明志如梦初醒,忙拿过摄像机回放,“拍到了,不过拍得不太清楚。”   “我这边也拍得不清楚。”林栖岩满是遗憾,“真是精彩的画面,要是拍了照片,绝对能拿奖。”   他长长吁口气,“太可惜了。” 第23章 卖鱼   陆岙钓到了八斤多的大黄鱼, 竿碎线断,没法再钓鱼。   他刚刚跟大黄鱼搏斗一番也消耗了大量体力,现在连鱼竿都不想拿了。   他坐在板凳上, 身子挨着驾驶舱,看船上其他人钓鱼。   其他人受他收获的鼓舞, 此时热情高涨, 恨不得也钓上一条五斤八斤的大黄鱼, 也赚上几十万。   陆岙看着他们, 越看越困, 渐渐挨着船舱, 睡了过去。   天光渐亮, 阳光穿破云层,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   林满漳在晨光中拉起一条一斤多重的大黄鱼。   他解开鱼钩, 抓着鱼要去拿塑料袋裹起来, 一转头, 却见陆岙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阳光打在他睫毛上,让他的脸显得跟画一样。   林满漳目光突兀地顿住,心里莫名觉得震撼。   这种震撼并不是肤浅的见色起意或者与色心相关的其他。   他只是觉得,一个人的容貌可以好看到这个地步,大抵就已经是一种神迹了。   “漳哥?”林栖岩见他发愣,轻轻推了他一下, “怎么了?”   林满漳回神,道:“看陆岙睡在这里, 不知道会不会着凉?”   “应该不会吧?”林栖岩一呆,“好歹六月底。”   “那不管他。”   林栖岩转过头,看睡着的陆岙, 也觉得移不开眼。   平时的陆岙就已经够好看了,此时却有种动人心魄的力量。   看着他的容颜,甚至有种看见朝阳的震撼感。   林栖岩默默欣赏了一会,强迫自己扭转头。   陆岙睡着了,却没有堕入深层的梦境。   他的意识似乎分得很散,无数乱七八糟的意识触手在海上飘荡着,他看见了正在钓鱼的林满漳他们,看见了别的钓鱼人,看见了撒网捕鱼的渔民,也看见了大型远洋渔船。   他意识很快又有一部分深入海面下,看着一条条认识或不认识的鱼在游荡、捕食、交配,看见虾、看见蟹、看见贝、看见海草,还有海底的泥沙。   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轻轻推他肩膀,“陆神?”   陆岙睁眼一看,是胡星津。   胡星津咧嘴笑,“已经八点多了,我们准备回去了。”   清晨的阳光明亮温暖,带点橘色,晒得陆岙脸颊发烫。   他睁眼看风平浪静的海面,又看蓝天白云,看朝阳灿烂,揉揉脸,问:“我睡了一早上?”   “是啊,我们大呼小叫都没吵醒你。”胡星津将出海前买的面包递给他,“马上回去了,你先垫垫肚子。”   陆岙站起来活动手脚,顺便过去查看他们今早的鱼获,“你们钓多少了?”   “我钓了两条,阿志钓得最多,有四条,林栖岩只钓了一条。”   “也不错,回港口卖鱼吧。”   陈升荣已经收拾好钓具,进驾驶舱,开口招呼了声,“那我开船了啊?”   “开吧。”   发动机突突突想起,他们的渔船转了个弯,往前开去。   渔船破开水面,留下一道波光辚辚的水痕。   田明志走过来,“陆神,你早上钓到的那条大鱼怎么买?”   陆岙心中一动,“你有什么想法?”   “我感觉去鱼铺,那些鱼贩子可能吃不下。”田明志提议,“要不然我们拍照发朋友圈吧?要是有人感兴趣,他们就会主动联系我们,人多了也好竞价。”   “行。”   林栖岩举手,征求意见:“我感觉还可以顺便发一下视频?也不用发完整视频,就发你钓到鱼的那一个片段就行。我们粉丝加起来也不少,发视频传能播得比较广,可能有比较有钱的粉丝看到会感兴趣。”   陆岙想了想,“拍到我的脸了吗?”   “呃?”林栖岩还真没注意,“我当时注意力都在你手上跟鱼上了,没怎么注意,我现在看看。”   陆岙过来跟他一起看。   林栖岩点开大黄鱼出水面那个片段,最紧张的时候也就二十多秒。   当时他拍的时候都提着心,目光全在鱼竿上,镜头也在鱼竿上。   陆岙倒是有入镜,不过只有小半张脸,当时天还没亮,没补光,拍得也不清楚。   陆岙看了一遍,“没问题,发吧。”   “那我发了啊。”林栖岩兴高采烈地招呼田明志,“来来来,我们联动一下,一起发这个片段。”   林栖岩的人气比他们高多了,田明志大喜,“没问题,我这就登录账号,要发什么文案?”   “你等等,我编辑一下——就发‘UP主亲眼见证高手夜钓超八斤的野生大黄鱼’,怎么样?”   田明志一眼看过去,感觉少了点爆点,“要不再加‘价值一百万’之类,比如写‘UP主亲眼见证高手夜钓超八斤的野生大黄鱼,专家估值一百万’?”   林栖岩感觉不太好,他想了想,“鱼还没卖,说估值不太合适,粉丝们可能会误会。要么这样吧?‘UP主今早亲眼见证高手夜钓超八斤的野生大黄鱼,不知最终花落谁家?’”   田明志琢磨了一下,也觉得可行,“就这个版本吧,暂时也想不出更好的了。”   两人嘀嘀咕咕商量一阵,一起钻去旁边用手机剪视频发视频。   他们发的时候特意艾特了一下对方。   发完之后,他们又发了一则朋友圈,问有没有人看上这条超八斤的野生大黄鱼。   大家都挺为这条大黄鱼着急,好东西是好东西,可惜价格太贵,也不一定能以正常的价格卖出去。   很多昂贵的鱼获哪怕市值那么多,没人要,最后只能打八折六折卖出去。   林栖岩他们都行动了起来,陆岙反而最不着急。   这大黄鱼要是卖不出去,他就带回去请宋州一起吃了。   他不缺钱花,尝尝大黄鱼的滋味也好。   大家发的朋友圈跟视频很快有了回应。   不少跟他们合作过的酒店和土豪都纷纷私聊打探这大黄鱼的价格。   最终因为不确定重量,暂时没法定价,几人都说得比较含糊,只是大致介绍了一下这条鱼的情况。   他们到码头时,已经有相熟的酒店采购人员在等着他们了。   对方带着秤,守在码头。   看到陆岙他们回来,这位负责采购的温经理立即笑着迎上来要跟他们握手,“老田,就是你们钓到的大黄瓜吧?”   田明志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位经理来,忙介绍道:“不是我,是陆岙。”   温经理忙转过来,弯腰跟陆岙握手,“幸会幸会。”   陆岙点头,“您客气了。”   “我在朋友圈看到你们的鱼,很感兴趣,不知道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暂时还不确定,能先帮我们称一下吗?”   “这是当然。”温经理忙让手下人拿秤上来,“你们称还是我来?”   田明志忙道:“不敢麻烦您,我们来吧。”   林满漳跟陈升荣将鱼抱过来,轻轻放在秤上。   这条大黄鱼比秤面还大,在上午热烈的阳光下,鱼身金黄,眼睛清澈,品相十分好。   温经理在心中赞叹一声,凑过去伸手抹了抹液晶屏幕上的灰尘,“八斤七两!”   陆岙仔细看了一眼,“确实是八斤七两。”   “你们真厉害,我已经差不多有十来年见过这么大的野生大黄鱼了。”   “也是运气。”   寒暄完,温经理轻咳一声,开门见山,“我们老板对这条鱼很感兴趣,不知道陆先生有没有空见见我们老板?”   陆岙问:“贵老板大概能出多少钱?”   温经理来时已经请示过老板,此时听得陆岙问,笑了笑,“我来时还不清楚重量跟品相,老板看朋友圈图片,说愿意出六十万。现在的话,我估计七十万也没问题。”   陆岙还没说话,田明志在一旁猛摇头,“哎,不成不成,七十万太少了,前段时间有人捕到六斤八两都卖了五十七万,这可是八斤七两的野生大黄鱼!”   温经理问:“那你们说多少?”   陆岙道:“翻个倍。”   “这也太贵了,翻个倍都将近一百二十万了。”温经理苦笑,“这一条鱼,吃了就没了,我们要是买那么贵的鱼回去,也根本推销不出去呀。”   陆岙听他诉苦,问:“你们能出多少?”   “这个不好说,毕竟我不是老板,要不然各位一起去我们酒店休息一下,到时当面谈一下?”   陆岙答应了。   林栖岩翻看私信,听到陆岙要跟温经理他们回去,忙举起手机,“陆岙,我有个粉丝说愿意出八十五万。”   温经理就在旁边,也看见了林栖岩的手机屏幕,脸色微微变了变。   林满漳也将手机举过来,“陆岙,嘉城大酒店的人说愿意出八十二万。”   温经理看了一眼,眼睛余光看见旁边胡星津也跃跃欲试,要举起手机给陆岙看,连忙打断道:“太晒了,冰都快化了,我们先上车。上车再谈。”   陆岙也不介意。   六人分两辆车跟着温经理他们回去。   温经理供职的酒店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全球有分店,房费一晚两万的那种。   车载着他们出了码头,绕过城市主道,往郊外走去。   他们酒店在山下,西鼎市的这个分店主打华夏式园林建筑酒店,远远望去,青山绿水白墙黑瓦,非常漂亮。   陆岙看着这精美的建筑,低头搜索这家酒店的信息,心里有了基本的判断。   车到了地方,温经理让手下人招呼田明志他们,单带着陆岙抬着鱼去见老板。   陆岙这才知道,温经理说的老板是真老板,酒店的继承人那种。   对方看见陆岙,眼里有一瞬惊艳,走过来跟陆岙握手,“你好,我是翁谦。”   “我是陆岙。”   翁谦笑道:“我看了你打鱼的视频,真的很精彩。”   “多谢夸奖。”陆岙无意寒暄,直接问:“翁总能出多少?”   “这条鱼太大了,有点有价无市。”翁谦蹲下来仔细看了看鱼,问:“八十五万怎么样?”   陆岙一听就知道温经理将林栖岩粉丝的报价透入给了给翁谦。   这是粉丝的报价,而不是他的心里价位。   他摇头,道:“恐怕不太行,这个价低市场价太多了。”   “这么大的鱼,哪里有市场?”翁谦笑了笑,“要说低了,也是比拍卖价低,不过现在走拍卖程序可不好走,鱼很难保鲜,不比其他。”   陆岙摇头,“如果是八十五万的话,我不卖。”   翁谦看他,“陆先生不再考虑一下?”   “不了。”   翁谦沉吟,“我确实想买一条野生大黄鱼,这样吧,九十万,当交个朋友。”   “九十五万,最低。”   翁谦面上有些为难,陆岙静静等他结果。   翁谦还真没见过如此笃定的渔民,心里有些诧异。   他一看陆岙的眼神,就知道真没有还价余地了,只好松口,“行,九十五万就九十五万,我让人进来拟合同。”   陆岙笑了笑,“多谢翁总照顾。”   翁谦伸出手来跟他握了握,开玩笑道:“你真不怕我嫌贵,干脆不买了啊?”   “要实在卖不出去,我留着自己吃也行。”   翁谦见他不像开玩笑,咋舌,“这可是价值上百万的鱼!你们就这么吃了啊?”   “要是没人叫价,它只是一条鱼而已。”   翁谦的秘书拿刚拟好的合同进来,陆岙飞快看一遍,“别的都没问题,我希望今天就付账。”   “九十五万买一条鱼,太贵了,我们还得等财务那边审批。”   “最多三天。”   翁谦答应了,“我催催他们。”   双方签好合同,陆岙将鱼留给他们,打算回去。   翁谦留他喝茶未果,送了他一套订房优惠券。   今天除了陆岙钓到了鱼之外,林满漳他们也都各有斩获。   温经理管采购,见他们的鱼又新鲜又好,干脆直接按市场价将他们的鱼都买了下来。   陆岙出来时,林满漳他们已经卖了鱼正在喝茶等他。   陆岙招呼他们回去。   温经理忙安排车送他们,酒店有接送客人的旅游车,用来送他们刚好。   一上车,胡星津迫不及待地问:“陆岙,你那条大黄鱼卖了多少?”   “含税,九十五万。”   “税后呢?”   “五十二万两千五百。”   车上诸人听他报出的数字,脸上都露出了羡慕之情。   林栖岩叹一声,“太厉害了,我辈楷模啊。”   陆岙直接道:“中午我请客,你们想去哪吃饭?”   林栖岩提议,“去哪都行,要不今天中午我们别吃海鲜了,正经吃顿肉吧?”   其他人纷纷赞同。   提起肉,陆岙也有些馋了,“行,带你们去吃羊肉馆子。”   吃完午饭,照旧各回各家。   林满漳他们下午还要再出一次海,今晚钓完鱼,回来后他们直接去车站坐车回家。   陆岙没跟他们一起去。   他这三天挣了不少钱,想做点事。   下午,陆岙睡到自然醒。   起床去楼下饺子馆吃了一顿饺子后,揣上银行卡,去本市的市青基金会。   他提前在官网上预约了,到了之后,工作人员端水接待他,笑,“陆先生,您又来了?”   “嗯,刚挣了点钱。”陆岙并不废话,“我这次想捐助希望小学,金额为十万。”   工作人员肃然起敬,“好的,您稍等,我去给您拿申请资料。” 第24章 放生   当晚, 田明志他们回来的时候陆岙正在码头等他们,看见他们,陆岙朝他们打了个手势, 示意他们稍等,嘴里还在讲电话。   他声音不大, 胡星津等人隐隐听见他让人将什么东西送到码头来, 不由好奇地伸长脖子悄悄听。   陆岙挂断电话往后一瞥, 见他们满脸好奇, 像一只探头探脑的猫, 不由好笑, “你们在看什么?”   “看你。陆神, 你跟谁打电话啊?”   “跟鱼苗场的人,刚让他们加急送了一万尾大黄鱼鱼苗过来,等会就能到。你们要是不着急回去, 等会再陪我跑一趟, 放生这些鱼苗。”   林栖岩忍不住咋舌, “你又买鱼苗放生了啊?这次的大黄鱼鱼苗多少钱一尾?”   “这个比较便宜,一毛二。”   陆岙听到鱼苗场的人报价一尾一毛五时也惊了一下。   他买的龙趸苗,一条八块钱,大黄鱼鱼苗才一毛五,讲完价下来一毛二,简直跟白捡的一样。   不过两种鱼苗的规格完全不一样, 龙趸苗基本九到十五厘米,这些大黄鱼苗则只有三到五厘米。   这么一想, 倒也能理解。   田明志听了才知道陆岙有往海里放鱼苗的习惯。   这习惯差不多就是一人出钱,造福大家了,大海那么大, 放再多鱼苗下去,最后长成了,能打到鱼的也不一定是自己。   田明志忍不住为他心疼钱,“一万尾鱼苗看着多,实际上放下去后自然死掉一些,被大鱼吃掉一些,最后也没剩多少。”   “我知道,海里那么多小鱼,能长成的本来也不多。”   陆岙不愿多讨论这个话题,他问:“你们今晚钓鱼钓得怎么样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众人肉眼可见地沮丧起来。   “不怎么样。”   “可能前两天把运气都用完了,今天一条鱼都没钓到。”   “出去四五个小时,在那里钓啊钓,大概也就钓了个寂寞吧。”   “唉,我总算明白这两天附近几条渔船一直看我们上鱼的感觉了。”   陆岙没想到他们一条鱼都没钓到,不禁怔了怔。   难道他出海钓鱼时,大黄鱼聚集在他们船边真跟他有关?   陆岙订的鱼苗很快送过来了。   送鱼苗的人就是老板,将车停到他们面前后,麻利下来开后备箱,喊道:“陆岙哪位?”   陆岙上前一步,“我。”   老板看他,笑,“鱼苗给你送到了,麻烦验验货。”   陆岙也没跟他客气,跟着过去看。   他订的鱼苗才三到五厘米,一万尾鱼苗加起来也没多少,三个水箱就装下了。   陆岙从他后备箱随手拿了个小抄网,捞起一网鱼,数了数,再估算这三个水箱一共有多少网,而后将数到的数量一乘,大概就能估算出总数量。   鱼苗场老板不打扰他,任他看,等他看完了才道:“你放心,我做这生意做了十来年了,最讲究诚信,数量绝不会少的,我还给你多放了五十尾进去。”   陆岙点头,“谢谢。”   “不客气。哎,你们的鱼排在哪里?这片海不是不许装鱼排吗?”   陆岙正在付钱,连加急费,车费带人手费用一共三百,最后实付一千五,闻言抬头,“没鱼排。”   老板不明所以,“没鱼排你们鱼养在哪里?”   他提醒道:“鱼苗比较脆弱,要是不及时养殖,还是比较容易死,到时候我不提供售后啊。”   林栖岩在旁边忍不住道:“陆岙不养鱼,他就是将这些鱼放回海里去。”   “啊?放生啊?”   林栖岩:“对,放去我们钓大黄鱼的那里。”   老板摸摸脑袋,“这挺好啊。”   陆岙轻轻“嗯”了一声,提醒,“钱我付了,你看一下有没有到账。”   老板挺不好意思,“你早说是放生嘛,你们要是放生,我就不收你加急费了。我把加急费退给你吧。”   “不用,下次我再买鱼苗时,你多送我两条就行。”   “哎,一定一定。下次你买鱼苗还找我,我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陆岙应了一声,抬手去搬鱼。   田明志他们忙过来帮忙。   他们的渔船就停在下面,大家一起将鱼苗转移到渔船上的活舱里去。   田明志他们的设备比较全,放好鱼苗之后立即开启制氧。   鱼苗们看起来挺活泼,一尾尾小鱼在鱼舱里蹿来蹿去。   陈升荣跟林满漳检查好油箱的剩余油量,水箱的剩余水量,又仔细查看过备用的燃油跟清水,而后开船,再次朝他们钓大黄鱼的目的地出发。   田明志跟林栖岩则端起摄像机拍素材,他们做了个解说,告诉粉丝,这是要去放生鱼苗。   陆岙并不介意他们蹭着拍。   这种正确的放生行为更多人看到,就会有更多人参与进来。   大家要是都能形成保护海洋环境的意识,海洋环境就会越来越好。   陆岙他们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海面上依旧飘着许多钓大黄鱼的渔船,打算连夜鏖战。   陆岙他们过来钓了两三天,次次表现亮眼,附近钓鱼人都知道他们。   眼见他们回去了又回来,附近有人忍不住喊,“兄弟,你们是回岸上补充了物资再来钓啊?”   “不是。”胡星津这次底气很足,喊得也很大声,“我兄弟买了大黄鱼鱼苗,专门过来放生,回馈大海!”   众人听到声音,纷纷看过来。   陆岙没在意这些视线,说道:“现在放下去吧。”   田明志跟林栖岩都连忙端好摄像机,拍摄他们将大黄鱼放归到大海的镜头。   陆岙跟林满漳一组,陈升荣跟胡星津一组,两组人直接舀起鱼苗,对着大海倒下。   附近渔船的人忍不住打开强光手电筒照在他们渔船附近的海面上,见他们真大片大片往海里倒鱼苗,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黑压压的鱼苗一倒入水中,立即飞快向四周奔逃。   黑影很快散去,又剩一片海蓝。   陆岙见鱼苗活力足,心中有些欣慰。   一万尾鱼苗其实也没多少,一会就倒完了。   陆岙检查了下鱼舱,见没有鱼苗滞留,收回水箱,道:“好了,可以回去了。”   附近渔船的人忍不住喊:“你们这就回去了啊?”   胡星津大吼,“对,回去吃宵夜了。”   有人朝他们竖起大拇指,也吼,“兄弟,你们真牛啊!”   “没什么,取之于海,用之于海,祝大家好运!”   胡星津吼完,赶紧示意陈升荣,“快快快,开船!”   装完哔——就跑,真刺激。   田明志跟林栖岩的摄像机都捕捉到了他敦实的身子上蹿下跳的画面,眼里不由露出笑意。   陈升荣笑着开船。   船突突突,向着无边夜色驶去。   可能因为挣到了钱,也可能是做好事带来了愉悦感,当晚大家心情非常好,一上岸就互相招呼着,说要去吃宵夜。   陆岙将刚刚出海的油钱转给陈升荣,陈升荣坚决不收,梗着脖子,“都出海放生,我们还要收油钱,我们成什么人了?”   胡星津忙道:“就是就是,我们蹭吃蹭喝蹭拍视频,陆神你已经对我们够好了,不用再给我们有钱?”   陆岙问:“真不用?”   田明志三人异口同声,“真不用!”   林栖岩在旁边端起饮料敬他们,“我这两天也都是在蹭吃蹭喝蹭拍视频,在此多谢大家照顾了。视频中的各个画面,我会特地做出说明,多谢你们给我提供素材。”   “这话就客气了,来来来,喝一杯,陆神,你也喝。”   “对,大家好不容易认识,以后就都是兄弟了,多来往!”   胡星津几人都是比较外向的性格,不用陆岙应和,他们自己就能将气氛炒起来。   众人吃宵夜吃到凌晨十二点多。   吃完后,大家说什么也不让陆岙付钱,硬是凑了钱请了这顿,说多谢陆岙带他们发财。   吃完宵夜,大家互相道别。   陆岙他们回家收拾东西直奔车站,因为要去放生,林满漳跟林栖岩的车票改过一回,现在只能坐半夜三点的车。   他们一路转车,陆岙回到家时,看了眼时间,已经下午一点多。   他困得不行,放下行礼去睡午觉,四点多才起来。   再洗漱一次,吃了半锅面条,套上衣服往外走。   他好几天没看他的鹅,今天要喂鹅。   林贡商中午已经帮忙喂过了,鹅圈里食物跟水都还有,鹅圈也打扫得非常干净。   陆岙检查了一下,见没问题,再看看天色,打算赶鹅出去河边溜达溜达。   他转身去院子里拿竹竿,忽然听见摩托车响,转头一看,正是林贡商。   “陆岙,你回来了?”林贡商停好摩托车,放下脚踏,眼睛发亮地解释道:“我还以为你还没回来,正想来喂鹅。”   他一天喂三次,早上五点多,中午十二点多,下午五点多,现在到喂最后一次的时间了。   陆岙对他点头,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没什么。”林贡商过来,满是羡慕道:“陆岙,你们这次去钓黄瓜,是不是收入特别好?”   林贡商这几天有跟林满漳及林栖岩聊天,多少知道他们的收获。   陆岙点头,承认道:“确实还行。”   “我听说你们中收入最少的拿到手也有七千多,三天七千多,这个收入已经很好了。”林贡商吸气,露出个牙疼的表情,嘟囔,“早知道我就跟你们一起去了。”   陆岙安慰,“明年要去的话,再叫你一起去。”   “那可说定了啊,明年说什么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钓鱼。”   林贡商过来帮忙打扫鹅圈,又道:“你垫付的直升机救援费用已经退下来了,我给你转钱。还有,石先生跟刘先生给了我们一人一万,我一起转到你卡里。”   “这一万是——?”   “就是辛苦我们帮忙送医院的钱。”林贡商不太好意思,“我当时拒绝了,他们硬要给,我就收下了。”   陆岙拒绝,“无功不受禄,这钱你帮我退回去吧。”   “你真不收啊?你不是联系飞机,陪他们去医院,忙了大半宿?”   陆岙懒洋洋一抬手,“嗯,不收,不缺那个钱。”   林贡商多少知道他的性格,听他坚持,也没再劝,“那我等会将钱退回去。”   林贡商给陆岙退了他垫付的直升机救援费用与当时送医时的急诊费用,交割清楚后,说道:“他们昨天派人来,将车也开走了。”   “正常。”   “严先生还打听你去了哪来着。”   “不用管他。”   林贡商跟陆岙说了会话,看他还要忙,便先告辞回去了。   他的背影消失后,陆岙忽觉院外气氛有异,一抬头,却见宋州提着个篮子站在院外。   对上他的目光,宋州眼睛弯了弯,温和道:“想陪你过节来着,你这老乡话说了又说,就是没走。”   陆岙失笑,“还好,他是比较话痨。你带了什么?”   “一些粽子跟水果,还有两样菜。”宋州问:“你晚上没安排吧?”   “打算去牧鹅,顺便去地里浇水算不算?”   “不算,我跟你一起去。”   宋州将东西放进屋里,出来跟陆岙一起赶鹅。   他今天穿了白T恤,白色休闲长裤,看着比以往多了份俏皮。   陆岙不禁多看了他几眼。   宋州抬眼,“怎么?”   “没。”陆岙补充,“你这衣服还挺好看的。”   宋州又笑。   两人去到地里。   陆岙两三天没在,他地里的蔬菜依旧长得很好,茄子豆角辣椒都有成熟的了,冬瓜跟南瓜也结出了小冬瓜小南瓜,望着怪欣欣向荣。   陆岙有些遗憾,“早知道我就带个篮子过来了,今晚正好摘点菜尝尝鲜。”   宋州好脾气问:“我去拿?”   陆岙不客气,“行。”   宋州便消失又出现,手里提着个大篮子。   陆岙下去菜田摘菜,茄子豆角辣椒青瓜丝瓜秋葵番茄……各种各样的菜满满装了一大篮子,提在手里沉甸甸。   陆岙心中莫名涌现出一股丰收的喜悦。   宋州见他摘完菜,问:“要下雨吗?”   “要!”   宋州于是挥挥手,一朵雨云飘过来,飘在菜田上方,细细密密下起雨来。   幸好他们村子人少,这边又比较荒凉,傍晚几乎没有人过来。   要不然隔三差五就见雨云飘过来,只给陆岙家地里下雨,非吓抽不可。   陆岙养的鹅好不容易出来,陆岙也不拘着它们,就把它们散在菜田里。   这些鹅还小,也做不了什么,进入菜田后顶多啄啄泥土咬咬菜叶子。   陆岙家的菜地里连虫子也没有,鹅群淋了一会雨,感觉有些无聊了,在某只鹅的带领下摇摆着身子嘎嘎叫着往旁边田里走去。   陆岙看着这一幕,感觉到一股难得的惬意。   他提着菜篮子,忽然转头对宋州说道:“宋州,要不然我们晚上去抓螃蟹吧?”   “嗯?”   陆岙眼睛发亮,“端午要吃蟹,我们晚上去抓螃蟹,给你做一顿螃蟹宴!” 第25章 粽子   天色越来越晚。   陆岙赶着鹅子跟宋州慢慢走回家。   他们村三面环山一面临海, 山清水秀。   现在夕阳西下,漫天彩霞染红了天幕,晚风将白日的暑气一扫而空。   两人赶着鹅走在大片大片丢荒的田里, 不必着急回去,只等时光慢慢流逝。   陆岙怕宋州不习惯, 转头问他, “会不会觉得这样特别麻烦?”   “不会, 特别温馨。”宋州转头笑, “我很久没过这样平静的生活了。”   “为什么?”陆岙不解, “你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特别忙?”   “那倒不是。”宋州顿了一下, 没等陆岙追问, 主动道:“只是特别没意思。”   “嗯?”   宋州微微弯起眼睛,却没再往下说的意思了。   两人回到陆岙家,陆岙将鹅赶进鹅圈, 给了食物和水, 才回院子。   宋州自在地喝着茶。   陆岙当着他的面去查看篮子里面的东西, 很快翻出六个粽子,一大盒杨梅,还有两大盒不知道什么东西,拿在手中沉甸甸。   陆岙抬眼用眼神询问宋州。   宋州道:“这是我们院子里的午餐,一份凉拌菜,一份炸排骨, 觉得你会喜欢,就给你带了一份。”   对于食物, 陆岙很少有不喜欢的,他将盒子放在小桌上,搬了把椅子坐在宋州对面, 颇有些好奇,“那我打开了啊?”   “开吧。”   陆岙揭开盖子,凉意与热气同时扑面而来。   凉的是凉菜,热的是炸排骨。   不知道宋州这么保存,那份凉菜水灵灵,青瓜是青色,叶子是绿色,上面点缀着青红小椒圈,半点没有凉菜放久了氧化暗沉的情况。   再看排骨,这份排骨都是肉排,骨头小肉多,肉看起来还十分嫩,上面油脂似乎还在冒着泡,浓烈的香味伴着热气蒸腾上来。   陆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香啊!”   宋州眼睛微弯,“我就猜到你会喜欢。”   “我很喜欢排骨,看着就好吃。”陆岙兴冲冲站起来,“等一下,我去拿个碗筷。”   “好。”   陆岙快步走进厨房,拿了消毒好的碗筷出来。   “来,一起吃。”   宋州拒绝,“你吃吧,我也没带多少。”   “哪有当着客人面吃独食的道理?”陆岙应将碗筷放到宋州面前,又去拆了粽子来吃,“嗯?两种馅的?”   “对,一种鲜肉一种蛋黄。”   “闻起来好香,这也是你们院子厨师的手艺?”   “是,为了应节,也没包多少。”   粽子不大,也就鸭蛋大小一个。   陆岙轻轻咬了一口,一口就是半个,刚好能咬掉一半馅料。   他吃的这个是肉馅,应该是五花肉馅,肥瘦各一半,咬进嘴里,糯米饭的清香和肉的浓香一起在嘴里爆开,令人口舌生津。   他咀嚼时才发现,这粽子不仅包了肉,里面好像还有榨菜一样的东西,咀嚼起来咯吱咯吱,刚好化解肉的腻味。   这肉粽真是绝了。   陆岙再尝了一个蛋黄粽。   这蛋黄不知道是不是鸭蛋,尝起来咸香可口,有种很明显的起沙感,配合着糯米,又香又甜,浓郁的风味让人忍不住细细品味。   连吃两个粽子,陆岙感觉有点腻,便夹了筷凉拌菜。   菜一入口,先是青瓜那股清新的味道在嘴里蔓延开来,将喉头的腻味压下去,再就是不知道什么菜叶,脆爽可口,拌着微酸微辣的凉拌汁,十分开胃。   吃完凉拌菜,再来一根排骨。   排骨还很烫,得吹口气再吃。   这排骨肉非常嫩,难得没有那种没焯水而直接腌制导致的血腥味,它就是纯肉味,裹着浓厚的酱汁,用牙齿轻轻一撕,就能撕下一大条肉来,使人倍感满足。   尤其吃完肉之后,里面的骨头就那么一丁点,完全没有普通排骨那种肉少骨头多的情况。   陆岙满足地眯起眼睛,“你们厨师的手艺实在太好了。”   “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给你带。”   “行啊。到时我也给你们寄鱼吃。”   宋州道:“你上次不就给我寄了?”   “那不一样,上次是寄给你吃,这次是寄给你们机构的人一起吃。”陆岙看他,“上次给你寄鱼,你不也带过来了?”   宋州道:“我不太会做饭。”   陆岙好奇,“这样的话,不可以请你们院子里这位厨师帮忙做一下吗?”   “他会做,但不爱做,以后你就知道了。”   宋州说了些他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的事,陆岙一边吃一边听,颇有大开眼界之感。   吃完粽子跟小菜,陆岙收拾篮子,发现篮子底部有条五彩丝线编成的手链。   他拿起来看了一下,“这是什么?”   “端午戴的百索子。”宋州道:“以前这里的人们端午有戴百索子的习俗,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顺便给你带了条。”   陆岙倒没听过这个习俗,不过宋州送了,他便往手腕上戴。   这条百索子还挺好看,由红绿黄白黑五色丝线编成,中间串了一颗银色的珠子,看着非常特别。   陆岙戴好,问:“这百索子要戴多久才能取下来啊?”   “都可以,不过最好戴一年,明年换新的。”   陆岙应了声,伸了个懒腰。   陆岙刚吃饱,天还没完全黑下来,他不想动,懒洋洋坐在椅子上。   宋州也不催他,两人一边喝茶一边说着话。   聊到夜幕降临,有摩托车的声音从远到近,接着就是院门哐当哐当。   陆岙过去开门,门口是林贡商的身影。   他提着个大篮子,一见陆岙便将个大篮子塞过来,“陆岙,我家粽子包好了,我妈让我来给你送点粽子。”   陆岙伸手接过,篮子沉甸甸,起码十多斤。   他惊了一下,揭开篮子上面的布,往下一看,发现篮子里不仅装了大半篮粽子,还有小半篮荔枝,“这也太多了吧?我一个人哪里吃得了?”   “怎么就吃不了了?”林贡商摆手道,“你家冰箱那么大,你放冰箱里嘛,早晚热一热,当早餐或宵夜,几顿就吃完了。”   陆岙道:“怎么还有那么多荔枝?”   林贡商憨厚笑笑,“没事,你拿着吃,今年荔枝不贵。”   乡里乡亲,林贡商好意送来,陆岙不能收。   他道谢过后,将里面的粽子跟荔枝倒出来,去冰箱拿了一只烧鹅当回礼。   他过节也没置办什么特别的东西,冰箱里倒是一直储存着大量食物。   都在村里,车放外面也不怕人偷,林贡商见他进了厨房,干脆进来等。   刚刚陆岙拦在门口,林贡商还没发现,一进门,林贡商看见坐在院子里喝茶的宋州,愣了一下,扭头扬声问陆岙:“陆岙,你朋友啊?”   “对。”陆岙忙提着烧鹅走出来,对林贡商介绍道:“这是我朋友宋州。”   宋州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你好。”   “你好你好。”林贡商还是看得发愣,嘴里问:“你们长得好看的是不是都跟长得好看的交朋友?”   陆岙将篮子递回给他,好笑道:“你这是变着法夸自己?”   “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这位兄弟特别好看。让人看了就想到那什么词来着?我刚还想说的,到嘴边又忘记了……对,钟灵毓秀。这位兄弟一看就让人想到钟灵毓秀这个词!”   难为他一个大老粗,还说成语。   陆岙笑。   林贡商道:“你别笑啊,你们气质看起来就跟普通人不一样,我在大武哥家店里第一次见到你时,心里还纳闷你是不是明星呢。这位兄弟该不会是明星吧?”   宋州笑:“不是明星,就是普通上班族。”   “不可能吧,你们明明可以靠脸吃饭——”   “林贡商,你嚷什么呢?”门外传来声音,“老远就听见你嚷得跟公鸡打鸣似的。”   几人转头看,却是林满漳跟林栖岩也大袋小袋提着粽子水果等物上门来了。   陆岙迎上去,问:“你们怎么来了?”   林栖岩将手中的袋子递给他,挤眉弄眼道:“我奶奶包了粽子跟糍粑,一定要我给你送点过来。”   林满漳也道:“都是自家粽子,给你尝尝。”   两人也注意到了宋州。   陆岙给他们介绍一遍。   林栖岩看着宋州,又看看旁边的陆岙,心中若有所思。   林满漳邀请,“今天过节,你们去我家吃饭吧?”   “不用了。难得过节,不好打扰你们。”   林栖岩回过神来,忙道:“那去我家,我家就我跟我奶奶两个人,多两个人一起吃饭还热闹。”   “真不用,我跟宋州晚上还想去抓螃蟹来着。”   今天涨潮涨得晚,正好去抓螃蟹。   林贡商一听就来了兴致,“就那么两个人去啊?”   “今天这不是过节嘛,抓点螃蟹吃。”   “两个人多没劲啊?”林贡商摩拳擦掌,“要不然你们先跟我们去吃饭,待会我们一起去搞点螃蟹当宵夜吃算了?”   陆岙婉拒,笑,“还是算了,宋州好不容易来一趟,总不能抛下他去吃饭。”   “那有什么关系,一起来嘛。”   “他不习惯。”   陆岙这理由一出,大家都不好劝了。   林贡商心里颇为遗憾。   陆岙送他们出去。   林贡商出到门口了,还转回脑袋,眼巴巴提议,“要不然你们吃完饭再去抓吧,到时我们一起过来帮忙抓。哎,正好林栖岩你不是要拍视频吗?我们录一期抓螃蟹的视频怎么样?”   林栖岩被他喊住,摸摸脑袋,“这也行,只是会不会打扰你们?”   “打扰什么?”陆岙直觉这话怪怪的,一时之间又说不清哪里怪,只好道:“不打扰。”   林贡商什么也没感觉到,闻言唾沫横飞,单方面敲定,“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吃完饭,九点过来你家集合,再一起去抓螃蟹?”   陆岙什么也没法说,只好点头。   没一会,三人各回各家,陆岙坐回来喝茶,有些遗憾地对宋州说道:“没办法,要带上他们几个了。”   宋州眼睛弯起来,“没关系。”   陆岙摸摸肚子,“吃得有点饱,要不然我们直接等宵夜吧?”   “行。”   “那我们等会。宋州,你玩不玩象棋或围棋?我们来下棋?”   “都玩,你想下哪个?”   “下象棋。”   陆岙去屋里翻出象棋来跟宋州对弈。   他小时候还上过象棋兴趣班,大学加了象棋社团,去路口下象棋,一般的老爷子还下不赢他。   陆岙颇有些自傲,没想到真到了下棋的时候,他输多赢少,大概五六盘才能赢一盘。   这赢的一盘中,他还看不出宋州是怎么输的!   陆岙脸上表情都快挂不住了,越下越沮丧,反正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他都不想下了。   好不容易熬到八点多,院外传来人声,陆岙借机将棋盘一推,拉开椅子跑过去打开院门,难得热情,“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   林贡商看了眼手机,耿直道:“不晚啊,才八点三十四。”   “那也挺晚了。”陆岙打断他的话,“东西带齐了没?”   “带了带了,钳子跟水桶都带了。”   林满漳跟林栖岩也表示,“都带了。”   “行行行,那我们早点去赶海。”陆岙将屋檐下的水桶跟钳子提出来,招呼宋州,“宋州,我们出发吧。”   宋州将最后一粒象棋子收回盒子里,笑笑,“好。”   陆岙根本不去看罪证,忙提着水桶要往外走。   见宋州没说什么,他悄悄松口气。   他们人多,干脆走路去。   到了海边,陆岙道:“我们分成两拨?你们往林屋村方向走,我们往上面走,分开来比较能找到货。”   林满漳道:“都行,你们小心点。”   “你们也是,小心青苔,十点钟在我家门口集合。”   双方确定好时间方向,便分开来走,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陆岙很少晚上来赶海,吹着温柔的晚风,他深深吸口气,“走走走,看今晚能抓到什么好东西。”   宋州提着手电走在他旁边,“不是要抓螃蟹?”   “主要抓螃蟹嘛,但赶海这种东西,什么都可能发现,也不是想抓什么就能抓到。哎,我好像看见螺了。”   宋州一眼扫过去,也看见了。   陆岙几步跑过去,蹲下来,探手去抓紧紧吸附在礁石上的螺。   海浪扑打礁石,激起一片白色的水花。   宋州眼疾手快,一把拉他起来,避开浪花。   陆岙已经将螺抓到手了,完美避开浪花后不禁笑起来,“刺激!”   “别跑,小心点。”   “没事,我脚下有数。”陆岙催宋州,“走走走,这里没什么好货,我们往上面走,上面那边有一片浅水区,底下都是礁石,应该会藏有不少东西。”   宋州自然没意见,拉住他,眼睛弯起来,“要不要做个弊?”   “嗯?”陆岙不解,下一秒,眼睛一花,他们已经踩在礁石区了。   周围景色骤然变换,陆岙惊了一下,没站稳,忙扶住宋州。   还没来得及说话,手电筒光线范围内,陆岙眼角余光忽然看到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好像有大家伙! 第26章 鳗鱼   陆岙精神一振, 顿时顾不上刚刚宋州带他过来的事,手肘杵了杵宋州,“我刚看到鱼了, 我们过去看看!”   宋州已经看清了是什么,提醒一句, “小心点。”   陆岙点了一下头, 跑过去查看情况。   跑到一半, 他看见水草底下露出那鱼的半条身子, 忽然觉得不对, 脸色微变地连退两步。   正在此时, 电筒灯光下, 前方一条将近两米细长的身影往前一蹿,瞬间消失在水草之间。   陆岙头皮发麻,咽咽口水, 惊疑不定地望向宋州, “你刚看清了吗?”   “看清了。”宋州知道他想什么, “放心,不是蛇。”   陆岙闻言大大松了口气,“吓我一跳,还以为是水蛇。”   “不是,是鳗鱼。”   “难怪。”   陆岙上一次见到鳗鱼还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小心往前走了两步, “它还在吗?”   “还在,小心一点, 别被咬到了。”   陆岙点头,“我知道了。”   他慢慢走过去,用铁钳挑开水草, 很快见到一条黄褐色的身影在水下一动不动。   陆岙再挑开附近的水草,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动作,鳗鱼又咻地一下蹿出去了。   他下意识伸手一挑,那条大鳗鱼直接被挑得在空中翻滚了一下,“啪”一声落到不远处的浅水区,扭着细长的身子翻滚逃窜。   陆岙迅速往前走了几步,手中的铁钳再一夹一挑。   这条鳗鱼直接被抛到到岸边没什么水的地方。   大鳗鱼身子一转,扭动这着身子又往水里逃。   陆岙啪嗒啪嗒涉水追上去,动作利落地用穿着水鞋的脚直接踩住鳗鱼的脑袋。   鳗鱼在水里翻来翻去,像麻花一样扭动,沉重的身子拍得他的下水裤啪嗒作响。   陆岙看着这条黄褐色的鳗鱼在那里翻,头皮有些发麻。   这条鳗鱼肥硕异常,目测超过一米六,身子十分圆润,看着有成年男人小臂粗。   鳗鱼翻滚的时候身子没少碰到陆岙的脚,好在他穿了下水裤,不用感受鳗鱼身体接触人体时的感觉。   饶是这样,陆岙也有些受不了。   鳗鱼还在动,陆岙踩着它,抬头看宋州,忙道:“水桶,快拿水桶来。”   宋州眼里流露出笑意,一边将水桶递给他,一边道:“这桶可能装不下。”   “不会吧?”陆岙看着提过来的小水桶,再看看这条又粗又长的鳗鱼,心里也有点没底,“挤挤好像还行?”   宋州再次肯定道:“装不下。”   “那你先帮忙把它拎回去?”陆岙不确定,“我家里还有个大水缸?”   “这么大一条鳗鱼,放在家里跑出来恐怕不妙。不然这次赶海先到这里,跟你朋友他们说一声,直接回去?”   陆岙看着脚下还在不停翻滚的大鳗鱼,有些犹豫,最终对大海鳗的渴望战胜了对螃蟹的渴望,答应了,“行,我跟他们说一声。”   陆岙打电话给林满漳,说他们今天抓到了大鳗鱼,桶里不好放,先回去了,下次再聚。   林满漳没说什么,“行,那下次再聚,我们也没抓到什么螃蟹。”   林贡商在旁边不太满意,凑过来大声对着电话喊:“今天就这么算了啊?”   “不然?”   林贡商哼哼唧唧,也不知道不然要怎么办。   林满漳干脆开扬声器让他们通话。   陆岙安抚他,“还是明天再约吧,今晚估计我们没心思抓螃蟹了。”   林贡商嘟囔,“我们这边能抓到啊,我们都抓了三只了。”   “抓了三只够谁吃?”林满漳无奈,对陆岙道:“没事了,陆岙,你们先回去吧,等会我们沿着海岸线直接回林屋村了,停在你家的车我们明天再来骑“。”   “好,今天不好意思啊。”   “没事,小事,下次叫上谭君昊他们一起聚。”   林满漳挂掉电话后,林贡商还在他耳边嘟囔,“我还说陆岙好不容易回来,想陪他吃顿饭来着。”   林满漳劝:“明天再说吧,人家本来就跟朋友一起,你掺和什么?”   林栖岩在旁边随口道:“就是,人说不定在约会呢。”   “什么?”   林栖岩话一出口,两人转头,四只眼睛齐齐盯着他。   他一愣,问:“你们不会是恐同吧?”   林贡商还回不过神来,“恐不恐同跟约会有什么关系?”   “不然你们看我干嘛?”   林贡商道:“你说两大老爷们约会,还不让我们惊讶一下啊?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林栖岩不好意思说他感觉陆岙就是,他嗅到了同类气息。   他含糊道:“我就随口说说,你们反应太奇怪了,吓我一大跳。”   “你还吓我一跳呢,我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林贡商嘟囔,“算了,我们早点回去吧,明天还要早起打鱼。”   陆岙完全不知道林栖岩背后的猜测,他跟宋州已经回了家。   那条大鳗鱼被他硬生生塞在桶里,上面还用桶盖压住,陆岙就怕鳗鱼跑出来咬他们一口。   鳗鱼那牙齿锋利得完全不输给一般的匕首,要是被咬中了,一块肉就没了。   回到家,陆岙赶紧道:“快快快,把鳗鱼放下来。”   “放哪里?”   “就放地上,先让它挣扎一会。”   宋州把桶放在院门后面,人离开一点。   鳗鱼立即蹿出来,在水泥地上滚来滚去。   陆岙看着这条大鳗鱼,唏嘘,“没想到会遇上这么大的家伙,起码有八斤重啊。”   鳗鱼样子是恐怖了点,不过味道也出了名的好。   看了一会儿,他摸摸肚子,问:“要不要吃个宵夜?”   “吃什么?”   “就吃鳗鱼饭好了,我以前在饭店吃过,味道非常不错,我们自己做这条野生海鳗,味道应该还会更好一些。”   “吃。”   “那我们先把鳗鱼杀了。”陆岙看着宋州,眼里含着期待,“你会杀鱼吗?”   宋州与他对视。   陆岙摸摸鼻子,“这条鳗鱼太大了,我有点没把握。”   宋州收回视线,“我去杀。”   陆岙松一口气,将鳗鱼交给他。   宋州走近鳗鱼,弯腰在鳗鱼身上一按,不知道他怎么弄的,鳗鱼立即不动了。   他拎着鳗鱼脑袋,将鱼提起来,走进厨房。   陆岙在院子里等着。   片刻后,宋州擦着手走出来,“好了。”   陆岙探头往厨房里一看,厨房收拾得干干净净,案板上鳗鱼肉一堆,鳗鱼鱼骨一堆,还有鳗鱼肝脏放了一小堆。   至于鱼头跟内脏,已经在垃圾桶了。   这种干干净净的场面远高于陆岙预期,他心一下放下了,感激道:“你先坐一会,看电视玩手机什么都行,我去做鱼。”   宋州问:“不用我打下手?”   “不用,我来就行。你等着吃吧。”   宋州道:“我帮你洗菜。”   陆岙见他真没出去休息的意思,也不勉强,先洗干净手,去淘米高高兴兴地准备做饭。   鳗鱼饭的话,作为底材料的米饭还挺重要,做出来的饭务必要不软不硬,粒粒分明,这样配上鳗鱼肉才好吃。   淘好米放进电饭锅开始做饭后,陆岙开始处理鳗鱼肉。   鳗鱼骨跟肝脏用葱姜水跟白酒腌制五分钟,而后起一小锅,爆香葱姜辣椒圈后,放入鱼骨和肝脏小火慢煎。   煎得差不多了,放入洋葱跟胡萝卜下去简单炒一下,而后往锅里倒入酱油、耗油、白糖、清水等,大火烧开,再小火慢熬,熬浓了就是酱汁。   鳗鱼用盐搓洗表皮,洗干净上面的黏液后用厨房纸吸干水分,而后放入锅中小火慢煎。   此时,将刚刚熬好的酱汁倒出来,用滤网过滤好,只要酱汁,不要里面的料头。   锅中的鳗鱼一边煎一边往上面刷酱汁,正面反面来来回回刷,直到整块鳗鱼的色泽变得焦黄为止。   鳗鱼饭原本应该用烤鳗鱼。   陆岙家里没有炭火,用煎的法子也能凑合一下。   随着锅里鳗鱼块的色泽越来越浓郁,陆岙咽咽口水,将它们铲起来,再换新的鳗鱼肉进去煎。   陆岙对美食充满了耐心,一锅鳗鱼肉,起码七八斤,他愣是一丝不苟的将它们煎完,最后煎出来的鳗鱼块色泽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焦黄的鱼肉,上面泛着酱汁的光泽,再撒上几粒葱花,浓郁的香味直冲人脑门。   陆岙端着一大盘鳗鱼肉到院子,“饭做好了吗?”   “好了,十分钟前已经跳到了保温模式。”   “那行,我们先吃饭。”陆岙去消毒碗柜拿两个大盘子出来,又拿了勺子跟筷子。   他打开电饭锅查看米饭的情况。   刚煮出来的饭还冒着滚滚热气,散发着一阵阵清香。   宋州将饭扒松,舀到两人盘子中,拢成半圆。   陆岙则用筷子在米饭上面盖大块鳗鱼肉,直到将所有白饭完全盖住,看不见一粒米饭为止,才往上面各浇两勺酱汁。   两大盘鳗鱼饭这就做好了。   灯光下,鳗鱼上面的酱汁油亮,陆岙的眼睛也发亮。   宋州见了,眼里不由露出笑意。   陆岙完全顾不得其他了,他拿起筷子,看对面的宋州,“开吃?”   宋州一笑,“开吃吧。”   陆岙立即夹起一块鳗鱼肉,轻轻塞进嘴里。   鳗鱼块非常肥厚,上面包裹着酱汁,轻轻一咬,又软又鲜又烫,鲜嫩异常。   哪怕用煎制的方式,这也是陆岙吃过的最嫩的一条鱼。   这种嫩不是那种鸡蛋羹一样的嫩,它没那么滑,不过轻轻一抿,肉就全碎掉了。   鳗鱼原本有刺,煎制好的鳗鱼块却可以连刺一起嚼掉。   不知道是否因为新鲜,这鳗鱼完全没有腥味,只有说不出的鲜嫩,连皮也格外Q弹。   陆岙吃一口鱼肉,再扒一大口饭。   饭还烫着,鳗鱼酱汁裹着热乎乎的米饭,鲜咸得恰到好处,这么一大口吃下去,除了热量高之外,就没有别的缺点。   米饭跟鳗鱼汁混在一起,越吃越香,最后米饭的清甜味打底,这一口鳗鱼饭才算吃完。   陆岙完全没想到鳗鱼饭能有这个效果,他喟叹一声。“外面鳗鱼卖八十一斤不亏啊。”   宋州将嘴里的米饭咽下去,夸道:“确实好吃,食材好,你手艺也好。”   “主要还是托了食材的福。”陆岙满足地咬下一大口鳗鱼肉,口齿不清地说道:“比起吃到好吃的鳗鱼饭,这条鳗鱼够大,能一直吃到满足才最令人幸福。”   “这话是。家里有酒吗?”   听他问,陆岙才想起来,“有,你上次送我的酒还没喝完,我们喝点那酒?”   “好。”   陆岙低头匆匆又扒了一大口白米饭,才站起来含糊道:“我去拿出来。”   很快,灵酒拿了出来,琥珀色的酒液倒入雪白的瓷杯里。   陆岙轻轻抿一口,一种说不出的滋味直冲脑后。   喝完酒,再来一大口鳗鱼饭。   鳗鱼越发软嫩,米饭越发清甜,酱汁裹着的米饭,能把人的灵魂俘获。   灵酒,鳗鱼饭。   这两种听起来完全不搭的食物,放到一起,才知道究竟有多合适。   陆岙吃得头也不抬。   历时近一小时,一大锅白米饭吃完,盘子里的鳗鱼也全吃完了。   陆岙喝了两碗酒,整个人没醉,却有种熏熏然的满足感。   宋州收拾东西送去厨房洗了。   陆岙坐在院子里仰头望星星,脑袋一点一点。   宋州洗完碗出来,轻轻敲了他的椅背一下,“我先回去了。”   这一晚跟宋州在一起实在太愉快,陆岙有些舍不得他走,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像只小跟屁虫,“不再多坐一会?”   宋州转过身来看他,“你不是困了?”   陆岙揉着眼睛,懒洋洋道:“也没有很困,再多坐会,看看星星也行。”   “下次吧。”宋州弯起眼睛,“我明天再来。”   陆岙脑袋不太转得动,闻言用一双迟钝的眸子望着他,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好了啊。”   “说好了。”宋州笑,“明天再来教你下雨,顺便跟你一起吃晚饭。”   “好。那明天见,我要打到了好吃的鱼,就留下来我们一起吃。”   “嗯,我再带点别的食材过来。”宋州挥挥手,声音很温和,“晚安。”   “晚安。”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陆岙愣愣望着空荡荡的院子,顿了一会,才拖着脚步慢吞吞地回屋去洗漱。   今晚不知道是吃了鳗鱼饭还是喝了酒的关系。   他精神久违地放松了下来。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很久没这么放松了。   暖洋洋的洗澡水打下来,陆岙站在花洒下打着哈欠。   心里那点孤寂仿佛被热水融化冲走了。   他穿上睡衣,躺到柔软宽大的床上,盖着被子。   几乎一闭眼,就陷入温暖馨香的梦境中。 第27章 龙虾   陆岙一大早起来打鱼, 只打到了三条,一条大红友,一条黑鲷, 一条金鼓鱼。   这片海域的鱼已经不算太多了,尽管每天都有从别的海域游过来的鱼补充, 也完全满足不了陆岙打鱼的需求。   尽快物色别的打鱼点作为补充及替换还是陆岙的首要任务, 不然再打下去, 这片海域的生态可能会遭到破坏。   陆岙打到大红友有十多斤, 黑鲷跟金鼓鱼加起来也有三斤多, 三条鱼送去镇上卖了, 刚好够买菜钱。   他回家吃完早饭后, 没什么事做,干脆赶着鹅去昨晚抓大鳗鱼的地方赶海,他昨天没怎么来得及逛, 但发现那片浅海上螺类挺多, 要去逛一圈, 收获应该不错。   赶鹅过去的路上,陆岙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一下,他摸出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林贡商他们正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都在说打鱼的事情。   陆岙来了兴趣,冒泡:你们要去哪打?   林贡商:就西风岛附近, 昨天我在我们市里的渔民大群里聊天,听他们说这几天风向潮水变了, 那边鱼挺多   林贵孝:去年我们也去过西风岛附近,那边鱼确实不错,去那边打鱼基本没走空的时候   林贡商:陆岙你要不要一起来?我们打算租一条船载我们过去   林贡商:雇船也不贵, 一天六百包船包邮费包人工,你要去的话,我们平分一下成本,也用不了多少钱   陆岙:你们这几天不是在温龙湾附近打鱼?   林贡商:是啊,不过那边鱼也越来越少了,换着来打嘛   陆岙:行,你们那天开始去?算我一个   林满漳出来:如果能找到船,就后天开始   最近天气还不错,很多渔船都忙着捕鱼,不太有空出来接单。   一天六百块收入看起来是不错,不过扣一下油费,只剩三百多,三百多还要包人工跟船费,跟出海打鱼比起来,出租船只其实不太划算。   尽管林满漳交友面挺广,也难以找到合适的渔船。   陆岙私聊林满漳:漳哥,你不考虑买渔船?   -暂时不买了,渔船太贵了,维护起来也难,如果能租,还是想租   陆岙:不是一万多?   -一万多差不多就是小快艇,不实用,出海也危险,要买的话,买大一点的船比较好   -你想买渔船?   陆岙:嗯。买一艘方便点,不过我资格证还没下来   -那你的《适任证书》考了没有?   开船也要相关证书,开不同的吨位的船要考不同类别的证。   《适任证书》跟驾照差不多,每个渔民出海都必须带上,没有的话,被海警查到会很麻烦。   陆岙:还没来得及   -你要是想开船,还是尽早考了比较好,很快夏季台风要来了,到时候考证不方便   陆岙才想起来这茬,在微信上问:漳哥,你有推荐的培训机构吗?   -我问问   -我以前考证时去的那家培训机构不做了,再给你找家别的   陆岙正跟林满漳聊着,手机又是一震。   他退出来,发现是林栖岩在私聊他。   -陆岙,你现在在哪?打完鱼了吗?   陆岙:打完了,在赶海   -赶海不错啊,你在哪赶海?鱼多吗?   陆岙:还行,在我们村上游的礁石区   -我也来行吗?!我今早正好没什么事做   陆岙:你到了再叫我   -好嘞,那我马上出发!等我哈!!!   陆岙退出跟他的聊天界面,林满漳暂时没有发新消息过来。   群里林贡商他们倒是聊得热火朝天。   陆岙按灭手机放回口袋里,继续带着鹅慢慢往前走。   他这些天按宋州教的方法,尽量跟鹅沟通,传递他的想法。   现在他跟鹅群已经隐隐有了联系,他不用拿竹竿赶,鹅也知道跟在他身后,并不掉队。   陆岙扫一眼,知道一只鹅都没少之后,专心涉水查找鱼虾。   现在才早上九点多,天气相对来说不那么热,出来活动的鱼虾螃蟹之类也多。   很多鱼虾都带着保护色,这边水草石头又多,很多渔民遇到这种地方,找鱼虾时容易因为没发现而将鱼虾漏过去。   陆岙则不同,他感觉很敏锐,他找鱼虾并不怎么依赖眼睛,而是先感觉到附近有小生命,再轻轻走过去翻,这种翻找基本一翻一个准。   等林栖岩骑着摩托车赶到附近时,陆岙已经抓了小半桶鱼获。   林栖岩啪嗒啪嗒涉水而来,第一眼先看到陆岙家那一大群鹅正散落在四周,欢快地抓鱼啄虾,不由惊了一下,四下张望道:“咦,你这鹅可以啊,这鹅也能这么养吗?”   “为什么不能?”   “就是,被鱼拖走怎么办?”林栖岩琢磨,“你这鹅还不到一斤吧?这边好像还有些大货来着,八爪鳗鱼之类都有。”   “用鹅换八爪鳗鱼不亏。”   “嘿嘿嘿,这也是。你捡到多少鱼获了?”   陆岙对上他满是好奇的眼神,干脆揭开桶盖给他看。   林栖岩睁大眼睛,“这么多?!你才来没多久吧?”   “嗯,运气好。”   “哎,你这运气也太好了,你就没有运气不好的时候吗?”   “没运气,实力补上。”   “……行吧。”   陆岙看他,“先找鱼获?”   “找找找。”   林栖岩转头找了一会,早上气温升高,有不少青蟹出来捕食,要是眼快手灵活,收获还行。   林栖岩找了半个多小时,找到两个青蟹四个螺,还有一个脑袋比他拳头还大一圈的八爪鱼,感觉收获不错,又凑近陆岙,小心问:“陆岙,你朋友回去了啊?”   “嗯?怎么?”   林栖岩有些尴尬,小声:“我就问问哈,你们是不是正在恋爱前期?”   陆岙转头看他,眉头微皱。   林栖岩忙举起手做投降状,“我真没别的意思,就那啥,我喜欢男的,回老家也找不到男朋友,就想问问,要是你朋友也喜欢男,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嘛。”   陆岙转回来,盯着他,有些严肃,“你别打他主意。”   林栖岩一听就明白了,忙道:“行,我知道了,我一定离他远远的!”   陆岙感觉不太友好,补充一句道:“他情况比较特殊。”   “嗯,好。”林栖岩又小心瞄过来,“那,陆岙,你是吗?”   “是。”   林栖岩心道果然,他的gay达还没失效。   他望着前面身高腿长的陆岙,贼心不死,悄悄问:“你在上面还是在下面啊?”   陆岙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林栖岩被他看得心中一紧,忙道:“我知道了,我不打你主意。”   陆岙收回目光,继续找货。   林栖岩抹抹额头上的汗水,嘟囔一声:“无一无靠啊。”   陆岙问:“你还赶不赶海?”   “赶赶赶!”林栖岩抬头看这篇波光粼粼的水面,“情场失意事业总要丰收,我今天收获肯定不错,你等着吧!”   陆岙懒得理他,弯腰拨开水草,搬开石头,去探水草底下的海货。   片刻后,他拽着两根长须,将底下的海货拖出来。   是锦绣龙虾。   锦绣龙虾明亮多彩的外壳在阳光下反射着光,十分耀眼。   林栖岩原本还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定睛一看,不由惊了,“卧槽,锦绣龙虾?”   还真是锦绣龙虾!   林栖岩顾不得自己找的那只青蟹了,啪嗒啪嗒跑过来,凑到陆岙面前看,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不是吧,这么简单就能找到锦绣龙虾?”   “刚好看见。”   “这东西藏得那么深,你也能看见?!”林栖岩举着手臂过来对比,嘴里怪叫,“靠,这锦绣龙虾好大,体长起码有二十厘米吧?都比我手臂还长了。”   “靠,这不科学啊?怎么随随便便就能抓到这种大龙虾?”   他正嚷嚷的关头,陆岙已经将抓到的锦绣龙虾塞回桶里,林栖岩忙伸手过来,“等一下等一下,陆岙,你先让我拍照发一下群跟朋友圈!不能让我一个人震惊。”   陆岙又放开手。   林栖岩抓着龙虾的触角,小心将锦绣龙虾提起来。   这龙虾的活力非常强,尾巴还在拍打着。   林栖岩有点控制不住它,忙将手机塞给陆岙,“来来来,帮我拍个照。”   陆岙依言一口气快速给他拍了数十张,将手机还给他,顺手接过龙虾,“自己选。”   “好嘞。我去,你拍的照怎么这么直男审美?”   陆岙提着桶继续往前走。   身后一群鹅嘎嘎跟着,时不时撅着毛茸茸的屁股,钻到水下去啄鱼虾螺贝及水草等吃。   林栖岩在陆岙面前不再掩饰了,用个小基佬的审美,快乐地修好照片,发到群里跟朋友圈——陆神抓到的野生锦绣龙虾!   他照片一发,立即炸出一片人来。   林贡商:卧槽,发生了什么?不过两个多小时,怎么陆岙连这种级别的大家伙都抓到了?!   林贵孝:起码两三斤的大龙虾,你们去的地方货那么多?   林贡商:你们还在吗?还有别的龙虾吗?我也来!   林栖岩看着手机,噼噼啪啪打字回复他们:   -想多了,谁能有陆岙的好运跟本事?龙虾就算藏在你脚下你也找不到   -照片JPG   -这才是我等凡人的收获,一个多小时,鱼获还盖不住桶底   林贵孝:恰柠檬了JPG   林贡商:你怎么没找陆爸爸带躺?斜眼笑JPG   -陆爸爸表示用不着腿部挂件   林栖岩跟他们斗着嘴。   手机一震,又有新消息进来,是认识的一个酒店老板:林栖岩,你们在哪抓到的锦绣龙虾?是野生的吧?   -就在村里附近,纯野生锦绣龙虾   酒店老板秒回:多大啊?   -还不知道,有两三斤吧,反正比我手臂还长,触须超过一米   老板追问:你们卖不卖?要不你们回去称一下,满三斤了我五万元买下   老板:哎,你们在哪?要不我亲自过来看看吧?   林栖岩忙抬起头,喊前边的陆岙:“陆岙,有老板说想买你抓到的龙虾,起码五万起步!他要亲自过来看。”   陆岙低头看了一眼,大龙虾趴在桶底,长长的触须垂在桶沿上,它触须实在太长,桶盖都盖不上。   这龙虾非常漂亮,陆岙看了一会,道道:“算了,不卖。”   “嗯?什么?”林栖岩回过神来,瞪大眼睛,“卧槽,这么大的锦绣龙虾,不卖多亏啊?!不卖要干嘛?”   “自己吃。”   “这么大的龙虾,自己吃?”林栖岩不能理解,张大嘴巴,“这太奢侈了吧?要吃我们去买小点的锦绣龙虾啊,八九十块钱一斤,买十斤八斤不比这个实惠?”   锦绣龙虾因为特别漂亮,很多人将它视为祥瑞,价格才特别贵。   实际上,那些不到一斤的野生锦绣龙虾在市面上也就卖八九十块一斤。   陆岙没松口。   林栖岩心痛地在他耳边叨叨,“这也太舍得了吧。我跟你说,那老板出五万还是低的,要真够了三斤,喊价八万都可能卖得出去。”   陆岙没应声。   他昨晚说了,今天要是抓到了好货,就留下来跟宋州一起吃。   不至于为这点钱就食言。   林栖岩跟着叨叨了一路,见他真没有拿去卖的打算,只好打开手机,跟那老板说了声不卖,又删除刚刚朋友圈发的内容。   群里的图片就不删了,也删不了。   林贡商他们还在讨论陆岙抓到的这只龙虾究竟有多重,现在市价值多少。   林栖岩心里哼了声,发:别想了,陆岙说他不卖   林贡商立刻回:不卖能干什么?自己吃?   -对,就自己吃啊   林贡商:这可是好几万的锦绣龙虾!   -好几万怎么了?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我们渔民抓点鱼自己吃怎么了哼JPG   林贡商老实:不怎么,就舍不得   林贡商:刚刚我们还讨论租船呢?这么一条龙虾卖了,都能买一条不错的小渔船了   林贵孝:那个,好像,陆岙前几天不是才卖了条几十万的黄瓜吗?买渔船够了吧……   此言一出,群里一片沉默。   片刻后。   林贡商:艹!   林栖岩:艹!   谭君昊:艹!   陆岙上群里看了一眼,群里大家都很激动。   他不好说什么,想了想,干脆在群里发了几个大红包。   红包一发,群里众人眼明手快,顾不上说话,飞快一点。   林贡商:八十六块,谢谢爸爸!   林栖岩:九十九块,谢谢爸爸!   谭君昊:五十五块,谢谢爸爸!   林贵孝:哎,你们一个两个怎么回事?……九十七块,谢谢爸爸!!!   赶海捡到的这些海鲜陆岙一点都没有卖。   这大半桶海鲜,还不够他一人吃的,更别说要招待宋州。   告别林栖岩后,他拎着海鲜回去,顺便提了大半桶海水。   龙虾青蟹螺等都养在盆里,用制氧气打上氧,等到晚上吃没问题。   至于中午,陆岙只打算简单炒一大盘鸡蛋海鲜饭,里面放上螺肉虾肉鱼肉海胆黄等,简单对付一下。   这道饭简单却不失美味,海胆也是上午捡的,用剪刀剪开外壳后,取出海胆黄备用。   七个海胆黄凑一碗,倒一小勺料酒腌制一下,而后送去明油旺火快炒,炒的时候加鸡蛋,加螺肉,最后倒入米饭。   这种炒饭火一定要大,炒出来的米饭粒粒鲜明,热气腾腾,每一粒米饭都裹着海胆跟鸡蛋的鲜味。   吃的时候略微吹一下往嘴里塞一大口,陆岙不禁眯起眼睛,他感觉米饭像还在跃动,鲜美的气息不停散发出来,又烫又鲜,使人忍不住继续往嘴里塞下一口。   米饭里的螺肉也好吃,又脆又鲜,配合着扎实的米饭,别提多美。   陆岙吃完整一锅饭,过去午睡。   他上床的时候望见窗外有乌云,估摸着要下雨,没想到刚睡一会,大雨就噼噼啪啪打下来。   沙沙雨声连绵不绝,凉气带着水汽跟泥土气息侵入室内,裹着陆岙陷入沉沉的梦想。   陆岙一觉睡到将近三点才起床。   他常去的那个打鱼点里没什么鱼了,时间又比较晚,他盘腿坐在床上,打算去种西瓜。   西瓜籽还是上次宋州送来的那个西瓜里面留出来的。   那是陆岙从小到大吃过的最好吃的西瓜,吃西瓜的时候他舍不得扔掉西瓜籽,专门收集起来晒干,现在用纸包着放在抽屉里。 第28章 种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陆岙穿好衣服, 翻出西瓜籽。   他吃的那个大西瓜挺大,籽也多,大概有五六百粒。   现在天气比较热, 已经过了种西瓜的季节。   陆岙想了想,最终还是只倒一半出来, 另一半西瓜籽原样放回抽屉里, 要是今年西瓜没种成功, 明年也好再来。   倒好西瓜籽, 陆岙提上小篮子, 抗上锄头, 戴着草帽去后山种西瓜。   西瓜喜欢沙质土壤, 后山的泥土基本就是沙质壤。   后山就在他们村子后面,离得比较近。   不过五分钟,陆岙就上了山。   后山这边的菜田比较多, 都算梯田。   一条沟渠从山上绕着圈流下来, 清澈冰凉的山泉水顺着山谷流到村里, 跟村边的沟渠汇合。   这里的水质好,低头望去,能见到不少拇指长的小鱼。   陆岙家的田就在溪流边。   这块田是他家祖上开出来的,以前都当菜田,并不算在三亩八分田里面。   附近的田也是这样,都是村子里的前辈们以前开出来的菜田, 后来分田的时候也没归入集体再分。   这边的田种了几代,肥力还行, 再加上离村子比较近,丢荒的地比较少,大部分种上了菜, 不像村子附近的天,大部分都长着草。   陆岙顺着山道往上走,还看到有老人家挑着水桶浇菜。   陆岙都一一打了招呼。   到了田里,他发现自家的田早已经长满了杂草,其中还有不少小灌木,大约到他膝盖那么高。   这些灌木看着不大,底下的根却很深,四通八达,陆岙放下锄头跟篮子上前试了试,发现要费挺大力气才能把灌木拔出来。   在旁边地里浇菜的王怀英老人见他那么吃力,禁不住走到田埂前问一句,“这块田这么久没种过菜,你想开出来种啊?”   “嗯。种点东西。”   “你在这里开荒也太费力气了。你要种什么?你要是不嫌远,我家下面的田给你种吧。”   陆岙回来一个多月,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他在村里住下,不回城里上班了。也都知道他家那三亩多地都种满了菜,看起来长得还非常不错。   老人以为他没地方种东西了,才来打这块荒地的主意。   “谢谢奶奶,我种点西瓜,这边的土好些。”   “现在种西瓜啊?”老人蹒跚着走过来,背着手提醒:“三四月西瓜就该种了,这个时候,很多人家的西瓜都长大了。”   陆岙解释:“我知道。就朋友给了个西瓜,味道很好,我留了点种子试试。山上天气比较凉,可能种得出来。”   “再凉跟底下也没差多少啊。”老人过来帮忙拔草,一拔,又忍不住道:“这地荒了这么多年,土都实了,非得细细翻一遍才行,多难啊。”   老人家也是好心。   陆岙忙过来,“您放着,我自己来。今年翻出来,明年就不难了。”   老人不敢逞强,蹒跚着回到了田埂上看着,“要我看,你还不如买点除草剂,喷完药,几天这草就枯死了,到时候你来割掉,比现在拔要方便得多。”   “我先试试能不能拔掉。”   “就算能也不值当费这个力啊。听我的,去买瓶除草剂喷个药,三五几天就好了。你这么拔,面上的草拔干净了,草籽全掉在里面。你家这地荒了十多年,草籽积积攒攒,说不定都有三寸厚了,就算你现在拔干净,到时候一浇水,野草又长出来。”   老人家经验丰富,听她这么一说,陆岙这才意识到这个严峻的问题。   老人见他陷入沉思,继续道:“还是去山下种嘛,也没差多少。山下才丢荒几年,土地肥着,除一遍草施一遍肥,就很好种了。那边水渠也大,引水比这里方便得多,西瓜需水量还是挺大。”   陆岙回乡以来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他想了想,还是道:“谢谢您,我先试试,要是不行,明年我再到下面去种。”   老人拿他没办法,“那你记得打一遍药。”   陆岙应了。   老人见劝不动,絮絮叨叨又回自家地里去了。   没一会,老人浇完水,跟陆岙打了声招呼,挑着水桶回去了。   陆岙在田里拔草,拔得手掌通红。   见触目所及,见老人渐渐下山,附近也没别的人。   他干脆掏出手机找宋州:宋州,你有空吗?请求援助?   -嗯?   -正在山上种西瓜,草太多,想你过来帮忙除下草来着,作为回报,等会请你吃大餐   片刻后,宋州回:你先到树荫底下休息一会,我十分钟后过来   -好。我在村子背后那座山上,上面有梯田的那座   -知道,稍等   陆岙得到他的回复,便安心地坐到他家田边的银杏树下等去了。   他家这棵银杏树种了近百年,现在树干比碗口还粗,从来没结过果子。   祖上见这棵银杏树长得好,不忍心砍掉,又见它只占用田里的一角,不怎么碍事,干脆就一直留着。   陆岙也是上了学才知道,银杏树是雌雄异株的植物,想要它结果,必须有雌雄两种树存在,雄树的花粉落到雌树的花蕊上,雌树的花受精后才能结果。   他知道这事后都是青春期了,那时他家已经搬到西鼎市,再不回来务农,也就算了。   再后来,他父母双双死亡,他也没心思管老家这些东西。   现在他回来住,这么一大株银杏树长在这里,倒是可以分辨一下它是雌是雄,再在附近栽一株异性树,明年期待一下银杏。   宋州过来时,见他正盯着银杏树发呆,问他,“想什么?”   “嗯?”陆岙回过神,站起来伸个懒腰,道:“我在想要不要再栽一株树?明年弄点银杏吃。”   宋州也看了眼银杏,“这树长得不错。”   “是啊,都有年头了。”   两人略说几句,话陆岙话题转到下面的田里,“我想开垦这片地,这地里的荒草太多了,想再托你出手除一次草,泥土里的草籽也要弄掉。”   宋州看这块地,这块地倒不大,只有一分半田那样。   “你想在这种西瓜?”   “是啊,不是说沙质壤种西瓜最好吗?这边风大,临近沟渠,又是沙质壤,我感觉在这种就挺好。”   宋州理解,他看看地,道:“我先除草。”   “好。”   宋州弯下腰,轻轻一碰泥土。   陆岙家的地里除了银杏之外,所有植物都迅速干枯发黄,而后变成灰烬。   此时陆岙感觉到一股热意扑面而来,他不禁退了几步,愕然望向宋州。   宋州道:“高温杀菌。”   陆岙看向旁边的银杏树,银杏树依旧苍翠,半分没受影响,可见宋州控制能力多么精确。   草变成灰烬后,宋州再一碰地。   这片土地上成块成块的泥土忽然粉碎,蓬松松,整块地平白高了两三厘米。   宋州站起来,看向天空,天空乌云聚集,飘到土地上空,下起小雨来。   陆岙再一次望见宋州的手段,震撼得不行。   整个人都要呆滞了。   雨先是小雨,后变大雨,凉意往陆岙身边扑来,接着又是毛毛细雨将土面充分打湿,最后雨停。   宋州回头看陆岙,“可以了。”   陆岙有些恍惚,“这我真能学?”   宋州弯起眼睛,“可以,你们龙族下雨下得比我好。”   陆岙摸摸湿润而又不积水的泥土,有些难以置信。   在宋州的帮助下,种田变成了一件非常便利的事情。   花了一个多小时,陆岙起了垄,将西瓜籽全种下去了。   要是不出意外,两三天后,这些西瓜就会发芽。   陆岙跟宋州到沟渠边洗干净手。   两人收拾东西回家。   回到院子里,陆岙去倒茶,第一杯茶他先满怀敬意地双手递给宋州,“宋老师,喝茶。”   “好说,请我吃大餐要吃什么?”   “说起这个,必须给你看一下——”陆岙跑去厨房,片刻后拎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大龙虾出来,略有些得意道:“这个!今天上午抓到的锦绣龙虾,非常生猛!”   宋州真心实意赞叹,“这龙虾真大。”   “我也觉得。”陆岙将提着龙虾,“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最近总能收获到特别多特别大的鱼。”   “那是自然,这个位面最后一条龙,这名头难道说着玩玩?”宋州笑,“活得越久的海洋生物越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越会不自觉靠近你。”   陆岙想起先前打的大龙趸,钓的大黄鱼,心里有些明白了。   他又想到:“是亲近吗?”   “大部分是,这种亲近还比较浅,你龙身太小了。”宋州道:“更多的是吸引。”   “那这样,我去大洋里,会不会有危险?比如巨大的海洋生物离我过近,导致一些意外事故?”   “暂时不会,你龙身还小,吸引不到那些一吨以上的巨大生物。”   陆岙闻言有些放心,又有些失落。   默默郁闷了一会,他提着手中的大龙虾,“我们晚饭吃龙虾吧?”   “好。”   陆岙兴致勃勃,“那我们做个龙虾刺身,再来盘黄油香煎龙虾肉,主食就做龙虾面?”   宋州没意见,“我给你打下手。”   陆岙提着龙虾去洗刷。   这种龙虾在自然界生长,还挺脏,得洗刷干净才能入锅。   陆岙将龙虾边边角角仔细刷洗干净,而后拿到案板上,按住龙虾脑袋,握着龙虾身子一拧。   他力气极大,哪怕这只龙虾大得他一只手握不住,在巨力之下,虾身与虾头也轻易分开了。   拧下脑袋之后,就能见到龙虾身上那奶白晶莹的肉。   陆岙拿大剪刀剪开壳,将肉取出来,放在切熟食专用的案板上,轻轻切成片。   一半龙虾肉切薄片,一半切厚片。   陆岙切完,手上满是肉味,他呼唤打下手的宋州,“麻烦帮我拿个盘子装一盘冰来,冰箱下面第一层就有干净的冰块。”   宋州没等他说完,已经盛了满满一大盘冰块过来。   陆岙将切成薄片的龙虾肉放入盘中,念叨:“这份虾肉要吃刺身,冰过更爽滑。”   龙虾是海洋生物,里面极少寄生虫,就算有寄生虫,也不习惯人体的环境。   一般来说,只要没被污染,这类海产品直接吃刺身也行。   宋州看着大半盘龙虾肉,夸道:“刀工不错。”   “那是。”陆岙将厚块的龙虾肉用胡椒粉料酒等略微腌制,包上保鲜膜放到一边,“我先处理虾头。”   龙虾头里面最让人期待的就是一大块一大块的虾膏虾脑。   这些虾膏虾脑取出来另外摆放,陆岙将龙虾头的边边角角剪去,而后剁成两半,再刷干净壳里面的脏东西,将龙虾脑袋剁成若干块。   虾头虾膏虾脑等会都可以过油锅煎,然后做成汤,用来打底。   陆岙飞快忙活着,闻着锅里飘来的一阵阵香味,觉得越来越饿。   黄油龙虾肉已经煎出来了,一团团奶白的肉微微带点黄色,撒上一点海盐,鲜香味道直冲脑门,让人口水横流。   虾头虾膏虾脑煎过之后熬成汤,熬得浓郁鲜美后再调味。   陆岙特地调成酸辣汤,虾壳不要,虾膏虾脑却已经熬化了。   过滤后,汤汁呈现浓郁的奶黄色,陆岙往里面一一放入面条,肥牛,大虾,贝类,小青菜,做了一大锅龙虾面出来。   这香味非常提神醒脑,奶黄色的浓郁汤汁里面满满都是料,让人垂涎欲滴。   陆岙将面条分成两份,用专门的拉面碗装了,迫不及待地招呼宋州,“吃饭吃饭,尝尝今天的龙虾肉。”   宋州正用夹子将冰盘里的龙虾肉捞出来,道:“马上就好。”   陆岙打开冰箱,“我先找芥末跟酱油,我前段时间买了吃海鲜的专用酱油,味道还不错。”   他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到奶白龙虾肉蘸上芥末酱油的味道了。   尤其这龙虾肉刚刚冰过,放进嘴里,一定鲜美弹牙。   陆岙光是想想都想流口水,他加快了速度,在冰箱里翻找起芥末来。   就在他专心翻找时,放在外面的手机响起。   陆岙扭头见宋州端着龙虾肉出去了,随口问:“谁啊?你帮我看一下。”   宋州帮他看了一眼,“是固话,你没存这个电话号码。”   “奇怪了,不会是想买龙虾的人吧?”陆岙看着已经出锅的龙虾,心里有点为打电话的人遗憾,“我这龙虾都做好了,就等着吃了。”   他拎着酱油跟芥末快步走出去,接通电话,“您好。”   手机里传来一个男声:“陆先生你好,我们是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   陆岙眉头一皱,抬头看宋州,满是不解。   他可没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难道是跟小混混的冲突那事?   那事不应该归西鼎市的公安局管吗?   陆岙脑海里各种念头飞快转过,手机里那名警察还在报自己的警号:“……这是我的警号,你可以记录一下。”   陆岙回过神来,“嗯”了一声,“好的,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29章 打捞   陆岙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警察找上门, 还是海警。   他微微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紧张,使劲回忆自己最近有没有触犯什么法律法规。   宋州听到他们的对话, 抬眼看过来。   陆岙将手中的酱油放下,专心听着。   那边警察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 上周我们黔永市所辖的海域发生了一起海上交通事故, 你听说了吗?”   这个陆岙还真没听说。   他一般只在村里附近打鱼, 不去外海。   “不太清楚。”   “不太清楚也没事。”警察言简意赅介绍道:“上周四, 也就六月十八号凌晨四点四十六分, 我们黔明海域内, 黔明客零零三六号客船跟黔明货零零八七号货船在黔明海云沧航段相撞, 造成十三人死亡,二十一人受伤。”   这个伤亡数已经算很大了。   陆岙心底发沉,“上个星期相撞, 现在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事情倒没出, 不过客船被撞后进水严重, 已经沉底,其中有一位死亡乘客携带的一台装有重要资料的笔记本电脑也在这次事故中遗失。我们听说你很擅长潜水,想邀请你参与潜水打捞工作。”   陆岙松了口气,片刻后又皱起眉头:“就是打捞那台电脑?”   “对,主要就是打捞那台电脑,也可能会需要捞一点别的。本次捕捞工作, 我们提供食宿与每日五百的日薪,如果没人接送的话, 路费我们也可报销。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还可以提供潜水设备。”   陆岙心里明白这台电脑肯定很重要,不然警局那边不会这么大费周章打捞。   他问:“你们确定那台电脑还在海底?万一有人趁乱带走了那台电脑呢?”   警察道:“事故发生时, 我们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那台电脑基本没有被带离的可能。”   陆岙听他说的笃定,想了想道:“我需要考虑一下,明早回电话给你们可以吗?”   那边道:“这事比较紧急,还请你尽快确定,麻烦在今晚七点前回电话给我行吗?”   陆岙将手机拿下来,现在已经是下午六点十二分。   看来这次任务的确够紧急。   他应道:“行,我会尽快回电话给你们。”   年轻的男警察小杜挂掉电话,看向自家队长,小声怀疑道:“邀请这个陆岙真的可行吗?”   队长老张抬眼,“不行又怎么样?你有办法找到那台电脑?”   小杜不服气:“我是没办法,可他也不一定行啊。大海那么大,电脑那么小,随便被水流一冲就不知道冲去哪了,就算潜水本领再强,也难以找到吧?我们这边大费周章请他,感觉就是单纯浪费时间……”   旁边同事老高打着哈欠端着咖啡走过,闻言道:“人家是什么运气,说不定一潜下去,随便往哪块水草里一扒拉,就找到了呢?”   “哪有可能?”   他话一出口,老张板起脸瞪他,“你小子还想不想找到电脑了?!”   “想啊!”年轻男警小杜苦着脸叫起来,“怎么不想,我们加班都快加了一个星期了,我就是说说。”   老高说他,“你也知道加班加了一个星期了,还说什么丧气话?”   旁边格子间办公的同事无力地插了一句,“现在真死马当活马医了,多找几个人,找到的几率总归大一些。”   小杜加班加到脑袋都快不清醒,嘟囔道:“我看这是死马当死马医吧。”   “这可说不准,”老高道:“不是潜水队队长说的嘛?要找个大运道之人——这陆岙运道还不够大啊?人今早就抓了只锦绣龙虾,啧,那锦绣龙虾起码六七斤,价值七八万。资料不是说他前两天还钓到八斤多的大黄鱼,轻轻松松几十万到手?”   小杜算了算,心中流下了酸涩的眼泪,不过依旧不肯向封建迷信低头,“说不定就是凑巧呢?”   “凑巧还能凑到二十多斤的大红鱼,八十多斤的大龙趸身上?”   “要不然就是他打鱼技巧高超?”   “那不正好,这么厉害的人,找台电脑也不在话下吧?”   众警察靠抬杠提神,还不知道那只七八万的大家伙已经被陆岙端上了餐桌。   他跟宋州面对面坐着,筷子先夹了一筷龙虾刺身。   奶白的龙虾呈半透明,什么都不沾,放到嘴里又鲜又甜,还微微弹牙。   再沾点芥末酱油,放到嘴里一尝,那点浅淡的腥味立刻被芥末盖过去,且因为酱油的关系,龙虾肉更加鲜甜。   饶是陆岙满脑子烦心事,尝到这么好吃的龙虾,心情也放松了些。   宋州给他倒了杯椰汁,并不打扰他。   陆岙想了一会儿,接过椰汁喝了一大口,“宋州,你听说上周的事故了吗?”   “知道,事情报到我这边来了。”   “真很严重吗?”   “很严重,近十年来最严重的海难之一。”   陆岙听了,连饭都不太想吃了,看着宋州道:“他们邀请我去打捞一台电脑。”   他眼睛清澈明亮,好像期待宋州给点意见似的。   宋州问:“你想去吗?”   “感觉还是去吧?”陆岙小声道,“警方亲自出面请人,这事还是比较重大,关乎国家利益,能出手帮忙还是要尽量出手。我只是想不明白,他们怎么会找我?我不混圈,也没什么名声,”   “可能通过别的途径知道你。”   “是你们这边?”   宋州摇头,“不是。”   陆岙问:“你们官方组织间不是有合作?这种情况,他们应该邀请更厉害的人或妖才对吧?”   “不,我们跟这种级别的官方机构没合作。”宋州道:“我们只是对异常人事进行监督管理,这其中并不包括给人类帮其他忙。”   “也就是说其实你们游离官方机构在外,说是官方机构,更多的是跟官方合作?”   “对。”宋州道:“非异常人事,我们一般不出手,如果出手,会造成气运倾斜,容易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陆岙担心,“那我呢?我出手——?”   宋州道:“你没关系,你本来就跟人类渊源颇深。”   “这样啊?”陆岙不太放心,“那我应了?”   见他忐忑的模样,宋州颔首:“应吧。要有什么事,你及时给我打电话。”   说完,宋州专心享用黄油煎龙虾跟龙虾面。   龙虾肉很美味,尤其龙虾面,劲道的面条裹着顺滑浓郁的汤汁,每一口都是极致的享受。   陆岙却没心情享受美食。   他三两下嗦完面,将汤汁一口喝干,又喝完杯子里的椰汁润口,给刚刚那个电话回电。   “陆岙?”小杜接到电话后一下就醒神了,“你答应了?”   “对,是我。我答应了,什么时候出发?”   小杜立刻道:“你要是方便的话,今晚就到市里来,我让我们同事去接你。”   “我想知道,打捞工作大概几天能完成?我好安排家里的事。”   “快的话三天,慢的话一个星期。”   “没问题了。”   “那行,我这就联系我们同事,联系好后待会我再给你电话。”   陆岙应了。   他挂断电话。   对面宋州还在慢条斯理享受美食,动作优雅又好看。   陆岙将自己的空碗收起来,啪嗒啪嗒送去厨房,出来后喊道:“宋州,我等会出发,你这几天帮我浇菜行吗?”   “没问题。你的鹅呢?”   “我等会打电话让林贡商过来照看。”   宋州道:“不用他,我来吧。”   “啊,你帮我养鹅?”陆岙问:“会不会打扰你的工作?”   “没事,抽个空来喂一下就行。”   “那行,待会我把钥匙给你。”陆岙道:“我先去收拾东西。”   宋州挥挥手示意他去。   夏天也没什么好收拾,大概就是T恤短裤内裤,他要去潜水,顺便把装备带上就行。   一个二十四寸的行李箱轻轻松松搞定。   他收拾好了,宋州已经洗好碗,将厨房收拾干净了。   陆岙想去帮忙来着,发现连地都拖干净了,只好又退出来,“辛苦了。”   “没事,你做饭我洗碗。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刚刚警察那边联系我,说他们等会到,有人开车来接我。”   宋州预计了一下,“要是七点出发,到那里差不多要凌晨了,要不要睡会?”   “还行,也不算太晚。”陆岙道:“我们聊会天吧,刚吃饱也睡不着。”   两人在院子里聊天。   很快,来接他的车就到了,来的是低调的公务车,而不是警车。   接他的是个中年人,陆岙跟人握了握手,对方问:“现在可以出发吗?”   “可以,没问题。你稍等,先喝杯茶,我再收拾一下东西。”   陆岙说收拾,只是将家里钥匙拿出来,都交给宋州,“那我先出门了,家里就交给你了。”   “行,我会帮你照顾好家里。”   陆岙手心轻轻在裤子上擦了擦,也想不到什么好说的了,只道:“那,过几天再见。”   宋州眼睛弯起来,“过几天再见。”   陆岙提着行礼跟警察走,出门上了车,他坐在副驾驶上,回头还能看见一身白衣的宋州站在门口送他。   跟小媳妇似的。   陆岙心里升起这个念头,倒吓了自己一跳,慌忙转回头来。 第30章 绝望   陆岙他们偃东县属于黔永市, 却在黔永市最偏远的地方。   他们村到县城走省道的话需要三小时左右。   从县城到市里又需要两个多小时。   陆岙七点出头上的车,到了黔永市已经凌晨十二点多。   司机直接将车开到黔永市海事公安局。   凌晨的黔永市海事公安局灯火通明,陆岙提着行礼下来的时候看了一眼, 扫一眼窗口就能看见好几人正在走动。   要不是看大门口挂着公安局硕大的名字,陆岙都要怀疑这是不是IT行业了。   司机老许下车锁车后招呼陆岙, “别站着啊, 我们进去。”   陆岙提着行李箱跟在他身后。   老许进门, 前台坐着的女警抬眼一看他, 忙招呼, “老许来了啊?”   老许过去, 手撑在前台上, 道:“我带陆岙来了,你们队长呢?”   “还在里面。”前台里的女警察探头看陆岙,看清了陆岙的样子后禁不住一笑, 声音更热情了几分, 忙站起来, “你们先坐会,我打电话叫队长。”   老许带陆岙到旁边的小台子边坐下,亲自去给陆岙端了凉白开来。   “你等一会,他们就是这样,工作起来昏天暗地,一时也不一定能走出来。”   “好。”陆岙低头喝了口水, 他并不怎么觉得口渴,就是有些饿了。   老许路上就介绍过这次打捞工作的情况了, 当然,能说的他都说了,不能说的现在也不能说, 介绍来介绍去,也没有什么实际的内容好说。   没一会儿,队长老张出来了,看到陆岙,快走进步上前来跟他握手,热情笑道:“你就是陆岙吧?”   “嗯,张队长。”   “哎,坐坐坐。”老张放开他,招呼他:“这次情况老许可能也跟你说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总之我们要打捞一台很重要的电脑,还请你们帮忙。”   陆岙点头,问:“什么时候开始打捞?”   老张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立即道:“明早六点半,我们从公安局出发,一起去失事地点。”   陆岙点头,“我没问题。”   “那行,我让人带你去旁边招待所休息,明天早点起床,我们争取尽早找到那台电脑。”   “好。”   老张站起来,走到走廊边,朝走廊里面的办公室喊:“小杜!”   “哎——”随着一个年轻男声,一个瘦高个儿快步从里面跑出来,“队长,什么事啊?”   “陆岙来了,你带他去旁边招待所休息,等会你自己也下班回去休息。”   “好嘞。”小杜从走廊探头朝陆岙说了声,“你等一下啊,我去拿点东西。”   小杜说完也不等人应,快步跑回办公室,片刻后左手提着一只大饭盒,右手拿着手机出来。   他走到陆岙面前,“走吧,我带你去休息。”   陆岙朝老张跟老许点头,跟在小杜后面出去了。   公安大厅外是露天停车场,上面停了不少车。   小杜按下钥匙,快速找到自己的车,招呼陆岙,“上来,我带你去招待所。”   陆岙将行李箱塞入后备箱,拉开副驾驶座坐下。   小杜开车出库,一边盯着路,一边问:“你带身份证了吧?”   “带了。”   小杜道:“那行。”   陆岙察觉出他并不算太热情,也懒得再说话。   小杜开车时悄悄看陆岙脸一脸,心里嘀咕,这么一个人,说是明星他信,要说是潜水高手,怎么看起来也不像。   与其找这么一个人,还不如直接再多调几个探测仪过来,一片一片海域探过去,就算探测仪的精准度一般,也比随便把希望放到哪个人身上要好。   招待所离公安局很近,不过三分钟,他们就到了招待所。   这是公安局内部的招待所,小杜出示警察证,帮陆岙办理了入住就回去了。   陆岙拿到房卡,将行李箱放回房间,又下来,问前台,“请问你们附近哪里有味道好点的饭店或者大排档?”   “是去吃宵夜?”前台妹子热情地比了个手势,“你出门后背着招待所往右手边走,第一个街口走下去就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大排档,味道还不错。你可以尝尝我们黔永市的特色炸虾饼。”   “谢谢。”   “不客气,哎,要么我们加个微信吧,你要有什么不知道的,直接在微信里问我就行。今晚我值班,随时都在。”   陆岙闻言抬头看她一眼。   前台妹子笑容十分甜美。   陆岙一顿,掏出手机,“我扫你。”   “好呀。”   陆岙加了前台妹子的微信,前台妹子刷刷给他发了几个公众号过来。   他打开看了眼,都是本市美食测评,他道过谢后,扫了一眼便关掉。   将手机塞回兜里,陆岙徒步过去刚才问到的大排档。   现在实在太晚了,哪怕这家大排档二十四小时营业,此时也没有多少人。   陆岙一眼就看见在一角啃着猪蹄刷着小视屏的小杜。   小杜常年出警,感觉也敏锐,正傻笑着刷视频时感觉到不对,抬头一看,一身高腿长的年轻男人抬头走进来,那脸是真帅,就随便进家大排档,都跟大片里主角出场似的。   问题是,他不刚把人送到招待所去?   小杜忙站起来喊人,“陆岙?”   “嗯?”陆岙原本想走过去旁边坐,听他招呼,只好走过来,“怎么了?”   小杜纳闷,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吧?   “你不是去招待所休息了吗?”   “肚子有些饿,出来吃个宵夜。”陆岙看着他桌上已经啃完一半的猪蹄跟绿豆汤,略一点头,“你慢用。”   小杜被撞见吃宵夜,也不好一个人吃独食,毕竟明天还要在一起工作,只好招呼,“你坐呗,我们一起吃。”   “不用,我再另外点。”   小杜强硬拉着他,“先吃着,再让他们上菜。”   陆岙懒得再推拒,坐下招来服务员,一口气点了烤猪蹄、蒸排骨、炸虾饼、烤土豆、蒜蓉海蛎子,蒜蓉大绿贝、炒饭等十来道菜。   小杜目瞪口呆听他快速报完菜单,才反应过来,忙拦着服务员,“不用不用,我们吃不完这么多。”   陆岙道:“就这些,吃得了。”   服务员停下来看着他俩。   陆岙补充一句,“我吃得了,你下单吧。”   服务员笑笑,拿着菜单去后厨了。   小杜不太好意思,“真不用,我都吃得差不多了,宵夜本来也吃不了多少。”   陆岙:“我胃口比较大。”   小杜听到这里,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一个人就能吃掉这些?”   陆岙懒得抬眼皮子。   小杜刚粗粗一算,这里起码有十三道菜,更别提还有个椰汁西米露甜品。   这要饭桶才吃得下吧?!   没一会,服务员先把烤猪蹄送了上来。   他们家的烤猪蹄都是提前炖好的,炖好之后用风扇吹干表皮,放进冰箱里备着。   有客人要点的话,直接将猪蹄拿出来,放到架子上去烤。   这个猪蹄也不知道是前蹄还是后蹄,被切开送上来,只见表皮非常油亮,整一个呈现出诱人的浅酱黄色,上面还撒着红色、黄色、绿色的辣椒碎末,金色的蒜蓉,青色的葱花和白色的芝麻。   炭火的热度激活了这份烤猪蹄,腾腾热气带着猪蹄特有的香味朝两人袭来。   陆岙轻轻夹起一个猪蹄,表皮因为被提前炖煮过的关系,非常软糯,筷子一碰便颤巍巍。   轻轻要开软糯进味的表皮,下面没什么脂肪,反而全是蹄筋。   蹄筋也全进味了,软却有嚼劲,并不是那种炖化了的虚浮口感。   可能烤过的关系,这层蹄筋还挺糯,要微微用力才能将它撕扯出来放到嘴里嚼。   陆岙眯着眼睛尝了一个,整个人散发着餍足。   他吃完后抽出旁边的纸巾搽干净手,对着猪蹄一拍,还特地加了个滤镜,发给宋州:味道非常不错的猪蹄,尝尝?   发完他还不罢休,特地加滤镜开始拍视频。   他轻轻用筷子拨了拨猪蹄,还散发着热气的猪蹄颤巍巍动起来,别提多诱人。   拍完后,他将视频一道发给宋州。   小杜坐在对面,见陆岙不到十秒就将一块猪蹄的肉咬下来了,不到二十秒,他不仅吃完了肉,还有空对着猪蹄拍了张照。   小杜有些心惊,隐隐猜到,这家伙的食量好像真挺大。   他见陆岙拍照发送,一口气完成操作还意犹未尽,又补了个视频,禁不住好奇,“发给谁啊,深夜放毒,太不厚道了吧?”   “没谁。”陆岙等了几秒没见宋州回复,将手机收回来,示意小杜,“吃啊。”   “唉,我吃得差不多了,你吃吧。”   陆岙懒得招呼他,将手机放在一边,继续吃起来。   肥厚软糯的猪蹄,鲜嫩多汁的排骨,椒香酥脆的炸虾饼,软软烫烫的烤土豆,蒜香扑鼻的烤海蛎,还有肉厚肥美的大绿贝。   陆岙一盘盘宵夜吃过去,动作极快,却并不会给人一种狼吞虎咽的感觉。   小杜目瞪口呆地看他面前盘子一个接一个空出来,食物进了他嘴里好像进了无底洞一样。   陆岙在他的目光下安安静静进食,白炽灯照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阴影,灯光像是将他所有缺点一道隐没了似的,令人在灯下完美得不似凡人。   小杜不是以貌取人的人,却也有些移不开眼。   不到半小时,陆岙快将这一大桌食物吃完了,服务员还来收了两次盘子。   小杜忍不住问:“你是不是没来得及吃晚饭啊?不好意思啊,这次任务是赶得比较急。”   事实上,陆岙不仅吃了晚饭,他晚饭还吃了大龙虾。   他略微点头,抬眼看小杜,“你要是吃完了,就先回家吧,不用等我。”   “没事,也不差这么几分钟。”   陆岙闻言便不再劝。   他继续吃饭,等将最后一口椰汁喝完,他抽纸巾擦擦嘴,站起来要结账。   小杜如梦初醒,“我来我来。”   话出口时,他往桌子上看着空了的碗碗盘盘一眼,心中心疼。   这么多道菜,他小半个月的伙食费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我自己来。”   陆岙按亮手机,界面第一条就是银行短信,因为他按到指纹,这条短信的全貌跳了出来。   小杜眼尖,一眼就看见他以八开头的六位数存款。   尽管不知道是八十几万,但一个二十四岁的年轻人,某张银行卡上居然有八十多万的存款,这已经足够令人惊讶。   小杜有一瞬恍惚,再回过神来时,陆岙结完了账。   小杜不好意思,忙去掏手机,“哎,我转钱给你吧,蹭你一顿饭。”   “不用,你吃得不多。”陆岙道:“我先回去了,明天见。”   说着他转身往外走。   “哎,好,明天见。”小杜跟在他后面,连忙道:“我明天给你带早餐,我们这里有家店的石磨米粉特别好吃。”   陆岙挥挥手,转了个方向往招待所走去。   他在路上点开短信。   这是一条入账短信,看金额,是卖大黄鱼的收入。   翁谦他们酒店速度倒挺快。   陆岙算了下具体余额,感觉没问题后给翁谦发了条信息,告诉对方他收到款项了。   现在实在太晚,对方没有回复,倒是宋州之前回复了一条:你跟新同事约吃宵夜?   -没,正巧碰上?   -这家店味道非常不错,你明天要是有空,我们可以再来吃一次   没一会,宋州的信息回过来:好。你几点起床?还不睡?   陆岙盯着信息,眼里露出点笑意,他点开键盘打字:马上回招待所了   宋州:快去睡   -已经到招待所了,我先去睡了,晚安   宋州:晚安   陆岙一边回信息一边进招待所。   前台见他低垂的眉眼分外温柔,心里哀嚎一声,她就说嘛,这么帅的长腿帅哥怎么可能没女朋友?   陆岙回房间,洗漱完快熟睡觉。   第二天六点二十,他闹钟准时将他闹醒。   他爬起来利落洗漱完,出门吃早餐。   吃完再回来带上装备去不远处的公安局报到。   公安局今天来了很多人,高矮胖瘦都有,看神态动作,应该不是警察。   他进去,小杜眼尖先看见他,忙拉着他介绍,“陆岙,这是我们请的潜水队,今天你跟他们一起继续尝试打捞。”   陆岙点头。   潜水队的队长老闻朝他笑笑。   老张很快过来,跟他们沟通今日潜水打捞的注意事项。   这些潜水队这几天都做惯了,不过就是走一个过场,现场唯有陆岙一个听得认真。   老张介绍完了,对陆岙说道:“陆岙,你跟着闻队长,注意安全。”   陆岙应,“好。”   老闻问:“你背过气瓶吧?”   “背过,还行。”   “那就好。”老闻爽朗笑笑,“等会你跟着我,我们只要规范操作,就没什么危险,你不用担心。”   陆岙点头。   大家收拾好东西,也不耽搁,当即排队上车,要坐车去码头。   小杜过来跟陆岙挤一辆车,将手中一大袋东西递给他,“我给你买早餐了,买了五份,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车上其他人听见这话都有些稀奇。   尤其老高,惊讶地转头看后座的他们,“我说你小子为什么特意多留一袋,原来是给陆岙带的啊?”   小杜蜜色的皮肤有些红,“昨天蹭了陆岙的宵夜来着。”   陆岙并不在车上吃东西。   等到了码头,众人转移到船上,小杜忍不住献宝道:“尝尝啊,我们这里的米粉很不错的。”   老高也道:“陆岙你吃吧,现在过去目的海域要二十多分钟。”   陆岙便在渔船的一角吃起早餐来。   小杜没夸大,他卖的米粉确实很好吃,有点米的清香,肉粒与粉条得结合也非常完美,更别说里面浇了葱油。   陆岙一份接一份吃过去,不一会就将五份米粉都吃完了。   小杜见他吃得香,有些自豪,“你要是喜欢,明天我再给你带。”   “谢谢。”陆岙点头,“今晚再看吧,明天我可能想吃点别的。”   今天天气挺好,太阳大,海风也比较猛。   他们坐在船上并不觉得热。   很快,一行人五条船抵达目的海域。   五条船并不停在一块,而是均匀散开。   老高掏出平板,跟他们确认:“今天我们就搜索这块海域了,你们先看一下。”   老闻早看过了,只在扫一眼,便道:“没问题。”   其他队员也纷纷表示没问题。   众人的目光落在陆岙身上,陆岙仔细看过后点头。   大家便纷纷开始穿装备,背气瓶,并一个个下水。   陆岙动作比较慢,落在在最后面。   老闻再叮嘱一遍:“我跟你一组,待会我们顺着这条洋流一路往前搜索,潜水手势语言你都会吧?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说,安全第一。”   陆岙点头,“我先下,等会我要调一下配重。”   “行,我都忘了你们不太经常用气瓶了。”老闻笑笑,“没事,你先下,我在船上看着你。”   “麻烦了”   陆岙准备好,深呼吸一下,翻身下海。   只听扑通一声,他已经在海里了。   他身上坠着自己体重十分之一左右的配重,慢慢调整成临界浮力,吸气上浮,呼气下沉。   仔细感受了一下,他解下两块铅块。   小杜接过他手中的铅块,心中一惊,“配重那么轻,没问题吧?”   “没问题。”陆岙比个OK的手势,“我先下去了。”   说着他咬着水肺的管子,拿着潜水手电,踩着脚蹼往下游去。   老闻也跟着他下去。   这片海域比较深,有六七十米,越往下越暗,到了水底时,已经看不清什么了。   陆岙跟老闻打了个手势,两人便沿着刚刚制定的路线搜寻起来。   除了手电之外,两人身上还带着金属探测装置,慢慢沿着海底探测起来。   金属探测装置如果探测到了金属,就会发出亮光,提示他们去搜寻。   陆岙拎着这探测装置一路游,金属探测装置一路闪光。   海底的金属有很多,大部分都是人类生产的垃圾,像什么易拉罐、渔网铁线、铁钉、鱼钩……各式各样的垃圾都有。   陆岙探测到了,便将它们扔进鱼护里,等会带到岸上再处理。   两人在水下待了三十多分钟,还没找到那台电脑的半点痕迹。   而当时出事的地点距他们也就一百多米,这些天,老闻他们都一一搜寻过了,连跟针也没错过。   陆岙看了眼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他们就必须先上船休息一会了。   一切都很平稳,就在这时。   陆岙忽然感觉到二十多米外的同伴们哪里不对。   老闻也感觉到了。   两人都对视一眼,打了个手势,打算去看看。   他们在水下前进的速度一般。   还没游到同伴附近,陆岙已经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因为那位同伴正找了个相对隐蔽的礁石旁边在脱裤子!   这是要上厕所的节奏!   陆岙与老闻面面相觑。   老闻没想到第一回 合作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脸上露出些许尴尬。   两人掉头往他们刚刚探索的地点游,还没到地方,老闻脸色一变,忽然也朝陆岙做了个手势,示意安全停留三分钟。   陆岙几乎立刻明白,老闻这也是要拉肚子了。   老闻看起来很急。   陆岙脑海里快一片空白,他咬着水肺的管子,快速游到十多米之外。   老闻怎么也没料到跟新同伴第一次下水就出了这种岔子,心里尴尬得要死,肚子也疼得要死。   他赶忙下潜,找到合适的礁石边,观察好水流方向,开始脱下配重挂在自己脖子上,又脱浮力调节背心。   陆岙在旁边,简直没眼看。   他朝老闻做了个手势,告诉对方,自己去附近暂时躲避。   老闻一边艰难地用双脚夹着氧气瓶脱潜水衣,一边做个了解的手势,而后继续与装备角力。   陆岙知道人有三急,急起来谁也顶不住,根本忍不到慢慢上浮,只能在水下解决。   他们在六七十米的水下,如果快速上浮,大量溶解在血液中的氮气快速释放出来,形成气泡,会造成气栓塞甚至造成肺泡破裂,这时会危及生命。   与之比起来,在同伴面前丢脸不过是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可再怎么着,陆岙也不想观赏人上厕所。   尤其在水下,人上厕所可能会引来一些鱼。   陆岙想想那个场面,便觉得有些绝望。   他已经往旁边游了十几米,看着老闻。   他恨不得再游十几米。   要不是顾忌着同伴的安全,他都想直接跑了算了。   反正他也不是人类,就算不要气瓶,他也能轻轻松松潜个几十米,在水里比在路上还要自在。   可现在不行,他得为同伴的安全负责。   陆岙在心中叹口气,第一回 感慨自己为什么要手贱,接这么一个工作。   难道跟宋州在家里种菜牧鹅不好玩么?为什么要大老远跑来海面下观看几个大老爷们上厕所?!   也不知道他造了什么孽! 第31章 找到   事实上, 深水潜水上厕所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情。   潜水员在这种情况下上大号比较少见,但几乎每个人都会在水下尿尿,尽管很多人并不承认。   老闻他们上厕所也没造成什么后患。   他们搜寻的这片海域鱼比较少, 是以他们上厕所的时候并没有遇见鱼群围过来的景象。   事实上,他们方便时, 就黑乎乎地蹲在那里, 视觉效果接近于无。   海洋太大了, 人类太渺小了。   海里有一整个生态系统, 这点自我净化能力完全没问题。   海洋其实没有人想象得那么干净, 里面也有各种细菌, 各种垃圾, 各种海洋生物的尸体。   在海里上厕所并不会比陆地上厕所污染大。   面对这种情况,最大的问题其实还是人的心里感受。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陆岙十几分钟后远远隔着老闻他们浮到水面上时脸都是青的。   小杜见他上浮到离渔船几十米之外的地方, 忙问:“出什么事了?”   老闻他们跟着浮上来, 松开水肺的管子, 叹口气,“没什么,在水下方面了一下。”   其他队员也从海面下冒出了头,纷纷朝陆岙道歉,“不好意思啊,陆岙。”   “对不起啊, 没想到会出这茬子。”   陆岙摇头,“没什么。”   潜水队的人尴尬。   其中一个更是尴尬到恨不得脚指头都蜷缩起来, 就是因为他提议去吃特色早餐,才造成这种尴尬。   大家都坐在船上,一齐沉默。   小杜他们很快知道了是什么事, 都憋笑憋得辛苦。   休息了一个多小时,大家要重新工作。   陆岙怎么也不肯再在这片海域中搜寻,大家没办法,只好另外给陆岙配了一个队员小山,让他们先去其他区域搜寻。   小杜准备开船,问:“陆岙,你想去哪边?”   陆岙仔细思考了一下海图,最终道:“往西南方向走。”   “西南?”小杜愣了一下,“那片是洋流下游,我们找过了。”   他们搜寻的区域已经划定,大致围绕失事船只做圆环搜索,一圈圈往外,往洋流方向那边会延伸出一个大扇形。   他们当时的第一思路就是顺着洋流找,相关片区第一时间就已经找过了。   陆岙道:“我想到当时寻找范围的最外围看看。”   如果那台笔记本真还在海里的话,他直觉在那边。   刚刚出了这么一档子尴尬事,大家都不好反驳他。   主持搜寻的老高看他神色坚定,点头,“也好,那我们过去看看。”   小杜得到应允,便启动发动机,驾着渔船突突突往陆岙指定的方向走去。   其他渔船则留在原地接应老闻他们。   他们的渔船往前走了十多分钟,小杜才停下。   此时离他们原来的地点已经很远了,视力差点的人,肉眼几乎看不到那边的船只。   陆岙心中放松一些,重新穿戴好装备,准备入海。   他的同伴小山则在他背后,紧跟着他。   陆岙潜到海底后,拿着金属探测仪,继续认真探测起来。   小山则兴致缺缺。   这个地方他们先前讨论过了,电脑落到这里的可能性不大。   这里离失事地点太远了。   他们又工作了一小时,什么收获也没有,两人上浮回船上休息,并且再次更换气瓶。   小山看看海又看看陆岙,提议道:“要么我们回原定地点或者其他片区吧,这里感觉没什么希望。”   陆岙摇头,“我感觉应该在这边。”   小山不乐意,眉头皱了起来,“前几天我们就在附近找过,这里根本没看到失事船只的碎片,更别说笔记本电脑。”   陆岙坚持:“笔记本电脑比较重,流落到这里也可能。”   “那照你这么说,它流落到黔明海的哪一个角落都可能,这不是要看概率嘛,就这么随意找下去,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陆岙道:“我觉得应该在这附近。”   小山不太满意,嘀咕,“你就是因为刚刚的事,不想回那片海呗?我们打捞队员什么没见过,泡得浮肿的巨人观都时常要去捞,在海里方便一下怎么了?”   “我确实不想回那片海。”陆岙道:“我也确实觉得应该在这附近。”   小杜忙打圆场,“要不然再试试吧,上午顶多还能捞两小时,要是找不到,我们下午再讨论。”   小山哼了声,“再来两小时,气瓶都快没了。”   他是专业打捞队出身,本来就不太看得起陆岙这种业余的,见他事情又多,心里有些不耐烦。   老高也看出来了,严肃道:“都是一个队的,下水后就要将背后的安全交给对方了,别闹矛盾。”   小山哼一声,“我不会拿职业道德开玩笑。”   陆岙道:“我也没开玩笑,你们找我来,不就是觉得我能捞到?”   老高他们确实看重他的好运。   听他这么说,老高心里觉得在这么远的地方捞不太靠谱,却又存着一份希望。   一时间,三双眼睛都望向资历最深的老高,等他做决定。   老高考虑了一会,道:“今天上午就在这附近探寻吧,要是找不到,下午再考虑换别的点。小山,你比较有经验,辛苦你配合了。”   小山不好再说了,勉强同意。   陆岙吃了点东西,休息好了,换了气瓶,继续下海寻找。   一瓶气用完,他还是没找到。   老高心里有点失望,不过还是没说什么。   很快,第三瓶气也用完了,陆岙依旧没找到。   老高的眼神里都透着担忧。   陆岙眼神淡定。   下午,陆岙坚持还要在附近寻找。   潜水队那边不太愿意配合了,最终还是他们队长老张亲自出面,潜水队那边才勉强同意。   下午三点多,陆岙背气瓶做今天倒数第二次潜水。   用完这瓶气,再用一瓶气,他们就得打道回府了。   陆岙背好装备,深呼吸几次调整好,脚一翻,继续深入海中。   小山在隔他六七米的地方跟着。   陆岙用金属探测仪探测。   这玩意儿基本每隔几分钟就会亮一次,陆岙将探测到的东西捡起来,大部分都是金属垃圾。   陆岙探测得都有些麻木了,手往前一伸,他重复不知道几千几万次探测,金属探测仪的幽蓝灯光再亮起来。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忽然从泥沙里拉出一个硬硬的长方体。   再一看,手中的物体赫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华夏某牌子的,比一般电脑要重得多。   陆岙心头一跳,直觉这就是警方要找的电脑。   他按捺住心头的喜悦,将电脑塞进鱼护里,转头往小山那边游去。   下午潮水起来了,卷起大量泥沙跟浮游生物,水下能见度不是很好。   陆岙边探边捡,小山也不知道他捡了什么。   见他忽然转头,小山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忙打手势询问。   陆岙告诉他一切安好,要先上浮。   小山应了。   两人慢慢上浮,让身体适应水压的变化。   这个过程主要还是让小山适应,陆岙在水上水下基本没区别,尤其以龙形的时候,人形是在白米内也没什么感觉。   他们哗啦一声冒出水面。   百无聊赖地等在渔船上的小杜正被六月末的烈日晒得滋滋冒汗,看到他们后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时间。   陆岙他们才下水二十多分钟。   “怎么了?”小杜紧张地将陆岙拉上来,“出什么事了?”   “没事,看看这是不是你们要找的电脑?”陆岙上船后从鱼护中取出一台笔记本递过去,苍白着脸递过去。   小杜眼睛一下就瞪圆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老高最先回神,劈手接过陆岙手中的电脑,仔细查看后猛叫起来,“好像是?!不对,就是这台!陆岙,你神了啊,怎么找到的?!”   小山目瞪口呆,他跟陆岙一起在水下待了那么久,居然不知道陆岙已经找到了电脑。   老高小心抓着电脑翻来覆去看,看了好一会,猛拍自己额头一下,“瞧我,都忘了,小杜,赶紧给队长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可能找到那台电脑了!”   “好嘞,我这就去!”   小杜也顾不上卫星电话贵不贵了,忙翻出来打给老张。   老张一接通,“喂”字话音未落,小杜便迫不及待道:“队长!电脑我们好像找到了!陆岙找到的!”   老张失声:“什么?!真找到了?”   “应该是,资料我们看过那么多次,认错的可能性不大!”   “哈哈哈哈,好!找到就好!”老张声音洪亮了不止一个度,“你们别在海上呆了,快带着电脑回来。”   “是!”   “哎,你们等着,我带人去码头接你们!”   “好,我们马上回航!”   双方讲完了,却谁也舍不得挂上电话。   卫星电话里能听见老张吼着让人配车的声音,听起来真高兴坏了。   还是老高先反应过来,“挂了吧,跟他们几队也说一声,可以回航了。”   “好!”小杜忙去摸对讲机,告诉同事,电脑已经找到,他们可以回航了。   同事道:“老闻他们还在水下,我们这要等一会。”   老高接过对讲机,“行,那我们先回航了。”   “你们等会,我让一艘船过来护送你们,一切小心。”   小山坐在旁边,听着小杜他们大呼小叫,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陆岙也坐在旁边,他今天消耗太大,中午又没怎么吃东西,现在脸色全白了,任谁看他,都能看出他的疲惫。   很快,海事航运公安局的另一艘船过来,护着陆岙他们这艘船回去。   还没到码头时,老张打电话来,说他们已经到码头了。   老高听说便加快了行船速度。   两方人马汇合,老张那边除了带有警察,还带着专家。   老高带着电脑跨步到码头上,还没站稳,老张便迫不及待,“电脑呢?”   “在这。”   老张忙小心接过电脑,仔细看了一圈,递给专家。   专家激动,“对,这就是我们的电脑,上面还有我们同志的号码。”   老张道:“您看看,损伤大吗,要不要送去修复?”   “我看看,应该不用,我们的电脑都是放水防撞的?”专家道:“现在尽快报告上面,让上面过来接应。”   老张道:“我已经报上去了,确定是我们的电脑的话,上面今晚就能派下人来。”   “是我们的!”专家说得笃定,“让他们尽快派人过来!”   电脑找回来了,又是一阵人仰马翻,好一会儿,大家上了车,往公安局赶,老张才抽出空来,用力跟陆岙握了握手,“辛苦你了!”   “没什么。”陆岙感觉非常累,“我先休息一会,你们到了叫我。”   老高在旁边道:“陆岙今天下海下了六次,要不先送他去休息,报告明天再做吧?”   老张关切地问:“陆岙你能行吗?要不明天再做?”   陆岙捏捏眉心,“都要报告些什么?”   老张忙道:“也没什么,就是这电脑在哪找到,为什么会想去那边找,找到的时候多少人碰了之类。你要是累了,你口述,我们填写,你再签名也行。”   陆岙不愿意拖,道:“还是今晚弄好吧。”   “行,辛苦你了,先弄好这事再好好休息。”   陆岙应了。   一行人到公安局时已经下午五点多了,众人简单吃了盒饭,开始弄资料。   陆岙没偷懒,资料全程自己写。   等到七点多,好不容易快弄完了,京城那边来的专家已经坐着直升机赶到,陆岙又被请去问了一回话。   专家们倒是很和蔼,并没有为难他。   不过问来问去,陆岙还是累得不成。   好不容易到晚上十点,暂时折腾完了,老张忙叫小杜送陆岙回招待所休息。   陆岙回去之后草草洗个澡,躺在床上时累得骨头都要散架了。   他打开手机,简单查看今天收到的信息。   微信很安静,并没有人找过他。   打鱼群里林贡商他们倒是很热闹,陆岙简单看了一眼,打算关上微信。   这时,微信最上方一条信息跃了出来。   消息是宋州发的,时间是刚刚。   -今晚去吃宵夜?   陆岙轻吁口气,动动手指:不了,我今晚累散架了,感觉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这么累?   陆岙:嗯,身心疲惫   -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心灵受到了暴击   陆岙将早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未了跟宋州抱怨: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会想打鱼了   -那要做什么?   陆岙:再说吧,好累啊   -要不今晚回家睡?   陆岙脑子昏昏沉沉,还没想明白今晚回家睡这个要怎么操作。   他房间里忽然多了个影子,抬头看,正是宋州。   宋州那双温和的眼睛怀着担忧地看他:“我先接你回家?”   陆岙从床上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听你说这些话,我有些不放心。”宋州道:“先回家吧?”   陆岙声音有些哑,“我要回去了,明天他们早不到我,会怀疑的。”   宋州道:“没事,我明早再送你回来。” 第32章 渔船   陆岙脑袋有些混沌, 还没想出要不要拒绝,宋州便轻轻握住人手腕,下一刻, 陆岙已经在自己家院子。   陆屋村要比黔永市凉爽得多,风吹着人衣服, 将衣服吹得飘飘荡荡。   这风声很安静, 村子里也很安静。   陆岙回到这里后莫名放松许多, 他怔了一下, 转头推开门, 回到屋内。   屋内有他自己的味道, 清浅却不容忽视, 困意如潮水般层层涌来,很快将他淹没。   他几乎梦游一样回到房间,将自己摔在床上, 鞋子别踢开。   宋州将他鞋子捡起来, 放到床边摆好。   在陷入沉睡前, 他模糊见宋州就在床边,不由伸出微凉的修长手指轻轻扯住宋州的衣服,喉咙里溢出小声嘟囔,“隔壁有客房,你在这里睡。”   不知道是不是困得狠了,他尾音上扬, 软软的。   宋州盯着他,好一会才轻声应了句, “好。”   陆岙一夜深眠,再醒来时外面已天光大亮,鸟儿叽叽叽叽地在指头跳跃。   明黄的阳光像一块巨大的琥珀, 将一切都包裹在里面,头顶天空湛蓝,上面漂浮着一团团的白云。   陆岙盯着天空,心情前所未有地好。   他掀开被子,从枕边摸出手机,时间已经七点零八分。   时间已经不早,他忙将手机塞到枕头边,去洗漱穿衣服。   弄好后,他推门出去,想找宋州,他得尽快回到黔永市那个招待所里。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听见宋州的声音,陆岙却直觉他在家里。   推开房门,陆岙就在晨风中闻到了一股香味。   香味来源是厨房。   陆岙恍惚了一瞬,抬腿迈步走过去。   个高腿长的宋州正在做早餐。   陆岙在门口看着他。   宋州抬眼,眼睛弯起来,温和道:“稍等,马上就好。”   陆岙倚靠在门边,“我好像要回去了。”   “那边暂时还没人找你,先吃早餐。”宋州略微抬抬下巴,道:“你也可以发信息给那边,告诉他们你要睡回笼觉。”   “好,我现在发。”   陆岙拿起手机,发信息给小杜,告诉对方,自己要睡个回笼觉,可能十点多才会起来。   小杜马上回:没问题,你好好休息,十点多起来了,来我们这一趟就行。   陆岙按灭手机,道:“好了。”   他光来帮忙打下手,将早餐端出去。   宋州的手艺还挺不错,不输外面的早餐店。   陆岙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在晨光下吃了早餐,陆岙伸了个懒腰,“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特别累。”   “你在大海里找了那么久,自然累。”宋州看他,“你多久没看过自己龙形了?”   “嗯?”陆岙才想起来这个问题,“也没多久,大半月。”   宋州:“我估计你龙形长大了些,我们抽空看看。”   “是要在海里看?”   宋州笑:“理论上,你在这里变回龙形也可以,不过如果太大了,可能会损坏家具之类。”   陆岙当机立断:“那还是在海里看吧,等弄好公安局那边的事情,我明天回来再看。”   两人吃完早餐说着话一起将碗洗了。   宋州将陆岙送回招待所。   陆岙还挺舍不得,回头看他,道:“要不然今晚我们再约宵夜吧?”   宋州答应,“好,我下班了再来。”   陆岙眼睛一下亮起来,“没问题,到时候我们电话联系。”   宋州上班去了,陆岙再洗漱一次,带着一脸湿润,神清气爽地去附近找了个早餐店,略点了些东西吃了。   他刚刚其实吃饱了,这次主要是吃给公安局的人看,顺便溜溜缝。   吃完他去公安局,小杜他们已经在了。   看到宋州,小杜顾不上跟同事吹牛聊天了,忙站起来,热情推着椅子过来,将陆岙带到他工位上,“我们的大功臣来了,快快快,来坐。”   陆岙也没跟他客气,“今天还要做什么?”   “也没什么,主要就是做最后一遍记录,等专家那边确定带回来的电脑没问题之后,就可以给你们结工资了,上面还打算给你发奖金。”   陆岙问:“现在还不能确定电脑没问题吗?”   “基本已经确定了,听说昨天专家还开了机来着,就是做最后一遍确认。”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奖金跟功劳都有了,小杜兴奋异常,“很快的,你放心吧。”   他们正说着话,老高端着茶缸子悠哉悠哉走进来。   见到陆岙,老高红光满面,上前来大着嗓门招呼,“陆岙来了?”   “嗯,刚到。”   “没事没事,多亏了你,我们总算不用继续加班了。你多留一两天?局长说等事情结束后,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也好好犒劳你!”   为了这台电脑,整个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从上到下,都加班了一个多星期。   这一个多星期,老高每天凌晨回家,凌晨出门,小女儿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到爸爸了,哭闹了好几次。   她每晚抽抽噎噎地不肯睡,要等爸爸,却老是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睡醒后发现没等到又要哭。   老高每天过去帮小女儿掖被子时,常能见女儿哭得小脸通红,小拳头紧紧攥着放到脸颊边,哪怕睡着了,也一股子委屈,老高心里都疼抽了,又心酸又愧疚。   好不容易今天事情忙完了,他已经订了蛋糕,打算早点回家哄小女儿。   事情能忙完,多亏了陆岙。   老高嘴上不说,心里挺感激。   听到老高的邀约,陆岙道:“吃饭就不用了,也没什么。”   老高:“哪能没什么?要不是你,我们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电脑能不能找回来都两说。”   陆岙道:“也不一定。”   老高:“你别谦虚了,就这么说定了,我们明天一起去聚餐。”   小杜也道:“对对对,忙了这么久,陆岙你就别推了,给我们一个光明正大聚餐的机会吧。”   陆岙拒绝不能,只好答应了。   老高一屁股坐在陆岙对面的椅子上,掏出手机,笑道:“那我们也加个好友?以后联系方便。”   “没问题。”   陆岙将个人二维码打开,让对方扫。   小杜忙道:“我也要加。”   陆岙便把手机给他递过去。   老高一边发送添加好友请求,一边道:“这次真多亏了你,以后你要是在海事航运方面遇到了什么困难,尽可以找我们。很多事情我们都可以在程序允许范围内给你办下来。”   小杜热情道:“对对对,只要不犯法,能给方便的我们都给方便。我们跟偃东县的下属单位关系还挺好的。”   陆岙还真有一事,他顺手通过了好友请求,抬头问:“渔业资格证你们能帮忙办吗?”   “渔业资格证?”老高没想到他问这个,忙道:“你在你们当地申请就行,这个比较容易,一般不会被卡。”   陆岙道:“我已经办了,就是证还没下来,我想早点拿到。”   “这样啊,我看看。”老高放下茶缸子,走到自己的工位坐下,打开电脑,问:“你什么时候办的?”   “上月中。”   “那应该已经制作好了,我忙你查查哈。”   老高很快登入内部系统,搜寻陆岙的名字,很快就看到了相关信息,“证件审核通过了,也制作好了,只是没进入派发流程,我让人给你加急一下,你回去了应该就能去拿了。”   “谢谢。”   “不客气,小事一桩。”   小杜在旁边好奇,“你拿了渔业资格证是不是就要出海打鱼了?”   “应该是,还没确定,也可能出海矶钓。”   经过昨天老闻他们那一茬,陆岙短时间内并不想潜水打鱼。   他原本也在物色新的打鱼地点,一时还没有头绪。   现在拿到证,正好可以看看是出海矶钓还是直接捕鱼。   小杜羡慕道:“你运气这么好,人又厉害,出海打鱼一定能满载而归。”   陆岙有些无奈,“再说吧,我的《适任证书》也没考下来。”   小杜道:“这个不难,多刷题,一个月左右就能考下来。”   这个确实不难,陆岙先前看过《适任证书》的题目,多刷刷题,不用一月,小半月就能考下来了。   《适任证书》相当于船舶驾驶证,这个小杜他们也不敢帮忙。   小杜想起的是另一件事,“陆岙,你要出海,渔船买了吗?”   “没有,正在物色。”   陆岙以前想买艘快艇式渔船。   这种渔船很小,抗风险能力也不怎么样,不过价格便宜,最低一万六七就能拿到手,两三万能买到挺不错的了。   现在他手里存款多了起来,倒想买艘大一点。   快艇式渔船就那么大,总共也装不了多少鱼,他用可能不合适。   小杜闻言嘿嘿笑了两声,“那你对渔船有什么要求吗?”   陆岙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有门路,立即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大一点的就行,也不用太大,小中型渔船,十几米二十几米都行。类型的话,捕捞渔船或者运输渔船都可以。”   “价格呢?”   “八十万以内。”   老高在旁边听了,心里已经明白了,好笑地摇摇头。   小杜趴在格子间的挡板上,继续叭叭地问:“对新旧有没有要求,比如一定要新船还是不介意二手船?”   “要合适的话,二手船也行。”   “那就方便了。”小杜脸上颇为神秘,“你有没有考虑过法拍船?”   “法拍船?”陆岙以前只是略微听过,思考了一下,问:“这个麻烦吗?”   “不麻烦,有我们啊。”小杜热情推销,“我们这里内部资料很齐全的,都在内网上,我调出来给你看看啊。最近刚补充了一批不错的船,要不是我没有渔业方面的需求,我都想买一艘试试了。”   陆岙听他说得心动,又问:“你们给我看,违纪吗?”   小杜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愣。   老高端着茶缸子,摆摆手,笑了两声,“灰色地带,一般人我们肯定不给他看,要是给了,领导看见了也要骂。你的话就放心看吧,保证领导就算见了,也会调更多资料给你看。”   小杜回过神来,调出资料,“你放心看吧,不会出事。这些船都编了号,你要是看中哪艘,可以记下来,到时候我给具体的拍卖时间你,只要不出意外,一般都能拍到,并且价格大概比外面便宜一半。”   便宜一半能便宜十几或几十万,陆岙也不客气,坐到他工位,“那我先看看。”   “哎。”小杜道:“你慢慢看,我去给你拿点水果鱿鱼干。”   老高也道:“我先前发现几艘不错的船,编号发给你,等会你可以重点留意一下。都是不怎么起眼,但配置很高的好东西。”   陆岙眼里露出笑意,“好,麻烦你们了。” 第33章 看船   陆岙找了挺久, 最终选定一艘编号为黔明渔零三五六号渔船。   这艘渔船是二零一三年的国产捕捞渔船,钢制船体,船身长二十六点七米, 总吨位七十七,净吨位二十八, 船宽五点六, 型深二点三, 总功率一百零六千瓦。   这么大一条渔船, 如果全新, 去造船厂买, 怎么也要百万起步, 还得先下订单,慢慢等货。   这个法拍价却是三十万起拍,还没到新船价格的三分之一。   小杜对这艘船挺熟, 看了一眼, 便说道:“这艘船原主人破产了, 法院才拿来拍卖,据说保养得不错,就是里面的核心部件不错,外表倒是一般。”   陆岙道:“我先记一下。”   小杜:“不再选其他船了吗?”   “其他没有合适的。”   “我还以为你会更青睐大一点的船。”   陆岙道:“够用就行。”   这艘船其实已经偏大,不过价格便宜,拍卖品中又没有其他合适的船, 陆岙暂时选定这艘。   小杜看了一眼页面,“还有十七天才开始拍, 船就停在我们黔明湾,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先去看看, 看合适了再交保证金,进入拍卖流程。”   陆岙应了声。   他继续再网上搜寻其他信息。   专家组那边还没弄好,也没有人来叫陆岙过去谈话,小杜干脆一边写报告,一边跟陆岙一起摸鱼。   中午饭陆岙在公安局吃的盒饭。   陆岙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想出去走走,队长老张连忙过来安抚,又将昨天弄好的文字报告最后给他看一遍。   陆岙确定没问题后干脆签了字,直言问:“队长,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再等一等,明天一定能弄完,要是快的话,今天就能弄完,你在这里,我们就照常算日薪。”老张安抚,“你动作实在太快了,才打捞了一天就帮我们把电脑捞了出来,我们给你申请了奖金,大概有两万,到时候打到你账户上。”   陆岙听他这么说,倒不好再提要走的事了。   老张收好报告后笑道:“你不是想拍那艘法拍船吗?专家组那边很快就弄完了,等会问完话后,叫小杜开车带你去看看。”   陆岙脸色又缓和了些。   老张见总算把人安抚好了,朝老高使个眼色,让他看着人,自己过去专家组那边沟通,问能不能提早先把陆岙这部分工作弄完。   专家们对陆岙挺感兴趣,也没意见,弄完手头上的事情后便叫陆岙过去。   陆岙已颇能应付这种问话了,能说的就说,不能说的就推说不知道,一点漏洞都不会给这些专家留。   来来去去问了一个多小时,又是录像又是签字,陆岙这部分事情总算弄完了。   接下来没他什么事,陆岙找老张道:“那我先回去了,等会我去办理退房。”   老张也松了口气,却还留他,“今天就回去啊?我们明天还有庆功宴来着。”   “庆功宴我就不去了,家里还有牲畜,下次有机会我们再合作,到时候再吃吧。”   “哎,也行吧。”老张热情道:“要么叫我们的同事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今晚还要去见个朋友,你们别操心我。”   “也好,那祝你一路顺风。”老张道:“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处理完公安局的事,陆岙回招待所收拾东西,他只带了一些衣物,装进行李箱提着就能走。   宋州今天下班挺早,下午五点多便出现在陆岙房间里。   陆岙看到他时,正玩手机,见到他后,松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晚一点才到。”   “没有,今天下班比较早。”宋州问:“现在出发?”   “嗯,我先去办理退房,把行礼寄放存前台去。”   两人一起去办理寄存。   前台一边干活,心里一边纳闷,不由多看了宋州几眼。   今天一下午她都坐在大堂里,不错眼地盯着门外,也没看见这人什么时候上楼,按说这么有特色的人,她不会忽略才对。   宋州注意到前台的目光,冲她点点头。   这位前台妹子并不是接待陆岙那位,与宋州对视一眼,耳根悄悄红了,抿嘴笑了笑,声音都轻柔了几分,对陆岙道:“先生,寄存办理好了,这是您的存单。”   “好的,谢谢。”陆岙见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宋州身上,快速将存单收好,对宋州道:“走吧。”   “去哪吃?”   陆岙来了兴致,“就去我吃宵夜的大排档,我问过了,他们二十四小时营业,现在去也有人在。”   “那么喜欢那家?”   “他们的食材比较新鲜,烤猪蹄尤其好吃,带你尝尝。”   宋州眼里浮现出点笑意,“好。等会我试试能不能尝出他们的做法。”   “估计够呛。”   “那让我们院子里的厨师试试能不能复刻一下。”   “我感觉你们那个厨师的话,应该没问题,不过他不是饭都懒得做吗?”   “偶尔帮帮忙应该没问题。”   两人一起去吃了烤猪蹄,陆岙吃得尤其满足。   来黔永市要说有什么惊喜,大概就是发现这家大排档了。   吃完晚饭,也才六点多,天没黑,晚霞倒是上来了。   陆岙拉着宋州打了辆车去码头,“我今天看到一艘法拍船,看起来还不错,我们去看看?”   “要买渔船?”   “嗯,不能老蹭别人的,我也不想一直就局限在村口打鱼。”   “法拍船是不是都比较破旧?”宋州沉吟,组织着话语,“你要是钱不够,我这还有些。”   陆岙摆摆手,并不是钱的问题。   他捐希望工程都几万几万地捐了,哪怕手头上钱还不够,再攒攒,今年内买艘新船也完全没压力。   他只是觉得船是工具,没必要太浪费。   两人很快到了码头,陆岙按小杜给的地址,一艘艘船找过去,很快就找到了他想拍的那艘黔明渔零三五六号渔船。   这船已经服役三年多了,可能疏于保养的原因,船上锈迹斑斑,上面还有许多杂物。   船舱没有开放,不过从灰扑扑的玻璃窗内看进去,可以看见里面也满是杂物,很多仪器都褪色了。   陆岙没想到会是这个场景,心里有些失望。   宋州看了一眼,道:“要不还是买新船?”   “再看看。”陆岙不甘心,四处看了看。   船是好船,主体用的都是好料,只不过被糟蹋得厉害。   陆岙左敲敲右敲敲,“你坐会,我问问漳哥他们。”   宋州便在旁边找了个干净为止坐着听他打电话。   林满漳接到电话时还有些惊讶,他只知道陆岙这几天接了个单子,不知道陆岙在黔永市。   听陆岙说想买船,他问:“你这么快就买船?不是要先打两年鱼吗?”   “多买艘船多个选择嘛。”   林满漳听他说得轻松,提醒道:“你想好了?渔船可不便宜,买船是一大笔钱,养船又是一大笔,油钱停泊费等每个月都少不了的。”   “我先买来试试。”陆岙进入正题,“漳哥,你知道新陆州市满河海造船有限责任公司吗?他们的船怎么样?”   “满河海?他们是老牌造船公司了,造出来的船口碑不错,不过听说他们接单已经接到两年后了。怎么?你要在他们船厂下单?”   “那倒不是,我想买艘法拍船,二十六点七米长的船身,总吨位七十七,二零一三年出场的货,起拍价才三十万,我想试试。”   “这个价格很便宜啊!”林满漳听完后在心里迅速算了算,问:“这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看资料,说所有设备设施都齐全完好,不过外表比较残破,到处都锈迹斑斑。”   “那这船有没有出过事,有没有返修过?”   “看资料说没有。”   “没有的话倒是可行,船都这样,海上风大浪大,一不维护,就旧得很快,你要是只介意这个,买回来后可以送去维护一下,刷一下漆之类又跟新的一样了,简单维护一下,价格也就一两万。”   “好,也就说这船其实还不错?”   “看资料是不错,如果你查到的那些资料都是真的的话。其实我也不太懂这个,你要是真担心,可以找修船的人去帮忙看一下,辛苦费也用不了多少,总比自己看准得多。”   陆岙之前倒没想到这个,“漳哥,你有认识的人吗?”   “没有,你不是在黔永市吗?那边能人多,你打听一下?”   两人聊完,陆岙感觉林满漳说得挺有道理。   他琢磨一圈,最终还是问小杜。   小杜刚下班,正吃完晚饭。   难得有空,他仔细回忆了好一会,才道:“我也不认识什么人,不过老闻他弟弟好像是工程师,要么你问问他?”   老闻都快给陆岙带来心理阴影了,陆岙一时没应。   小杜小声劝和,“人有三急嘛,老闻他们也不是故意的,他今天下午还想找你道歉来着。”   陆岙道:“不是这个问题。我跟他不太熟,找上门请帮忙感觉有些奇怪。”   小杜自告奋勇,“这有什么奇怪,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帮忙牵线好了。”   陆岙道:“那麻烦你了。我愿意出五千辛苦费,你帮我问问,他弟弟愿不愿意帮忙走一趟。”   “好嘞,我这就去问。”小杜答应后,又问:“你们是不是没钥匙,进不了里面啊,要不要我去问钥匙,让你们进里面看看?”   “好。”   “那行,你等我好消息啊,我等会回复你。”   陆岙挂上电话,见宋州在看他,“怎么?”   宋州摇头,眼睛里带笑,“看你套路人,还怪有意思。”   陆岙不自在地摸摸鼻子,“还好,也没怎么套路,小杜自愿帮忙的。”   “小杜先前不是不太喜欢你吗?怎么态度变得那么快?”   “不知道,可能有点佩服我吧。”   两人站在甲板上吹风。   没一会,小杜打电话过来,说老闻已经说动他弟弟了,八点左右就能过来。   陆岙当即给小杜打了六千块过去,五千是给老闻弟弟的酬劳,一千是给小杜的辛苦费。   小杜连忙转了回来,说他职业比较特殊,不能收,礼物也不能收。   陆岙没勉强,打算下次有机会再还掉他这人情。   小杜跟老闻的弟弟小闻很快来了。   小闻也已经三十多岁,方脸,脸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看着颇为文质彬彬。   双方互相招呼过一遍之后,小闻也不拖延,“我先去看看这船的情况。”   陆岙点头,“麻烦你了。”   这边路灯挺亮,小杜拿来了船钥匙,他们进入船舱把灯给打开。   船上灯火通明。   小闻对船体一项项检查过去,专门拿了个本子,记录各项数据,以便等会分析。   小杜并非专业人士,他走在一旁,也帮不上什么忙,干脆转过头来跟陆岙聊天,目光时不时还落在宋州身上。   陆岙问:“看什么?”   “看你朋友,你们气质都太好了,感情看起来也很好。宋先生在哪里工作?”   宋州微微笑了笑,“新陆州。”   “那挺远的啊,宋先生是来这里出差吗?”   “不算,来找陆岙吃饭。”   小杜颇有些羡慕,“专门聚会啊?”   “哎,我也想要能大老远跑来跟我聚会的朋友。”   小杜倒没往其他地方想,就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那边小闻检查得很快,没一会回来,一项项给陆岙分析。   专业人士说话总是很简洁。   陆岙听了半天,问:“总体来说没问题,这艘船值得买是吗?”   “对,很值。”小闻道:“你再检修翻新一下,大概花十万左右,这船就跟新的不会有太大区别了。”   陆岙心中一动,“闻先生有相应的厂家介绍吗?”   小闻推推眼镜,“我们厂就可以,你要是送来,我们还可以给你打个折。”   陆岙抬眼。   小闻解释道:“我岳父的厂,手艺还可以,价格也挺便宜。”   陆岙没想到那么顺利,他问:“请问哪家厂?”   “琴音修船厂,等会我发资料给你,你要改装的话,法律允许范围内我们也能做。” 第34章 比赛   陆岙亲自上船考察了一番, 确定这船没问题后,就上官网交了保证金。   他交保证金的时候特地看了一下,目前为止, 交保证金的就他一个人,看来对这艘船感兴趣的人不多, 不出意外的话, 他应当能拍下来。   至于船只的修复改造等事, 还得拍下来后再谈。   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这事终于告一段落, 陆岙跟宋州回去。   他们没坐车, 宋州带着陆岙直接瞬移回去。   宋州让手下人伪造了一份陆岙的出行记录, 如果有心人要查, 只会查到那份假记录。   出行是件很累人的事,如果眨眼间就能抵达目的地,则另当别论。   陆岙累得半死, 一回到家便瘫坐在家里的椅子上, 懒懒道:“这技能可真实用。”   “是实用, 要不要学?”   “能学?”   “当然能。”   “这个难学吗?”   “不难,只比降雨难一点。”   陆岙听他这么说,又躺了回去,并且不抱希望了。   降雨说是龙的天赋技能,实际上到目前为止,他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学这种更难的事就更不要想了。   陆岙瘫了一会,坐起来, “你明天下午还有没有空,我们继续学习降雨吗?”   宋州应,“有空, 我明天下午大概五点左右再过来。”   “好,到时我在菜地等你。”陆岙起来送他,颇有些不舍,“明天下午见啊。”   宋州弯起眼睛,“回见。”   宋州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子中。   院子还是这座院子,陆岙站在院子里,却觉得安静异常。   他在院子里站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回屋睡觉。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他鱼也不打了,直接开三轮车去镇上采购。   好几天没采购,家里米跟油都快没了,菜就更不必说。   陆岙上集市的时候特地去菜市场,买了一只杀好的羊,二十斤猪肉。   蔬菜家里有,他的菜地已经有茄子辣椒南瓜豆角之类摘了,他也吃不了多少蔬菜,蔬菜不必买,只买肉就行。   海鲜有海鲜的鲜美,兽肉也有兽肉的浓郁,哪种都不能少。   买菜回去,陆岙将羊肉跟猪肉清洗好分成一份份冻好,收拾好厨房,才提上小桶,拿上竹竿,准备去牧鹅赶海。   他家的鹅圈就在隔壁,出了院门左拐就能到。   他拿着钥匙,从栅栏缝隙看过去,鹅群正趴在地上休息。   这些鹅也就两天没见,却大了不少,一只两只身上还是灰色的绒毛,看起来有小母鸡大。   可惜这鹅是成年后体重能达到几十斤的狮头鹅,要不然就可以期盼一下吃鹅肉。   陆岙看着它们,鹅群很敏锐地注意到了,有些不安地骚动起来。   鹅群里已经有领头鹅了,是那只最大的公鹅,名叫芝麻团。   陆岙进去的时候,芝麻团“嘎”地叫了声,翅膀没有鸡翅大,还扇着想威胁人,看起来颇具鹅王的气势。。   “干嘛呢?”陆岙一记威胁的眼神递过去,迈着长腿走到芝麻团面前,轻轻点了点它脑袋。   芝麻团一下怂了,立即收了翅膀,“嘎”地叫了声,匍匐在地上。   陆岙检查食物跟水。   他在家时,一般给这群鹅喂拌了番薯叶的陈米。   地里种了半亩番薯叶,他每天去割都割不完,用来喂鹅正好。   他要是不在家,请宋州或者林贡商代为喂养,鹅们就光吃陈米。   陆岙一晚上没来看这群鹅,食槽里的陈米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水也所剩无几。   等会就要赶出去牧鹅,陆岙也不打算喂了。他拿竹扫把过来,将鹅圈清扫干净,扫出来的垃圾倒去旁边堆着沤肥。   这肥里面加了菌,堆个一两月,肥料腐熟完杀菌后,就能送去地里上肥。   鹅群被赶得嘎嘎叫,又吃不到东西,都有些不满,一直拿小翅膀扑陆岙。   陆岙不疾不徐,清理完鹅圈才赶鹅外出。   他要去上次抓到鳗鱼那片浅滩。   鹅们也很喜欢那片地方,那里水草多,小鱼小虾小螺也多,去那里牧鹅,正好给它们加个餐。   陆岙赶着鹅到了地方,却见林栖岩跟林贡商也在,正在太阳下弯腰找什么。   他有些意外,“你们怎么在?”   林贡商喊:“今天潮水不好,不能打鱼,上午没什么事做,来赶赶海。你呢?”   “我来牧鹅。”陆岙将鹅赶到四周,让鹅自由活动,而后提着水桶过去,“你们找到什么好货了吗?”   “没呢,半上午,就找到几只青蟹几个螺,都不怎么大。”林贡商打开盖子给他看,有些丧气,“你不是出去接私活去了吗?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干完了。”   “这才几天?就干完了?”林贡商问:“这么短时间,怎么算工资?”   “一天五百,日结。”   林贡商道:“这个收入不算高啊?”   “还行。”   明面上他只结了一千工资,实际上他有两万块奖金,打探到了一艘船的消息,还收获了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的友谊,这笔买卖怎么算也不亏了。   林栖岩听他们在这边说话,视屏也拍不下去了,正好素材拍得差不多,便干脆关了机过来聊天,“陆岙,你那朋友回去了吗?宋州。”   陆岙看他,“嗯?”   林栖岩忙举手,“我就瞎问问。今早还有人向我们打听你来着。”   陆岙问:“谁?”   “就嘉城大酒店的沈经理。”林贡商在旁边道:“今早忽然找漳哥问起你,也不说什么事,只问你在哪里,漳哥就没答他。”   “对,漳哥也跟我们说了,让我们注意点,别透露你的消息。”   陆岙琢磨了会,“他找我干嘛?”   “不知道,可能又找你预定鱼?”   林栖岩不同意,“要是订鱼的话,他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我看一定还有其他事。”   陆岙琢磨了一会,没有头绪,干脆不琢磨,“算了,等他找我再说吧。我要赶海,你们要不要一起?”   “行啊。”林栖岩一口答应,“正好我也没抓到多少东西,多走走,说不定能弄一盘菜回去。”   林贡商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热得直喘,“我就不继续了,太阳太大了。”   陆岙挥挥手,跟他告别。   林贡商很快顺着礁石走了。   陆岙提着桶小心找,林栖岩在另一边。   两人都在同一片海滩上,可陆岙抓到的东西就是比林栖岩多得多。   等中场休息时,林栖岩一看两人的桶,陆岙后来居上,桶里鱼虾海螺海胆什么的已经抓了小半桶,还都是大家伙,有些不太服气,“你这边风水不错啊?”   “是我技术不错,关风水什么事?”陆岙坐在礁石上看身后一大群鹅分散开来各自找食,“就算我们两人换一下,我一样能抓到比你多。”   林栖岩私下朝他做了个点赞的手势,忙举起手机对着自己拍,满脸不服气,“这话我就不信了,要不要打赌?”   陆岙看他:“赌什么?”   “赌钱就算了,伤感情。要么赌时间吧,谁要是输了,就给对方干两小时活。你要是输了,我也不为难你,你配合我拍两小时赶海视频就行。”   “没问题。”陆岙问:“怎么赌,是赌斤数还是赌价值?”   “斤数斤数,你丫运气太好,随便一赶海也老是容易抓到值钱货,价格我就不跟你赌了。”   “行,赌斤数,看谁最后抓到的海鲜多。”   林栖岩摩拳擦掌要赢他,加了一句,“抓到的螺也算啊。”   陆岙今天桶里就没抓到多少螺,小螺他看不上,还不如留给鹅算了。   林栖岩则不一样,他赶海成果本来就没多少,看见什么往桶里面捡什么,就算是螺,他也来者不拒。   两人找了个水坑将各自的鱼获放下,换了位置,赶起海来。   没五分钟,陆岙就抓到了一只大八爪鱼,这只八爪鱼看着起码有两斤。   林栖岩看一眼,悲愤,“怎么你一过去就上货?!我刚刚在那边找了好久,连个屁都没找到!”   “你赶海赶得不仔细。”   林栖岩不服输,“再来!”   陆岙没意见。   两人继续,林栖岩认真了起来,他一边拍视频解说,一边摸螺抓蟹,没一会倒有了不少收获。   陆岙这边除了那只八爪鱼之外,基本没有收获。   小螺他懒得捡,捡回去也没多少肉。   鱼小的不抓,大的没看到。   青蟹倒有好几只,不过个头也不大,也就三四两。   八爪鱼吃青蟹吃得非常厉害,他桶里有只八爪鱼,小青蟹不能抓,免得被八爪鱼祸害了。   这么走了十几分钟,快走到尽头时,陆岙桶里还只有一只八爪鱼,两只半斤以上的青蟹。   林栖岩悄悄看了自己半桶螺,对着镜头道:“我好像要赢了,海货的价值比不过,重量妥妥我占优。”   陆岙闻言抬头,“不一定。”   “还不一定啊?”林栖岩将镜头对准自己的桶,又啪嗒啪嗒踩水过去拍陆岙的桶,“你这一只八爪两只青蟹,加起来撑死了也就四斤,我这里都快六七斤了。”   说着,林栖岩将桶里的内容展示给镜头看,“我抓的青蟹没那么大只,不过数量占优势,这五只青蟹肯定比你那两只要重。”   陆岙道:“现在是这样,等会就不一定了。”   “还有等会?”林栖岩抬头,他们已经走到尽头了,再往前边就是大礁石跟海,没有浅滩。   陆岙看他一眼,忽然走到前面,掀起一块大石头。   石块被掀起来时搅起一团泥沙,不过很快又清澈起来。   林栖岩的注意力先放在那块大石头上,他镜头对准石头拍了个特写,“这石头好大,看起来起码有一百多斤。陆哥力气是出了名的大,也就他赶海会简单粗暴地掀起这种百来斤的大石头,我们都是拿铁钩捅捅,要是实在捅不到,才会考虑掀开。”   陆岙听他絮叨完,伸脚点了点大石头,“你是不是没发现重点?”   “重点是什……卧槽!你怎么知道这里有椰子螺?”   林栖岩赶忙将手中的镜头对准已经澄清的水面,镜头底下是两只黄灿灿的大椰子螺,一只目测体长近于十厘米,一只也有六七厘米。   “这椰子螺也太大了吧?两只加起来肯定超过五斤啊。”   “你知道就好。”陆岙将椰子螺捡回桶里,微微昂首,“明早记得来我家?”   “嗯?”   “愿赌服输,明早去割两小时番薯叶喂鹅。”   林栖岩:“……艹!搬起石头打自己脚了。”   陆岙眼里露出点笑意,提着水桶,“走吧。”   林栖岩忙将他背影录下来,又特地拍自己的桶,拍够素材才关机赶上去,追问:“陆岙,你还没说呢?你怎么知道石头底下有椰子螺?”   “还能怎么?看到啊。”   “你眼神真好。”林栖岩真心羡慕了,“九十元一斤的椰子螺啊,你去卖一趟,扣完税也起码有两百块到手。”   “不卖。”陆岙干脆道:“我留着自己吃。”   “哎,你一单身汉,这等好东西就这么霍霍了啊?”   “招待朋友。”   “是宋州?”林栖岩看他,若有所指,“你们可真要好。” 第35章 长大   陆岙赶着鹅回到家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 天气热得不行,又憋又焖,汗水黏在身上, 带来满身痒意。   夏天就这样,天气明朗, 却热。   他将鹅关进鹅圈, 给了食物跟水后锁好门, 往院子里走去。   回到家第一件事, 他就迫不及待地去浴室洗澡, 还洗了两遍, 连头发一起洗了。   好不容易一身清爽, 他出来做饭吃。   天气太热,他也没什么胃口,就吃的简易版凉面。   面条煮好捞出来放冰水里过一下, 而后捞到碗中, 加青瓜丝、胡萝卜丝、茄条等菜码, 再倒入调好的酸辣酱汁,上面码上满满一碗盖卤肉,就可以直接吃了。   过了冰水的凉面又冷又劲道,跟酸辣的酱汁和在一起,一口下去,便让人开胃异常。   吃一口面, 来一片敦实入味的卤肉,肉的每一根纤维都饱吸了酱汁, 软且嫩且香,完全不柴,牙齿磕在肉上, 能将肉汁全挤出来。   满满的肉汁弥漫在口腔里,让陆岙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   吃过面吃过肉之后,再和着面来口菜码,清爽的菜码将刚刚那一点油腻一扫而空,令人胃口更好,恨不得大口大口再来无数口循环。   陆岙对今天中午的面条很满意,他一口气吃了三大碗面,这才懒洋洋端着碗筷去洗。   吃碗面,锁好门睡午觉。   房间里要比外面凉爽很多,打开风扇就可以睡了。   陆岙一觉睡到两点多,起来时能听见外面蝉一声叫得比一声急,除了蝉声之外,基本没有其他声音。   这种天气实在太热,一般人都不想出门。   陆岙也不想。   他躺在床上,难得赖床玩手机。   这种天气,睡醒了不用起床,躺在床上玩手机就已经足够惬意。   他刚玩了一会,接到林满漳的电话,“陆岙,你在不在家啊?”   “在,怎么了?”   “今天上午我们去隔壁县抓青蟹,抓得太多了,吃不完,分一点你。”林满漳声音带着笑,“你要是在家,我给你送来。”   陆岙忙道:“不用了,漳哥,你们留着自己吃吧,我这有。”   “满满两大桶呢,哪里吃得完?”   “要么送去镇上卖?现在青蟹价钱不还挺贵?”   “要说卖也没多少,都是在泥塘里长起来的,才三四两,也就十来二十块一斤,全卖完扣一下税,到手一百多,还不如不费那心思了。”林满漳不等他再推拒,“你在家我就过来了啊。”   陆岙只好道:“好,谢谢漳哥。”   陆岙爬起来,穿好衣服。   五分钟没到,林满漳的摩托车声音在院子外面响起。   陆岙打开院门出去,就见林满漳将桶绑在摩托后座上,双脚撑着地,正准备要下来。   “漳哥。”陆岙喊了一声,过去看。   林满漳扭头看见他,道:“上午才听说你回来了,早知道叫你一起去抓青蟹。”   陆岙好奇,“你们去哪里抓的青蟹?”   “朋友村里。他们村有口野塘,十来年没人动过了,正好我们趁现在有空,就拿抽水机就将水抽干净。”林满漳下车松开皮筋捆扎带,将桶取下来,说道:“塘里也没别的什么鱼,就是青蟹最多,我们每人都抓了三四桶。”   “还有没人要的池塘?”   “倒不是没人要。”林满漳解释道:“有些池塘原本属于集体所有,后来没人打理,慢慢就变成野塘了。”   陆岙有些明白了。   林满漳将桶递给他,“你那艘船怎么样了?”   “正准备拍下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拍到。”   林满漳老练道:“这种船,一般都不会有人竞拍,要是有人拍,也不用等到现在。”   “但愿吧。”陆岙笑了笑,接过桶,“谢谢漳哥,你等一下,我把桶空出来给你。”   “行。”   陆岙便提着桶回去,连草带青蟹一股脑倒进大盆里。   青蟹容易打架,必须用草挡住它们视线。   倒入木盆之后,陆岙观察了一下,还特地用块大木板盖在上面,以防青蟹逃脱。   他回来将桶递给林满漳,还放了个椰子螺放在蟹桶里,盖上盖子提出来,问:“漳哥,我打算去考《适任证书》了,这个难吗?”   林满漳接过桶顺手挂在车把上,也没注意到里面的椰子螺,只道:“不难,先去报名体检,再找个培训机构培训一下就行。我认识人,等会推给你。”   陆岙本来就是想问他这个,闻言点头,“好。”   两人说了会话,林满漳家里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陆岙回到家,看了眼时间,还不到三点,宋州要四点左右才会过来。   陆岙想了想,干脆提上鱼护,去海边他常打鱼的那片海里。   那片海常年没什么人,他可以下海捡点螺,顺便看看自己的龙形。   他家离海边不算太远,还没到十分钟,他就到了海边。   以他优越的视力看过去,上下左右都没什么人,别说人,连只鸟都没有。   见没人发现,陆岙这才充分做好准备运动,脱衣服下水。   海水要比陆地凉得多,陆岙在还浅的地方游了一会,充分活动开身体,适应温度,才往水深六七米的地方游。   大海很安静,除了亘古不变的浪涛声外就再没别的声音。   天气不那么热时,这里还会有些许海鸟在找食物,现在天气太热了,连海鸟都不见了踪影。   陆岙漂浮在海面上,闭着眼睛专心变回龙形。   他心念一动的瞬间,心口发热,接着灼热感蔓延到四肢百骇。   忽然,他身子一轻,陆岙睁开眼睛,下意识动了动,转头看时,发现自己已经是龙形了。   他龙形比刚开始时要大了许多。   刚开始时他只有一米左右,连爪子都细细短短,看着像蜥蜴。   现在目测却有三米出头,长长的身躯浮在海面上,甚至能看出几分威武。   身上暗绿色的鳞片更是通透异常,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陆岙拍了拍尾巴,没想到有力的尾巴“啪”一声打在水面上,激起一大片水花,水花全浇在他身上。   触不及防之下,他脑袋上脸上都是水。   “???”   这尾巴怎么还能误伤?   他有些被自己浇得没脾气,回过神来,轻轻动了动尾巴。   尾巴像装了推进器,不过微微一动,他身躯立即弹向远处。   等再回过头来,陆岙发现自己距原地点大概有十多米。   动一下尾巴蹿十多米,这个速度有点厉害?   陆岙来了兴致,在海里使劲折腾。   他很久没用龙形,已经不太习惯这个模样,慢慢适应了好一会,才有点感觉。   变成龙形的感觉非常不错,他在海面海里蹿来蹿去,玩得还挺开心。   宋州到的时候,就见一条小龙在海面上来回翻滚,正撒着欢。   陆岙龙形时要敏锐得多,他第一时间感觉到岸上有人,心神紧绷起来。   再一回头,看见是宋州,他瞬间又放松下来,从一根僵硬的龙棍变成一条柔软的龙绳。   他往岸边游,刚想变回人形说话,没想到龙形就能开口,“宋州?”   龙形说话的声音还是他的声音,只不过更稚嫩一点。   他心底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忽视这种奇怪。   他游到岸边,看着宋州,昂着脑袋问:“是不是到四点了?”   “没有,手底下人感觉到你的波动,我过来看看。”宋州蹲下来与他对视,眼里含笑,“我还以为你在捕鱼?”   “原本想捡点螺,现在动静那么大,螺应该都跑了。”陆岙将脑袋伸到浅水区,搁在宋州面前的石头上跟他聊天,“你不是说让我适应龙的身份?我很久没用龙形了,今天有空,过来试试。”   宋州抬手轻轻摸了一下他凉浸浸的脑袋,问:“感觉怎么样?”   “非常新奇。”陆岙眨眨眼睛,暗绿色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竟分外可爱起来,他抬起左前爪,“我原本以为我会不适应,没想到适应得还挺好。”   “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好像也没有,除了力量大很多之外,没什么太大的感觉。”陆岙一转弯,将尾巴尖弯过来给宋州看,“我尾巴刚刚小心拍到礁石,礁石都被磕裂一块。”   说着他灵动的眼睛示意宋州看旁边的礁石。   宋州看过去,旁边的礁石果然碎了一小块。   这块礁石看起来也挺硬,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才能拍碎礁石。   宋州轻轻摸了摸他尾巴,好笑,“你尾巴不疼?”   陆岙“咻”一下将尾巴收回来,在水面上左右晃了晃,“还行,暂时没感觉到疼。”   “估计等会就疼了。”宋州看了眼时间,“你几点来的?”   “三点左右。”   “现在三点五十四,先上岸吧,你用龙形消耗比较大,等会变回人形可能不适应。”   陆岙听他的,往后退了退,在水里变回人形。   宋州礼貌地转过身去。   陆岙游上岸,一踩到坚硬的地面,他身上果然浑身酸软,双脚发疼。   低头一看,两只脚都磕伤了,红肿从脚背蔓延到小腿,因为皮肤白,这伤口异常明显。   刚刚可能太兴奋,伤了也没感觉出来,现在则有些难受了。   陆岙微微皱眉,过去旁边的礁石捡起衣服来穿上。   宋州听他穿好了衣服,回过头来一看,一眼就看到他受伤了的脚。   “疼不疼?”   “还行,可以忍受,没伤到骨头。比起这个——”陆岙皱眉摸摸肚子,“我好像比较饿,饿得都有点低血糖的感觉了。”   “正常。你刚太兴奋了。”宋州有些无奈,摊开手掌,示意他将手放上来,“走,带你回家吃饭。” 第36章 邀请   陆岙回到家之后就累瘫了, 坐在椅子上不想动。   他双腿脚背到小腿全是大片擦伤跟血肿,看着有些触目惊心。   宋州看着他的腿,皱了皱眉头。   陆岙缩缩脚指头, 将脚背往后藏了藏,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 不疼。”   “你下次别拍石头了。”宋州说着, 道:“等我一下。”   陆岙便看见他身影消失, 片刻后又匆匆出现, 手里拿了个小瓷瓶递过来, “先擦药。”   “好。”   陆岙接过瓷瓶老老实实去洗干净脚, 坐回椅子,给自己上药。   这要是半透明的绿色膏体,闻着有股浅淡清凉的香味, 像雨后的风。   药涂抹到脚上凉凉的, 并不痛。   他从脚背开始涂起, 涂到小腿时再回来看脚背,脚背上的红肿明显淡了许多,轻轻按下去,已经没什么疼痛感了。   陆岙瞬间明白这药用来治这种小擦伤有点大材小用了。   他握着药罐,看向宋州,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还给他好。   毕竟这药他用来涂过脚, 哪怕就算用药棒挖出来,也好像不太好。   宋州看出他所想, 道:“你收着吧。”   “这药是不是很贵?”   “没有,自己做的。”   陆岙应了一声,握着药握了好一会, 最终还是决定收着。   也就这么个说话的功夫,陆岙的脚好得差不多了,只有一点点红肿,根本看不出来,五分钟前,他的脚还带着大面积擦伤。   他看看宋州,感觉颇为神奇,“好了?”   宋州看了一遍,确定没问题了,才点头。   陆岙饿得不行,脚好了便去做饭。   现在这个点,不早不晚,也不用做什么正经的餐食,煮几包泡面加点鸡蛋加点蔬菜加点肉加点海鱼,便是丰盛的一锅了。   两人分食完,陆岙总算感觉活过来了。   今天下午说好要去学下雨,他们得去田里打理蔬菜,顺便下雨。   宋州低头一看,见他脚上果然没事了,点点头,“走吧。”   陆岙忙去拿草帽,不仅给自己拿,还给宋州也拿了顶,都是全新的。   两人带着草帽也不像农民。   宋州看着两人的同款帽子,心情好了点,“走着去还是我带你过去?”   “带我去。”陆岙道:“我们正好偷一下懒。”   宋州眼里流露出了点笑意。   他伸手搭住陆岙肩膀,两人眼前一花,已经到了菜地前。   陆岙还没站稳,手机响了起来。   陆岙摸出手机,是一个陌生号码。   他有些疑惑,宋州看见他脸上的表情,问:“谁?”   “不知道,可能是推销。”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接通了手机,他最近在参与竞拍一艘船,也可能是哪方的工作人员给他打电话。   “喂,陆岙吧?”电话那边传来热情的声音,“你是不是回来了啊?”   “嗯。请问你是?”   “我沈铭全啊。”那边的声音更热情了些,“嘉城大酒店的沈铭全,你还记得吗?”   “沈经理。”陆岙将手中提着的篮子放下,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前几天不是去了海事航运公安局帮他们捞了个东西嘛,我这边刚好有客人,听说了你的名声,也想请你跑一趟,帮忙潜水捕点鱼。你放心,我们不捞什么,我们就不捕点常见的鱼。”   宋州听他说到公安局已经警惕起来了,“你们在哪听说我帮了公安局的忙啊?”   “这个也不用特地听谁说,大家都知道,困扰公安局一个多星期的问题,请你过去,一天就解决了。大家说起你都竖大拇指!”沈经理听出了他的警惕,道:“我们客人就是看你运气好,细心又靠谱,特意找你。上次石辰先生他们出事,不也是你出手将他们救了回来嘛。”   陆岙谨慎:“你们客人是什么背景,方便说说吗?”   “是个科研团队,还是个国际研究所。你要是肯帮忙的话,他们愿意给两千日薪,水肺等装备也是他们这边出。”   两千日薪并不算高,尤其对于深水潜水来说。   这个项目倒还行,可以出海看看,又跟着研究人员,参与这样的工作能多涨点见识。   陆岙沉吟,“这次科研人员是我国的吗?”   “我国的也有。”   “主体呢?”   沈经理打哈哈,“这个项目是国际合作项目啦。”   陆岙一听就明白了,“那这个项目有相应的许可证吗?”   “有有有,证件都齐全,国家审批过了的,我们这么一大家酒店,也不敢乱来啊。”   陆岙:“什么时候出海?”   “明早登船,可能要在海上呆一个星期左右。”   “这个时间太长了,如果出海呆一星期,我日薪要翻倍,起码要四千。沈经理你先问问客人吧,我这边也考虑考虑,晚上给你电话。”   “好,那我先去问问,等会给你消息。”   陆岙跟他沟通完了,挂上电话。   宋州在旁边看着他,“你对这个项目感兴趣?”   “听起来还行,挺好玩的。”陆岙摸摸鼻子,“不过我要是真去的话,可能又要找人帮我喂鹅浇菜了。”   陆岙说找人,眼珠子转悠着,却瞟向宋州。   宋州弯起眼睛,“我要是帮忙,你给我什么报酬?”   “我给你做饭吃吧。”陆岙说道:“上午刚捡了两个椰子螺,我留了个大的下来,我们晚饭可以吃炒螺。漳哥还送我半桶螃蟹,家里有羊肉,刚好可以炖一个蟹羊煲。”   “一顿饭?”   “你要是喜欢,我也可以多做几顿啊。”陆岙道:“你说几顿就几顿。”   “行,我记住了。”   两人说完杂事。   宋州道:“你今天变回了龙形,应该对水有更深的感悟了。你看那朵云,试着牵引它过来。”   陆岙抬头看湛蓝天空上一大团一大团的白云,有些迷茫。   片刻后,他闭上眼睛,刷子般的睫毛垂下来。   一秒,两秒,三秒……一分多钟过去了,云朵还是在那里,一点都没有变化。   陆岙睁眼,看向宋州,脸上难得带点羞愧。   “再来,这次还不错。”   陆岙默默看了眼天空,怎么也没想明白不错在哪里。   他又闭上眼睛,好一会,依旧没什么感觉。   他正打算睁眼睛的时候,忽然感觉到手臂一凉,有小水滴落在他手臂上。   莫非是雨滴?!   他赶忙睁开眼,头顶依旧清空万里,不过几颗小水珠飘下来。   陆岙眼里蒙上一层失望,宋州却道:“不错。”   陆岙吐一口气,“一丝头绪都没有。”   “好歹迈出了第一步,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要是不忙的话,可以多变回龙形试试。”   “好的,我会努力的。”陆岙又感觉累了,他提着菜篮子回到田埂上,“你来下雨吧。”   “好。”   宋州招来云,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   陆岙走到种葱姜蒜那边的菜畦里,专门拔了葱跟蒜,今晚要做蟹羊煲跟椰子螺,这两样调味料都少不了。   此外,菜地里的蔬菜能摘的也要摘下来,要不然再过一段时间就老了。   夏天的菜比较多,要是吃不完,可以送给邻居朋友或者放到太阳底下晒成菜干。   菜干跟新鲜的菜比起来又是另一种风味,尤其秋冬做炖菜,放点菜干下去,味道会很好。   浇完菜地,两人过去西瓜地浇水。   陆岙种的西瓜也挺多,现在西瓜早已发了芽,已经开始爬藤了。   有宋州在,西瓜地里没虫子也没杂草,绿油油一大片西瓜苗,看着别提多让人舒心。   陆岙心情大好地回家做饭。   他特地推宋州坐到院子里,“今天我做饭,你先休息休息。”   “不用帮忙打下手?”   陆岙原本不想让他动手,听他这话时,目光扫到盆里的青蟹。   青蟹其实还挺难洗的。   陆岙眼睛转回来,迟疑道:“青蟹能用法术刷吗?”   “不能。”宋州笑,“不过我能下雨把它们冲洗干净。”   “那还是算了。”陆岙遗憾地摆手拒绝,“天上的云又不是我们的水龙头,想用的时候就拧开让它们哗哗下雨,外人看起来多奇怪。”   “每天浇地就不像水龙头了?”   “浇地的时候附近根本没人,现在晚饭时间,村里人可都在家啊。”   陆岙家跟村子其他人家离得有些远,不过都是同一个村的,家家户户都有小洋楼,站在楼顶一看,什么都能看见。   宋州不勉强,见陆岙进厨房做饭,便去陆岙房间找了本书出来,半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看书。   陆岙拿青蟹去刷。   一只只刷洗干净,足刷了三十二只,把所有青蟹都刷完了。   刷好的青蟹放在盆里,用筷子捅进蟹嘴里,轻轻一捅,青蟹就被杀死了。   杀好的青蟹翻过来,撕去肚子。   青蟹长在泥里,要是不撕掉肚子或者挤干净肠子,做出来的菜就有点味道,这也是很多人不喜欢吃青蟹的原因。   撕掉肚子后,陆岙再将青蟹翻过来,打开背盖,将里面的胃袋跟鳃等去除干净,而后再送去刷洗一下,刷掉壳里的泥沙,而后改刀斩成块。   这样处理好的青蟹已经很干净了。   他加料酒酱油等略微腌制一下,起锅倒油,将青蟹放入锅中炸,炸得金黄酥脆后加葱姜蒜辣椒等继续翻炒。   炒好的青蟹盛出来,加底油,而后倒羊肉爆炒,炒熟调好味之后倒入青蟹,加啤酒炖煮。   蟹羊煲这就做好了,等炖到收汁收得差不多的时候可以直接端出去,放到电磁炉上,一边炖煮一边吃。   宋州在外面看书,一边看一边闻着这个香味,书也不太看得进去,干脆起身过来厨房,“做好了吗?要不要帮忙?”   “不用不用,我再炒两个菜就可以吃饭了。”   陆岙一边答话一边跟椰子螺做斗争。   椰子螺的壳是出了名的硬,一般人想吃椰子螺,会采取三种方法。   有人直接用大铁锤将椰子螺的壳敲碎,将肉取出来清洗。这样容易将肉敲烂,敲碎的壳也容易留在椰子螺肉里边。   有人会将螺放入水中煮熟再取肉,缺点就是会比较容易煮老,而且风味会损失一部分。   还有人取巧,用一个大铁钩勾住螺肉钓着,据说这样椰子螺就会在重力作用之下将壳退去,人也就可以轻松取肉。   这三种方法陆岙都用不到。   他力气极大,别人取不出的螺肉,他轻松就拔出来了。   取出来的螺肉改刀,切成薄片,锅烧热,烧出锅气后倒入螺肉爆炒,只炒到断生便盛出来。   “吃饭了——”   陆岙喊了一声,将螺肉端出去。   螺肉上面还冒着滚滚热气,酱红汤汁点缀在上面,间或滚下来,视觉效果异常充足。   宋州帮忙盛饭,“今天的菜很香。”   “我也觉得。”陆岙自己咽咽口水,“我去端蟹羊煲。”   两人准备好开饭,桌上一个蟹羊煲,一个炒螺肉,一个炒南瓜,简简单单三个菜,却散发着难以言喻的香气。   陆岙先吃一口椰子螺片,奶白的螺片裹上酱红的汤汁,还冒着热气,往嘴里一塞,鲜、脆、烫,说不出的滋味在嘴里爆开,大量唾液立即涌出来。   几乎在这一刻,陆岙脑海里立即浮现一句话——鲜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他眼睛都亮了起来。   对面宋州也连夹了几筷子,看起来对这菜很满意。   螺肉的表现很让人惊艳,陆岙迫不及待地去吃蟹羊煲。   蟹肉先炸后炖,鲜美的滋味全封在肉里了,咬一口,咸淡刚刚好,浓浓的蟹味被完美地突出来。   再尝一口羊肉,羊肉滋味浓郁,完全没有普通羊的腥膻,反而带一点点奶味,很浅的一点,接着就是羊肉的鲜味,蟹肉的鲜味,辣椒蒜蓉等佐料香味一起涌上来。   蟹肉跟羊肉的味道各自分明又相互交融,说不出地美妙。   陆岙忍不住快速扒了几口饭,眼里满是惊艳。   这菜实在太好吃了,滋味远超他自己预料。 第37章 科考   这一顿饭两人都很满意, 连向来吃得不多的宋州都多吃了一碗饭。   吃完饭,宋州去洗碗,出来见陆岙半躺在椅子上, 不知道正跟谁发信息。   “在聊天?”   “嗯,跟小杜聊。”陆岙晃了晃小腿, 坐正, “下午那个沈经理不是说他们酒店的客人想雇我出海采集跟捕鱼?我问问小杜有没有收到消息, 那伙人靠不靠谱。”   渔民们还挺经常收到反间谍宣传, 陆岙从小到大没少接触这些, 听到外国人, 第一反应就是国家安全。   外国势力也没少向沿海渗透, 渔民们饱受教育,对这种情况都很上心,很多时候宁可弄错, 也不会放过。   他们也确实活跃在反间谍的第一线。   宋州挺少管人类的事, 听他这么说, 问:“他说收到了吗?”   “他正在查。”   陆岙握着手机,看向宋州,“要是没问题的话,我还是想试试。我种的菜跟养的鹅就拜托你了。”   “没问题。”宋州道:“你出海自己小心点,行李箱里多带点零食。”   “知道,我到时候一定塞一整箱肉干进去。”   两人正说着话, 陆岙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他一看, 眼睛一亮,“成了!”   他翻转过来给宋州看,“小杜说查到了备案, 是合法的科考船。”   宋州仔细看了,点头。   陆岙一边回小杜一边对宋州说道:“那我去了啊?”   “去吧。”   陆岙便打电话给沈铭全。   沈铭全一接通便道:“陆岙?客人那边答应了,愿意给你四千日薪,你那边考虑好了吗?”   “考虑好了,我想去。”   “那太好了,我代表他们欢迎你加入。”沈铭全高兴道:“你明早九点之前过来签合同,到时跟你细说。这次出海也就七天左右,不用带太多行礼。”   “行,我会准时到的。”   陆岙三言两语确定下来,在院子里跟宋州聊了会天。   宋州要回去,陆岙则回房收拾东西。   衣服简单带两套,潜水服等装备也要带,剩下的空间则用来塞肉干。   他还特地带了一把钓竿,打算出海了闲着的时候就钓钓鱼,到时候加个餐。   因为又要出门,陆岙特地上群里跟林满漳他们说了声。   大家都被炸了出来。   林贡商:他们靠谱吗?   -听着还行,明天我去签合同的时候再看看   林贡商忧心忡忡:那你认真看一下他们的条件,我以前听人说,有些人给的工资没多少,违约金倒往死里定   -好   林栖岩也被炸了出来:你明天就去啊?我们不是还约好了明天去你家割番薯叶?   -等我回来再说,少不了   林栖岩:那要不要我帮你喂鹅?   -不用,我朋友在家   林栖岩:好的JPG   林贡商:你那朋友真够义气啊。那这两天你不在家,要不要我们帮你朋友买菜?   陆岙没想到他们挺友好,回道:不用,我冰箱里还有很多菜   林贡商:那行吧,有事你跟我们说一声,我们都能搭把手   林贡商:对了,你要不要邀请你朋友一起进群算了?我看他也经常在我们这边   林贡商:@林满漳漳哥,邀请陆岙朋友进群也行吧?   林满漳:@陆岙,你拉他就行   陆岙一怔:我问问他   他退出群聊,找宋州:截图JPG 截图JPG 截图JPG   -宋州,要加入群聊么?   宋州很快回:加,你拉我   陆岙看到信息,便把人拉进去   群里一帮大老爷们,看见新人进来,立即用表情包刷屏,热情又幼稚。   宋州直接发红包,总金额两百的红包,一口气发了五次。   大家抢红包抢得不亦乐乎,又是一排表情包刷过。   陆岙也抢。   他手气好得很,五次红包中有三次拿到了最佳手气,总收入三百六十七点四六元。   收到红包,他想也不想,直接给宋州发了个一百八十八的专属大红包过去。   红包的特效异常闪耀。   所有人都看得到却抢不到。   林贡商:挠墙JPG   林贡商:陆哥哥,为什么只有宋州有?   林贡商:陆哥哥,人家也想要红包~   陆岙给宋州发红包时完全没过脑子,大概因为所有人都在抢红包,就宋州没有,所以他给宋州发了一个。   等发完,再看到林贡商贱贱的刷屏,他手顿了一下。   他点开键盘,打字:叫爸爸   林贡商:爸爸!   林栖岩:爸爸!   林贵孝:爸爸!   陆岙:……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点开红包发了个大红包。   群里人好一阵耍宝。   陆岙观察了一会,见宋州没怎么出来说话,便按灭手机睡了。   第二天一早,陆岙到镇上坐车。   他的三轮车停在林大武家院子里,他自己到等车点坐班车去县城。   早晨的班车人挺少,班车走走停停,他五点四十上的车,八点三十才到县城。   到了县城后,他直接打车去嘉城大酒店。   他们县是偏远小县城,人均工资两千出头,嘉城大酒店却是五星级度假酒店。   他们酒店客户并非针对县城的人,主要客源乃是全国甚至全世界各地的海洋爱好者。   陆岙坐车到的时候已经八点五十七分,沈铭全和一个高个子壮硕男人亲自下到大堂迎接他。   男人自我介绍说姓吴,让陆岙叫他吴哥就行。   吴哥边带他上去边介绍道:“我们这次出海的目的主要是做一个黔明海域及邻近海区环境和权益综合调查,我们可以会对海水,海沙,鱼类,水藻等进行采样,你协助我们就行。”   陆岙点头。   吴哥又道:“我们每天的工作小时不会超过八小时,工作地点大多在海面下,但深度一般不会超过二百米,安全还是比较能保证。这次项目我们也已经备案了,等会我可以给你看看我们的申请证明。”   陆岙对这些挺感兴趣,他问得很细,吴哥也并没有不耐烦,而是一边走一边给他做详细说明。   等到了套房,吴哥还专门将申请资料全找了出来,一一给陆岙看。   陆岙也不客气,仔细查看过他们的资料和身份证明后,才签合约。   签完合约,吴哥仔细用收藏夹收好,松了一口气,过来跟陆岙握手,“我们早听说过你的名声,一直对你很感兴趣,欢迎你加入我们的团队。”   沈铭全在一边笑着道:“上次龙趸宴吴哥也在,非常佩服你,他还特地跟你打到的那条大龙趸拍照留念。”   “对。我还是第一次见人用鱼枪打到这么大的龙趸。”吴哥竖起大拇指,“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代比一代强。”   两人签完合同,吴哥笑道:“我们现在过去码头吧?其他人已经在码头等着了。”   陆岙点头。   他们今天要去的码头并非隆乡码头,而是偃东码头。   这是县城最大的码头,就在县城外,陆岙还是第一次去。   吴哥亲自驱车,两人抵达码头时,陆岙一眼就看到了一条大型渔船。   这船非常大,陆岙他们常坐的快艇在这艘船旁边,看着就像一片小叶子。   船停在距码头百来米的地方,陆岙他们要专门坐快艇过去船上。   陆岙坐在快艇上,打量那艘渔船。   那渔船并非科考船,而是客船。   渔船的船身上专门喷涂了这艘船的编号,编号是客字号打头——西湾客零零二六五号。   西湾市是华夏北方一个临海城市。   陆岙多留了个心眼。   吴哥带着陆岙上船,穿上来来往往的人还挺多,看打扮,各式各样的人都有——船工、科考人员以及他这样的临聘者等等。   大家见到吴哥,大多会热情地打个招呼。   陆岙若有所思,看来这吴哥要么人缘很好,要么地位挺高。   吴哥带着陆岙去见他们潜水队的队长项兴昌。   这位队长皮肤黝黑,身材壮硕,有点啤酒肚,见陆岙清俊,皮肤尤其白,用不信任的眼神来回看了陆岙几眼。   陆岙当没看到,什么也没说。   两人简单握手,客气交谈几句,吴哥便带陆岙到下面的舱室休息。   他们这艘船够大,陆岙分到了间单人舱室,房间有十平方米左右,还带了厕所,条件看起来不错。   陆岙归置好东西,去用餐层吃早餐。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多,船刚开,厨师还没来得及做饭。   陆岙熟门熟路地用一包好烟,贿赂某位厨师给他做了一大锅鸡蛋面。   航船上的人就没有谁不抽烟,不抽烟不足以度过这样苦闷枯燥的海上航行生活。   陆岙在餐厅吃起来,厨师闲得无聊,一边抽着烟一边跟他搭话,“你是科考员吧?”   “不是。”   “那你是维修人员?”   “不是。”   “办事员?”   “不是,我潜水的。”陆岙一口气吃完小半盆面条,问:“你们从西湾市出发?”   “是啊,在海上漂了十几天了,前天才刚靠港,今天又出海。”厨师看他,“你真是潜水的?你皮肤怎么那么白?”   “天生的。”陆岙道:“我们这艘船科考要考察些什么?”   “不知道。”厨师抱怨,“几个R国人跟U国人神神秘秘的,也不会跟我们说。”   “你们一路从西湾科考过来用了多久?十几天?”   “差不多吧,其实也没怎么考察,还是到了你们这里才招了人上船,我听说要在这附近考察。”   陆岙纳闷,“这附近考察什么?”   “我们这种大老粗,就说听过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出来啊。”厨师不知道多久没跟陌生人说话了,猛吸了口烟,知无不言,“听说要抓什么鱼,那鱼的名字我也没听过。”   陆岙回忆了一下,还真没回忆起黔明海域有什么特殊的鱼。   也不知道这帮人究竟要抓什么鱼,大老远跑来这里。 第38章 矛尾   陆岙他们刚上船。   船还在码头附近, 他们暂时不用干活。   他吃完面,回船舱里补眠去了。   今天天气也很好。   海面风平浪静,睡在船舱里跟陆地上没什么区别。   陆岙睡到十一点半, 起床去吃午餐。   当他到达时,餐厅已经人满为患。   陆岙走进去, 一眼就看见不少眉高眼深的外国人, 他们正凑在一起说话, 说的是U国语, 语速十分快。   陆岙大学时过了U国语六级, 此时也就勉强能听明白他们在讨论一种鱼类, 至于究竟是哪种, 他并没有听出来。   鱼类的分类其实挺多,还有各种亚种,都有自己的专属称呼。   这些单词都属于生僻单词, 如果没有相关学术背景, 平时很难接触到。   从这点来看, 这些人应该确实是科考人员没错。   陆岙看人,不少人也在看他,他身高腿长,仪态非常好,脸尤其出色,一般人看到他, 很容易联想到模特之类,往往会多看几眼。   他习惯了别人的目光, 并不在意,依旧看着U国人那边。   R国人跟U国人都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尤其那几个U国人, 对上他的视线后,惊艳一闪而过,都朝他笑了笑。   陆岙略看一眼,点点头便平静地去拿餐盘打饭打菜。   陆岙签合同时,科考船这边包含伙食,都是自助餐,任吃。   他也没客气,直接打了一大盘菜肉,看着起码有六七斤,端回自己的位置上大快朵颐起来。   他吃饭吃到一半,U国人那边过来一个长着络腮胡的高大男人,走到他对面的椅子坐下,眨眨眼睛,“hi,你好。”   “你好。”陆岙抬头看他,有些敷衍。   “我叫金·李,很高兴认识你。”   “陆岙。”陆岙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懂,报完名字后继续吃。   金道:“我知道你,你是吴说的那个幸运男孩。”   “嗯,或许吧。”   金完全不在意他的冷待,蓝色的眼睛里满是兴味,“你在这片海域打鱼多久了,有见过什么特别的鱼吗?”   “特别的鱼是指什么?”   “就是特别少见的,比如说,你打到某条鱼,你完全不认识,市场上的人也不认识,以至于你根本卖不出去。这种情况,有吗?”   陆岙咽下嘴里的米饭,说道:“一般来说,我们只捉那些确定可以卖钱的非保护鱼类,其他鱼就算看见了,我们也不会去碰。”   “哪怕很贵也不碰?”   陆岙盯着他看了一会,问:“很贵的鱼是指什么?”   金眼睛与他对视,拿出手机给他看图片,“你见过这种鱼吗?”   “我看看。”   陆岙仔细看手机上的图片。   那是一条比较奇怪的鱼,全身呈现出石头一样的灰褐色,上面有白色斑点,嘴巴前凸。   它鱼身偏细长,线条流畅,偏偏尾巴圆钝,中间凸起,整条鱼尾巴看起来像一个扁扁的饼。   除此之外,它鱼鳍看着特别明显,像树上长出来的枝枝叉叉,看着比一般鱼类的鱼鳍要长得多。   这种鱼其实挺好分辨,如果人本来就认识的话。   陆岙知道它叫矛尾鱼,是一种珍贵的总鳍鱼类。   这种鱼几亿年前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了,据说体内基因三亿年都未曾改变。   矛尾鱼之所以长相奇怪,是因为它的鱼鳍产生了肌肉与骨骼,开始向四肢进化。   这也是科学家对他感兴趣的原因之一,自它出现后,进化论便得到了有力的佐证,人们可以很明显地从它身上看见鱼类向四足脊椎动物过渡的过程。   人们一度以为它已经灭绝了,直到上世纪,有渔民意外捕捉到这种鱼,这种鱼才重新出现在人们视线内。   这样一种鱼,对海洋生物科研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多科学家会想捕捉这种鱼进行研究。   然而捕捉这种鱼其实是犯法的,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将这种鱼的级别放在极危一栏,无论在哪个国家,它都是最高级别的保护动物之一。   他们要是敢帮这些外国人抓矛尾鱼,怕是要坐穿牢底。   陆岙不动声色地将手机还给金,并没有帮他们捕捞的打算。   就算合法他也不捕。   华夏科学家尚无法对这类鱼进行研究,更别说外国人。   金满是期待地握住他还回来的手机,“认识这鱼吗?”   “不认识,我们是要捕捉这种鱼?”   “是的,如果能捕捉的话。他们都说你是个幸运男孩,如果你能捕捉到,我们会给予你每条一万元的奖励。”金笑着眨眨眼睛,道:“单奖励,不用扣税的那种。”   陆岙怀疑,“你们确定这里有这种鱼?”   “确定,前段时间有人钓到过一条。如果你们足够幸运的话,兴许一下水就能找到。”   “这里这种鱼多吗?”   “谁知道?”金耸耸肩,“要去看过才知道。”   他们说着话,又有一个U国女性过来打探。   两人明里暗里套陆岙的话。   陆岙告诉他们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很快,陆岙被请到他们那桌。   陆岙并不是个话多的人,他过去之后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吃着饭旁听。   这伙人并不知道他U国语学得还不错,也没怎么防备他,虽然没说什么重要的内容,但从某些细节可以推断,他们有U国和R国官方背景。   船一开便是大半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们总算抵达第一个目的地。   吴哥跟潜水队的队长项兴昌过来,让他们做好下水的准备。   那些科考人员则和船工们一起采集海水海泥等材料。   陆岙多看了一眼,默默地穿好装备。   吴哥过来给他背气瓶,又在他的浮力调节背心上夹好摄像机,道:“你下去时跟好项兴昌他们,注意安全,注意摄像机的方位,尽量拍摄更多的海底内容。”   陆岙点头。   吴哥又给他采样袋,“你在水下看着采,如果采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科考队那边会给奖金。”   “嗯。”   项兴昌穿好装备也过来了,认认真真帮他检查装备,特别检查气瓶。   确定没问题了,项兴昌问:“你潜水多久了?有没有潜过这么深的海?”   “潜过,前几天刚潜过一次。”   项兴昌神色缓和了些,“行,水下注意事项还记得吗?”   陆岙将注意事项背了一遍。   项兴昌点了头,道:“等会我们会栓安全绳,你自己警醒点,该注意的注意,要是不对,就要及时上来,命最重要。”   陆岙认真应了。   项兴昌兴许带着偏见,做事却很认真。   他检查好每一个队员的装备,跟每一个队员确认过注意事项,然后才带着大家下水。   陆岙第一次跟他们合作,项兴昌便把他放在中间。   大海实在太大,他们哪怕五六个人一起下去,也不过像一粒芝麻一样,一下就飘散了。   好在大家离得不算太远。   大家互相做手势,确认没问题,继续慢慢下潜。   这片海域深有两百多米,他们可能需要潜到海底。   下潜的时候不能太快,得慢慢下,让身体适应。   等会上浮的时候更要慢慢上,不然容易出现潜水者病。   海面下其实光线不太好,尽管理论上阳光可以抵达两百米深的海面下,实际上几十米往下,能见度就比较差了。   陆岙打开手电筒,继续往下潜。   项兴昌他们就在附近。   下潜到大概一百米左右,左前方的项兴昌忽然往上游。   陆岙抬头,却见一个队员做了紧急手势。   陆岙连忙也赶过去。   到了才发现,这位队员的浮力调节背心无法充气,他正不受控制地快速下降。   项兴昌利落地帮他检查,很快发现他的充气阀出现了机械故障。   深海潜水遇到这种故障,意味着他们该回去了,不然这一点故障可能就会导致一条人命的失去。   项兴昌打手势示意这位队员调整配重,又用嘴给他的浮力调节背心充气。   陆岙则帮忙稳住他。   附近的队员都在几十米甚至上百米之外,这里只有他们三人。   项兴昌忙了一会,决定先护送这位队员上去,陆岙则决定继续往下潜。   两人打手势沟通一会,分成两队人马,一队往上,一队往下,往下的只有陆岙一人。   这片海域渔业资源挺丰富,陆岙看见不少大鱼。   平时打鱼的时候看见鱼他会追上去,今天却要尽量避开。   他一路下潜,并且随时注意自己的深度与设备。   按理说,他是一条龙,并不需要太注意这种东西。   然而海面下实在太安静了,他能听见自己的心在咚咚跳动,饶是他知道自己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很低,心里也不免紧张。   再继续往下潜,仪器显示他已经在水下一百七十三米。   底下很黑,距离海底还有几十米。   陆岙看气瓶刻度,这气应该够他再用一个小时左右。   这个气量足以保证他安全回去。   陆岙心里略微放松了些,他渐渐享受这种在深海中,空无一人的感觉。   他灵巧地往下游,心口略微发热,想变回龙形,不过理智硬是克制住了这种冲动。   二十米,十米,五米……马上就要到海底了。   陆岙眯了眯眼睛,继续往下游。   他已经沉到海底了。   忽然,一条鱼像炮弹一样朝陆岙冲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往旁边一躲。   这鱼受惊往旁边蹿,瞬间不见了踪影。   陆岙稳定好身体,定睛细看,觉得那条鱼圆润的尾巴格外熟悉。   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他第一次潜水就发现了任务目标。   陆岙怔在原地,心情复杂。   好一会,他抬手摸到固定在浮力调节背心的摄像机,手指一捻,挨个将两个摄像机一一捏爆。   既然不是华夏的科考队,他找到矛尾鱼的事情就不能泄露出去。   他顶多帮他们多装两袋沙算了。   这沙还要去别的地方装,免得他们分析出了痕迹。 第39章 发现   陆岙在水下寻找了二十多分钟, 很快便发现了矛尾鱼的踪迹。   这片海域矛尾鱼应该挺多,他观测到的就有四条,三大一小, 都很谨慎,除了第一条受惊蹿了出来外, 其他三条都藏在岩石中, 悄悄露出一星半点。   陆岙没管它们, 找了个远点的地方装了几管海水与一些泥沙便慢慢浮上去了。   他上浮时间用了一个多小时, 还启用了备用气瓶。   他上到甲板上时, 潜水队其他人都回来了。   队长项兴昌过来帮他脱装备, 看他脸色不太对, 忙问:“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陆岙累得有些发白,将鱼护里取好的样品拿出来,“我就是累了。”   吴哥过来, “辛苦了, 这些都是同一个地方的样品?”   “不是, 分了好几个地方,你们分析一下就知道了。”   吴哥笑容满面,“好,你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我将样品拿给金领队。还有水下微型摄像机。”   陆岙将浮力调节背心上的摄像机取下来给他,取的时候发现只留下来一个。   吴哥帮忙找了找, 脸色立即不对起来,“怎么回事, 水下摄像机遗失了?”   “不知道。”陆岙眉眼间满是疲惫,“水下太复杂了,我可能没注意。”   项兴昌帮腔, “可能夹的时候没夹紧,一百多米深的海底,水压太大了。”   吴哥也不好多说什么,只皱着眉头将另一个摄像机取下来。   很快,他发现这硕果仅存的微型摄像机居然也是坏了。   他脸色不好看了,“这是这么回事?我们的摄像机通过了水下抗压测试的,海底下五百米拍摄也没问题。”   陆岙沉默,脸上一片苍白。   项兴昌看不过去了,“海底下什么都可能发生,又不是陆岙可以弄坏的。”   “就算不是故意弄坏的,就不是弄坏了?”吴哥皱着眉头,脸上早没有了笑容,“一个水下微型摄像机起码一万,你们弄坏一个弄丢一个,我要个解释还不行了?”   陆岙有气无力地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赔吧。”   潜水队其他人纷纷过来,脸上都带着点不满。   尤其那个充气阀出现了机械故障,不得不早早回来的队员,瞥了吴哥一眼小声道:“你也没证据证明摄像机本来就是好的啊,再说,摄像机不是你夹的吗?”   要是水下设备一出故障就怪到他们这些潜水人员身上,他们也不必潜了。   这个赔偿的口子不能开。   他们围在这边争论,很快,金·李过来了,目光一扫坐在甲板上脸色苍白的陆岙,又扫过争论的吴哥跟项兴昌,目光锐利,问:“怎么回事?”   “金。”吴哥打了声招呼,道:“陆岙弄坏一个水下微型摄像机,又弄丢一个,我们正在协商。”   陆岙缓过来了些,率先道歉,“对不起,是我的问题,我愿意赔偿。”   金见他唇色都白了,盯着他看了一会,略一思考了一下,道:“赔偿就算了,你下次谨慎一点,别再弄坏或者弄丢了。”   “好。”陆岙道:“抱歉。”   金拍拍他的肩膀,示意项兴昌带他回去。   项兴昌扶他起来,脸上挂着担忧,“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带你去找船医吧?”   “没事。”陆岙小声道:“我有点低血糖,想吃点东西。”   项兴昌让手下队员先回去,干脆带陆岙去餐厅。   现在马上就到晚饭时间了,食物都准备好了。   项兴昌过去跟厨师沟通了一下,很快就带着一盘盘粉、馒头、炒菜等回来。   陆岙也不客气,快速干掉一份份食物,旁边的空盘子摞起来,足有十多厘米高。   项兴昌看他这样,脸上反而带着点笑,有些怀念道:“我当兵时也跟你一样,体能训练回来,一个人能吃半桶饭。”   陆岙百忙之中抬头,“你还当过兵?”   “当过啊?也快十年前的事了,要不是要照顾父母,兴许我现在还在部队。”   陆岙道:“怪不得你看我不顺眼。”   项兴昌也不尴尬,哈哈笑了几声,“谁叫你长得太好看,哥把你当小白脸了。”   “小白脸怎么?小白脸又不妨碍你。”   “话是这么说,还不许我跟小白脸不对付啊?”项兴昌抽出根烟,在烟盒上顿了顿,用打火机点着,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想当年,老子追的多少女孩被小白脸撬走了。”   陆岙问:“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没呢,天天风里来水里去,一不小心还要嗝屁,哪个好女孩会嫁?”说着,他看已经吃完了饭的陆岙,抽出一根烟给他,“来一根?”   陆岙看他一脸沧桑,道:“算了,熏黄了牙更找不到老婆。”   项兴昌算看出来,这家伙有点小心眼,只要惹到他,肯定会被他记心里。   “唉,你别老往哥哥心窝里戳行吗?”项兴昌伸手扒拉过烟灰缸,将烟灰弹进去,“还没问你,刚刚怎么回事,是不是操作不当,怎么两个水下摄像机都出问题?”   “不是。”陆岙眼睛余光早已发现四周没人,连摄像头都没有,只有头顶的风扇还开着,他轻声道:“我故意的。”   项兴昌眼神锐利起来,手夹着烟并不吸,低声问:“为什么?赌气?”   “不是。”陆岙吃饭的动作没停,声音却放得更轻了些,“他们让我们找的那种怪鱼叫矛尾鱼。”   “嗯?”   “那是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定义的极危鱼类,濒临灭绝,在我国是一级保护动物,绝对禁止出口和贸易。据我所知,U国和R国那边并没有发现这种鱼类的踪迹。”   项兴昌继续吸烟,紧绷的声音从缭绕的烟雾下透出来,“你说的是真的?”   陆岙继续吃饭,“我何必拿这种事开玩笑,在这事上撒谎又得不到收益。”   “艹,我说这帮洋鬼子怎么忽然兴冲冲地跑来我们地盘采样研究,我们地盘上的东西关他们什么事?”项兴昌道:“我等会就跟他们说,就算看到这种鱼也当没看到,糊弄糊弄他们算了。”   陆岙:“告诉其他人,要是消息泄露怎么办?”   项兴昌声音沉稳,“你放心,别的不敢说,我兄弟绝对信得过。我们华夏人,死也会保护华夏的资源,我手底下就没有软骨头。”   陆岙倒不是对他那帮兄弟有信心,而是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大家要知道矛尾鱼的重要性,不帮忙抓更重要。   陆岙想了想,道:“可能要做得隐秘点,我今天不小心拍到了矛尾鱼的踪影,不得已弄坏摄像机,他们恐怕已经怀疑我了。”   “知道。”项兴昌一笑,揶揄,“怀疑倒不一定,更大可能性是质疑你的业务能力。”   吃完饭,陆岙会回舱室里休息。   他在海里活动了那么久,总觉得特别累。   接下来几天,陆岙等人按吩咐下水采样,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摄像机也好好带着,只不过从来没拍到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水下只有他们在,想拍点什么不容易,想不拍什么可就太简单了。   三四天过去了。   金他们团队有些沉不住气了。   这次例会,有个R国的研究员提出质疑:“看这群潜水人员的肢体语言,他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对,按照我们的分析结果,他们不可能在这里寻找这么久,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也倾向于他们隐瞒了什么。”   “我猜测他们隐瞒的就是矛尾鱼的消息,金,我们要想个办法。”   金听完他们的发言,从电脑里拖出一张图片共享,“我本来想过两天,等事情确定一点再拿出来讨论。”   “这是什么?”有研究员看着图片,不太明白那些红色的点跟线。   “是轨迹!”有R国研究人员很快发现了,“这是不是那些潜水人员的行动轨迹?”   “对,这是根据气瓶上的位置系统分析出来的轨迹。”金又分享了一张更清晰的图片,“你们看这张。”   “这张也是轨迹?它好像都在同一区域?!”   “对,这张图片是那个幸运男孩的行动轨迹。”金脸上带着愉快的神情,“看来我们的幸运男孩真是宝藏,他已经找到矛尾鱼了,要不然他不会每次下水后都往这个区域游。”   有人立即道:“这是否表明他已经知道了这是矛尾鱼,并且并不想帮我们捕捞?”   “显而易见。”金十指交叉放到桌面上。   研究人员们皱起了眉头,纷纷提供意见,“要不然我们提高奖金?”   “或许指定专人?”   “对,指定专人吧,他要是担心,我们可以提供移民名额。”   “不。”金拒绝,看科考员们一眼,“不要寄希望于他们,那个项兴昌并不是好惹的人。明天等最后一轮数据分析出来,我会亲自驾驶潜水器下海捕捞。” 第40章 捕捞   金他们带了潜水器, 不止一个。   第二天傍晚,陆岙他们结束了一天的采集工作,疲惫地回餐厅吃饭, 准备休息。   餐厅里的人很少,陆岙累得狠了, 并不想说话, 只是端着炒饭一盘接一盘地吃。   他们已经在海上待了六天了, 厨房储备的新鲜蔬菜所剩不多, 他们现在吃的主要是菜干、罐头、海鱼等。   项兴昌没什么胃口, 草草吃了两盘, 叼着烟在抽。   厨师做完饭, 出来看就剩陆岙一个人在吃,眉开眼笑地坐到他旁边,“怎么样?我手艺不错吧?”   “不错个屁!”项兴昌将烟盒扔给他, “都是慢慢焖熟的, 一点都没有明火快炒的烟火气。”   “在海上呢, 谁敢用明火,电炒锅就这样。”厨师叼了根烟,打着火,“我这还算行的,你要是换一条船试试,看不天天给你吃炖菜。”   项兴昌乜他, “我们就算敢吃,你敢给那些科考员做?”   厨师悻悻, 他还真不敢,这些外国人嘴巴可挑了,别说随便用炖菜应付, 就是哪天菜式不够,上面都会过来念叨。   项兴昌转开头喷一口烟,问:“说来也奇怪,今天怎么没看到那群科考员?”   “他们提前吃了,今天四点多就吃了,要不你以为我为什么会那么悠闲?”   项兴昌一怔,“吃那么早,他们要干嘛去?”   “你问我我问谁啊?”厨师抱怨,“吃那么早,说不定等会还得找我做宵夜呢。”   陆岙干掉最后一盘炒饭,问:“是不是要做项目?”   “大晚上的,做什么项目?”厨师随口说了一句,又改口,“不过也说不定,中午我还听到那群鬼佬打电话来着。”   陆岙跟项兴昌对视一眼,彼此眼里都带着点警惕。   他们的手机在外海压根没信号,唯一能用来跟岸上联系的只有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都在船老大那边,一般不给私用。   项兴昌假装无意,“这帮洋鬼子事怎么那么多?都要回去了,还使劲折腾。都打给谁啊?难道是姘头?”   厨师嘿嘿一笑,“谁知道?他们有钱就让他们折腾去呗。”   三人正聊天吃饭。   项兴昌手下一个队员过来,看见厨师,又停住了脚步。   那动作太明显,厨师不满,“怎么一个两个都弄得那么神神秘秘的?光避着我啊?”   队员含糊,“老大,我有点私事想跟你说一下。”   项兴昌过去拍拍他肩膀,带他出去外面说。   厨师不满地喷口气,转头看陆岙,“我说你小子可真能吃啊,今晚要不要帮你做宵夜了?”   “给我留点面条,我自己来吧。”陆岙问,“我也挺久没打电话回去了,能去船老大那边借电话吗?”   “我看悬。没事你去借电话干啥,别等会电话没借到,还要被船老大骂一顿。”   “打电话跟我哥说一声,后天我就回去了。”   “啧,你才出来几天,有什么好说的?”   “第一次出门这么远,有点想家。”   “陆岙——”   陆岙正说着话,项兴昌朝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厨师嘀咕,“你们今天真有些奇怪啊,一个两个那么神神秘秘的。”   “可能那哥们的私事,餐盘我先放着,等会收。对了,”陆岙从兜里摸出一包烟,“刚刚他们给我的,我不抽,你拿去抽。”   厨师大喜,一把接过,“好兄弟,够意思。你去忙你的,餐盘我帮忙收了。”   陆岙没跟厨师客气,简单应付一句,转身往项兴昌那边跑去。   项兴昌等他跑过来,一把拉住他,压低声音道:“坏了,金他们好像知道这片海域下有矛尾鱼,开着潜水器下去捕捞去了。”   “现在?”   “对,那些研究员还在甲板上,都说下去已经半小时了。”项兴昌压低声音,“现在怎么办,矛尾鱼该不会真能被他们捉到吧。”   陆岙皱眉,“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搞定了,我去借个卫星电话,通知海事航运公安那边。”   “行,我跟你一起去,到时候让公安局的人到码头堵他们!”   两人飞快跑去船老大那边借卫星电话。   船老大刚吃饱晚饭,正在剔牙,话还没听完,瞪他们一眼,“都要回去了,你们借什么卫星电话?当电话是你们家的啊?”   陆岙塞过去一包烟,“我想打电话跟我哥说一声,让他等我回去。”   “回去就见到了嘛,这有什么好说的?”   项兴昌摸出打火机给他点火,“老大,你帮帮忙,电话费我们出。”   船老大并不接茬,“这倒不是谁出的问题,就是这个公司他有规定,卫星电话不能私用。我借给你们,要是查到了,连我都要吃挂落。”   陆岙又塞一包烟过去,烟底下垫着五百块钱。   船老大跟他对视。   好一会,船老大翻出卫星电话给他,嘟嘟囔囔警告道:“一分钟。”   “一分钟够了。”陆岙拿起卫星电话往外跑,船老大忙追,“哎,你在这打就行,跑什么跑?”   项兴昌眼疾手快,一把拖住船老大敦厚的身子,“他挺害羞的,说不定不好让人知道他的私事。”   “私什么事?”船老大吹胡子瞪眼,“早知道就不借你们了。”   项兴昌忙道:“抽烟抽烟,等他回来了再骂他。”   陆岙拿着卫星电话往外跑,边跑边按了这款卫星电话专用号码的五位数开头,而后直接打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里老张他们办公室的电话。   “喂——”那边有警员接通电话,“哪位啊?”   “我是陆岙。”   “哦哦,陆岙,有什么事吗?还是找谁?”   “有,我要报案,麻烦你开一下录音。”陆岙飞快说完,“我现在在西湾客零零二六五号上,船上有U国和R国的科考人员在,他们的目的之一是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矛尾鱼,现在他们已经开潜水器潜入海底了。”   “好,收到。”那边警员声音一下严肃了起来,“你能报一下你们的坐标吗?”   陆岙迅速报完坐标,补充一句,“我们大概后天返航。”   “收到,我们会派执法船尽快跟进,谢谢你的配合。”   陆岙挂完电话,回去,船老大从鼻子里喷口气,“两分钟了。”   “不好意思,我哥哥比较唠叨。”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一点都不实在。”船老大收回电话,挥手赶鸭子一样赶他们,“行了行了,没什么事,你们早点回去吧。”   陆岙跟项兴昌只好出来。   经过甲板时,他们看见U国的科研人员正紧张地操作着仪器。   见到陆岙跟项兴昌,他们没了前几天的友好,反而粗着嗓子挥手赶人,“回去,别看!”   项兴昌皱眉,陆岙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冲动。   科研人员见他们还不走,其中一个高大壮硕的男性科研人员过来,眼神不善地盯着他们,“你们怎么回事?”   项兴昌瞪眼,蛮横道:“什么怎么回事?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又没说不许来甲板!”   “可我们现在正在工作,你们的存在严重干扰了我们的工作。”   “我们离得那么远,能干扰什么?”   项兴昌很快跟他们吵了起来,其他潜水队的人听到动静,纷纷出来声援。   陆岙一听就知道项兴昌是故意。   无论那些科研人员怎么说,他就是不走。   其他潜水队员也一个都没走。   大家都知道内情,绝不会任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捕捞自己国家的资源。   一时间,双方僵持起来了。   那个跟陆岙搭过话的女科研人员用对讲机叫来吴哥跟其他人。   吴哥匆匆赶来,一看这情况便问:“你们怎么回事?干扰科研人员工作可算是违约啊。”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又没规定不许站在甲板上,这算哪门子违约?”   “你这是强词夺理,有没有干扰还由你们说了算啊?”   项兴昌不理他,“我不管,你们让我走,我偏不如你们意。狗眼看人低,今天我就要在甲板上吹风,你们敢动我试试?”   吴哥一个个看过去,面露威胁,“你们呢?”   陆岙道:“下面闷热,我们在这里乘乘凉。”   其他人纷纷点头赞同。   有队员小声道:“我们就乘乘凉,又不做什么,你们那么凶干嘛?”   一群人软硬不吃,硬要坐这里,吴哥拿他们没办法,就在一旁看着他们。   很快有人叫来船老大。   船老大看看这情景,又看看项兴昌他们坚定的神色,结合到下午的卫星电话,心里明白了什么,调解起来也是一直在打哈哈,让双方各退一步。   双方自然都是不肯退的。   吴哥无奈,带着手下跟他们僵持。   科研人员们紧张地操作着仪器,一时间也没空理他们。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很快,火红的夕阳彻底坠入遥远的海面,头顶的火烧云渐渐退去,换成星空。   晚上八点多钟,天空已经完全变成夜空,金操作着潜水器,慢慢浮上来。   科研人员那边爆发出一阵欢呼,纷纷过去接应。   吴哥也赶忙下去帮忙,指挥着船工用吊机将潜水器吊上来。   潜水队员们凑过去看,很快被他们赶开。   科研人员们表现得十分高兴。   船上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必有斩获。   项兴昌站在甲板上,冷眼看着。   金在助理的搀扶下出了驾驶室,远远朝陆岙他们看过来,双方对视。   他身边的女科研员压低声音,“金,他们好像发现了。”   “不要紧,今晚就把东西送走,他们找不到证据。”   他们交谈的声音很低,陆岙却听得分明。   项兴昌看了一会儿,要越过人防去看他们捕捞上来的东西,“你们捞了什么?是不是保护动物?这是华夏的海域,你们没权利捞保护动物!”   “并没有,这只是我们的采样工作之一。”科研人员不承认,“你们太敏感了。”   “那我要求你们把捞上来的东西展示出来,你们敢吗?”   “先生,这是我们的商业机密,你这要求太无礼了些。”   项兴昌急了,指着他们,“你们就是心虚!有本事你们将东西倒出来给我们看啊,你们是不是捕捞到了矛尾鱼?!”   “先生,请不要无理取闹,如果我们真的捕捞到了你们的保护动物,在我们离开时,自然会有海关检查,你们没资格对我们进行这种要求。”   陆岙看着双方你来我往,并没有动作。   金提到今晚,也不知道今晚会发生什么事。   陆岙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在大晚上将东西送走。   项兴昌闹了一通,却并没有闹出结果。   双方僵持到十点多,项兴昌他们硬是要留在甲板上。   科考队那边也不管他们了,直接带着潜水器里面的打捞物回到他们的舱室里。   项兴昌带着人几次想强抢,都被隔开来了。   那些打捞物用密实的渔网装起来,谁都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唯有陆岙能远远感觉到,那确实就是矛尾鱼没错。   项兴昌他们虽然看不到,但也觉得是,更加不肯妥协。   当晚大家谁也没回舱室睡觉,就在甲板上守着。   陆岙也在甲板上。   项兴昌他们都知道已经用卫星电话悄悄报过警了,等海事公安来了就没事,因此并不算太紧张。   大家在甲板上挨着,昏昏欲睡,又互相提醒,不愿意去睡。   时间渐渐到下半夜,大家还是睡着了,好几个人都打起了呼噜。   陆岙也陷入了睡眠中,他睡着睡着,猛然被惊醒,下意识抬头一看,便看见另一艘规模不输他们这船的大船正在靠近。   大船上的外文字母哪怕在星辉下,也清晰可见。   陆岙心底发沉。   他总算明白为什么这伙人有恃无恐,原来有人接应! 第41章 首功   陆岙坐起来, 盯着那艘大船。   那艘大船离得很近了,大概也就一两海里。   对面那艘大船远远停住,似乎在等什么。   陆岙耳朵尖, 听见自己这艘船内也有声音。   他站起来走到栏杆前往下看,只见下一层甲板上, 金和他身边那个女研究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来了。   金正提着一个大箱子带着女研究员往下走。   陆岙盯着他们。   这艘船的尾部拴着快艇, 这两人恐怕要坐快艇到那艘船上。   金不知道怎么发现他, 忽然回过头来望他一眼。   陆岙在夜色中与金对视。   金脸上早已经没有了那种热情与友好, 深夜中的他看起来像头危险的巨兽。   陆岙面无表情。   金却朝他笑了笑, 伸手挥挥, 算打个招呼, 其中又有不少胜利的意味。   在他伸出手来时,陆岙注意到他手上有一小块黑影,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定睛细看, 他才发现那是一把手木仓。   旁边的女研究员也看过来, 手里的木仓举起来,瞄准陆岙。   陆岙没有被吓到,也没有动,完全没有叫醒身边同伴的意思。   这伙人比陆岙想象中还要危险,不适合将项兴昌他们叫起来。   金转头对女研究员说了一句话。   这话的语言是U国语,陆岙并没听明白。   她听完, 将手木仓放下来,转开目光, 与金继续并肩往下走。   他们近乎从容地将手中箱子放到快艇上,又发动快艇,往那艘大船赶去。   陆岙盯着他们。   金朝陆岙挥挥手, 不知是嘲讽还是告别。   陆岙心里涌现出一股杀意。   他轻轻闭着眼睛。   他们的船正在浩瀚大海之上,四面八方都是水。   陆岙又想起那天宋州教他下雨,教他把云牵引过来,教他碰撞云里的小水滴。   这里没有云,但有无数的水。   陆岙的意识飘荡在浩瀚无垠的大海上,有无数小水珠变得又轻又小,乘着风,飘荡在海面上,给海铺上一层柔和的轻纱。   “金。”快艇开出去没多久,女研究员忽然觉得不对,她声音微变,“起雾了。”   金看向四面八方,乳白色的轻雾慢慢聚集,刚开始时并不怎么能看到,然而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这些雾却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金心里有点不妙的预感,他看向身后的船。   陆岙仍然站在甲板上,慢慢远成一个小黑影。   女研究员急道:“不行,雾越来越大,我们的快艇得开慢点。”   正在此时,他们手里的卫星电话响起。   女研究员接通,对方喊:“凯瑟琳,你们怎么还没到?!”   “起雾了。”女研究员道:“我们需要减速,你们等我们一会。”   “不!快加速!”金猛地喝道,扑过去将发动机调升到最大档。   他卓越的视力已经看见了,那个叫陆岙的年轻人身后又多了一条黑影。   黑影像在拥抱他一样,随着黑影越来越清晰,他们这边的雾气也越来越浓。   卫星电话那边的人也喊道:“你们快点,要是再慢,我们就要被雾气困在这片海域上了。”   “正在。”金的声音还算冷静,“准备好接应。”   “准备好了,水箱已经在工作,冷库也准备好了,就等你们的华夏矛尾鱼。”   “我们快到……”   他话还没说完,卫星电话滋啦一声,忽然听不见声音。   他对着手机喊:“hello!”   电话那边一片死寂,仿佛他手中拿的就是一块砖头。   女研究员不安地四下张望。   白色的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浓密地围在小船周围,在暗淡夜色下,这些白雾染上了一层不详的灰色。   她拧开船头的灯,橘黄色的灯光十分暗淡,连一米之外的雾都穿不透。   四周所有东西仿佛都消失不见了,金脸色一变,扑上去关掉发动机。   他们的快艇停下来,像一片叶子飘在巨大的水面上一样。   “怎么会这样?”凯瑟琳抱着胳膊,满心惶恐。   现在她知道周围有两艘大船,却不知道船在哪里,万一他们撞上哪艘船或者两艘船相对而开,将他们夹在中间,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   金惊疑不定,“我刚好像看见陆岙身后有一片黑影。”   “不可能吧?”凯瑟琳勉强笑了一下,“这并不好玩,你别开玩笑。”   金知道他并没有开玩笑,他不仅看见了,他还明显感觉到,黑影出现时,就是雾气迅速变浓时。   陆岙用尽力气制造了这么一场雾。   等雾气升腾起来了,他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没来。   他往后踉跄几步,脊背忽然抵住一个宽阔温热的胸膛。   陆岙一下便闻出了身后人的气息,“宋州……”   他放松地靠在身后人身上,呢喃着问,“你怎么来了?”   “感应到你这边的波动。”宋州扶着他坐下,掏出一瓶子液体喂他喝,“别说话,先喝口水。”   这液体冰凉微甜,陆岙咽下去,干得冒烟的喉咙很快得到缓解。   喝下水后,陆岙总算活过来了,问:“这是什么?”   “旧宋州的一处灵泉。”   宋州问:“困不困?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会?”   “他们——”陆岙想问项兴昌他们,转头却见所有人都睡得正香,一个个小呼噜争先恐后冒出来,像一首交响曲。   他们睡得如此香,陆岙都被他们感染得快睡着了。   宋州道:“回去睡吧,附近所有人都睡着了。”   陆岙看白茫茫的雾,“包括对面那艘船?”   “嗯,他们睡着了,仪器也失灵,离不开。”   陆岙站起来,望着几乎无边无际的白色雾气,“这都是我下的吗?”   “不,你起了个头,我帮你补充了一下。”宋州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经过此次,你应该差不多能学会下雨了。”   陆岙闻言不禁又回想起无数水珠轻飘飘往上飞的玄妙感觉,他现在都还有点沉浸在那种感觉里,出不来。   缓了一会,陆岙站起来,还是想先干正事,“正好船老大也睡着了,我去借个电话再报一次警。”   “我陪你去。”   陆岙傍晚才用过电话,此时再用起来,别提多熟门熟路。   他一个电话打到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举报金他们偷猎矛尾鱼,并且还携带木仓支。   公安局的人跟他熟,告诉他,“队长已经带着人连夜赶过去了。”   “这么快?”陆岙补充,“现在来了一艘不亚于我们这船的大船接应金他们,船上人可能也有武器,张队他们带的人跟火力够么?”   接电话的警察并不太清楚内情,闻言忙道:“我会马上报告上级,感谢你的情报。”   “不客气。现在我们这边起了雾,对面那船好像也困在雾气里了,就是不知道能困多久。”   “好,我会报告。”警察道:“还请你们保持联络。”   陆岙挂上电话,干脆也不睡了,跟宋州坐在甲板上。   两人还挺少什么事也不干,就靠在一起说话。   起雾时已经是后半夜,陆岙感觉没一会,天边便泛起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   要不了多久,朝阳就要升起,船上其他人也要醒了。   宋州抬眸望向远处,道:“警察来了,我先回去,你回来了我们再聊。”   “好吧。”陆岙有些恋恋不舍,“你回去时小心点。”   宋州挥挥手,身影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陆岙靠在栏杆上,清晨咸腥的海风将他的头发吹得飞扬起来。   他昂首见已经初露蔚蓝的天空,眼睛眯起来,有些茫然。   哪怕知道很快就会再见,他看宋州消失,也觉得难过。   天一分一分蓝起来。   陆岙身前还是浓雾,身后一大片海却明净异常,半点不见海雾的踪迹。   天渐亮时,陆岙放在一旁的卫星电话再响起来。   他接通,对面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陆岙,你好,我是黔明海第三舰队的路成荫,我们已抵达目标附近,请再报一次坐标。”   陆岙报了坐标,道:“附近海域起了海雾,请你们过来的时候小心。”   “收到,请你在原地稍等并接应。”   双方挂上电话,没一会儿,陆岙看见地平线上那边一艘巨舰赶来。   陆岙脱下外套,用力挥了挥。   此时,不知道是否感觉到他的动静。   项兴昌他们也渐渐醒来。   大家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都难以置信自己居然在这种情况下睡死了。   此时雾气慢慢散去,军舰驶到附近时,对面的雾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军舰上的人第一时间发现了那艘没有报备过却又闯入华夏海域的大型渔船。   那艘船上的人也不过刚刚清醒,被华夏这边的军人突入,刚好被按个正着。   至于还在快艇上的金与凯瑟琳,在几艘载着军人的小艇的包围下,早已举起手来投降。   凯瑟琳脸色灰白,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惶,被抓时嘴里还念叨着有幽灵。   将她铐起来的军人听见她含含糊糊的U国语,毫不客气地喝道:“老实点!心里有鬼才会看哪都有鬼!”   陆岙他们这艘船上也有几十军人上来。   船老大早就乖乖配合调查去了。   项兴昌看着天降神兵,难以置信,“怎么来得这么快?”   “上面对这次的外国势力很感兴趣,一收到情报我们就来了。”老张迈着大步过来跟陆岙握了一下手,“行啊,陆岙,你又立了大功了。”   陆岙一夜没睡,半夜又起了一场雾,消耗极大,闻言摆手,“我倒情愿不要遇见这种事。”   “哈哈哈,遇见也无妨,及时通知我们就行。”老张跟陆岙熟,多透露了一两句,“刚刚上对面那船的人传来消息,这次缴获了不少好东西,其中有些U国禁止出口的高精尖仪器。能有这个收获,你居首功啊。”   老张意气风发,极为畅快,看陆岙站都快站不稳了,拍拍他道:“你先休息一会,等会我们的人清点完你再过来配合调查。”   陆岙也不跟他客气,“那我先去睡了。” 第42章 果树   抓到了外国偷猎者, 大家都很兴奋。   回程时,整艘船的气氛都不一样,连带船工们都放松了许多。   陆岙补完眠出来, 过去餐厅吃饭,一进去就见项兴昌他们在喝酒唱歌。   “陆岙来了?”   有人喊一声, 大家纷纷站起来, 要拉他过去喝酒。   “来来来, 喝一杯, 陆岙你可是大功臣, 这次抓到人可多亏你了。”   “对对对, 我敬你一杯, 你太厉害了。”   陆岙过去喝了一杯,坐下开始吃饭,“我怎么没看到人?”   “看谁?”项兴昌很快反应过来, “军舰已经带着犯罪嫌疑人他们先回去了, 犯罪嫌疑人那艘船也开回去了, 我们这边是民用船,开得比较慢,等回了陆上再去补个笔录就行。”   陆岙点头。   “哎,昨晚怎么回事?”项兴昌兴奋,“他们半夜不是要逃走吗?怎么忽然起了雾,中间出了什么事?听说那帮狗娘养的还有木仓?”   “我也不知道, 可能天气不好吧。”陆岙咽下一大口饭,道:“现在这天气不就这样?凌晨起雾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这还不稀奇?早上军警他们来的时候我们身后万里晴空, 就那伙外国人的船被锁在浓雾之中,说是天象,也说不过去啊。”   “那我不知道了。”   陆岙嘴非常紧, 项兴昌他们旁敲侧击好一会也没能打听出什么八卦,最后只好算了,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陆岙吃饭。   桌上的饭菜快吃完了,项兴昌还特地自掏腰包,去厨房又要了几个好菜出来——包船的大老板倒台,现在厨房已不无限供应饭菜了。   陆岙也不跟他客气,举筷继续吃。   他吃得正香,项兴昌夹着烟,用肩膀碰了碰他肩膀,意有所指地笑问:“陆岙,我们这也算患难之交了吧?”   “嗯?”陆岙抬起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文绉绉的,“怎么?”   “咳,你就说我们算不算吧?”   “算。”   “自己人就好办了。”项兴昌极为舒心,“是这样,我们有个海洋保护志愿者协会,活动中心就在偃东,你要不要加入一起来玩玩?”   “你们办的?”   “对,我是会长。”项兴昌道:“我们平时的工作大多是帮忙清理海滩海底垃圾,举报非法养殖和非法捕鱼,另外对广大市民做一个海洋保护宣传,工作量不大,也不要求队员出勤多少次什么,你有空就可以来,非常宽松。”   “直接入会就行?”   “对,没什么要求,你填一下资料,我们录入一下就行。到时候加个群,有什么活动,我们会在群里通知,要是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在群里喊一声。”项兴昌道,“你就当多交点朋友,一起来玩玩。”   “那就加吧。”   “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会加哈哈哈哈。那等会靠岸了有信号,你填个表,我们把你拉进群。”   项兴昌站起来,招呼其他队员,高兴道:“来来来,碰一杯庆祝一下我们志愿者保护协会又多了一名猛将。”   大部分人都热情起来碰杯,欢迎陆岙入会。   他们乘坐的渔船前进速度挺快,早上出发,下午四点多就到了黔明海域的港口。   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的人早在岸上等着他们,他们一下船,立刻被请到了公安局配合调查。   大家被分隔开来,进入各个房间谈话。   来问陆岙话的是两个不太熟悉的警察,他们对陆岙很客气,很多疑点也没有深究,只做一个记录。   短短半小时,陆岙就配合问话完毕了,签好字直接出去。   他一出门,就见宋州正坐在对面的等候椅上。   公安局简陋的金属等候椅有他这么一坐,仿佛瞬间变得高级起来。   陆岙心奇异地平静下来。   陆岙走过去,宋州站起来,“走,我们先回家。”   “好。”陆岙提着行礼,走过去跟他并排往外走,“你下班了?”   “下班了,正好来接你。”宋州问:“我们出去外面吃还是回去吃?”   “出去吃。”陆岙道,“好不容易来黔永市,我们去吃大排档吧?在船上待了那么久,吃点好吃的。”   宋州笑应,“我请你。老板都被抓了,你们这次的工资是不是也泡汤了?”   “不知道。”提起这个陆岙就有些郁闷,“再说吧,说不定警方那边结案后会从收缴的财产那边拨一部分给我们?”   宋州慢悠悠,“这倒不太可能,罚款就是罚款,不会给你们发工资。”   “那等他们出来后我们再要?”陆岙心累,“我加入项兴昌他们的志愿者保护协会了,到时候应该常联系,看看他们怎么说吧。我现在是不想操心这些了。”   宋州捏捏他脖子,“那我们先去吃饭。”   这家大排档的饭菜滋味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陆岙吃下十几道菜去,肚子填饱了,人的心情也好很多。   他想起来,“刚刚警方说要帮我申请一个黔永市杰出青年名额,要是申请到了,有五千奖金。”   “这么厉害?”   “差不多。”陆岙打个哈欠,“不知道‘杰出青年’称号有什么用,他们给,我就收着了。我估计以后跟警方打交道的时候还有挺多,有这个称号可能会好一点,起码不那么怀疑我?”   “怀疑你这种良好市民做什么?”   “就有些解释不了的地方嘛。我感觉昨天的事也挺多漏洞,他们却提都没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个啊?”宋州转头看他,眼睛弯了起来,“我跟他们的领导的领导打了声招呼,他们恐怕给你做了备案,以后都不会深究你身上的不合理之处了。”   “这么厉害?”陆岙猛地回过神来,“他们都知道我是龙了吗?”   “那倒没有,只是知道你不是普通人类。他们领导的领导还知道你背后有我。”   陆岙反应出乎宋州意料,“怪不得今天那么顺利,身后有人的感觉真好。”   宋州又弯起眼睛。   一边说着话,陆岙拖着行李跟宋州走到无监控的僻静巷子里。   宋州轻轻握住陆岙手腕,两人身影变淡,下一秒便回到了陆岙家院子里。   陆岙看着熟悉的地点,一屁股坐到躺椅上,“总算回来了。”   “累的话在家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好,我估计村外那片海里的鱼应该多了起来,我这几天先安心打鱼吧。”陆岙摸出手机,“我先跟漳哥他们说一声。”   林满漳他们并没有听到风声,只是对他回来得这么早有些诧异。   陆岙也没多说什么,在微信群里报了个平安就下了。   当晚陆岙在家睡得很香,他一觉睡到九点多才起床。   他一醒,就听见隔壁鹅圈里的鹅在嘎嘎叫,叫起来的音量丝毫不输狗吠。   陆岙早饭都顾不上吃,揉着发疼的眉心过去看,只见每一只鹅都将脑袋伸出栅栏,脖子伸得老长,正朝着空地“嘎嘎嘎”,看见陆岙的身影,它们叫得更凶了,“嘎嘎”声像打雷一样。   陆岙探头一看,只见这群鹅的食盆跟水盆都已经空了,怪不得叫得那么凶。   他回去拿了陈米跟水过来,又打了几个鸡蛋拌在陈米里,搅和均匀,退开一步让鹅吃。   鹅群首领芝麻团一马当先,这个灰团子咻一下撅着毛茸茸屁股冲过来,一头扎进食槽里。   陆岙伸手摸了摸它身子,它长大了不少,摸起来手感已经很扎实了。   芝麻团“嘎”了一声,身后观望的鹅群忙跑过来,纷纷扎进食槽里,嘎嘎地吃起来。   一时间,陆岙满耳朵都是鹅喙啄食的声音。   陆岙盯着它们,心里盘算着还有多少天可以吃鹅。   这群鹅不知道是否感应到了他的目光,不安地往旁边动了动。   陆岙也不理它们,喂完鹅清扫完鹅圈后洗手回家换衣服,打电话给林栖岩。   “陆岙?”林栖岩极为高兴,“你找我干什么?”   “你有空吗?载我去镇上一趟,我要去镇上采购。”   “有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过来找你。”   陆岙挂断电话没一会,林栖岩果然骑着摩托车过来了,一见陆岙,他双脚撑在地上,奇怪道:“你的三轮车呢?”   “上次放在大武哥家去了。”   “难怪。”林栖岩道,“你要去镇上买菜是吧?你吃早饭了没?”   “还没。”   “哎,那走走走,快点。”   林栖岩载着陆岙直奔镇上早餐铺子。   豆浆油条包子海鲜粥,陆岙满满当当点了一大桌。   他们的海鲜粥尤其好吃,这些海鲜都是老板一大早去码头收购而来的,下锅的时候食材都还鲜活。   客人们点好单,老板便将食材抓出来清理好,放在盘底,用熬得绵软的滚烫粥水一冲,海鲜就烫熟了,再撒把葱花,调一下味就可以吃了。   这样的生滚海鲜粥鲜甜绵厚,一大早来一碗,最为舒服不过。   林栖岩烫得嘴唇水红,还要一边吹一边吸溜着吃。   陆岙则比他快得多,包子油条一笼笼下肚,海鲜粥只是溜个缝儿。   两人一顿早餐吃了六十九块,其中六十四块都是陆岙吃的。   吃完早餐,林栖岩载着陆岙到林大武家。   林大武家早已经开铺做生意了。   今天不是赶集日,客人相对较少,林大武坐在柜台里,一见陆岙眼睛一亮,“哎,陆岙你来得正好,赶巧了!”   “怎么了?”   “你先前不是说想种果树吗?我有个朋友,他家出了点事,想卖果树,问问你要不要?”林大武道,“他家的都是老树,价格还便宜,好几个人在看着,前两天打你手机打不通,我都快急死了。”   陆岙道:“前两天我还在海上,都什么果树?”   “好像是杨梅枇杷之类,等一下,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再问问,也不知道他家的树有没有卖出去。” 第43章 蜜桃   时间还早, 陆岙跟林栖岩干脆等在林大武铺子里等他问。   林大武也不含糊,当场打电话给朋友。   他中老年手机声音很大,陆岙与林栖岩站在柜台前都听见了他朋友喂了一声, 问:“大武啊,找我什么事?”   “这不是前两天你说要卖掉你家那些果树吗?我有一个小兄弟对这个挺感兴趣, 想问问你树都卖掉了没有?”   “没有没有, 都在山上呢?”他那朋友老陈问:“你那兄弟想买什么树?什么时候方便过来看看啊?”   “你等一下, 我问问他。”   林大武将手机拿开, 捂住话筒, 朝陆岙转述道:“老陈问你什么时候有空, 可以过去看看。”   陆岙道:“要是方便的话, 我现在就有空。”   “那好办了,我问问他。”林大武放开手,朝那边用第四声“喂”了一声, “老陈, 陆岙说他现在就有空, 你在不在家,你要是在家的话,我带他过来看你家的树?”   “在在在,正在田里头呢。你们先来,我马上回来。”   林大武跟他说话,挂上电话, 对陆岙说道:“他在家,走, 我载你过去。”   林栖岩忙在旁边举手,“我也去。这个能拍点片子吗?”   最近他想视频内容想得头都快秃了,这正好有现成的素材。   林大武跟他同一个村, 知道他在做视频,闻言道:“你先拿上机器,等会老陈愿意你就拍,要是不愿意你就别拍了。”   林栖岩意外之喜,眉眼一下亮了,“我知道。等我一会,我回家拿机器,很快,就五分钟。”   “行,反正也不着急。”林大武挥挥手,又提醒一句,“你小心骑车,别贪快。”   “放心,要带机器的,就算摔了我也不敢摔了机器啊。”   林栖岩说着话,已经跑去店外,开着摩托车一溜烟就跑了。   林大武的老婆桂雁丹刚好出来,探头看他背影,问:“这就让栖岩回去了?不留下来吃杯茶?”   “他回去拿机器。老婆,我带陆岙他们去老陈家,上午你看店啊。”   “行行行,你们去吧,中午回不回来吃饭?”   “不知道,要是谈得顺利,老陈肯定要留我们下来吃饭的。”   桂雁丹便不多说了,端着茶点来笑着招呼陆岙喝茶,“来来来,尝尝嫂子新烧的酸菜饼,他们都说好吃。”   陆岙拿起来尝了一口,给面子地夸赞道:“确实好吃。”   “是吧,年初积的酸菜,都放在缸里密密实实地压好了,里面还放了葱头生姜蒜头跟辣椒,味道好得很。等会你回去的时候拿点回去,多放点油炒一盘,用来下饭最好了。”   陆岙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是朋友,客气什么?我跟你大武哥在家也吃不了多少。前几天我儿子还打电话回来说呢,叫我们别吃那么多酸菜,对身体不好。你说祖祖辈辈都那么过来的,我们这也没少见长寿老人,怎么就不好了?”   桂雁丹嘴里抱怨,眉目间却满是笑意,儿子打电话回来关心,她心里其实挺高兴。   陆岙知道他们大儿子正在外面读大学,今年好像已经大二了,问:“侄子是不是也快放假了?”   桂雁丹扣手指算,“今天星期五,十号,好像是,他说是十五号放假。”   林大武肯定道:“是,过几天就放了,还说要带朋友过来海边玩。”   桂雁丹笑,“我还说他,我们这里穷山僻壤的,有什么好看,要带也带去县城啊,要不人家女孩子看到这山路十八弯的模样,心里还不知道要怎么打鼓。”   “我儿子就说,他以后就算要结婚,也要找个能在镇上生活的,一心往外跑的他不要,那不是能跟他过日子的人。”   陆岙怎么也没想到坐在这闲聊也能吃一大口狗粮。   林大武揶揄老婆,“你就偷偷高兴吧,儿子愿意回来还不好?”   “谁说不好了?我这么一说嘛。回来打打鱼卖卖渔具,得闲了三乡五里走一走,不也挺舒坦?人离乡贱,要我说,大不大城市的,还不如我们这里舒服。像我们,小洋楼住着,海鲜吃着,轻轻松松挣点钱,多好。”   他们正说话间,外面传来林栖岩气喘吁吁的声音,“呼——我来啦。”   大家回头看,见林栖岩正背着设备包赶来。   桂雁丹赶忙给他倒水,“来,喝口茶润润嗓子,怎么这么赶?”   “还行。”林栖岩端起微烫的茶一饮而尽,桂雁丹又给他倒,并给他塞酸菜饼吃,“栖岩来尝尝嫂子家的饼,歇一歇汗再去。”   林栖岩接过,“我在路上吃,现在都十点多了,我们早点去早点回?”   林大武便道:“也行,那我们先过去,老婆你看店啊。等会我们要是不回来吃饭,再打电话给你。”   “知道了,你路上小心点。”   陆岙看他抓车钥匙,道:“不然我还是开我的三轮车去吧?”   “开面包车。天气那么热,开什么三轮车。”林大武打断他的话,“老陈承包果园承包了快二十年,树都挺大了,就算今天能谈下来,一时你那树也运不回来,那得要卡车跟吊机呢。”   陆岙听了,只得作罢。   老陈家也在水远镇,水远镇陈屋村。   他们村子在山里,并不靠海,一个村也就四五十户人家,现在大多都搬去了镇上或外面的城市。   村子里现在冷冷清清,大白天生人过来,连狗叫声都听不见。   林大武将车开到老陈家破旧的小二层洋楼前,过去敲门。   一个黝黑的瘦高女人过来开门。   女人穿着一身的确良衣裤,脚上踏着一双塑料凉鞋,看样子家庭条件不太好。   开门看见林大武,女人愣了一下。   林大武忙招呼,“嫂子。这是陆岙,这是林栖岩,我们来看看果树。陆岙,栖岩,你们喊嫂子就行。”   陆岙跟林栖岩打招呼,“嫂子”   “哎。”陈嫂有些局促地朝他们笑笑,招呼他们,“进来坐。”   说完嘴上也不怎么说话,就把他们往屋子里让。   老陈家客厅挺简陋,水泥地,白墙壁,上边靠墙的地方有一台发灰的大屁股电视机,看着已经有些年代了。   陈嫂提起暖壶要给他们倒茶。   林大武忙道:“嫂子不用忙活了,我们坐着等等老陈就行。”   陈嫂硬是拿一次性杯子给他们倒了茶,“不妨事,先喝茶。”   说着她又从电视柜里倒出花生瓜子,劝他们吃,“你们坐,我去打电话给老陈。”   “不用,我们跟老陈说了要来,他应该正回来,嫂子你别催他。”   陈嫂应了声,忙打开电视给他们看。   电视的分辨率很低,上面的人像看着有些失真。   陆岙坐在木沙发上,听林大武跟陈嫂聊天。   没一会,老陈抱着个大西瓜回来了,一进门就说,“这天也太热了,我去给你们切个西瓜吃。”   陆岙抬头看,老陈大概只有一米六,皮肤黝黑,瘦得只有一层皮,脸上却满是笑容。   陈嫂给他端水洗脸。   他把裤腰带挂着的那一串钥匙解下来,洗完脸后过来切西瓜,汗水还是沿着脖子往下面淌。   林大武忙道:“别破费了。”   “要的要的,今年西瓜大丰收,卖得也不贵。”他在木头桌面上切了西瓜,双手递给林大武,又给陆岙跟林栖岩递,“这眼看都到中午了,天气热,吃完饭再去看果树吧?”   “不用不用,我们先去看看。”   陆岙问:“陈哥,你家都有什么果树?”   “桃子、李子、杨梅、枇杷、樱桃、橘子、无花果等都有,桃树李树就算了,这两种树才十来二十年寿命,我都种了六七年了,你们买回去也不划算,其他你们可以看看,都是正挂果的时候,买回去好好打理一年,明年就有果子吃了。”   林大武做证,“老陈种出来的果子很甜,每年卖水果时,相同的品种,商贩想收到他家的水果得多出一两成价钱。”   老陈应了,乐呵呵道:“我家果子确实又大又甜。”   陆岙来了兴趣,“要么我们先去看果树吧,办好了事情再吃饭也安心。”   “也行,那我去给你们拿草帽,都是新的。”   片刻后,老陈拿了草帽回来,道:“这里有路去果园,你们先开车去,到山脚下再走路上山。”   “好。”   林栖岩赶忙问:“陈哥,我想拍些素材做视频,可以吗?”   老陈没太听明白,看向林大武。   林大武说道:“就像上电视一样,他拍出来,以后放给人看。”   老陈一下明白了,“上电视啊,行。哎,你等我会,我去换身好衣服来。”   林栖岩刚想叫住他,他已经忙下车往屋里去了。   不一会,他换了身西裤衬衣回来。   西裤跟衬衣都大了,松松垮垮挂在他身上。   他咧嘴一笑,“这样行吗?”   “行。”林栖岩竖起大拇指,“很精神。”   老陈得到了夸奖,满足地指路带着他们上山去了。   七月天气,骄阳似火。   他们一下车就感觉到热了,往山上走还得再走一段。   他们上的这一座山都是老陈家的。   老陈指给他们看,“这些是李树,上面一些的是桃树,水蜜桃还有一些,等会你们带点回去吃。”   “不用不用,你留着卖钱。”   “没事,专门留下来给自家吃的,都没打药。现在熟透了,也卖不出去,太不好运了,一压里面的桃子就成汁水了。”老陈热情说着,道:“你们等等。”   说着他快速转身,几步一跃,沿着梯田往上面爬,敏捷得如同一只老猿。   林栖岩忙架起摄像机,对准他拍。   老陈很快回来了,手里各捧着两只桃子。   这两只桃子桃身粉嘟嘟,桃嘴那里一抹深红。   老陈给他们分桃子,又示范给他们看,“树上熟的水蜜桃不用削皮,就这么轻轻一撕,先撕开个口子,吮一口桃汁,再吃桃肉,要么汁水肯定会流得到处都是。”   陆岙如他所言,轻轻撕开一个口子。   里面是粉中带红的果肉,用嘴一吸,一股清甜的桃子汁瞬间流入口中。   清甜润口,只有浓浓的桃子香,没有半点酸涩。   陆岙眼睛一亮,打算等会怎么也得厚着脸皮带两个给宋州尝尝。   老陈见他们吃完了,道:“还吃吗?我再去摘。”   “不了。”陆岙道:“我们再往上走走。现在果园里除了水蜜桃,还有其他挂过的树吗?”   “还有两株杨梅,其实也卖得差不多了,再卖一茬就能卖完。要说挂果,上面的三株春见,角落里有两株柚子,都算,只是暂时没熟,你要的话,得等卖完果子再往你那边去。”   杨梅跟柚子陆岙听明白了,他纳闷,“春见是什么?”   老陈自豪道:“是种橘子,也叫耙耙柑,我托朋友从外面带回来的。树上还有果,等熟了你尝尝就知道了。” 第44章 买树   陆岙没听过春见, 对它的俗名耙耙柑却很熟。   每年冬春,他都会买不少耙耙柑。   耙耙柑清甜脆嫩,尤其橘子瓣里面的果肉, 一粒粒,又大又饱满, 咬下去口感极佳。   陆岙感兴趣, “方便带我们去看看吗?”   “方便方便, 这有什么不方便?”老陈道, “当时我买的时候这个春见树就比较贵, 一株花了我一千块, 听说还是从外国引进来的。我钱不多, 也没多买,一共买了五株,后来死了两株, 现在剩下三株。”   陆岙有些惊讶, “这树苗这么贵?你买的时候苗多大?”   “也没多大, 就到我大腿。我朋友说这个苗好,要别的苗,就没有那么贵。”   “既然这个苗这么值钱,没人培育吗?”   “有,前几年就有了。不过培育出来的苗也不知道品质怎么样,就卖不上价钱, 大多几十上百一株。”   老陈带他们爬到半山腰去看,“春见就种在这里了。”   陆岙望去, 三株柑橘树并排而立,每一株都挺高,起码有三米, 树冠张开来,像一柄巨大的绿伞。   此时这三株春见都已开花,白色的小花或藏在树叶里,或露在树叶外头,给柑橘树作着生动的点缀。   老陈在果园里养了蜜蜂,无数小蜜蜂嗡嗡嗡地飞到柑橘树边采蜜,让这果园看起来很是繁荣。   林大武也是第一次来他的果园,看着这幅景象,忍不住赞叹,“你这果园打理得不错啊。”   “那是,都是一瓣汗水摔八瓣打理出来的,施肥修剪除草,每一样都没落下。”老陈自豪道:“我带你们去看杨梅。”   三人跟着去,他的杨梅种在山顶上。   几株杨梅正红着,有好些都红得发紫。   林大武一看,便问:“这杨梅都熟了,怎么还不卖?”   “有个水果贩子约好后天来,我就给他留着了。”老陈从树下拖出梯子,“我摘点给你们尝尝。”   林栖岩忙将镜头对准了扶着梯子上树的老陈。   老陈连枝条一起剪下七八枝,下树后递给他们,“这是我们本地的杨梅杂交出来的杨梅,没有名字,不过味道很浓,不像一般的杨梅那样寡淡。”   林大武接过一枝,摘了个杨梅下来,轻轻吹了吹就放进嘴里。   陆岙仔细观察了一下,见杨梅上真没虫,才摘了一个尝了。   老陈没吹牛,他的杨梅确实好,一口咬下去,里面都是丰沛的汁水。   杨梅很甜,杨梅味却很足,一点都不寡淡。   陆岙吃完,发现里面核也很小,弹珠大小的杨梅,核只有绿豆大小。   陆岙连吃了几颗,抬头见老杨正紧张地看着他。   陆岙点头,“确实很好吃。”   老陈笑开了,“你还对什么树感兴趣,我带你去看。”   “看看枇杷吧,还有樱桃。”   “好,我们往下走走。”   老陈带着陆岙去看了枇杷树、樱桃树和无花果树。   他这个果园主要种樱桃,七八米的大樱桃树就有五十棵,每年结果时,他都要去镇上请人过来摘樱桃。   光是这一果园樱桃,他每年纯收入就有一二十万。   陆岙看了一下,问:“这些果树都卖?”   “卖!”老陈道:“除了正在挂果的果树不好挪动,其他的都卖!挂果的也卖,不过要等这茬果子收了再说。”   陆岙斟酌着问了一句,“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突然要卖果树么?”   老陈一愣,脸上忽然显露出苦闷来。   林大武在旁边轻声道:“嫂子生病了,他要卖了果树给嫂子治病。”   老陈一抹脸,道:“对,我老婆生病了,想带她去新陆州看看。”   说着老陈眼圈有些红,“她先前肾就不怎么好,每个礼拜都要去县里透析。现在又查出来她脑子里长了个瘤,我也是没办法,要不然我这么好的一园果树,怎么舍得卖?”   “你放心,我这果树都是好树,我家也在这里,跑不了。”老陈道:“你把果树买回去,要是不会种,我包售后。”   陆岙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一时心里不是滋味。   旁边正端着摄影机的林栖岩也愣了。   这个时代其实很少见到这种倾家荡产为对象治病的人。   陈嫂看起来也一般,皮肤黑,单眼皮,脸上有斑,长得并不好看。   很难想象老陈愿意为她倾家荡产去捞一个希望,哪怕这些钱投进去,也不一定能换来好结果。   陆岙顿了一会,问:“陈哥,你这果树怎么卖?”   “樱桃树贵一些,一棵六千块,春见五千,杨梅三千块,柚子两千,枇杷一千五。”老陈道,“你要是买得多,我送你一株无花果树。”   陆岙正思索。   老陈以为他嫌贵,忙解释道:“我这都是好樱桃,实实在在的樱桃树,都挑上好的砧木嫁接好了。你要是打理得好,一株树一年可以挂果一千五百斤往上,你只要种一茬,本就回来了。”   “没嫌贵。”陆岙对他笑笑,道:“我在想能种到哪里去。”   林大武挺想促成这买卖,问:“你们家不是有山吗?”   “有一座矮山,不过上面长满了树,说是不可以砍伐开发利用。”   林大武问:“那可以承包一座?承包五十年,跟自己家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老陈充满希冀地望过来,   陆岙沉吟,一时像拿不定主意,一抬头,却对上老陈眼巴巴的眼神。   两人对视。   老陈不好意思,忙道:“你慢慢考虑,这么多钱,不要一下子做决定。”   这点钱对于陆岙来说倒不算什么,一株樱桃六千块,就算他全部买完,再买下枇杷杨梅等,也不过才三十多万。   只是他最近要拍船,正好钱被套住了,手上的钱也不一定能兼顾这边。   听到老陈着急,陆岙道:“我再想想。”   一行人看过果树后下山,陈嫂已经在家里做好了饭。   因为有客人,陈嫂还特地杀了一只鸭子,给他们做了一道辣炒鸭,其余鱼跟螺也没少。   五个人吃饭,桌上倒是满满当当摆了八菜一汤。   林大武他们见陈家困难如此,还如此热情,都十分不安。   他们想走。   老陈跟陈嫂硬要留客,说天那么热,他们没有冰箱,要是现在不吃,明早菜就全部坏掉了。   大家闻言只好留下来吃饭。   陈嫂身体不好,手艺却是一绝。   一桌菜十分美味。   林栖岩在桌上吃饭,神情一直闷闷的。   他放下筷子,终于下定决心,道:“陈哥,我想买两株樱桃树,行吗?”   林栖岩只是做视频,没有淘宝店,收入有限,一个月也就七八千,只有接到广告,收入才会好些。   这个收入两个人花,尤其他奶奶年纪也大了,偶尔会生病,医药费一出,每个月结余下来的钱也没多少。   花一万二买两株樱桃树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老陈知道他心意,忙道:“不用不用,要是只种来吃的话,买樱桃树不划算,一万二吃几十年樱桃都够了。”   陈嫂也劝:“你好意我们心领了,你回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别乱花钱。”   林栖岩道:“没乱花,我比较能挣钱。想买两株樱桃树,到时候传给儿子孙子,也算是个传家宝了。”   众人不知道他是gay,不可能有儿子孙子,听他这打算,觉得还算靠谱,就没再劝了。   老陈正要答话,陆岙道:“林栖岩你别跟我抢,五十株我都要。”   说着他对老陈道:“卖给我吧,我们等会拟个合同,树先放你这,我回去承包好山再找人来拉。”   怎么说他也是一条鱼卖几十万的人,大不了这几天再去海里转转,他就不信打不到值钱的鱼。   钱要真周转不开,他在西鼎市还有房子,到时候拿房子抵押贷款也行,大不了多付一点利息。   陆岙下定决心,看老陈夫妇不安的模样,转移话题道:“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想找你们帮忙。”   老陈立刻问:“什么事?你说。”   “我想问问哪里有卖银杏树卖?我家祖上种了一株银杏树,祖先不知道银杏要有公有母才会结果,现在那里只有一株母树,这么多年来也没结过果。我正好在家,想买株公银杏树回去。”   老陈问:“你要多大的?银杏树我姐夫家就有,他家种了一片。你要是不着急,买小银杏树回去慢慢种也行。”   “还是买大的吧,我家银杏都种了几十年,不好再耽搁了。”   老陈听他这么说,爽快道:“那我打电话去帮你问问。”   老陈打电话问姐夫。   他姐夫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后在电话里问:“真要买公银杏树?你们分对了公母吗?”   老陈刚想问陆岙,陆岙已经听到了,对老陈道:“分对了。公银杏的叶子裂得很大,母银杏的叶子只有一个小口,没分错。”   老陈开了扩音,他姐夫也听到了,说道:“没分错就行,你要多大的银杏树?”   陆岙道:“能开花就行。”   老陈姐夫,“那行,我给你挖一棵五年的银杏,这个不怎么值钱,你买了我小舅子的树,银杏就算我送你,你自己过来拉就行。”   老陈不好叫姐夫因为自己吃亏,更不好反驳姐夫这话,怕陆岙误会。   他吭哧吭哧了好一会,他姐夫道:“我还要去鱼塘,先挂了,你们什么时候来,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就行。”   老陈挂上电话,对陆岙道:“可以了。”   陆岙:“辛苦你了,这样吧,到时候我按市价给钱。劳烦你去你姐夫家拿一下,我到时候叫车一块过来拉果树。”   “哎,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总不能让你们吃亏。”陆岙问,“我们现在谈一下合同?” 第45章 齐心   今天买下老陈的果树, 陆岙难得没有讲价。   总共六十四棵果树,陆岙花了三十三万两千五百元。   其中一株八年树龄的无花果树及五年树龄的公银杏树都是老陈送的,没收钱。   他们吃完饭, 在陈屋村的村长以及林大武的见证下签了合同。   双方约定半年之内将这些果树交割清楚,在半年之内, 陆岙如暂未将树取回去, 老陈免费帮忙打理照看, 并保证存活, 半年之后, 陆岙则需付一定的照管费用。   双方在见证人的见证下签完合同。   陆岙也不磨叽, 当场将所有钱打到老陈账上。   这钱实时到账, 五分钟之后,老陈手机收到的银行短信中,余额多了一串零。   老陈低着头凑近看手机, 仔细数了数余额后面零的个数, 数着数着眼睛就湿润了, 双手不住地抹眼睛。   大家看了都觉得不好受。   林大武拍拍他的肩膀,压着心酸道:“钱到手了,你带嫂子去看好病,回来我们好好过日子。”   “谢谢谢谢——”老陈话还没说完,掩住眼睛,蹲了下来, 声音里带着哭腔,“你们都是好人啊——阿莫有救了啊!”   说着说着, 他蹲在地上“哇”一声就大哭起来。   这哭声里不知包含了多少委屈与后怕。   陈嫂红着眼圈去拉他,“你还真是——别哭了,大武他们还看着呢。”   老陈根本顾不上, 蹲在地上脚像生了根一样,一动不动,一声比一声哭得畅快。   陈嫂慢慢也跟着哭了,去拿纸巾给他。   夫妻俩头抵着头,搂在一起抱头痛哭。   林大武他们看着这场景,不觉得尴尬,只是无比心酸。   陈屋村村长也跟着红了眼眶,用力摁了一下鼻涕,他嘶哑道:“我先送你们出去。”   林大武拍拍老陈肩膀,带着陆岙跟林栖岩回去了。   路上,三人都沉默。   快到镇上时,林栖岩开口,“陈哥他们这种情况,我能不能号召捐点款啊?”   “他们性子要强,以前也有人想捐款,他们都谢绝了。”   “他们以前还没那么困难,现在确实需要帮助。”林栖岩低声问,“要不我试试?”   林大武对他的平台有一定了解,“你们不是不允许发布捐款信息?你这份工作来得不容易,还是小心点。”   林栖岩听了沉默片刻,说道:“我不直接提这个,我就说说老陈他们的情况,要是有人私下捐款,我再转给老陈。”   林大武不反对。   陆岙道:“我这边也想想办法。”   他朋友不多,不过多打条鱼,兴许就将陈嫂的医药费给凑出来了。   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三人的心情都挺沉重。   回到镇上后,三人也没寒暄,各自回了家。   陆岙回到家后将买到的菜塞进冰箱,而后上网搜索黔明海域值钱的海鲜。   他在论坛上泡了半下午,下午四点多,有人敲门。   陆岙以为宋州来了,走到半路时才想起来,要是宋州,恐怕会直接出现在院子里。   陆岙想不出敲门的是谁,他过去看门,没想到一开门就见一张黝黑憨厚的脸,脸上眼睛还肿着,正是刚分别没多久的老陈。   “陈哥,你怎么来了?”陆岙招呼,“进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你不是说要桃子吗?刚刚忘记摘,我给你送了点过来。里面还有一罐鸡枞油。”老陈十分不好意思,说着将身后一个尼龙袋提出来,硬塞到他手上,“也没多少,你尝尝味道。”   陆岙提着这个沉甸甸的尼龙袋,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老陈不好意思,挥挥手,颇有点想落荒而逃的意味,“地里还有活,我先回去了。”   “等等!”陆岙将尼龙袋提进去,大步走进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块卤肉,又将剩下的牛奶一股脑塞到袋子里,跑出来塞给老陈,“这些你也带回去尝尝。”   老陈不愿收。   陆岙道:“你不收我也不收。”   老陈只好收下,“谢谢你们了,你们都是好人。”   “咳,还好。”陆岙问,“嫂子要去哪个医院,确定好了吗?我帮着打听打听。”   “还没有定,可能去省院,他们都说省院的医术最好。”老陈眼里闪着希冀,“我让我侄子帮着挂了号,这礼拜天晚上我们就去了,到了那里刚好礼拜一,可以直接住院。”   陆岙听他一说,心里就明白了。   今天已经星期五,星期六星期天医院基本不收住院病人,他们要是现在去新陆州,还得搭上两天住宿钱。   所以两人情愿周日连夜坐夜车去。   陆岙道:“我问问我朋友,认不认识省院的人,到时候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陈大喜,“行啊,那先谢谢了。”   陆岙第一回 做这种走后门的事情,整个人都不太自在,忙说不用。   老陈地里还有活要干,匆匆说了几句,提起陆岙给的袋子,骑上摩托车,回家去了。   陆岙将尼龙袋提到院子里,去掏里面的东西。   放在最上面的是水蜜桃,可能为了防震,水蜜桃被稻草一个个裹起来,裹得非常严实,拿起来就是一个稻草球。   轻轻除去稻草衣,才能闻见底下的桃子香。   这些桃子都是品相极好的桃子,桃身粉白,只有桃嘴那边一抹红,拿在手里沉甸甸水当当,诱人得紧。   稻草球一共有三十个。   拿开稻草球,下面是两瓶矿泉水瓶装的蜂蜜,看颜色,应该是土蜂蜜。   蜂蜜旁边则是两个罐头瓶子,里面装了炸肉丝一样的东西,陆岙打开闻了闻,一股鸡枞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份礼物价格或许不算贵重,然而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主人的用心。   陆岙盯着这一桌东西,沉默地看了好一会,摸出手机,打开微信群,在小杜拉他进去的黔明闲聊群跟项兴昌拉他进去的志愿者群各发了一条:有人认识省医的医生或者认识治脑瘤的医生么?求私,有偿询问   他极少发这种信息,信息一发,很快一大堆人被炸了出来,纷纷问他出什么事了。   他回答说家人生病了,想找医生咨询一下。   大家建言献策。   陆岙刷着信息,将一些知识点记下。   项兴昌打电话过来,“陆岙,你家人生病是怎么回事?我有个兄弟在省医,可以帮忙看一下。”   “其实是一个老乡。”陆岙将陈哥他们的事情说了,道,“他家庭比较困难,人又没什么文化,去大城市怕他有些不方便,想找人照看一下。”   项兴昌听完之后,立刻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找我兄弟看看。你那老乡叫什么名字,挂了谁的号?你一块发给我,我问问我兄弟。”   陆岙道:“稍等,我让陈哥联系你,辛苦你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嘛。”项兴昌倒是没想到陆岙那么热心,多少有些颠覆对他的看法。   陆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道:“那陈哥的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买了果苗,明年来我家吃水果。”   “哈哈哈哈好,明年我再带几个兄弟来。”   “欢迎。陈哥他们住院的时候要是钱不够,也麻烦跟我说一声,我想想办法。”   “好,要是那样,到时候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陆岙挂断电话,通知栏跳出信息,小杜关心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陆岙将老陈他们家的事又说了一遍。   小杜也打了电话来,“陆哥,他们这种情况可以申请援助的,有好几个援助项目都针对他们这种情况出了条例,等会我把网址跟负责人电话发给你,看看能不能帮他们申请点援助。他们情况要是真的,申请好了,去新陆州还有志愿者帮忙引导照看。”   “好,谢谢,我去研究一下。”陆岙道,“你这消息很有用。”   “不客气,我也就提供渠道。对了,你‘杰出青年’称号的申报已经报上去了,队长说基本没问题,等称号下来了,你过来领奖的时候,我们喝一杯啊。”   “没问题,到时候请你们吃饭。”   陆岙这边正说着话,一个身影出现在院中。   正是宋州回来了,宋州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去厨房洗手。   陆岙夹着手机简单说了几句,飞快结束通话,快步走到厨房门口,探头问宋州,“你带了什么回来?”   “荔枝跟龙眼,你尝尝。”   陆岙现在听到“龙”这个词就不自觉地竖起耳朵,尤其“龙眼”这个字眼听起来格外凶残,他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捂了捂眼睛,去开袋子。   袋子里面是两盒包装得非常精美的荔枝跟龙眼,与一般带丫杈的荔枝龙眼不同,它们都被取下来了,一颗颗整齐地摆在漆器里,上面还放了几片绿叶做装饰。   看着就令人有食欲。   陆岙伸手轻轻拈起一颗荔枝,手一靠近漆器,立即感觉到凉意。   他眼睛微微睁大了些,惊奇地用手轻轻摸了摸漆器的壁,这发现里面竟源源不断散发着凉气。   这凉气跟冰箱里的凉气相比,也没多大差别了。   宋州出来,见他满眼惊奇,解释道:“这里面塞了碎冰,专门用来冰镇水果。”   “还能这样?”   “以前人就这样冰镇水果。”   陆岙感慨,“这可真会享受。”   “你尝尝好不好吃?”宋州看出他情绪不对,过来坐下,问,“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新认识了一家人。”陆岙指指桌上的蜂蜜,将老陈家的事又说了一遍,末了道,“像陈嫂这种情况,非人类中有办法么?”   “有是有。”   陆岙眼睛一亮。   “不过我们一般不用,随意干涉别人的生命,会背上大因果,严重时甚至会遭受天谴。”   陆岙吓了一跳,“这么严重?”   “嗯。”宋州剥了一粒晶莹剔透的荔枝,用壳托着给他,“冥冥中自有定数,非人类现在受到的束缚也很大。” 第46章   陆岙支付完买树的费用后, 账户上所有存款加起来,大概有六十三万多元。   这些钱用来拍船应该够了,但要支付后续的改装费用, 恐怕还差点。   宋州知道他的困境,见他一边吃晚饭一边发愁, 筷头轻敲了他面前的桌子一下, “先吃饭, 吃完饭我给你装点。”   “也不用。”陆岙回过神来, 快速扒两口饭, “差得不是很多, 我能行。”   “不够跟我说, 不用扛着。”   “好。我其实还想挣点钱承包一座山。”   “用来种果树?”   “嗯。买了这么多果树,后山肯定种不下,种去田里也不好, 不如直接承包一座山。”   “你想承包哪里?”   陆岙还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 “好像哪里都行?离家近一点最好。山跟山有什么不一样么?”   “有。”宋州道:“灵气不一样,种出来的东西也不一样。”   陆岙忙抬起头问:“那我们村哪座山最好?”   “都一般,再往里走一走,河上游你们叫海宁山的那座山倒不错。”   陆岙一下便想起来了,“那座山太大了,承包下来我可能种不完, 而且那是谭屋村的地盘,到时候过去可能不太方便。”   “你想要哪座?”   “还没定, 除了海宁山,你还看中了什么别的山么?”   “其他山都一般。”   “好吧,我问问。”   陆岙晚上专门上他们那个打鱼群说了声, 明天跟林满漳他们一块去打鱼,到时问问谭君昊承包海宁山的事。   他上去一说,林贡商立即发:早就让你跟我们一起打鱼了,一起打鱼多好   林贵孝则发:陆岙,你知道我们平时打鱼的地点吗?明天用不用来接你?   -不用,我知道,明天我早点过去   林栖岩见他们讨论得热火朝天,悄悄冒泡:我也来   林贡商:真的假的?你来围观啊?   林栖岩:不,拍点视频。我前几天刚向大武哥买了套潜水服,明天刚好试试水   林贡商怀疑:你会潜水吗?别被水冲走了   林满漳打圆场:栖岩跟着我,应该没什么问题。既然明天陆岙跟栖岩都来,大家早点起来   林贵孝跟谭君昊都冒泡应了。   第二天,陆岙天刚蒙蒙亮就起来洗漱。   他饿得快,在出发前得先吃一顿。   为了节省时间,他专门做了一大锅煲仔饭。   饭里面也没放什么特别的材料,只是米是黑山省产的油亮好米,腊肠是南泽省的一级腊肠。   淘米入锅开火。   没一会儿,锅边蒸腾起的水蒸气携着浓郁的米香味扑面而来。   待米饭煲得水微微收干时,陆岙揭开盖子,将腊肠放到米饭上面,再放入姜丝,盖上盖子,继续煲。   等饭熟了,腊肠的香味出来了,他便将提前入锅烫好的小青菜放到煲仔饭上。   等锅离了火,再在煲仔饭淋一碟煮过的酱油,这饭就算做好了。   煲仔饭看着平平无奇,秘诀全在那一碟淋上去的酱油里。   这酱油以生抽酱油为底,里面放入煎过的鱼骨、洋葱、胡萝卜、香菇,保持着将滚未滚的状态小火慢煮,煮得差不多,再将里面的料捞起来丢掉不用,这一碟酱油才算熬成。   熬好的酱油淋在米饭上,方为这一锅煲仔饭赋予了灵魂。   陆岙用勺子拨开上面的腊肠跟小青菜,轻轻舀起一勺还冒着滚滚热气的米饭。   米饭沾到酱油,一部分变成油亮的黄色。   一口吃下去,米饭的清香跟酱油的鲜甜完美搭配,尤其酱油煮过,咸味要比一般酱油轻得多,却又不失酱的醇厚,配着清淡的米饭,刚刚好。   这样的酱油跟米饭搭配,完全不会掩盖米饭的清甜味道,却又恰到好处地升华了一下,一起组成柔和的滋味,充盈整个口腔。   吃一口饭,再来一口腊肠。   腊肠一嚼,它浓辣咸香的滋味散开来,人的胃口被完全打开了,再来一口沾着酱油的米饭。   要是觉得腊肠咸辣,还要来一筷清爽水灵的小青菜清清口。   陆岙吃饭很快,这煲仔饭滋味又实在出色,他一人吃掉大半锅,勺子碰到底时,触碰到一层锅巴。   锅巴微微发黄,一块一块送进嘴巴里,咬得咯吱咯吱作响,这跟柔软的米饭完全是两种风味,却同样具有魅力。   陆岙吃完早餐,带上装备骑三轮车到林屋村时刚过六点。   到达约定地点后,只见到林满漳和林栖岩。   林栖岩正笨拙地穿潜水服,见到陆岙,他扬手想打招呼,这一扬手,身体失去平衡,差点一个狗啃泥摔在地上。   陆岙眼疾手快,一把拎住他,“倒也不必如此热情。”   “这潜水服有点不好穿。”林栖岩好不容易将拉练拉上,一屁股坐在礁石上,“你来得好早。”   “还行,没你们早。”陆岙也开始穿潜水服,修长的身材遇上紧贴身体的潜水服,一览无余。   林栖岩羡慕异常,看看陆岙的大长腿,再看看自己的。   他自己的腿也不短,然而就是没有那种模特般的笔直修长之感。   陆岙打个哈欠,懒洋洋坐在礁石上。   林满漳看看天色,“要不你们先下水?我再等等他们。”   “行,那我就先下水了。”陆岙道,“我先打会鱼。”   林栖岩跃跃欲试,“我也去。”   林满湛一把将他拎了回来,“你就算了,先在海岸边扑腾一下,找找感觉。”   陆岙将鱼护绑在腰上,再次检查过工具后,下了水。   他穿的潜水服保暖性比较不错,早上下水也没觉得冷。然而一下水,他心底便升腾起一种由衷的兴奋感,他甚至想在水下长啸一声。   这种雀跃令他无意识地往更深更远的地方游去,等他再回过神来,他离岸边已经有一百多米。   这一百多米他还没冒头换过气。   林满漳正在礁石上,紧张地盯着海面四下张望。   陆岙朝他挥挥手。   林满漳松了口气,喊:“你别游得太远,小心海流。”   海流即洋流,人一不小心被海流冲走,能直接被冲到百米之外,要是没有同伴接应,这种情况其实挺危险。   当然,危险中也隐藏着机遇。   海流冲得比较急,里面卷起的浮游物质也比较多,有不少鱼会过来觅食,他们在这打鱼比较方便。   陆岙下水没一会功夫,就打到三条鱼,两条一斤多的黑鲷跟一条六七斤的红友鱼。   这十来斤鱼卖出去,扣完税后三百多就到手了。   陆岙继续潜下去找鱼。   不一会儿,林贡商他们也来了,大家保持着几十米的距离,各自潜水打鱼。   至于林栖岩那只菜鸟,则还在岸边扑腾。   海面上太阳越升越高,陆岙鱼护里的鱼越来越满。   最后打了条黑鲷上来,他看了眼防水手表,此时八点四十六分。   两个小时以来,他一直在打鱼,现在不想再继续了,干脆先把鱼拖上岸。   林贵孝在邻近区域打鱼,见他这就要回去,忙问:“你不打鱼了?”   “先休息,下午再来。”陆岙道:“你们打你们的。”   “行,那我们再打一会,九点半上岸。”   陆岙游去岸边,将打到的鱼存放在某个水坑里,自己从包里拿出包子慢慢啃。   林栖岩在浅海区早就扑腾腻了,见他回来了,干脆也上岸,拖着脚步过来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分我一个。”   陆岙用袋子垫着包子示意他拿,“运动饮料要不要?”   “要!”林栖岩咬着包子,先拧开运动饮料,手拿下包子后喝一大口饮料,又咬一大口扎实的叉烧包,心满意足,“爽!”   劳累了一早上,两人吃着肥而不腻,香甜多汁的叉烧包,再吹吹海风,看着别人在浪中扑腾来扑腾去打鱼,自然爽。   陆岙带了一大袋包子,不一会功夫,就只剩几个。   这几个还是他特意留着,给林满漳他们垫垫肚。   林栖岩吃饱喝足了,敬业地扛起防水摄像机,“你今早都打到了些什么?有没有打到什么好货?”   “自己看。”陆岙不想起来,长腿摊着,懒洋洋问:“斑石鲷算吗?”   “斑石鲷?这片海域有斑石鲷?!”   “当然有。”陆岙道:“你要拍的话大概在鱼护的底下,伸手掏出来就行。”   “我扛着摄像机,要不你帮我翻一下?”   对上林栖岩满怀期待的眼神,陆岙顿了一下,还是站起来去翻鱼护,将底下一条黑乎乎的,跟金鼓鱼有点像的肥美海鱼翻出来给他看。   这鱼还活着,在陆岙白玉一样的手里摆着尾巴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林栖岩的摄像机对准鱼跟陆岙的手拍了个特写,又道:“你先别放回去啊,我换手机,跟这鱼来个合影。”   陆岙随他。   林栖岩好不容易遇到这样的素材,赶紧抓住机会全方位拍了个遍。   他边拍边对着镜头介绍:“斑石鲷也叫黑金鼓,大多用来做刺身,沾点芥末酱油就很鲜甜了。要是吃不惯刺身或者为了安全起见,用来清蒸,味道也非常不错。”   “相比与养殖的斑石鲷,这种在海里现打的斑石鲷要贵一些,我们这边鱼铺收购大概在一百六七,我手上这条大概两斤多重。这条鱼也算发财鱼。”   为了凑时长,林栖岩絮絮叨叨介绍了好一会。   林贡商他们都回来了,他还没拍完。   林贡商一上岸,一眼就看见了林栖岩手中的斑石鲷,“这谁打的?”   林栖岩丢他一眼神让他自行体会。   “卧槽,陆岙你运气也太好了吧?”林贡商不甘心地瞪着斑石鲷,“我们在这片海域打鱼都快打了半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斑石鲷,怎么你一来就撞上了?”   陆岙坐在礁石上,“我撞上的鱼还少?”   林栖岩好不容易介绍完了,关掉摄像机,趁着鱼还没死,赶紧将鱼放到水坑中。   林贡商声音大,林栖岩听得耳朵疼,空出注意力了瞥他一眼:“别嚷了,你忘了陆岙在西鼎市钓到的大黄花了?”   那次没一起去西鼎市钓大黄鱼是林贡商这几个星期来的痛点,被林栖岩一戳,他就蔫了,悻悻道:“我看陆岙别在这里打鱼了,去隔壁镇打毛鲿鱼算了,反正他从不走空。” 第47章   毛鲿鱼和大黄鱼一样, 都是石首鱼科的鱼类。   它们还都是鼎鼎有名的发财鱼。   渔民们只要提起它们,就没有不兴奋的。   陆岙正打算去哪里打条名贵的鱼补偿一下近乎亏空的钱包,毛鲿鱼的消息便送上门来, 也是有缘。   他抬头问:“隔壁镇是哪里?”   “就是团宝镇嘛,那边有渔民说他们在他们镇附近的海里见到了毛鲿鱼。”林贡商说得绘声绘色, “说是清晨见的, 有人矶钓, 见毛鲿鱼出来吃窝料。见到的人原本还不认识, 后来回家查了才知道, 那就是大名鼎鼎的毛鲿鱼。”   矶钓一般指在突出水面的岩石或礁石滩上垂钓   毛鲿鱼每年五月中旬会从外洋洄游到近海礁石中产卵, 七月下旬又返回远洋, 从理论上来说,矶钓的钓友看到毛鲿鱼还真有可能。   陆岙动了心思,如果是真的, 他可以跑一趟。   反正变回龙形在水下方便得很, 探探虚实总能做到。   毛鲿鱼体型那么大, 动则七八十上百斤,这么大一条,很难躲藏,要找还是比较容易。   林栖岩一看陆岙意动,赶忙劝道:“陆岙你别听他瞎催,这些都是道听途说的消息, 说不定这消息往外传都传了二三十年了,谁知道那边还有没有毛鲿鱼?”   林满漳也道:“矶岩周围往往怪石嶙峋, 水域复杂,还是别去。”   陆岙还在沉吟。   林贡商见他真要去,赶忙在林栖岩的瞪视下开口道:“哎, 我开玩笑的,我也不知道真假,就是听人这么随口一说。”   陆岙并不在意,“到时我再找人打听打听。”   比如卖他鹅的李新永,就是一个不错的打听人选。   中午,陆岙回去就给李新永打电话。   李新永还以为鹅出了什么事,一接电话便忙问:“你鹅怎么了?”   “我鹅没怎么,吃得下睡得好胖了一大圈。”陆岙道,“我是想向你打听一些事。”   “打听什么啊,你尽管问。”   “我听说你们团宝镇附近的海里有毛鲿鱼出没?”   “说是这么说,谁知道真假?这传言已经传了好几年了,那么多人来想打毛鲿鱼,也没听说谁真打到了。”   陆岙眉头微皱,“也就是说这是假消息的可能性比较大?”   “话也不能这么说。”李新永道,“就是没人打得到嘛。我们镇上的人看见的那条毛鲿鱼据说起码一百斤往上,这么大一条鱼,也没多少人敢真的开搞。再说,鱼老成精,这么大的毛鲿鱼也鬼精鬼精的,一般人根本搞不到它。”   “你们镇上的人大多在什么地方见到毛鲿鱼?”   “好像说是牛头岛,我也不太清楚,你要是想知道,我帮你问问?”   “帮我问问吧,辛苦你了。”   “哎,你还真感兴趣啊?”   “嗯,想试试。”   李新永只好答应,“那行吧,我问到了再打电话给你。”   陆岙不仅托李新永打听消息,自己还专门上网搜索相关的资料。   他们这边不太发达,网络上的消息很少,陆岙查来查去,查了很久,也没查到什么相关消息,只能等李新永那边人工打探。   下午陆岙原本想去打鱼,没想到接到老陈的电话。   老陈告诉陆岙,他姐夫已经把陆岙要的公银杏树给挖出来了,陆岙得过去尽早拉回来种上,要不放久了银杏树就死了。   陆岙闻言便开上三轮车去陈屋村。   老陈家还是很简陋,不过比起之前要多了几分喜气,屋子看着也清爽了一些。   见到陆岙,老陈忙招呼他进屋坐,“来来来,先喝杯茶。”   陆岙道:“陈哥,你杨梅卖完了没有?”   “卖完了。”说到这事,老陈眼里忍不住带上一股喜气,“这附近十里八乡也就我家杨梅还挂果,人收杨梅出的钱挺高,一斤五块五,我这又是好几千块进账。”   “那挺好。”   “今年水果收成确实不错,水蜜桃我也拉到镇上去卖了,三块钱一斤,半小时就被人抢完了。”   “水果好吃,大家自然都识货。”   “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地里的东西最骗不了人。”老陈道,“说起果园,果园我都打理了一遍,你这段时间要是有空,可以多去果园看看,要是果园里长了蘑菇,你也尽管摘去吃。要是没空也不打紧,我让我哥他们帮忙照看了一下。”   “有空,我会时不时过来看看。”   老陈听说他愿意来,心里略微放下了一些。   陆岙又问:“最近有没有志愿者联系你?”   老陈连忙点头,“有有有,有两个志愿者,还有一个医生,都说是你介绍的,他们帮我挂好了号,又给我租了张床,今晚我们过去就有地方落脚了。”   陆岙有些意外项兴昌他们那边的靠谱程度,“租床价格贵吗?”   “还行,十块钱一晚上。”老陈道:“有地方正经睡一觉,这价格不算贵。”   “好,你到了那边,有时候就打我电话。”   “你也是,果园要是有什么事,打我电话我都在。”   双方商量完果园的事,陆岙载着银杏树要回去,老陈又塞他一大篮子杨梅水蜜桃之类的水果,里面还有个大西瓜。   陆岙推拒无效,只好收下了。   他带着水果树苗回到家里,水果都塞到冰箱,银杏树苗则泡到用生根粉调好的水里,放到阴凉处,等太阳下山后才能扛到后山去种。   银杏树又名公孙树,意思是爷爷种下银杏树,到孙子这辈才能有果子吃。   陆岙带回来的这株五年生的银杏树总共也没多大,树干只有酒杯杯口那么粗,他一个人轻轻松松就能拎上后山。   树苗小,栽树的坑也不用多大。   陆岙一个人就能搞定,干脆不等宋州了。   上山时,陆岙只带了一柄锄头,挑着前些日子堆好的鹅粪上山,种树之前先远远施点底肥,树也能长得好一点。   这株公银杏树种下去,明年母银杏树兴许就能结果了,得多施点底肥养一养。   宋州今天下班下得晚,他到的时候陆岙已经将银杏种下去了。   陆岙不仅给银杏浇了定根水,还特地在地里下了一场雾。   附近没有广阔水源给他用,他下的雾气也就一般,不过空气湿润了许多,连旁边的西瓜都被雾气浸润得绿油油。   此时西瓜已经开始爬藤了,原本开好的菜畦完全看不见,只见一连片藤蔓将整块地都盖住了,远远看去,像一块绿宝石。   西瓜地里还有开得早的黄花,几只蜂蝶围绕黄花采蜜授粉,想必用不了多久,这片西瓜地就有圆溜溜的大西瓜产出。   宋州见了陆岙,要过去帮他挑担子。   陆岙忙避开,“不用你,我挑着就行。”   宋州也不跟他抢,问:“走回去?”   陆岙在旁边沟渠中洗干净手,“都行。我们先去菜地摘点菜,今天吃蔬菜粥吧?天气太热了,吃点清爽的。”   “煮粥要摘什么菜?”   “我看看,摘点南瓜丝瓜四季豆之类?南瓜切丁,丝瓜切块,四季豆只要豆子,早点回去熬粥,熬软糯一点。”   夜晚喝粥,你不饿?   “配菜弄丰富一点就行。”   陆岙挑着担跟他一前一后往山下走,一边随口说着话,“我今天问谭君昊了,他们村的海宁山还没包出去。那座山比较大,开的价格又高,一年一亩要五十六块,没人出得起。”   他们偃东县种植农产品其实不太划算。   因为他们县城大部分地方都是山地,交通不怎么发达,离城市很远。   如果想把农产品销售到城市里面去,交通成本非常高。   再加上大量人口外流,他们整个县年轻人不多,劳动力大多是五六十岁那帮中老年人,农产品做不出规模,竞争能力不强。   当地刨食不易,往外跑的人便越来越多,本地也就陷入一种恶性循环。   陆岙问过,他想包山的话还是比较容易,基本没人跟他竞争,他要是讲讲价,四十八五十一亩也能包下来。   就是这山太大了,说总面积有两千多亩,这里一年光租金就要十万左右,他感觉真有些吃力。   至于那山,其实是好山,山上的土都是黄黑土,多年的腐殖质积攒下来,将山养得很肥沃。   山被河半环围起来,到时候取水很方便,想在上面种些什么比较简单。   宋州听了他的担忧,道:“我倒觉得可以包下来。除了钱之外,你还有没有别的不满意的地方?”   “这倒没有。”陆岙仔细想了想,“如果非要说,可能会觉得这山实在太大了,到时候利用不完。”   “不会。”宋州很肯定,“住大一点的山你才会觉得舒服。”   “嗯?”陆岙满脑袋问号,“不是,为什么要住到山上去?”   宋州反问:“你有没有特别想变回龙形的时候?”   这个有,陆岙有时候看到海,就想变回龙形去海里撒欢。   他问:“这个跟我以后住山上有什么关系?”   “你龙形会越长越大,到时候你每天都会想变回龙形放风。变回龙形时你不可能一直在海里,你也需要有个地方盘着晒太阳。如果在那时,你有一座私人的山,可以自由自在变回龙形晒太阳,幸福感会强很多。”   陆岙倒没想过这点,“要是在山上才能自由变回龙形,我长大后的龙形能有多大?”   “我不太清楚你们具体的身长,不过几百米肯定有。”   “那么大?!”   陆岙仔细想了一下自己身长几百米的情形,发现有些不能想象。   “只是可能。”宋州道,“末法时代,这里的资源也可能只够支撑你长到几十米。”   “那也很大了。”   陆岙觉得还是难以想象。   变成龙什么的也太花钱了吧,不仅吃得多,还得包一座山下来养自己? 第48章   以后可能会在山上睡觉晒太阳这个说法打动了陆岙, 他承包山林也从原本的随意变得积极起来。   谭屋村的人也很高兴,这么大一座海宁山,当时都划到了他们村的集体土地中。   他们村人少, 陆岙要是承包的话,每人都能分到一笔不小的钱。   谭君昊现在是谭屋村的代表, 由他来跟陆岙商讨这事。   “村里的长辈去县城里问了一圈, 最低给你谈下来五十块, 你要求的那四十八一亩比较难办, 县里说海宁山这个级别的山, 最低的底线是五十。”   海宁山很大, 总共两千多亩地, 如果一亩一年贵两块,两千亩一年就要贵四千块,他的目标是承包五十年, 总租金便要多二十万。   这并不是一个小数。   陆岙问:“没得谈了吗?”   谭君昊也不瞒他, “谈可能还谈得下来, 不过要是再低的话,村里人可能不会太乐意,他们听说隔壁镇包山一亩价钱能到五十六,好几个都在微信群里表示,要是低于五十,就情愿放在那也不往外包了。”   陆岙现在在崇信村是名人, 谁都知道,他一条鱼就能卖上万块, 还时不时有船愿意花大几万的价格请他出海。   听说他要包山,好多人都抱着不宰白不宰的心思,打算好好从他身上捞一笔。   人性如此, 陆岙也知道现在的情况。   谭君昊跟他是朋友,劝道:“海宁山实在太大了,要不然你换一座山包吧,只是种几棵果树,其实也用不了那么多地。”   两千亩地,一年还什么都没干,开年就要交十万租金出去。   十万可不是小数目,他们整个水远镇,也找不出几个年收入达十万以上的人。   渔民看起来一条鱼卖几十上百块,收入不菲,实际上扣一下税,买一下渔具,到手也没多少。   陆岙道:“我再想想。”   “行,你再想想。反正你那果树也不急着移栽,多拖一阵子,说不定价格自然就低下来了。”谭君昊笑,“不过这你可别跟别人提啊。”   “知道,不会出卖你。”陆岙站起来送他出去,“我手里也没那么多钱,再等一阵子正好手头宽裕一点。”   “也是,你果树买得就不便宜,还要买一艘船。”   陆岙花了三十多万买果树的事情传出来了,村里不少人觉得他是冤大头,这点果树哪里用得着三十多万,十五万都嫌多。   那也是为什么谭屋村的人坚持不降价,果树愿意买,这几十块一亩的山怎么降价?   谭君昊问:“你船什么时候拍卖啊?”   “就明天。”陆岙道,“明天我要去趟市里,不跟你们去打鱼了。”   “没事,你去吧。”谭君昊笑,“等你船买回来了,我们也坐坐你的大船。”   “什么时候能弄好还得两说,我看中的那船比较破旧,还得送去船厂里翻修。”   “谁的船都要修嘛,修船怕什么?对了,漳哥让我告诉你,你订的龙趸鱼苗也快出网了,让你别忘这事。”   陆岙揉揉眉心,“知道了。”   龙趸鱼苗他已经给过定金,现在只需要支付一千五百块的尾款就行。   但是,花钱总是不那么讨人喜欢,特别是他现在越来越穷。   陆岙下午特地去打了一下午鱼,收入三十七条,近百斤鱼。   这些鱼送去镇上卖了,扣完税后,总共给他带来了一千八百多收入。   出去买菜钱,龙趸鱼苗的尾款算是挣出来了。   陆岙回家,见林栖岩正在院子前等他,问:“你怎么在这?”   林栖岩打了个哈欠,神情哀怨,“不是你叫我去割番薯叶?”   上次他打赌输了赌注,不得不过来帮忙割两小时番薯叶。   后来陆岙忙着出海,这事就抛到了脑后,还是前几天想起来,顺便说了一声。   “你今天下午去割了?”   “对啊。”林栖岩的脸晒得发红,“番薯叶都在地里了,我运不回来,特地来告诉你一声。”   “我去吧。”陆岙道,“你等我把菜放回去。”   林栖岩也不客气,帮着他放了菜之后爬上三轮车车厢,“今天真累死我了,下午太阳太大了,顶着草帽也受不了。”   “怎么不等太阳快落山时再去?”   这里是海边,日落时有海风,天气不太热。   “太阳落山了有蚊子啊,还不止一种!”林栖岩郁闷,“我情愿被太阳晒死,也不要被蚊子咬死。”   陆岙倒忘了这一茬。   自从他变成龙之后,就再也没有蚊虫敢咬他了,自然体会不到太阳一下山,黑压压的蚊虫蜂拥而至,群飞觅食的恐怖。   说起这个林栖岩都觉得手臂痒了,他搓了搓手臂,“你家鹅呢?今天有没有赶出去牧?”   “没,今天没空,关了它们一天,后天再说。”   “要我说,你赶出去河边就行了呗,我看它们认家,又不会到处跑,你早上赶出去,晚上再赶回来,中午那顿还省得你喂了。你家鹅那么小,又不会有人打它们主意,你怕什么?”   “这阵子比较忙,没试过行不行,等过阵子再说。”   宋州倒是将鹅赶出去过。   陆岙将这举动归结为他艺高人大胆,没有觉得这里面有他的鹅什么贡献。   要是没人看着,这群鹅赶出去一天,回来只剩几只怎么办?   他们的河跟海水连通,里面可有不少凶猛的食肉类鱼。   别的不说,就陆岙抓到的那近两米长的大鳗鱼,鹅崽子要是被咬一口,基本就是它的菜了。   林栖岩想了想,“要么我帮你牧一天鹅吧?正好我拍一期牧鹅的视频。”   陆岙没拒绝:“行,哪天?”   “就明天,你把钥匙给我,我查查鹅要怎么牧,要是没问题,明天一早我就把鹅赶去河边。”   “你多注意那只名叫芝麻团的领头鹅,别将它们带到海面上,基本就没问题。”   海面上有洋流跟海风,鹅要是去了大海,一不小心就要被冲散。   陆岙小时候还发生过某家养鸭户的鸭子被赶到海上,结果被海风吹散,接连好几天去附近十里八乡接鸭子的事。   林栖岩也知道这事,他保证,“你放心,我就往河边赶,绝不入海。”   “等会我给你条鹅圈的备用钥匙,明天你直接过来就行。”   “没问题。你明天不回来,晚上要不要帮你喂鹅?”   “要是它们没在外面吃饱,还是喂一点。”陆岙道,“等会丢点番薯叶进鹅圈,它们自己会吃。”   小鹅的嘴已经比较厉害了,哪怕草都能啃下来,吃点番薯叶并不困难。   陆岙懒得切割,一般都整捆整捆丢进去,第二天再来清扫鹅圈,将残渣与鹅粪一起扫到附近堆肥。   运完番薯叶回来,天色都暗了,宋州还没来。   这段时间宋州很准时,一般四点多五点就会在院子里,今天忽然没来,陆岙心里担心。   陆岙看了看天色,有心想打宋州的电话,又怕打扰他。   想了一会,陆岙发信息:宋州,你今晚不回来吗?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宋州的消息回得很快:没什么事,只是出差,一时脱不开身,刚忙起来忘了跟你说,今晚不来了。   陆岙心里莫名失落,他握着手机:知道了,你注意安全。我明天要去市里参加船舶拍卖,可能也不在家。   -好,明天我要是有空,我再去你那边。   陆岙跟宋州简单说了几句,结束话题。   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陆岙一人。   他躺在躺椅上,有些懒得吃饭了,一躺就躺了老半天。   直到晚上八点多,他才慢吞吞起来去做饭。   只有一个人吃,他也懒得做什么,菜肉蛋面等一起放锅里烫熟,端出来放点辣椒酱,放点酱油,略倒点醋就可以吃了。   这样做出来的面条滋味一般,胜在食材新鲜,倒也不难吃。   第二天一早,陆岙搭车去黔永市。   这船的起拍价是三十万,陆岙已经交过六万保证金。   拍卖从七月十五号上午十点开始,直接在网购页面喊价就行,每次出价的增幅都必须大于三千块。   上午十点,陆岙第一次出价,按下了三十万三千的价格。   几秒钟后,有人出了三十一万。   陆岙继续追加。   他的价格出得很平稳,基本就是每次增加三千块,在增幅的最低线上。   竞价者只有一位,拍卖设置延时出价功能,也就是说在拍卖活动结束前,每最后五分钟如果有竞买人出价,将自动延迟五分钟成交。   陆岙前几分钟还跟对方有来有往。   等这艘渔船到了三十五万时,陆岙基本就卡着五分钟时限出价。   他的最高预期是四十万,如果超过这个预期,他宁愿物色别的船。   双方你来我往。   对面明显感觉到陆岙在迟疑,也迟疑了起来。   十点三十八分,陆岙出了最后的价码,三十九万六千。   对方犹豫了挺久也没再出手,直到五分钟过后,系统设置的拍卖时间自动结束,陆岙竞拍成功。   陆岙也没迟疑,直接付了款。   船费加税费等各种费用,总共花了陆岙四十三万多,因为预先有保证金,现在再付三十七万就可以了。   这么一出,陆岙手里只剩二十多万了。   他刚填好信息提交上去,小杜打来电话,一接通,他便兴奋地喊:“陆哥,你把船买下来了是不是?我好像听说是你!”   “嗯,刚付完款。”   “太好了!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来提船了?我陪你去提船吧?”   “正在车上,等会应该到了。”陆岙道,“我请你吃午饭,正好有事想托你,等会再说。”   “好嘞,那我等着哈。” 第49章   陆岙拍下渔船后, 付清款项与税费后要办理过户。   因为是法拍船,与原船主办理过户手续时多少有些不方便。   陆岙特地带上了小杜。   小杜也二话没说,请了一下午假, 帮着一起跑了一趟。   小杜在帮陆岙节省了大量精力与时间,上午刚拍完船, 下午陆岙就已经过户好了。   从此, 这艘黔明渔零三五六号渔船就在他名下, 他也是有船一族。   过完户, 陆岙约小闻的岳父到码头见面。   小闻就是上次帮陆岙检查船的人, 潜水人老闻的弟弟。   小闻岳父开了家琴音修船厂, 口碑还不错, 陆岙这艘船要送去翻新,干脆选这家熟悉的修船厂。   小闻岳父叫于宏深,还不到五十岁, 身形壮实, 看着很干练。   两人在码头见面, 于宏深一到便热情地伸手要跟陆岙握手,“久仰久仰。”   “你好。”陆岙跟他握完手,带着他上船,“我想将我拍下来的这艘船翻新一下。”   “我听我女婿说了。”于宏深问,“你主要想翻新哪些地方呢?”   陆岙站在甲板上,道:“想做个全面翻新, 船底的藤壶,船上的锈迹, 甲板上损坏的地方等都要翻新,里面的设施也要检修,或维修补漆, 或换成新的,都要重新弄一遍。”   “我明白了,目标是翻新成新船是吧?”   “差不多。其中最主要的发动机要换一换,现在这艘船上的发动机总功率两百八十多马力,想换一个更大马力的发动机。”   于宏深一听来了精神,“换发动机可不便宜,你想换多大马力的?”   “五六百吧。”   于宏深道:“你这艘船才七十七吨,在大型渔船中不算大,两百多马力是小了点,如果要换,四五百差不多了,再高的话太吃油了。”   “五百多也行。”   “你有看中的发动机吗?”   “新柴的跟华柴的都行。”   “这两家发动机是不错,大牌子。”于宏深道:“你要是指定这两个牌子,新柴船机3427船用柴油机跟华柴船机2422船用柴油机都符合你要求,前者是五百二十六马力,后者是五百三十七马力的,两者都十五万左右能拿下来。”   陆岙问:“你比较推荐哪个牌子?”   “都行,口碑差不多,还得看个人喜欢。”于宏深道:“不过我跟新柴的经销商比较熟,要是用新柴的发动机,大概十四万二三就能拿下。”   “那就用新柴的吧。旧的发动机要怎么处理?”   “一般都卖二手,一三年出产的二百八十多马力的二手发动机,现在市场价是三到五万,你找个人或者专门的回收公司都能卖掉,卖给我也行,我看看货色再出价。”   “没问题,到时候拆下来你看看你们能出多少钱,再说吧。”   “好。”于宏深四下看着船,道,“我估计全部翻新大概要十万左右,我先叫员工上船看看,等会我再给你个具体的报价,你看看行不行?”   “好,没问题。”   于宏深便打电话给他的员工。   不一会,又来了几个年轻人,拿着表,过来仔细检查陆岙的船并登记。   这船没什么大问题,就粗糙破旧了一些,翻新的工程量比较大。   陆岙陪着他们看了一下午,直到六点多才看完。   于宏深还算厚道,报出来的价比较公道,全船翻新包括换成新柴船机3427船用柴油机,总共下来,收十八万。   至于换下来的旧发动机,到时候再另外商量。   陆岙一条条仔细看完合同,确定没问题后,当场签下。   他先付三万定金,换好发动机付十万,等全船翻新好验收过后,再付五万尾款。   陆岙将钥匙递给于宏深。   于宏深道:“这两天要来台风,我现在就让人把船开到我那边。”   他的船并没有故障,琴音修船厂的人直接将船开到修船厂附近,再趁着涨潮的时候开进船台就行。   陆岙没意见,双方约定好两个月后交货,这两个月内,船都归于宏深管。   于宏深见陆岙爽快,心里更高兴,正好天色已晚,便说要请陆岙吃晚饭。   陆岙没同意,他还约了小杜。   于宏深便道:“我跟杜警官也熟,既然约了他,那我们一起出来吃顿饭嘛。”   “还是算了,下次吧,好不容易过来黔明,想跟他聊聊天。下次我请你。”   “哈哈哈,也好,那就说好了,下次一起吃饭。”   双方告别。   陆岙打车到航运海事公安局附近那个大排档,叫小杜出来吃饭。   小杜特地留着肚子等他,到大牌档时,见陆岙点了满满当当一桌菜,不由道:“你对这家大排档还真是爱得深沉。”   “他家的菜好吃。”陆岙给他装沙虫汤,“你们怎么天天都要加班?”   提起这个小杜就一把辛酸泪,“别提了,不是说台风快要登陆嘛,今晚大家肯定要安排值班,以防出现意外。”   “刮台风还有渔民出海?”   “有,每年大大小小的台风都有渔民出海,八级以上的大台风还好一些,人人都知道危险,也不怎么出海。小台风就难说了,很多渔民觉得船大,不当回事,该出还是照出。还有渔民觉得台风天出海的人少,趁这个时候出海可以捞到更多的鱼获,所以会特地在台风不大的时候找机会出海。”   陆岙想了一下,感觉也确实是这个道理。   小杜打开话匣子,朝陆岙吐了一肚子苦水。   他前年才考进来,年轻单身,很多工作都压在他跟他们同期的人身上,像这种值夜班的事,肯定他们优先。   陆岙还以为公务员比较好混,听到这里,不由露出同情的目光,用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猪蹄。   小杜忙用碗接了,叹口气道:“其实加班也没什么,起码加班津贴给得足,要是风平浪静,在值班室睡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最怕就是有渔民不听劝,真出了什么事,风里雨里地去救人,我们看了也难受。”   陆岙表示理解。   小杜吃完晚餐和宵夜,继续去值班。   陆岙则找了家宾馆休息。   宋州还在忙,他今天发信息过去,宋州只报了个平安,说要明天才回来。   陆岙不好打扰他,也懒得连夜回去,干脆住一晚再说。   东奔西跑累了一天,陆岙睡眠质量还可以。   只是到半夜时,他突然感应到什么,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宾馆的房间里空调开二十四摄氏度,睡前这个温度还可以,现在醒来却有些冷。   夜里很安静,外面风呜呜吹着,不知道是狭管效应还是其他,风声很大,颇有点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感觉。   陆岙关了空调,下床去开窗。   窗一开,风夹着湿润的水汽扑面而来,十分凉爽。   被这风一吹,陆岙的睡意全没了。   他打开手机,发现手机里收到好几条信息,省应急管理厅跟省气象局发来台风黄色预警,提示现在受热带气旋影响,黔永市受到台风正面袭击,平均风力为八到九级,或阵风九到十级并可能持续,请市民做好防御准备,并提示海上船只和作业人员及时回港避风。   陆岙莫名想起小杜晚上说的话。   他不放心,给小杜发了条信息询问。   小杜过了好一会才回:正在忙,现在有艘船在黔明港东北方向约十六海里的地方沉没,船上二十五名渔民落水   -这么严重?   小杜:是啊,省委书记,省长,副省长们都作了批示,现在海上搜救中心、应急管理厅以及我们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等都在组织力量全力救人,要是救不回来,我们肯定要吃挂落,更别提外面还有大批记者在等消息   -你现在在海上?   小杜:对,正在赶往事发地点,现在风浪还是比较大,天又黑,搜救了一个多小时,才找到两人。不跟你说了,我干活去了   -好,你自己也小心点   小杜没回。   陆岙再看微信群,项兴昌他们志愿者群也转了消息。   大家都在互相打探现在的情况。   陆岙翻消息记录。   有群友实时报道:天太黑了,现在还刮风,我们的船只也找了一圈,一个人也没找到   -你们那边浪大不大?   -还行,大概一两米,我们开的大渔船,相对比较安全   -现在已经沿着事发地点进行平行搜索了,直升机也在头顶盘旋,依旧没找到人   -太难了,这个天气   -对,大家都很着急,怕落水的人漂浮久了体力不支,会出事   -唉,现在跟大海捞针也差不多了,这种天气要救人,谈何容易?   陆岙:我在黔永市,现在还有船要出发搜救么?加我一个   -陆岙你在市里?   -等等,我们的船要出发,你在哪里?   陆岙:在海事公安局附近,你们等一下,我打车过来码头   -现在这个时间点比较难打到车,你在哪个酒店,我来接你 第50章   陆岙抵达码头的时候已近凌晨四点。   码头上挺热闹。   这些都是民间自发组织起来的救援渔船, 不仅免费,还倒贴油钱。   尽管如此,码头上依旧停了好几艘待开的船。   码头上乱哄哄, 有落水的渔民家人也上了船,正在哭着诉说最后接到的电话, 试图提供更多的信息。   很快, 一艘艘船往海上出发。   陆岙上了其中一艘。   接他来的涛哥跟船主很熟, 对他也很照顾。   一上船, 涛哥就给他拿了水跟晕船药来, “先吃点, 今天这个浪太频繁了, 就算再大的船,怕都要晕船。”   陆岙接过,往嘴里倒了两片, 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几个了?”   “一共找到六个, 直升机已经将人送医院去了。”涛哥道, “还有十九个没找到。”   船沉时,渔民们一起跳船,抱着网箱,穿着救生衣漂浮在海上。   刚开始,渔民们力气还充足时,会漂一段游一段, 尽量待在一起。   人多比较能保障安全,同时也有利于大规模营救。   据救回来的渔民说, 今天浪比较大,哪怕他们有意识靠在一起,不过一会功夫, 大家便已力竭,没办法保持在同一片海面上,只能随波漂流。   救上来的几个渔民都说了一下他们看到同伴飘走的方向,然而海实在太大了,天又黑,哪怕知道初始方向,也不知道人现在飘去哪里了。   陆岙吃完晕船药,站在甲板上,往某个方向仔细观察。   船上其他人也都在甲板上观察。   风慢慢又大起来,船晃得厉害。   已经有好几个帮忙的志愿者吐了。   船上生活就是这样,哪怕再有经验,超过了人体适应极限后,该吐还是会吐。   有些远洋捕捞的渔民,遇到大风大浪时,在海上一直漂着,能吐到躺在床上一连好几天都爬不起来。   出海是一件辛苦事,从来都是。   陆岙感觉还好。   他看着海面。   眼睛适应了之后,海面倒不完全是一片漆黑,而是带点雾蒙蒙的光亮。   头顶上可能有雨云,今天看不见月亮也看不见星星,能见度非常差,这给救援带来了很大难度。   除了陆岙之外,大家只能看清百米之内的海域。   陆岙知道这种情况,便观察得更认真了些。   很快,船只抵达目的海域。   他们现在还在近海,手机有信号,船老大们便一直用手机沟通,时不时调整船只航行方向。   目标海域上,直升机一直在附近搜寻,陆岙看到了好几次,看了之后又收回目光。   海上救援其实很累。   陆岙一直盯着海面,看得昏昏欲睡。   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觉得海上有片东西,不知道是杂物还是人。   船靠近了些。   陆岙明显看到一个圆圆的脑袋。   他忙提高声音,喝道:“在那边!那边有人!”   大家一下振奋了,纷纷涌到陆岙旁边看,“哪边?!”   “哪里有人?”   “我怎么没看见,是不是看错了?”   “船老大,船老大呢?我们往那边开就知道了。”   一片乱哄哄的声音中,他们这艘渔船掉了个头,慢慢往陆岙指的方向开去。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五十米……   大家都看见了有人仰飘在海面上,只有半个头颅跟一小片肩膀露出来了。   “操操操!真特么有人!”   “快,快叫直升机,我们也找到一个人了!”   “快艇,开快艇过去看看!”   “人还活着吗?”   船上的人很快放下快艇,几个经验丰富的渔民靠近。   他们吃力地将人捞到船上,很快就探到了这人的呼吸。   他们赶忙朝大船上的人喊:“真是人——还活着——”   “快快快,捞上来。林医生,你过来看看。”   落水渔民很快在大家的帮助下回到了大船上。   随船医生过来看,很快判断道:“身上有大面积撞伤,目前没法判断有没有内脏出血,生命体征比较平稳,需要尽快送到医院去。”   他话音落下,船上大家一阵欢呼。   涛哥用力拍拍陆岙的肩,夸奖道:“好样的!”   其他人也都过来,友善地拍陆岙的肩。   在附近救援的直升机很快过来,带伤员过去急救。   船上有人喊:“大家快继续寻找,说不定还有别的船员流落到了这片海域!”   救援都是要争分夺秒,越早找到落水的渔民,他们活下来的几率就越大。   涛哥拍着陆岙,“你快看看。”   陆岙点头,继续认真盯着海面。   没一会儿,船已经到救援范围的边界了,他们需要换个方向,继续寻找。   船前有人保持了望。   陆岙见船随意选了个方向,走过去跟船老大沟通,“要不然我们西北方向找?”   船老大看出他是刚刚发现落水渔民的人,倒也没觉得冒犯,解释:“我们西北方向已经有船只过去找了。”   陆岙点头,又问:“过去找的船只多么?现在风往西北边刮,我感觉落水的渔民可能会飘到那一块。”   “咦,今天不是刮东南风吗?”   有经验的人站到甲板上感受了一下,立刻道:“风的方向确实变了!现在已经在刮东北风了。”   “牛啊!这都能看出来?”   “要不我们也往西北方向开?”   “对!常老大,你要不跟其他船说一声,我们往西北方向开,成功率会更大一些。”   船老大想了想,没有拒绝,“那我跟他们说一声。”   船老大打电话问过公安那边的人后,将船又换了个方向,这次往西北开。   往西北方向开的思路是对的,还没开出五分钟,陆岙又看见了一个人。   大家更加振奋了,连晕船的那几个都顾不上晕,他们嘴唇苍白着,颧骨上却涌起了一团兴奋的红晕,目光灼灼地盯着漆黑的大海。   大家纷纷挽起袖子帮忙。   很快,落水的渔民被救了上来,医生看后,发现他手臂骨折了。   现在只要还有气,情况就不算太糟。   大家赶紧打电话给救援直升机,让对方快来。   落水的渔民被送走后,船继续开。   陆岙陆陆续续又发现四个人,其中三个活着。   这几个小时下来,大家都知道了,陆岙视力远比一般人要好,感觉也更敏锐一些。   天还只是蒙蒙亮,今天又是个阴天,能见度更加差,很多人远远看到阴影,根本察觉不出来,陆岙却能清晰地分辨出那是人类还是杂物。   船上其他人报错过好几次,陆岙却一次都没错。   凌晨一共救上来的六个人,都是陆岙发现的。   慢慢地,大家都听他的意见。   他说要去哪边就去哪边,他说要停就停。   涛哥忍不住过来跟他说道:“我以前就听说了,你打鱼最厉害,潜水也最厉害,总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鱼。之前我还觉得可能是运气,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运气,你这就是实力啊!”   旁边有人接了一句,“说句牛逼就完事了。”   “对,陆岙牛逼!”   “你这是真的牛,哥们我算彻底服气了。”   “陆哥,我们加个微信呗,有空一起出来喝酒。”   “我也要加一个。”   陆岙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话,大家纷纷涌过来,要加他微信。   连船老大也拿着手机过来,“以后用得上的地方,你尽管说。”   陆岙一边道谢,一边加他们。   天渐渐亮了,大家都累得不行。   尤其风浪比较大,人在船上飘着,晕船晕得很难受。   他们在这一片海域来回犁过两次,陆岙凭一己之力发现九个落水的渔民,救援船队里其他船发现十三个。   还有三个没找到。   在这种天气下,找了一晚上还没找到,剩下的这三人多半已经凶多吉少了。   他们是民间救援船,天亮了大家大多要工作。   剩下的三人实在找不到,只能交给救援队继续找,其他民间救援船则返航。   台风还没过去,大家回去途中又下起了小雨。   风浪变得更大了些。   船上几乎所有人都开始晕船,各自回舱室休息,也就陆岙跟几个老渔民好些。   陆岙不晕,他只是饿。   饿得头昏眼花,心慌气短。   老渔民给他煮方便面,几个不晕船的船员在驾驶室小心驾驶船只。   陆岙顾不上讲究,分到一大盘面,道过谢后就开始吃。   其他人也过来捞面吃。   这面是正宗的海鲜面,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船老大坐在陆岙旁边,刚吃了两口,便见陆岙快速而安静地干掉半盘,忍不住搭话,“我听说你也买了条渔船,以后出海吗?”   “出。”陆岙抓紧吃了两口方便面,“不过我还没考到《适任证书》,想开船出海得过一段时间。”   船老大来了兴致,“你要在哪里考《适任证书》?我给你介绍一下。” 第51章   救援船上了岸, 许多要工作的人纷纷离船回去上班,不上班的人大多也要回去补眠。   涛哥跟他们船上的常老大硬拉着陆岙跟一帮船长去吃早餐。   理由是,现在陆岙也有船, 是船长了,大家要多多联系, 多拓展拓展人脉关系也好。   一上桌, 常老大便说:“来来来, 我给大家介绍个人啊——陆岙, 昨晚发现九个落水者的牛人!”   “哎, 听说了听说了。”   “快来坐。”   “服务员——来打啤酒!陆岙, 你坐, 我们喝一杯。”   这群平均年龄近乎比陆岙大一倍的人热情异常。   陆岙倒没想到出来救人还能收获到他们的友谊,不过认识的人多总是好事,陆岙也没拒绝。   大家满满当当点了一桌菜, 又开了酒, 边吃边喝。   陆岙不怎么喝酒, 但吃得比谁都多,大家看他这样,越发觉得对脾气。   男人嘛,不就是要大碗大碗吃肉,扭扭捏捏,胃比猫还小, 算什么男人?   有人问:“陆岙,你哪里人?”   “偃东县水远镇。”   “哎哟, 那可是好地方。”   “我上个月才去了一趟,你们那鱼货特别多。”   “对,偃东县是鱼获出了名的多, 要是你们那交通再发达一点,早就升为市了。”   “我看也是迟早的事,外地来的钓友很喜欢去你们那边,鱼获多渔船少,海域保持得非常天然。”   “陆岙,你买的船多大,要开回去吗?你们偃东县的港口条件好像一般。”   “没多大。”陆岙咽下嘴里的食物,补充道,“船长二十六点七米,总共七十七吨。”   “那已经是大型渔船了,停在你们那边恐怕不会太方便,你有没有想过到市里来发展?”   “暂时没有,我们那边还行,船不多,勉强也能停得下。”   偃东县的港口自然条件不行。   一般来说,建码头需要地势开阔,地形平坦,水深港阔,航道不易淤塞,最好是避风港,方便船舶停泊。   这些偃东县的港口都没有,他们还没有相应的经济腹地作为依托。   所以在偃东县建大型港口非常难,哪怕花大价钱,也不一定建得出来。   他们县算不上富裕,也没有人真愿意花大力气去建设。   大部分官员来一届干一届,干完就走了,没什么人会去筹划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方方面面的情况导致偃东县整体比较落后。   大家听说陆岙要回去,都有些可惜。   大好年华,正是甩开膀子开干的时候,回去乡下地方,哪怕日子过得舒服些,几回也会相对比较少了。   他们不知道,陆岙看中的就是他们县城渔民相对较少,哪怕出海要做些什么,被人发现的几率也比较低。   他不为挣钱,自然不愿意到黔永市来。   有人觉得可惜。   也有人打圆场,“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像这里,船那么多,竞争那么大,大家压力也很大,还不如去小一点的地方,舒舒服服就把钱给挣了。”   “这话是,我很多时候出一趟海,回来一卖鱼,结余下来,结果连油钱都没捞回来!”   “近两年大鱼确实少了,渔业缓过来了,又有不少人入行,吃这口饭也比较难了。”   “谁说不是,等我再大两岁,我都想把船卖掉了,以后就出出海钓钓鱼,挣两餐饭钱。”   “你一双儿女都出来工作了,人又孝顺,你还那么拼干嘛?你还等两年,我看是两年又两年,都不知道还有多少个两年了。”   ……   陆岙一边吃一边听这些叔叔辈的船老大发了半早上牢骚,又听他们介绍了好几个考证机构。   他吃完,放下碗,旁边人立刻热情问:“要不要再来点?”   陆岙摸摸肚子,估计了一下八大碗面的总体积,摇头,“中午再吃。”   “那来喝酒。”   旁边人拉着陆岙要碰杯,陆岙举起喝了一半的啤酒瓶轻轻跟他们碰了一下,问:“大家对偃东县的鱼情熟吗?我最近想打毛鲿鱼,不知道偃东县毛鲿鱼多不多?”   “毛鲿鱼——呵,这鱼都快成大熊猫了,我就听过名声,还从来没见过。”   “我倒是见人抓到过,好家伙,七十九斤卖了整整一百万!”   “你说的那个我也听过,两年前的事了,好像就是在黔明海域抓的。偃东县有没有毛鲿鱼我倒没听过。”   “我听过,说在偃东县某个镇,好像叫什么宝镇,说那附近的海域里有毛鲿鱼,当时我认识的好几条船都跑了一趟,在那呆了小半个月,什么都捕到了,就是没有毛鲿鱼,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众人闻言,一阵大笑。   陆岙倒确定了,团宝镇附近确实有毛鲿鱼。   这一顿早餐,大家从早上七点多吃到十点多,酒足饭饱,各自打车回家补眠。   陆岙也回酒店,退了房拿上行李,微信跟小杜说了一声便直奔车站。   他坐上了回偃东县的车,小杜的信息才姗姗来迟:陆哥,你这就回去了?上次找到电脑的奖金已经下来了,局长还说想当面给你,顺便拍张照发发新闻   -下次吧,或者直接打我账户上也行   小杜:那我跟局长说一声,你昨天太厉害了,我们所有人都听说了你的事,队长还是这次也有奖金,不知道会不会合并到一起   -还好,我就是眼神好一点。你加完班了?   小杜:还没有,还在寻找剩下那三个渔民   -行,那我不打扰你,你下班再聊   陆岙退出跟小杜的聊天界面,又点进宋州的。   他跟宋州的聊天信息还停在昨天那一条,也不知道宋州在干嘛,一下忙成这样。   陆岙按灭手机,靠在座椅上小憩。   台风还没过去,车一路往北行驶,时不时就会遇到小雨。   雨珠噼噼啪啪打在车窗上,汇聚成雨线往下流。   天气很凉爽,车慢慢往前走,人坐在车里挺安逸,许多人都睡起了觉。   陆岙也是一觉睡到偃东县,到了县城,又坐车回镇上,再去林大武家取了车,买好菜,回到村里。   时间已经到傍晚了。   他简单煮了一锅饭,又将买的卤味拿出来,放到微波炉热一下,今晚就是简单的浇盖饭。   他一边吃一边发微信问林满漳:漳哥,我明天要去团宝镇牛头岛,你有没有认识的船可以租,明早载我过去,晚上再载我回来就行   林满漳过了一会才回:你回来了?明天不是台风吗?还出海?   -台风今天就走得差不多了,我看明天应当能出海   林满漳:等等,我查查气象资料   片刻后,林满漳道:明天出海确实也行,我帮你问了一下,你明天要多少出海?   -早上六点多七点   林满漳:那没问题,我给你联系的那条船船主叫宝哥,等会把他微信推给你,你自己跟他谈   -好,谢谢漳哥   林满漳:不客气,你真要去打毛鲿鱼啊?   -我试试,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刚买了钓竿,要是有,可能会用钓竿   陆岙这次在黔永市,特地花六百多买了根钓大鱼的钓竿,线也换成了八十磅拉力的尼龙线。   他现在还是比较适应人类身份,在水下不太好使力,在岸上则好多了。   如果真能钓到大毛鲿鱼,还是在岸上拉会方便点。   如果再像上次一样,被大龙趸拖得变成龙,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很快,林满漳将宝哥的微信推了过来。   陆岙加了他聊了几句,宝哥爽快地答应明天载他去牛头岛,没肯收他钱,只让他明早六点左右赶到团宝镇的二喜码头。   陆岙答应了。   第二天一早,陆岙带上钓竿潜水服锅具电磁炉之类,早早赶到二喜码头。   他还专门在团宝镇买了两斤活虾作为钓饵。   宝哥是个黑瘦的渔民,两人见面,宝哥露出一口白牙,开口便道:“你还是我今年碰到的第一个打毛鲿鱼主意的人。”   “往年呢?”   “往年就多了,去年还专门有别的镇的人过来想碰碰运气,结果什么也没找到。”   陆岙听他泼冷水也不生气,“说不定我就找到了。”   “哈哈哈哈,我也觉得要是有谁能找到的话,那人一定是你。只有你有这个运气跟技术了。”宝哥道,“那我们准备出发吧。”   “好,我东西有点多。”   宝哥低头一看,他专门带了个六十五升的储物箱,里面装着锅具电磁炉大米腊肉,还有潜水服鱼竿等物,理解地点头,“要出海一天,确实要带齐一点。”   出一趟海成本挺高,绝大部分渔民中午都不会返航,而是选择在船上随便吃点什么面包包子饼干盒饭之类,也有人会自己做饭吃,毕竟吃面包包子一餐也要吃掉十多块,还不怎么顶饱,不如自己做了实在。   两人将东西搬到宝哥的小渔船上。   宝哥老婆也在,陆岙礼貌地打了招呼。   宝哥老婆看清他的模样,态度明显热情了些,招呼他吃蕉叶糍。   宝哥放好东西便开船,载着陆岙往牛头岛去。   他们先送陆岙到牛头岛,再去收网。   夏季鱼比较多,他们先将昨天放下的浮网收回来,取下鱼后再重新撒网,等过两三小时,又来收网,而后再撒网,撒了就明天再收了。   一般渔民一次会放三五包网,这么循环收放一遍,基本一天的时间就耗在了海上。   他们打完鱼刚好回航的时候再去接陆岙,也不怎么费事。   陆岙到了牛头岛上。   这是一个孤岛,孤零零凸出海面,方圆几十里都看不到第二个岛,也几乎看不到路过的渔民。   陆岙将东西放下,挑了个地方换好潜水服,打算先下海看看毛鲿鱼究竟在不在附近,如果在附近,都在哪儿。   探明鱼情后,他才好打窝开钓。 第52章   陆岙从礁石上小心下了水。   台风还没完全过去, 今天还刮着风,风卷起阵阵波涛,浅海中泥沙被卷起来, 与各种浮游物一起飘在水中,水里很是浑浊, 能见度不足三米。   陆岙在水下游动着仔细寻找, 看到不少小鱼的身影, 大鱼却没什么。   他特地过去礁石边附近找, 直找了两个多小时, 他忽然发现礁石下的岩洞中有大鱼的身影一闪而过。   看着颜色偏白, 可能就是他要找的目标!   他精神一振, 双脚并拢,快速踩水,举着射鱼枪往岩洞边靠过去。   尽管今天的目标是在水面上钓鱼, 但如果能直接打到, 他也不介意慢慢将毛鲿鱼往岸上拖。   他悄悄靠近, 举着射鱼枪瞄准。   下一刻,被他盯上的那条毛鲿鱼发现了他,鱼尾一摆,咻一下就蹿出去了,瞬间带起一片泥沙,水体变得浑浊起来。   陆岙奋起急追, 附近的鱼被惊动,纷纷摆着尾巴快速奔逃。   一条, 两条,三条……陆岙转眼间就发现了七八条毛鲿鱼。   敢情这里有个毛鲿鱼窝,大大小小一家子全在这里!   陆岙游动着去追鱼。   这群毛鲿鱼挺大, 最小目测也有七八十斤,绝不是幼鱼。   这些鱼都很机敏,一直在礁石附近打转,一感觉到陆岙的存在,它们便飞快游走。   陆岙人形在水里游得并不快,他好几次远远靠近某条毛鲿鱼,还来不及举枪,毛鲿鱼就逃走了。   一上午来来回回,陆岙累得半死,也没能打下半片鱼鳞。   直待体力耗尽,陆岙只能上岸,准备垂钓。   好在在水里转了半上午,他大致弄明白了这群毛鲿鱼的活动范围。   想找地点打窝也不算太困难。   今天用的窝料也是在鱼铺里买的,油性大,味道闻着很香。   陆岙专门挑了岩石边打窝,打好窝料后,等了一会才下钩。   他这边钓毛鲿鱼用的是大钩子,中间专门有个小铁笼,虾除了挂在鱼钩上外,还放到小铁笼里,用来引诱鱼。   钓鱼是件十分需要耐心的事情。   陆岙从十一点三十七分开始打窝钓鱼,中午用电磁炉煮了半锅饭菜,吃完下午继续钓。   期间还钓到了一条大红友,毛鲿鱼却影子都没见。   他坐在荒岛上,四下都没人。   手机信号倒满格,电量也足,他闲着无聊,坐在荒岛上打斗地主。   打鱼群的人都知道他今天出来钓毛鲿鱼了。   林贡商下午干完活就来撩他:陆岙@陆岙,你的毛鲿鱼钓得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   林贡商:不能吧,还有你出手也钓不到的鱼?   林栖岩:没有毛鲿鱼,那有其他值钱的鱼吗?   -钓到了一条大红友   林贡商问:只有一条大红友?   陆岙他放的是大鱼钩,鱼不够大根本咬不到钩。   这边除了大红友估计就是毛鲿鱼,陆岙也没办法。   他被林贡商问得心烦:不然?   林贡商发:要不然我们还是出海下网吧,感觉要比钓鱼靠谱点   陆岙:没证,不出   林栖岩:钓鱼也不是不靠谱,离天黑还有四五个小时,说不定天黑之前就钓到了呢?   林贡商:也是,陆岙你技术好,运气也好,说不定等会就钓到了   两人怕陆岙生气,开始吹他彩虹屁。   陆岙切出微信,继续按捺着性子钓鱼。   这群毛鲿鱼实在太谨慎了,无数渔民知道这里有鱼,却谁都没能成功捕捉到。   陆岙本领再强,毛鲿鱼根本不咬钩,他也没办法。   下午三点多,天渐渐放晴。   七月的太阳十分猛烈,陆岙坐在孤岛上,也没个闪躲的地方,只能硬挺着让太阳晒。   海边的紫外线非常强,没一会,他皮肤就晒红了,汗水一串串冒出来。   这种天气钓鱼很痛苦。   陆岙压着性子,又钓了一个多小时,下午四点半,鱼钩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他提起钓竿来一看,上面挂着的虾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吃了,铁笼里面的虾倒还在,活力也一般了。   陆岙看得心烦,干脆将铁笼提上来。   用来做饵料的虾他也不再放下去了,直接洗了洗,丢到锅里。   刚刚那条大红友还在水坑里扑腾,他抓了过来,在岛上现杀现做。   杀好后内脏鱼鳃等抛海里,鱼身剁成大块,放到锅里,加蚝油料酒盐跟中午剩下的一包榨菜,最后倒点水进去,直接开煲。   鱼熟得很快,不过片刻功夫,鱼肉已经发白,虾全红了,弓起背来,蜷缩在锅里。   陆岙懒得拿碗,直接端起锅,一口一块鱼肉吃了起来。   现杀现做的鱼十分新鲜,肉吃进嘴里,鲜甜异常。   吃块鱼肉,来条虾,鱼刺虾壳之类直接扔海里。   陆岙就着矿泉水将这十多斤鱼虾一起吃了下去,肚子吃得有点撑。   他洗干净锅,也不用射鱼枪了,收好东西之后直接脱衣服脱鞋,往水里一蹦。   毛鲿鱼不吃饵,他吃!   他就不信今天弄不到毛鲿鱼!   跳下水后,陆岙心口发热,几乎瞬间,修长的人体变成龙躯。   他在水里使劲伸展了一下,长长的墨绿色龙身在水里舒展开来,感觉无比舒坦,仿佛伸了个懒腰似的。   陆岙转头看,他龙形又大了点,身上的鳞片由小时候那种翡翠色过度到一种不太好形容的墨绿色,神秘且漂亮。   他舒展了下身体,直接钻到海面下。   上午他已经在这片海域来回游过好几圈,对这片海域十分熟悉,现在再下来,他不必侦察,直接熟门熟路往上午发现毛鲿鱼的地方游去。   周围的鱼感觉到他的气息,恐慌地四下奔逃。   毛鲿鱼也逃。   陆岙根本不在意其他鱼,他墨绿色的眼睛直接锁定一条中等体型的毛鲿鱼。   那条毛鲿鱼感觉到危险,鱼鳞都快炸起来了,拼命摆动着鱼尾往岩石缝里钻。   陆岙身体只是长,并没有多大,横截面还不如他看上的毛鲿鱼来得大。   毛鲿鱼能去的地方他都能去,他还比毛鲿鱼要灵活得多。   不过一会儿,陆岙已经逼近他看中的那条毛鲿鱼三米之内。   毛鲿鱼慌不择路间,也不往岩石缝隙里躲了,直接往大海深处蹿出去。   陆岙身体比较长,越过岩石时反应要比在开阔的水域中慢一些,毛鲿鱼往大洋深处跑,他追击起来反而更有利。   陆岙想也不想,尾巴轻轻一拍岩石,如利箭一般朝毛鲿鱼射去。   几秒过后,他便逼近毛鲿鱼身边,只要略一伸头,他就能碰到毛鲿鱼。   这时候,他才发现龙身上有个不妙的地方——龙身太长,龙爪太短了!   艹!   这进化太违反生物本能了。   他不低头看的话,根本就看不见自己爪边有什么,更别提用爪袭击游在前面的毛鲿鱼。   如果想用龙爪抓鱼,他就必须在水里来个大转弯,将身体弓起来。   而这个弓背的动作,会让他往前游的身子一个急停,这点时间足够毛鲿鱼逃跑。   陆岙试了几次,毛鲿鱼都险而又险地从他爪下逃开。   他身子在水里都快扭成麻花。   这一追逐,起码用了近半个小时,要是再抓不到,他恐怕得休息一下才有力气继续跟它搏斗。   有这个功夫,以这些毛鲿鱼的机警程度,他再下来时,还真不一定找得到这些鱼。   他眨了眨眼睛,不甘心地又试了好几次。   每次毛鲿鱼都险而又险地从他爪下逃脱。   一时间僵持不下,陆岙也无计可施。   又一次尝试。   又一次失败。   毛鲿鱼滑溜地往前蹿,躲过了陆岙锋利的爪子。   陆岙气急,盯着前边一米多远的毛鲿鱼,突然凶性大起,往前一蹿,张开嘴巴,嗷呜一下,直接咬住了毛鲿鱼肥厚的身子。   毛鲿鱼骤然被咬住,一下慌了,鱼身拼命摇摆。   一百多斤的大鱼,挣扎起来,陆岙觉得自己牙齿都被晃得生疼。   鱼太大了,他的体型又是长条状的,在水下根本保持不了平衡,反而被毛鲿鱼拖着往前面游了一段距离。   陆岙感觉自己简直是最屈辱的龙。   用爪子抓不到毛鲿鱼就算了,他咬住了,毛鲿鱼反而逃得更激烈,鱼尾扇得他眼睛都快睁不开。   偏偏为了毛鲿鱼的品相,他还不敢直接合拢嘴巴,将这鱼咬成两截。   毛鲿鱼之所以贵,一方面是它的肉确实好吃,另外一方面则是它鱼鳔制成的鱼胶有大补之效。   要是谁生病体虚,多吃几次毛鲿鱼胶,身体就补回来了。   小孩要是正在发育期,吃几次毛鲿鱼胶,半年之内会明显长高长壮。   陆岙对这些功效保留怀疑,但架不住有钱人信。   只要有钱人信,这鱼就卖得上价格,陆岙也就不能直接将它凶残地咬死。   陆岙被鱼拖着走,一时占不了上风,干脆也不角力,就放松身体,让毛鲿鱼拖着他往前蹿,等什么时候毛鲿鱼竭力,就换他拖它。   毛鲿鱼生命力非同一般,陆岙在水下也不知道被拖了多久。   只要毛鲿鱼有力竭趋势,陆岙就拖着它往岸边游。   而毛鲿鱼一旦恢复,就会拖着陆岙往深海游。   这样来回拉锯,陆岙隔水见夕阳渐渐落入海中。   时间已不早。   他怕宝哥夫妻过来接他,会正好撞上他用龙形拖着毛鲿鱼的样子,便提前发力往岸边游。   毛鲿鱼被拖了那么久,力气不剩多少。   陆岙的龙形在水下又比他人形力气要大得多,游起来还算轻松。   没一会儿,毛鲿鱼渐渐被拖到礁石边。   陆岙叼着毛鲿鱼“哗啦”一下露出水面,打算赶紧变回人形穿好衣服,再将咬痕处理一下。   没想到一露面,他便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   宋州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蹲下来看着水面,弯起眼睛与陆岙对视,“我来接你。”   正叼着大毛鲿鱼的陆岙:“……” 第53章   陆岙其实还挺要面子。   突然被宋州看到这幅模样, 他心里有些羞恼。   他竭力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将鱼放在礁石上,张了张发酸的嘴巴, 瓮声瓮气,“你事情办完了?”   “办完了, 可以休息一阵子。”宋州忍着笑背过身去, “你先穿衣服, 我们回家?”   陆岙在水中变回人形, 上岸翻出衣服来穿好, 人才自在一点。   他低头摸出手机, “等等, 我让人不用来接我。”   陆岙直接打电话给宝哥。   宝哥接到电话,挺不好意思,“哎, 你等会啊, 今天下午收网收得比较晚, 耽误了点时间,等收完这最后一张网我们就来接你。”   “没事。”陆岙道:“我认识的人路过附近,我跟他走了,你们不用来接我。”   “也行也行,真是不好意思了。”宝哥道,“下次你再找我, 我肯定不会忘记。”   “没事,今天还是谢谢你们, 那我先回家了。”   陆岙跟宝哥沟通完后,宋州直接带他回家。   他抓到的这条毛鲿鱼还活着,他将鱼放到大木盆里, 从冰箱中找出大量冰块堆在上面,宋州也帮忙冰了些冰块。   冰块覆盖在鱼身上,能尽力保鲜。   做好这一切,陆岙抬头对宋州道:“我的车还在二喜码头。”   不知道是否还在羞恼,他说话时脸上竭力维持平淡,耳根却还残留着一丝红意。   宋州体贴道:“我去把它运回来。”   陆岙将钥匙给他。   宋州出门,不过片刻,一整辆三轮车出现在院门前。   宋州坐在三轮车上朝他笑,“车我开回来了,还要做什么?”   难得这人坐农用三轮车也一派温文尔雅,并不见狼狈。   陆岙收回目光,“不用了。我先发朋友圈,看有没有人要买鱼。”   “要是没有呢?”   “没有就托朋友们一起发朋友圈。”   陆岙一点都不担心这条鱼卖不出去。   毛鲿鱼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顶多就是卖得贵跟便宜一点的差别。   他朋友圈九宫格一发,林贡商第一个反应过来,点了个赞。   林贡商:卧槽,陆哥还是我陆哥,说钓毛鲿鱼就钓毛鲿鱼,真牛!   林栖岩:这么大的毛鲿鱼,我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   不仅林栖岩没见过,近年来,他们这边都很少见到毛鲿鱼。   陆岙朋友圈一发,大家纷纷截图转发。   很快,陆岙加的那几个群里也有人出来询问。   大家看的多,买的少,基本不见报价。   陆岙也不着急。   晚上快七点的时候,有记者联系陆岙,问他可不可以采访。   陆岙谢绝了。   第一个真正过来问价的人是酒店老板翁谦。   他上次在陆岙这里买过大黄鱼,这次直接打电话过来,“陆岙,你那条毛鲿鱼多重?”   “刚刚称了一下,一百一十四斤六两。”   “那挺大了。你鱼是野生的吧?”   “对,刚刚才捞上来的,还很新鲜。”   翁谦饶有兴致,“方不方便让我跟鱼视频一下?”   “没问题。”陆岙应了,趿着拖鞋走过去,“鱼在这里,还有一点活性,没完全死亡。”   陆岙拎起鱼头,对准摄像头,“给你看眼睛跟鳃。”   “那大小呢?”翁谦问:“你将鱼提起来我看看?我对比一下。”   “行,你等会。”陆岙呼唤镜头外的宋州,“宋州,过来帮忙。”   翁谦没见着人,就听一个温润的声音应了一声,“来了。”   接着他看见一只修长的手将手机拿过去。   那手的主人明显是个男人,且手实在修长好看,肤色如玉。   翁谦心里不由对这男人的身份多了几分猜想。   这样的肤色多半不是渔民,现在天色又晚了,人却还在陆岙家,两人的关系显然十分亲近。   两个亲近的年轻男人,这么晚还在一起,透出来的信息足够令人遐想。   翁谦平时习惯分析客户,下意识分析一通后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客户,而是卖家。   转念一想,依照这位的挣钱能力,现在也是他们的目标客户。   翁谦内心中有些感慨。   陆岙不知道短短几秒,翁谦就脑补了这么多。   他将手机交给宋州,正吃力地将毛鲿鱼举起来。   陆岙身高一米八几,手中这条毛鲿鱼并不比他身高少多少。   他得使劲将鱼举到胸前,鱼才不会拖到地上。   这样一个提举动作要比扛起费力很多,哪怕陆岙力气极大,举着也不好受。   举了将近十秒,陆岙将鱼放回盆中,扒拉好冰块,“可以了么?”   “好了好了。”翁谦立即下决定,“如果真是野生毛鲿鱼,体重达一百一十四斤的话,我愿意用一百二十万收购。”   “一百二十万太低了。”   翁谦笑,“这个价格确实不算太高,不过还是那句话,它再怎么着也只是一条鱼,我不认为还有多少人能出更高的价格。”   陆岙眼也不眨,“翻倍,否则免谈。”   “两百四十万实在太高了,别说你们偃东县,就算放在全国,也没多少人愿意花两百多万买一条鱼。”   陆岙并没有被他说服,“这个问题翁先生不必替我着急,如果真有人要买,我可以请直升机过来,从这里到西鼎市,整个过程也就花费一个多小时,耽误不了。”   翁谦倒一时没想起来还能请直升机,他一笑,“那我再考虑考虑。”   “好的。”   陆岙挂掉翁谦的电话,又让宋州给他拍了一系列他提着鱼的图片,最后附上这条鱼的身长跟体重,再发了一次朋友圈:   刚出水的野生毛鲿鱼,现在还没死透,极为新鲜,吃鱼肉的同时可取鱼鳔制成鱼胶传家。要的朋友可私信,如成功成交,我将包直升机五小时之内送鱼上门   陆岙发完之后,难得请圈友们帮忙转发。   一群人大晚上都炸出来了。   几乎瞬时间,陆岙的朋友圈中多了五十多条评论:   -第一次看人包直升机卖鱼,这个真服了   -刚刚就知道你打了毛鲿鱼,没想到居然这么大   -有没有土豪想买?这个级别的毛鲿鱼,鱼胶真可以当传家宝了   -陆岙你也太神了吧,说打毛鲿鱼就打毛鲿鱼,一口唾沫一个钉啊!   -陆岙,我跟你私聊,你看见了回我一下   毛鲿鱼确实是好东西。   除了给长身体的小孩进补外,很多人都相信,如果大病后用它的鱼胶来补身体,身体能恢复如初。   基于这种基础,还真有人抱着投资的目的收鱼胶,等二三十年后鱼胶升值。   陆岙的手机里收到许多私信。   大家纷纷问价格。   陆岙一个个回。   宋州见他正忙着,问:“晚上吃什么,我去做?”   “什么都行,煮点面条也行,我不挑。”陆岙一边说话一边噼噼啪啪打字,眼睛压根没离开过键盘界面。   宋州见他低着头,后颈一截背脊骨浅浅凸起来,带着别样的少年气息,心中一叹,什么也没说,挽起袖子去厨房做饭去了。   陆岙同时跟十多个人聊天。   他这则朋友圈几乎将他们省及附近三个省半个土豪圈的人惊动了。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效果。   这都要归功于他认识的那些志愿者及船老大们。   大家都将他的朋友圈转到自己的圈子,这些圈子一扩散,如同涟漪般惊动了不少人。   毛鲿鱼确实是好东西,鱼胶更是难得的滋补圣品。   无论市场价如何,现在已经基本见不到了。   难得出现一条刚捕捞的野生毛鲿鱼,感兴趣的人自然不愿放过。   几百万对于一般家庭的人来说很多。   对于某些家庭的人来说,这不过就是一顿饭钱,甚至饭钱都不止这么多。   陆岙在微信上跟人聊天实在聊不过来,干脆直接将人拉了一个群,让大家在群里竞价。   他这边拉人,微信里一直有人发送添加好友请求。   一时间,他快忙不过来。   翁谦也被陆岙拉进了竞价群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见一土豪发:这么大的野生毛鲿鱼确实难得,我出三百三   -我出三百五,买下来给女儿当嫁妆   -三百七   -三百八   翁谦一看就知道这些价格都是以万做单位。   他在手机边上看着,就这么简简单单一条鱼,很快就被炒到了四百六。   他摇摇头,心里已经灭了重新投入竞争的想法。   不就是一条鱼,又不是金子做了,吃了也不能成仙,真金白银几百万买什么不好,买条鱼做什么?   翁谦看了一会,看微信群里的人还在竞价。   不过价格已经比较稳定了,群里每次出价都多一千两千。   看来富一代还是比较理智。   翁谦打算关闭微信,现在这鱼已经快到五百万了。   这绝不是他会消费的价格。   他手刚放在返回键上,还没来得及按下去,一个电话打进来,是他爸。   翁谦接通,他爸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看你正在竞拍一条野生毛鲿鱼?”   “嗯???怎么了?”   “鱼多大?是真的吗?要是的话,尽量买下来。” 第54章   翁谦都已经拒绝购买毛鲿鱼了, 没想到临了老爷子要过来坑他一把。   他听到他爸的话,装傻道:“没这回事,爸您从哪里看见我竞拍毛鲿鱼了?”   他爸不听, “还能在哪?我都在竞拍群里看见你的头像了!”   “哎,不是, 您有没有进群, 怎么会在群里看见我的头像?”   “你李叔在群里, 正跟我们播报这条竞争特别激烈的鱼。”他爸道, “行了, 别唠嗑了, 你赶紧进去拍吧, 毛鲿鱼胶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好东西,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翁谦试图说服他爸,“您那都是迷信, 科学家分析, 鱼胶的成分都一样, 什么毛鲿鱼大鳘鱼,鱼鳔取出来,那胶不都差不多嘛,这东西跟冬虫夏草一样就是智商税!”   “这鱼胶是不是智商税我不管,你先买回来再说,大不了以后再卖出去, 有的是人接手。”   翁谦还想再劝,这大几百万买什么不好, 何必去凑这个热闹。   他爸哪能不知道他想法,“你就当帮我买,要不你把我拉进群去, 我自己来!”   翁谦只好道:“行吧,我去拍拍,抢不过别人您可别怪我啊。”   他爸尾音都扬起来了,着急道:“哎,哪有什么抢不过别人,咱家比别人穷?我看你就是不想买,你把我拉进去,我自己来。”   翁谦赶忙拦住,“别别别,您等我好消息!”   他出价几百万意思意思算了,要是让这帮老爷子入场,大家胡搅蛮缠之下,说不定得喊到几千万去,“哎,群里竞争得很激烈,我不跟您说了,我拍卖去了。”   说着翁谦也不等他爸反应,一溜烟挂了电话。   他看看微信群,微信群里的价格已经喊到五百六十三万了。   这一条鱼,也不知道值不值。   翁谦赶忙点开陆岙的微信,打算当这五百多万白扔了,就当哄他爸开心。   翁谦:陆岙,我爸看上了你那条鱼,五百八十万怎么样?   陆岙盯着对话界面,铁面无情:还请到大群里竞价   -哎,大群里不知道有多少捣乱的,就算竞价了,他们也可能不出啊,你这又没有什么保证金之类,说不定他们就是来推高价格是吧?   -你实在点,五百八十万已经很高了,你想想,你捕这条鱼也就花了一天时间,日薪五百多万,哪怕扣完税也有三百多万,日薪三百多万,很高了,全世界多少人比得过你?   -你想想,这鱼可有保鲜期的,你家有没有大型保鲜设备,要是今天没卖出去,明天想卖可就难了啊   陆岙道:我把你的话截图发到竞价群里去了   ???   翁谦懵了。   没想到陆岙一言不合就截图。   他退出去看大群,陆岙果然已经截图上传。   卧槽,难道他就不要面子嘛,还要被这样公开处刑?   大群里果然已经沸腾了。   他爸认识的那个老李最先跳出来:小翁,你这就不对了啊,公平竞争公平竞争   -就是就是,就那几百万,好像谁出不起一样,我出五百八十一万   -五百八十一万五千   -五百八十三万   翁谦:诸位,我话说得也没错啊,就这么一条鱼,我们一点点竞拍,价格虚高了不止一点半点,这已经严重偏离鱼的价值了啊   -贤侄说得对,我出五百八十五万   -五百八十七万,说老实话,这种对身体好的东西,多花点钱拍下来也值   翁谦:哎,话不能这么说,谁家的钱不是辛辛苦苦挣来的?五六百万买一条鱼也太贵了!   陆岙任翁谦鼓动,也不控评。   有些人被翁谦劝退了,却也有更多人越辩越觉得值,纷纷出价。   这条毛鲿鱼的价格一直在缓慢攀升中。   宋州做了两大碗海鲜面回来,见他还在捧着手机,探头看了一眼,“现在出到多少了?”   “七百一十八万。”   “比我想象中要高些。”   “也比我想象中要高多了。”陆岙眼睛里满是欢乐,“感觉出到八百万不成问题。”   “让他们慢慢竞价,先吃面。”   陆岙应了一声,端起碗往嘴里塞了一口面。   面条一入嘴,他便发现今天的面条格外爽滑劲道。   他抬眼看宋州。   宋州将小菜摆到他桌前,“我看到有面粉,就擀了点,还行吧?”   陆岙朝他竖起大拇指,“非常行,太好吃了!”   陆岙吸溜了一大口面,新鲜面粉特有的那种香气在口腔里蔓延开来,各种海鲜的味道在汤汁中完美交融,被番茄汤调和到一块。   这番茄是陆岙自己种的,没有打药,用的肥料也只是发酵过后鹅粪。   这样种出来的番茄汁水格外充沛,酸酸甜甜,番茄味十足。   宋州端着碗在他对面斯文地吃起来,道:“不够锅里还有。”   “好,”陆岙吃完嘴里一大口面,“我感觉这面条我能吃五大碗!”   说着他快速吃完一碗面,进厨房里盛。   宋州预估到他的食量,特地多做了些,锅里还有大半锅面条,里面虾蟹鱼肉都有。   宋州吃得很慢,食量相对于陆岙来说也很小。   陆岙吃完五碗,他才吃完一碗。   锅里还剩半碗,宋州道:“我不吃了,你吃吧。”   “哦,好。”陆岙快速吃完剩下的面,殷勤收过宋州的碗,“你坐着,我去洗碗。”   宋州没跟他客气,“我看看现在价格涨到多少了。”   “你看,好像快八百万了。”   宋州拿过他的手机,看了一眼,拍卖群里的价格果然已经涨到八百零三万,这还是三分钟之前的价格。   “八百零三万,暂时没有人再出价了。”   “八百零三万也不错,我还以为只能卖到两百多万,这已经远出我预料了。”陆岙用纸巾擦干手,过来坐到宋州身边,接过手机,“拍卖快要结束了。”   陆岙在大群里艾特全体成员:全体成员注意,本次拍卖设置延时出价功能,每最后五分钟如果有竞买人出价,将自动延迟五分钟成交,如五分钟内无人竞价,则拍卖成功   -距离上次竞价已过四分钟,拍卖即将成功   陆岙这番话刺激了众人,赶在结束前,又有人多出五千块,出了八百零三万五千的价格。   新一轮竞价开始。   到八百一十二万时,价格彻底停滞不动了。   陆岙也不含糊,时间一到,马上宣布拍卖结束,请竞拍成功的归姓土豪私聊。   竞拍下这条鱼的叫归杳杳,是一位女性。   陆岙跟她打电话私聊,归杳杳爽快道:“我家在源南省郏庄市吴白峡区,地址是柘易山庄十九号,你们把鱼送来这里就行。”   陆岙问,“好,我用直升机送来,请问附近有直升机停机坪么?”   “有,等一下,我调度一下。”   陆岙一边等她消息,一边联系直升机。   直升机不难联系,只要有钱,多的是公司愿意跑。   陆岙选了一家能快速申请到航线的运输公司,让对方去林屋村的晒谷场。   直升飞机跑一趟要八万,要是平时,陆岙还要考虑,此时马上有几百万进账,这八万也不算什么了。   归杳杳那边很快协调好了直升机停机坪,陆岙把信息反馈到运输公司,运输公司则着手派飞机过来。   陆岙过去看放在大水盆里的毛鲿鱼。   毛鲿鱼已经没什么活力了。   宋州也过来看,“这条鱼最终卖了多少?”   “八百一十二万,扣去税大概到手四百四十六万。”   “这倒不错。”宋州跟陆岙一起打包,顺手敲了敲鱼,“拍鱼的人眼光不错。”   无形的东西注入鱼中,这条鱼生命力强了不少,开始挣扎起来。   陆岙被甩了一脸冰,冰甚至顺着他领口滑下,他有些无奈看宋州。   宋州弯起眼睛,“如果是活的,客户会更高兴。”   “活力太强,上飞机太危险。”   “没事,加冰它就不挣扎了。”宋州拿过制氧机,“先打点氧?”   “打吧,有氧气应该能活到源南省。”   陆岙说着拿来泡沫箱,先在泡沫箱里放一个大塑料袋,再吃力地将毛鲿鱼拖到大塑料袋里。   搬动毛鲿鱼的时候,他发现他下午咬出来的几个血洞已经消失了。   毛鲿鱼鱼身完好,完全看不出来是怎么被抓上来。   宋州对上他疑惑的视线,道:“低调一点比较安全。”   陆岙才回过味来,宋州这是在帮他掩饰,低低地应了声,陆岙继续封装鱼。   袋子里打好氧气,陆岙再将塑料袋封闭起来,塑料袋外铺上一层冰块,最后再封泡沫箱。   他经常打到大鱼,家里备用的泡沫箱勉强够大,一百多斤的鱼装进去,也能放下,就是这个包装得严严实实的泡沫箱有点像个棺材。   直升机到了,陆岙将泡沫箱给对方看时,直升机的驾驶员跟副驾驶眼神都不对了。   陆岙强调道:“真是鱼,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再开箱。”   林满漳几个过来帮忙的人也作证,“我们的鱼都是这样打包的,要是不打包好,路上它会挣扎。”   驾驶员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好几秒才勉强让步,“好吧。到了目的地我们一起开箱。”   陆岙点头,大家帮忙一起将大泡沫箱搬到直升机上。   林贡商羡慕地看着这个大箱子,“这鱼可真够沉的。”   “一百多斤,当然沉。”陆岙朝他们挥挥手,“我们先去卖鱼了,回来请大家喝酒。”   陆岙上了直升飞机,宋州跟在后面上来。   两人带上耳罩,系好安全带坐好。   直升飞机缓缓起飞,往西南方向飞去。   此时,正在市直升飞机停机坪的归杳杳也带着助理焦急等待鱼的到来。 第55章   深夜十一点多, 一架直升飞机进入源南省郏庄市吴白峡区。   归杳杳带着助理跟专家在市中心大厦某家茶室焦急等待送鱼的直升机到来。   今晚有人拍卖毛鲿鱼,她被朋友拉进群,见好几个生意伙伴都在抢那条鱼。   群里还有人说那鱼营养价值很高, 吃下去对身体很好。   归杳杳想到父母公婆身体都不怎么好,两个孩子因为是高龄生下来的, 也常年生病, 一冲动之下便斥巨资买了这条毛鲿鱼。   买的时候热血上头, 买完之后再回过味来, 她不免多少有些后悔。   家里一年利润也就四五千万, 要是买别的, 咬咬牙也就买了, 买条鱼怎么回事?   她一边心疼钱,一边担心被人骗了,买完鱼也不敢跟丈夫说, 忙连夜叫助理回来加班, 又托人辗转请了她们源南省的两位鱼类专家过来辨别。   她已经决定好了, 要是今晚买的毛鲿鱼有问题,她肯定要当场报警,让骗子尝尝牢饭的滋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   归杳杳的手机屏幕亮起,陆岙告诉她,直升机到了。   归杳杳带着助理专家赶忙上顶楼, 一出去就看见直升机已经停好,几个年轻人从直升机上走下来。   见到归杳杳, 其中一位格外俊秀的年轻男人过来,“归女士?”   “哎,是我。你就是陆岙吧?”   “嗯。我把鱼送来了, 我们来验收一下鱼。”   “好的好的,稍等。”   归杳杳忙让出位置,宋州上直升机,一个人就将鱼抗了下来,轻轻放在地上,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大家看他扛得若无其事,还以为这条鱼不重,专家想搭把手将装鱼的泡沫箱挪一下,没想到一挪之下差点闪到了腰。   其中的一名专家黄瘦水抬头惊讶,“这鱼真有一百一十四斤?”   “嗯,我们在家的时候称到的是一百一十四斤,你们可以再称一次。”   “那我开箱了。”   陆岙怕开箱的时候鱼跳出来打到他们,便伸手拦了拦,“我来吧。”   黄瘦水乐呵呵,“那我在旁边。”   直升机的驾驶员与副驾驶也没走,站在一边看。   他们说好是运鱼,如果真有问题,他们会马上报警。   八万一趟的运费实在太贵,他们难以想象这群人真就为了运一条鱼。   在他们看来,这里面除了鱼之外,也可能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毒品。   作为一家专业的运输公司,他们一直都很谨慎。   也正是这份谨慎,让他们走得更远。   驾驶员掏出手机,“不介意我录像吧?”   “不介意。”陆岙道:“我们这边也会录像。”   归杳杳的助理什么都没说,默默掏出了手机。   宋州站在一边,拿着手机录像,神色自始至终都很温和。   他这股温和影响了大家,现场气氛变得温和了些。   陆岙不管他们在想什么,用裁纸刀利落地开了泡沫箱。   泡沫箱盖之下是一层碎冰,拂开碎冰,下面是鼓起来的塑料袋。   陆岙划开袋子,一股带着鱼腥味的冰冷气息立即弥漫开来。   大部分人闻着这股鱼腥味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黄瘦水倒是感兴趣地蹲下来,想伸手去摸。   “小心!”陆岙将他往后扯了扯。   黄瘦水开口刚想说什么,袋子里的毛鲿鱼一甩尾巴,溅起一片碎冰。   “嚯!”黄瘦水退后一步,脸上惊疑不定,“还活着呐?”   “是活着,小心点。”   他们正说话时,鱼又甩了下尾巴。   大家脸上都露出吃惊的表情,根本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这条毛鲿鱼还这么有活力。   跟黄瘦水一起来的专家忍不住退后了一些。   一百多斤的大鱼,攻击起人类来并不是小问题,哪怕现在已经到了岸上,被这么一条大鱼拍一下,也是要进医院的。   黄瘦水顾不上危险,直接扑到泡沫箱前,握着泡沫箱边缘仔细查看。   半晌过后,他惊叹道:“真是毛鲿鱼!”   “真不可思议,这条毛鲿鱼还这么有活力?”   另外一个专家也凑上来看,“我国好像有小二十年没有捕捉到这么大的毛鲿鱼了吧?”   “没有,倒是前年发现过它的踪迹,也没法靠近。”   “对对对,我看到了,东大科考队发现的,他们还写了篇论文是吧?”   “就是那篇。”   两人看着鱼,完全忘记了身后等待结果的归杳杳,热火朝天讨论起来。   陆岙也不催他们。   归杳杳耐心等了几分钟,见他们没有主动结束话题的意思,忙问:“黄教授,金教授,这鱼怎么样,是不是野生毛鲿鱼?”   “哎,瞧我们——”黄瘦水一拍脑袋,肯定地告诉她,“对,这就是野生毛鲿鱼,这么大的野生毛鲿鱼可难以见到了,尤其出水这么久还活着。”   金教授也道:“这次真是开了眼界了,我都不知道还有出水那么久也能活着的野生毛鲿鱼。”   黄瘦水:“冒昧问一下,你们这条野生毛鲿鱼多少钱?”   陆岙道:“八百一十二万。”   “八百多万啊?”黄瘦水沉吟,“活着送到这里的话,这个价格也不贵,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割爱……”   归杳杳算是听出来了,这鱼不仅没买贵,还买得非常值,她要是不想要了,这么一转手就能赚上个十多二十万。   如果半小时之前,有人问她,多给三万五万,让她将鱼转手,她愿不愿意,她肯定会答愿意。   现在黄瘦水亲自开价,归杳杳反而不想卖了,她忙道:“这鱼我是买来给家人补身体的,恕不能转让。”   黄瘦水顿时满脸遗憾。   金教授在旁边也连连说道:“可惜了,这么大一条鱼。”   直升机的驾驶员与副驾驶员听到这里,对视一眼,知道多半没问题了。   这就是一条特别贵的鱼,八万块运费在这条特别贵的鱼身上也不算什么。   宋州举着陆岙的手机,将这几段对话全录下来了。   录完对话他看看现场,顺手一发,直接发到陆岙开的那个竞拍群。   现在时间已经很晚,视频一发上去,却依旧有无数群友被炸出来。   -我的天,鱼居然还活着?   -大家对这条毛鲿鱼的评价这么高?要不是认识归女士跟黄教授,我都要怀疑这是托了   -哈哈哈原来不是托吗?   -群主怎么不说明这鱼还活着,要是知道还活着,别说八百万,就是一千万,我也买啊!   -这么大一条毛鲿鱼,又还活着,能买到确实是福分了   -说不定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下次想碰到活的大野生毛鲿鱼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归期杳杳归女士,这条野生毛鲿鱼你转让吗?我们私聊   群里的人不仅自己凑热闹,还将视频转发出去。   翁谦他爸老翁就看见了老友老李转发过来的视频,来来回回看了三遍,老翁羡慕得眼睛都快红了。   他捣鼓保健品那么久,什么燕窝虫草都是小事,好不容易可能收到一条毛鲿鱼鱼胶了,儿子还阳奉阴违,直接将这鱼胶放过去了。   他打电话给儿子。   翁谦一接电话就知道他爸想说什么,忙提前拿话堵他道:“爸,我不是不想买,就是这价格太贵了,我不仅接管酒店,手里还有个创业公司,您又不是不知道,八百多万的流动资金,我真掏不出来。”   “掏不出来你跟我说啊,我又不是没有。”老翁痛心疾首,“你看你一心疼钱,短短几个小时,这条鱼都涨到一千多万了,人家还不卖。”   “我这不是一时犹豫,鱼就拍出去了嘛。”翁谦怕老爸唠叨,忙道,“我这有个外国客户正在谈生意,不跟您唠嗑了,我先挂了哈。”   “哎,你说你!”   “您先别气,我等会跟陆岙说一声,他下次要是打到了别的好鱼,直接留给我。这次就算了,您想想,就算一千多万的鱼,吃下去也成不了仙啊不是。”   老翁还能说什么?只能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嘟嘟声,追着喊一句,“你等会记得跟陆岙说啊!”   黄瘦水亲自盖章鱼没问题,群里又一大堆人想买。   归杳杳心里的后悔早就一丝不剩了。   她怕夜长梦多,忙道:“这鱼验完了,没问题,陆先生我们先签个合同吧,签完我这就叫财务打钱给你。”   “行。”陆岙道,“还先把鱼运去储存,现在没有氧气,怕鱼会死。”   “我先联系海鲜市场,先把鱼运到海鲜市场暂时存储吧。”   如果能买到活鱼,谁又会想要死鱼?   归杳杳的急切陆岙可以理解,他刚想答应,旁边黄瘦水马上道:“不用去海鲜市场,我们大学有相应设备,可以完美模拟毛鲿鱼的生活环境,归女士你只要借我们研究一个月,这鱼我们就帮忙免费喂养,保证存活。”   金教授也想打这主意来着,奈何慢了一步。   合同还没签,这鱼理论上来说,并不属于归杳杳,归杳杳下意识看向陆岙。   陆岙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也建议先送去大学。”   “行,那我先借你们研究半个月,前提是要保障这鱼活着,要是活力不行,我随时把鱼收回来。”   黄瘦水大喜,“没问题,我这就联系人。”   黄瘦水没想到出来挣一点零花钱还能混到这好事,他当场联系学院上上下下各级,不到二十分钟,连带水箱的货车都准备好了。   他们已经调配好适合毛鲿鱼生活的海水,等毛鲿鱼送下去,就能直接拉到大学里去。   归杳杳则忙着跟陆岙签订合同,现在主要就是要将鱼买下来。   只有当鱼在她手里,后续怎么处置她才能慢慢考虑。   无论是给家人吃了补身体,还是转卖出去,挣上一笔,都是不错的选择。   最重要的是,很明显这是一个非常棒的决定,这事可以不用瞒着家人,一家人可以一起商讨,看怎么运作才能实现利益最大化。   陆岙并不贪心,这鱼能卖到八百多万已经很幸运,现在之所以引起大家哄抢,是因为宋州帮了忙,给鱼注入了别样的生命力。   要是没有宋州,这鱼卖八百万,归杳杳都得后悔。   现在拿到了鱼的归杳杳不仅不后悔,还春风得意。   她主动将运费付了,说想交个朋友。   陆岙没跟她争,只是提示一句,“这鱼是海鱼,又折腾了这么久,养在鱼缸里不知道能活多久,你们多注意一下。”   陆岙怕少了宋州的作用,这鱼很快就死了。   再怎么着也是大客户,陆岙并不希望归杳杳蒙受损失。   归杳杳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第56章   翁谦到底是位商人, 还是位成功的商人。   毛鲿鱼这么珍惜的东西,哪怕真没效,也有个噱头在, 他不可能白白错失这个机会。   归杳杳买了那么大一条毛鲿鱼,自家也吃不完, 翁谦便说服她, 愿意以两万一斤的价格, 买下那条毛鲿鱼的鱼肉。   毛鲿鱼的价值主要在鱼鳔, 鱼肉价值一般。   归杳杳跟家人商量后, 答应了翁谦的请求, 除给自己家留下二十斤鱼肉跟鱼鳔外, 其他都卖了出去。   翁谦要求到时候将毛鲿鱼运到他们酒店宰杀,他们酒店愿意再付五十万费用。   归杳杳也答应了,双方签订了合同。   这条毛鲿鱼被捕捞上来折腾了很久, 全靠宋州给的那一点生命力续命。   黄瘦水他们学校运回去, 研究了六天, 毛鲿鱼状态开始下滑。   归杳杳与酒店都不敢耽搁,赶忙做后续工作。   翁谦紧急确定日子,给各位客户广发邀请函,特别在陆岙组建的那个竞价群里提醒了好多次,又单敲群友邀请。   陆岙懒得在群里吆喝,干脆将翁谦设置为管理员。   翁谦也没客气, 特地利用身份之便,行广邀客户之实。   陆岙跟宋州也在他的邀请范围内, 不过两人都并没有兴趣。   他们要是想吃鱼,陆岙进海里现抓就行,根本用不着那么麻烦, 何况毛鲿鱼据说也不怎么好吃。   翁谦没邀请到他们,心里有些遗憾,只说等鱼杀好了,给他们送一份鱼肉。   毛鲿鱼鱼宴定在七月二十五晚上,刚好是个星期六。   翁谦前不久才办了个黄鱼宴,现在再办第二次,也算有经验。   能拿下这么大的毛鲿鱼,老翁感觉很长脸。   鱼宴当天,老翁亲自出席,给小翁坐镇。   他家酒店全球连锁,老翁能亲自来,说明对这次鱼宴确实重视。   为了办好这个鱼宴,翁谦请了国内最厉害的师傅操刀解鱼。   陆岙没去,竞拍群的那些土豪们干脆现场播报。   -开始了开始了,师傅们已经将鱼捞起来,送到后厨去放血排酸去了   -小翁这酒店不错,开胃菜很好吃   -我刚刚看了一下,好家伙,今天来了至少三百人   -别说别的,就我们群里,都来多少了,八十个总有吧?四分之三都在这里了   竞拍群里的人都竞拍过这条鱼,多少对这鱼有兴趣。   正好翁谦的鱼宴开在周六晚,大多数人都有空,携妻带子出来玩玩也好。   翁谦的酒店办得不错,西鼎市这家酒店是典型的华夏园林,吃完鱼宴在这里玩一天,周一刚好回去工作,一家人出来放松放松,就当聚会了。   鱼宴开的时候,陆岙跟宋州正在吃饭。   这几个月来,大大小小的鱼他不知道吃了多少,一条毛鲿鱼还不至于让他发馋。   他也没怎么看群里聊天。   等吃完饭,宋州收拾碗筷去洗,看他,“你也不好奇他们进行到哪个步骤了?”   “吃鱼还能有什么新花样?顶多就是人多一点。”陆岙懒洋洋,动作不太积极地捞起手机,“我看看。”   宋州笑着摇摇头。   陆岙再点进群里的时候,毛鲿鱼已经放完血排完酸了。   群友们发了视频上来。   陆岙点开来看,只见几个厨师正拿着大刀,先砍下鱼头,再用大刀将鱼脊跟鱼肉分离开来,庖丁解牛般利落地将鱼分解成一块一块。   那些鱼肉摆在案上,每一块的肌理都很漂亮。   分离好的鱼肉除了特地给归杳杳家留出来的之外,其他都由十来位师傅一起切成薄片,做鱼生。   陆岙看了解释,说这鱼已经送去检测了,鱼体基本没有寄生虫,人们可以放心食用。   今天鱼宴的主题是鱼生与鱼肉火锅,如果有问题,确实会比较麻烦。   师傅们还在切鱼,群里正热烈讨论着。   -我刚凑近看了,这条毛鲿鱼的肉真漂亮,里面非常干净,纹理清晰,一个血点也没有,我只在吃野生鱼时看到过这种效果   -我也看到了,我还拍了照   -我也觉得,这鱼真漂亮,光看起来就让人很有食欲   -小翁老板@翁谦 鱼什么时候好啊?迫不及待了!   翁谦出来:很快就好了,大家稍等一下,现在正在铺冰,冰过之后口感会更爽脆   -你是不是已经提前吃上了?   翁谦:总要试菜嘛。我可以很肯定地跟大家说,我们这条毛鲿鱼非常不错,并不是网上传言的鱼肉味道发酸,反而非常甘滑爽甜   -老板夸的都不算,有本事你快点上菜啊!   -对对对,鱼肉味道怎么样,我们亲口尝过之后就知道了   翁谦:再等五分钟,五分钟后保证好   -我坐在前排,已经看见服务员们摆盘了,不得不说,这个鱼肉真是让人食指大动啊   -摆盘艺术一流 点赞JPG   有人点赞,底下便开始一排中老年风格的点赞。   陆岙飞快划过去。   过了一会,有人拍了鱼肉的照片上来。   -这摆盘,这味道,没话说!就是每桌送上来的鱼肉太少了点   -还没吃过瘾,鱼肉就没了皱眉JPG   -对,小翁老板,你这边送的毛鲿鱼鱼肉也太少了吧,我每人也就那么几片,够谁吃?   -我看隔壁小孩儿已经哭闹着要继续吃鱼了   -就是就是,老板,你再多来点儿   翁谦:我倒是想给大家送,这不是一条毛鲿鱼的肉就那么多嘛。大家稍候,等会我们再送上新鲜金枪鱼肉跟龙虾肉   很快,鱼宴开始,群里大家又热闹起来了。   -我已经尝到了,这毛鲿鱼肉口感确实很令人惊艳,不比顶级蓝鳍金枪鱼差   -尝到肉我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好东西@陆岙,群主,下次打到了好鱼,我们私聊啊   -私聊个屁,群主别听他的,下次有好鱼我们还来这个群里竞价   -对对对,下次我们再来。群主你还去打毛鲿鱼不?   陆岙:毛鲿鱼群被惊动了,暂时打不到了   -说不定呢,你运气那么好,你什么时候打到了毛鲿鱼,来群里说一声,不用往外卖了啊   陆岙:好   -哎,这毛鲿鱼就没了啊?我才吃了几块呢!   -我也才吃了九块   -我吃了七块!   -我还好,吃了十六块哈哈哈哈,刚刚他们说想打火锅,都被拦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吃完毛鲿鱼,再吃金枪鱼跟龙虾,都有点不对味啊   -我也觉得,金枪鱼跟龙虾都好吃,比起毛鲿鱼来却还是差了点什么   -兴许是心理作用?这毛鲿鱼可能是一辈子只吃一次的鱼啊   毛鲿鱼实在太珍贵,当晚,大家在群里讨论了很久。   鱼已经卖出去了,钱了到了账上,陆岙并不在意这些事,到点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陆岙照常打完鱼卖完鱼买菜回来,边吃早餐边打开手机刷消息。   没想到那个拍卖群里信息刷刷冒出来,转眼就是九十九加。   陆岙没怎么看明白,他滑到最上面,看历史记录。   最早发消息的是一个叫辞南燕的群友:各位亲吃了毛鲿鱼感觉怎么样?我怎么觉得很补啊?!我老婆以前亏了身体,二十多年了,每天睡觉都手脚冰冷,虚得晚上一定要起两三次夜。昨晚她难得手脚有点暖意,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我也是,以前每天入睡都很困难,昨晚难得睡得香甜   -我起来也神清气爽,现在已经在预约检查了   -真那么神奇?该不会是你们这些吃了毛鲿鱼的人的心理暗示吧?   -不可能啊,昨晚宣传又没有宣传毛鲿鱼的食补功效,大家根本没往那方面联想,怎么会有心理暗示?   -我看就是这鱼大补,都是鱼的部位,不可能只有鱼胶补吧   -我感觉真是很补,以前每天早起嗓子都很不舒服,今天难得没有不适   -不知道哪里还有毛鲿鱼卖,我想买点   -唉,谁不想买?早知道我就再多加两万块了   -早知道我还多加两百万呢   ……   群里十分热闹,对这次的鱼宴评价也很高,老翁跟翁谦看到这些信息却并没有觉得多高兴。   老翁感觉简直像错失了整座江山:“你说你!我都说你了,你还不听。这不听老人言,吃亏就在眼前了吧!那么大那么补一条鱼,你第一次没买回来就算了,第二次买到手了,你居然开了个全鱼宴,跟大家一起吃了!”   翁谦想反驳,您当时不也赞同这个主意么?抬头一看,他爸痛心疾首,眼看心脏病都要犯了的模样,赶忙扶着他老爸去椅子上坐下道:“您别急,还有鱼头,我这就去把鱼头拿回来!”   “那就快去啊!”老翁催促,“快快快,快去!别连最后一个鱼头也保不住!”   翁谦扶着道:“我先送您去看医生,别犯高血压了。”   “你再不把鱼头拿回来我才要犯高血压了,快去!” 第57章   毛鲿鱼肉的温补效果确实好, 参加鱼宴的三百多人中,有五十几个明确表示,吃完这鱼, 自己身上各种毛病都有了有一定的改善,并且没什么副作用。   这都是去医院检查, 医生盖章了的结论。   一顿鱼宴, 大家能满意本是好事, 偏有些促狭的, 吃完还感慨一句翁谦人好, 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大家。   老翁听见这话, 一口老血卡在嗓子眼里, 险些没吐出去。   他,他,他本意明明叫儿子买回来藏着, 自家慢慢吃啊!   谁想造福大众来着?   老翁心里不痛快, 转头就去捶儿子去了, 以至于好几天时间,翁谦一听到鱼脸都是绿的。   跟翁家父子一样后悔的还有归杳杳一家。   好好一条大补鱼,原本一家子分享,结果为了那么一点点钱卖出去不说,家里剩下的那么一点,还有无数人来问, 让他们烦不胜烦。   留下的那二十斤鱼肉,归家顶住压力, 谁也没给,就家里一天三顿炖了吃。   这么一个星期下来,鱼吃完了, 归杳杳父母公婆身体也明显好了,腰不酸腿不疼,去散个步健步如飞。   效果好得很。   效果越好,一家人就越后悔。   这天饭后聊天,归杳杳老爸感慨一句,“也是没缘分,合该不是我们家能独享的东西。”   他亲家公接道:“谁说不是?都到了嘴边,还分了那么多出去。”   亲家母忙道:“我们能拿到二十斤鱼肉,还有那么好的一个鱼鳔,已经是占了大便宜了,左右也没花多少钱。”   她怕儿媳妇听了难受,还特意道:“这事得归功于杳杳,要不是杳杳人灵醒,我们一块都吃不着,八百多万的鱼,谁舍得吃?”   “这鱼吃都吃完了,就别纠结了。”归杳杳老妈问,“那渔民不是还在打鱼吗?能不能再问他买一些,邮费我们出?”   “说到这个,我好像听说翁家要特地给那渔民寄一大堆礼物,说让渔民下次打到了好东西直接留给他们?”   “哎,他们手那么快呐?”归杳杳老妈赶忙道:“那我们也寄!”   “对对对,寄点特产,打好关系没错。”   陆岙不知道还有这么一茬。   他这天刚打完鱼,就见翁谦跟归杳杳分别给他留言,说给他寄了点东西。   下午,陆岙就接到了镇上快递点的电话,说他有加急包裹,让他快去拿。   “都是什么?”   “好像是吃的用的,大几十斤呢,你来的时候开个车来。”   “知道了,等我五分钟,我马上过去。”   陆岙到的时候,快递点老板带他往仓库里走,“你那快递一看就很贵,不敢放在外面,都堆在里面。”   说着两人进了仓库,老板指着墙角的那两个大包裹说道:“里面好像还有生鲜,看上面的标记,一个八十斤,一个九十二斤,来,我给你搭把手抬一下。”   “麻烦了。”   陆岙过去抱起那个九十二斤的大包裹,快递点的老板忙伸手过来要跟他一起抬,“我们轻点,我也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什么易碎的贵重物品。”   陆岙估计没什么易碎物品,他已经隔着层层叠叠的包装,略微闻到里面的味道了。   都是肉的香味。   这个快递搬出去,两人又来搬归杳杳寄来的快递。   快递点老板感慨一句,“上百斤的快递,光是快递费都要近千了,你那两朋友也真舍得。”   “没办法,没空亲自拿过来,还是寄快递方便点。”   “话说得也是。”   “那我先回去了。”   “哎,路上小心。你要是要寄快递的话,不用过来,打电话跟我说一声,我去你们那边取也行。”   陆岙挥挥手,告别热情的老板,回到家中。   宋州已经在他家,他推开院门的时候,宋州正将漆盒里的水果跟糕点一样一样拿出来。   陆岙看着雪白骨瓷小碟子中装的哈密瓜跟柚瓣,问:“你们今天的下午茶?”   “差不多。”宋州看他,“快去洗手,糕点还热着。”   “等一会,我把包裹搬进来再说。”   “翁谦跟归杳杳寄的?”   “对,都很重,我看看是什么,得找机会还了他们人情。”   宋州笑, “不必还了,他们愿意寄就指着你还人情。”   “人也没有坏心。”   陆岙说着,懒得去找刀,手腕一热,玉白修长的手直接变成暗绿色的龙爪爪,薄而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快递纸箱便应声而裂。   这是他最近新掌握的技能,用起来还挺方便。   他先拆翁谦的快递。   翁谦给他寄了一大堆肉,鸡鸭猪羊牛,各种各样或卤或烤或煎或炸的肉都采用了真空包装成,一份份弄得很干净,陆岙闻到的味道是某个包装袋上不慎沾到的油脂。   宋州过来看,“他倒是会投其所好。”   陆岙看着这堆肉,心情明显变好了些。   翁谦是聪明人。   相对于翁谦的包裹,归杳杳的包裹就比较平常,里面放的是各种源南省特产,满满当当一大箱。   陆岙摸出手机,分别给两人发了感谢信息过去,而后坐过去跟宋州一起吃东西。   宋州每次带来的东西都非常好吃,这次的也不例外。   尤其那壶奶茶,奶香与茶香完美融合,甜度恰好,哪怕陆岙并不怎么喜欢吃甜的,都被这壶奶茶完全虏获了心神,一口气喝了三杯还觉得不太够,想再去倒。   宋州轻轻抓住他手腕,看着他,“够了啊,再喝你晚上该睡不着了。”   陆岙眨眨眼睛,“我喝茶不失眠。”   “不失眠也不能喝了。”   “嗯。”陆岙应了一声,眼睛还盯着茶壶不放,满心遗憾。   宋州见他这样,顺手揉了他脑袋一下,好笑道:“明天再给你带。”   陆岙这才满足地收回手,继续吃哈密瓜。   宋州问:“你那《适任证书》是不是该考了?”   “昨天已经报名了,从明天开始,每天打完鱼后我都会去县里参加培训,一个月内应该能考得下来。”   “那还挺快。”   “嗯,基本上能赶上船下水。”   两人吃完东西,又过去田里。   陆岙田里的蔬菜因为肥水充足,长得异常好,无论哪样菜都是大丰收,尤其那一株株辣椒,仿佛是怒放的鲜花一般,满树都是红色。   陆岙摘了好几次,吃不完的都放到楼顶晒成辣椒干。   今年蔬菜实在太多,除了辣椒干,他还晒了豆角干、冬瓜干、茄子干之类。豆角、黄瓜、辣椒等还泡了泡菜,腌了酸菜。   为此,陆岙家楼梯底下添了二十多个坛子,每一个里面都塞得满满当当。   地里的南瓜、冬瓜、番茄等实在吃不完,陆岙给邻居们以及林栖岩他们送了不少,剩下的再用来喂鹅。   林栖岩看得眼馋,还特地让陆岙卖他一些,他要抽奖送给观众。   陆岙没收他钱,只让他帮忙喂鹅。   这些日子,林栖岩没少赶着陆岙家的鹅出去牧鹅。   他跟鹅群混得比陆岙还熟,鹅群首领芝麻团也快成了他视频的专宠。   陆岙跟宋州去菜地时特地开了三轮车去。   到了菜地,他才庆幸这举动明智,要不是开三轮车,今天摘到的菜都拿不回去,毕竟他光是冬瓜就摘到了七个,满满当当堆了一车厢。   他种的冬瓜很大一个,基本都有二三十斤。   以他的食量,一般一个冬瓜也要吃一天才能吃得完。   他种出来的冬瓜非常好吃,水当当,冬瓜味很足。   这样的冬瓜不用怎么烹调,只需要削去皮挖去囊,切成大块放到锅里跟肉一起炖。   炖好了的冬瓜非常软,酱色的冬瓜饱吸肉汁,满是肉味,又没有肉油腻,用来下饭最好不过。   冬瓜还十分经得住放,这些冬瓜放在阴凉避光的地方,保存一个多月不成问题。   其他菜就不行,三五几天就会变老。   陆岙摘好冬瓜又去摘南瓜,而后是茄子、丝瓜、苦瓜、黄瓜等,最后是辣椒,顺手再掐一大把番薯叶。   宋州一起帮忙摘菜。   两人都没用什么特殊手段,就一样样菜慢慢摘回去,仔细放到车厢里,忙碌又安逸。   “好了,今天菜摘完了,下一波后天再摘。”陆岙看着车厢,“我们回去吧。”   “嗯。”宋州过来,毫不客气地坐上驾驶座旁边新加的小座椅上。   陆岙每次看见这个场景就会想笑,这么一个翩翩公子的形象,隔三差五坐在三轮车上,反差太大了。   宋州见他笑,眼里也露出了笑意,“还不回?”   “就来就来。”陆岙赶忙过来,“等会我们再去一趟后山吧,两天没去浇水了,也不知道那些西瓜都长得这么样了。”   “我前天看见西瓜开花了。”   “我也看见了,还看到了小西瓜,估计再有一个月左右,我们就能吃上大西瓜,也不知道这些大西瓜味道怎么样。”   “我们种的还能差?”   “也是。”   陆岙的三轮车开上了大路,慢慢开回村里。   村里大路上走着好几个接孙子孙女回家的老人,看到陆岙纷纷打招呼。   陆岙也回以招呼,并停下来给人送菜。   大部分老人接到菜过后会叫小孩再给陆岙送一点过去,大家有来有往,相处得越发和气亲近。   宋州坐在陆岙边上,也有不少老人跟他打招呼,并招呼他去自家吃饭。   这个小渔村淳朴好客,宋州挺喜欢这里,也挺喜欢这里的人,每次遇到打招呼的人都笑眯眯应了。   他看着脾气好,村里的老人越发喜欢他,有开朗的老人还说要给他介绍对象,宋州都笑应了。   今天一路下来,又有几个老人要给宋州介绍的对象。   陆岙坐在驾驶座上听着,一张脸没什么表情,心里却不是滋味。   不知道是酸村里人更亲近宋州还是酸别的。 第58章   陆岙定的龙趸鱼苗已经培育好了好一段时间。   他最近一直没空, 也没去取。   现在他终于空下来了,早上卖完鱼,去县里上完《适任证书》的培训课程, 而后专门带着制氧设备开着三轮车去县城外的鱼苗场,打算去拉龙趸鱼苗。   鱼苗场主人姓毛, 专门做鱼苗培育做了二十多年, 口碑一直很好。   他到的时候渔场主人正在吃午饭, 见到陆岙, 毛华清忙站起来迎接, “吃饭了没有, 在我家吃点吧?”   “吃了, 你们怎么吃得那么晚?”   “刚刚有事耽搁了一会。反正在家嘛,早点晚点都不要紧。哎,我带你去看龙趸苗啊, 都给你挑出来了。”   陆岙定的龙趸鱼苗后来追加到五百条, 毛华清便降了点价, 收他六块五一条。   这个价格放去哪里都说不上贵了,两人合作得很满意。   毛华清说着快速将碗里的饭扒进嘴里,带着陆岙往海边走。   他的鱼苗场在海里,以鱼排形式养着鱼。   陆岙跟过去,见他几十个鱼排并在一起,好奇地看了看, “这里养的都是龙趸?”   “没有,哪有那么多?”毛华清笑, “龙趸不太好养,力气又大,一般成年龙趸都会转移到棚子里养, 我这里主要还是养扇贝。”   “这些都是?”   “对,都是扇贝。你们那边有没有人要养扇贝的?今年扇贝卖得不错,大个头的扇贝可以卖到八块钱一斤。要是想养,我这边也会做扇贝培育。”   “没听说,我们那边没什么鱼排。”   “也是,你们那边地方好,出海打鱼挺方便的,鱼排也不好管理,又要技术又累,还是打鱼舒服。”   陆岙没附和,他问:“你现在有养好的扇贝了么?我买点。”   毛华清忙道:“有有有,你要多少,我给你捞完龙趸再去给你捞扇贝。”   “给三五十斤吧。”   “等会啊,我先给你捞龙趸,你要的龙趸我都养在另外的小鱼排了。我们过去那边看。”   毛华清带着陆岙坐上小浮排,过去鱼排那边。   他老婆就在鱼排边上的房子里休息,方便照看这些扇贝。   见陆岙来了,她出来打招呼。   毛华清问:“老婆,抄网呢?再给我两个水箱。”   “等等,我过去拿。今天是要拿龙趸苗是吧?”   “对,陆岙还说要买点扇贝,你看哪边的扇贝比较大,捞个二三十斤。”   “哎!最边上那几排扇贝都很肥了,我去捞出来看看,你们等等啊。”   毛华清老婆一听说有生意,顾不上寒暄了,忙拿着抄网去另一边。   毛华清则带陆岙去看龙趸,“我给你培育的龙趸都是正宗龙趸,跟野生的一样,长得会比较慢一点。”   “没事。”陆岙随口问,“那其他人培育什么龙趸?”   “这个说不好,培育什么的都有,一般看客户需求,很多人会培育珍珠龙趸,这个是用鞍带龙趸跟老虎斑杂交出来的,长得很快,抗病性也很好,你要是定,我下次也可以给你培育那个。”   “暂时不用。”陆岙道,“下次要养再找你。”   “行啊,要是不养龙趸,我这边还有其他名贵鱼类,经济效应也不错,等会我给本小册子你,你想要都可以了解一下。”   “好。”   两人一路说着话,一会就到了养着小龙趸的小鱼排。   毛华清在水箱里装上海水,开始用抄网捕捞。   陆岙第一次看见龙趸鱼苗。   这些鱼苗要比大鱼可爱得多,每一条都圆滚滚,鱼皮有点反光,看着像玩具。   毛华清将鱼一条条捞上来,一边捞一边数,数够五百条,又往箱子里再捞十条,朝陆岙笑笑,“五百一十条,都在这里了,剩下的这十条是我送的。”   “多谢。”   “不客气,你再点点数,我等会给你把尺子,你也可以量一量,保证每条鱼都超过了九厘米。”   “不用量,一看就看得出来。”   “哈哈哈是吧,那我们把鱼扛回去。”   两人扛着箱子回到岸上,毛华清老婆也过来了,用蛇皮袋子装了一大袋扇贝,热情问:“专门挑肥的割了两串,陆岙你看看这个成色行不行?”   陆岙揭开袋子看,果然每只扇贝都很大,快有他手掌大。   毛华清见他满意,道:“我们家的扇贝都是红肉扇贝,煮出来又香又嫩,今晚你拿回去尝尝就知道了。不管是清蒸还是煮汤,味道都好得很。就是不能多吃,怕燥!”   说着毛华清露出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陆岙当没看见。   这些扇贝毛华清收他五块钱一斤,一共三十四斤多,抹去零头,算三十四斤。   陆岙付了钱,将龙趸跟扇贝送到三轮车车厢。   毛华清过来一起帮忙搬动,“这些扇贝今晚就可以吃了,我们养殖的扇贝,没什么沙,也通过了上市检疫标准,吃刺身的话,喝点酒也没问题。”   “好,谢谢。”   “哎,不客气,要是吃着满意,下次再来啊。”   陆岙回到村子里已经下午四点多,他将扇贝放在家里的大盆中,倒了点海水进去暂养。   龙趸鱼苗还小,天气又那么热,陆岙怕放久了活力不行,干脆趁着天还没黑,运到海上及早放生。   他直接将龙趸运去海边,再扛着箱子往礁石那边去。   人还没上礁石,他耳边听见说话声。   说话声很年轻,并不是他耳熟的那几个声音。   两个声音似乎在聊天,听起来有点像情侣。   现在是暑假时间,村里好几个大学生都回来了,可能在这边赶海。   陆岙听了,也没在意,为了避免尴尬,他特地远远避开。   他扛着龙趸继续走,走到平常打鱼的那片海,将龙趸倒入海里。   他比较经常在附近打到龙趸,这边环境应该挺适合龙趸生长。   水箱倾斜,圆润的龙趸鱼苗一进入大海,飞快四散逃走。   陆岙将两箱鱼苗都倒完,叼上呼吸管下水,想看看这些龙趸是否适应环境。   他没打算打鱼,身上的衣服也就穿着条裤衩,随便下去看看,等会就回去了。   他下水游了一圈,再浮出水面时,耳边听到了呼救声。   这是个男声,声音里充满了恐慌,也不知道叫了多久。   陆岙没想到在这里还会碰上意外事件。   呼救声越来越弱,渐渐快听不到了。   陆岙心头一惊,顾不上胡思乱想,大吼一声,“坚持一下!就来!”   说着他飞快往那边游。   喊声应该是前方近一公里那个大礁石处,那里有个转弯,刚好挡住视线。   陆岙耳朵灵,哪怕隔得那么远,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实际上,要游过去还得三五分钟。   陆岙心里着急。   听动静,他们已经落水一段时间了,游过去要时间,去捞也要一段时间,这三五分钟耽搁,很可能两条命就丢了。   陆岙在水里游速一般。   上岸跑的话速度能快点,但岸上礁石崎岖,上面每天涨潮都能淹没一部分,因此很多礁石上都长满了滑溜溜的青苔,一不小心就要滑到摔得头破血流。   陆岙在水里快速游着,耳边渐渐听不见呼救声,不知道是忙着自救顾不上呼救还是已经沉到了海里。   陆岙心底一沉,再顾不上什么,飞快变回龙形,后爪抓着自己的裤衩飞快往那边游。   他龙形的游速堪称风驰电掣,不过十多秒,他就赶到了目的地。   他这辈子都没这么狼狈过。   他到的时候,一男一女泡在水里已经失去了意识。   两人静静飘在水中,胸腔没有起伏,鼻端也没有气泡。   那男生可能是想救人,结果被女生无意识缠住了,男生挣脱不及,也被淹了。   很多人对水下的情况有误解,一个人如果体重一百斤,在生死挣扎间,他绝对不止使出一百斤力。   而一个在岸上能抗一百五十斤东西的人,水下没地方借力,八十斤都不一定使得出来。   这就导致很多时候,没经验的人去救落水者反而会把自己搭上去。   陆岙飞快游过去,顾不得变幻人形,小短爪一个合抱,将两人抱在一起,先将抱出水面。   这两人无法自主呼吸,抱出水面也没有吸气。   陆岙心底浮现出不妙的预感。   这里的礁石比较陡峭,上岸不好上,陆岙挣扎了好一会才成功上岸。   上了岸,两人皆已陷入昏迷。   陆岙爪子按在他们胸腹上,他们一点反应都没有。   要是不及时采取措施,就算能救过来,他们也要面临脑损伤。   陆岙飞快变成人形,套上小裤衩,给他们做心肺复苏,一秒都不敢耽搁。   他第一次遇见这种两难的情况,就怕能救一个人便救不了另一个人。 第59章   陆岙第一次给人心肺复苏, 心里十分紧张。   以他的力气,按压重了能直接把人按死,按压轻了, 又怕没效果。   他还怕在救援一个的时候来不及救另外一个。   在毫无选择的情况下,他只好一手按一个, 两个一起来。   这种迫不得已的方法也不知道是否真有用。   这一番纠结之下, 陆岙汗都下来了, 跟海水混在一起, 流了他一胸膛。   好在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好一点。   两分钟之后, 男生恢复了自主呼吸。   五分钟之后, 女生也恢复了自主呼吸。   陆岙不知道他们情况怎么样, 不敢冒险。   于是又变成龙,飞快地游回他放手机的地方,拿到手机打电话报警并打了急救电话。   他边打电话边跑, 重新跑回礁石处, 他背一个抱一个, 直接带着两人赶去岸边停着的三轮车上,而后将人塞到车厢,一路拉着开去镇上。   他车开得快,开到镇上只用了五分钟。   镇上的人大家都互相认识,一看他急慌慌赶来,直接到镇医疗所的大门前停下, 连忙围上来,“怎么了?”   “刚刚打鱼的时候看见两人溺水!”陆岙道, “快叫大夫,我刚刚做了心肺复苏,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帮忙的相亲有人忙去喊医生, 也有人帮着将车厢里两人抬下来。   看清车厢躺着的男女生的脸后,帮忙的人惊叫一声:“这不是大武家晨晨吗?!”   “还真是!晨晨不是会游泳吗?”   “哎,这可怎么弄,快去叫大武!”   “这女娃子是大武的女朋友吧?”   “管她是谁,快看看还有没有气。”   “有有有!大夫呢?大夫快来!”   很快,乡镇医疗所的大夫跑出来了。   他第一时间检查两人的呼吸状况,而后说道:“这个我看不了,快叫车送县医院。”   “我已经打电话叫救护车了。”陆岙喘着气,“要不要打点什么药?”   “要打是要打,可我这个小医疗站没有啊!”大夫忙道:“有呼吸就好了,我们快去县城里看看。”   大家又急慌慌找车。   陆岙那三轮车速度比较慢,大家倒是没考虑。   找车的人主要还是找林大武家,他家就有面包车。   林大武正好急慌慌地赶来了。   他一把冲进医疗站,伸手将前边挡着的人一推,“我,我我儿子呢?!没事吧?”   众人看他急赤白脸,鞋子都跑掉了,忙安抚道:“在这在这,陆岙给救回来了。”   林大武什么都不顾上表示,一把冲进里面的输液室,去看儿子。   他儿子毫无意识地躺在那里,浑身湿漉漉,身上还带着海腥味,摸上去脸颊又湿又冷。   林大武也心跟着凉了,转头扯着嗓子吼,“大夫,大夫!”   大夫忙道:“已经进行过心肺复苏了,现在快送去县里看看要怎么进行下一步治疗。”   “去县里?!”林大武一听便一阵绝望,“去县里要两个多钟头,怎么来得及?!”   “来得及来得及,快准备车,你家不是有车吗?”   “我家有,可它是个老破车啊!!!”   林大武转头四下张望,找到陆岙的身影,一把冲过去抓住他的手,“陆岙,你救救我儿子,快打电话,你不是知道那个什么直升机吗?!找那个直升机,我们不怕花钱!”   “我已经打电话给县医院了,他们正开着救护车赶来,我们现在开车去汇合,一个多小时就能送到县里。”   “要是开直升飞机,一个多小时都能送到新陆州了!”林大武将陆岙手腕攥得发红,“我们不去县里,县里医疗水平不好,我们去新陆州!”   陆岙看他,心中无声叹口气,“那我去打救援电话。”   “哎,你打!我不怕花钱!”   两人正说着话,桂雁丹披头散发赶了过来,一进门便呼喊儿子。   大家又解释一番。   桂雁丹趴在病床前,六神无主,“不是进行心肺复苏了吗?怎么还不醒啊?啊?”   众人看她脸都急白了,又是一阵安慰。   陆岙现在都快成为直升机救援公司的老客户了。   对方听说是他,只简单跟他对了一下信息,就告诉他,他们马上申请航线,一小时之内能到。   大家闻言又急忙将林大武儿子跟那个女生一起送上陆岙车厢,赶去林屋村晒谷场等待直升机。   大夫也跟着一起去了。   大家都猜测两人还没醒,不知道是不是掉进海里的时候撞到了脑袋。   他们已经检查过了,林大武儿子脑袋上确实有淤青血肿。   陆岙坐在一边,则担心他刚刚进行心肺复苏的时候手是否按得太重了,给两人按出了内脏出血。   大家乱哄哄等待。   警察很快到了,一部分在这里问话,一部分去两人的落水地点调查情况。   倒没人怀疑陆岙,大家只是又兴奋又担心,一时间八卦传得纷纷扬扬。   太阳还没有下山的时候,宋州比直升机更早来到。   他一到,就看见了人群中间赤膊的陆岙。   陆岙被人围着,弓着腰坐在那里,白皙的背上脊骨一节节凸起,脸上既紧张又疲惫。   傍晚山风起来了,天气变得阴凉。   宋州见他胳膊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没有谁发现,给他一件衣服。   宋州在原地定了两秒,回去给陆岙拿了件T恤,再匆匆赶来,走过去用衣服轻轻碰了碰他。   陆岙被衣服碰到脸颊,才发现自己没穿上衣,被宋州手一碰,他像活过来了似的,感觉又冷又饿。   他接过衣服赶忙穿上,转头哑着嗓子问:“你怎么在这里?”   “给你发信息你不回,感觉到你在这里,我就来了。”宋州问,“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我去放龙趸苗的时候,听到有人呼救,再过去看,两人已经漂浮在海里了。”陆岙道:“我将人捞上来做了心肺复苏,现在要去新陆州。”   宋州过去看了一下,安慰他,“会没事的。”   “但愿。”陆岙望着那两张年轻的面庞,心里也不太好受。   两人都还未大学毕业,年纪轻轻,就这么没了,未免也太可惜。   救援直升机很快就到了。   陆岙跟林大武一起上了直升飞机,带着两个年轻人去新陆州就医。   县医院效率非常慢。   直升飞机已经快飞到新陆州了,县里的救护车才打来电话,问他们的具体地址。   陆岙告诉他们,现在病人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就医,等他回来再付救护车的钱。   救护车上的人十分不高兴,嘟嘟囔囔地说了好一会才挂上电话。   救援直升机到了新陆州,直接停在一附院的楼顶停机坪上。   医生们已经在等着了。   病人一到,马上送去抢救。   林大武儿子的问题是初步判定颅内出血。   女生则是窒息太久,哪怕后来心肺复苏成功,也需要进一步治疗。   陆岙跟着填资料,缴费,又想办法要到了女生的联系资料,联系了对方家里。   对方家一听女儿在外地差点丧命,急了,以为陆岙是林大武家的,先把他骂了一顿,又满口威胁地问到了地址,这才急匆匆赶来。   好不容易到晚上九点多,两个年轻人的情况都稳定下来了,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陆岙才有机会出去外面找东西吃。   林大武跟他一起去,现在回过神来了,林大武满心都是感激,说什么也要请陆岙吃饭。   “陆岙,今天多亏了你,要不然我跟我家那位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你点。”   陆岙看他眼袋都快挂到嘴角了,心中叹一声,“不用那么客气。”   “没客气,你快点餐。”   陆岙知道他刚出了一大笔医药费,也没点别的,就点了两盆粥跟五盘炒粉,其他小菜来了三叠。   林大武不是第一天认识陆岙,一看他点的这些菜,就知道他想帮自己省钱,心里又是一阵感激。   “没事,不用省,饭还是要吃饱。”林大武不由分说,接过菜单又点了七八个菜,“来,先吃,吃完再点。”   陆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菜上来了,安静地吃着。   林大武下午晚上这一折腾,一点力气都没了,也没说话。   林大武的儿子林冠晨平安的消息已经传了回去,他家兄弟跟大小舅子等都正赶来,下半夜就能到。   林大武心里总算没那么慌了。   女方家人也在赶来的路上,听林大武报平安说恢复得好,应该没什么后遗症,松了口气,说话的口气也不和缓了许多。   陆岙吃完饭,送林大武回医院,跟着守到下半夜才离开。   今天所有费用都是林大武结的,包括女生的救援费治疗费等。   因为住院是预交费,他怕两个孩子的救命钱不够,缴费时便把卡里钱全取出来了,一晚上花出三十多万。   这么多钱一下花出去,他腰都佝偻了一点,加上憔悴的脸色,看着像老了十岁。   陆岙没回酒店休息。   宋州下半夜特地过来接他。   两人回到家中时已经凌晨五点多。   陆岙吃了点东西洗漱完,想起自己匆匆忙忙丢在海滩上的各种东西,想要去拿了再回来睡觉。   宋州按住他,“我帮你去拿,睡吧。”   陆岙被按在床上,挣扎了一下,不太放心地嘟囔,“你不知道在哪里。”   “我知道。”宋州温暖的手按在他额头上,“放心睡你的,等会我会帮你喂鹅浇菜,别操心了。”   “你不上班么?”   “不上,今天请假。快睡,别说话了。”   “好吧。”陆岙彻底没有后顾之忧,困得眼睛都睁不开,“那我先睡会,中午再起来。我买的扇贝还在外面,中午我们吃扇贝啊。”   宋州隔着被子拍拍他,“睡吧。”   陆岙还想再说,话没出口,深沉的睡意袭来,意识很快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第60章   第二天一早起来, 陆岙先打电话给林大武,问两个年轻人的情况怎么样。   林大武道:“两人现在都还在ICU里,晨晨他女朋友肺里呛水了, 晨晨刚做了个颅脑手术,医生说了, 再观察观察, 要是情况好, 明天就能从ICU里挪出来。”   “没什么大事就好。女生家人也到了?没跟你们起冲突吧?”   “没, 没有。刚来的时候有点着急, 说开了就好了, 他们家都是讲道理的人。”林大武不好意思道:“他们还说要找你道个歉, 昨天态度不好,对不起你。”   “没事,谁家遇到这样的事情都着急。”陆岙道, “两人要是好了, 你跟我说一声。”   “哎, 我第一时间通知你!昨天真是多亏你了,你回来后,我请你喝酒!”   “说这话就客气了,到时我们一起喝一杯。”   陆岙挂断电话,起床踏上拖鞋往外走。   宋州不在家,厨房里放着一个大漆盒, 上面贴着一张便签,让陆岙醒了之后自己热饭吃。   便签上的字铁画银钩, 意态风流。   陆岙盯着字看了好一会,最终拿着便签回房间夹在抽屉里的笔记本中收藏了起来。   他重新出来打开漆盒,里面一层层放着菜。   最上面好像是嫩芽鸡皮酸笋汤, 一打开,一股酸香味就扑面而来。   第二层是红烧狮子头,一盘足足有十个,个个都小孩拳头大,外壳看着很酥脆。   第三层一大盘辣炒五花肉,第四层酱羊排,第五层是沙拉。   可以看出做菜的人特地精心搭配过,有荤有素,有菜有汤,还特地兼顾到了个人口味。   陆岙去锅里装饭,正要吃的时候,他想了想,去拿了干净的盘子跟碗出来,给宋州留了一份。   留好菜,他才珍惜地将饭菜一口一口吃完。   吃完饭,他去看鹅。   鹅圈里的鹅已经被喂饱了,三三两两趴成一堆,正在休息。   见到陆岙,也只是懒洋洋地“嘎”了几声。   陆岙转回院子里,打开手机,问宋州:你回去上班了?   宋州很快回:刚过来处理点事,等会就回来   -嗯。我给你留了饭   宋州:好,我等会回去吃   陆岙看着信息,好一会儿轻吁口气。   他退出对话界面,去看打鱼群里的聊天内容。   打鱼群里的信息又显示九十九。   林贡商一人叭叭叭就贡献了一大半。   陆岙滑到最下面,他们正在讨论下午要去哪里打鱼。   陆岙冒泡:下午你们想去哪里打鱼?   林贡商:陆岙你回来了?晨晨跟他小女朋友怎么样?没事吧?   -两人都还在ICU,说情况正在好转,应该没什么大事   林贡商: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好好在岩石上,怎么会滑下去   林栖岩:岩石上那么滑,一个浪打过来,一不小心就滑了,这有什么奇怪?   林贡商:我就是感慨一下   林栖岩:警方都公布了,有什么好感慨?   -警方出结果了?   林贡商:出了,检测到痕迹,目前的结论是女生挖螺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海里,晨晨去拉,说具体情况还得等两人醒了再做进一步问询   陆岙看到这个结果并不意外,他没有再问下去,换了个话题:你们下午说想去哪里打鱼?   林贡商:还没定呢,下午太阳那么猛烈,浅海鱼基本不出来,水要深一点,我们这种无装备的,打起鱼来又太困难   林贡商:林栖岩刚刚提议要去外海抽水坑,外面水坑那么多,很少人抽干水摸过,去看看说不定能弄到些大货   林栖岩:现在八爪那么多,一斤四五十块   林栖岩:下午太阳大,在家闲着也闲着,借个抽水机,开条船出去,也用不了多少油钱,能有多少收获算多少   林贡商:我感觉也是,刚好卖点酒钱嘿嘿JPG   林贡商:陆岙你去不去,你运气好,要不一起来,给我们加持一下?   陆岙:我问问   林贡商:问啥?渔船我找漳哥借就行,柴油我家里有,我会开船,不用问   陆岙本意是问问宋州有没有那么快回来,要不要一起出海。   见林贡商问,他不好在群里说,干脆不发话。   林栖岩倒猜到了,不过跟林贡商这种心眼比海大的直男也没什么好说。   林贡商自己一个人在那嘟嘟囔囔,满头雾水,见没人理自己,也只好道:行吧,你先问,我去找漳哥借船   陆岙打电话给宋州。   两人很少通电话,宋州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有点失真,却带着别样的魅力,“陆岙?”   “咳。”陆岙很少给他打电话,有些不自在,“是我。你看微信那个打鱼群的消息了么?”   “暂时没,怎么了?”   “就是林贡商他们商量着说要出海,想问问你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去。”   “今天恐怕不行,今天事情比较多。”宋州的声音里带着歉意,“我还要一两个小时才能处理完。你跟他们一起去吧,鹅我喂好了,菜也浇过了,今天之内都不必再操心它们。”   “好吧,那我去了,回来给你带鱼吃。我看了一下,扇贝也都还活着,晚上我们吃扇贝宴。”   “好,要是不急,我大概四点多回去。”   “不急,四点多我应该还没到家,你先工作。”   陆岙挂掉电话,有些想问问他最近为什么那么忙,又怕问起来会让他为难。   犹豫了一下,机会就错过了。   陆岙无声叹口气,切去微信:@林贡商下午加我一个,早点出发   林贡商:没问题,要多早?   -尽早,早点去早点回来   林贡商:也行,我们去的那个岛离得不太远,一点多出发,五点多就能回来了   -好,我现在过来找你们   陆岙关上微信,锁了门,直接开三轮车去找林贡商。   林栖岩也出来跟他们会合。   其他人对今天下午去抽水坑都没什么兴趣,就他们三个。   三人顶着烈日将工具=搬去船上,林贡商往发动机里灌好油跟水,一拉绳子便打火出发。   林满漳艘的渔船跟快艇类似,不过要比小快艇大一点,坐着也稳一点。   船出到海面上,海风挺大,将三人的衣服都吹得鼓起来。   现在太阳太大,又正是中午休息的时候,放眼望过去,一望无垠的大海上除了他们的快艇之外,再见不到第二个人。   林贡商开着船,林栖岩端摄像机拍摄素材,陆岙则在一边玩手机。   林贡商见他百无聊赖,招呼:“陆岙,你不是正在考《适任证书》嘛,要不要试试开船?”   “我来?”   “对,试试嘛。”林贡商怂恿,“这里没有礁石,也没有别的船,你放心大胆随便开,别开太快就行。”   要是开太快了,船一下蹿出去,可能会导致翻船。   如果是别的新手,林贡商不敢将船给人开。   陆岙不同,自林贡商认识他以来,他就没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将船给他,林贡商一百个放心。   陆岙对开船挺感兴趣,闻言过去船尾,仔细观察了一会林贡商怎么开船。   林贡商教得也耐心,“开这种小快艇没什么技术含量,你看这,这里打火。打着火了观察一下船的状态,要是没问题,就可以将船开出去。”   “这个摇杆控制船的方向,你会开车,应该很快就能适应。这里是加速减速,不管加速还是减速,一下子别太猛就好……”   林贡商将基本功能给陆岙介绍了一遍。   陆岙过去,握住摇杆,先保持林贡商的操作不变,开顺手了再做其他尝试。   开船比骑自行车还简单,不一会他便掌握了。   中间他还特地停下来一次,将停船、打火、启动、加速、减速等所有步骤都来了一遍,确定没问题才放心。   中间有这么一茬,三人路上耽搁了一会,过了两点半才到岛上。   他们去的岛地貌比较奇怪。   这个孤岛长十多米,最宽处宽六七米,中间一个弯弯绕绕的大水坑,除此之外,岛上光秃秃的,除了青苔,半点植物都见不到。   岛地势比较低,涨潮的时候,这个大水坑会被海水淹没,退潮时它则露出原貌。   鱼涨潮时游进去,退潮时游不出来,他们现在要抓的就是这部分海鱼。   三人将两台抽水机扛到岛上,灌下柴油,开始抽水。   再等待水抽干的过程,三人也没有闲着,而是提着桶,沿着礁石挖起螺来。   岛上各种各样的螺都有,还有海虹,但个头都比较一般,没有什么太大的螺,大多只是拇指大小。   挖的时候用铁钩挖,铁钩一挖一撬,基本就能挖下一个螺。   陆岙跟林贡商各提了一个桶去挖螺。   林栖岩则端着摄像机拍两人挖螺的视频作为素材。   说拍视频,他主要还是拍林贡商。   陆岙从不正面出镜,哪怕背影也不多出,林栖岩拍他只拍一两个镜头插在视频里,让粉丝好奇一下,增加点讨论度。   这年头做视频也不容易,林栖岩为了维持热度,做了不少努力。   两人挖螺,一个往东边,一个往西边,很快就看不见彼此。   林栖岩跟着去西边拍摄去了,东边就陆岙一个人。   他用铁钩抠螺抠烦了,竖起耳朵听了听他们的动静,知道两人离得远,看不见这边后,干脆将右手变回龙爪爪,左手在下面托着,用龙爪去挖螺。   他龙爪的指甲坚硬锋利,比刀还好用,龙爪是他身体的一部分,用起来灵活异常,基本上往岩壁一划,就能挖下一大片螺。   挖了一会,他懒得用右手挖左手接这种方式了,干脆直接将桶放到岩壁下,龙爪一划过,大大小小的螺就跟下雨一样噼噼啪啪掉进桶里。   这么多螺,陆岙也不全要,大的留着,小的捡出来,放回岩石上,让它们继续生长。   他这么抓螺的效率实在太高,没二十分钟,桶就装满了。   桶里的螺无论哪种都很饱满,陆岙随手剥了一个,里面已经有黄了,看起来很鲜美。   这样的螺带回去养个一两天吐干净沙,大火随便一炒,就很肥美好吃。   陆岙螺挖得实在太多,他懒得继续,放好桶去看水坑抽得怎么样。   林贡商还在吭哧吭哧跟螺斗争着,看到陆岙的身影,他扬着嗓子问:“你不挖了?”   “抓满了一桶,不抓了。”   “一桶?不可能吧?”林贡商忙探出头看看,见他脚下的小红桶真装满了,不可思议道:“你怎么干什么都那么快?!”   “嗯?”陆岙眼神不善。   林贡商脖子一凉,嘿嘿一笑,补救道:“咳,除那什么之外。那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不是?” 第61章   陆岙基本没有参与过林贡商他们的黄色话题。   林贡商也是一时嘴贱, 怎么也没想到反手就被陆岙按住了。   一被按住,林贡商便嚎上了,“等等!陆岙我错了, 你放开我!卧槽,你按在我身上的是手还是铁铐, 你丫什么时候那么大力气了?”   林贡商一个正当年的年轻男人, 被高高瘦瘦的陆岙一按, 居然连动都动不了。   他从小到大, 就没试过被谁按住按得动不了的情况, 哪怕才五六岁, 被他爸按着打屁股的时候, 他也可以扭得像一条虫一样挣扎起来。   “等等,你们真的只有一个人按着我吧?林栖岩,你是不是在一旁帮了忙?!”   “谁帮忙了?”林栖岩端着摄像机出现在他正面, “只有陆岙一个人按着你, 我还拍下来了, 你要不要看?”   “滚你丫的!”林贡商艰难回头,“陆岙!兄弟!放手!水要抽干了,我们抓鱼!抓鱼!”   陆岙这才放开他的手,轻轻挪开。   林贡商赶忙一骨碌滚起来,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心有余悸, “你这力气也太大了。”   “要是不大,我怎么拖动一百多斤的鱼。”   “也是。”林贡商揉完手, 羡慕地看着他肚子,“我现在总算知道了你一餐七八碗饭吃到哪里去了,都吃来长力气了啊。”   陆岙掀起眼皮子去看水坑情况, 懒得回答。   林贡商追在后边问:“你说我要是多吃点,能不能也像你一样有力?”   “我要求也不高,能有你一半力气就可以了。你现在徒手能抱起两百斤东西吧?我上次看你一口气抱了五六袋米来着。”   “能抱两三百斤。”   “我希望我能抱一两百斤就行。哎,我今天回去就多吃点,争取向你看齐。”   林栖岩从摄像机后面探出头来,“得了吧,你丫要是吃陆岙那么多,力气长不长我不知道,啤酒肚肯定是要长。”   “这谁知道?我打鱼消耗那么大,说不定只长力气不长肚腩呢?”   “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   两人斗着嘴,陆岙已经看到水坑里的鱼打花了。   他提着桶下去。   林贡商忙喊:“休战休战,先抓鱼。陆岙,你看到什么鱼了?”   “石九公。”   “这边石头那么多,肯定有石九公,还有其他吗?”   “三刀跟黑毛都有。”陆岙道,“你先下来。”   “好嘞,等等我。”   林贡商赶忙追着下来了,一翻石头,他立即看到了石头下的石九公,“哇,这里石九公好多啊!”   “是多。”陆岙往桶里捡鱼,提醒道,“戴上手袜,别被鱼扎到了。”   “知道。卧槽,你看脚下,你脚下有大鱼打花了!”   陆岙听见了,他低头眼疾手快一抓,一只肥硕的黑鲷被他抓在手中。   黑鲷受制于人,还使劲跳动,噼噼啪啪溅起无数小水珠。   林贡商连忙拿水桶来接,“还有吗?”   “不知道,我再摸一摸。”   陆岙将鱼扔到林贡商桶里,伸手下去摸鱼,眼睛盯着前方,说道:“我看见八爪了,两条。”   “在哪?”   “前边。”   林贡商抬头一看,两条大八爪正飞速往岩石缝里面逃。   他顾不上别的,忙把桶一放,快跑两步去抓八爪。   陆岙眼疾手快,扶了一把没放好的桶,使它们免于倾倒的命运。   林贡商手已经抓到八爪鱼了,一手一条,刚好两条。   八爪鱼在他手里舞动着,吸盘牢牢吸着他的手臂。   “好麻!”林贡商一边托着八爪一边跳脚往陆岙这边跑,“快快快,快帮我弄下来。”   陆岙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八爪鱼,丢到桶里。   林贡商松了好大一口气,将手臂翻起来看,他手臂上已经有被八爪鱼吸出来的红痕。   “好家伙!这八爪力气太大了。”林贡商吸气,“哎,红了。”   “小心点。”   “小心着呢,我去抓黑毛鱼。”林贡商蹲下来伸手去探岩缝,“这里黑毛鱼好多。”   “还行。”陆岙抓起一只石头蟹又放下。   林贡商回头正好看见他动作,“石头蟹不抓?”   “有崽了。”   “那就算了,那我们下次再来,说不定就有满地爬的石头蟹了。”林贡商一边说一边去摸鱼,两只手各抓着一把鱼出来,“哎哎哎,拿桶来,这里好多鱼。”   陆岙提着桶过去,顺手捡起水坑里一条鱼。   林贡商眼尖,一眼就看见他手中拎着的那鱼,“猫鲨?”   “嗯。”   “卧槽,这猫鲨挺大啊,我就说跟你来没错吧。”   陆岙将手中不断挣扎的猫鲨扔进桶里。   这条猫鲨挺大,估计有五六斤,扔进桶里之后尾巴还在外面不停晃悠。   林贡商将手中的黑毛鱼扔进桶里后,饶有兴致地过来看,“好久没见到猫鲨了,今晚红烧一下,我们一起喝个酒啊。”   “不了,宋州晚上回来,我们要一起吃饭。”   “说起来,宋州做什么工作啊?自由职业?我怎么一直看到他在你家?”   “差不多。”   “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啊?好像你回来没多久,他就过来找你了。”   “认识有一段时间了。”陆岙岔开话题,“你后面还有石九公,你不捡?”   “捡捡捡——”林贡商乐呵呵,“出来抽水坑实在太爽了,比赶海爽多了。”   这个水坑里好东西确实不少,等抓完鱼捡完螺后,林贡商兴冲冲提着桶爬到外面平台上去,“林栖岩,你拍这种视频,最后是不是有个项目叫展示鱼获啊?”   “嗯。”林栖岩调整好摄像机,“你来吧。”   林贡商老早就想炫耀一波了,听林栖岩这么说,他也不推脱,“那就来啊,找个平坦的地方。”   “来来来,现在开始看。”林贡商将八爪抓起来,“首先,八爪鱼一对,一大一小,估计出来约会就被我们一起端了。”   他伸手去捞石九公,一条条展示在镜头前,“石九公,应该是十三条,都是大家伙,小家伙我们不要,都抓大放小,等它长大了再来。”   “黑鲷两条,都很肥,这条更是有两斤重了。”林贡商说着去捞黑毛鱼,“黑毛鱼,九条,这鱼在我们这里卖两百多一斤,别的地方据说卖上千块的都有,不过我表示存疑。”   “重点就是这条猫鲨了。”林贡商抓着猫鲨的尾巴,一边警惕被咬一边介绍,“猫鲨在我们这里还是比较少见,它用来炖鱼煲或者红烧都特别好吃,我挺喜欢的。重点是这条猫鲨特别大,快有五六斤了。”   “三刀鱼,两条,个头都不大,七八两那样,也不错了。”   “最后,这是两个易拉罐,这也是我们的收获。一般在海滩上或者出海看到垃圾都要带回去,保护环境,人人有责。”   陆岙在旁边将东西收拾了一遍,又打开抽水机反向抽水,将海水抽了点回坑了,免得天气太热,将坑底的鱼苗跟螺晒死了。   他这边弄完,林贡商也介绍完了。   林栖岩关上摄像机,过来搭把手,一起将鱼抬去船上。   出海那么久,大家都一身汗。   船开起来后,才有一丝丝凉风。   林贡商看着船上的鱼获,自豪感爆棚,“一下午,这里的鱼获起码能卖到一千多,到时每人分两百不成问题。”   陆岙一边开船,一边问:“你不是说要吃?”   “算了,还是卖钱比较要紧。”林贡商嘿嘿笑,“反正叫你出来喝酒,你又不出来喝,各自分回家也没意思。”   林栖岩道:“我就不分了,你们两个分吧。我也没出什么力。”   “别啊,一起分,算那么清楚干嘛?”林贡商靠在船舷上,也顾不上烫,“卖完鱼获,买点水果什么的回家吃吃,一天又过去了,多好。”   陆岙道:“别的你们分,我拿条猫鲨回去。”   “哎不是,”林贡商一骨碌坐起来,“怎么你们现在一点都不在意钱?”   林栖岩道:“你也不看看陆岙上一条毛鲿鱼挣了多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要挣钱娶媳妇啊?”   陆岙抬眼惊讶问道:“你要娶媳妇?”   林贡商难得不好意思,“今年年初谈的,前两天过了礼,九月办酒。”   “恭喜啊。”陆岙没想到每天嚷嚷着自己单身狗的林贡商居然有个未婚妻,“你藏得够深的啊。”   “先前聊得不怎么热络,我还以为没戏,没想到姑娘又回心转意了。”林贡商脸都红了,解释道,“我现在就想多挣点钱,等结婚了带我老婆出去外面住。”   林栖岩问:“那岂不是要建房子?”   “是,地买好了,等结完婚就建。”林贡商道,“我买的地在谭屋村旁边,就在你想包的那座山不远处,转个弯就能看到你那山,到时候多来找我喝茶啊。”   说起谭屋村,陆岙心头一动,“我想包山那事,你们有没有听到谭屋村传来什么动静?” 第62章   陆岙想包山想了好一段日子了, 前阵子也就是各种事掺和在一起,才暂时把这事耽搁了一下。   他没提,林贡商几人还以为他嫌那座山贵, 不打算包了,也就都没提。   现在再听他提起, 林贡商道:“有啊, 怎么没有?谭屋村的人现在可着急了, 还叫谭君昊过来探探你口风。”   陆岙倒不知道还有这事。   林贡商看他诧异的神情, 嘿嘿笑了两声, 说道:“谭君昊跟你熟, 不太好意思再来问你。我听说他们谭屋村的人在微信群里吵得可热闹了, 好多人都说要降价包给你,就怕你去包别的山。”   他们崇信村那么多座山,大大小小坐落在村子四周, 能开发的山也为数不少。   海宁山绝不是陆岙的唯一选择。   倒是那些山, 现在也没人烧柴火了, 山荒在那里就荒在那里,没人打理,也没什么经济效益。   像他们这种交通不便的偏僻地方,很多人估计,就算再放一百年两百年,这山在这里没人包还是没人包。   林贡商道:“你救了晨晨, 我们村里的人都很感激你,好些嫁到谭屋村的林家人都说要帮你说话。你要是不急, 干脆多等一两个月,他们肯定比你先急。”   林栖岩也道:“其实海宁山也就一般,你要是实在想包山, 来林屋村包也可以啊,我们前两年包了一座山给本村人,一年一亩地才三十六块钱。”   “对,包给本村人钱都比较少,你在陆屋村包也行啊,你们陆屋村人那么少,想包山的话多方便?”   谭屋村人其实很少,大部分人家都搬了出去,现在户籍在谭屋村的人不超过两百个。   这些人当中,除老幼之外,大部分还在外面打工,也不生活在谭屋村。   陆岙道:“我再想想。老陈还没回来,移栽果树也不急。”   “说起老陈,陈嫂她身体好点了吧?”   “好多了。”陆岙道,“她脑子里的瘤子做了手术取出来,说很成功。她排队的肾脏也配上了,现在正在医院为肾移植做准备。”   这些事陆岙都听项兴昌说的。   他知道后,托医院的志愿者帮忙,匿名给老陈他们家捐了五万块做手术费用。   这事他谁也没告诉,也就宋州知道。   林栖岩听说后,欣慰道:“挺好,好人好报啊。”   林贡商道:“他家是不容易。”   陈嫂很早就生病了,老陈一直忙着给她治病,两人也没个孩子,每年挣了点钱都堆到医院去了。   陈嫂身体差,老陈除了每年带她去看病外,还会给她买营养品进补。   这些十里八村的人都听说了,镇上每年的扶贫名单中都有老陈家,有人听说他家隔三差五买鸡买鸭买排骨给陈嫂补身体,还去闹过。   好在扶贫的人顶着压力,愣是没将老陈家从扶贫名单上划掉。   这些事大家都看在眼里,饭后会拿来闲谈一番。   林贡商他们常年在村里,对这些事了解得很清楚。   三人一路聊着天,回到了海边。   主要林贡商跟林栖岩聊,陆岙一边开船一边听。   回到岸上后,陆岙只要了那条猫鲨跟自己挖到的螺,剩下的让林贡商卖了钱先扣油费,然后两人分。   两人拗不过他,便应了。   陆岙提着螺跟猫鲨回到家时,宋州已经回来了,正在院子里看著书。   见陆岙回来,宋州去给他端茶,“收获怎么样?”   “还不错。”陆岙举起手中的猫鲨给他看,“我专门带了条大猫鲨回来,今晚我们吃这个。”   宋州笑,“看来今晚是海鲜宴啊。”   “差不多。”陆岙看他站起来想帮忙,一把按住他肩头,“坐你的,你好好休息一下,今天我做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宋州笑眯眯坐回躺椅,“要帮忙你就喊我一声。”   “不用,你休息吧。”   陆岙拿着猫鲨回厨房。   猫鲨的生命力很强,现在还活着,他拿回厨房时怕被咬,特地将它放进冰箱冷冻一下,先处理扇贝。   这些扇贝本来就是养殖货,没什么沙。   他又养了两天,现在更是干净。   陆岙打算用扇贝做两道菜,一道辣炒,一道蒸粉丝扇贝。   扇贝拿去刷干净,再拎回到一旁放着。   扇贝吃的就是鲜活,刷洗干净了,陆岙一时也没急着做。   他先去拎猫鲨。   猫鲨已经被冻得失去了知觉。   陆岙轻轻敲击它的脑袋,先将它敲死,再烧水准备刮皮。   鲨鱼皮跟其他鱼类很不一样,它们没有鳞片,摸上去颗粒感十足,跟砂纸一样,粗糙程度足以用来磨刀。   这层皮实在太粗糙,很多人吃猫鲨都会将表皮用开水烫一下,再慢慢刮干净。   陆岙力气大,刀功好,不到二十分钟就将猫鲨处理得干干净净,内脏鱼鳃牙齿鱼眼等都去了。   处理好的猫鲨肉雪白,放在案板上,看着肥厚异常。   猫鲨全是软骨,跟没有骨头差不多。   陆岙改了一下刀,将大软骨跟鱼翅取出来,其他肉切成大块。   软骨跟鱼翅放入煲里,跟土鸡一起炖汤。   猫鲨肉则红烧。   陆岙第一次做这个,猫鲨肉加葱姜蒜大火炒一下,而后放酱油耗油料酒等炖,大火开一会再小火慢炖,等汤汁收干,这锅肉就做好了。   趁着红烧猫鲨收汁,陆岙去蒸扇贝。   扇贝开壳,清理干净,再在扇贝壳上垫一层下午泡上的粉丝,再在上面舀一勺蒜蓉辣椒酱。   蒜蓉辣椒酱都是现炸的,金黄色的蒜蓉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味,不用等成品,陆岙已经能想象这蒸扇贝有多好吃。   “我闻到香味了,好了么?”宋州出现在门口,“要帮忙吗?”   “可以开饭了,蒜蓉还有三分钟蒸好,先盛土鸡汤。”   “好。”宋州过来盛汤,而后把刚做好的猫鲨肉端上桌。   陆岙追着出来在猫鲨肉上撒了一小把葱花,这才将炒扇贝放到桌上。   两个人,三菜一汤,每一道菜都分量十足。   宋州先喝了口汤,汤顺着食道咽下去,他不由弯起眼睛,“好喝!”   陆岙喝了口,汤很清甜鲜美,确实非常不错,“这猫鲨肉你应该也会喜欢,试试。”   “好。”宋州夹了一块猫鲨肉,观察了一下。   陆岙也夹起来,吹了吹,放到眼前看了一下。   猫鲨比一般鱼的皮要厚得多,半透明的皮覆在表面,看着颤颤巍巍,胶质感十足。   陆岙一口咬下去,猫鲨皮又软又糯,因为炖煮过,现在饱吸着肉汁,鲜美异常。   吃完皮,再尝尝肉。   与一般的鲨鱼肉不同,猫鲨肉特别滑嫩,身上一点点软骨都快化了,吃进嘴里,感觉满嘴都是鲜味。   陆岙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讶,他以前没吃过猫鲨,但吃过别的鲨鱼肉。   鲨鱼用皮肤排尿,很多种鲨鱼肉都比较腥臊,哪怕厨师处理得好,多少也能尝出来些。   猫鲨则完全不一样,可能猫鲨肉本来就比较好吃,他又处理得好,红烧这种手法能很好地掩盖异味。   他吃猫鲨,完全吃不到异味,只觉得异常嫩滑。   难怪,外面的猫鲨一斤就要一百多。   看来谁也不傻。   两人一边吃肉一边喝汤,时不时来口肥厚的扇贝。   今天的扇贝也十分鲜美,配着粉丝跟蒜蓉,堪称一绝,两人都吃得停不下嘴来。   陆岙一边吃还一边劝宋州多吃点。   宋州平时饭量并不大,大部分时候也就一碗出头,今天难得吃了两碗饭,吃完撑得不想动。   陆岙颇为好奇,“按理来说,你不应该跟我一样,能吃下很多东西么?”   宋州半躺在躺椅上,眼睛眯起来,“你还小,正在长身体,不一样。”   “哪不一样了,你现在也不老啊,饭量还会缩小?”   “不是缩小,是一次吃太多人类的食物就会腻。”   “还能这样?那我以后饭量也会缩小?”   “说不准。”宋州看他,弯起眼睛,“说不定更大了呢?”   陆岙想象了一下,他现在的饭量已经很可怕了,要是再变大,他恐怕真养不起自己。   “还是算了。要是再大,恐怕我就得去海里捕捉鲸鱼吃了。”   “万一呢?”宋州看着他笑,“到时候带你出海捕鲸鱼吃?”   “不可能!”陆岙斩钉截铁,“龙的肚子才多大,肯定装不下鲸鱼。”   宋州但笑不语。   ???   这是什么表情?   陆岙观察他神情:“不会真要捉鲸鱼吃吧?一口吞下去那种?”   “你猜?”   陆岙看他神情,怎么也看不出来他在开玩笑还是真的。   半晌,心烦的小陆同学一推他,“我不猜,你快去洗碗!” 第63章   有过第一次成功经验, 林贡商对出海抽水坑充满了兴趣。   这天,陆岙从县城上完课回来,还没到家, 林贡商一个电话打过来,兴高采烈道:“陆岙, 你等会去不去抽水坑?船我借到了, 漳哥也去。”   “今天不去。”陆岙道, “今天太晚, 我要去河上游那口野塘里收网。”   “收什么网?”   “我昨晚在野塘里下了两张浮网, 看看有没有收获。明天再去吧。”   “好吧, 那我们明天再约。”林贡商话语中充满了失望, “明天一定要来啊。”   “嗯,明天我应该没什么事。”   在乡下生活就这样,想忙也行, 想闲也行, 可能钱会少一点, 但却更接近生活的本质,而不是生存。   陆岙吃完午饭,睡了个午觉,起床后三点多。   外面乌云密布,看起来很快就会下雨。   他干脆坐在客厅里玩手机,打算等下完雨再说。   他们这里盛夏总有很多雨, 一般都在午后,下完之后就晴朗了, 可以放心地出去干活或者别的。   农人都挺喜欢下雨,下雨天不用浇水,省一道工序。   下雨天也凉快, 不用开风扇,能省点钱。   陆岙有时候会趁着下雨,到院子里感受雨水的形成,或减少或增加降雨量。   他现在能力不怎么样,只能操纵十多分钟,如果超过这个限度,就会累得不行。   陆岙摸出手机看了眼,现在三点零七分,凭他的感觉,雨水会在三点二十分到三点三十分左右下下来,三点五十左右会停。   他顺手打开微信,林栖岩的问话先跳出来:陆岙,你下午是不是要去收网?我能跟着去拍一期视频吗?   -可以,我大概四点左右出发   -你们不是出海抽水坑去了?   林栖岩秒回:下雨没去。   林栖岩:漳哥先前说有事不去,就剩我们两人,也懒得去   林栖岩:林贡商在我旁边,他也说想来收网,我们一起来?   -来吧,闲着也闲着   陆岙刚回复完,林贡商将三人拉成一个群。   林贡商:我们下午要不要出去野炊啊?正好陆岙你不是要收网吗?我带只鸡,带点调料,等会我们在外面抓到了鱼,直接烤来吃,怎么样?   -不怎么样,刚下完雨,你去哪找柴火?   林贡商:大不了我自己带点   林贡商:来嘛,好久没挖青蟹了,等会你们收网,我再到林子里挖点青蟹,说不定能挖到黄油蟹   林贡商:@林栖岩你说句话,多好的素材?你们UP主不就喜欢在外面打野什么的?   林栖岩:我都行,看你们意愿,今天拍收网的素材就够做一期视频了   林贡商:那你们当陪我   陆岙还没答应,林贡商开始在群里刷表情包,大有两人不答应,他就刷表情包刷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两人只好妥协。   林贡商:我等会带柴火、调料跟菜肉过去,你们有什么看着带啊   林栖岩:我家里还有点鱿鱼干,等会我带点鱿鱼过去烤吧   陆岙:我不带,网到什么你感兴趣就拿走   林贡商:这也行,那我们准备出发了,停雨后就在小树林入口见   两人都没意见。   雨停了,陆岙特地拿上竹竿,去隔壁将鹅赶出来。   他的鹅又大了一些,普遍两三斤重,跟人家的小鸭比也差不多了。   这群鹅渐渐褪去灰色的绒毛,看着没那么憨态可掬,不过一摇一摆,还是很可爱。   陆岙没骑车,提着个桶慢慢赶着鹅往河边走。   七月多,路上的草已经长得很茂盛,许多草还结了草籽。   陆岙一群鹅一路东啄啄西啄啄,花了不少时间,等到河边时,林贡商两人早到了。   两人已经开始拍摄挖青蟹的视频。   陆岙也不管他们,将鹅赶到河边,释放意志,艰难地将让鹅顺着河流往上走的命令传出去,便不管了。   他提着桶要去上游收网,路上正好碰见林贡商跟林栖岩。   林贡商已经挖了好一会青蟹,裤子上都是泥,十分狼狈。   见到陆岙,他问:“你现在去收网?”   “嗯。”陆岙问,“你挖到多少青蟹了?”   “才一只。”林贡商郁闷地将挖到的那只青蟹展示给他看,“可能下雨了,天气凉爽湿润,青蟹都去外面找食吃了。”   “可能。”   “算了,不挖了,我们跟你去收网吧,看能不能收到什么好东西?”   “得往前走,网在野塘里。”   “哎,我好像看到了,你插了木棍固定是不是?”   陆岙点头。   林贡商兴奋地往前面跑。   现在雨水多,陆岙下的是浮网,渔网会飘在水面上,要是不用木棍插在塘底固定一下,水一冲就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几人沿着河流走,不一会,抵达河流上游边上的一个野塘。   陆岙昨天就在这地方下的网。   这个野塘几十年来也没人打理过,不过连通着河流,里面应该有些鱼虾螃蟹。   林贡商站在塘岸上看了一会,自告奋勇道:“你们在这,我去拉。我裤子已经弄湿了,你们裤子就别弄湿了。”   “你小心点。”   “知道。”林贡商穿着鞋子,直接下塘,一步一步去拉网。   夏季雨水量大,塘里的水也涨了些,现在到林贡商大腿部位,他想将网拉上来也不容易。   他一点点淌水过去,好不容易抵达下网地点,手一拉,立刻道:“好沉!这网肯定有好东西!”   “你拉上来看看!”   “好嘞,你们等会啊!”   林贡商说着一步步往岸边拉,陆岙过去帮忙。   很多人收浮网喜欢直接放到水里收,收网的时候坐小浮排过去,沿着网一点点拉上来看,将浮网上的东西取完之后,继续留网在这里网下一波东西。   他们这种将网拖到岸边的情况反而比较少见。   好一会,林贡商终于将网拖到岸边了。   他将网往草地上一放,兴冲冲道:“快来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陆岙已经看到了不少鱼,道:“可能没什么好东西。”   “不可能!手感那么扎实,怎么可能没什么好东西?”林贡商将桶拖过来,“来来来,解鱼了!”   “第一条,清道夫……”林贡商看着手里的清道夫,沉默了一下,道:“好吧,这属于先抑后扬的开局,来看看第二条。”   陆岙解下一条大罗非鱼,扔给他。   林贡商接过,语气有些遗憾,“第二条是罗非鱼,属于不功不过,我们再看看第三条……”   林贡商一边解鱼一边念叨,连解了小半网,也没发现什么有价值的鱼,网里要么罗非鱼要么清道夫,连杂鱼都少。   罗非鱼跟清道夫都属于入侵物种,生命力强悍,且没天敌,在整个华夏东南水域都很泛滥。   林贡商第不知道多少次解到清道夫,实在恼怒,干脆将清道夫一摔,“这屁鱼怎么那么多?!”   陆岙淡定捡起来,“留着,等会一起拿回去打碎了喂鹅。”   “鹅能吃这个?”   “为什么不能?它们什么都能吃。”陆岙道:“打碎了就行。”   为了切番薯叶喂鹅,陆岙特地买了台电动粉碎机,这种级别的清道夫,扔在粉碎机里一打,直接能成鱼碎,用来喂鹅是非常不错的饲料。   林贡商这才耐着性子慢慢解鱼。   这口塘里的清道夫跟罗非鱼实在太多了,哪怕陆岙运气向来不错,今天也没弄到什么好货。   林贡商专门拿桶盖将要吃的鱼捡起来,“罗非鱼还能吃,先烤六条吧,不要太大的,一斤多重的最好,又肥又嫩。”   “这十多条河虾也烤了,现在这个季节的河虾很鲜甜,烤着吃应该也不错。”   “最后就是这条鲈鱼了,这条鲈鱼也用来烤吧?”   “都行。”   “那我拿这些去清理了。”林贡商看着大半桶清道夫跟罗非鱼,心里还是挺郁闷,“我感觉不应该下浮网,不知道拿地笼过来会不会好点?”   这浮网还是陆岙回乡的第一天买的,那时他没什么经验,看到有网卖,价格又不贵,便买了。   他们这里确实不太适合用浮网,地笼会好些。   如果非要用,等他的船到了,他要是哪天有兴致,可以去海里用。   只是他的渔船本来就有拖网,用这种小浮网,又有点不够用。   陆岙道:“到时再说吧,等大武哥有空了,我再去他店里买几个地笼。”   “行啊,我也要过去他那边补充一批鱼钩了。”林贡商盯着手里的鲈鱼,道:“现在鲈鱼渐渐也肥了,要不然我们买些鲈鱼扣,去海上钓鲈鱼怎么样?”   陆岙还没钓过鲈鱼,此时饶有兴致,“钓鲈鱼难吗?”   “不难不难,这个看运气,运气好的话,一点都不难。”林贡商真诚补充道:“这种看运气的活计最适合你。” 第64章   三人好不容易解完两网鱼, 在外面烤完鱼吃,天已经快黑了。   陆岙家的鹅“嘎嘎嘎”地从下游一路觅食来到上游,围着陆岙转。   陆岙给它们扔了几条小罗非鱼, 它们立即扇着翅膀拼命争抢起来。   林贡商看着这一群鹅,眼中闪着羡慕, “你们家这鹅好乖啊!”   “还行。”   “哪里还行, 这是把你当鹅妈妈了, 简直你走到哪里它们跟到哪里的节奏。”林贡商蹲下来, 伸手摸了摸某只鹅的长脖子, “哎, 太可爱了, 看得我都想养了。”   林栖岩在旁边收拾东西,闻言问:“养了刚好在你婚礼上当烧鹅?”   “滚!”   陆岙一路走一路听着他们在背后斗嘴,眼里闪现出笑意。   林栖岩晚上没什么事, 特地跟陆岙回家, 帮他把鹅赶回鹅圈, 刚想一道帮着换掉食物跟水,宋州听到动静从院子里走出来,“回来了?”   陆岙转头看他,“嗯,今天晚了些,你饿不饿?”   “还行。”   林栖岩一听两人这对话, 便识趣地告辞要回去。   宋州问:“栖岩你吃完晚饭了么?在家里吃点吧?”   林栖岩忙摆手,“不不不, 我回家吃,我奶奶应该做好晚饭了,你们吃吧。”   “好, 你回去的路上小心。”   “成,那我先回去了,回见啊。”   林栖岩背着设备包忙不迭走了。   宋州过来,跟陆岙一起将今天解下来的鱼装进大塑料袋里,送到外面冰柜冻上。   今天鹅已经吃饱,这些鱼得明早再打碎给它们吃。   装完鱼,陆岙打着哈欠,提着渔网到院子外面,“这网要埋一下。”   “嗯?”   “今天去野塘里放网,塘里太多水草青苔了。”陆岙提着绿油油的渔网展示给宋州看,“另一张渔网没事,没怎么沾上青苔,还能继续用,这张渔网不行,上面满是青苔,网不住鱼了。得埋在地下,等渔网上的青苔降解了之后才能继续使用。”   宋州笑:“还能这样?”   “能啊,渔民的智慧。”   陆岙抡起锄头,三两下挖出一个坑,把渔网埋进去,再填好土,“这渔网埋一个星期左右就差不多了,网绳质量不错,一个星期左右也不至于沤烂。”   “行,到时一起帮你将渔网挖出来。”宋州问,“你们在外面吃了烤肉?”   “算吧?”陆岙实话实说,“就吃了个热闹,其实有点难吃。”   林贡商跟林栖岩手艺都一般,他忙着放渔网,又没怎么看着。   最后烤出来的鱼跟菜也就比勉强煮熟略高一个等次,别说美食,就连家常菜水平也没到。   宋州听他这么说眼睛弯起来,“那要不要出去吃?”   “出去哪里吃?”   “哪里都行。”   陆岙心动,“要么我们去源南省吃烤肉?他们那边烤肉不错。”   “行。”宋州笑,“你去换身衣服,我们再出发。”   “我先洗个澡。”   陆岙跑进浴室狠狠洗漱了一番,再出来时又是个清清爽爽的大帅哥。   他穿着T恤短裤,脚踩一双运动鞋,整个人俊美到仿佛在发光。   宋州过去,搭着他的肩膀,把他带到源南省省会的某条美食街边上的小巷子里。   出了小巷子,陆岙转头四下张望。   晚上七点多,华灯初上,附近很热闹,熙熙攘攘都是行人。   “我们挑家馆子进去?”   “要挑哪家?”   “嗯,等等,我看看,挑一家最多人的烤肉馆。”陆岙三两下锁定一家烤肉馆,拉着宋州过去。   迎宾小姐姐见到他们之后眼睛一亮,热情招呼他们排队。   陆岙真挺久没有接到过排队待遇了,还愣了一下。   迎宾小姐姐热情道:“很快的,两位可以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差不多排到了,公众号会自动提醒。两位可以先出去逛逛,要是快到了,你们又还没回来,还可以在公众号上将号码往后挪,很方便的。”   这个功能确实比较人性化,陆岙抬眼看宋州。   宋州接收到他的眼神,“你来决定,我不饿。”   “那我们试试?”   陆岙麻利地关注公众号取号,看了一下,排队时间差不多要两小时,这段时间他们完全来得及去附近看部电影。   宋州没意见。   两人买了饮料爆米花去看电影。   陆岙回乡下后还没看过电影,想来颇为怀念。   他们看的电影是一部搞笑电影,电影还不错,效果十足。   出来之后刚好差不多排到就餐号码,两人懒得在外面逛了,直接回烤肉店。   回去时还要在烤肉店再等会,陆岙今天累得不行,坐在椅子上眯着眼睛犯困。   宋州见他没地方撑着,干脆让他靠在自己肩上。   陆岙也没在意,他以前困了,也没少靠着舍友或者葛冉州睡。   就是找个工具人。   他闭着眼睛,放心地将身体的重量交给宋州支撑。   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道惊喜的男声响起,“大人,果然是您!”   “嗯。”   那声音迟疑了一下,又问:“您是……跟您男朋友一起外出就餐?”   陆岙闻言清醒了点,不过仍没摆脱睡意。   他迷迷糊糊中就听宋州说道:“不是,跟小朋友一起出来吃个饭。”   小朋友?!   陆岙一下清醒了,睁开眼睛直勾勾看向对面。   一个高大的年轻人正站在对面,人长得很帅,就是带着一点邪气,他正恭敬地跟宋州说话。   他旁边跟着一个身高大概到他胸口的女孩子。   女孩长得精致异常,看着像洋娃娃,正好奇地看着陆岙。   对上陆岙的视线,女孩抖了一下,“咻”地缩回了年轻人背后。   年轻人见陆岙醒了,忙道:“您好。”   “您好。”陆岙没什么表情。   年轻人看出不太对,没继续寒暄,忙道:“我们不打扰您二位用餐了。”   说着,仿佛怕什么似的,他忙拉着身后的女孩子匆匆离开。   陆岙盯着他们的背影,“他们是?”   “非人类,见我在这特地来打招呼。”宋州转头看他,带着一双笑眼,“你不困了?”   “还行。”陆岙想说我刚听你叫我小朋友,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可能就是一个称呼而已。   陆岙心里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郁闷强行转开话题,“快叫到餐了。”   下一秒,广播里果然念了他们的号码。   陆岙过去出示排队码,两人便被服务员热情请了进去。   这家的烤肉其实很好吃,又嫩又多汁,配合着特制的香辣蘸料,令人胃口大开。   陆岙却没吃多少,心里总有点东西梗在心头。   宋州给他递了杯酸梅汁过去,低声问:“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就是没怎么睡醒。”陆岙掩饰道:“有点困。”   “那多吃点,吃完送你回去睡觉。”   陆岙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地半开玩笑,“我看你不如直接搬到我那得了,反正我家房间挺多。”   宋州想了想,“最近事情比较多,你那边情况应该也稳定得差不多了,应该不需要我随时看着。”   陆岙筷子顿住,“我之前需要看着么?”   “差不多,好歹是这个位面最后一条小龙,消息要是不慎走漏出去,会有不少人打你主意。”宋州抓紧机会给他做安全教育,“很多非人类都迷信吃龙肉能大幅增长力量,你在他们眼里地位大概跟唐僧肉差不多,要小心些。”   “……哦。”陆岙没想到原来是这个原因。   顿了几秒,他低声道:“我还以为是因为我们合得来,你才常来找我玩。”   “当然也是合得来,”宋州弯起眼睛,“不然我叫手下人盯着你这边就行,何必亲自来?”   又暖回来了,陆岙心里十分复杂。   他忽然想起上学时,同为gay的校友告诉他,只有gay才会小心翼翼,那些稍微熟一点就能跟你亲亲抱抱动作暧昧的人多半是死直男,他们脑子里根本就没有男的能跟男的在一起的那根筋。   陆岙现在算是明白了,要都是gay,对方在不熟的情况下多半会选择避嫌,而不会暖得那么顺其自然。   他想通这层,越发吃不下了。   宋州看他吃这么少,眼里透着担忧,“不舒服?”   “没,就是困的。”陆岙装作若无其事,“我再吃点。”   事实上,心情不好,吃下的东西也难以消化。   陆岙变成龙以来,第一次感觉到食物沉甸甸地塞在胃里,顶得人难受。   回到家,陆岙翻出一版快要过期的健胃消食片,嚼了两粒,躺在床上找某位gay友聊天。   gay友也在读研,正肝论文,听到他召唤,很有义气地抛下论文过来听八卦。   陆岙将事情略微修改了一下,而后将大致事件传递了出去,“你说他什么意思?”   gay友犹豫了一下,“可能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是人好,基起来毫无自知之明?” 第65章   跟gay聊了两个多小时, gay没少跟陆岙吐槽那些以前见到的直男朋友,什么拍屁股摸大腿那是平常操作,好起来亲嘴打飞机也是可以的。   陆岙性格一直比较冷, 朋友不多,更不会有这种亲密的朋友。   gay很肯定道:“如果那人真像你说的那样, 他可能真对你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更多可能就是照顾你, 像照顾小弟弟那样。”   陆岙低低应了声。   gay友笑, “别说他了, 你也未必真就想跟他在一起啊。”   “嗯?”   “就是如果你真喜欢谁, 对他的身体肯定有欲望啊。”gay道, “你有做过跟他相关的春梦吗?平时见到他,会下意识看他胸肌屁股之类吗?”   都没有。   陆岙从没刻意去看宋州这两个部位,平时看到了, 心里也并没有什么想法, 起码从没往肉欲方面想过。   他沉吟。   gay友笑, “我就说你这是不正常嘛,你都没有肉欲,怎么谈恋爱?”   “我知道了。”   “我估计你还是不知道。”gay友直接道:“以后你真谈恋爱你就知道了。可惜你是个受,要不然我们可以试试,我技术很好的。”   陆岙道:“注意安全。”   “哈哈哈哈,我就猜到你会这么说。你太正经了, 看起来一点都不gay。”   “也有我这种正经的gay。”   “那种一般都是深柜。哎,不跟你说了, 我继续去肝论文了,你下次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可以继续来找我, 我随时都在啊。”   “知道了,谢谢。”   陆岙挂上电话,躺在床上,努力想象肉体方面的事。   只想了两分钟不到,他就失败了。   哪怕只在脑内,觊觎朋友肉体也太奇怪,简直是猥亵。   陆岙第二天一早去打鱼,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黑眼圈。   林贡商特地将自己的运动饮料给了他,“你昨天没睡好?要不别打鱼了吧,你脸色好差。”   “没事,我休息会。”陆岙搓搓脸,问:“鲈鱼扣买了吗?”   “还没,大武哥跟嫂子都没开铺,不好去别人家买。”   林冠晨跟他小女朋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要几天才出院。   林贡商心里认准了林大武家的鱼铺,总感觉去别人家买就是一种背叛。   陆岙打了个哈欠,“过几天再买也行。”   “倒也不用过几天,我正在做,估计下午之前就能做好。要多少鲈鱼扣,我现在做了大概三十个。”   “一人二十个,我们三人,大概弄六十个就行。”陆岙道:“你要是今天能做好,等会我卖鱼的时候顺便买点虾当饵料。”   “能,我今天中午不睡,很快就做出来了。”   陆岙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钓鲈鱼,听他说下午能做好,卖鱼没吝啬,直接买了五斤虾。   鲈鱼偏爱鲜活的食物,他们这边钓鲈鱼,一般用海虾或者海蜈蚣,虾被挂住脑袋,还能活一两天,是最好的饵料。   下午,林贡商说鲈鱼扣做好了,在微信群里敲陆岙跟林栖岩。   林栖岩马上去借了船。   大家约好一起集中在林屋村的海边,搬上工具出海。   陆岙开三轮车过去,没一会就到了。   林贡商将鲈鱼扣搬到船上时,回头看一眼陆岙搬着的虾,忍不住道:“你这买得也太多了吧?”   “用不完我带回来煮了吃。”   “也行吧,土豪随意。走走走,开船准备出发,今天你来开还是我?”   “我开吧。”   陆岙今天在家上网课,没去县城,也没摸到船,手正痒着。   林贡商没什么开船的瘾,并不跟他抢,只道:“要我说,你喜欢开船还不如买艘小船算了,二十几米的船也太大了。”   “大船比较安全,可以飘在海上。”   “船太大了耗油啊。”   陆岙摇摇头。   他当时仔细考虑过,要是出海,他一次打鱼绝不止打几十斤。   船不够大,打上来的鱼都不一定装得下。   小渔船很难出外海,他要是想出海玩,开艘小渔船不方便。   综合下来,不如直接上大船。   大船是贵了些,日常维护成本也比较高,不过以他现在的身家,这点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   林贡商嘟囔两句,赶忙指方向,“这边这边,我们往海蛎区开。”   钓鲈鱼首要条件就是有个东西可以固定鲈鱼扣。   说是钓鲈鱼,其实是把勾着诱饵的鲈鱼扣绑在海上,第二天才去收。因为鲈鱼扣要绑一晚上,所以需要绑在某个东西上。   他们村外没人搞养殖,得去别的村。   这么下来,他们开船要开好一会才能到目的地。   陆岙操作着发动机,渔船突突突往前走,压出一片片水花。   几人中途没有停留,直接奔目的地而去。   船开了半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到了海蛎区,陆岙问:“直接放在这里没关系?海蛎区的主人不说?”   林栖岩道:“不说,我打过招呼了,主人没意见,让我们小心点,别弄坏他家的海蛎苗就行。”   快靠近海蛎区时,林贡商过去开船。   他怕陆岙的技术不好,会直接撞上别人的海蛎。   要是把别人的养殖设备撞坏了,赔钱还是次要,肯定会被骂。   林栖岩端起摄像机,“我开始拍了。”   “拍吧。”林贡商道,“拍好看点啊,别再把我拍得那么黑了。”   “行吧,我后期给你调一下。”   林栖岩最近找陆岙跟林贡商出了不少次镜,事后都给了钱。   陆岙从不正面出镜,没要钱,他便去帮陆岙养鹅,也算是个补偿。   林贡商道:“那我靠近竹筒,林栖岩你小心别被撞到了。”   林栖岩在镜头后面比了个OK的手势。   他们找的这片海蛎用的是插竹与延绳共存的养殖方法。   经过处理的粗大竹筒插在海里,基本每六根就能组成一个漏斗扣在海泥上面,底部会有绳子固定竹筒。   海蛎就养在漏斗上。   除了这些漏斗外,附近还绑了很多粗绳子,绳子固定在礁石上。   绑绳子一方面为使竹筒更牢固,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扩大养殖范围。   他们现在绑鲈鱼扣基本绑在绳子上。   鲈鱼扣有点像鱼竿,但没有杆子,只有绳子跟下面的鱼钩。绳子绑好后,直接放在海上过夜,等第二天再来收。   这样就比钓鱼方便很多,不用守在杆子前,能节约人工。   鲈鱼扣的绳子都很牢固,绑好了之后,哪怕十多斤重的鲈鱼,也根本挣扎不断。   能不能钓到鲈鱼,第二天一看便知道,不必等待纠结。   陆岙跟林贡商各绑完大半排,林栖岩拍到了足够的素材,忙道:“剩下的我来!”   他小心将摄像机用八爪鱼支架扣在竹筒上,慢慢过来拍摄自己的部分。   相对于林贡商跟陆岙,他不是渔民,手脚没有那么灵活,拍这种视频拍得比较艰难。   陆岙见他又怕摄像机摔了,又怕自己摔了的模样,道:“我来拍吧。”   “行!谢了啊。”林栖岩麻溜将摄像机解下来给他,“你随便拍,到时候我剪辑一下就行,有多少能用算多少。”   “好。”   不用担心摄像机掉海里之后,林栖岩手脚灵活很多,他还有空对着镜头解释鲈鱼扣的原理。   他们一共带了六十个鲈鱼扣,绑了两大排。   绑完之后,三人也不停留,直接开船回去,明天打完鱼再过来看成果就行。   开船走的时候,林贡商看着两大排鲈鱼扣,心里充满了期待,“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条鲈鱼?”   林栖岩正在回看今天拍摄到的内容,闻言道:“也不求多少,能有十条我就满足了。”   现在的野生鲈鱼一斤四十多块。   海鲈都比较大一条,一条鲈鱼起码两三斤,大的六七斤,有个十条,基本就能有五六十斤鱼获。   这么多鱼,送去镇上卖了,再扣完税跟成本,每人也能分到两三百块,收入非常可观了。   林贡商闻言嘿嘿一笑,“要是别人放鲈鱼扣,有个十条八条鱼,都该偷着笑了。陆岙放嘛,明天这里起码会有一二十条鱼啊。”   陆岙:“也说不定。”   “没什么说不定,肯定有二三十条,我信你!”林贡商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们比你自己更信你。”   林栖岩难得赞同,“以你的运气,明天肯定能抓到二三十条。话说,明天来收鲈鱼扣的时候记得带制氧设备啊。”   林贡商道:“顺便多带个大桶,我感觉鱼舱应该装不下。”   “也是,要么明天直接开船去码头卖鱼吧,别绕一大圈又回去,把鲈鱼给绕死了。”   “行啊,要是鱼贩子吃不下那么多鲈鱼,我们就来搞个直播,看看你的粉丝要不要买。”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畅想,越想越觉得有滋味。   陆岙坐在船尾开着船,听着发动机突突突的声音,眯着眼睛,心情也十分放松。 第66章   第二天一早, 三人开着借来的小船,拎着制氧设备跟泡沫箱,乘风破浪地来到海蛎区, 准备看看昨天放的六十个鲈鱼扣共抓到多少鲈鱼。   “这边这边,我看到绳子飘起来了!”林贡商第一眼看过去, 就见一个鲈鱼扣的绳子被扯得绷直, 斜斜浮在海面上, 忙开船要过去, “抄网抄网, 别被这条鲈鱼跑了!”   “跑不了。”林栖岩将抄网给他, “你别从尾巴开始捞, 你捞头啊!”   “知道,马上就捞!这条鲈鱼好大!”   林贡商眼疾手快地将抄网一捞,抄网一沉, 第一条鲈鱼就到手了。   鲈鱼的嘴巴很大, 可以直接提着它的嘴将它提起来。   林贡商掂了掂, 道:“起码五斤。”   陆岙接过来,“差不多。”   陆岙把鲈鱼放进鱼舱里,打开制氧设备。   鲈鱼在鱼舱里甩了一下尾巴,藏到角落里去了。   林贡商看着一排鲈鱼扣,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四五条绳子飘起来,不禁兴奋道:“今天绝对大丰收啊。”   绳子没飘起来不一定没有鲈鱼, 但绳子要飘起来了,底下肯定有鱼拖着钩要跑, 至于是不是鲈鱼,就得看看才知道了。   林栖岩拍视频,陆岙跟林贡商将一条条鲈鱼扣提起来看。   “这底下肯定有一条, ”林贡商道,“提起来手感都不一样。”   “嗯,给我拿个抄网过来。”   “好嘞,给你。”林贡商盯着水底下看,“这条重吗?”   “还行,挺肥,有五六斤。”   陆岙跟林贡商轮流将鲈鱼扣拉上来。   拉了二十条鲈鱼扣,收获八条鱼,其中有五条都是陆岙亲手拉上来的。   林贡商拉鲈鱼扣时,要看到鲈鱼扣的绳子紧绷,确定有鱼,才有鱼,要是不确定有没有鱼,底下多半则没鱼。   陆岙则不是,不管绳子有没有绷紧,他解三五个鲈鱼扣,一定能收获到一条鲈鱼。   拉了好一会,林贡商对自己跟陆岙之间运气值的差异性有了个深刻的认识。   “不拉了不拉了。”他搓搓手,嘟囔,“我感觉解鱼的事情交给你算了。我拉鲈鱼扣,经常拉到空扣上来,你拉就是一拉一个准。”   “都行。”   “那你来拉吧,我退到后面去,给你打下手。”   林贡商说着,果断后退,将地方让出来给陆岙拉鲈鱼扣。   陆岙也不客气,坐在船沿边,探身去拉。   林贡商紧张地看着陆岙的动作,他手边那条鲈鱼扣并没有飘起来,沉在水下,也不知道水下的究竟有没有鱼。   陆岙将鲈鱼扣上提,绳子立即绷紧。   这就是有鱼的表现了。   林贡商握着抄网,“这条要抄网吗?”   “应该不用,这条是小鲈鱼,大概两三斤重。”   陆岙说着将底下鲈鱼扣提起来,林贡商一看,上面果然只有一条两三斤重的鲈鱼。   陆岙取下鲈鱼,林贡商赶忙将鱼送到活舱里。   陆岙则在钩子上挂了新的海虾,再将鲈鱼扣放到海里,明天再来,兴许又有新的收获。   陆岙的手气挺稳,基本达到了拉三条鲈鱼扣必中一条鲈鱼的地步。   那些空的鲈鱼扣中,有些上面海虾还在,直接扔回去就行,有些虽然没有鲈鱼,但海虾被吃掉了,得补新的海虾上去。   林贡商一看海虾被夹得破破烂烂的身子,道,“底下螃蟹不少,我看什么时候可以背张渔网过来这边放。”   “浮网?”   “浮网就行。你买的那两张渔网放到这边来就不错,放水塘里太可惜了些。”   “还行,那两张网的网眼太大,放到这里可能网不到什么东西。”   林栖岩见素材拍得差不多了,干脆关上摄像机,加入他们的聊天当中,“五指跟六指的网还行吧,一两斤的鱼也能网上,最近兰花蟹不是渐渐肥了,我感觉可以拿网过来抓兰花蟹。”   “你不说我都忘了。现在皮皮虾也肥了起来,抓皮皮虾也不错。”   “还有九节虾,对虾之类,要是过来抓,多少也能抓到些。”   林贡商郁闷:“可惜我手头上没钱,要不然我就买艘小渔船,快艇那么大的就行,想打鱼就打鱼,想出海就出海。”   “得了吧。”林栖岩并不赞同,“养条船多难,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租漳哥的船出来,一天五十块,比买船方便多了。”   陆岙一边解鲈鱼一边听他们扯,听着听着,倒有些心动,“我倒可以买条小渔船。”   林贡商纳闷,“你不是有大船吗?还买小渔船做什么?”   林栖岩道:“这个又不冲突,有些地方大船不好去,有些地方小船到不了,要是有钱,我也想买两艘渔船,到时候小渔船放在大船上,以后出海想开哪艘开哪艘,多方便?”   陆岙若有所思,“不知道现在小渔船是什么价格?”   “这个容易,你问问大武哥家小舅子就知道了。不过你真要买啊?”   “可以试试,山没那么快租,买条船也不错。”   陆岙今早才刚考了《适任证书》的模拟考试,高分过了。   要是不出意外,下周正式考完试后,他就能拿证。   先买条小渔船练练手也好。   小渔船价格不贵,也就一两万,只要租山那边均价便宜三五块钱,这笔钱就省出来了。   两人也知道他有钱,倒不再劝。   林贡商:“我听大武哥说,晨晨后天就能出院,他小舅子应该已经回来了,要不然你打电话问问?”   “行,晚上再问吧。”   陆岙一边说着话,一边把六十条鲈鱼扣全检查了一遍。   六十条鲈鱼扣,他们一共收获了二十二条鱼。   这个出鱼率非常可观,就是不知道明天还有没有这个收获。   三人顶着太阳,将船开回码头,先去卖鱼。   他们这里只有鲈鱼,今天鱼贩子收鲈鱼开出的价格是一斤四十五块,他们卖了十九条,总共六十多斤鱼,收入三千多块,扣除税费和各种饵料油费租船成本后,每人差不多能分四百块。   几人开船回村子里。   林贡商揣着钱,心里美得冒泡,“要是天天有这个收入就好了。”   “怎么可能?”林栖岩道,“鲈鱼就那么多,前几次放鲈鱼扣可能会有这个收获,多放几次,鲈鱼也学精了,都不咬钩了。”   “也是。不过算了,能挣多少算多少,先挣完这笔再说。”   到了村里,林贡商跟林栖岩开船去停,陆岙则从专门留出来的三条鲈鱼中随便提了一条,“我先回去了。”   “去吧,天都快晚了,剩下的我们来就行。”   钓鲈鱼好挣是好挣,不过又是收鱼又是卖鱼,来回折腾,一下午时间很快就没了。   现在太阳都已经沉到山那边去了。   陆岙提着鲈鱼回家,一回家就感觉到了宋州的气息。   宋州提着漆盒,转头看他,“我带了饭回来,应该还是热的。”   陆岙压下心中的不自在,“你们食堂的饭?”   “嗯,今天炒了泡椒黄牛肉,我让他们多炒点,你尝尝喜不喜欢。”   “好吃我都喜欢。”陆岙提着鱼,“我也带了鲈鱼回来,我们今天下午拉上来的,还活着,我去清蒸一下,马上就吃饭。”   “好。”   陆岙对上他弯弯的眼睛,又想到gay友的话,视线忍不住滑到他领口处。   宋州喉结比较明显,只要稍微一看就能看到。   再往下则是胸膛,他穿的布料比较厚实,看不太出来他胸肌的形状,不过看他身形挺拔,胸肌肯定不小。   眼睛再往下看……   陆岙赶忙摇摇脑袋甩开那些奇怪的想法,提着鱼蹿进厨房,“稍等一下。”   “不急。”   陆岙听他声音,感觉他声音也非常好听,只听声音也会让人心动。   完了。   果然不应该跟人聊这种事。   陆岙越想止住思维越有点止不住,他狼狈地红了耳尖,躲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杀鱼抠鳃去内脏,用调料略腌一下鱼。   切姜片葱段垫在盘子里,陆岙将鲈鱼放进盘子里,鱼肚子里也塞上姜片葱段,身上再盖一些。   弄到之后直接放到锅里猛火快蒸。   这条鲈鱼比较大,也只用蒸八分钟就够了。   蒸好后,将鱼盘子内的汁倒掉,取出葱姜扔掉,另外再在鱼身上放葱姜丝蒜末辣椒圈花椒粒,再淋一圈热油。   热油淋在葱姜丝上,“滋啦”一声激起一阵香味。   清蒸鱼就做好了。   陆岙端着鱼出去,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   宋州也摆了饭菜出来,泡椒黄牛肉,糖醋排骨,茄子煲,蒜心炒肉,蒜蓉青菜,冬瓜骨头汤。   就是一些家常菜,却每一份都色香味俱全。   陆岙闻着饭香味,那些少儿不宜的黄色废料一下子就从脑海中全都清出去了。   他现在只想坐下来好好吃饭。   他将蒸鲈鱼放在中间,“尝尝鲈鱼。”   “好。”宋州将筷子分给他,深吸了一口气,“这蒸鱼好香。”   “那是。”陆岙夹下一大块蒜瓣一样雪白紧实的鲈鱼肉,“十分钟前,这条鲈鱼还活着,现杀现吃,一点鱼腥味都不会有。”   宋州尝了一口,鲈鱼肉又鲜又嫩,确实一点鱼腥味都没有,只有海鲈特有的那种香味。   尤其陆岙用的蒸鱼酱油,浇在鱼身上,咸淡正好。   再加上一点点辣椒圈跟几粒花椒提鲜,鱼的味道十分完美。   “确实好吃。”宋州眼里露出赞叹,“别具一格。”   “那你多吃点。”陆岙道,“我们明天还去抓鲈鱼,你要是喜欢,我明天再带条回家。”   “好啊,明天也要这么大的。”宋州提要求,“小了不过瘾,大了肉会柴,这么大的刚刚好。”   “没问题。”陆岙回忆这条鱼的手感,打算明天带一条一模一样重的鱼回来,最好都带母鱼。   宋州道:“正好我那边还储存了几坛子酒,我明天顺手带过来。” 第67章   陆岙他们连着几天都收获到了不少鲈鱼, 林贡商自告奋勇要去做更多的鲈鱼扣出来,明天送去更远的地方放。   陆岙没意见,鲈鱼扣要是有多, 他不介意多跑几个地方。   几人这几天在海上跑,风吹日晒, 没几天, 林贡商跟林栖岩都黑了不止一个度。   林栖岩皮肤比较嫩, 后脖子甚至晒到脱皮了。   倒是陆岙, 依旧肤如白玉, 看着令人倍感不解。   林贡商这天回去的时候看看自己晒得跟黑炭一样的手, 又看看陆岙的手, 特别纳闷,“你这几天是不是涂防晒霜了?”   “潜水打鱼,涂什么防晒霜?”   一般的防晒霜会污染海洋环境, 陆岙从不涂这玩意。   “那不对啊, 不涂防晒霜, 大家都这么晒,我晒成黑炭,林栖岩晒脱了皮,怎么只有你还这么白?”   陆岙看自己手一眼。   他已经不是人类,晒不黑也正常,“天生的。”   “我也想天生。”林贡商小眼神里满是羡慕, “再晒下去我都快变成煤渣了。昨天我跟我女朋友视频,她还说呢, 灯要是暗一点就看不见我。”   林栖岩闻言在一旁吐槽,“你这不是想说你晒得黑,你这就是想过来虐狗吧?”   “瞎说, 虐什么狗?你们想要找女朋友又不是找不到。”   陆岙道:“我不找女朋友。”   “哈哈哈,知道,都是女朋友来找你。”   “找我我也不要。”   “一般人你看不上?也是,依照你这个颜值,再看看你这挣钱能力,想找什么样的都不必愁。”   “那倒也不是。”陆岙平淡道,“我喜欢男人。”   “哎?!”林贡商瞪大眼睛,“等等,不是!你喜欢男人?!”   “嗯。”陆岙道,“我是同性恋,不找女朋友不结婚。”   “不能啊!”林贡商不肯相信,“你开玩笑吧?”   林栖岩忍不住道:“你看他像开玩笑的人吗?”   “不对啊,合着你已经知道了啊?就瞒着我一个?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那倒不是。”林栖岩说,“我是自己看出来的。”   林贡商看看陆岙,又看看林栖岩,好半天才把嘴合上,“哦。”   他眼睛眨巴眨巴着,还是难以置信,不过也没说什么。   林栖岩见他这样,又给他一个暴击,“其实我也是。”   “也是什么?”   “喜欢男的。”   “不会吧?!”林贡商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忍不住问:“你们在一起了?”   陆岙:“……”   林栖岩瞪一眼:“你脑洞怎么那么大,你哪里看出我们在一起了?!”   “没在一起啊,”林贡商一拍脑袋,“等等,我理一理。你们都喜欢男的,并且没在一起。那你们都是单身,还是陆岙跟宋州在……”   陆岙打断他的话,“都是单身,不找女朋友,也不找男朋友,以后不用介绍我们相亲。”   “好吧……”林贡商心情复杂,“我真没想到。”   林栖岩半开玩笑,“你不会是恐同吧?船上就那么点大,你要是恐同,想躲可没地方躲啊。”   “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恐同?”林贡商有点生气,“你们喜欢谁不还是你们?”   林栖岩马上道:“对不起。”   三人沉默下来。   好一会,林贡商道:“我就说你们怎么都不爱开那种玩笑,原来是因为这个。”   年轻男人在一起,嘴上总会冒出些黄色笑话,陆岙跟林栖岩几乎一次都没附和过。   先前林贡商他们以为两人从大城市回来,活得比较精致,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林栖岩反问:“不爱开那种玩笑就不爱,这个喜欢什么人有什么关系?”   “咳,那就是我误会了。”   揭开那层窗户纸后,回程途中,林贡商一直不太自在。   陆岙跟林栖岩都能理解,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分别前,林贡商挠着脑袋,“那个,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有些不适应,给我点时间,我回去想想就好了。”   “没事。”陆岙道:“方便的话,帮我私下跟漳哥他们说一声。”   林栖岩忙举手,“也帮我说一声。”   林贡商嘟囔,“行吧,你们就会使唤我。我等会跟他们说,要是有谁没法接受,我提前告诉你们。”   陆岙之前不说这事,只是因为他觉得说了可能会有些麻烦。   现在他要长期住在乡下,以后经常跟大家打交道,再一直瞒下去不太好。   林栖岩则是怕村里的风言风语,才一直隐瞒。   他已经跟他奶奶说过。   老人家倒是很早就接受了,还说有缘分的话,抱个小孩回来养,她去了以后,孙子也好有个伴。   现在事情说开来了,林栖岩心头异常轻松,“我原本以为这个会很难。”   “哪个?出柜?”   “嗯。”林栖岩道,“我是大学时被舍友发现,他们都觉得我是变态,要把我赶出宿舍。后来我受不了宿舍气氛,就自己搬出来住了。”   他轻吁了口气,“后来工作的时候也是,有同学在另外一个部门,知道我是同性恋,就告诉了某些关系亲近的人,慢慢大家都知道了。”   “其实也没怎么受到排挤,这个社会宽容善良的人还是多,不过总有那么一两个傻逼,十分膈应人,我受不了就辞职了。”   说完他也不探究陆岙的成长历程,挥挥手道:“我先回去消化一下这件事,明天见。”   “明天见。”   陆岙回到家中,今天宋州不在,家里空荡荡,没有一丝人气。   他将鲈鱼放到盆子里暂养,而后过去隔壁鹅圈。   今天早上牧了会鹅,下午还没带出去过。   天色已晚,他懒得再喂,干脆取出之前抓到的清道夫罗非鱼等,一起塞到粉碎机粉碎成肉碎。   粉碎好鱼肉之外,再粉碎番薯藤,而后将两者搅拌在一起,略一搅和,就是一顿不错的鹅食。   吃完晚饭,玄月升起来,外面亮堂堂,陆岙在家呆得心烦,干脆去海边。   到了海边之后,他直接变回龙形,在月色下来回游动。   他用龙形在附近海域游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游痛快了,才打算上岸。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他龙形又长大了些,尤其两个角,好像更长了点。   他想去摸,奈何爪子实在太短,举着个爪子够了半天,也没能够到自己脑门上的角。   陆岙郁闷得不行,他在水里打滚。   海水被他搅动,一个个旋涡生成,这附近的鱼虾螃蟹都拼命往外逃。   他折腾了好一会,看看天上。   今天天气还可以,星星很多,看不到什么云彩。   陆岙尝试降雨,挥着龙爪使劲感应了好半天,才召来一阵雨丝。   风一吹,这点雨丝就没了。   陆岙干脆不召云,直接鼓动海水里的水汽上升,促使水汽凝结再降下来。   这种方法要比召云方便得多,雨水一阵阵打在他头上身上,像是在按摩。   陆岙轻轻叫了声,叫声有点像牛叫,但比牛叫清越得多。   不知道是否他的错觉,他在雨水中时身体非常轻盈,仿佛往上一跃,就能升上天空,腾云驾雾。   他试着往上蹿,身子跳出海面又砸进海里,并没能成功飞起来。   陆岙在水里折腾了小半天。   变回人形后,整个人累得手指都不想抬,不过心情好多了。   他穿着凉鞋慢慢往村里走。   时间挺晚,整座村庄都睡了,蝉鸣蛙叫倒是不绝于耳。   这种喧闹反而衬得村里更静谧。   陆岙慢吞吞回到家,给自己煮面吃。   他冰箱里储存了大量食物,现在煮个海鲜面倒正好。   吃面的时候,他顺手打开手机,打算刷个朋友圈。   没想到一打开手机,最上面跳出来的信息却是他开的那个竞拍群里的信息。   自从上次的毛鲿鱼事件后,这个群就沉寂下去了,再没人说过话。   陆岙身为群主,点开来看了一下消息记录。   今天最先发信息的是一个叫赖智鑫的人,他在微信上发了两张东星斑的图片:   -半野生的大家伙,今天一个朋友送的,味道真的很美   -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海鱼 点赞JPG   他消息后边,群友们都在点赞询问,他这条东星斑是在哪买的,现在还有没有。   陆岙刷到下面。   赖智鑫出来回应:我朋友的,需要的私聊   -大家放心,都是半养殖的,有证,没违法   -对了,提醒一句,要是有点海鲜过敏,最好不要吃这个,我老婆吃了这个就不太舒服   -一次也不要吃太多   群友们都是不差钱的主,见状纷纷向他下单。   陆岙滑到最新一条信息,大家还在讨论东星斑的滋味。   陆岙敏锐注意到赖智鑫提过两次他老婆不太舒服,心里觉得不太对,干脆点了头像跟他私聊:你好,确定你夫人是过敏吗?   赖智鑫回得很快:是啊,她就有点反胃,吐了就舒服了   陆岙:你这个星斑多大,有多少人吃?   赖智鑫:两斤多,我爸妈,我老婆跟我,我大哥大嫂,还有我侄子侄女都吃了,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陆岙:只有你夫人不舒服,其他人呢?有没有不舒服的症状   赖智鑫:我妈跟我侄子也有一点过敏,不过不严重,吃了药就睡着了   陆岙皱起眉头:珊瑚鱼体内可能含有雪卡毒素,尤其是个头比较大的珊瑚鱼   陆岙:东星斑就属于珊瑚鱼的一种,东星斑、西星斑、燕尾星斑、老虎斑、东星斑、苏眉等都可能含有雪卡毒素   陆岙:如果不确定是真过敏的话,你们最好去医院看看,重点排查雪卡毒素   陆岙:这个比较危险,如果不慎进食过多,可能会危及生命   想了想,陆岙补充:雪卡毒素是神经毒素,毒性非常强,比河豚毒几十上百倍,一定要小心   赖智鑫原本不以为然,看到这里才慌了:真这么毒啊?   陆岙:对,所以不确定的话最好去医院看看   赖智鑫:哎,好,我这就去 第68章   赖智鑫得到陆岙提醒后, 赶忙开车带着家人去医院。   到了医院,他告诉医生,他全家可能吃了含有雪卡毒素的海鱼。   院方很重视, 忙进行紧急化验并上报,不到一小时, 化验结果出来, 果然是雪卡毒素。   赖智鑫一家看到结果, 都倒吸一口凉气   全家都进行过紧急治疗后, 赖智鑫才抽得出空来给陆岙打电话, “陆岙, 医生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真是雪卡毒素。”   “现在在治疗?”   “对,医生说幸好送来得及时,不然老人小孩都有危险。这次真谢谢你了, 要不是你说, 我还真不知道东星斑有毒。”   “不是东星斑有毒, 野生的珊瑚鱼都有风险,尤其是大鱼。”陆岙道:“纯养殖的东星斑基本没事。”   “那可能是我们吃的鱼太大了,早知道我就不贪大了。”   “现在没什么事就好。”   “现在已经没事了,这次多亏了你,以后你有什么事,我能帮得上的, 肯定不推脱!”   “客气了。”   “唉,没客气, 这是我的真心话,要不是你,今天我家麻烦就大了。”   赖智鑫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再三对陆岙说,以后要报答他,还说要请他到家里玩。   陆岙婉拒,只让他好好休息。   赖智鑫上微信群里说了一声,将订单全退掉。   大家才知道吃野生大鱼原来有风险,被退掉订单也没什么不满,反而纷纷在群里感慨,幸好有陆岙,不然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陆岙见他们没说什么敏感的内容,便没参与聊天,玩了会游戏就睡了。   第二天他一早去打鱼,打完鱼九点多,大家回到岸上,一边吃点早餐一边聊天。   林满漳啃了口包子,问:“你们这几天还在放鲈鱼扣?”   “嗯,昨天放了一二百多个鲈鱼扣下去。”   “一百多!你们用虾钓?光饵料都要一百多块吧?”林贵孝咋舌,“放那么多收得回本?”   “还行,”林贡商一口咬掉大半个包子,含糊道:“不过确实没有前几天钓得多,鲈鱼都学聪明了。”   林贵孝道:“我刚还想说我也去试试。”   “我感觉还是算了吧,钓鲈鱼靠手气,去年我们又不是没试过,四五十个鲈鱼扣,就收那么三五条,也没意思。”林贡商嘿嘿笑了声,“钓鱼得带陆岙去。”   “这话倒是。”林贵孝打个哈欠,“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打鱼好了。最近风向变了,这边鱼也比较少了,我们是不是该出海打鱼了?”   他们常年打鱼的这几片海域,要是打得多了,鱼也会渐渐减少。   这时候大家就要去找别的海域。   除了村子附近,外海很多礁盘都是很合适的打鱼地点。   不过那些地方深度普遍比较大,无装备潜水十几米也不是人人都可以适应的了,在那种地方打鱼要比较小心。   林满漳道:“看大家,要是大家都想出海,我们就出海。”   “我感觉差不多了。今天八月三号,外海水已经非常暖,鱼也较为活跃,可以去试试。”   “要出海的话,我去联系船。”   出海打鱼不同于在家附近打鱼。   尤其出一趟外海,光是开船就得开一天半天,来回一趟烧掉七八百油。   这种情况下,大家一般会选择租一艘大一点的渔船,直接在海上接连打鱼打一个星期。   打到的鱼要是还活着就养起来,要是死了就急冻好,到时候卖冰鲜。   这样的鱼口感并不比刚出水的差多少。   谭君昊最先道:“出吧,早点出去早点挣钱。”   林贡商:“我也觉得差不多了,准备两三天,早点去看看今年鱼情也好。”   陆岙没反对,他还没有直接出过外海打鱼,也想见识一下。   林贵孝想了想:“现在台风多,我等会打电话去气象局,问问近半个月的天气,要是不刮风,我们就出去。”   林满漳道:“行,等会我去租船,联系好了后发到群里让大家选。”   大家商量一番,卖完鱼之后各自回家。   陆岙吃完早饭赶鹅去小河边,自己则去地里割番薯藤。   他这些番薯藤种了两个多月,中间割过又生长过无数次,番薯藤提前老化,长的叶子比较小,生长速度也比较慢。   陆岙打算割完这茬便将这半亩地清理出来,重新种一茬。   附近其他菜中也有些苗老化了,豆角、扁豆、南瓜、冬瓜、苦瓜、番茄等苗都不太行了,现在没什么果子结,得抽空拔掉旧的藤子,赶种新的。   现在天气太热,好些菜不能继续种,下一茬陆岙打算种点秋玉米、葱头、芋头等,换些新的作物,长得也比较好点。   他在地里忙了大半天,用三轮车将菜运回去,再回来找鹅。   鹅群老老实实伏在河边小憩,并没有乱跑。   见到陆岙,领头鹅“嘎”地叫一声,张开翅膀啪嗒啪嗒往他身边跑。   其他鹅见到领头鹅跑了,也慌忙站起来,嘎嘎叫着扇着翅膀,摇摇摆摆跑到陆岙边上来。   一时间,鹅叫声四起,羽毛纷飞。   领头鹅芝麻团急了,直接扇动着翅膀,滑翔过来。   陆岙眼里带着惊异,他还是第一次知道他家鹅会飞。   芝麻团飞过来,他眼疾手快一把拎住它的脖子。   芝麻团“嘎”地叫一声,绿豆眼看着陆岙,眨眨眼睛,翅膀扇着,整张鹅脸上都是无辜。   陆岙将鹅提起来,检查了下它的羽毛,这才发现,它翅羽已经长齐,全身也基本长出了防水的羽毛。   这意味着它们完全可以长时间下水活动。   陆岙捏捏鹅腿,感觉还挺肥,看来这段时间喂得不错。   “嘎”,芝麻团又叫了声,不安地扇了扇翅膀。   陆岙将鹅放下,盯着它看了好一会,道:“你们在这过夜算了。”   说着陆岙闭着眼,往鹅群中传递让它们在这里过夜的信息。   重点给芝麻团传递。   鹅群中的每只鹅都收到了他的意志。   一时间,几乎所有鹅都慌了,不明白为什么有家不能回。   “嘎嘎嘎”,鹅叫声连成一片,五十一只鹅扇动着翅膀拼命往陆岙身边挤,嘎嘎惨叫着,试图让他回心转意。   陆岙继续传递信息。   鹅群无法违抗他。   过了好一会,鹅群在首领芝麻团的带领下不情不愿地往河边去了。   它们继续趴在原地。   陆岙传递信息,告诉鹅群,如果遇到偷鹅贼就跑,饿了继续往上游寻找食物,不许离开河岸。   这些信息都是模模糊糊传递出去,究竟传出了多少,陆岙自己也不知道。   这些鹅都这么大了,应该不至于有什么天敌,他们村没青壮,偷鹅贼未必跑得过鹅。   如果这群鹅能一直习惯在野外生活,他以后能省事很多。   别的不说,他要出海,起码不必另外再找人过来看鹅喂鹅。   如果不习惯也没什么,他先实验两天,不行再带回家圈养。大不了丢几只鹅,以他现在的身家,鹅全丢了,他也承受得起。   陆岙安抚完鹅群就回家去了,宋州工作忙,今晚并没有过来。   晚上,林满漳在群里发了好几艘渔船的信息,大家挑了其中一艘长十五米的大渔船。   林栖岩在群里看到,冒出来说他也想去,到时候会跟大家一起分担成本。   大家都没意见。   本次出海行动便变成了六人,陆岙、林栖岩跟林满漳他们打鱼四人组。   大家在群里讨论了一会这次出海的具体线路,又确定了时间跟要带的东西等。   陆岙这边都没问题。   他地里的蔬菜瓜果基本长得差不多了,到时候直接挖开沟渠,往田里放水,泡个五六天,等他回家再打理也没问题。   鹅群请宋州稍微照看一下。   剩下的就没什么了。   陆岙盘算一番,很快睡了。   第二天他打完鱼,提着一桶鱼碎菜碎,打算去喂鹅。   他到的时候鹅群正在河流中段休息。   见到他,鹅群又嘎嘎叫着扑上来。   陆岙将鹅食倒在地上,鹅群却并不太积极。   陆岙有些疑惑。   他顺手一把拎过某只鹅,轻轻捏捏它的胃部。   鹅“嘎”地叫了声,在他手上挣扎了一下。   陆岙只觉得捏到了一坨沉甸甸的事物,很明显,这鹅已经吃饱了,并且吃得极饱,以至于对他调制的鹅食都完全不感兴趣。   陆岙换了一只鹅,再摸。   这只鹅也吃得很饱,被陆岙捏着胃部,它绿豆眼里满是不解。   陆岙没管它,继续换一只鹅。   一连摸了五六只鹅,陆岙已经完全能确定,这些鹅能自己寻找食物,如果没人喂,它们也能活得好好的。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陆岙端详着这群鹅,要是鹅不用他喂,他下半年就不用特地种那么多番薯藤,也不用费尽心思网鱼喂鹅,每天能省下不少事。   就是不知道是这群鹅聪明,还是他给的那些命令起了作用。   要是命令起作用,他可以尝试再养点别的? 第69章   林满漳几人商量好八月八号出海, 大家分头各去准备。   陆岙食量太大,重点准备食物。   除此之外,他还特地准备了五副不同规格的鱼竿, 用于出海时海钓。   临出海前,陆岙邀请宋州来家里吃火锅。   宋州最近都比较忙, 陆岙好几天没见到他, 再见他时, 见他还是那副清风朗月的模样, 不由问:“最近都比较忙么?”   “还行, 夏季妖物活动频繁, 杂事比较多。”   陆岙极少听他说工作的事情, “妖物活动会分季节?”   “会,许多妖物都喜欢夏秋出来活动,冬春一般蛰伏。”宋州道, “每年我们夏秋都会忙一些。”   陆岙隔着火锅氤氲的水汽, “那岂不是要加班?”   “偶尔。”   “哦。”陆岙顿了顿, 看着他问,“需要帮忙么?”   宋州眼睛弯起来,“不用。”   陆岙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两人吃了顿火锅,陆岙请宋州这几天有空过来帮忙看一下鹅。   宋州温和应了,出门告辞。   陆岙回屋收拾行李,很早就睡了。   第二天一早, 林大武开车过来接他们。   他们租的船在隆乡码头,要赶去那边上船。   陆岙家在最里面, 他上车时,车上就林大武一个。   他坐到副驾驶座上,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林冠晨身体怎么样了?”   林大武样子看着老了点, 精神却还不错,尤其剪短了头发,看着很是利落。   听见陆岙问,他道:“好多了,医生说基本不会有后遗症,再养养,不耽误他下学期开学。”   “医保报销得多吗?”   “还行,最后下来,花了十二万左右。”林大武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嘛,人平安就好。”   没等陆岙问,他主动说道:“晨晨女朋友也好,基本没什么事。我们两家说好了,等他们毕业了就结婚。”   当初女生摔进海里,林冠晨能豁出命去救人,女生跟她家人都看在眼里,对他人品挺满意。   林冠晨现在算是因祸得福,一举解决了人生大事。   林大武心情很好,眼里的笑意一直没下去,“昨晚晨晨还跟我说,等他好一点了,他一定要过来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他们两个。”   陆岙道:“不用客气。”   “嗳,救命之恩,哪里能不记在心里。”林大武笑,“要不是你还年轻,我都想让晨晨认你当干爹,以后好好孝敬你。”   陆岙眼里也浮现了笑意,“这倒不必了。”   “哈哈哈哈,我也就说说。让他认你当叔吧?以后逢年过节过来看你。也借一借你的福气,庇一庇他。”   “这侄子太大了。”陆岙道,“还是算了。”   “也行,你说了算。对了,谭屋村那山,我正去给你说,说到三十八块一亩行不?”   “嗯?”陆岙转头看他,“能说到三十八一亩?”   “行啊。我原本想给你说到三十六一亩,那边怎么也不愿意松口了,三十八倒是行,你要是要,他们去镇上跑关系。”   谭屋村的人刚开始开价的时候开的是五十五块,现在能还价还到三十八块,一亩地便宜十七块,实属意外惊喜。   陆岙问:“谭屋村的人会不会有意见?”   “意见倒不至于,你说要包山之后这么久都没音信,他们自己都慌了,正想找人来说和。三十八一亩价钱确实不算高,不过相当于天上掉下来的钱,很多人嘟囔两句,也就过去了。”   陆岙想了想,“不急,我先出海,回来再说这事。这事麻烦你了。”   “哈哈哈哈好,再晾他们一阵子,我看能不能给你讲到三十六块。”   陆岙再次谢过他。   车很快开进林屋村,林满漳他们都提着行李等在村口。   林大武停了车,打开后备箱给他们放行李。   林满漳一眼就看到后备箱那两袋半人高的行李,“陆岙,这两袋行李不会都是你的吧?”   “嗯,怎么?”   “这也太多了吧?我们就出海一个星期,不知道的看你这架势,还以为你要搬家呢。里面鼓鼓囊囊硬邦邦的都是什么啊?”   “一些菜跟肉。”   林满漳轻拍了一下林贡商的背,“赶紧放行李,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林贡商说着最后摸了袋子一把,嘴里惊叹,一边往车上钻一边惊叹,“里面的菜该不会都是生的吧?我们带点调料,出海现捞现吃就行,这也太麻烦了。”   陆岙转头看他,“你不吃?”   “吃!”林贡商嘿嘿笑,“我也就嚷嚷两句嘛。”   说话功夫,谭君昊跟着上车,对上陆岙的视线,他不自在地躲了一下。   林贡商跟他们私下说了陆岙跟林栖岩是gay的事情。   其他人还好,谭君昊有点接受不了,每次相处都不太自在。   陆岙跟林栖岩都没强求,就当没发现。   林栖岩挨着林贡商坐,林满漳坐他另一边。   林贵孝跟谭君昊则去最后那排座椅坐。   林大武加快速度,直接送他们到隆乡码头。   牛德宇知道他们要出海,特地出来请他们吃早餐。   餐桌上,牛德宇笑,“大家一帆风顺,等回来了,我再请你们吃饭。”   林满漳道:“到时候找你卖鱼。”   “行啊,我一定出好价钱。”牛德宇的笑容更深了些,“那祝你们鱼获多多!”   吃完早餐,林满漳亲自检查过船上的淡水、菜肉、柴油等,才去船长室缓缓开船。   他们租这条渔船,租金一天六百块,计划八号出发,十四号回航,什么都没做,先要花掉四千二百租金。   除了租金外,油费大概也要花几千块,再加上其他生活物资跟人工,这一趟出海,谁要是没打到一万块以上的鱼,这趟就要亏了。   船缓缓起航,大家站在甲板上,心情大多都期待又紧张。   陆岙看四周的渔船。   现在已经上午十点多,码头上渔船不算多,数条快艇与钓艇远远避开他们这艘大船,往四面八方出发,船后面拖着条长长的水痕。   出了港口,他们的船渐渐加快,往外海开去。   今天天气也很好,太阳晒得甲板发烫。   林贡商他们都躲在船舱里,只有陆岙跟林栖岩在甲板上。   陆岙甩下鱼钩,进行流水钓。   林栖岩则拍一些素材。   他们船开得比较快,水花大了些,底下鱼纷纷躲闪,哪怕陆岙运气逆天,收获也一般。   钓了一上午,也就钓到几条小杂鱼,还不如天上盘旋着捕鱼的海鸟收获多。   路过跨海大桥时,林满漳把船停下来。   他探头出来征求大家意见,“午饭就在这吃吧?大家下海抹点海蛎子青口上来?”   现在的海蛎子跟青口都很肥了,桥墩这边平时没什么人过来,要是潜水下去摸,肯定收获不菲。   大家都没意见。   陆岙伸手抹了一把脸,“鱼护在哪?”   “这里这里!”林贡商屁颠屁颠将鱼护递过来,又递上一个铁钩,“中午吃干的还是喝稀的就靠你了。”   陆岙懒得跟他斗嘴,将鱼护系在腰间,一个猛子钻入海里。   这边水质一般,能见度也一般,不过还是能见到附着在桥墩上的大个海蛎子跟连串青口。   他直接手化龙爪干活。   周围几个桥墩中陆续有人下水。   陆岙侧了下身,将龙爪挡在身前,继续敲海蛎子。   桥墩很大,陆岙绕着敲了一圈,敲到大半网袋海蛎子与海虹。   他往回游,林栖岩忙伸手要过来拉他。   林贡商他们则还在水下跟海蛎子海虹艰难斗争。   陆岙上了船,将头发往后拂,露出俊美的五官。   林栖岩忍不住对住他的脸连拍好几张。   陆岙看过来。   林栖岩忙道:“我自己收藏,保证不商用。”   说完他怕陆岙硬要压着他删稿,忙一溜烟拎着鱼护跑了,“中午吃清蒸的啊?”   “都行。”陆岙拧一拧身上的水,去厕所里换衣服。   衣服湿哒哒贴在身上很难受。   陆岙盯着镜子里的镜子,眼中暗绿光芒闪过,衣服上皮肤上无数小水珠被莫名力量牵引出来,变成水汽又凝结,噼噼啪啪地掉到地上,仿佛下了场雨。   干掉的衣服十分容易就脱下来了,他用了半瓶矿泉水简单冲洗了下身体,剩下半瓶洗了头。   身上海水的痕迹冲刷完了,总算清爽多了。   他出去,林贡商他们也捞了海蛎子上来了。   桥墩下的海蛎子很大个,相应地,却更不好敲,几人连敲带掰,好不容易也弄下小半袋,爬上船,都累得不想动。   陆岙眯眼看瘫在地上的林贡商一眼,“能不能吃干的果然看我啊。”   林贡商从他那一眯眼里看到了嘲笑,摸摸鼻子,忙冲正准备晚饭的林栖岩道:“林栖岩,我来帮忙刷海蛎子了!”   说着一溜烟跑了。 第70章   他们早上出发, 下午三点多抵达目的地。   趁着时间还早,众人连忙换了潜水服下海。   今天是个大晴天,天气很好, 陆岙换完衣服下水,一入水便发现水很清澈, 能见度非常高, 大约能达到十几米, 甚至几十米。   陆岙在水下, 能看见分布在附近百米之内的林满漳他们。   人类的身影在水下, 像一根细小的树枝一样, 一不留心, 连影子都看不见,   这里的水深平均有十一二米,比他们之前打鱼的任何一个海域都要深。   为了安全起见, 大家腰上都栓有安全绳, 唯有陆岙拒绝了。   他腰间只带着一根串鱼用的绳子, 端着一把射鱼枪便跳进了海里。   注意到附近的同伴,他还特意往旁边游了一段,努力避开同伴的视线。   林满漳发现他游得有些远,担心他遇上了麻烦,浮出水面高声问:“陆岙,你是不是遇到洋流了?”   “没有。”陆岙也浮出水面回他, “我在这边见到不少鱼,就在这边打了。”   “好, 你注意安全!”   陆岙比个手势,“知道了。”   说着大家继续沉到水面下打鱼。   陆岙踩着水往下游,心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高兴。   这里的海水实在太清澈了, 比海岸边的海域要清澈得多。   因为过于清澈,它有点像泳池的水,都是一汪令人愉悦的半透明蓝色,人看在眼里,只会联想到美丽,而不是危险。   水深十多米,又宽又阔,陆岙在这里能充分舒展身躯,   他满足地眯起眼睛,有点想变回龙形。   游了好一会,陆岙记起正事,开始追鱼。   海底就是礁盘,鱼比较多,大鱼小鱼三五成群地游过,一时间颇令人眼花缭乱。   陆岙盯上好几拨鱼,都是大鱼,可惜就是游得太快了些,他几次举起鱼枪,都因为来不及开,而眼睁睁看见鱼溜掉。   他在水下耽搁了好一会,一无所获。   好不容易,前面一条鱼慢悠悠游过来。   陆岙悄悄靠近,靠到四五米的地方,他猛地扣动扳机,发射鱼箭。   那鱼还来不及反应,便被鱼箭射了个对穿,骤然受到攻击,它拼命挣扎起来。   陆岙扯动着鱼线,往水面上游。   他露出水面时,林贵孝正好也在水面上。   林贵孝一边踩水,一边喊:“陆岙,你打到什么鱼了?”   “铁甲巨鲳。”   “好家伙!大鱼啊!”林贵孝兴奋地问,“你那条铁甲巨鲳多大?”   “大概十斤出头。你打到什么鱼?”   “花金鼓,大概也有一两斤。”   花金鼓价格不错,哪怕不大,林贵孝也很兴奋。   陆岙听见了,提醒一句,“小心它的刺。”   花金鼓的刺很毒,要是被扎中了,得疼上好几天。   他们现在在海上,如果受伤,会很耽误事。   林贵孝哈哈笑两声,“我知道,我先上船把鱼放好。”   陆岙点头,“那我继续打鱼了。”   陆岙把打到的铁甲巨鲳挂在腰上,继续下潜打鱼。   海里很多小鱼,来回游着,陆岙一般不打这种只有一斤几两的小鱼。   打鱼人都会尽量挑大鱼,让小鱼继续生长。   陆岙不打小鱼还因为他准头不怎么好,打小鱼的失败率比较高。   他继续寻找,没一会,他看见了一条青斑。   这条青斑个头还可以,目测有两三斤。   陆岙准头一般,追了好一会,连打了几次才打到它。   接着是两条黑鲷。   黑鲷比较常见,它送上门来,陆岙也没客气,抄起鱼枪,直接将它射了个对穿。   时间一点点过去,夕阳渐渐沉到海面下去,天空上飘着大片大片的晚霞。   璀璨的霞光隔着水都能看见。   林满漳浮到水面上,喘息着招呼,“潮水变了,今天到这里吧?大家先上船。”   大家纷纷浮到海面上应和,林贡商跟谭君昊干脆直接上了船。   林满漳看向远处,喊了一声,“陆岙?”   “马上。”陆岙浮到海面上应了一声,“我打完这条鱼就上去。”   “你在追什么鱼?”   “金钱斑。你们先休息。”   众人听说金钱斑,眼睛都亮了。   金钱斑现在的价格很贵,仅次于老鼠斑,一斤几百块,要是能捞到一条,起码六七百到手。   林贵孝问:“你那边金钱斑多吗?”   “还行,我看见了好几条。”   陆岙已经在这边打鱼了,其他人不好过来抢。   林贵孝摩拳擦掌,“那我明天也要过去那边打鱼。”   陆岙应了声,继续往下沉。   几条金钱斑还没察觉到危险,正悠哉悠哉地在水下寻找食物。   陆岙悄悄靠近。   直到靠到四五米远的地方,金钱斑反应过来了,一下四散。   陆岙再次失去目标。   他也不着急,浮上水面换口气,继续下来打鱼。   连续几回过后,陆岙总算摸到了那群金钱斑附近。   这次他不敢耽搁,直接瞄准把握最大的那条,发射。   鱼箭破开水流,直冲金钱斑而去。   下一秒,鱼箭钉在金钱斑身上,一小股血液流出来,将附近一小片水域染成淡红色。   陆岙也不贪心,扯着鱼慢慢上浮。   其他人已经回到船上,见他慢慢游过来,大家都过来拉他。   陆岙爬到船上,少了海水的浮力,他一下觉得身体极为笨重,尤其腰上挂的几十斤鱼,重得他差点没一个趔趄。   林栖岩连忙扶他手一把,“小心。”   “没事。”陆岙解下鱼,顺手拉过一张板凳,坐在上面喘气,“累死了。”   他打的鱼中,金钱斑跟青斑最引人注目。   林贡商蹲在旁边翻动他打到的鱼,第一眼就看见了那条金钱斑。   金钱斑特别好认,身上有六角形斑点,看着挺威武。   林贡商掂了掂鱼,肯定道:“这条金钱斑起码四斤。”   陆岙一口气喝了小半瓶矿泉水,喘了一会,也赞同,“确实四五斤。”   “你今天光这条金钱斑就比我打的所有鱼都值钱了。”   “你都打了什么鱼?”   “也没什么,黑鲷三条,青斑一条,海狼一条,然后没了。”林贡商道,“今天除你外漳哥打的鱼最多,五条黑鲷,两条海狼,两条胶腊,一条青斑。林贵孝跟谭君昊都跟我差不多,不过林贵孝打了条比较贵的花金鼓。”   林贡商三言两语将各自的收获说了一遍。   林栖岩今天没下海,收获的条数为零,但是拍了不少视频当素材,本人也很满意。   陆岙坐在板凳上轻喘。   林栖岩去船舱里拿了一大袋零食过来,“你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陆岙不跟他客气,接过便吃。   林贡商拎起鱼,嘿嘿笑问:“我帮你把鱼拿去冻上?”   陆岙挥挥手,示意他去。   这些鱼才刚出水,都还活着,现在冻上,吃的时候解冻一下,口感味道跟鲜鱼也差不多。   陆岙坐在甲板上,吃了一堆零食,总算缓过来了些。   他拎着鱼箭去拿衣服换。   晚饭大家没怎么费心思,随便一些菜放到一个锅里煮熟,各自拿碗装着就能吃。   几人开了罐橄榄菜,开了罐辣酱,挖上一勺橄榄菜,再来一点辣酱,味道非常不错。   陆岙并不挑剔,一个人吃完半锅,去洗了自己的碗,洗漱完准备拿睡袋出来休息。   他今天已经很累,睡在睡袋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海水跟淡水不同,哪怕干了,也特别有存在感。   陆岙躺着,浑身不舒服。   他们带的淡水不算太多,陆岙下午已经用矿泉水简单擦洗了一遍。   其他人连擦都没擦,就带着一身海水睡了。   尽管如此,他们累得狠了,躺下就睡,并没有陆岙这种困扰。   陆岙仰躺在甲板上,望着灿烂星河,心中无声叹息。   还是下点雨好了。   别的不图,总要洗澡。   他闭上眼睛,试着沟通云层。   船下,无数海水变成小水珠,凝成水蒸气,慢慢上升。   远处的云也慢慢聚拢。   云层越来越厚,渐渐将星空遮挡了起来。   陆岙继续召唤云跟海水。   他们这边温度渐渐低下去,海风也起来了。   林栖岩最先察觉到不对,他睁眼一看,吓了一跳,“哎,怎么要下雨了?”   大家被他声音惊醒,抬头一看,果然一大块乌云遮挡在上空,已经看不到星星。   “卧槽,风雨说来就来?”林贡商连忙跳起来,招呼大家,“大家快把睡袋搬回去啊,别淋湿了!”   大家闻言纷纷搬睡袋,打算换个地方继续睡。   唯有陆岙去翻出一身新衣服,“趁着下雨,我先洗个澡。”   “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陆岙反问,“天下雨不就是来帮我们洗澡的吗?”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陆岙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拿着毛巾出去了。   他没用洗发水跟沐浴露,怕污染海洋环境,就这么拿一条毛巾出去洗澡。   他刚出去外面,黄豆大的雨滴果然落了下来,砸得甲板劈啪作响。   林栖岩一脱T恤,追了出去,“我也来。”   有两人带头,林贡商几人纷纷拿着毛巾跑出去。   大滴大滴雨水落在头上身上,将水渍汗渍盐分一扫而空,哪怕没有洗发水沐浴露,就着雨水搓洗一便,身上也变得清爽起来。   其他人担心雨水很快下完,都只是洗了个战斗澡。   唯有陆岙,仔仔细细,以堪称享受的态度认真洗了个澡。   等他带着凉意,一身清爽地回到舱室时,雨也刚好停了。   林贡山看着从下雨到雨停,每一份雨水都被陆岙用了起来,忍不住道:“这不是下雨,是你家花洒吧?”   陆岙擦着头发,难得没反对,“差不多?”   “靠,你运气也太好了,老天连下个雨也为你服务!” 第71章   与此同时, 在遥远的新陆州。   某个院子里,宋州将笔插进笔筒,插到一半, 忽然抬头看向东北方,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   他看见, 海外某条船上方, 正下着一场不正常的雨。   陆岙在雨帘下, 表情舒展中且带点得意。   他正要收回目光, 门外某个俊美年轻人走进来, 一抬眼刚好撞上他的视线, 悚然一惊, “你一个人在这笑什么呢?”   “无甚。找我何事?”   “不是什么正事。就是厨房送来些肉排,我打算弄点宵夜,想问问要不要帮你多弄一份?”   “今天不必。”   “哎, 怎么不用。”男人挑眉, “今天不用带食物回去投喂你的小朋友了?”   “小朋友出门了。”   男人幸灾乐祸一笑, “嚯,我说你怎么最近加班都加班到这么晚,敢情就算回去了也独守空房?”   宋州撩起眼皮子看他一眼,“这么有空,界门的裂缝修补好了?”   男人忙举手,“行行行, 我不说了。界门要是那么简单就能修补好,还叫界门么?”   宋州倒没说什么, 只道:“你多上点心。”   “我知道。”男人凑近,提议道:“哎,什么时候邀请你家小朋友过来做个客呗, 作为最后一条龙,他身份足够了。”   “不来,别打搅他。”宋州语意里带着些警告,“你让有泽他们也收起好奇心。”   “知道了,小朋友就你一人的是吧?”男人提醒,“你要是真喜欢,就早点将龙圈进你势力范围,不然他们肯定会好奇。”   宋州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意,“让他们尽管试试。”   男人不敢试,全天下,也没谁敢在这位大佬势力范围内动小心思。   他忙举手,“不说这个了,我做宵夜,你吃不吃?”   “不吃。不用做我的份。”   “看你最近老往回提东西,我还以为你已经爱上了人类的食物,原来就陪吃啊?”   宋州看他,“你很闲?”   “没没没,我这就走。”男人说着,连忙退了出去。   宋州收回目光,慢慢收好东西,身影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出现在陆屋村外的那条小河边。   陆岙养的鹅就在河边休息,感受到宋州的气息,鹅群不安地站起来,嘎嘎叫着往河流上游躲。   宋州扫一眼,见鹅群里鹅的数量对得上,鹅也都没饿没病,才离开。   他重新回到新陆州,出现在新陆州鼎鼎有名的某个富人区。   近百年来,宋州都住这里。   他住的别墅附近百米内都没有别的建筑,只有郁郁葱葱的山林。   如果不是在他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那个小院子里办公,宋州待在家中,一个月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回到家中,宋州简单洗漱,睡下,顺手打开手机。   他手机上空空荡荡,列表里只有陆岙一个好友。   今天陆岙并没有给他发信息,列表看着一片灰色。   宋州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眼中神色不明。   陆岙并不知道宋州在看两人的聊天记录,他已经在远洋,手机压根收不到信号。   洗过澡之后,他缩在睡袋里,很快睡着了。   海上风很大,风吹过来,带走所有热意跟烦闷。   呼呼的风声对陆岙来说是白噪音。   他在风声中睡得很沉,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他起来时,林满漳他们已经去打鱼了,只有林栖岩还在船上,给他们做早饭。   陆岙出去,“早。”   “早上好。”林栖岩在晨光中盯着锅里,“饭马上就好了,要不要来一碗?”   “好,我先去洗漱。”   林栖岩手艺不错,一锅饭,三锅菜,哪怕用电磁炉炒出来,香味也很足。   陆岙盛了一碗饭,往上面堆了一层菜,问:“你们起得很早?”   “也没有,我四点左右起的,想拍点朝阳的照片。漳哥五点起,接着是林贡商五点二十起,谭君昊跟林贵孝都是五点半起。”   林栖岩端了个碗坐在他对面,解释道:“我早上还想叫你来着,不过转念一想,我们一整天都飘在海上,什么时候打鱼都是打,多睡会比较舒服,就没叫你。”   大家体力有限,不可能二十四小时都在打鱼,一般一天打鱼打八个小时就是极限,早点起床跟晚点起床差别不大。   陆岙点头,“我吃完饭再去打鱼。”   “我吃完饭也去试试。”林栖岩道:“我看能不能拍点水下的视频。不过要等他们回来了,在船上看着我,我才敢去。”   陆岙看他,“你要是不急,等我打完鱼了,我陪你下一趟。”   “行啊!”林栖岩没想到会有这种意外之喜,眼睛一下亮了,连忙说道:“我这个不用着急,只是拍素材,什么时候下去都可以,依照你的时间来。”   陆岙看了眼手机,“我大概从八点打到十一点,回来之后要吃个午饭睡个午觉,下午两点半到三点半应该有空,那个时间段我陪你游一趟。”   “没问题!”   陆岙吃完早饭下去打鱼,发现林贵孝跟谭君昊在他昨天打鱼的地方游荡。   他没介意,另外挑了个地点,挑在离大船两百多米远的地方。   这里已经在海岛的边缘,这里有个小断崖,水的深度骤然增加,水深十几米一下变成一百多米,光线也暗了不少。   这边地势比较复杂,危险归危险,鱼也是真的多。   陆岙打了两个多小时鱼,腰间便串了二十三条,还都是两斤以上的大鱼。   他懒得再打,便往回游。   大家都打鱼回来了,正坐在甲板上钓鱼,看到他上来,忙过来看,“你今天上午打到了什么鱼?”   “还是那些,黑鲷、白腊、青斑、红斑、花金鼓、金钱斑——”陆岙一口气报完,疲惫地坐在椅子上,“先上来休息一下。”   “一上午能有这个收入已经非常不错了。”林满漳道,“你先喘口气,我们钓点鱼做午饭。”   林贡商帮他将鱼提进船舱里面冷冻,林栖岩则提着一大瓶冷藏了一会的椰汁出来,拧开盖子递给陆岙,“你先喝点果汁,补充一下体力。”   “谢谢。”陆岙接过,一口气喝下大半瓶,提醒道,“水下的鱼被我们搅扰了两天,现在根本不敢上来,要钓鱼得将船开出去一段。”   林贡商放马后炮,“我也是这么说的。”   “你说个屁。”林贵孝过来,“我就说我们在这里钓了老半天,也没钓到什么鱼,你硬说是我手气不好。”   “咳,也可能是技术问题嘛,你看漳哥就钓到了不少鱼。”林满漳看到陆岙,又理直气壮起来,“陆岙刚还在水下打鱼,我们总不能不等他,直接把船开走啊。”   林贵孝看他一眼,“好话坏话都被你说完了。”   这里确实钓不到什么鱼,林满漳征求大家意见,“那将船开出一段再钓?”   大家都没有意见,反正开一段又用不了多少油费。   陆岙四下看了眼,指着个方向,说道:“往东南方走,风现在往东南刮了,去那边鱼会多点。”   林满漳爽快道:“行,听你的,看看今天往东南方走能不能钓到什么好东西。”   林贵孝跟谭君昊去起锚。   林满漳开船。   他们的船慢慢往东南方出发。   陆岙努力感觉水下的情况,开了好一会,他感觉附近鱼比较多了,让林满漳停下来。   林栖岩忙喊了声,“停——漳哥,陆岙说在这附近停就可以了。”   “好。”林满漳操作着船停下来。   林栖岩又去给陆岙拿他的鱼竿,顺便体贴地帮他将饵料提过来。   林贡商感觉不太对,“林栖岩,你今天格外殷勤啊!”   “有所求肯定殷勤啊。”林栖岩抬抬下巴,满眼都是笑意,“陆岙答应下午带我下水来着。”   “啧,你终于找到人愿意带你了。”   “那是,你不带我也有人愿意带我。”林栖岩瞥他,“明明就是你水平不行,还嫌弃我在水下笨手笨脚。”   “冤枉,我水平起码在中等偏上好吧。陆岙敢带你,那说明他艺高人胆大!”   陆岙听着他们惯常斗嘴,手里鱼竿一沉。   他感觉了一下,咬钩的鱼应当不小,钓竿手感很扎实。   “别吵。”陆岙打断他们,“来鱼了拿抄网。”   “这么快?”林栖岩一惊。   林贡商什么话也没说,屁颠屁颠就拿着抄网过来了。   都是拍马屁,林贡商嘴上不说,用动作来呈现,明显就比林栖岩高级。   拿着抄网,他看林栖岩一眼,眉梢眼角都透着得意。   林栖岩慢他一步,见他这幼稚的模样,正要说话,忽然看见已经出水的鱼,不禁惊呼,“鲭鱼,是鲭鱼!” 第72章   鲭鱼价格并不贵, 不过它身上不饱和脂肪酸非常多,很容易在酶的作用下腐败自溶,因此人们在岸上吃到的鲭鱼都不那么新鲜。   而它一旦腐败, 体内的组氨酸跟细菌相互作用形成组胺,人吃了非常容易中毒, 吃起来风险比较大。   鲭鱼的特性导致它在人类中并不是一种太受欢迎的海鲜, 人要是想吃到新鲜美味的鲭鱼并不容易。   林栖岩挺喜欢吃鲭鱼, 然而已经好几年没吃过它了, 主要是吃不到新鲜的, 不新鲜的鲭鱼味道很腥, 还会有点臭, 并不是他的菜。   鲭鱼一出水,他兴冲冲过去取钩,“我拿去煎吧?”   陆岙钓的这条鲭鱼比较大, 有小半斤, 做一道菜是够了。   陆岙点头, 示意他拿过去。   林栖岩将鲭鱼拿去处理,用生姜腌上,准备煎。   陆岙想了想,“一条鱼不够吃,去我打的鱼那里拿条黑鲷一起煎。”   林栖岩应了声,“黑鲷香煎也好吃, 正好下饭。”   林满漳坐在旁边,说道:“大家一起吃, 不能让陆岙一个人出食材,也去我仓库里拿条鱼。”   林满漳这么说,大家纷纷要拿鱼出来一起做午饭。   陆岙没反对。   他坐在小马扎上继续钓鱼。   太阳太大, 现在并不是钓鱼的好时间,然而他的鱼竿上,鱼还是一条接一条地被钓上来。   没一会,他旁边的小桶上就钓了七八条鱼,从白腊到海狼,什么鱼都有。   趁着饭还没做好,这些鱼直接送去林栖岩那里。   这些鱼不是什么名贵鱼类,只是现钓现吃,无论哪种,吃起来口感都不差。   林栖岩拎鱼过去,煎炸蒸滚,各种各样的鱼肉鱼汤出锅,满船都是香味。   林满漳看鱼钓得差不多了,说道:“先休息一会,下午要吃再钓吧。”   陆岙看了一下林栖岩那边做出来的菜,“我再钓一会,中午来不及放到下午吃也行。”   他钓的鱼多,吃得也多,要是不多钓几条,未必够吃。   林满漳没反对,拍拍他肩膀招呼大家吃饭。   在海上吃饭没什么好讲究的,每人端一个大不锈钢盘子,盛好饭夹好菜对着大海就可以开始吃。   今天中午的鱼多,林栖岩手艺算不上太好,架不住鱼新鲜,鱼放到锅里简单烹饪一下,什么调料都不必放,哪怕只是略放一点盐,吃起来也十分鲜美。   历史上,渔民有用鱼当饭的传统,鱼捞上来,水煮一下,既能当饭,也能当菜,可见鱼的耐吃程度。   陆岙端着饭吃,一边吃还一边守着鱼竿继续钓鱼。   鱼竿放在一旁,时不时有鱼上钩,他提起来,将鱼取下,扔进旁边的桶里。   林贵孝在旁边看他一条接一条地上鱼,羡慕得不成,“要是大家做渔民都有你这样的运气,就不愁吃饭了。”   “还行。”陆岙道,“要是胃口都像我这么大,估计还是要愁。”   “哈哈哈哈,这倒也是,你那饭量,但凡要是没点本事,都养不起自己。”   陆岙快速扒完一碗饭,去装下一碗。   海鱼没什么小骨头,大家吃起饭来都很快,除陆岙外,其他人都在十分钟内吃完了。   吃完饭,林满漳几人回船舱内睡觉,陆岙还在外面一边吃饭一边钓鱼,林栖岩则在外面一边陪他,一边打下手收拾鱼。   陆岙看他,“你去睡会吧,等会我两点半我叫你起来潜水。”   林栖岩忙道:“不用,今天我没做什么,不困。”   陆岙也不勉强,“随你。”   林栖岩有些紧张,干脆搬张小马扎坐到旁边跟他说话,“等会潜水要注意什么?”   “没有太多的。”陆岙想了想,“这边水比较深,你下潜的时候要注意一定要缓慢,尤其要做好耳压平衡,不然会难受。”   他们一帮渔民潜水走的都是野路子,没太多总结性的内容。   大家潜水都凭直觉,很多问题虽不会威胁到生命,但确实会有点小问题。   陆岙想了想,又道:“这里水比较深,等会潜水的时候,在四到五米的地方会因为人胸腔内空气被压缩,体积减小,你会比较明显地感觉到下坠感,到时候不要慌,动作要稳住。”   “哦,好,我记一下。”林栖岩连忙掏出手机当备忘录,“还有呢?”   “还有?”陆岙思索,“今天比较热,水上水下温差比较大,需要好好做好准备运动,避免在水下抽筋。”   “我等会一定好好做准备运动。”   陆岙见他表情都变了,安慰一句,“不用太紧张,我潜水技术还行,捞一百多斤的大鱼没问题,捞你也没问题。”   林栖岩笑了一下,手中还是认真记着。   林栖岩会游泳,泳技还不错。   他只是从没打过鱼,潜意识中有些紧张。   陆岙见他实在期待,午觉也不睡了,吃完饭,略休息了一下,便带着他下了水。   中午光线非常好,下海后,海水一片湛蓝,如同一颗硕大的纯净蓝宝石。   人飘在里面,显得格外渺小。   林栖岩腰间绑着安全绳,下水后,暑气尽消,水的浮力仿佛温柔地把人托起来。   人在海里,动起来似乎很容易,又似乎很难。   水是浮力,也是阻力,在水下要将自己的躯体操控自如并不容易。   林栖岩缓缓往水下游去,没一会,他看到了海底的礁石,也看到了各种海草跟小鱼。   他们跟小鱼隔了一段距离,小鱼并不怕人,一连串摇头摆尾游来游去,时不时张嘴吞食什么。   林栖岩睁大了眼睛,赶忙提着水下摄像机拍下这一幕幕难得的景色。   陆岙在一旁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他们上午并不在这片地方打鱼。   陆岙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片海域,他眼神好,很快便发现海底有一片螺。   他朝林栖岩打了个手势。   林栖岩一看就知道底下有东西,忙笨拙地靠过去看。   他眼神一般,看了好半天也没看出什么东西来,不由转头疑惑地看着陆岙。   陆岙摇摇头,带着他往海面上游。   他们今天是无装备潜水,在海里待一会就得回海面上换气。   林栖岩不习惯潜水,对换气方面掌握得不是很好,被陆岙带到水面上,他才觉察出气息不是很足,要是再不换气,估计就会觉得憋了。   他大口大口呼吸着,一只手撑着陆岙的肩,一手拉着腰间的安全神,借力浮起来,嘴里问:“刚刚你想叫我看什么?”   “底下有螺,刚想去捞点上来。”陆岙道,“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个网兜。”   “到海底去捞吗?”林栖岩紧张,“海底离海面是不是有十几米?”   “差不多。”   “那你来得及浮到水面上换气吗?”   “可以。”   见林栖岩脸上露出点期待,陆岙马上道,“但是你不行,你别下海底,就停留在海里三四米的地方看看,有什么问题你马上拉着安全绳上浮。”   “知道了。”林栖岩咽咽口水,“要不要叫漳哥他们?”   “不用,很快。”   陆岙回船上拿了网兜下来,船上诸人都还在呼呼大睡着,也没听到他们的交谈。   陆岙带着林栖岩回到水里。   林栖岩的摄像机就挂在脖子上,因为要下水,他这摄像机比较小巧,看着也不重,就是包了防水壳,比较大一块。   陆岙特地帮他调试好安全绳,确定没问题之后,打手势让他留在原地,自己往下面游。   越往下光线越暗,这种明暗过度肉眼可见。   到了海底时,附近看着就像阴天一样,带着一种令人不太舒服的暗沉。   陆岙一手拿手电,一手摸螺。   不少螺附着在礁石上,蝾螺,法螺,辣螺,猪仔螺,各种知名不知名的螺都有。   陆岙都没客气,直接掰下来往网兜里扔。   他的目标不是这些螺,而是刚刚在三四米水下看见的响螺。   响螺个头很大,他发现的这一窝尤其大,陆岙手脚麻利地将螺捡到网兜里。   七八个大响螺,几乎就占了网兜的一半位置。   水下离水面有段距离。   林栖岩在水下无法判断时间,只觉得陆岙下去已经挺久了,心里紧张,见陆岙抬头,忙拼命给他打手势,示意他上去。   他们下水才几分钟时间,远没有到达陆岙的极限。   陆岙看他紧张,只好往上游。   林栖岩也往上游,一游到海面,先吐出呼吸管,狠狠呼吸了几大口,才问:“你怎么在水下耽搁那么久?”   “也不算太久。”陆岙道,“我在水下能憋五到八分钟。”   林栖岩用力一抹脸上的水,心有余悸,“我都感觉憋得不行了。”   “你没经验,这是正常。要是到了极限,我自己会上来,别担心。”陆岙道,“下面还有螺,我再下去抓点。”   “好,那我也继续下去拍一会,要是觉得憋了,我也会上来。”   陆岙点头。   两人再次下水,陆岙直奔海底而去,片刻后,网袋里多了二十多个响螺。   他今天算是撞到响螺窝里了。   他们这边响螺卖得很贵,一斤两百多,单是这一网袋,就可以卖到一两千块。   陆岙在海底盘点了一下,将其中几个个头较小的响螺拿出来,藏在岩石缝中。   他收获那么多,倒不必赶尽杀绝。   陆岙看看头顶上游着的林栖岩,中途上去换了一次气。   尽管他并不需要换气,他也不愿表现得太特殊。   在附近方圆上百米的海域摸过之后,陆岙带着装得鼓鼓囊囊的网袋浮到海面上。   他跟林栖岩在水下呆的时间比较长,林满漳他们都已经醒了。   见陆岙提着一大袋螺上来,几人感兴趣围上来,“底下这么多螺?”   “是很多,可能没什么人过来这边。”陆岙扶着林栖岩爬到甲板上后,自己才爬上去,“底下鱼也挺多。”   林满漳拉了他一把,“那我们不把船开回去了,就在这附近打鱼吧?”   陆岙抹了把脸,“你们去吧,我今天的份额完成了,就不去了。”   众人马上意识到这袋螺怕不是普通的螺。   林贡商翻开网袋看了一下,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下面都是响螺?”   “没那么夸张。”陆岙道,“其他螺比较多,响螺我找到十几个。”   “还就,一二三四……十七!”林贵孝满是羡慕,“整整十七个,个个都还那么大,光是响螺就有近二十斤吧?”   陆岙掂了掂,“好像差不多。”   “这太赚了,不行,我也得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响螺。”林贵孝赶紧去拿装备,“我也不求多,能抓到三五个我就满足了。”   “三五个还不够多啊?”林贡商也忙跑回去拿装备,“我也去!” 第73章   林满漳几个下海打鱼去了。   林栖岩刚开始接触潜水, 正是感兴趣的时候,哪怕在海里泡了一多小时,他还有精力下去跟着拍摄。   大家都在海里打鱼, 他腰上又绑了安全绳,这么点距离, 不会出问题。   陆岙让他自己多加小心之后, 便不管他。   陆岙今天在海里已经泡了五个多小时, 现在累得不行, 不用再打鱼后, 他躺在遮雨棚下面, 一边眯着眼睛望着天空, 一边分了点心神注意大家的安全绳。   他打鱼就没有亏的时候,现在出来打鱼也是。   他今天早上打了三十多斤鱼,下午又弄了那么多海螺, 保守估计今天的税后收入有两千多块。   这个收入已经很可观了。   海洋里的资源那么多, 如果他乐意, 他还能得到更多的收获。   他并不贪心,钱够用就行,也不用挣太多。   陆岙看着网袋里的响螺,他们还要好几天才会回去,这些响螺就吊在海水里养着。   螺不同于其他的海产品,像鱼虾都可以冰鲜, 但螺的话死了就不值钱了。   这么多螺,得每天注意一下它们的生命力。   陆岙隐隐有个感觉, 这是他抓到的螺,他不让螺死,螺应该不会死。   不知道这是否跟他的身份有关系, 就像当初宋州对那条毛鲿鱼一样,他冥冥中给这些螺注入了生命力。   想起宋州,他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手机依旧没信号,打不出电话,发不出信息,更连不到网络。   他跟宋州的对话还停留在几天以前,聊天界面上并没有增加新的对话内容。   两人已经很久没这样缺少交谈过了。   陆岙心里有些想宋州。   这种想念并不强烈,只是闲暇时候会突然冒出来。   陆岙躺在躺椅上,吹着海风慢慢睡着了。   他的思绪不知道飘了多远。   熟睡中,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来到一个小院,院子里某间房间,宋州正坐在书桌前工作。   这间房里并没有其他人,宋州却仍然挺直了脊背,坐得极为端正,衣服下,可以看见一个清瘦的轮廓。   陆岙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联想起了电影里那种老派的大家公子,大概他们身上都有一种共有的守旧的,温和的气息。   正在小院里工作的宋州察觉到有异,以为是哪个员工找他有事,抬头一看,却看见了陆岙。   宋州看他,“你怎么过来了?”   “嗯?”陆岙走过去,探头看他公文上的内容,“界门修复材料申请清单——这是什么?”   宋州掩上案卷不让他看,“这是我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内部的秘密,外人不可以看。”   “行吧,感觉还挺真实。”陆岙小声说了一句,在书桌上坐下来,面对着宋州,仔细端详他,“跟梦境外面也没什么不一样。”   宋州此时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弯起眼睛看着他,“你还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啊?”   “当然知道。”陆岙答,“要不是做梦,我怎么忽然就看见你?”   “那你为什么会在梦中看见我?莫非是心有所思,睡有所梦?”   “不知道啊。”陆岙在梦境中意外地坦诚,“人又不能控制自己做梦的时候想些什么。”   “你不是人,你是龙。”   陆岙思考了一会,赞同地点头,“有道理。”   宋州又笑,笑了好一会,才道:“其实你不是在做梦,是在离魂。”   陆岙在梦境中反应速度要慢于现实中的反应速度,他思考了一会才明白过来离魂是什么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现在见到的你是真实的你?”   “是啊。我现在见到的你也是真实的,你不过只有一部分。”宋州声音不知不觉又温和了起来,“坐在这里会无聊么?这是我工作的小院子,要不要带你出去逛逛?”   “这会不会不太方便?比如说你们这里有些机密的地方,其实不太适合对外人展示?”   “没事,这里我说了算。”   宋州说着也不处理工作了,他站起来,将文件合上,用镇纸压着,“走,我带你出去逛逛,我们这个院子历史还挺悠久,从第一次建成到现在已经有五百多年了。”   “五百多年……”陆岙算了一下,“已经过了两个朝代?”   “是。”宋州带着他往外走,“当时建这个院子的时候,我还参与了设计。”   两人出了书房,来到前院。   院中老大一棵树,树冠像一把绿色的巨伞,将前面一大片阳光遮住了只余下阴凉。   宋州道:“这家伙活了五百多年,现在已经成精了。”   陆岙抬头看巨树,巨树听到他们说话,扭了扭身子探头看他们。   它想开口说些什么,宋州已经带着陆岙往后院走,“前院没什么好看,景色都在后院。我们机构的工作人员大多在后院中。”   陆岙跟着他走,一路听他说。   这个院子是典型的南方小院,院子里面套着六个小院子,亭台楼阁,假山水榭,传统院子里有的东西它都有。   相比于北方那种方方正正的院子,这个院子多了许多巧思。尤其院子与院子之间,无论是池子还是走廊,都做了不少设计。   陆岙刚才逛了一圈,没记下多少具体内容,只觉得惊叹。   宋州带他过去茶室喝茶,“这是若树的嫩芽,灵体也可以喝。”   陆岙还在转头左右张望。   宋州给他泡茶时,不经意地问道:“你怎么会突然离魂?”   陆岙老老实实,“我也不知道,可能睡着之前想你了吧?”   “想我什么?”   陆岙道:“刚刚我在海里捞了一些响螺,看起来很肥美,在想要是能跟你一起吃就好了。”   宋州有些无奈,“跟我在一起,怎么老想着吃?你说这话,我还以为我们是一对吃友。”   陆岙道:“因为我喜欢吃啊。”   宋州手一顿,老半天才感慨似地小声道:“也是,你们这种还在成长期的小家伙,食物确实是第一位。我之前竟然没想到。”   陆岙听清了他说的话,莫名觉得不太高兴,“我又不是饭桶,怎么会食物才是第一位?”   “不是那个意思。”宋州抬头看他,眼睛里湛然有光,却极温和,“我很高兴,食物对你来说那么重要,你依旧愿意跟我分享。”   陆岙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应了一声。   宋州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坐在茶台前给他泡茶喝,并仔细介绍了一番这种茶叶。   茶叶很好,他泡茶的手艺也很好,陆岙端着小巧的茶杯,喝了一杯又一杯。   这茶像是会醉人,陆岙直喝得熏熏然。   宋州见他犯困,伸手揉揉他脑袋,“你该回去了。我送你回去?”   “好。”陆岙道,“好困啊。”   “正常,你回去再睡一会儿就不困了。”   说着,宋州温热的手轻轻摸了一下他的额头。   温度传递过来的感觉非常明显,陆岙忍不住抬手也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这一摸之下,他从躺椅里醒了过来。   睁眼再见不到那个人,他有些怅然若失。   林满漳他们已经回来了。   见他醒了,林贡商大着嗓门问道:“你做梦梦到了什么呢?脸上一直带着笑。”   “没什么。”陆岙懒洋洋道,“我还是很困,先进去睡一会儿。”   “行,你先睡吧,我们钓会鱼,等会吃饭的时候过去叫你。”   陆岙点头,他走进舱室,在去拿睡袋之前,他先去了个厕所,仿佛梦里喝到的茶作用到了现实中,他总觉得想尿尿。   这次再进去睡觉,他睡得十分好,半点梦都没做。   裹在睡袋里,他沉沉地睡了两个多小时,直到林栖岩过来叫他吃饭。   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抬头就是满天星星。   陆岙看着星空,手里扒着饭,说道:“等会我下去夜潜一趟,你们不用管我。”   “你一个人去?不用我们陪你?”   “不用,我不潜远,就在这附近潜水。”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情真的很好,好到他想潜入大海畅游,即使不以龙的形态游泳也没关系。   吃完饭,陆岙咬着根呼吸管,拿上一柄手电筒,别的什么都没带,穿着一条大裤衩就扎到海里去了。   大家知道他水性好,只是略微关注了一下,也没想别的。   陆岙在海里撒着欢,心里有一点遗憾。   如果这次出海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就可以变成龙形,尽情地畅游了。   遗憾的是,林满漳他们就在甲板上,为了避免风险,他只能以人形多游几圈。   自从这天过后,陆岙像打了鸡血一般,每天早出晚归打鱼,别提多积极。   他打鱼一般挑价格比较高的大鱼打,税后一天能挣三千块钱,他就收手了,绝不多打。   其他人倒也不怎么贪心,不过大家能力有限,每天打到的鱼,卖出去税后也就收入一千多块两千。   在这种情况下,大家还得努力拼搏,才会有这个收入。   陆岙不然,他每天打完鱼还有力气下海里扑腾。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他们准备返航,在海面上漂了一个星期,大家都很想念陆地生活,尤其是已经结婚的林满漳跟谭君昊两人,都在想家中的老婆孩子。   陆岙也挺想陆地生活,他没老婆孩子,不过他有点想宋州了。   大家八月十四号夜晚开始往隆乡码头赶。回到码头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多钟。   现在是夏季,凌晨五点多正是码头最繁忙的时候,无数渔民已经回港卖鱼,也有无数渔民准备出海打鱼,还有无数鱼贩子夹杂在里面收鱼。   码头上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吆喝说话声,极为热闹。   在靠近岸边时,他们提前发信息给牛德宇。   牛德宇知道他们要回来,特地带着伙计开了辆小货车,过来等着他们。   “这里——”牛德宇看见了他们的船,忙开着小货车过去,扬手招呼,“过来这边。”   林满漳将船停稳,大家下好锚,纷纷跑到甲板上,“牛哥,等一下,我们马上将鱼运过来。”   他们这种大船无法直接靠在岸边,还得用小渔船过去接应一下。   牛德宇连忙在底下找了个渔民,请对方过去接一趟。   林满漳他们则把这一个星期的收获统统搬到甲板上来。   他们各打各的鱼,收获到的鱼获也分开来放,并不混在一起。   其中陆岙的鱼获最多,一共有十五筐加量两网袋。   林栖岩的鱼获最少,总共也就一筐半,不过他这次出海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打鱼,而是拍视频,从这个角度上来说,他也算是得偿所愿。   大家高高兴兴地将鱼货搬到小船上去。   牛德宇简单看了一下鱼,忍不住道:“好家伙,你们这次的收获够可以呀!青斑,金钱斑,红斑,桂鱼……都是值钱的鱼啊?”   “你看的那个是陆岙的,我们的在这。”   “我看看,黑鲷,花金鼓,龙趸,青斑……这不是一样嘛,也都是值钱的鱼啊。”   “比起陆岙那边还差点。”   “不差了不差了,走走走,先去我铺子里。”牛德宇高兴地招呼他们将鱼搬到小货车上,“我们交易完先去好好喝一杯茶。”   “说起喝茶,我们在海上漂了这么久,也没真正经喝过多少次茶。”   “那是当然嘛,毕竟海上淡水那么珍贵,平时喝口水都要省一省,喝茶哪有那么方便?”   “这一次倒也不算。说起来也是邪门了,我们出海那么多天,基本上每天晚上都会下雨,别说喝水,就是洗澡,我们也是天天洗,一天都没落下。”   陆岙跟在后边听说了这话,勾了勾嘴唇,什么也没说。   他们正说着话,鱼一箱一箱搬到小货车上,一辆车忽然在他们附近停了下来。   车窗打开,里面是嘉城大酒店的采购经理沈铭全。   牛德宇和沈铭全很熟,对方是他的老主顾。   见到人,牛德宇笑着招呼,“沈经理今天亲自跟着出来采购?”   “偶尔也刚出来看看有什么好货嘛,你们这是——”   林满漳道:“我们刚出海打鱼回来。”   “哦,你们去了多久?有没有打到什么好东西?”   “还真有,你感兴趣的话,一起过来看看啊。”   “哈哈哈哈,你们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有好货,我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   沈铭全开着车跟牛德宇他们一起回了德鱼鱼铺。   牛德宇店里的伙计帮忙将一箱箱鱼搬下来,沈铭全一个个筐子扫过去:“我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林贡商笑,“你想要什么好东西?”   “就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海鲜嘛。”沈铭全看着鱼筐,问,“龙趸有没有?”   “肯定有啊,龙趸是我们的固定鱼获,去哪里打鱼,总少不了一两条龙趸。”   “也是,龙趸你们应该有。那老鼠斑呢?”   老鼠斑算是最名贵的那类石斑鱼,滋味极好,卖的很贵,但想买到这些东西得靠运气,平时并不多见。   林贡商一指陆岙,“我们没有,他打到了一条。”   “老鼠斑你们都有?”沈铭全有些不信邪,“那我再说一个,鲍鱼你们有吗?”   “不多,”陆岙抬眼,“挖到了十五六个,你要多少?”   “你先给我看看多大?”   “这次的大概是三头鲍,全是野生鲍,都在网兜里。”   鲍鱼头数以一斤为标准计算,将同一大小的干鲍鱼放在一起,一斤鲍鱼称出几只就算几头鲍。   陆岙说的这个三头鲍,指的就是他收获的这些鲍鱼晒干之后,三个鲍鱼就有一斤。   这已经非常大了,尤其对于野生鲍鱼来说。   沈铭全没想到他们真有鲍鱼,而且品质还不错,愣了一下,眼睛里笑更明显,“鲍鱼有的话,那龙虾有吗?”   “有,锦绣龙虾,不大,也就一斤出头,有两只,你们要吗?”   “要要要,问了价钱,我们肯定要嘛,不如你自己说说吧,你这里还有什么,要是有好货,我都收下。”   林贡商抢着道:“还有响螺。都是一两斤的大野生响螺,品质好得很,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林贡商给沈铭全看响螺。   陆岙足足抓了十七个响螺,这些响螺品质都很好,既没有过大的,也没有过小的,放在网兜里,十分引人注目。   沈铭全看到这些响螺,真的兴奋了,响螺是好东西,哪怕在他们酒店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一道菜式。   响螺目前为止还没法养殖,大家要吃的话只能吃到野生响螺。   但是野生的东西产出相当不稳定,哪天有哪天没有,只能看运气。   他们的大厨想要做炭烤响螺很久了,想了这么久,总共也没能成功做几次。   沈铭全略看了一下陆岙带回来的响螺,高兴道:“这阵子响螺一斤大概三百块,你这些响螺品质不错,个头也匀称,我提点价,三百二十一斤怎么样?”   陆岙将网兜收回来,摇头,“你再看看别的吧,这些响螺我不卖。”   陆岙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了,响螺是好东西没错,不过再怎么好,它也只是一道海鲜,大家累死累活租船出海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多打点鱼,多卖点钱吗?   三百二十元一斤的响螺,这个价钱已经很不错了。   陆岙这里这响螺,起码能卖到六千块钱。   哪怕扣个税,也有三千多。   林满漳轻轻撞了一下陆岙的手肘,示意他多考虑一下,响螺的滋味是好,其他螺的味道也不差,要真想吃的话,吃点其他代替一下就行。   沈铭全很快回过神来,笑道:“是这么好的海鲜,总得拿点回家自己尝尝,要不然这样吧,你拿两个回去,卖十五个给我怎么样?”   “两个不够吃。”陆岙简洁道:“响螺我不卖,其他的都卖,你再看看其他的吧。”   “唉,真不卖呀,这个价格这么好。”沈铭全试图说服他,“不然你多拿几个,好歹卖十个给我吧?”   陆岙摇头。   沈铭全真想要这些响螺,奈何磨了半天,陆岙都没松口。   等到所有海鲜都卖完了,他还不死心,想要过来劝说陆岙,陆岙依旧没有答应。   陆岙出了一趟海,扣除成本跟税费后到手三万多块钱。   这个钱已经很多了,然而大家想到他刚刚拒绝的那个响螺生意,还有些不满足。   林贡商在旁边叨叨,“那个价钱真的很不错,你干嘛不卖呀,要是想吃的话尝尝味道就好了,要是全吃了,这东西吃起来跟吃钱也差不多吧?”   想起来他都为陆岙心疼钱。   陆岙道:“好歹辛苦出海一趟,总不能所有收获都卖给别人,这些响螺等会你们一人拿一个回去,也带给家人尝尝。”   “诶?”林贡商连忙推拒,“我们就不用了,这东西那么贵,吃下去感觉都消化不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林贵孝也道:“对对对,我们哪能吃这个,你自己吃吧。”   “本来就是拿回来跟朋友吃,你们一人拿一个回去尝尝味道,也没有多少。”   等到回去的时候,陆岙硬让他们每个人拿了一个响螺回去,大家嘴上说着拒绝,但是真能拿到响螺的时候,心里也挺高兴。   他们都有家人,这种难得的好东西,哪怕数量不太多,带回去跟家人分享也很令人开心。   林满漳道:“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别客气。”陆岙道:“我先回去了,好不容易回来,我回家好好休息几天,明天不打鱼了。”   “行,估计我们明天也不打,等休息好了再说吧,也不着急。”林满漳笑了笑,“这几天收入不错,休息一下也行。”   陆岙点头,坐在载客的三轮车上,道:“回见。” 第74章   陆岙拉着行李箱, 提着十二个响螺跟刚刚买到的各种菜回到家中时,已近中午。   在船上过了那么多天,他累得不行, 简单吃了一锅面,又发微信给宋州, 请他晚上过来吃饭后, 便回房间睡觉去了。   他今天实在太累, 一觉醒来时, 太阳已西斜。   从窗口往外看去, 外面白晃晃的日光换成了相对柔和的金黄色。   陆岙再一看时间, 下午五点三十七分。   他打着哈欠爬起来, 趿上鞋子往外走,打算去看看鹅,再去看看菜地。   谁知刚一出去, 他便看见院子里坐着一个身影。   身影修长优美, 是宋州。   “醒了?”宋州从书本中抬起眼睛, “睡得还行?”   陆岙定定看着宋州看了好一会,试图分辨这是现实还是梦境,过了几秒,他才确定现在应当在现实中,“还行。”   他回答完,嫌这个回答太简单, 又补充了一句,“挺满足的。我出海抓了些响螺, 我们今晚吃响螺吧。我先去看看鹅跟菜地,再回来做饭。”   宋州放下书,“我刚去看过, 鹅跟菜地都很好,没什么需要特别打理的地方。”   陆岙想起来,“这些天鹅都养在外面?”   “对,它们还颇乐不思蜀,这些天一次也没回来过。”   “鹅那么笨,不记得回来吧?”   宋州随口道:“这倒不一定,鸡鸭鹅一般都能记住回家的路。”   “不能吧?”陆岙表示怀疑,“鸡鸭鹅都能记住?”   “不然等会试试?”   “行,等会就看看它们会不会回来。”   陆岙要去看鹅,宋州待在家里也没事,干脆跟他一起去。   夕阳西下,晚风渐起,人待在外面已经能感觉到些许凉意。   两人慢慢往田野里走,村子里有些人家,房顶上已经冒起了炊烟。   有孩子在道路边玩,见到陆岙跟宋州,慌忙躲到一边去,既有害羞,也有害怕。   陆岙看着这些小崽子,纳闷了。   他回来已经三个月,按理来说,村人对他早已达到熟悉的程度,小孩们就算胆小些,也不至于害怕他。   宋州看着他郁闷,道:“孩子都比较敏感,可能感觉到了你身上的气息。”   “什么气息?龙的气息么?”   “差不多。”宋州道,“没那么具体,准确来说,他们感觉到了你身上不同于人类的气息。”   “大人呢?”   “敏感些的能感觉到一点,不敏感的基本就没感觉。”宋州偏头看他,“随着你龙形越来越大,威势愈盛,能感觉到不同寻常的人会越来越多,直到某一天你学会了收放自如,彻底收敛起了自己的气息。”   陆岙听他这么说,忍不住道:“那要多久?”   “这个说不准。”宋州道,“你既是我认识的第一条龙,又是这个位面的唯一一条龙,发生什么都说不好,兴许等你龙形成年了就好。”   “听起来有点神奇,我龙形成年要多久?”   “不太清楚,也许很久,也许很快。”说到最后,宋州的声音似乎带上了一点喟叹,“龙的事,谁知道呢?也许上百年你都要保持幼年状态。”   陆岙听着他感慨的语气,心头跟着有点莫名的不太好受。   “龙形成不成年关系不大吧?”他皱了皱眉,强调,“我灵魂是人类,早就成年了。”   宋州看他,眼睛很温和,“以前有案例,千年老妖附身到小妖怪身上,心智也退化了不少,跟小妖怪差不多。”   “说不定那才是个例?”陆岙道,“你看我像小孩?”   宋州笑着摇摇头。   接下来的路程中,宋州主动换了话题,跟陆岙聊起海上的见闻。   陆岙想强调自己并不受龙形的幼年形态影响,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好配合着转移话题。   他有挺多东西可说,从那天离魂到每天晚上下雨洗澡再到海底各种稀奇古怪的鱼类,每一件事他都挺想跟宋州分享。   两人说着话,很快到了河边。   陆岙一眼就看见栖息在树下的狮头鹅。   他才出门一个星期,这群狮头鹅又胖了一圈,卧在河边,看着跟一窝大鸭子一般。   “这鹅是不是长得太快了些?”陆岙怀疑,“这一个星期,起码长了一斤吧?”   “说不准。”宋州看他这样,笑,“他们在这里每天吃鱼吃虾,是会长得快些。”   “这已经不是快些,明明是快了很多。”陆岙瞅瞅鹅又瞅瞅宋州,直怀疑龙生,“早知道它们长得那么快,我是不是应该早些放它们出来,直接放养?”   “未必,它们体型要没长到这么大,出去抓鱼也难。”   “也是。那我以后可以放养了?”   “只要你不怕丢。”   “不怕。”陆岙肯定道,“比起怕丢,我更怕麻烦。”   “那以后放养。”宋州建议,“你让它们晚上回鹅圈里,白天再出来。”   “我试试。”   村里的鸡鸭鹅都是放养,一般人也不会祸害别人家的家禽。   放养完全可行。   只要警告这群鹅,不让鹅欺负老人孩子就行。   陆岙不含糊,直接跟鹅沟通起来。   随着他龙形越来越大,跟小动物沟通起来也越来越顺利。   确切来说,并不是沟通,而是碾压。   他龙形大一点后,意志碾压起比他小的那些小动物要容易得多。   当然,这仅限于那些意识比较明显的小动物,对于小鱼小虾小螃蟹之类的小动物则完全不管用。   看完鹅,两人过去看菜。   他不在这几天,宋州帮他把菜管理得很好,菜园子里面一片郁郁葱葱,枝头都挂满了蔬果。   陆岙过去看了一圈,发现好多菜都老了,或者快老了。   他将菜摘到篮子里,“好多都老了,太可惜了。”   “用来喂鹅就行。”   “也是。”陆岙说着又看了一圈,“不过剩下的菜依旧有点多,我等会给村里的老人送一些过去?”   他们村子里大部分都是留守老人跟留守儿童,挺多老人家挑不得提不动,种菜需要拔草浇水施肥等,他们干不动,只能不再不种田。   哪怕种菜,也就种一点点,根本不够吃,许多老人都得挑赶集日再去镇上买菜。   现在还留在村子里的老人,经济条件大多都比较一般。   就算去镇上买菜,老人们也舍不得买那些昂贵的菜,都挑比较便宜的时令蔬菜买,来来回回也就茄子豆角那几样。   陆岙在村子里不怎么说话,不过看见哪位老人需要帮忙,都会顺手帮一把。   修电器,换灯泡,送煤气,看见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陆岙一般不等人叫,就会主动过去帮忙。   村里的小孩看他沉默寡言,人又冷峻,不怎么敢跟他说话。老人们都清楚他心好,看见了就会拉着他聊两句。   宋州清楚他的性格,听见他问,笑了笑,“你想送就送。”   陆岙嘟囔一句,“毕竟是我们一起种的菜嘛。”   宋州闻言心情更好了些,“那我跟你一起去送?”   “行,你帮我一起摘菜吧。”   “好。”   陆岙补充一句,“差不多大的都可以摘,今天一次性摘多点。”   宋州拿了个筐子,挑了一畦菜田,摘起菜来。   陆岙这边种的蔬菜有二十多种,最高产的就是西红柿、茄子跟辣椒。   冬瓜南瓜这些不算高产,但每一个都很大,一个就够分好多人。   陆岙带的两个筐子一会儿就装满了,剩下的菜没法装。   宋州见了,只好回去将三轮车开了过来。   时隔一个星期,陆岙这三亩田多田里,光菜就收到了七筐,堆在三轮车车厢里,堆了满满当当。   一般人家要割稻子才能有这个收获。   摘了菜之后,他载着宋州挨家挨户给村人送菜。   老人们看到他都很惊讶,以为他还在海上,没想到那么快就回来了。   陆岙将菜送出去,很多老人不愿收,让他自己吃。   他食量之大,在整个镇上都有了点名气,很多老人知道他多半吃得完,不愿意占他便宜。   陆岙硬将菜留下,老人们则会给他回礼,一块糍粑,一碗酸菜,一袋萝卜干……各种各样的回礼塞到他手上,他走了一圈下来,竟也收到一小筐回礼,其中还有一块上好的火腿,价格比他总送出去的菜还要高。   火腿是王怀英送的,这位老人丧偶独居,唯一一个儿子在海外工作,时不时会寄些好东西回家。   她舍不得吃完,倒舍得送给陆岙。   陆岙推拒不成,只得收下,打算下次过来多送几次菜。   两人回到家,陆岙掂量着火腿,道:“刚好要做炭烤响螺,火腿正能用上。”   碳烤响螺并不是放蒜蓉或者直接干烤,它需要在烤的时候往响螺里放高汤、火腿、肉丁、黄酒等慢慢烘烤,等汤汁烤干了,里面的螺肉才能拿出来吃。   陆岙上午在镇上没看到什么好火腿,只买了猪肉,现在正好配上。   宋州过来给他打下手,盯着盆里的响螺,问:“这十二个响螺怎么分配?”   “炭烤七个,爆炒三个,白灼两个。”陆岙早就打算好了,“白灼吃本味,我们一人一个尝尝就行,不用做多。”   “那我过来帮忙打下手。”   “我先将汤汁准备好。”陆岙指挥,“你先生火。”   用来烤响螺的高汤陆岙中午就开始炖了,一整只土鸡放在锅里,除了生姜跟葱结之外,什么都不放。   鸡汤先用大火烧滚,而后用一整炉炭火慢慢炖了一下午。   现在揭开锅盖,鸡汤还温热着,不过一大锅汤水已经炖成了小半锅,黄澄澄的鸡汤留在锅里,闻一下都能感觉到里面的鲜甜。   陆岙取出整只鸡,往里面加肉丁火腿黄酒等,耐心调成烧烤汁。   等会炭烧响螺时,将烧烤汁连肉丁火腿等一起注入响螺里面,慢慢烘烤。   宋州在外面生火准备炭烤。   炭烤的工具比较简单,他用一个花盆装着木炭,上面放上铁丝网,响螺放在铁丝网上面,炭火烧起来了就可以开始烤了。   片刻后,宋州朝厨房喊:“火生起来了,现在要做什么?”   “直接把响螺放到火上面烧烤就行,我马上过来。”   陆岙说着端烧烤汁出去。   响螺已经被放在火上开始烤了。   陆岙隐隐能闻见螺肉鲜美的味道。   他深深吸一口气,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炭火前面。   做响螺之前得先进行浇汁。   陆岙并不破坏螺外壳的完整性,直接从厣片处注入烧烤汁。   不一会儿,响螺受热,厣片张开,烧烤汁流进去,咕嘟咕嘟沸腾起来,响螺肉鲜美的味道飘了出来。   宋州坐在对面,难得说道:“闻着有点馋。”   “这个确实太香了。”陆岙问:“你在这里翻转,我去炒螺肉跟白灼螺肉?”   炭烧响螺这道菜难度比较大,烤得时候得不停翻动,不然螺壳受热不均,一不小心就会被烧得炸裂,里面的烧烤汁流出来,螺肉被火熏着,也就毁掉大半了。   以宋州的本领,烤个螺不在话下。   他点头,弯着眼睛道:“行,这里就交给我吧。”   陆岙放心地进厨房做剩下的菜。   白灼最快,要放到最后才做。   白灼响螺很讲究火候,响螺入水至多十秒,要是火候过了,螺肉就会像橡皮一样,又硬又韧,根本嚼不动。   爆炒也是如此,大火炒几秒就够了,这两个都是快手菜,得放到后面做。   除了爆炒响螺跟白灼响螺之外,陆岙还做了一道蛋花丝瓜汤跟手撕鸡。   他菜做好了,碳烤响螺也烤好了。   宋州就是操刀,到厨房切响螺肉。   炭烤响螺要趁热切成薄片,这样才会鲜香软糯,甘滑爽口。   他手艺好,切出来的螺肉大小,厚薄几乎一模一样,切好的螺肉摆在盘子里,微微发黄的螺肉跟玉一样,散发着光泽。   两人把菜端出去,坐下来吃饭。   白灼螺肉最清淡,第一口先吃它,才能吃出本味。   陆岙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放进嘴里。   他今天做的这道白灼响螺很成功,火候刚好,螺肉放进嘴里一咬,鲜、嫩、甘、爽、滑等各种滋味迸发出来,口感比鲍鱼还好。   陆岙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宋州见他这样,招呼他,“尝尝这个。”   说着宋州把炭烧响螺放在他这边。   陆岙夹了一块,轻轻一咬,丰富的汁水一下迸溅出来。   炭烧响螺肉比白灼滋味更丰富,吃进嘴里,除了感觉到鲜、嫩、甘、爽、滑外,还多了一层焦香与软糯,肉丁的丰腴与火腿的醇厚将响螺肉烘托得淋淋尽致,陆岙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吃到这样的食物。   他这一瞬间,心里想的并不是这道炭烧响螺有多好多好吃,而是冒出了活着真好的感慨。   只有活着,才能吃到这样美味的食物。 第75章   这一顿响螺吃得陆岙心满意足, 整个人肉眼可见地散发出愉悦。   宋州洗完碗出来,便见他整个人躺在椅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一条小龙了。   小龙长长的身子盘起来, 落在椅子上,头还在椅子靠背盘了一圈。   宋州没想到他会直接变成龙形, 站在原地怔了一下。   陆岙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长长的睫毛往下盖, 像一柄扇子在扇风。   宋州见他昏昏欲睡的样子, 过去抬手摸了一下他后脑勺上凉浸浸的鳞片, “有那么满足么?”   “有。”陆岙将脑袋挪开一点, 声音有些含糊, 听起来快睡着了,“超级满足。”   “困的话进去里面睡。”   “不去,我在外面乘会凉。”   他家院子围着高墙, 最近的建筑都离他家近百米, 且窗口不对准这边, 根本看不到院内的内容,变成龙形都待一会也没关系。   宋州看他待得实在舒服,伸手追上去再摸了摸他的鳞片,说道:“那我先回去了啊,明天见。”   “好。”陆岙抬爪懒洋洋地挥了挥,“明天下午过来吃饭啊。”   “嗯, 我会尽量提前完成工作,早点过来。”   宋州身影消失在院子里, 陆岙脑袋继续枕在椅子扶手上,很快就要睡着了。   外面再舒服也不能睡一夜,在睡着之前, 他挣扎着令自己清醒一些,重新变回人形,打着哈欠回浴室拿了衣服,再进房间睡。   变成龙舒服是舒服,他不想在地上爬,只能再变回来。   要是哪天学会飞就好了,他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陆岙打个哈欠,倒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五点多,他的生物钟准时唤醒他。   他拿过手机,打算调个闹钟,再睡一会。   调闹钟的时候,他看到林贡商昨天给他发的信息:陆岙,明天要不要去挖蛏子?   陆岙手一顿,看信息,他有点想去,然而他今天得去考《适任证书》,没空。   这个考试时间早就约好了,就算再想去挖蛏子也不行。   他十分遗憾地回道:算了,我今天要去考证   林贡商已经醒了,看见他的话,积极回道:你又不用考一天,就算考证,下午三点多也回来了,我们四点多再挖也行,正好太阳没那么晒,挖一会刚好回来吃完饭   这倒也是。   陆岙回:行,去哪里挖?   林贡商:去我女朋友她家那边,余庆镇罗屋村,你知道在哪吗?   陆岙没听说这个镇,他道:我到时候导航过去就行   林贡商:这也行,那我们说定了,你考完证直接过来啊   林贡商:你在县里直接坐前往余庆镇的公交车就行,他们有公交车直达   林贡商:你要是来,我等会就跟我女朋友说啊,她一直想认识你们奸笑JPG   原来为哄女朋友,怪不得那么积极。   陆岙简单回复了他,关上手机,继续睡了个回笼觉。   直到六点半,他才醒来,洗漱完简单吃了顿面,出发时还不到七点二十。   《适任证书》并不难考,陆岙十点四十开考,十二点二十考完,从笔试到模拟实操,都高分通过了。   一个星期之内,他就能拿到证书,从此可以自由驾驶证书规定的船舶。   中午饭陆岙在县里吃,吃完之后他没多停留,直接坐上了前往余庆镇的公交车。   到了镇上,再转车到罗屋村。   陆岙背着个双肩包,看着像是哪家人回来探亲。   一路的村民看见他,眼里都流露出好奇神色,还有好些人试图向他搭话。   陆岙拒绝不了这种热情,一直被人群包围着问问题,一直到村里情况才好转。   下了车,他没让村民帮忙,直接打电话给林贡商。   林贡商接到电话,在那边大声说道:“你来了啊?我正在蛏田里帮忙,你等会儿,我马上就过来接你。”   林贡商这次到罗屋村也不是来玩的,他是帮未来丈母娘家干活,从早上就来了,一直干活干到现在。   听说陆岙来了,他跟丈母娘家说了一声,然后洗干净手脚出来村里面接陆岙。   陆岙看见他带着一身泥,走了过来,不由问:“挖蛏子那么累?”   “还好。我们这个是在滩涂里面的蛏田挖,田的规模比较大,挖起来比较累,等会儿我们在沙滩上挖,情况就会好点了。”   林贡商红光满面,心情愉悦地说道,“我让我女朋友拿盐过来,我们一起过去沙滩那边。”   “盐?”   “对,就是盐。”林贡商神神秘秘,“等会儿你就知道了,盐是挖蛏子的法宝。”   俩人往村外的沙滩出发。   没一会儿,陆岙看见林贡商的女朋友。   这个女孩黑黑瘦瘦,个头倒挺高,看见陆岙笑得有些羞涩,并没有上来搭话。   林贡商主动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罗小慧。小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陆岙了。”   罗小慧不太好意思地抿嘴笑了笑,手里拿了两瓶矿泉水瓶装的盐过来。   矿泉水瓶口戳了个小孔,轻轻挤一挤,里面的盐就会喷出来。   林贡商招呼陆岙,“来来来,哥教你怎么挖蛏子。”   他招手让陆岙过去,跃跃欲试地在沙滩上找起蛏洞来,准备大显身手。   罗小慧跟在旁边。   沙滩上的坑坑洞洞很多,林贡商没一会儿找到一个疑是蛏洞的小孔。   “找到了!”林贡商蹲下来,举着盐瓶子对陆岙说道:“挖蛏子就要在沙滩上找这些小孔,要找八字形的,找到了小孔,你拿盐瓶子对着小孔轻轻一挤,就像这样。”   说着,他朝某个洞口挤了一小堆盐。   陆岙盯着那个洞口。   下一刻,一根半透明的肉管突然冒出来。   陆岙一惊,林贡商眼疾手快,捏着那个肉管猛地提起来。   等他将东西捏在手心里,陆岙发现那就是一只带着两片壳的蛏子。   沙滩上挖的蛏子没超市里卖的大,反而有些清秀瘦长。   林贡商没想到第一次就挖到了,神情有些得意,朝陆岙展示了一下,说道:“挖蛏子很简单,只要掌握方法就好。”   陆岙点头。   林贡商继续说道:“你挤盐的时候注意一下,看到蛏子冒头了,手一定要快,一下子把它提起来,要是晚了,蛏子意识到不对,往地下一缩,就再也抓不到了。”   陆岙:“我先试试。”   林贡商笑着将盐瓶子递给他,“我看看。”   陆岙不跟他客气,接过盐瓶子,在沙滩上寻找起来。   陆岙判断哪里有蛏子的方法比林贡商更简单,他大致看一下沙滩上的洞,略微感受一下就能知道底下究竟有没有生命。   如果底下藏着一个小生命,多半就是蛏子。   片刻后,他看准一个洞,轻轻往上面挤了一小滩盐。   很快,一根半透明的肉管冒头。   冒头的蛏子颤巍巍,有点可爱。   陆岙轻轻一提,将整只蛏子提起来。   他将蛏子握在手里看,这蛏子壳大概四五厘米,摸着很薄,看着挺脆弱。   蛏子肉是半透明的淡黄色,看着还挺漂亮。   陆岙将蛏子放进旁边的小桶里。   抓完这只蛏子他没停,继续去找了个洞,撒盐抓蛏子。   一分钟不到,他抓到了五只。   林贡商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还以为陆岙得好一会儿时间才能掌握这个技能,没想到只是眨眼间,陆岙抓得比他还溜。   嘴张了张,林贡商由衷赞叹,“你这手本事真是太牛了!”   “还行。”   “这不止还行,是十分可以!青出于蓝胜于蓝啊。”林贡商赞叹一句,顺势说道,“那你在这边抓,我跟小慧过去那边抓,我们分成两拨,等会儿看谁抓得多。”   陆岙看到这里算明白了,林贡商叫他过来抓蛏子不过是顺带,找个机会单独出来跟小慧约会是真,难得以他大大咧咧的性格,还能想到这种婉转的方法。   陆岙挥挥手,懒得打扰他们,直接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片沙滩的蛏子很多,平时又没什么人来抓,打眼一看全是蛏子打的小洞口,他捏着盐瓶,守着洞口,轻轻一挤盐,片刻后,多半有一只蛏子冒头。   抓熟练之后,陆岙不满足挤盐等待这个过程,他干脆广撒网,一口气往三个洞口撒盐,然后蹲在旁边,哪只先冒头,便先抓哪只。   这么做对人的反应速度要求很高,很多人就算守一个洞口,也经常有来不及抓,失手让蛏子跑了的时候。   陆岙守三个洞口却毫无失误,一手一个,干脆利落。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就抓了大半桶,粗略估计,起码六七斤。   这些足够他跟宋州吃的了,他看了一下,提着桶往回走。   林贡商跟小慧头靠头说话,两人抓蛏子也没怎么认真,陆岙好过去的时候,他们抓到的蛏子只是薄薄的铺了一层桶底。   见到陆岙,林贡商抬眼问:“你怎么就回来了,不抓了?”   他语气很是遗憾,陆岙看他一眼,眼神示意自己提着的小桶,“抓够了。”   “多抓点嘛。这片沙滩上蛏子那么多,都是野生蛏子,十分清甜爽口……”   林贡商还想劝,罗小慧扯了扯他的袖子,林贡商眼神扫过陆岙提着的桶,眼睛一下瞪大了,“卧槽,一会儿功夫,你怎么就抓了那么多?!”   “嗯。”   “你也太快了!就算老手也没你抓的那么快好么?信你问小慧!”林贡商转头看罗小慧,“小慧,是吧?”   罗小慧抿嘴笑,轻轻点了点头。   陆岙懒得跟他辩论,视线在他跟罗小慧身上扫了一圈,“我不抓了,要么我休息一会儿,你们继续?”   “咳,你去旁边坐会,等会我开摩托车载你回去,我跟小慧再继续抓点。” 第76章   新抓的蛏子要放在大盆里, 养几天吐一下沙。   陆岙当天没吃这个,他特地买了小半扇羊带回家吃。   羊肉温补,带回家斩成大块, 略焯一下水,直接加入生姜、蒜瓣、辣椒、八角、香叶等爆炒, 炒了再炖, 滋补又美味。   家里还有些木炭, 陆岙懒得等羊肉慢慢炖, 干脆直接将大锅端出来放在炉子上, 底下一边用炭火煮着一边吃。   宋州拿了酒过来, 跟他一边喝酒一边吃肉。   吃完晚饭时间还早, 天还没黑透。   陆岙想起今天学的技能,硬要带着宋州去海滩上挖蛏子。   他们村外的海滩蛏子没有罗屋村的那么多,不过也有好些, 两人还挖到了不少沙白。   陆岙对挖海鲜这事充满了兴趣, 星星都上来了才跟宋州一起回家。   他们晚上又挖到小半桶蛏子跟沙白。   这些蛏子跟沙白吐一下沙, 明天晚上就可以吃了。   晚上,陆岙打开微信打鱼群,想问林满漳借一下船。   他拿到了证书,先开几天小船练练手,到时候开大船不至于发慌。   看到他的信息,林满漳道:明天我也要出海打鱼, 不然你跟着一起去?   陆岙毫不犹豫:行,明天多少人去?   林满漳私聊他:我跟你还有林栖岩, 就我们三人,其他人有事   -那我们大概几点出发?   林满漳:上午十点左右   -早上打完鱼再去?   林满漳:对,上午打完鱼再开船出海, 下午就不去打鱼了,出一趟海大概要下午五六点才能回来   -行,那我早上先过来跟你们一起打鱼   林满漳给他发了新的打鱼地点,陆岙第二天一早就带着装备过去打鱼。   他到了集合的地点才看见林栖岩也在。   林栖岩穿好了潜水服,正端着摄像机拍四周的景色作为素材。   林栖岩每天都在想素材,做策划,剪素材,论起来并不比他们打鱼轻松。   陆岙见到他,偶尔也会配合拍摄,只要不露脸就行。   看陆岙来了,林栖岩露出笑容,好奇问:“你怎么忽然对出海网鱼感兴趣了?”   “昨天拿到了证书,先练练手。”   “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突然想出海,挣得不多又辛苦。”   说话间,其他几人也来了,就林贡商不在。   他今天也去了未来丈母娘家帮忙挖蛏子。   他丈母娘家的蛏子刚养好,要赶紧挖出来去卖,要不然越养越瘦,再养下去得亏钱。   几人论及林贡商的殷勤,私底下笑了一番。   打完鱼后,林贵孝主动帮忙去卖鱼。   林满漳三人省了跑一趟,各自回家准备出海的工具。   陆岙的渔网已经整理好了,上次放到土里沤的那张渔网挖出来洗干净,又跟新渔网一样,这次放到海里正好去网大鱼。   他倒不指望第一次出海用网捞鱼能有多大收获,不过多学着点总是好事。   三人集中三林满漳家。   林满漳带了五张网,陆岙两张,林栖岩一张也没带,只带摄像机跟八爪鱼等拍摄工具,兴冲冲要一起出发。   林满漳的渔船并不算大,三人灌满水箱跟油箱后,林满漳开着船突突突出海。   船一开,风便吹起来了,带走一身暑气。   林栖岩戴着墨镜,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一边拍一边忍不住感慨,“还是出海舒服。”   “这得看你自己喜欢。”林满漳道,“出海久了,又觉得在陆上舒服。”   “肯定嘛。漳哥,我们今天去哪里打鱼?”   “去牛头岛附近。”林满漳重点对陆岙解释道,“打鱼一般要挑礁石区,海蛎区,海菜区等附近,鱼会在这些地方寻找食物并休息。如果在茫茫大海中随便撒网,鱼获一般都不怎么样。”   陆岙记下。   林满漳看他感兴趣,继续说:“打鱼还得看风向跟潮水,什么样的潮水能打到什么样的鱼,这些都有讲究。鱼很敏感,一般风太大的时候就没什么鱼,海水浑浊的时候也没什么鱼。”   “像这些潮水,你也要看从哪个方向到哪个方向,一般来说,潮水带来食物,鱼会跟着潮水走,你要顺着潮水走才能网到鱼。”   “哪种鱼在哪个水层也有讲究,这关系到你打鱼是用沉网还是浮网。”   船开了一路,林满漳说了一路,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到了目的地,他们将浮网撒下去。   浮网上面带着浮标,每个渔民都能认出自己的浮标,不会收别人的网。   到收网的时候,人得先将浮标拉起来,再顺着浮标慢慢收网。   林满漳撒网的时候并不撒在同一片海,他一边开船一边撒网,每一张网都会隔一段距离。   从第一张网开始,到撒最后一张网,林满漳开船开了半小时。   撒完最后一张网,他们又回到第一张网的地点,要将撒在海里的网拉上来。   林满漳道:“渔网撒下去,我们一般要等两个小时之后再过来收网,要是等不及,可以在船上敲船拍水,惊动附近的鱼。鱼群受惊之下可能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渔网上去。”   说着,他拿了根竹竿,教陆岙如何敲船。   陆岙看他在船上咣当咣当地敲着船舷,连忙拿了船桨一起敲。   林栖岩还是第一次知道这种知识,端着摄像机在一旁拍得津津有味。   他们在船上敲了十多分钟,林满漳说道:“好了。可以拉了。”   说着,他看了看天色,背着光用铁钩将浮标钩到船上,然后开始拉网。   第一张网是林满漳的。   陆岙想过去帮忙,林满漳摆手,“不用,我的网我自己来,等会你的网,你也自己拉,我们来看一看谁抓到的鱼比较多。”   船上没有拉网机,要拉网全靠林满漳的体力。   渔网本来就又大又重,现在沾了水,底下又网了东西,更是重得不行,陆岙看见林满漳颈侧的青筋都露了出来,双手更是被勒得发红。   林满漳吃力地将渔网全拉到船上,拉完网再解鱼。   “这网收获还不错。”拉完网后,林满漳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扔了两只手袜给陆岙,喘着气说道:“解鱼的时候一定要带着手袜,小心鱼背上的尖刺别被刺到了,有些鱼的刺很毒,刺一下要疼半个月。”   “好。”陆岙坐在船上跟他一起解鱼。   “第一条就是黑鲷,这个兆头不错。”林满漳将渔网上那条半斤重的黑鲷解下来,扔进鱼舱里,“这网估计有个十来斤鱼。”   陆岙伸手也去解鱼,他看见一只特别小的鱼,才三指宽,五六厘米长。   林满漳看一眼,解说道:“这是只小赤棕,学名叫黄鳍鲷,现在太小了,先扔回海里,等它长大了再捕捞。”   “直接扔?”   “对,在海上捕到的鱼,如果过小的话,都要扔回海里。尽量不要捕捞幼鱼。”   陆岙没意见,抬手将鱼扔回海里。   林满漳又解了两条黑鲷,还收获了三条巴掌长的海白虾,   今天可能撞上了黑鲷群,陆岙这边也解了三条黑鲷。   才解了十分钟就收获到了五六斤鱼,今天的油钱算是赚回来了,林满漳看着这些鱼,脸上满是笑意。   渔民不怕辛苦,就怕赚不到钱。   陆岙低头解着渔网,忽然从渔网里取出一条巴掌大的鱼,递给林满漳看,“这是河豚?”   “对。”林满漳接过来,轻轻拍了拍河豚鱼的肚子,“这鱼一遇到敌人就会鼓气,你看它肚子。”   说话间,河豚肚子已经鼓满了气,身上的软刺全炸起来了,像一只气球。   林满漳笑了笑,“河豚鱼非常毒,没人吃这些,抓到也没什么用,一般抓到就扔回海里了。”   “这鱼还有个名字叫做擦鞋鱼,你看它肚皮这些软刺,就像橡胶刷子一样,有人会拿它来擦鞋,不过都是擦着玩。”   林满漳说着,用河豚擦了一下自己的鞋,果然咯吱咯吱。   陆岙好奇地伸手接过河豚,河豚被他托在掌心里,沉颠颠的,大眼睛,白肚皮,看着倒挺可爱。   他好奇,“不是说河豚,怎么会在海里?而且河豚不是能吃么?为什么说没用?”   河豚的名声很大,以前他们还学过关于河豚的诗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这一句诗不知道馋坏了多少人。   “只是叫河豚,它有时候会回到淡水里产卵,既能在海里生活,也能在淡水里生活。”   林满漳道:“河豚的种类很多,肝、肾、血、等都有剧毒,岸上以前有些餐厅会做河豚,不过那都是非法河豚。河豚禁止交易,如果卖出去,算犯法。当然,现在开放了少数几个品种,可以交易养殖河豚。”   林栖岩探头插话,“我们市里吃河豚的习惯吗?我看书上说河豚毒性特别大,很多吃河豚的地方,为了食客的安全,一道河豚上菜时,厨师都会吃第一口。”   “这我就不知道了。”林满漳摇头,“不过我有认识专门养殖无毒河豚的人,你们要感兴趣,可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林栖岩马上说道:“我感兴趣啊!河豚还有无毒的吗?”   林满漳对这个比较了解,“有,近几年培育的新品种。开放交易的河豚种类中,就是那几种无毒河豚。”   “无毒河豚我也没吃过,不过据说那些河豚的味道跟有毒的差不多,只是彻底去除了毒性。”   河豚一直有剧毒,但从古到今,冒死吃河豚的食客并不少。   厨师们也一直想尽办法,尽量处理掉河豚的毒素。   很多时候,只要丢弃剧毒的肝脏,肾脏,血液等,尽量将河豚残余的毒量控制在安全范围内,还是可以吃的,有些食客还会故意追求这种中毒的刺激。   林栖岩为拍视频了解过不少内容,然而还是第一次听说无毒河豚的存在,“这么神奇?”   林满漳见他们真感兴趣,道:“我们县城就有人养,你们要是想看,明天带你们去好了。”   “我请你们好了,正好用拍摄经费去吃一顿。顺便问问他们能不能拍摄,我拍一期关于无毒河豚的美食,到时候也给他们做个宣传。”   “行,等回去之后,我就帮你问问,应该没问题。”   林满漳见陆岙手里还拿着那只河豚,笑道:“这只河豚可以丢掉了,明天带你们去吃无毒河豚。”   陆岙看了看,伸手轻轻一丢。   河豚在海里翻着肚皮,片刻后,它肚皮消下去,尾巴轻轻一摆,大眼睛一眨,直接溜了。   好不好吃陆岙没尝过,不过这河豚看着还真怪可爱。   陆岙抬头,“我明天多带个人行么?”   “谁啊,宋州?”   “对。” 第77章   陆岙他们约好去吃河豚, 第二天一早,陆岙便和宋州到了林满漳家。   林栖岩比他们更早到。   他们到时林栖岩正坐在客厅里喝茶,一打眼便看见陆岙用三轮车载着宋州过来, 嘴里的茶差点没喷出来。   林栖岩走到门前,“你们怎么坐三轮车过来啊?”   “三轮车怎么?”   林栖岩心说, 这跟宋州气质不搭啊, 哪怕您二位将三轮车坐出了顶级敞篷跑车的架势, 也架不住它就是一辆农用三轮车不是?   何况哪有人坐在农用三轮车上约会?   接收到陆岙满是不解的目光, 林栖岩轻咳一声, “没怎么, 先进来喝茶?”   林满漳老婆叶芝英在家, 听到声音,热情地出来招呼他们,“你们先坐, 老漳到菜地里打药去了, 等会就能回来。”   “好, 谢谢嫂子。“   “你们吃早饭了没?”   “吃了,嫂子别忙,我们自己喝点茶。”   “哎,那你们自己来,这里有瓜子,都别客气啊。”   林满漳很快回来。   大夏天, 他出去喷洒农药回来,身上全湿了, 脸色也闷得发白。   见到陆岙他们在家里等自己,林满漳不好意思地说道:“你们先坐会,我去洗个澡, 换个衣服就来。”   林栖岩忙说道:“不急,漳哥你慢慢来。”   等弄好这一切,已经快九点了。   林满漳道:“我们现在准备出发,到县城正好赶上午饭。”   林栖岩忙应了声。   他们叫了辆车去县城,抵达县城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养殖户在县郊,转车过去又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   陆岙第一次约人,光坐在狭小的面包车上就坐了三个多小时,大中午大家还饿着。   效果就如此惨烈,陆岙心里已经郁闷得什么都不想说了。   他平时就没什么表情,周围人也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只有宋州看出来了。   “饿了?”宋州在他耳边低声问。   两人自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靠得那么近,彼此之间呼吸可闻,且这种距离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   陆岙耳根有些发热,平淡道:“还好,你饿不饿?”   “不饿。”宋州道:“我拿点东西给你吃?”   “嗯?”陆岙不解,压低声音问,“怎么拿?”   “这样。”宋州眼睛微弯,他手轻轻握住,又分开,掌心里很快出现了一小块包装好的巧克力。   巧克力上面都是外文字母,陆岙敏锐的视力一眼就看出了,这并不是他认识的那两三种外文,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国家的文字。   宋州像哄小孩一样将巧克力递给他,轻声笑道:“吃吧。”   陆岙接过,好一会,拨开锡纸,轻轻将巧克力放入嘴里。   这款巧克力偏向黑巧克力,可可豆成分起码有百分之七十以上,一放入嘴里,陆岙首先第一感觉是苦,那点苦过后接着是说不出的顺滑,后面还泛起一点点甜。   这是一款非常对陆岙胃口的巧克力。   巧克力在嘴里融化之后,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某个瞬间,他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宋州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反手一握,又变出了更多的巧克力。   俩人一个喂一个吃。   前面几个人都没察觉到他们最后面这排的小动作。   陆岙也是第一次没跟人分享。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满漳扬着嗓子喊:“到了。”   林栖岩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下车端起摄像机开始拍摄。   他之前都用手机拍,现在粉丝多了,为追求更好的画质,他的拍摄器具换成了摄像机,只有在某些不方便的时候才会用手机替换一下。   摄像机比手机更沉,拍起来更困难,这让他所有心思都放在拍摄上面,没有空管其他。   而在镜头里,他发现了陆岙跟宋州之间不同寻常的气氛。   那种隐约的暧昧让他的镜头不由驻足。   镜头中,陆岙先下了车,站在平地上,他扭头想要搀扶宋州。   宋州摆摆手拒绝了,他还朝宋州笑了一下,睫毛轻轻眨动间,眼眸越发深邃。   这个笑容非常不明显,甚至很有几分青涩。   这种笑容要放在情窦初开的初中生或高中生身上,会非常合适。   放在陆岙这个平时对外都是一副酷哥形象的成年人身上,却有几分违和感。   这份违和感,反而让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显得更动人。   林栖岩下意识对着他们拍摄了一分多钟。   在这一刻,他简直有种拍偶像剧的感觉。   “老田!”林满漳高声喊老友,打断了林栖岩一脑袋粉红泡泡,“老田,你在家吗?”   “来了来了,我刚刚还念叨着你们怎么还没到?”   林栖岩回过神来,见院子后面走出来一个高瘦的黝黑中年人。   老田问:“你们吃饭了没有?”   “没呢,就等着中午蹭你一顿河豚吃。”   “哈哈哈,好啊,你们尽管吃,我这里别的不多,河豚管够。”   老田出来,林满漳向他介绍陆岙等人。   双方进院子里,林栖岩忙调转镜头,将他自己也拍摄进去。   老田的院子靠海,院子后面就是一大片海。   他这是一个小型的河豚养殖基地。   陆岙看他挂在院子前面的牌子,上面写着“红鳍东方鲀”养殖基地。   老田注意到陆岙的目光,笑道:“我这里主要养殖红鳍东方鲀,等会儿你们去鱼排那边看到的河豚都是红鳍东方鲀。”   林栖岩一边录像,一边连忙说道:“能具体介绍一下吗?”   “那你们先跟我来后院吧。”老田道:“我们去鱼排看看,边走边说。”   林栖岩忙点头,“麻烦你了。”   老田道:“我这里都是无毒河豚,实际上我们这个无毒河豚目前也就培养了两个品种,一个是红鳍东方鲀,另外一个是暗纹东方鲀。”   “红鳍东方鲀主要是海水养殖,成品大多销往国外。暗纹东方鲀是淡水养殖,主要市场就是华夏境内。”   林栖岩问:“这两种河豚都是近几年来培育出的新品种?”   “对。”老田介绍,“河豚安全无毒化就是近几年的事。事实上就在五年前,这个河豚是处于禁止交易的目录当中,我们培育出了无毒河豚,并且通过审核之后,才渐渐解禁。”   “这些养殖河豚的市场表现怎么样?好卖吗?”   “好卖,光是我这里,每年我都能卖数十万尾。”老田笑呵呵,“河豚鱼很鲜美,很多国家都有吃这个河豚的传统。尤其近几年,无毒河豚培育成功的消息传出去,有更多人对这个感兴趣,我们的销路也就越来越广。”   林栖岩追问:“那养殖这个的经济效益呢?我听说河豚要养一年多才能上市?”   “还行,我们养河豚的时候一般从二两苗开始养,直到长成七八两,河豚才能开始上市。这里面需要一年半时间,时间确实比较长,不过我们的售价也相对较高,利润还可以。”   老田说着已经将他们带到了鱼排边上。   鱼排有长长的竹桥连通岸边,从竹桥走过去,一连片鱼排铺在海面上,起码几十上百个,看着十分壮观。   林栖岩着重拍了一下这一片鱼排,惊叹道:“田哥,你这个养殖规模好大啊!你这里一共有多少个鱼排?”   “现在是七十八个。”老田说道:“我们这个河豚养殖是优质养殖,密度并不大。”   “就算密度不大,这么多鱼排,里面的鱼也很可观了。”林栖岩饶有兴趣地引出下一个话题,“这里面全都是无毒的红鳍东方鲀?”   “对,这里面都是无毒的,有毒的我们养在另一边。”老田摆摆手,“不敢混着养,怕互相污染,而且有毒的红河豚跟无毒的馄饨饲养理念也不一样。无毒的河豚我们主要是吃肉,有毒的则是取毒。”   “那为什么还要养殖有毒的河豚,不是都吃无毒河豚么?河豚毒有什么作用?”   “作用大了。”老田道:“河豚毒素其实是一种神经阻断剂,麻醉效果跟止痛效果都十分可观,它还能用来戒毒。作用还是挺大的,国内外好多科学家都抢着要这东西。”   “我们这个养殖基地有吗?”   “没有,没那个技术提取。”老田道,“河豚毒素很贵,一克要卖到一百多万,我们的剧毒河豚培育项目也还正在实验当中,正争取明年之前取得突破性进展。”   林栖岩这期视频还曾担责一种宣传跟科普工作,几人便在渔排这边停留的比较久。   陆岙担心宋州等得无聊,转头去看他,却正好对上他的视线。   宋州弯起眼睛。   陆岙没想到会看到他的笑脸,耳根一热,面无表情地将脑袋又转了回去。 第78章   参观完了鱼排, 老田带他们回到院子里,要给他们做河豚吃。   河豚从鱼排里现捞上来,一只只河豚受惊了, 鱼身鼓起来,像一只只大气球, 看着还挺可爱。   老田用篮子端着河豚到水龙头前, 用剪刀直接将河豚剪开, 顺手一扒, 便将河豚皮整块扒下来, 里面是略带一点灰色的肉。   河豚内脏只要肝脏, 其他都丢弃不用。   十只河豚收拾出来, 看着有一大篮子。   老田抬头看林栖岩,“这些河豚四只清汤,六只红烧怎么样?”   河豚很贵, 所有用来做菜的河豚都是林栖岩三十块一只买来的, 故老田征询他的意见。   林栖岩点头, “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就用我们这里最地道的法子给你们做两道菜,保证叫你们吃了还想吃。”   老田说着,将河豚的肝切成薄片。   林栖岩见了,不禁问:“不是说河豚肝非常毒吗?这个肝也能做菜?”   “能,我们养殖的这个河豚基本已经脱毒了, 哪怕还有一点点残余,这点对人体也没有太大影响。”   老田兴致勃勃地向他们科普, “我们做河豚的时候,有个说法,说厨师要利用起河豚油来做才好吃, 河豚油就是用河豚肝煎出来的。以后你们去别的地方吃河豚也是这样,河豚的肝煎成功了,厨师的手艺才算初步过关。”   老田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做河豚。   清汤河豚先做好,做出来的河豚汤汁奶白,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做完清汤河豚之后,老田又给他们做红烧河豚。   红烧河豚做出来,整一盘子呈油亮诱人的酱色,香味闻着比清汤河豚更胜一筹。   “来来来,吃饭了,你们快尝尝我的手艺。”   老田说着,给他们拿来了碗筷。   大家也不客气,纷纷在桌前坐下来。   宋州本就不大需要吃人类的食物,陆岙在车上时被宋州悄悄喂了一大堆巧克力,现在感觉也还行。   林栖岩跟林满漳现在真饿得前胸贴后背。   菜端上来,林栖岩将镜头对准自己,顾不上说什么,直接开吃。   他的动作略微急切,这番举动正好印证了河豚的美味。   陆岙跟宋州坐在旁边。   他先帮宋州舀了一小碗河豚汤,而后给自己舀。   河豚汤浓白粘稠,喝进嘴里,顺滑得非同寻常。   这鱼几乎尝不到腥味,唯一的鲜味便越发突出。   再尝一口河豚肉,陆岙只觉河豚肉又嫩又滑,吃起来满嘴鲜香。   他眼睛微亮。   吃完清汤河豚,到了红烧河豚。   红烧河豚尝起来比清汤河豚更胜一筹,鱼肉色泽红亮,入口即化,鲜香无比。   尤其是里面的河豚肝,又薄又香又润,比鹅肝更细腻,却不如鹅肝油腻,吃进嘴里,有股特殊的香气。   他用公筷给宋州夹了一小块,小声道:“你尝尝,这个好吃。”   宋州用碗接了,尝了尝,眼睛微弯,“是不错。”   老田听了,热情招呼道:“空口吃是好吃,你们再试试用鱼汤泡饭,那个才是一绝。”   大家闻言,纷纷盛饭要泡饭吃。   鱼汤泡饭比鱼汤又多了几分扎实,尤其配着红烧河豚吃,感觉更为明显。   河豚最好吃的是肝,口感奇特的则是皮。   皮上面的小刺并没有因为炖煮消失,吃起来咯吱咯吱的,有点刺激口腔。   陆岙挺喜欢这种口感,吃着眼睛都亮了。   这一顿河豚宴,宾主尽欢。   陆岙离开时,还特地买了二十只河豚回家,打算慢慢吃。   过来看河豚,最高兴的要属林栖岩。   他这次拍到了不错的素材,下个星期的更新不用愁。   吃过饭,略聊了一会,几人回镇上。   林大武知道他们从县里回来,硬要开车送他们回村。   大家先去林大武家喝杯茶。   喝茶期间,林大武问:“陆岙,谭屋村的山你还包吗?他们已经去县里问过了,你要包的话,随时都可以签合同。”   “包。三十八块一亩?”   “对,三十八一亩,租期二十年以上,最高可以租五十年,五十年到期后,你可以用镇上的平均承包价优先续租。”   “那就没问题了,什么时候有空,我找他们谈一下这件事。”   林大武笑道:“他们给我递了好几回话,你想什么时候找他们谈都行。”   “那就明天吧,赶早不赶迟。”   “好,我等会就打电话给他们。我问问明天在哪集合,我们一起来说这件事。”   陆岙跟林大武聊了两句就回家了。   当晚,他们村的村委会主任亲自打电话给他,问明天过去村委商议行不行。   陆岙应了。   宋州难得没回去,两人一起查了一下山地承包的相关法律法规及可能存在的漏洞。   等到晚上八点左右,两人才确定下了合同范本。   陆岙奔波了一天,困得不行,他走出去送宋州,眼睛困得都快睁不开了。   宋州轻轻推了他肩膀一下,“回去吧,我也回了。”   “好。”陆岙打了个哈欠,“你明天大概什么时候过来啊?”   “五六点钟,下班我就过来了。”   “我明天上午应该就能把山包下来,下午应该在田里。”   “知道了,明天你要不在家,我就过去找你。快回去睡吧。”   第二天,陆岙早上打完鱼,早早过去村委会。   谭屋村只是村里边的小村。   陆屋村、谭屋村、林屋村三个村一起组成崇信村这个大村。   组成崇信村的三个村子中,林屋村最大,人最多,村委主任也是林屋村的,名叫林隅,是个大学生村官。   他在这里做了好几年村长,名声还可以,人比较踏实。   陆岙到了村委发现他是最后一个到的人,谭屋村的代表跟村里的见证人都到了,林大武作为说和的人,坐在旁边,村长林隅坐在中间。   他们正一起喝茶抽烟聊天,见到陆岙,几人连忙站起来迎他,谭屋村的人尤其热情。   陆岙坐下,开门见山谈包山的事。   林隅忙道:“海宁山的情况,我们去县里帮你问过了,海宁山不属于林业保护山,这个可以由私人承包。你要包的话,我们明确一下包山的范围以及相应的法律法规。”   “好。”   “是这样的,海宁山的范围比较大,我们来看地图——”林隅将赶制出来的地图展开给陆岙看,“你如果要包的话,从这里到这里,包括山下这一小片土地,其实都是海宁山的范围。”   陆岙:“算下来总面积多少?”   “两千三百六十七亩。”林隅连忙说明,“一亩三十八块,一年租金八万九千九百四十六块,租金一次要付五年,大概四十五万。”   陆岙现在身家近五百万,对着四十五万并不在意,闻言道:“经济方面我没压力。”   “哈哈哈,那就好。”林隅道,“其实山下这一片算是福利地,这里的土比较肥沃,又靠河,你开出来种东西挺方便的。”   陆岙仔细看完,想到家里的那群大鹅,问:“我要是不种东西,开出来搭棚做养殖用呢?”   “这个就涉及到相关法律法规了,要看你养什么。你要是把这两千多亩全包下来,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在上面盖临时建筑,不过打地基盖住房跟厂房肯定不行。”   “就养点小动物。”   “那个肯定没问题。”   陆岙点头,又问:“相关合同呢?”   “这个要去县里,还是要跟政府签约,我们做不了那个主。”   “没问题,我们什么时候去县里一趟。”   “其他都没问题了?”   “基本没有,我们看到时候给出的合约。”   “这个我问问,看今天行不行!”   林隅就怕陆岙跑了,当即拿上手机,出门问去了。   两分钟不到,他笑容满面地推门进来,“县里说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能去。我开车载你去?”   “行。”   大家谈了一小时不到,便决定去县城。   他们偃东县并不富裕,一桩总价值将近四百五十万的山林承包费用并不是个小数。   上面对这个承包案很感兴趣。   陆岙他们到了县里,基本没受到刁难。   不过两个多小时,陆岙便确定下来了,合同也签了。   这个合同送到上面备案后就能正式生效。   当天陆岙便一口气交了五年,也就是四十四万九千七百三十的租金,要是没有意外,一周后他便能拿到承包书,海宁山便由他开发。   这件事弄完后,陆岙算松了一口气。   山还要等一阵子才能开发,陆岙在打鱼之余,先跟着林满漳出海捕鱼。   出海捕鱼挺辛苦,也挺看运气。   运气好的时候,出海捕鱼要比打鱼挣得多。   运气要不好,空着手回来,再赔上人工油费也不足为奇。   这天,两人照旧出海打鱼。   林满漳道:“我看天气预报,台风很快来了,这几天不能打鱼了。”   陆岙这几天没关注天气,闻言下意识看了下天空。   此时晴空万里,完全看不出台风的迹象。   林满漳看他动作,笑了一下,“台风离得还远,看不出来。”   陆岙回来这里后还是第一次在村里正式遇见台风,“大概多少天后会到?”   “看天气预报说两天,还说不准,也不知道会不会直接从我们这里登陆。不过为了安全,我们还是别出海了。”   陆岙没意见。   即将登陆他们省的台风名叫“仙鹿”,预计后天登陆。   陆岙查到资料后,特地给琴音修船厂的于宏深打电话。   他的船还在于宏深那里。   于宏深接到电话后,乐呵呵道:“你放心,我们都已经做好抵御台风的准备了,‘仙鹿’算不上强台风,应该不会有问题。”   “嗯,我就提醒一下。”   “哈哈哈,知道。你这艘船已经修得差不多了,等台风过后就能换发动机,下半月能彻底翻新好。”   “好,麻烦你们费心了。”   “不客气。”于宏深道,“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我们这边看看,翻新过程中最好来看两三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好及时沟通整改,不然等船彻底翻新好后,再要改会比较麻烦。”   “行,我看哪天有空过来一趟。”   陆岙跟于宏深通完电话之后,又上去那个船老大联合群说了一声。   船老大们都收到了消息,纷纷冒出来说这几天不会出海。   船在海里跑了那么久,台风天刚好送去检修一下,该刷漆刷漆,该保养保养。   台风来得很快。   头天还是艳阳高照,第二天起来时,天便阴沉沉看不见一丝阳光。   海边风大,太阳一不见,气温便降了好几度。   陆岙直接从柜子里翻出外套穿上了。   天气不好,海水很浑浊,打鱼太危险。   林满漳几人都说好不去打鱼。   陆岙本人倒不怕这点风浪,不过不好表现得太打眼,便也没去。   他去地里打理蔬菜去了。   先前老化的豆角、南瓜、冬瓜、苦瓜、青瓜、西红柿等都要拔掉,再种新的瓜果或者蔬菜。   他种了一茬作物,拔完之后,再整一遍地,免得土壤板结。   除了整地之外,他这么久没施肥,还得再施一遍底肥。   地里的活不算多,都很细致,这么一遍遍弄下来,也挺耗费时间。   林贡商这天来找他,看他伺弄瓜果侍弄得那么精细,不禁道:“你自己又吃不完,干脆少种点得了。”   “能吃完。”   “你说的能吃完还不是满世界送?自己吃到嘴里的没多少吧?”林贡商将手里的西红柿抛起来,“你家鹅现在不是基本用不着喂了吗?你少种点蔬菜也不要紧,多出来的时间到处去玩玩多好。”   陆岙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问:“你想去哪玩?”   林贡商脸上露出笑容,用力一拍他,“还是你懂我。去小慧家那边挖血鳗去不去?”   陆岙倒是知道血鳗,他问:“现在的血鳗不是还瘦?”   “瘦什么呀?昨天过了处暑,马上就要奔着秋分去了,现在的血鳗正肥着好吗?”   月初已立秋,处暑其实是“出暑”的意思,天气确实渐渐凉快了起来。   陆岙略一想,点头答应,“行,什么时候去?”   “明天就去呗。现在天气多好,光刮风不下雨,出去外面干活也不晒。”   “明早几点?”   “七点左右就差不多了。趁着天气凉爽,我们还能多干点活。”   林贡商这家伙明明想跟未婚妻约会,却又怂,非要找个借口,才敢过去找对方。   陆岙知道他心思,也不说破。   林栖岩知道后,忙在群里说他也要去。   血鳗他也是第一次挖,趁着有空,多积攒点素材总没错。   林贡商倒是习惯了他这见缝插针的拼命程度,这天一早上见面后有些怜悯地看着他,“你压力那么大?会不会秃头啊?”   “去去去,说什么呢?你秃我都不会秃。”林栖岩唾他一口,“也就拍完这期视频,下期我就要拍出海海钓的视频了。”   “出海海钓?在哪里?”   “总之不在这里。”林栖岩道,“我受到一个海钓团队的邀请,说要去东大洋那边的公海。”   林栖岩说完,目光转向陆岙,一拍脑袋,“说起来,我这个邀请函可以带助理,陆岙,你要去吗?免费的。”   林栖岩相熟的这些人当中,只有陆岙单身,看起来比较有空。   陆岙果然感兴趣,“什么时候,去多久?”   “八月二十四,说九月一号回来,到时候正好是七月十四,不耽误过中元节。主办方手续都办好了,我看过,那个主办方口碑还不错,可以去试试。”   林栖岩事业其实做得不错,怎么说也是百大UP主,粉丝六十多万,影响力还是有。   对方看中他一直在做赶海鱼美食方面的视频,这次邀请他过去,其实也是一个软广。   林栖岩做这么一期视频,能赚到五万块。   这个钱在他所有的广告邀约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   他不想拒绝这笔钱,却也不想昧着良心推荐。   他已经跟主办方说好了,想去体验一次,要是感觉可以,没什么危险,他再做视频推荐,要是感觉不行,就算了,不能坑粉丝。   对方答应了。   林栖岩正在做出发的准备,现在邀请陆岙也是心血来潮。   陆岙算了一下,“可以,我有空。”   “那就这么说定了,今晚我发资料给你填一下,要是没问题,他们那里会审核,拉你进去。”   陆岙点头。   三人出发,林贡商没骑摩托,陆岙开着三轮车载他们过去。   挖血鳗要在滩涂上挖,陆岙带了个竹编的篓子跟一柄锄头。   他们到了罗屋村时,罗小慧早在村口等着他们。   发现陆岙跟林栖岩,罗小慧有些不好意思。   林贡商连忙下车跟她说话。   沟通了一会,林贡商过来对陆岙他们说道:“今天要过去远一点的滩涂,那边没有路,我们走过去吧?”   “行。”林栖岩下车,“你们在前面带路,我们后面跟着来。”   林贡商嘿嘿一笑,“没问题。”   陆岙将锄头跟竹篓拿下来,林栖岩则背好摄像机等跟着走。   林栖岩根本没指望挖到血鳗,什么挖掘工具都没带,打算等会借陆岙的工具蹭一蹭,拍几个镜头算了。   林贡商跟罗小慧在前面走,边走边约会。   陆岙和林栖岩隔着十多米跟在他们后面,并不上去打扰。   几人沿着防波堤往滩涂走。   今天风挺大,海浪哗哗。   不过现在还远没到涨潮的时候,海浪并不会打过来,滩涂也没有被淹没。   四人走了半个多小时,总算到了滩涂地。   这片滩涂是公共滩涂,平时不少人过来这边赶海,今天则因为刮台风,滩涂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林贡商算是挖血鳗的老手,到了地方后,他教两人,“挖血鳗也要看准眼,像这种大概就是血鳗眼了。挖的时候动作要快,但凡慢一点,血鳗钻到地下,就找不到了。”   说着,他示范了一下,只见几锄头下去,滩涂上黑色的淤泥翻了起来,一条筷子长的血鳗在淤泥里拼命扭动着身体想往底下钻。   罗小慧惊呼一声,“小心,它要跑了!”   林贡商几锄头挖下去,挖得又快又急,其实已经有些喘,他表面不动声色,悄悄喘了口气,让开位置让罗小慧抓。   罗小慧从小在海边长大,并不怕这些东西,直接伸手一提,这只滑不溜丢的血鳗便被抓到手了。   见陆岙好奇,她将血鳗递给陆岙。   这血鳗个头并不大,筷子长,也就筷子粗细。   拿到手上手感一般。   陆岙看了一下,血鳗皮肤呈现红褐色,跟黄鳝有点像。   据说血鳗皮肤比较薄,一旦划破表皮之后便会不停地出血,血鳗之名也由此得来。   林贡商喘了一会儿,将气喘匀了,强压着脸上得意的表情,淡定道:“我再带你们挖两条,等会你们就要自己挖了。”   他运气不错,一连挖了三条,底下都有血鳗,并且个头不小。   罗小慧的眼里已经微微露出了崇拜,林贡商看到这个景象,心里越发得意。   四人分成两组,林贡商跟罗小慧一组,陆岙跟林栖岩一组。   林贡商过来这里挖血鳗只是顺带,主要目的是制造机会跟未婚妻约会,因此分好组之后,他带着罗小慧去了百米之外的地方慢慢挖。   林栖岩看着他们的背影,特地友情帮他们拍了一段,这些素材可以供他们在婚礼上使用。   陆岙选定了地方,放下竹篓,提醒林栖岩一句,“可以了,我们开挖?”   林栖岩精神一振,“来来,你先挖,我先观察一会儿,等会儿再轮到我挖。”   陆岙也不跟他客气,抡起锄头直接挖了起来。   他自从重生成龙后,就跟开了挂一样,挖一条小小的血鳗并不在话下。   只见他找准了血鳗洞,几锄头下去,三两下就将一条血鳗给挖了出来。   他挖,林栖岩捡。   他速度实在太快,林栖岩有几次甚至来不及捡起血鳗,就已经见他去挖下一条了。   “诶,等等我啊,我调试一下设备。你挖得那么快都脸不红气不喘,不需要休息一下么?!”   “嗯?”陆岙抬头看他,果然呼吸平静,并不像吃力的样子。   林栖岩看他俊逸出尘的脸,在这一刻都怀疑挖这些东西其实并不费力,只是林贡商太弱,所以挖几下就气喘吁吁。   陆岙没解释,直接抡起锄头,沿着滩涂挖过去。   他动作快,眼光准,没到十分钟,竹篓子里就已经装了十几条,加起来起码有大半斤。   别人挖个血鳗千难万难,他挖起来如砍瓜切菜一样轻松。   林栖岩在一旁跟着捡血鳗,心里都满是成就感。   看了好一会儿,林栖岩忍不住道:“要不你在旁边休息一下,我来试试?”   陆岙什么也没说,把手里已经摩擦得有些温热的锄头递给他。   林栖岩将身上的设备卸下来,塞给陆岙,说道:“你帮我录一下我挖血鳗的视频,画质过得去就行。”   陆岙拍摄技术其实不错,他手很稳,镜头不晃的话,拍起来就很好了。   林栖岩那边拿到锄头,心里也满心兴奋。   他在滩涂上找了一会,找准一个血鳗洞,抡起锄头开始挖了起来。   这把锄头是用来种地的锄头,分量很重,他抡起来,抡了两三下就觉得有些吃力了。   这种吃力并不是说他很难将锄头抡起来,而是感觉哪里都不顺手。   这样抡着锄头,他老有一种快闪到腰的错觉。   他动作不快,挖起血鳗来效果也就一般。   挖了好一会儿,泥挖出来一大摊,还是没有看到血鳗的踪影,他一手叉腰,一手抹着额头上的汗,双眼仔细看了看滩涂上挖出来的这堆泥土。   看了好半天,淤泥还是淤泥,里面什么都没有。   林栖岩禁不住喘着气嘀咕,“该不会我挖了一个空洞吧?”   陆岙道:“不是空洞,跑了。”   “跑了?!不可能!什么时候跑的?我不是一直在挖吗,怎么会跑了?”   陆岙很确定,“你锄头抡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它就跑了。”   “哎,不是,你不仅知道血鳗跑了,你还知道我锄头抡到第几下的时候,它跑了?”林栖岩怀疑人生,“你怎么知道的?”   “眼睛看到。”陆岙抬眼看他一眼,“换个地方挖吧。”   这底下已经没有血鳗,林栖岩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换个地方挖。   他找了好一会,又找到一个标准的血鳗洞,抬头看陆岙,问道:“这个洞应该没错了吧?”   “应该有货。”   “那行,我开始挖了。”   林栖岩又重复吭哧吭哧挖血鳗的过程,他速度一般,挖了老半天又挖了一大摊泥。   好在这次他没白费功夫,挖出水的时候,他看到了血鳗的踪影。   他拎着锄头,忙高声喊,“这里!快抓住它!”   陆岙一弯腰,敏捷将血鳗捏起来。   林栖岩看他马上就要把血鳗塞到竹篓里,忙道:“等一等,这是我的第一条成果,你快用摄像机对准它,将这光荣一刻给录下来。”   陆岙淡定地将摄像头移了个方向,对准这条小血鳗。   林栖岩忙用手虚虚托着血鳗,做了个热泪盈眶的表情,对着镜头说道:“观众朋友们,这个必须点赞!不容易呀,我挖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挖到的成果。”   陆岙耐心地帮他录。   录了好一会,林栖岩总算满意了,于是拿起锄头继续挖。   他技术一般,挖五个血鳗洞大概能抓到一条。   挖血鳗太费体力,十五分钟后,他实在受不了了,将锄头还给陆岙,对着镜头展示自己掌心发红的部分,“血鳗好吃,洞难挖,我总算知道血鳗为什么卖得那么贵,要四五百一斤了。挖这个实在不容易啊!”   陆岙什么都没说,接过锄头继续挖,十多分钟之后,篓子里又收获到了十几条血鳗。   林栖岩没挖之前还不知道挖这个究竟有多累,也没什么感觉,等挖了一遍之后再来看陆岙的动作,心里不由佩服得要死,“你这体力也太变态了吧?!”   “还行,我力气大。”   “以前你们老强调这个,以前还没体会,今天我算是彻底服了。”林栖岩对他比了个大拇指,“心服口服!不行,这段视频我要删掉,拿我跟你对比,这效果实在太惨烈了。”   林栖岩拖长声音感慨一句,“人比人,气死人啊!”   陆岙什么都没说,继续挥动锄头挖。   大概挖了两个多小时,他篓子里已经装满了。   陆岙并没有拿这个来卖钱的意思,挖够了他们吃的分量之后就收手了。   林贡商他们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在海滩上看不见。   陆岙去海水那边洗干净锄头跟手脚,扣上竹篓的盖子,说道:“我们先回车上等,找个地方吃点东西。”   “行,我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   林贡商跟罗小慧正处于难舍难分的时候,听到他们的话也不介意,“你们去村里,他们村里的小卖部会卖花甲粉,味道还不错。”   陆岙想吃热的东西,闻言道:“告诉他,我们在村里等他,大概等于一个半小时。”   林栖岩刚要传递,林贡商道:“我听见了。一个半小时就一个半小时,没问题,你们先过去,我多挖点就来。”   两人便往罗屋村走。   他们在海边吹了两个多小时风,陆岙一直动也不觉得冷,林栖岩站在风里拍摄,手脚都有点冻僵了,连嘴唇颜色都变了。   好不容易去到店里,他端着滚烫的茶水慢慢呷了一口,整个人总算有点活过来了。   “这天气也太反常了,八月的天气就那么冷。”   店老板听到他的话,送花甲粉上来的时候笑着接了一句,“这不是台风天嘛,刮台风你们还挖血鳗去了啊?”   “嗯,想吃这个了,过来挖点。”   “你们挖到多少了,卖不卖呀?”   林栖岩看陆岙。   陆岙道:“没多少,不卖。”   店老板在这里开小卖部及花甲粉店二十余年,一看他们这表情动作,就知道他们今天收获不菲,忙笑嘻嘻说道:“有的话就卖我点呗,血鳗这种东西最补了,我买点给我妈补身体。”   林栖岩一听知道有素材,忙打开摄像机开始拍摄,“老人家身体怎么了?”   老板见他拍摄,忙挥挥手示意自己不入镜。   林栖岩便将摄像头对准脚下的地板,只录声音。   店老板说道:“也没什么,只是老人老了,身体比较虚弱,我弄点血鳗给她吃吃,补一下。”   陆岙还是没答应。   店老板想了想,“吃血鳗得配好酒,这里有瓶上好的黄酒,要不跟你换呗?我黄酒跟血鳗的价值也差不多。”   陆岙问:“什么黄酒?”   他不怎么喝酒,不过宋州平时会喝点,今天要是做血鳗吃,配点黄酒确实不错。   “我战友自家酿的黄酒,在我这里也放了五六年了。那味道,只要喝过的人没有说不好的!我拿给你看看就知道了。”   店老板一看有戏,连摊子也顾不上看了,连忙上楼去拿他的宝贝黄酒。   不一会,他拎着瓶黄酒下来了。   瓶子就是很普通的酒瓶,里面的酒喝光了,装了新的黄酒再密封。   黄酒颜色看起来还可以,陆岙打开瓶盖,轻轻闻了闻。   他嗅觉很敏锐,这瓶黄酒的味道闻着还可以。   闻过之后,他点头,“一瓶子酒换一斤。”   “行啊,我拿盆过来装。”   店老板乐颠颠地进后厨拿了个塑料盆出来。   陆岙打开竹篓的盖子,给他抓了一大把血鳗。   十几条血鳗在盆底游来游去,这个数量一看就不止一斤。   店老板乐得见牙不见眼,连忙端着盆子送去后厨收好。   再出来时,他看着陆岙那个竹篓,忍不住问:“你这个收获可以呀,挖了多久了?”   “没多久,一个早上。”   “那你的技术是这个!”店老板朝他竖起大拇指,“我在这里开店开了那么多年,平时也没少见人过来挖血鳗,还没见谁有你这效率。”   “随便挖挖。”陆岙吃完一碗花甲粉,说道:“再来三碗吧。”   “好嘞,我这就进厨房给你做,你放心吃,剩下的我就不收你钱了。”   花甲粉要用锡纸做,陆岙吃完刚点的三碗花甲粉,新的三碗又送了上来。   陆岙打开锡纸,花甲粉冒出滚滚热气,带着花甲的鲜香朝人脸扑面而来。   他眯了眯眼睛,满脸愉悦。   店老板看他吃花甲粉,叹为观止。   他店里的碗都是大碗,平常男人吃两碗也就够了,胃口大一点的可能会吃个三碗,他还是第一次见人,一口气吃六碗。   这食量,这力气,不愧是一早上能挖十多斤血鳗的人。   林贡商还算守时,差不多一个半小时的时候,他回来了,现在已经一点多,罗小慧回家吃饭去了。   他不好意思跟着去,便过来店里找陆岙他们。   他和罗小慧忙着谈恋爱,挖血鳗只是借口,挖了一上午也没挖到多少条,总共就一斤出头。   等知道陆岙一早上挖了十多斤的时候,他惊讶嘴得都快合不上了。   等回过神来,他摇摇头,感觉这又理所当然,感叹起来,“跟你认识那么久,好像你一早上挖不到那么多血鳗才值得奇怪。”   他们吃饱了,开车往村里赶。   离开店里的时候,陆岙特地问老板要了两个塑料袋。   回到村里,陆岙从竹篓里抓了两大把血鳗,放到塑料袋里递给林栖岩。   “哎,你拿着回家吃嘛。我又没挖多少。”   陆岙道:“拿回家给你奶奶补身体。”   林栖岩推拒的手又收了回来,这血鳗的确是好东西,带回家给奶奶补一补也不错。   他拎着那只足有三斤多的袋子,一时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只好道:“谢啦。”   陆岙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第79章   陆岙提着血鳗慢悠悠回家, 推开院子,正好见一个身影躺在躺椅上看书。   宋州抬眼,从书中移开目光看他, “回来了?”   “嗯。”陆岙进门,转身关上院门, “今天去抓了点血鳗, 等会儿我们吃血鳗。”   宋州饶有兴致, “血鳗是什么?唔, 看着有点像黄鳝。”   “吃起来估计差不多, 我没吃过这个, 今天我们尝尝。”   陆岙将血鳗提去厨房, 宋州过来给他打下手。   他今天挖到的血鳗实在太多了,哪怕送了不少给别人,这里也有五六斤, 倒在盆里, 一下装了小半盆, 视觉效果异常明显。   陆岙去烧水。   洗血鳗需要四六十摄氏度的温水,太低了不行,洗不干净血鳗表皮那层粘液,太高了也不行,会把它娇嫩的表皮烫破。   陆岙也是第一次做这道菜,这些东西要诀都来自林贡商他们口中。   陆岙将血鳗倒入锅中, 血鳗受热挣扎起来,黏液会慢慢脱落。   宋州凑过来看:“那我要做些什么?”   “你等一会, 等我洗干净它们表皮上的粘液之后,你来挑胆囊?”   血鳗的胆囊在头部跟腹部中间位置,挑胆囊并不难。   除了胆囊之外, 内脏也要挤出来。   清理血鳗比较容易,没一会儿,两人就将血鳗全清理了出来。   陆岙将血鳗分成了两份,一份斩段下锅,在底下垫上洋葱等物,直接开火做血鳗煲,一份则先入油锅干炸而后再辣炒。   两人做饭很快,不到半小时,两种做法的血鳗都做了出来。   与此同时,陆岙还做了西红柿炒蛋,冬瓜豆腐汤,热了一道烤鸭。   两个人,五道菜,端到外面就可以吃了。   陆岙特地把黄酒拿出来,“今天用血鳗换了一瓶黄酒,闻着还可以,不知道喝起来具体怎么样,你尝尝。”   宋州眼睛弯起来,“你还特地想着我啊?”   陆岙努力将脸上的不自在掩饰下去,垂下眼睫道:“嗯。”   宋州又笑,眼睛里像落了星星。   陆岙耳根发烫,忙低头去夹血鳗。   他先尝了血鳗煲中的鱼段。   这些鱼段软嫩鲜美,比黄鳝少了几分土腥味,更香软嫩滑,用舌头轻轻一抵,就能将中间骨头拉出来,去掉骨头之后,只剩下香软丰腴的肉,吃着十分过瘾。   陆岙大致明白这血鳗价格为什么会那么高了,除了滋补的作用之外,这味道吃着确实不错。   他再吃干炸鱼段。   干炸血鳗要比血鳗煲更好吃,尤其油锅热炸,里面的骨头全部炸酥了,吃这个的时候完全不用吐骨头,一咬下去就是满满的肉。   他炸完之后和佐料炒,炒出来的鱼段吃在嘴里又鲜又辣又烫,直感觉有东西在口腔里冲撞。   他睁大了眼睛,顾不上别的,直接端起黄酒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大口。   黄酒苦香的滋味将辣味冲刷干净,剩下的全是苦香味。   陆岙忍不住皱着眉头,等黄酒这股劲儿消下去。   宋州看他这样,微微一笑,“要不给你换可乐?”   陆岙认真思考了一他的提议,将黄酒一推,“换吧。”   宋州笑得不行,站起来迈着长腿去厨房给他拿冰可乐回来。   将黄酒换成可乐之后,品尝体验要提升许多。   陆岙喝了一大口可乐,心满意足地眯起眼。   干炸鱼段空口吃,只觉满嘴丰腴鲜香,用来配饭吃更是再好不过。   陆岙一口气吃了八碗饭。   他吃完的时候宋州还没吃完。   宋州正端着黄酒慢悠悠的吃着,陆岙也不催他,吃完了便坐在椅子上,一边玩手机,一边吹着风陪他。   宋州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吃东西时候也非常优雅。   陆岙经常看着玩着玩着手机,便不由自主将目光落到了他身上。   宋州察觉到,大部分时间都不理会,直到他再一次看呆了的时候,宋州伸出修长的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   “都在看什么?”   陆岙抬头,只见他满眼笑意。   “咳,没什么。”陆岙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就是想到一些事情。我跟林栖岩说好,八月二十四号跟他一起去参加一个海钓活动。”   “去几天?”   “说是九月一号回来。”陆岙主动交代,“我上网查过了,那个海钓活动的主办方看起来还算靠谱,他们也去过不少国家了,这次我们海钓地点在公海,应该不会有问题。”   宋州应了,并没发表太多意见。   这一晚如同之前一样,宋州在陆岙家里吃完晚餐之后,体贴地洗完碗才回去。   陆岙则慢吞吞地回房睡觉,而后在微信上继续跟林栖岩确认这次出门海钓的事情。   他已经向主办方提供资料了,主办方那边审核之后通知他们没有问题,到时候准时出发就行。   主办方会提供钓竿等相关用具,他们只需要带自己的贴身衣物跟身份证之类,最好还带一些相关药物就可以出发了。   陆岙现在已经很习惯出门,收拾一箱行李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主办方那边说会提供鱼竿,他还是将自己的所有鱼竿都带在身上了,他很容易饿,如果带上钓具,在海上饿了可以及时钓鱼,猎取食物。   除了鱼缸之外,他还带了大量的肉干,如在海上不方便麻烦别人,他吃点肉干也能顶过去。   万事俱备,只待到了时间就可以出发。   陆岙出发前一天晚上,宋州过来跟他一起吃饭,给他带了一样特殊的东西——卫星电话。   陆岙有些懵,拎着卫星电话翻来覆去反复察看。   宋州弯着眼睛,道:“认识三个月的礼物。里面已充过话费了,你带上会安全些。”   “哦。”陆岙看了好一会儿,将卫星电话收起来,他没想到宋州会给他准备这个,“卫星电话是不是特别贵?”   “还好,也就一万出头。”宋州笑,“我买了电话,轮到你出电话费。出海了,记得多打几个电话给我。”   陆岙毫不犹豫,“没问题,我一定保证一天一个以上。”   “我得把这话录下来,到时候再一起清点,看你有没有食言。”   食言是不可能食言的。   八月二十四号这天一大早,陆岙便跟林栖岩一起从县里出发。   他们出发的港口就在新陆州,要坐车过去。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在下午两点钟登上了船。   这次海钓的组织者名叫钟洪海,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他已经组织过好几十场海钓,现在有自己的海钓团队,平时以带队出海钓鱼为生。   船倒不是他们的船,他们特地为海钓租了这么一艘船。   陆岙认识船主人陈老大,说是认识,其实也不怎么熟。两人在那个船老大群里说过话。   不管怎么样,船上有熟人还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林栖岩上了船之后,看着六十多米的大船,忍不住碰了碰陆岙的胳膊,小声说道:“你那些朋友好壕啊,六十多米的船说买就买,我能拍这艘船的具体细节不?”   “我等会去问问。”   “行啊,我等会跟你一起去。”   六十多米的船在大型船舶中来讲并不算什么,不过相比大多数大型船舶,这条船是船老大的私船,他自己就是船长,这就很了不起了。   这么一条船需要购买维护,并且还要雇佣海员,申请航线出海,没有千万身家基本拿不下来。   船老大们大多都挺有钱,就算没有自己的船,出去给别人打工,年薪也有三四百万。   这还是在非全年工作的情况下。   海上工作者的工资组成都比较奇怪,通常来说,他们每个月的工资会比平均工资高一大截,但并非全年都能拿得到这个工资。   他们一般在船上有工资,下了船之后就没有工资。   很多海上工作者一年中只有半年多能拿到工资,剩下的那几个月在岸上,只支出无收入。   出海非常艰苦,尤其大部分海区都没有网络,卫星电话话费太过昂贵,多数人用不起,只在有急事的时候打一打,根本不可能煲电话粥。   海上工作者一出海便面临着无穷无尽的枯燥生活,尤其与家人分别,工作强度又大,一天工作十多个小时是常有的事,久而久之,很多人心理容易出点小问题。   林栖岩年轻时候还曾考虑过报考相关海事学院,搜集到相关资料之后就把这个念头放弃了。   他还有奶奶要养,一年当中毫无音讯地在外面漂泊大半年,老人家非担心死不可。   陆岙答应等会帮林栖岩去找船长。   现在才刚起航,还没开离港口。   船上此时正忙碌,船工们在甲板上、船舱里乱哄哄喊着,现在过去打扰并不合适。   林栖岩也不急,这次要出海那么多天,什么时候过去拍都可以。   两人收拾好后,各自回到自己的舱室内休息。   远洋船舶都比较人性化,每人基本都能分到一个带卫生间的卧室。   陆岙放了东西,先在船舱内睡一觉,直到下午六点多才起来,打算先找林栖岩,再到餐厅吃点东西。   他刚上去,还没在甲板上找到林栖岩,就听见有人高兴地喊:“快准备,超声波探鱼器刚探到下面有一大群鱼!”   有人喊着回话,“什么鱼啊?!”   “不知道,按现在的图像来看,很可能是青条!”   青条,在海上指的是鲱鱼。   它们非常喜欢成群游在一起,一般来说,下一网就能捕到一大群,多的能达几吨。   青条的单价不贵,不过那么一大群鱼,总价值也很高了,难怪大家那么高兴。   第一天就能撞上鱼群,跟捡钱也没什么分别了。   船工们热热闹闹地忙碌了起来,甲板上都是人声。   陆岙看着他们将巨大的网准备好,开始下网捕鱼,十多分钟之后,船上的拖机便将一大网网拖到凹槽里。   网里面密密麻麻都是鱼,散发着剧烈的鱼腥味。   船工们见了,欢呼着吆喝起来,互相招呼同伴解鱼。 第80章   海里刚捕捞上来的鲱鱼还活蹦乱跳着, 带着海洋的气息。   船长陈老大过去看了一下鱼,吆喝着让人将这些鲱鱼送去冰库里冷藏起来,其中捡出百来条鲜活生猛的, 当场送去厨房,让厨房人做成宵夜供大家吃。   陆岙过去看鱼。   陈老大一转头看见他, 哈哈笑起来, “他们说你运气好, 我还不信, 这不, 你一上船, 我运气就来了。”   钟洪海他们只是租船出海, 海上收获还是陈老大的。   难怪他那么高兴。   陆岙道:“是你自己运气好。”   “哈哈哈,都运气好。你吃晚饭了没?正好那么多鲱鱼,让他们去炸个鲱鱼吃!”   “还没。”   “走走走, 那我们去吃鱼喝酒。”   陆岙转头张望了一眼, “我看我兄弟在哪, 叫上他一起?”   “行啊。”陈老大问,“你说的是不是那个拍视频的?我刚还看他在甲板上来着。”   “对,就是他。”   陈老大大声问自己的人,“坚仔,你们有没有看见那个拍视频的?”   正在处理鱼的一个船工转过头,直起身喊道:“就那个扛着摄像机, 一直走来走去的人?他好像往冷库那边去了。”   陆岙:“麻烦你们谁见了帮我叫一下,让他来餐厅找我。”   “哎, 你稍等一下,我们这就去。”   陈老大又喊:“你们谁再去把老钟请来?让他一块过来餐厅吃鱼!”   “知道了!”   没一会儿,林栖岩被找了过来。   他还扛着那个摄像机, 满脸都是笑意。   陆岙介绍他跟船老大认识。   林栖岩连忙伸手跟船老大握手,“陈老大,你好你好,早就听说你的名声了。”   “我大老粗一个能有什么名声?不要客气,叫陈哥就行。”陈老大朗笑道,“走走走,我们去喝酒吃鱼,尝一尝新捞上来的青条是什么味道。”   陆岙道:“刚捞上来的海鱼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这话是,别说做熟了吃,就算拿两条过来切生鱼片吃,味道也不错。”   几人一边往餐厅走一边聊天,林栖岩很快直入正题。   他问陈老大,“陈哥,我想拍一拍船上的视频,不知道可不可以?”   “你想拍什么?”   “现在还没定主题,主要想拍一拍我们船上的生活,顺便看一看船上有哪些设备,这些设备都干什么用。”林栖岩道:“拍出来的成果可以给你审阅,你觉得没问题了,我再对外发布。”   林栖岩既是陆岙带来的人,也是海钓组那边请的人,陈老大还是很给面子,他略一考虑便爽快道:“这个可以。”   没一会儿,两人敲定了林栖岩哪些内容可以拍,哪些不可以。   林栖岩自出来拍视频开始,难得那么顺利。   很快,钟洪海也过来了,大家一起在餐厅里吃鱼。   陆岙问钟洪海这几天的海钓计划。   钟洪海道:“基本上我们明天早上就能到目的地,从明早开始钓鱼,基本早上三小时,下午三小时,晚上再来三小时。”   “我们这次钓鱼有什么具体的目标么?还是钓到什么都可以,随缘?”   “目标肯定是有点目标,但能不能达到目标,我们就没法控制了。”   钟洪海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钓金枪鱼,能钓到蓝鳍金枪最好,钓不到蓝鳍金枪,钓点黄鳍金枪也不错。看我们运气吧。”   陈老大接话,“要是看运气你就不用担心了,我们小陆运气是一等一的好。”   “哈哈哈,我也听说了,我们明天能不能钓到好货就全靠你了。”   “不敢当。”   几人又明确钓鱼的细则。   期间,厨房将青条送了上来,烤的、炸的、煎的、煮的、滚汤的,各种各样的青条满满堆了一桌子。   陆岙夹了一条烤鱼。   青条适口性一般,但架不住鱼新鲜肥厚,吃起来也别有滋味。   他一个人干掉二十多条,又吃了五碗饭,其他人倒多在旁边看着他吃。   钟洪海第一次见识到他的饭量,心里有些感慨,这么一个俊秀年轻人,居然那么能吃。   陆岙完全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直到吃饱才放下筷子。   陈老大看着他,笑道:“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是那样,在外跑船,一个赛一个能吃。”   林栖岩笑:“还是没有陆岙能吃吧?”   “那可不一定,以前不是去外国跑船嘛,他们有那自助餐什么的,好吃又实惠。”   “以前我们一上岸就去人家自助餐厅甩开膀子吃,就这么吃了三五个月吧,把人家自助餐厅都吃得开不下去了。我们打听了一下才知道,餐厅老板实在受不了我们这帮大肚汉,将餐厅开到别处去了。”   “哈哈哈,您说的这个是真是假啊?”   “当然是真,不信你去外面打听打听,现在那些洋鬼子的餐厅,见到我们这些人都怕。”   陈老大越说越高兴,“我们以前还有个小兄弟,第一次出国,去人家的餐厅吃自助。自助餐多好吃啊,又是油又是肉,他在自助餐厅吃了两个小时,直把自己撑到坐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过了五六个小时,胃里的东西消化了一些,才敢慢慢挪着脚步出去。”   “他这种情况不是要叫车送医院?”   “不用,他就是撑着了,消化了就好了。”   陈老大爱讲往事,他这些事情在漫长的行船生涯中翻来覆去讲了无数遍,手下人都听烦了,每次看到他开口,大家都会找各种各样的机会开溜。   林栖岩对这种素材十分感兴趣,不仅自己要听,还要开摄像机,将这些事情给录下来。   陈老大难得听人那么捧场,越说越高兴,两人一唱一和,就差没当场聊成知己。   陆岙吃完饭,回自己舱室里休息前,林栖岩还在那里听陈老大讲故事,两人大有秉烛夜谈的架势。   陆岙没管他们,他得回去打电话。   出来前说好一天打一个电话,陆岙没打算第一天就食言。   他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多钟,那边接通了,他道:“是我。”   宋州轻笑,“我知道是你,现在在干嘛?”   “刚吃完晚餐,正准备睡觉,你呢?”   “还在加班,也快下班了。”   “听起来有些惨?”   “是的,就是那么惨。”宋州放松下来跟他聊天,“你那边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吗?听你的声音好像还挺高兴?”   陆岙一愣,道:“也没什么,傍晚的时候网到了一网青条,也就是鲱鱼。刚吃了一顿鱼宴。”   “那看起来你们的生活还不错,挺多姿多彩的。”   “还行。”陆岙顺嘴问,“那你的呢?”   宋州还是第一次听见他问自己的工作,笑了一下,挑了点比较有趣的跟他说,“你知道今天我们为什么要加班么?”   “猜不出来,有什么突发事件?”   “差不多,前段时间我们接到线索说有植物类的妖物投身到毒品生产制造行业,直接用自己的体液研究生产毒品,布了好久的线,终于把它给逮住了。”   “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其实很多犯罪的妖怪都会用自己的能力去骗钱,或者投身到违法行业。我们打击的时候也会重点打击这些。”   陆岙到:“我还以为妖怪们犯罪主要是刑事犯罪,比如吃人,挖心等等。”   宋州告诉他,“这些都是志怪小说杜撰出来的事情,人肉并不比其他肉好吃,尤其在不经烹调的情况下。妖怪们融入社会这么多年,反社会的妖怪也不多了。”   “那会有妖怪杀人事件吗?”   “有,概率上来说,跟人类社会的杀人事件差不多。大多妖怪还是很克制。”   两人在舱室里聊天,直聊到陆岙犯困。   他迷迷糊糊说道:“不跟你聊了,我要睡了,明早要起来钓鱼。”   宋州放柔声音,“好,你睡吧,我们明晚再聊。”   “唔。”   陆岙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清楚,等第二天早上醒来,顺手拿过枕边的卫星电话他才发现上面有条短信。   短信提醒他,昨天通话一百零三分钟,话费八块一分钟,总共扣去话费八百二十四块。   现在总话费剩下九千一百七十六块。   陆岙看着短信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该吐槽一晚用去八百多话费的行为,还是该吐槽宋州直接充值了一万话费的行为。   他看了好一会儿,放下卫星电话,去洗漱,然后吃早餐。   他出现在甲板钓鱼的时候才早上七点多,甲板上已经挺多人在钓鱼了。   见到陆岙,大家纷纷跟他打招呼。   船上的人已经听说了他好运的名声,也知道他出海搜救的事迹,对他印象都不错。   有人喊:“陆岙,你是不是要钓鱼?这里有竿子。”   “谢谢,我自己也带了。”陆岙问,“你们都钓了什么鱼?”   “黑鲷。”   “春子”   “河豚。”   大家的答案五花八门,这片海域鱼不多,大家也还没钓到什么值钱的好货。   陆岙随便找了个地方,挂了海虾,下杆钓鱼。   他周围人很热情,给他让了一张马扎。   陆岙坐着钓,一边打瞌睡一边听周围人吹牛。   没五分钟,陆岙手中竿子一沉,明显来货了。   其他聊天的人看见了,感兴趣地凑过来,“来货了来货了,看你的运气能钓到什么。”   陆岙站起来,沉稳地溜鱼。   旁边有人见他鱼竿微弯,忙问:“重不重,要不要抄网?”   “还行,不算太重。”陆岙道,“先把抄网拿过来吧。”   “钓到了什么啊,能看见吗?”   “还不知道。”   陆岙说着慢慢将鱼往上拉,很快,透过水面,能看见一片明亮的银色。   “哇,带鱼!是带鱼!”   “慢慢拉啊!”   带鱼一般在比较深的地方游荡,要是拉得过快,水压变化过快,它一出水就死了。   唯有慢慢拉,才能拉到活带鱼上来。   陆岙手本就不快,拉了好一会才把这条带鱼彻底拉上来。   旁边人早拿抄网在等着,一见这条带鱼露面,忙拿抄网去捞。   陆岙钓到的条带鱼很大,身长约一米。   与岸边见到的那种灰白色带鱼不同,这条带鱼全身呈亮银色,身上如同银色的镜面一样,在闪着光。   这种光如同天光乍破,明亮的颜色如同刀光。   所有人的眼睛都感觉被刺了一下。   陆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活带鱼,他没想到活带鱼居然会这么漂亮,漂亮得就像一片镜子在跃动。   带鱼在抄网里挣扎。   陆岙要去解鱼,旁边人忙提醒,“小心,它牙齿很利,”   “嗯。”   船上难得钓到那么大的鲜活带鱼,有人去喊了钟洪海出来。   林栖岩听到消息也连忙出来拍摄。   钟洪海看着这一条大带鱼,忍不住道:“这大带鱼可真漂亮,我们先来拍一段?”   “都行。“陆岙往后面退了退。   钟洪海忙招呼着成员过来拍照。   拍完了,钟洪海道:“这带鱼很漂亮,但是很容易死,想带回去不容易。鱼你要怎么处理,不如卖给我吧?”   带鱼并不怎么值钱,陆岙也没兴趣挣这三瓜俩枣,他提着手中沉甸甸的大带鱼,想了想:“要不拿去厨房把它吃了吧?”   “哈哈哈哈,这也是个好主意。这条带鱼那么大,不如我们切一部分送去做干炸带鱼,另一部分用来做生鱼片?”   陆岙还是第一次听说带鱼也能用来做生鱼片,眼里带了些惊异,“带鱼也行?”   “行啊,别有风味。只不过运到岸上的带鱼都不新鲜了,就很少人敢吃了。”钟洪海道,“不如你再钓一会儿,我把鱼拿进去,等会儿大家一起尝尝我的手艺?”   陆岙将鱼递给他,“麻烦了。”   “哈哈哈哈,不麻烦不麻烦,我再看看他们还钓到了什么鱼,多弄点生鱼片出来吃,我们今天来个生鱼片拼盘。” 第81章   新鲜的带鱼去头去骨去背鳍, 最后切成薄片码在盘子里。   这带鱼端上来时,背上的银膜还亮着,看起来像是一盘亮晶晶的刀子。   陈老大调了芥末酱油过来, 热情道:“试试,新鲜带鱼还是很好吃的, 有种与众不同的风味。”   陆岙夹起一片带鱼, 举到眼前看着它亮晶晶的银膜看了好一会, 才将信将疑地慢慢放嘴里。   他刚开始时害怕有腥味, 有点不敢咀嚼。   等到微微一嚼, 带鱼软嫩的鱼肉在嘴里化开, 他才发现这种带鱼刺身不但没什么腥味, 还带着一点特殊的香味。   这股香味被芥末酱油一催化,转成了一种说不出的鲜美。   陆岙眼里露出几分意外,点头, “确实不错。”   陈老大笑, “我说的对吧?来, 多吃两片,这个带鱼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钓到的。”   陆岙看他,“带鱼不是群居的生物么?我能钓到一条,其他人应该也能钓到吧?”   “说不准,这不是看运气嘛,海里的东西, 最终钓到什么或什么都钓不到又不受人控制。多钓几条也好,要是钓多了, 中午我们尝尝干炸带鱼段,新鲜的带鱼干炸了也非常好吃。”   “干炸带鱼段是好吃。”钟洪海夹起一片带鱼,脸上露出怀念之色, “说起这个,我记得以前我读初中的时候,我们学校还要住校,那时候家里穷,也没什么好带的,我妈每个星期就给我带一大盒煎咸带鱼去学校下饭吃。”   “谁说不是呢?我那时候也经常带带鱼回学校,那带鱼一定要炸的干干的,硬硬的。到了学校之后,专门用带鱼来配白饭吃,一块咸带鱼可以吃一盒饭。”   陈老大补充道:“不止带鱼,我们那时候还流行腌螺仔,放点黄酒、生姜等就算腌好了,带回学校能吃小半个星期。”   “对,我们那时候也有,我们还会吃醉蟹。那个也非常下饭。”   陆岙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活,他小时候长在渔村中,并不缺鱼吃。   后来渔业资源坏的实在太厉害,国家开始大力促进渔民转业,他家也还经常接到亲戚朋友送的咸鱼、鱼圆、螃蟹等物。   他以前不怎么爱吃这些,变了龙之后才好一些。   几人围坐在一起吃带鱼刺身,吃完,陈老大问:“今天上午钓三个小时鱼,我们就往北走吧。”   “行,看看这次有没有运气碰上金枪鱼群。”   “我听其他船老大说,最近这边金枪鱼比较活跃,多半能碰见。”   “谁知道?大洋那么大,哪怕我们顺着洋流走,也可能正好错过,能不能遇到还是看运气吧。”   这话倒是实话,哪怕最有经验的钓鱼人也没法保证出海会遇见什么。   这种特殊情况还催生了一种特殊的鱼类保护方法,那就是钓到或网到保护动物不犯法,如果偷偷把它带到岸上去才违法。   渔民要是不小心钓上或者网到了保护鱼类,要及时把这些鱼放入大海之中,哪怕鱼死了,也要把它的尸体扔回海里。   海洋里有不少鱼类都在保护名单里,很多保护鱼类都会被钓上船或者被捕捞上船的情况,因为出海的人这一钓竿或者这一网下去,完全没法预见自己会捕捞上什么东西。   这种特殊的保护机制才能保障渔民的利益。   钟洪海跟陈老大确定航线。   陆岙在旁边听了会,并没发表什么意见。   听他们谈完后,陆岙跟着重新回到甲板上钓鱼。   他们今天早上运气一般,哪怕大家投了大量饵料下去,也没诱上来多少鱼。   陆岙哪怕运气好得出奇,上午也没怎么开张。   他钓了两个多小时鱼,总共钓到十一条,最贵的是条龙趸,估价不超过三百块。   他都没钓到什么鱼,其他人就更没怎么钓到了。   大家中午草草吃了一顿饭,钟洪海跟老陈说要尽早离开这片海域,下午换片海域再钓。   陈老大将船租给他,船去哪里由他说了算。   听说要换海域,陈老大沉吟,“我们还是按计划往北走?”   “对,先往北走。”   刚说完,钟洪海想到了什么,忽然道:“哎,等等,我看看海图,我记得这里附近是不是有一片巨藻海?”   陈老大点头,“附近是有一片,不过要去那里,已经算偏离我们的航线了。”   钟洪海饶有兴致,“我看看偏多远,从我们这里出发,多久能到?”   “这个得看情况,按我们现在的速度过去的话,大概两个小时能到。”   “行,那我们就去那里了!”   陈老大问:“真去啊?”   “去,正好我们不是要拍宣传片吗?过去附近看看,拍出来的宣传片也好看一些。”   “那行,我让他们往那边开。”   两人过去向各自的队伍宣布航线更改的消息。   船工们并不意外,听到这个消息也没什么感觉。   钓鱼队的人则非常激动,大家高兴地在甲板上欢呼起来。   陆岙对巨藻并不熟悉,也没听说过这个物种,看见他们又叫又跳,心里有些疑惑。   林栖岩凑过来,说道:“巨藻海很少见的,也非常漂亮,我们这次正好过去开开眼界。”   他说着,眼睛亮晶晶的,也满脸都是兴奋。   陆岙问:“巨藻是什么?”   “就是一种水藻,你可以想象为一种巨型海带。”   今天天气很好,他们的船转了方向,往巨藻海出发。   船上船帆鼓起来,陆岙站在甲板上看海。   这片海域非常漂亮,海的透明度比较高,整片大海呈一种半透明的暗蓝色,跟那些灰绿色的海域有很大区别。   他们现在已经在外海中了,海面上时不时还能看到海鸟。   海鸟经常俯冲下去捕鱼。   也有鱼会凶残地跳出海面,直接将海鸟拖到水下食用。   在大海里,猎人跟猎物的角色经常调转。   他们的船离巨藻海越来越近,附近的鱼跟海鸟也渐渐增多。   哪怕数量上远达不到一群群的地步,放眼望去,也多少能看到些海鸟或鱼,不像之前那么荒芜,光秃秃的海面什么都没有。   “到了。”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纷纷涌出来看,还有好些人专门拿着望远镜出来看。   林栖岩也忙跑出来对准前方的海域拍摄。   陆岙卓越的视力使他并不需要这些。   他已经看清了前方那片海,在一片湛蓝海水中,唯独那片海域呈现出一种奇特的黄绿色。   他眼睛能够看到浮到海面上的巨藻。   那些藻类乍一看之下有点像海带,实际上巨藻也被称为巨型海带。   几百平方米的海面上,全是这些东西,看着壮观异常。   “真漂亮!”   林栖岩一边拍一边对着镜头感慨,“据说巨藻长度最多能生长到五百多米,它们在海底扎根,然后一直努力往上长,直到叶片晒到太阳为止。”   陆岙也觉得挺漂亮,漂亮又神奇。   他们的船渐渐靠近那边,不过并没有进入巨藻海的领域,也就在旁边逗留。   随着船越来越靠近,所有人都能看清楚具体的海藻是什么样的了。   那些海藻一条条竖着生长,像一片茂密的海下森林。   他们肉眼可见那些游鱼穿行在海藻当中,各种各样颜色的鱼都有,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彩色的鱼,看着非常漂亮。   尤其在阳光下,这一片巨藻海仿佛精灵之林般,人类要是没见过,绝对很难想象,地球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这片巨藻海实在太漂亮,海钓者们看了很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那么多巨藻,意味着鱼也很多,他们只要在这里打窝,今天绝对不愁没猎物。   陆岙选了个方向,拿了一桶窝料,慢慢打窝。   他对钓鱼没什么特别的执念,只要能钓到就行。   这次出海是蹭林栖岩的名额,并不需要付钱,要实在钓不到也没关系。   当然,以他的实力出现,实在钓不到鱼的情况很少。   他在这边打窝,旁边人也在打窝。   钟洪海这次带了二十四个海钓者出来,陆岙跟林栖岩并没有算在里面。   二十多名钓鱼者分散在六十多米长的船上,足够他们拉开两三米的距离。   大家靠得也并不近,免得钓鱼的时候,鱼一跑,鱼线会互相缠绕。   打窝之后,陆岙坐下来开始拿着钓竿钓鱼,他的钓竿是自己的。   他对手里鱼竿的性质很熟悉,这有助于他更好地钓鱼。   巨藻海边上鱼果然多,大家才一坐下来,就开始陆陆续续地钓到鱼了。   陆岙十分钟之内接连钓到两条石斑鱼。   海里的石斑实在太多了,他看了一下,也分不清是具体是哪种,不过看鱼的身形跟特征应该是石斑鱼。   其他人也各有斩获,纷纷将鱼交给船工。   他们钓到的鱼等会儿会一起被送进冷冻仓里,到了岸上再拿去出售。   这里的鱼实在太多,大家接连不断钓了不少大家伙上来。   甲板上气氛越来越火热,许多人目光灼灼地盯着海面,都想来个大家伙。   陆岙夹在其中,战绩倒不怎么显眼。   他今天下午运气一般,钓到的鱼不算多,不过凭鱼的价格来说,他的战绩还是非常突出。   现在阳光正好,陆岙坐在甲板上有些犯困。   钓着钓着,陆岙忽然感觉手里鱼竿一沉,那条鱼力气太大,他下意识握紧鱼竿,鱼竿险些没被鱼崩断。   他旁边的人识货,一看他这动作,立即出声,“卧槽,肯定是大家伙,溜鱼溜鱼,别把鱼竿崩断了!”   陆岙没出声。   他对钓大鱼有一定经验,不需要别人指导。   鱼竿稳了之后,他马上站起来,将鱼线放长,慢慢溜鱼。   他这个鱼线比较奇特的,前面一段是透明的高强度尼龙绳,后一段就是没什么弹性的绳子。   这种鱼线专门为钓大鱼配置。   他的鱼竿能承受两百公斤鱼的拉力,用来钓两三百斤的鱼足够了。   如果换个人,要担心的不是鱼竿够不够结实,而是自己有没有力气。   很快,大家都知道陆岙钓到了大家伙,纷纷挤到他身边来看。   “这是钓到了什么鱼,该不会是金枪鱼吧?”   “不能吧,金枪鱼不是成群的吗?也没听说金枪鱼生活在巨藻海旁边啊。”   陆岙在旁边抽线,手臂上青筋鼓起来。   大家看他那个样子,忙问:“要不要帮忙?”   陆岙眼睛专注盯着水面,说道:“暂时还行。”   他在跟鱼搏斗。   老陈跟钟洪海听到消息之后连忙赶过来。   大家都等着看陆岙究竟钓到了什么鱼。   七分钟过后,鱼渐渐浮出水面。   有眼尖的人看到了鱼圆圆的身子,喊道:“翻车鱼,好像是翻车鱼!”   海里这种圆圆身子的鱼并不多,翻车鱼是其中最著名的一种。   陈老大跟钟洪海在旁边看着,手握着栏杆,上面的青筋爆出来。   好一会儿,钟洪海说道:“不是翻车鱼,是月亮鱼。” 第82章   月亮鱼跟翻车鱼有很大差别, 从体型上来看,翻车鱼扁扁的,像一条被斩去了尾巴的鱼;月亮鱼圆圆的, 像满月的月亮。   翻车鱼要比月亮鱼大许多,最重的甚至能达数吨。   两者最大的不同是, 翻车鱼鱼身有些惨白, 月亮鱼尾鳍背鳍都是红红的, 身上带着白色的斑点, 像夜空中的星星。   陆岙钓的鱼渐渐露出水面, 所有人都看见了。   钟洪海看着他绷紧的手臂, 连忙问:“这鱼究竟有多大?”   “凭手感判断, 应该有两百来斤。”   “艹!”钟洪海骂一声,赶忙招呼身边的人,“快, 快去拿一块肚顶过来!这么大的鱼, 不搏到它没力气, 是钓不上来的。”   肚顶是一种穿戴在身上的装备,当钓到大鱼的时候,钓鱼人通常会穿这么一件装备。   肚顶有点类似围裙,不过只有肚子上那一块才有布料。   那块布料上带个铁环,使用时,将鱼竿塞到铁环里面, 利用肚子及全身的力量将这个鱼竿往下压。   鱼竿放在肚顶中,就是利用整个身体力量跟鱼搏斗, 不然光靠手臂的力量,无论多么大力的人也没办法跟海里几百上千斤鱼搏斗。   钟洪海这么一喊,身边人赶忙拿了新的肚顶过来。   陆岙把持着鱼竿, 跟月亮鱼搏斗。   他表情并不明显,既不见着急也不见兴奋,如果大家不是知道他不怎么说谎,谁也没法相信他鱼竿底下居然拉了一条两百来斤的大鱼。   钟洪海从后面帮他把肚顶围上,一边围一边大喊,“你还坚持得住吧,要不要换个人来?”   “我自己能行。”   “那行,我先帮你把肚顶穿上。”   钟洪海动作很快,没一会儿就帮陆岙把肚顶给穿上了。   陆岙将鱼竿末端塞进肚顶的铁环里,利用全身的力量压着鱼竿。   解放了双手之后,他才发现双手又酸又胀,从小臂到大臂全都麻了,肌肉有点发抖。   他压着鱼竿不停溜鱼。   月亮鱼在海里凶猛地挣扎着,时不时溅起大片水花。   旁边人全围过来,看他钓月亮鱼。   月亮鱼还没出水,已经有船工拿着大铁钩在旁边等着。   像这种深海巨鱼,他们垂钓的时候一般不是用抄网捞,而是用铁钩。   等鱼露出水面,有经验的船工就会将铁钩用力刺进鱼的身体里,然后几个人一起把这条鱼给拉上来。   林栖岩听到消息,终于赶到了。   他端起摄像机对准陆岙拍。   不仅他在拍,船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拿出手机来拍摄了。   他们在海上并没有信号,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先将视频拍下来,等回到岸上再传出去。   月亮鱼的名头太大了,这鱼不仅贵,而且十分稀有。   与一般的大型鱼类不同,月亮鱼不喜欢群居,它们都是独行侠,这种情况下,人类根本追踪不到它们的踪迹。   很多时候,一片海域只有一两条月亮鱼。   人类看得到月亮鱼却没办法捕捞,等带齐了工具再来的时候,月亮鱼已经消失不见了。   因此很多人又把这种鱼称为彩票鱼,如果能钓到这么一条鱼,就跟中了彩票一样,需要一定的运气。   陆岙在钓鱼,旁边人跃跃欲试。   有人喊:“已经十分钟过去了吧?哥们,你累不累,要不要帮你一把?”   陆岙眼睛专注看着海面,“还行。”   陈老大呵呵一笑,“别的不说,凭陆岙的体力,不要说十分钟,半个小时都行。”   陆岙没有说话,他专心致志地钓鱼。   被鱼钩挂住的月亮鱼,时而靠近他们,时而远离,就是一直不肯到船边来,也极少露出水面。   陆岙握着钓竿跟这条鱼搏斗,很多次,他以为都有希望了,鱼又突然游远。   大家在旁边看着,紧张得大气不敢出,就怕陆岙的鱼竿质量不过关,会突然崩断,让鱼给跑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   从最开始调上的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到半个小时再到四十分钟。   底下的月亮鱼狡猾异常,根本不肯靠船。   要是换在别的地方,陆岙都想直接变成龙形跳下海里去捞了。   今天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实在没办法,只能勉强压着性子跟这条鱼搏斗。   陈老大跟钟洪海都在她身边,两人对他的体力啧啧称奇。   “已经五十分钟了。陆岙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我们帮你搏一搏鱼?”   搏鱼就是指利用钓竿跟鱼拉锯的过程。   陆岙已经有点喘,此时他全身上下无一不酸痛,不过还是拒绝了两人的请求,“我自己能行。”   他就不信,他用尽全身力气会拼不过这么一条鱼。   不知道过了多久,月亮鱼渐渐没力气了,越来越频繁地拉到船边。   陈老大见状喊一声,“来了来了!注意,月亮鱼已经没有力气了。”   船工老张拿着钩子过来要勾鱼。   陈老大道:“老张,钩子给我。”   老张连忙把钩子换到他手上。   陈老大提着钩子,上半身探出栏杆,眼睛盯着船下。   月亮鱼没力气之后被陆岙慢慢拖到了船边,等它彻底没力气,浮出水面之后,陈老大只需要用力一戳,钩子就能把这条鱼给拖上来。   一下,两下,三下,月亮鱼体力不支靠近船边,又渐渐游远。   大家都盯着这条鱼,也盯着陆岙,心里既有赞叹,也有佩服。   陆岙跟这条鱼搏斗,体力也差不多都耗尽了。   此时,两个生命体都已精疲力尽,现在就看谁比较有毅力,能坚持下去。   “加油!”钟洪海见陆岙眨了一下眼睛,汗水从鬓发里渗出来,大吼一声,示意他别放弃。   陆岙被他喊得一激灵,握着鱼竿的手紧了紧,继续将鱼往船边拖。   “出水了出水了。”陈老大大喊着用铁钩去够那条鱼。   铁钩又粗又锋利,勾住那条鱼之后狠狠钉在鱼身体上。   其他人看见鱼已经被勾住了,连忙过来帮忙。   五六个成年男人一齐握住铁钩的把手,用力将鱼往船上提。   大家额头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连喊了几次号子,才终于将鱼提出了水面,提到了船上。   月亮鱼被提到甲板上之后还拍着沉重的身体,挣扎了好一会儿,没力气了,才慢慢停歇下来。   大家看着甲板上的月亮鱼,忍不住赞叹了几声,纷纷拿手机或相机拍照。   陆岙累得嘴唇都白了,坐在旁边的凳子上,弓着身轻轻喘气。   林栖岩简单拍了几个镜头,忙过去拿功能饮料给他。   陆岙也不客气,拧开饮料吨吨吨直接灌了一瓶,才缓了过来。   陈老大也在喘气,毕竟已经五六十岁的人了,体力比不上的年轻人,为了拖这么一条鱼,他差点没闪到腰。   喘了好一会儿,陈老大肯定道:“这条月亮鱼怎么也有两百斤了。”   旁边有钓鱼队的人喊道,“地磅在哪里?有没有两百斤,我们去拿地磅过来称一称就知道了!”   “在船舱里,我去拿!”   混乱中很快有人奔去船舱将地磅拿了出来。   月亮鱼实在太大了,地磅放在它身边竟然显得小。   大家没办法,只好先在地磅上面放一个框子,打算几人齐心协力,一把将月亮鱼给提起来,先架在筐子上面,然后再来称。   然而好几人一触碰到这一条鱼,都跟闪电一样往后面跳了起来。   这几人脸上都是一副见鬼的表情,几乎异口同声:   “哇,这鱼怎么是温的?!”   “艹,这鱼暖暖的,怎么跟人一样?!”   “鱼暖的!不信你们摸摸,跟人的皮肤一模一样。”   几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往后躲。   钟洪海有些无奈,说道:“不用着急,就是这样,它是海里唯一的温血鱼。”   “温血鱼?”大家十分意外。   陆岙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鱼,他站起来走到鱼边上,轻轻摸了摸鱼。   触手果然是温暖的,跟人的皮肤有点类似。   大家看他的动作,有样学样,也纷纷站起来,排着队去摸这条鱼,包括船工们也是一样。   月亮鱼极为罕见,许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鱼,甚至连名字都才刚听说。   大家排着队摸完这鱼,脸上都有点梦幻。   钟洪海也跟着过去摸了这鱼一把,笑着说道:“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彩票鱼,能见到运气都很好,大家蹭了彩票鱼的运气,回到岸上之后记得去买注彩票啊。”   “钟哥,我看不用等回到岸上买彩票,这彩票鱼那么灵验,不如叫它保佑我们这几天钓到名贵大鱼回去,最好每个人都挣得不比买彩票中奖差。”   “哈哈哈,你小子倒是敢想,那你赶紧向它许愿,看看它会不会回应你。”   “我们许愿没用啊,这鱼是陆岙钓到的,又不是我钓到的。不如让陆岙过来许个愿。陆岙,快快快,你让它保佑我们这几天都能钓到名贵大鱼。”   陆岙额角抽了抽。   他们明明是杀害月亮鱼的刽子手,还想让月亮鱼保佑他们行好运,这是什么道理?   如果月亮鱼真那么灵验,不让他们连连走厄运已经是月亮鱼心好了。   陆岙懒得理这种傻不拉几的活动。   大家略知道他性格,起哄了一下,见他没回应,也不继续闹,反而有几个小青年跑过去争着要像月亮鱼许愿。   林栖岩也兴冲冲过去许了个愿。   这些迷信活动不一定有用,但万一要是有用呢?反正只是对着许个愿,事情也不麻烦。   大家一个两个排队许完了愿,又齐心协议将月亮鱼抬到筐子上。   “两百三十五斤!”   “没想到真有两百多斤,这鱼也太大了!”   “钟哥,这么大一条月亮鱼究竟值多少钱啊,一万块左右吧?”   他们说着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钟洪海。   钟洪海道:“你们还真把我给问住了,月亮鱼特别罕见,平时在市场上基本见不到,我也很久没关注这鱼的消息了,不过几年前我听说一条两百五十多斤的月亮鱼卖了十三万,这条鱼应该也能卖十万以上。”   他说着问旁边的陈老大,“老陈,你这阵子听过月亮鱼的消息吗?”   “没听过。”陈老大说,“这么大一条鱼就算带到岸上去,也不一定能很快卖出去,还得看陆岙的运气。如果遇到合适的人,买个十几万不在话下,如果遇不到,兴许五万八万就卖了。”   陆岙并不担心。   如果换一个人来,可能会愁这些鱼怎么卖,但他有个土豪竞拍群,里面都是不差钱的土豪。   他将鱼带到岸上,肯定有人会感兴趣。就算一整条卖不掉,拆开来论斤卖总没问题。   许多人讨论起他这次可以卖到多少钱,脸上都带着羡慕,也有好几人脸上露出了嫉妒的神情。   一早上就能钓到十几万的鱼,哪怕扣完税也有五六万,这个钱实在太好挣了。   他们也想一次挣那么多钱,哪怕没有五万八万,挣个两万三万万也好,跑一趟船一个月的收入就不用愁了。   有陆岙这个成功例子在,接下来大家钓鱼钓得更认真了,刚开始聊天的打瞌睡的,现在也都不聊不睡了,都在专心致致地盯着鱼竿。   他们还在巨藻海这边,附近鱼很多,成群结队地游来游去,他们打窝打得好,平时又没什么人过来这边钓鱼,这里的鱼都不算精明,也比较好骗,钓起来比较容易。   只是大家钓着钓着,钓来钓去都是小鱼,十斤以上的鱼都比较罕见,更不要说上百斤的大鱼。   船工将月亮鱼搬去船舱里作冷冻储存了。   他们这条船是专门的渔船,渔钓上来之后紧急放去急冻,哪怕过小半月运到岸上,鱼还是新鲜的。   陆岙钓了这么一条鱼上来,实在累得不行,完全不想动了,将鱼竿扔到一边,坐在椅子上靠着栏杆休息。   他目光盯着巨藻海。   层层叠叠的巨藻一直长到海面上,叶片的气囊将它托起来,随着海流,巨藻像在水里游动。   比起他的原型来,这些巨藻更像一条条巨龙。   因为钓到这么一条又大又值钱的月亮鱼,接下来的时候陆岙没钓鱼,他休息了一会儿就进船舱吃东西去了。   晚上他也早早就回了自己的舱室。   大家见他跟月亮鱼搏斗了那么久,都知道他很疲惫,也不打扰他。   回到舱室里之后,陆岙却并没有睡,而是打电话给宋州。   电话一接通,陆岙刚喂了声,宋州便说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疲惫?”   “没有什么大事,只是今天钓了一条特别大的月亮鱼。”陆岙道,“真特别大,有两百多斤。”   “这么大的鱼都是你一个人钓上来的?”   “基本上,后面陈老大他们帮忙用钩子将鱼给勾上来。”   “怪不得那么累。”   “身体累是一方面,其实还有点心累。”陆岙说道,“我现在有点怀疑,利用自己的身份优势钓那么大的鱼,究竟合不合适?”   宋州并不意外会听见他这么说,“你重生以来有进行奢侈消费吗?”   “没有。买船算不算?”   “不算,你又没买游艇。”   陆岙道:“那就没了,我最大的一笔消费,就是买了那艘船。”   宋州道:“你挣到的钱并没有大花大用,只是用来购买一些必备的生存资料跟生产资料?”   陆岙渐渐回过味来,“对,我的钱基本用来买这两个了。”   “那不用太纠结。”宋州说道:“如果你不是生活现代,能用钱来买这么多东西,你在海里打的鱼将会比现在更多。作为一条龙,你需要足够的食物来保证自己生长,打鱼是理所当然的。”   “嗯,现在我明白了。”   宋州笑了笑,“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想太多,相比起那些巨大的捕捞船,你们钓到的鱼数量实在有限,何况海里那么大猎食者那么多,就算没有你,这些鱼也很少能寿终正寝。”   “听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好受多了。”   “这些都是实话,并没有故意安慰你。”   聊完自己的事情,陆岙问他,“你呢?今天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么?”   “并没有。今天我过得非常平淡,连犯罪分子都没有,只是处理了一天文书。我今天倒是去了浇菜,后山早熟的西瓜好像已经快要熟了,等你回来之后差不多就能吃。”   陆岙掐指算了一下,等他回去之后已经九月份了,好像西瓜两个月长起来差不多也正常。   宋州还说,“今天林满漳说了一下,老陈他夫人快出院了,估计等你回来就能去他家移栽果树。”   这个陆岙到没想到,“那她恢复的怎么样,是换肾了吗?”   “这个不太清楚,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问问。”   “行,等我回来再说。”   陆岙跟他聊了一大堆杂七杂八的问题,整个人不知不觉宁静了下来。   等入睡的时候,陆岙拿起电话来看了一眼,今天通话时长又是一百多分钟。   他心里有些奇怪地想:幸好他打鱼比较厉害,次次都能打到值钱的大鱼,要不然照这个花费,估计连电话费都交不起。   接下来三天,陆岙都没怎么钓鱼。   他只在饭前会钓一会儿,钓来的鱼也不送去急冻,而是直接送厨房,让厨房加个菜。   其他钓鱼者对于他这种行为简直莫名其妙,出一趟外海不容易,大家为了多挣点钱都铆足了劲在拼命钓鱼,能挣一点是一点。   像陆岙这种觉得钓太多鱼了,有点愧疚,干脆收手不钓的想法,简直匪夷所思。   大海那么大,一条大鱼每天都不知道要吃多少公斤鱼,他们多钓一点,少钓一点,对大海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当然,有点愧疚不是陆岙说的,是他们自己猜的,除了这个理由之外,他们想不到陆岙还有什么理由不再钓鱼。   毕竟看他每天忙里忙外,也不像是太懒的人。   陈老大对陆岙倒是充满了好感,之前两人只是在群里说过话,算是认识,有点香火情,来海上之后,显得比其他人更亲近。   现在陈老大倒是真心实意想跟他做个朋友了。   一个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能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对大海有敬畏之心,上进且善良,这品性可比一般人强多了。   别的不提,这么一个朋友就值得交。   陈老大还寻思着,等上了岸,一定要请陆岙去自家家里吃顿饭,介绍他给儿子认识,也让儿子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什么叫良师益友。   陈老大对陆岙充满好感的表现就是连着请他喝酒。   陆岙的酒量不算太好,但酒品很好,喝酒从来没有喝大了的时候,都是点到为止,喝起来也不扫兴,能喝就喝,不能喝就不喝,不会推三阻四,找各种借口。   两人连着喝了好几天酒,倒有点忘年交的架势了。   这天,陆岙刚起来到餐厅,船老大忙招呼他,“陆岙,快过来吃了早饭,我们上甲板,今天看能不能钓到金枪鱼。”   陆岙问:“找到金枪鱼鱼群了?”   “应该是,今天凌晨四点多在探鱼器上看到了鱼的形状,金枪鱼那么大,又喜欢群体出没,这还是它们常出没的海域,我寻思着,除了金枪鱼之外应该不会有别的了。”   钟洪海正进来,听到他们说话,老远就喊:“肯定是金枪鱼,我钓了那么多鱼,绝对不会看错。除了金枪鱼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鱼会是这个样子。”   陈老大朝他举杯,笑道:“那今天就祝你们好运了,看今晚我们能不能蹭一顿金枪鱼吃。”   钟洪海春风得意,“没问题,今天尽量争取一人钓到两条以上。”   “我看这群金枪鱼个头可以呀,应该有七八十斤以上,等会你们钓鱼的时候记得戴肚顶。”   “都已经戴好了,现在万事俱备就等着鱼上钩了。”   陆岙这几天钓鱼不太积极,大家发现金枪鱼之后也就没喊他。   林栖岩原本想下去喊他,转念一想,以他的钓鱼技术,无论几点起来,只要别人钓得到,他就肯定钓得到,不用提前着急,于是也没喊他,让他睡了个好觉。   陆岙听到这,问:“今天钓金枪鱼用的都是什么饵?”   “第一波先用活饵放流,看能不能把它们给引诱出来。”   陆岙这几天对这些钓鱼的专业术语已经很熟悉了,活饵放流的意思就是钓一条新鲜的活鱼上来,用鱼钩勾住它尾部靠背部的位置,直接扔到海里,然后开船往前走。   鱼受了伤会在海里挣扎,金枪鱼看见了,会打这种受了伤的鱼的主意,要是它们浮到海面上,一口将饵吞掉,就鱼钩会被挂住。   活饵放流是钓金枪鱼的一种常用方法,很多人钓金枪都会从活饵放流开始。   如果这个办法钓不上金枪鱼,再考虑别的办法。   陆岙听到这里,对出去钓鱼来了点兴趣。   陈老大见他这样,笑道:“还早着呢,你先吃早饭,吃完再去看也不迟。你今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那边特地留了一大锅面,吃面吧?”   陆岙没意见。   陈老大亲自去厨房端了一大锅面回来。   说是大锅,真的是那种四五十厘米深的锅。   锅里面满是面条,陆岙粗粗一看,里面有火腿,有鱼,有虾,有贝类,还有一些珍贵的蔬菜。   陆岙问陈老大,“你吃了没有?”   “吃了吃了。这锅面是专门为你留的,你安心吃就行了。”船老大抽口烟,“我看你这食量,以后无论去哪条船都得跟厨房打好关系,要不然光是饭不够就有得你难受了。”   陆岙道:“我刚买了一条船。”   “哈哈哈,听说了。你那条船也快回来了吧,你证考了没有?那条船打算什么时候下海?”   “证考了。什么时候下海还不清楚,应该要到十月份左右。我对船不熟,可能要躲过今年最后一波台风再说。”   “对,新手出海还是要稳妥一点比较,那你船上的人都招齐了没有?我这边倒有几个合适的人推荐。”   “暂时不用。”   陈老大听了之后也不勉强,说道:“你以后要是想找人就跟我说或者上群里问问他们,大家在海上飘了那么多年,多少都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知道了,谢谢。”   这么一大锅面,陆岙没用半个小时就吃完了,吃完将锅送去厨房里,他上甲板去看。   甲板上满是人,除了钓鱼队的人之外,船工们也在旁边看。   钓鱼队的人大多都把着鱼竿等鱼,脸上表情既兴奋又期待。   林栖岩端着摄像机在旁边拍。   陆岙过去,问林栖岩,“你要不要钓鱼,你钓的话我帮你拍一会儿。”   “不用不用,本来也不用拍太多,我手里的素材已经足够做了两期视频了。”林栖岩抬头笑,“我就是对这些东西挺感兴趣,想用镜头记录下来。”   “不钓鱼了么?”   “你们钓吧,我对钓鱼又没多大兴趣,何况金枪鱼个头那么大,等一下把我自己拖海里了就不好了。”   后一句话,他是压低声音说的。   虽然被鱼拖到海里是小概率事件,但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林栖岩向有自知之明,这种危险的事情他不会做。   陆岙看到大家都在钓鱼,手有些痒。   他干脆挑了根鱼竿也开始钓鱼,因为钓金枪鱼要用活饵,他第一步就是先把饵给钓上来。   钓金枪鱼的饵不用太大,三五几斤就行。   陆岙挑了合适的钓竿,在上面勾上海虾,直接放到海里去钓了。   旁边钓金枪的人,鱼竿都没什么动静,他这边钓活饵,倒是没三分钟就有鱼上钩。   陆岙将鱼拉起来一看,是条不认识的鱼。   他也没太纠结,直接将这鱼放了下来,然后换掉钓竿,将鱼绑在钓竿上扔到海里做活饵放流。   钓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它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确定性,最大的困难也在不确定性。   八月的太阳极晒,哪怕有海风,天还是热,许多人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汗水,渐渐地,衣服被汗水湿透,析出一层白花花的盐。   眼看快到十一点,船上还没有任何一个人钓上金枪鱼。   钟洪海还有些急了,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海流,说道:“这样不行,我们得换个法子。”   旁边有队员问:“换什么法子?”   “先用死饵诱鱼。”钟洪海一锤定音,“大家去渔场里拿一些前些天钓到的鱼过来,我们将饵料扔下去,看看金枪鱼会不会上来吃。”   金枪鱼价格昂贵,比前些天钓到的小杂鱼贵多了,大家听说要用鱼来诱鱼,都没什么意见,纷纷去船舱里拿自己钓到的鱼来。   陆岙这些天没钓到什么鱼,船舱里自然也没有鱼饵可用。   陈老大见了,忙让人拿船上的鱼给他用,陆岙也不客气,直接贡献了十斤鱼做饵料。   他们这些鱼都是前些天钓的,早死了,又被急冻过,现在再解冻,很快就不太新鲜了。   不新鲜的鱼散发出一阵阵难闻的鱼腥味,这种鱼用来诱鱼效果最好。   金枪鱼的嗅觉很敏锐,如果闻到了鱼腥味,它们一定忍不住上来吃鱼。   钟洪海直接带着人将鱼切长五六厘米一段的鱼块。   这些鱼块一边切一边往海里扔。   随着他们的船缓缓前进,船后面的鱼块很快就漂成了一条长长的饵料带。   钓鱼人将鱼钩藏在其中一些饵块里面,放到水里去钓鱼,等一会儿就看运气,有金枪鱼吃到他们的鱼钩就会被卡住,要是没吃到,这些饵料只能当成用来喂鱼了。   饵料带的存在很明显,哪怕这些金枪鱼再聪明,也抵不住食物的诱惑。   很快他们就在探鱼器上看到一群群金枪鱼成群结队地浮到海面上来,吃这些饵料。   “再扔再扔!”有人喊,“我看到金枪鱼了,非常有效果。”   “我也看到了,是一群蓝鳍金枪鱼,大家快准备垂钓。”   “船!船可以停下来了,不用再继续往前开了。”   “对,停船,我们就在这里钓!”   随着一声声吆喝,陈老大很快让人将船给停了下来,大家一边往海里扔鱼,一边往海里甩鱼钩。   海鸟闻到了鱼腥味,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扇着翅膀啼叫着俯冲下来跟金枪鱼抢鱼吃。   今天风很大,大家的衣服跟头发都被吹得乱七八糟,然而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的神情。   这么一群金枪鱼在下面,但凡钓到了一条就有几千块的收入,多钓两条,这趟出海就不算白来了。   陆岙对金钱倒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他只是没钓过金枪鱼,对这群鱼充满了兴趣。   很快,这一片海域都热闹了起来,除了金枪鱼之外,还有别的鱼游过来吃饵料。   大家的鱼竿上不时会钓到别的鱼,比如海狼。   陆岙一人就钓了三条海狼。   然而,一个钓到金枪鱼的都没有。   这群金枪鱼非常聪明,哪怕上来吃了饵料,也只吃没有鱼钩的,吃完就往下沉,谁都拿它们没办法。   钟洪海渐渐也看出来了,“换钓法换钓法,这一群金枪鱼看得见鱼线,它不会吃藏了钩的饵料。”   金枪鱼个头大,用来钓金枪鱼的鱼竿都是特制鱼竿,鱼线也是,起码能承受几百斤的拉力。   这么长这么粗的鱼线在水下根本逃不过金枪鱼的眼睛,金枪鱼如果看见了就不会过来吃饵料了。   反正旁边有大把的鱼块没有藏鱼钩,它们吃旁边的鱼也能吃饱。   有队员折腾了一上午,什么也没钓到,反而损失了不少之前钓到的鱼,现在又累又饿又气,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带着些许不满,说道:“现在还能换什么钓法?”   钟洪海看他一眼,“换风筝钓法。”   旁边有队员立即醒悟过来,纷纷要去船舱里拿风筝。   风筝钓法是钓大鱼常用的一种方法,这种钓法比较奇怪,将鱼钩藏到鱼饵里这一点不变,但会在鱼线上绑一个风筝。   风筝受到风的力量,会渐渐飞起来,然后将鱼线带到空中。   这时候鱼线不在水里,被鱼块挡住了,金枪鱼看不到鱼线,可能就会来咬鱼饵了。   这种办法用来钓大鱼非常好用,但是它有一个小问题,就是对人的技术要求非常高,毕竟风筝这种东西也不怎么受控制。   风筝要是飞得低一点,鱼线就还是泡在海里,会被金枪鱼看见,用这种钓法也就没意义;要是飞得高一点,将鱼饵拖到海面上,金枪鱼根本够不着,也不会去咬它,这方法也没有意义。   陆岙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种钓法,对这种钓法充满了兴趣。   林栖岩见他好奇,特地凭借自己摄影师的身份优势去陈老大那里要了一个风筝过来。   陆岙以前放过风筝,对放风筝还算熟悉,他将风筝绑到自己的鱼线上,慢慢调整风筝的位置。   其他人也都在慢慢调整。   海面上风很大,船不算大,因此他们只能放少数几个风筝。   放风筝的时候还要注意一下,尽量远离别人的风筝,别缠线了。   陆岙手脚协调性很好,尤其当了龙之后,协调性更是好得不行。   第一个成功将风筝放起来,又调整好了鱼饵的位置。   其他人在旁边看着他放,越急越不行,就连钟洪海那个风筝也还没飞起来。   陆岙见了刚刚想去帮忙,他手里鱼竿一沉,很明显,有鱼上钩了。   旁边眼尖的人忍不住喊了一声,“上鱼了,这边上鱼了!”   陆岙转身回来,手端着鱼竿,熟悉的拉力告诉他,底下肯定是一条不下百斤的大鱼。   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钓到大鱼,肯定就是蓝鳍金枪鱼了。 第83章   陆岙鱼竿底下的蓝鳍金枪鱼大力异常。   他动手一拉, 立即明白这条鱼比他前几天钓到的月亮鱼要大得多。   这么大的金枪鱼,想拉上来并不容易。   陆岙心中微沉,将鱼竿塞在肚顶里, 同时放松线轮,飞快放鱼线, 让蓝鳍金枪鱼有挣扎的余量。   线轮里的鱼线很快放出去了三十多米。   底下的金枪鱼放松了些, 不再全力扯线, 而是围绕着船游来游去, 想逃走。   那么一个大鱼钩埋在鱼嘴里面, 鱼其实也会痛。   只要不把鱼往死里逼, 它们一般就不会往死里挣扎, 线不断的话,其实有很大几率能把蓝鳍金枪鱼给拉到船上来。   陆岙好了跟这鱼搏斗的一小时的准备,收线放线越发沉着。   陈老大连忙过来, 顶着海风大喊:“陆岙, 你底下拉到了这条鱼大概多大, 要不要帮忙?”   “暂时不用,我还行。”   “那行,要帮忙的话,你及时叫我们!”   陈老大说完也不离开,就在旁边抱着手臂静静看着陆岙,他一旦出现体力不支的迹象, 也好立即过去支援。   周围人看陆岙已经钓上鱼了,心里有点着急, 有好几个人都急得骂起了娘。   皇天不负有心人,不一会,风筝飞了起来, 各色风筝飞在天空上,跟海鸟一起占据了这片空域。   周围人声、船声、鸟叫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在一起,显得十分嘈杂。   突然,有人大吼道:“上鱼了。”   声音之大,在这边钓鱼的陆岙都惊了一下。   其他人也被惊动,纷纷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在船舷的另一边,有个中年队员钓上了鱼。   蓝鳍金枪鱼的拉力非常大,哪怕他把鱼竿塞到了肚顶中,还是拉得额冒青筋。   见同伴看过来,他咧嘴得意一笑,继续拉!   前后半分钟功夫,已经有好几个队员大喊着上鱼了。   船上越发热闹起来,钓上了鱼的人咬着牙跟底下的大鱼搏斗,没钓上鱼的人拼命往海里甩钩,期待好运下一个降临自己。   钟洪海大吼,“稳住!稳住!继续往海里投放饵料,要不然金枪鱼受惊,该跑了!”   人们一听,赶忙将刚才切好的鱼大箱大箱往海里倒。   甲板上正忙碌着。   “啊——”有人大吼一声。   这声音之悲痛,让所有人不禁下意识回头去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陆岙也回头看了,只见除他之外最早钓上金枪鱼的那个男人已经扔了手上鱼竿,跪在地上,用手用力捶着甲板,满脸都是不甘。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是鱼线断了,鱼跑了。   这对钓鱼者来说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有鱼咬钩了只是第一步,能不能将鱼拉上来,这里面还藏着大量的技巧跟运气。   不知道是不是受男人影响,或是没有相关经验,接下来好几个人都崩断了鱼线,已经上钩的蓝鳍金枪又跑了。   钟洪海正在拍着第一个男人的肩膀安慰,见状连忙抬头吼道:“别慌,继续下饵!还有机会!”   鱼跑了的人如梦初醒,连忙换鱼钩下饵,继续将鱼钩甩到海里钓鱼。   鱼线上的风筝晃晃悠的飞起来,明明是无生命的死物,在上面晃着,却比海鸟显得更为慌张。   他们一连跑了四五条鱼,蓝鳍金枪鱼群被惊动,警惕心上来了,在外围游着,怎么也不肯上钩了。   大家看着船附近游动着的蓝鳍金枪鱼,既紧张又激动,然而当连连试了好几次,半个小时都没能把鱼钓上来,许多人忍不住着急了。   有人忍不住问钟洪海,“钟哥,现在怎么办?!”   钟洪海声音沉声道:“等着!现在金枪鱼还在这里,还有机会!继续钓,别放弃!”   他说着继续往海里投放大量的鱼饵,大块大块的鱼肉被扔进海里,鱼腥味散发出来,海鸟越来越多,其他鱼也越来越多,底下的海水跟沸腾了一样,不时溅起一簇簇水花。   大家硬着头皮,耐着性子继续钓鱼。   果然,过了半个多小时,陆陆续续有人钓上了鱼。   这次钓鱼人不敢用力拉线,而是学着陆岙的样子,慢慢放长线溜鱼。   陆岙溜鱼已经溜了一个多小时了,还在溜。   陈老大三番五次劝说,想让他换个人来溜,也休息一下。   陆岙拒绝了,这么大一条鱼,如果换个人来未必顶的住,而且换个不熟练的人来,说不定鱼很快就会跑了。   他不想冒这个险。   他现在体力有些不足,不过还能撑一会,等会儿将鱼钓上来,一起休息就是。   林栖岩见他这样,灵光一闪,一拍脑袋说道:“陆岙,我去拿点东西给你吃,你等着!”   陆岙没有没来得及拒绝,眼睛余光就见他转身往船舱里跑。   片刻之后,他拿了一堆面包、鱼肉跟功能饮料过来,“来了,陆岙,你先吃点东西!”   陆岙双手都在把持着鱼竿,空不出手来吃东西,道:“你喂我,我要吃肉。”   “好嘞,你等等。”林栖岩赶忙打开塑料袋,挑了一块卤肉喂给陆岙。   陆岙也不跟他客气,叼着卤肉,大口大口凶狠地吃着。   他一边吃手一边不停地拉着鱼竿。   钓了这么久鱼,他体力已经完全透支了,放在鱼竿上的手微微颤抖。   任谁一看,都知道他体力就快耗尽,用不了多久,不是鱼跑了,就是他不得不将鱼竿交给别人,或者主动放弃这条鱼。   船上有些嫉妒他的人暗地里幸灾乐祸。   除了他之外,其他钓上了金枪鱼的人也就两个。   剩下的要么只是钓上了一下,鱼就飞快跑了,要么根本连金枪鱼的影子都没摸到。   林栖岩喂陆岙吃了大量的肉,又吃了好几个面包,最后给他灌了一大瓶功能饮料。   陆岙一边吃一边钓鱼,慢慢消化掉食物,十分钟过后,他总算缓过来了,浑身又有了力气。   他目光一凝,手臂肌肉绷紧,青筋凸起,用力缓缓拖着鱼往渔船这边游。   蓝鳍金枪鱼已经完全没有了力气,只是微弱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拖得慢慢靠近了船。   坐在旁边抽烟的陈老大见状,急忙站起来喊道:“陆岙这条鱼要钓上来了,快快快,将铁钩拿过来。”   钟洪海喊:“他那条鱼估计很大,铁钩应该没用,要准备起吊机!”   陈老大也看出来了,忙一通吩咐下去。   甲板上兵荒马乱,各人做着各人的事情。   陆岙手底下那条蓝鳍金枪鱼已经被拖了一个半小时,早没了力气,陆岙将它拖到船边来,它也不再挣扎。   陈老大那边让人准备吊机跟大铁钩。   鱼拖到船边的一瞬间,老陈眼疾手快,用尽力气将铁钩扔下去,勾住金枪鱼的身体。   锋利的铁钩将鱼的身体牢牢勾住,蓝鳍金枪鱼一挣扎,铁钩便刺进肉里。   它吃痛,再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了。   这一会功夫,陈老大跟老张用尽力气将鱼往上提,脸变成酱紫色。   这条蓝鳍金枪鱼极大,人肉眼一看就知道这不是寻常货色。   “勾住了!”陈老大扭曲着脸大喊一声,“来帮忙!”   说着,他用力将铁钩往上提,其他人挤上去帮忙,神情都是既兴奋又激动。   众人一齐拉着大铁钩,渐渐地,大金枪被提出水面。   船工连忙拿绳子过来,将铁钩绑在吊机上,然后启动吊机。   蓝鳍金枪鱼的尾巴被铁钩钩住,慢慢钓上来的时候,它还挣扎了一下。   只不过耗了那么久,它也完全没了力气,怎么挣扎也挣扎不脱这些铁钩,只能甩了甩尾巴,任命地被吊到甲板上。   “真的蓝鳍金枪!大金枪!”   “太牛了,太牛了!手机在哪里?我要拍个照。”   “艹,人生中第一次亲眼见到蓝鳍金枪鱼被钓出水面!”   这条蓝鳍出水了,除了少数几个正在跟鱼搏斗的人之外,大家纷纷挤过来。   好几人看这条大蓝鳍金枪鱼看得热血沸腾。   “真牛!”   “这条蓝鳍金枪鱼起码有两百多斤重吧?”   “这么大的鱼能值多少钱啊?几百万有没有?”   陆岙听见了周围的声音,却充耳不闻。   蓝鳍金枪鱼被放到甲板上的那一瞬间,他体力耗尽,放下鱼竿抖着双手坐在甲板上。   他现在一丝力气都没了,完全不想动。   要是这一条金枪鱼再钓不上来,他也只能交给别人去钓了。   听见旁边人咋咋呼呼,他眼里露出一点笑意,仰着头靠在甲板上,却没有力气做其他的。   陈老大过来,喊着问:“陆岙,这一条大蓝鳍金枪鱼怎么处理,我先帮你放血排酸吧?”   “行。”陆岙连声音都虚弱了些,“麻烦了。”   “不用客气。”陈老大爽朗笑道:“这也是我跟船这么多年,第一次亲眼见人钓到这么大的蓝鳍金枪,我过过手瘾!” 第84章   金枪鱼钓上来必须趁还活着的时候放血排酸。   要是不放血, 鱼死了之后,肉会变得又腥又苦,根本没法下嘴。   而在排酸过程中, 鱼肉会有微微的自溶现象,过了排酸期, 鱼肉才会变得柔软多汁, 鲜嫩弹牙, 才有特殊的鲜香味。   放血排酸需要要在鱼脖子那里划一个大口子。   一般会将整条鱼放到冰水里放血, 等排完酸之后再放进冷库里冷藏。   经历这么一个过程, 他们回航的时候, 金枪鱼会发酵得刚刚好, 可以拿来吃。   陈老大在海上漂了小半辈子,对这一套流程已经很熟悉了,他拿着大刀, 利落地在鱼下巴切开两个口子。   鲜红的血液一股股流出来。   陈老大忍不住赞叹, “这条鱼可真漂亮, 估计有三四百斤了。”   陆岙有些疲惫地随口道:“称一下吧。”   “也行。”陈老大转向旁边,喊道,“哎,你们谁去拿地磅过来?”   “阿力已经过去了。”   很快,他们那个地磅就被搬了过来。   金枪鱼比月亮鱼还大,直接放在地磅上面, 地磅根本不够大,还得拿筐子放在地方上, 再把金枪鱼放在筐子上。   这条金枪鱼实在太大了,光凭人力,很难把它抬起来。   船工去取了绳子过来, 将鱼尾巴拴上,然后用吊机慢慢把鱼钓起来,放在筐子上。   地磅很快显出了读数。   陈老大用手遮住灿烂的阳光,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说道:“四百三十七斤。”   钟洪海嘬牙花子,“好家伙,在我整个钓鱼生涯中,这一条蓝鳍金枪鱼也算大的了。”   说着,钟洪海忍不住用手拍了拍这条蓝鳍金枪鱼厚实的腹部,眼里流露出些许羡慕。   他组建钓鱼队出海就是为了挣钱。   现在好不容易钓上一条蓝鳍金枪鱼,最挣钱的却不是他团队里的人,他心里的滋味别提了。   这可是蓝鳍金枪鱼啊!   这么大一条蓝鳍金枪,无论送去哪里卖,几百万肯定到手了。   哪怕扣一下税,也有一两百万。   钟洪海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江湖都在传陆岙运气好,要是运气不好,能有这样的收获?   不仅钟洪海暗中羡慕。   大家围着这条大蓝鳍金枪鱼,左看右看,眼里都羡慕得不得了。   看了好一会,大家才恋恋不舍地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钓鱼,并且从心里期待自己也能有陆岙的运气。   陆岙坐在甲板,任凭灿烂的阳光洒在自己脸上、身上,一动不动。   陈老大指挥着人将这条蓝鳍金枪鱼送到冷库里去,转头看见他这模样,问:“不继续钓了?”   “不了。”陆岙懒洋洋,“没力气。”   没力气是真的,不想继续钓也是真的。   这群蓝鳍金枪鱼就那么几十上百条,他能钓上一条来,已经是运气,总不能过于贪心。   陈老大知道他的性格,嘿嘿一笑,也不继续劝。   林栖岩还在拍照跟录视频。   陆岙轻轻踢了踢他的鞋一下,问:“你要不要继续钓,钓到了我帮你拉?”   林栖岩犹豫一下,“还是不了吧,我不太会这个。”   “不会就跟着学,多好的机会。”   他们正说着话,人群里又发出一声欢呼,只见另外一个队员已经把钓到的蓝鳍金枪鱼拖到船附近了。   船工老张连忙拿着铁钩子,要去将那条鱼勾上来。   林栖岩忙上前去拍照,只见那条鱼圆滚滚,像炮弹一样。   人群里议论纷纷,“这条也不错了,起码有七八十斤。”   “别的不说,十几万算是到手了。”   “哎,我什么时候也能钓到这么大一条蓝鳍金枪鱼啊?”   钟洪海听到人群中的对话,喊一声:“别说废话了,继续钓,抓紧机会!鱼吃饱了会跑!”   众人闻言心头一凛,不敢说话,忙继续钓了起来。   钓到蓝鳍金枪鱼的那人略为休息了一下,重新整理好鱼竿,再继续钓鱼。   这么一条鱼就值十几万,别说他没有力气,就算今天累死了,他也要继续钓,错过这个机会,下次就不一定有这种发财的机会了。   林栖岩收回目光,正对上陆岙的视线。   陆岙冲他简单一点头。   这动作含着鼓励的意味。   林栖岩想了想,最终咬牙,道:“那我试试。”   试试又不亏,这里饵料跟鱼竿都是现成的,他只需学着别人的样子,甩钩下去钓鱼就行。   林栖岩动作没陆岙等人利落,相反,因为长期从事文职工作,还有点笨拙,但他的聪明绝不亚于现场任何一人。   观察了一会,他就明白这个风筝钓法是怎么回事了。   他利用诀窍,努力将风筝放起来。   鱼块悬在水里晃晃悠悠,丝毫看不出鱼身上还拖着一根长长的线。   他弄好之后,耐心地坐在原地等鱼过来吃。   就在他开始钓鱼的时候,周围又有人钓上了一条大蓝鳍金枪鱼。   那人的力气远不如陆岙,只不过拉了五分多钟,他便流着眼泪嘶哑着大喊:“我不行了,谁过来帮我拉一把?!”   他周围有个同伴想过去帮忙看了一下,见他青筋暴起的样子,顿了一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交接。   “我来了!”钟洪海连忙赶过去,双手握住鱼竿,“再坚持一下!快放线,放线!”   那人连忙转动线轮,一边转,手一边抽搐。   他肿胀的手不慎被鱼线割到,殷红的血液大滴大滴落下来,滴在甲板上。   这条鱼实在太大了,估计比陆岙拉上来的那条还要大。   钟洪海也只坚持了一会儿就感觉到力不从心了。   他不得不转头冲陆岙大喊:“陆岙,来帮一下忙。”   陆岙刚想答应。   林栖岩便护犊子地说道:“不行!太危险了,他刚拉了一条大鱼,还没缓过来!”   那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仍没死心,“就拉一下,替我们一下!求你了,过来帮帮忙,船上除了你之外也没谁拉的住这条大鱼了!”   “你说得轻巧!”林栖岩凶了起来,“这条鱼那么大,他能帮你拉一下还是帮你拉一小时?要真拉上来了,钓上来的鱼算你的还是他的?”   陆岙本就想拒绝,只不过不如他嘴快。   闻言,陆岙说道:“抱歉。”   其他人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有点不爽。   有人嘟囔一句,“至于么?就帮点忙。”   他旁边的人斜着朝陆岙翻了个白眼,“就是,在海上谁不是互相帮忙啊,这么丁点事就翻脸了。还是同一个钓鱼队的呢?”   财帛动人心。   这一条鱼就是几万甚至十几万往上,谁看了都忍不住心动。   除了那个喊陆岙帮忙拉鱼的人,其他人多多少少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陆岙技术好,力气大,他要是肯帮忙,说不定几万,十几万就到手了。   林栖岩还要说什么,陆岙拦着他,直盯着那两个人,伸手一指,下巴微抬,“帮这个小忙不算什么,你们去帮。”   “艹!”其中一人恼羞成怒,“爷这不是抽不开手吗,抽得开手的话要你帮?夸你两句,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陈老大见他们这边已经吵起来了,站出来说了句,“别吵!帮是情分不帮也不算什么,你们要是有能力自己帮忙去。”   林栖岩怼道:“这才认识几天啊,你们知道陆岙的岙字怎么写吗?!就那么大脸要人家帮忙!”   陆岙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说话。   钟洪海没出声,他继续帮忙拉那条蓝鳍金枪鱼。   他们钓到的那条蓝鳍金枪鱼实在太大了,如果能拉上来,几百万肯定跑不了。   而作为帮忙的人,他会得到一部分分账。   钟洪海叫自己的人,“老熬,快过来帮忙!”   钓鱼队的好些人都跟钟洪海合作了很久,见这情况也不废话,直接抽身过去帮忙。   现在出来钓蓝鳍金枪鱼的不多,国家法律规定每个人每年能带五条上岸。   他们的名额都没有用出去,手下这条大蓝鳍算一条。   好几个中年大汉轮流着拉那条巨大的蓝鳍金枪鱼,每个人都坚持不了十分钟就不得不让别人替换。   拉了好几个回合下来,众人都龇牙咧嘴,涕泪横流。   有一人手抖得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众人越拉越心凉。   这条蓝鳍金枪鱼实在太大了,哪怕四十多分钟过去,它还是没有一点力竭的趋势。   要是半个小时内拉不上来,这条大金枪可能就会跑了。   钟洪海这个老钓手拉着也有些胆寒,不得不转过头来求助陆岙,“陆岙,帮个忙,等拉上去了,我们按比例给你分钱。”   鱼主人不太服气,刚想说什么就被钟洪海给瞪回去了,他只好不再出声。   分钱什么的,到了岸上再说吧。   陆岙站起来,刚想再次拒绝。   林栖岩喊:“陆岙,快过来帮忙,我上鱼了,拉不住!”   他声音又快又急,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身上。   除了那个正在拉大蓝鳍金枪鱼的人实在没法分心之外,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他。   众人还以为他找借口,没想到看过去,他手里的鱼竿还真被拉弯了,看起来底下有一条大鱼。   林栖岩力气小,被鱼拖得鱼竿都快脱手了。   用尽全身力气将肚子压在鱼竿上,才勉强稳住。   饶是如此,他手臂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两只手抖得跟帕金森一样,眼看下一秒就要不行了。   陆岙见他这副模样,二话不说,立即接过鱼竿,“我来!”   林栖岩松了一口气,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跟泪水,“交给你了。”   钟洪海见到这幕情景,不好说什么,只得转回头,闷闷地拉鱼。 第85章   林栖岩钓到的鱼不算太大。   陆岙双手稳稳把持着鱼竿, 根据底下鱼的拉力来判断,估摸这条鱼大概有一百多斤。   哪怕他刚脱力过一回,拉这样一条鱼也不算太难。   他手很稳, 鱼有劲的时候他放长钓线遛鱼,鱼没劲的时候他双手使劲将鱼往船边拉。   几回下来, 鱼被他拉得没什么力了, 眼看就要拉到船舷边。   陈老大在旁边一边抽烟一边看他钓鱼, 见状忍不住说道:“你这钓鱼技巧越发臻入化境了。”   林栖岩还在喘气, 闻言在旁边嘿嘿笑, “您这成语用得妙。”   “话可不就是这么说嘛, 以前我们看武侠小说, 形容一个高手功夫大成就这样说,我看陆岙这手本事,钓鱼的功夫也算是大成了。”   陆岙道:“没什么功夫, 我是力气大, 硬拉。”   “力气就不是功夫的一部分了?”陈老大说着, 忽见底下鱼缓缓露出水面,不由叫了一声,“咦,你这鱼是不是要拉上来了?”   “还没,再遛一遛,比较保险。”   他们今天没打算钓多少鱼, 钓这条鱼也不急。   陆岙不急,林栖岩就更不急了, 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休息,全凭陆岙做主。   他们这边渐入佳境,钟洪海他们那边境况却不那么妙了。   这条鱼大, 需要付出的力气也大了,他们已经快坚持不住了。   他们的人换了好几次手,转头看陆岙这边轻轻松松,几人越发气闷。   钟洪海见士气不足,提高声音喊道:“加油!再坚持一下!”   “我不行了。”鱼主人声音嘶哑,咬着牙喊,“妈的,没力!”   “别放弃,很快就能钓上来了!”   “不行的,这条鱼太大了,我们根本钓不上来!”   底下这鱼实在太大了,拉鱼的人心里感觉希望很渺茫。   他们坚持了那么久,也不见鱼筋疲力尽,所有人都快没力气了。   “钓不上来也要钓!”钟洪海冲闲着的队员大吼,“去拿吊机过来!”   有队员赶忙过去跟船工沟通,让他们将吊机转过去。   船工们听从他们的要求。   操作了十多分钟,钟洪海总算把鱼线固定在了吊机上。   船工操纵着吊机吊住鱼。   有人看着绷紧的鱼线,恐惧道:“不行的,这样会把鱼线给拉断!”   他们先前之所以没用器械,就是怕器械会把鱼线拉断。   这种巨型蓝鳍金枪鱼的力气太大了,器械的力气也大,双方角力之下,最先坚持不住的往往是鱼线。   人工钓鱼的时候,钓手感觉到鱼将鱼线绷紧,需要放一放线,等鱼不挣扎了再收,来回往复,才能在鱼筋疲力尽的时候才将鱼拉到船边,再用铁钩勾起来。   鱼线再怎么粗也只是钓线,不是绳子,如果鱼跟机器拔河,鱼线根本承受不了鱼几百公斤的力。   大家都很清楚这一点。   钟洪海自己也清楚,只不过他们力气都耗尽了,实在没力气再跟鱼搏斗。   这个法子冒险归冒险,但试了总有机会,要是不试,就一点机会都没了。   钟洪海现在打算赌一把。   船工们怕鱼线会断,不敢操作吊机,钟洪海便自己亲身上阵。   在机械的巨力之下,那条巨大的金枪鱼终于被缓缓拉出水面,拉到他们船边。   钟洪海大吼,“准备好绳子!还有铁钩!”   “是!”   他的队员们慌忙行动起来,又找绳子,又找铁钩,很快便带齐了工具齐聚到船边。   鱼被拖得离船越来越近了。   快出水了!   是一条大鱼!   钟洪海的队员们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就怕自己出的气重一点,会将鱼线吹断。   五米,四米,三米……鱼离船越来越近了,钟洪海的队员们拿着铁钩跟绳子在船边整装待发。   等鱼终于被拉近水面时,它巨大的身形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条蓝鳍金枪鱼实在太大了,估计能有上千斤,大得跟船一样。   它的身形慢慢迫近渔船,给船上的人带来不小的心理压力。   陆岙甚至不太顾得上手里拉着的鱼,他眼睛一直盯着那条越来越近的蓝鳍金枪鱼,眸子闪过一丝暗绿。   他本能地感觉到不太舒服。   他的东西被人抢走的那种不舒服。   这一条蓝鳍金枪鱼越来越靠近船边。   钟洪海的心彻底吊起来了,能捕到这条巨型蓝鳍金枪鱼,他们团队将有几百万进账,不能捕到的话,刚刚一个多小时的劳动就打水漂了。   他咽咽口水,下令,“下钩!”   钟洪海的声音说不出的沙哑,又重复喊了一次,“快下钩。”   队员们如梦初醒,忙到船边,尽力用铁钩去钩中那条大鱼。   他们的船船舷有点高,几个队员探出身去,拼命想把鱼给勾住。   奈何这条鱼太大,也太狡猾了,无论被鱼钩拉得多疼,就是不肯靠近船边。   几次下来,队员们无计可施了,喊道:“钟哥,还差一点!”   “多周旋一下!”钟洪海也喊,“耐心——”   他话音未落,只听见“啵”一声,鱼线猛地断开。   这一幕像是慢动作般,缓缓出现在每个人眼前。   水下的蓝鳍金枪鱼猛地摆了下尾巴,游走了,只剩下吊机的绳子在半空中晃了晃。   钟洪海跟那个钓到了鱼的人表情一片空白。   其他队员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就怕火会烧到自己身上。   陆岙心里莫名松了口气,他又看了几秒,收回目光,继续拉鱼竿上的金枪鱼。   从鱼竿上传回来的力道看,底下这条大金枪已经彻底没有力气了。   他缓缓将鱼拉近船舷,船工老张看见了,默默拿着铁过来在旁边等着。   金枪鱼一靠近船舷,老张将铁钩放下去,试图去勾金枪鱼的身体。   陆岙见状,再将金枪鱼往前面拉了拉。   老张眼疾手快,忙将铁钩往前一递,顺利勾住这条大蓝鳍金枪鱼。   老张吃力地将鱼往上提,林栖岩忙过去帮忙。   片刻后,这条大蓝鳍金枪鱼被提上来了,它炮弹一样圆滚滚的身体放在甲板上,模样看着十分喜人。   陆岙估计了一下,这条鱼应该有一百二三十斤,个头算是不错。   钟洪海那边刚跑了一条,他们这边就钓上了一条,对比实在太明显。   为了不触霉头,大家也没敢欢呼,哪怕林栖岩也压着脸上的喜色,不怎么表现出来。   那个钓到大金枪又跑了的人见他们这边钓上鱼了,阴沉着脸,忽然将手里的鱼竿往陆岙他们这边狠狠一摔。   断成四五节的鱼竿飞溅起来,差点砸到人。   陆岙眼睛一眯,人往前走了两步。   眼看大战一触即发,钟洪海喝道:“老李!”   那人没说话,头也不回地往船舱里去了。   老陈抽了口烟,“横什么横呢?没本事还能怪到别人头上?”   那人猛地一转头,双眼满是血丝,瞪着老陈。   老陈抬首与他对视,“怎么,说错你了?要早知道你是这尿性,老子早把你赶下去了。”   旁边船工们都围了上来,眼神十分不善。   钟洪海忙朝自己的队员使了个眼神,示意过去劝老李,自己亲自过给来老陈和陆岙赔罪,“来抽烟,我们这边今天受的刺激也太大了,你让我们缓缓。”   老陈抽着烟,“这有什么好刺激的?鱼海里长出来的,又不是你们自家养的。溜了就溜了,难道还非要人家成为你们盘中餐才行?”   钟洪海道:“唉,话是这么说,这不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嘛。”   老陈:“能钓到什么鱼,钓到多少鱼,都看命数,要是没这个觉悟,尽早退行,来海上讨什么生活?”   “这次是我们心态失衡了,对不住,你们别往心里去。”   钟洪海说话的时候,声音仍是哑的,看着也很不甘心,却没什么怨怼。   老陈也只是说他两句就不说了,两人多年朋友,不值得为了这点事情撕破脸。   钟洪海向老陈跟陆岙道完歉后又过来,又找林栖岩,“刚才是我们不对,一时红了眼,急糊涂了。在这里我向你道个歉,真不好意思啊。”   林栖岩点头,“我收下道歉了。”   钟洪海面露苦笑。   他是客户,林栖岩也不好说什么。   钟洪海那边又有两个队员钓到了鱼,他连忙跑过去帮忙。   老陈帮着给林栖岩的蓝鳍金枪鱼放血排酸,割了两刀后,老陈问:“称称?”   林栖岩爽快点头,“称!”   这条蓝鳍金枪鱼比陆岙钓到的那条小了一半,船工们没那么激动,他们伸手一抬,轻轻松松就把这条鱼抬到筐子上。   地磅的读数很快显现出来,老陈眯着眼睛看地磅,“一百零七斤,这个大小十分可以了。”   “嘿嘿,是可以。”林栖岩搓搓手,“得多亏陆岙帮忙,要是光我自己,我可钓不上那么大的鱼来。这条鱼算我们合钓。”   他说合钓就是要分一半钱给陆岙。   陆岙没反对。   朋友之间要把握好分寸,友谊才能持久。   按规矩,这条鱼的确应该算合钓。   林栖岩原本只想过过手瘾,没想到真能钓到一条大蓝鳍金枪鱼起来。   这条大蓝鳍金枪鱼送去冷藏之后,他也不贪心,直接收好鱼竿又开始拍摄。   钟洪海那边的队员到底经验更足一些。   他们很快也上鱼了。   船在这片海域停留了一天。   傍晚,陈老大和钟洪海清点大蓝鳍金枪鱼的数目。   今天船上一共钓了五条蓝鳍金枪鱼上来。   陆岙一条,林栖岩一条,钟洪海的队员钓了三条。   蓝鳍金枪鱼是名贵鱼类。   钟洪海跟陈老大商量了一下,决定提前返航,趁早将鱼卖出去。 第86章   船开始返航, 船上也没什么活动好期待,大部分人都回了自己的舱室睡觉。   林栖岩拍完照也要回自己的舱室睡觉,陆岙叫住他, “今晚你去我房间里睡。”   “欸?今晚我们两人一起睡?”   “今天跟钟洪海他们起了冲突,跟我睡比较安全。”陆岙道, “你要是不想睡床, 睡地板也行。”   “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林栖岩摸摸脑袋, 轻咳了一声, 道:“我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怎么跟男性朋友一起睡, 怕你会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   林栖岩摇头, “我先说嘛, 怕你会介意。就是,我性取向暴露的还挺早的,大家对这些都有点忌讳。”   林栖岩一直活得比较孤独, 就是因为性取向而饱受排挤。   从高中到大学一直都没什么朋友, 要是出席集体活动, 很多男生都像避瘟疫一样避着他。   他一直也挺注意这点,就怕给人带来什么麻烦。   陆岙倒没什么感触。   他有发小葛冉州,跟其他的同性朋友也相处得挺好,并没有尝过这种滋味。   听完林栖岩的事迹,他道:“我不介意。”   他们分到的舱室很小,每个人的床都是只有一米五的单人床, 上面要睡两个男人,就会很挤。   陆岙看了一眼床, 道:“你先睡,我出去外面聊天。”   “行。”林栖岩说完,又道, “等会我们一人一头吧?”   “都行。”   陆岙摆摆手,带上卫星电话出去外面跟宋州聊天。   舱室不隔音,他有微信电话,这事船上很多人都知道,几个船工还借他的电话打回家里过。   见陆岙拿着电话出来,很多人并不意外。   陆岙从见到的人点头致意,然后携着电话去船尾。   天空中月亮已经爬上来了,今天星星倒是不怎么多,海风很凉,吹得他衣服猎猎作响,头发也被吹得跳跃了起来。   不知道是风很温柔,还是通话的那个人让陆岙想起来就忍不住放柔声音,电话拨通时,他的声音比白天更柔和了几分。   “你现在在干嘛?”   “在你家院子里看书。”宋州笑道,“你家院子里不是种了一株葡萄吗?今天我忽然发现里面居然藏了好几粒葡萄,看起来过不久就能吃了。”   陆岙有些意外,“真的?我倒没发现。”   “我也是今天才看见的,那几粒葡萄藏得太深了,想找出它们来也不容易。”   “那我回家了再找找。”陆岙说道,“我们今天钓到了不少蓝鳍金枪鱼,钟洪海说要提前返航,明天上午我应该就能回到家了。”   “你们直接回县城?到时候我去接你。”   “暂时不用,我得找机会把钓到的鱼卖了,不知道是在县城里卖还是在别的地方,等靠岸了有信号,我再看看。”   宋州在那边笑,“也行,你要有什么事,可以随时打我电话,哪怕我再忙,抽个空过去接你应该也没问题。”   陆岙坐在甲板上,两人又聊了一个多小时。   直到夜深露重,陆岙才回舱室里休息。   一夜无事。   第二天早晨,他们的船就已经靠近近海,大家的手机也渐渐有了信号。   陆岙打开他建立的那个土豪竞拍群,直接发:这次出海钓到了两条蓝鳍金枪鱼跟一条月亮鱼   -蓝鳍金枪鱼分别为四百三十七斤与一百零七斤,月亮鱼二百三十五斤   -这两种鱼味道都非常不错,如果感兴趣,大家可在群里竞拍   -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陆岙在群里说完,又私敲翁谦与归杳杳,提醒他们,他这次打了新鱼,如果他们要是感兴趣,可以去大群里竞拍。   翁谦起的比较早,一看到他的信息,整个人一激灵,忙私聊他:你这几天又出去打鱼了?!   陆岙秒回:嗯,现在还在船上。蓝鳍金枪鱼是昨天早上钓的,现在刚经历完二十四小时排酸,还放在冷库了,味道应该会不错   -这两条大鳍金枪鱼都是你钓的?怎么卖?   陆岙:你想要哪条,愿意出多少钱?   -你等等,我对这些鱼的价格不太熟悉,我去看看   陆岙:你可能要抓紧时间   -收到   大竞拍群里已经有人在问价了:我知道那个蓝鳍金枪鱼,味道不错,不过月亮鱼是什么?补不补?   陆岙:月亮鱼是一种温血海鱼,味道非常不错,当菜吃营养应该挺全面,当药吃的话我没试过   -哈哈哈,老哥,你这句话问错了,海鱼又不是灵丹妙药,哪有什么补不补的?你应该问他好不好吃才对   -说的对,群主说明一下,月亮鱼好不好吃?大概是什么滋味?   陆岙:个人感觉还可以,两种鱼味道都挺不错   -蓝鳍金枪鱼是好吃,不过那么大一条鱼,我家就那么几个人,怎么也吃不完啊   -对,这个好吃又新鲜,不过实在太大了,一百多斤的鱼,哪里吃得完?   陆岙没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想了想,他道:你们要是不介意,上岸后我可以找专门的厨师将鱼分割开来,再给你们空运过去   -这个办法好,一口气买一百多斤,我肯定吃不消,不过能卖三五几斤,我倒可以尝试一下   -对,你要一斤一斤卖,我也可以试试   -如果一斤一斤卖,你打算收费多少?   陆岙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沉吟片刻,他在群里问:你们吃到的蓝鳍金枪鱼大概多少钱一斤?   -我吃到了大腹好像是一千多块钱一小片,一片大概也就几十一百克吧   -我吃到的也差不多,不过那时候是在餐厅中吃的   -蓝鳍金枪鱼好像都是这个价   -如果部位好的话,价格会贵一点,部位不好,价格会便宜一点,不过大的蓝鳍金枪鱼跟小的肯定不是同一个价   -对,这个得看你是论斤卖还是论个头卖了,我建议你最好论个头卖,这样比较卖得上价钱。   蓝鳍金枪鱼也有特别小一条的那种,那些不值什么钱。   陆岙听到建议,就知道这两条蓝鳍金枪鱼在群里消耗不了了。   陆岙道:那行,我整条卖。如果方便的话,麻烦大家帮我发下朋友圈,看看有没有人感兴趣,运费我出   -行啊,小事   -我圈子里有不少做酒店的朋友,帮你问问他们感不感兴趣   -我这边有很多喜欢吃刺身的,也帮你问问   群友们都很热情,没一会儿就一大堆人跳出来说要帮他卖鱼。   陆岙一一感谢。   翁谦看完群里的对话,私敲他说道:你那条大蓝鳍我吃不下,小蓝鳍的话,我出五十万怎么样?   五十万其实是个比较高的价格。   陆岙道:我这边没问题。这是我跟别人一起钓的,你等会儿,我去问问他,要是他同意,等会儿我上了岸,我就给你运过去   -行,你先去问,我们聊聊月亮鱼   -你那条月亮鱼怎么卖?我也出五十万,你卖不卖?   陆岙一秒都没犹豫:卖!   -哈哈哈哈,爽快,那就这么说好了,你到了岸上就给我发鱼,最好跟着鱼一起来一趟,我们拟个合同,方便及时做结算   陆岙:没问题,我这边大约还有两个小时靠岸   陆岙将林栖岩推醒,直接开口问:“我有个朋友,想以五十万的价格买我们钓上来的那条金枪鱼,你卖不卖?”   “五十万?”林栖岩还没怎么睡醒,脑子一下转不过弯来,“就我们钓的那条一百零七斤的蓝鳍金枪鱼?”   “对,如果你同意的话,到了岸上我就给他发货过去,运费我们自己出。”   “同意呀,怎么不同意?五十万已经很多了!”林栖岩满脸兴奋,“不要说五十万,就算三十万,我也可以接受。”   “我现在跟他说。”   陆岙拿起手机回复翁谦,说愿意卖。   双方约定了具体的交接时间。   林栖岩想起来,“那你那条大蓝鳍金枪鱼呢?卖出去了吗?”   “暂时还没有。那条鱼太大了,我已经让朋友发朋友圈,看看他们朋友圈里有没有人感兴趣。”   “要么我发个视频?看看我的土豪粉丝们有没有兴趣?”   “行。”陆岙随口道,“要实在卖不掉也没关系,我们运回去自己吃行。”   林栖岩咋舌,“那么大的鱼,吃得完吗?”   陆岙道:“亲朋好友分一分,留一部分在冰箱,一部分做成鱼松,总共也没多少。”   林栖岩朝他竖起大拇指。   林栖岩想到那么大的蓝鳍金枪鱼,有些发愁,“说起来,我们的鱼不好卖,钟哥他们的鱼肯定也不好卖,就是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渠道?”   陆岙不太在意,“都翻脸了,他们有没有什么渠道,跟我们也没关系。”   他们说着话时,并不知道,钟洪海那边也在讨论他们。 第87章   钟洪海本意倒不是想讨论他们, 只是手底下队员说着说着就聊了起来。   “鱼那么贵,你说他们究竟有没有办法把手里的鱼卖出去?”   “谁知道呢?他钓的那两种鱼都算名贵鱼类吧?有价无市,要是没有相应的人脉, 一条海鱼,想卖出十万百万的天价实在是妄想天开。”   “哈哈哈哈哈, 我也觉得是。”   “钟哥, 那我们的鱼都卖出去了吗?顾客他们怎么说?”   “有客人报了价, 两百一十七斤的那条报四十五万, 一百三十六斤那条二十万, 九十三斤那条十二万。这个价格有点低, 我还在问别的客户群要不要。再等一阵子, 船靠岸了决定也不迟。”   “这个价格是有点低,我还以为两百多斤那条能卖到上百万。”   “要是有机会送去拍卖,应该不成问题。”钟洪海道:“不过二百多斤的蓝鳍金枪鱼不算罕见, 很难有被拍卖的资格, 我再去问问看看有没有机会。”   “好, 辛苦钟哥了。”   “钟哥,你说我们的鱼都那么难卖,他们的鱼会不会砸在手里?”   “钟哥,要不你让朋友假装陌生人去向他们收鱼吧?正好我们有渠道,问问他们十万五万之类卖不卖他们那两条鱼,收到鱼了我们再转手卖出去。”   这个提议一出, 船舱里的人都笑了。   有人笑骂,“艹, 你小子怎么那么损?还假装陌生人去试探他们!”   “哎,你还别说,我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   “仔细一想, 我也觉得这个法子可行,不就是买鱼吗?买家身份证卖家身份可以随时转换啊。他们的鱼品质还不错,要是真能顺利脱手,确实能赚一波,也不枉我们带他们出来一趟海了。”   钟洪海之前没想这点,听底下队员提到,他想了想道:“这倒也是个办法,我再想想这事,你们别往外面说,别让老陈听见了。”   “听见了又怎样?他一个开船也没什么资源卖鱼啊。”   “对,钟哥,我们下次出来还是换一艘船吧?我感觉跟那老头合不来。”   “我也没法忍那老头,明明是我们出钱雇的人,心全偏向姓陆的那边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私生父子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   钟洪海皱了下眉头,讨论也就罢了,没想到几人越说越过分。   “行了,嘴巴都放干净点,人家也没怎么我们,让人听到了不好。”   “钟哥你别那么严肃嘛,我们又不往外说,就在房间里说说解解气。”   “就是,要是那小子肯帮忙,我们说不定能钓到那条超级大蓝鳍,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可惜。下次出海再也别带这种没有集体观念的人了,看着怪恶的。”   队员们同仇敌忾。   钟洪海没说话。   他们的船渐渐靠近岸边,七点多,钟洪海赶在吃早饭时去找的陆岙。   钟洪海一进餐厅就看见了背对着他吃早餐的陆岙。   陆岙在餐厅中依旧受到了厚待,厨房给他煎了厚厚的蛋饼,一层一层又香又嫩,摞在他盘子里有十多厘米高。   陆岙一边吃蛋饼一边喝粥,其他船工看见了,有笑嘻嘻的过来蹭张蛋饼的,也有再给他带一些食物的,每人对他都挺友善。   他看起来跟这帮船工相处得十分不错。   钟洪海心里有些惊讶。   刚出来的时候,看这小子跟模特一样又帅又冷又傲,怎么都不是能跟人打成一片的性格,还担心他会不会不合群,没想到最后老陈这帮船工还挺喜欢他。   钟洪海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   陆岙抬眼,用眼神表达了疑惑。   钟洪海开门见山,“陆岙,你们的鱼卖出去了没有?”   “还有一条没有。”   钟洪海以为他会说没有,没想到他只说有一条没有,瞬间有些惊讶,提高了点声音,“哪条没卖出去?那条月亮鱼?”   “不是,大的那条蓝鳍金枪没卖出去。”   钟洪海:“哎,那个有点难办了,那么大的鱼一般人吃不下。”   陆岙深以为然地点头。   钟洪海发愁地叹口气,“我们的鱼也都还没卖出去,你卖那条小的蓝鳍金枪鱼卖了多少钱?”   “五十万。”   “不能吧?!”钟洪海脱口而出,“那么小的蓝鳍金枪鱼卖不了五十万啊!”   陆岙不知道具体行情,他只是看新闻,说蓝鳍金枪鱼一般都能卖几十上百万。   他抬头,“那么小的鱼,一般卖多少钱?”   “二三十万顶天了。”钟洪海怀疑道,“蓝鳍金枪鱼贵是贵,也没有贵到那种地步,何况批发跟拍卖又不一样,哪来的人愿意出价五十万,你该不会被人骗了吧?”   陆岙摇摇头,猜翁谦才被人骗了。   他大概跟自己一样,也是在网上搜集到的信息,以为蓝鳍金枪鱼真能卖到那么贵,最后出了这么一桩乌龙。   陆岙吃完早餐,告别钟洪海回舱室的路上,特地给翁谦打了个电话,“我刚刚听有经验的人说,一条蓝鳍金枪鱼没那么贵,你出五十万出多了。”   翁谦:“哎?!真的?!卧槽,我出的价格居然太高了?!这种鱼一般多少钱?”   “有经验的人说是二三十万,还要看地点跟季节来定。”陆岙道,“这鱼我跟别人合打的,不好擅自降价,那条月亮鱼,我给你降二十万吧。”   “哈哈哈哈,你做生意还能主动降价啊?那谢谢了,我也不跟你客气。说实话,要真买那么贵的鱼,还买错了,到时候账面上报价说不过去,股东要发现了,多少也有闲话说。”   “嗯,你做生意也不容易。”   翁谦唏嘘,“是挺不容易的。要是能多遇到几个你这样的人,说不定就容易了。”   大几十万,不是谁都有勇气打电话来说这几十万我不赚了。   翁谦道:“说起蓝鳍金枪鱼,我倒忽然想起一个人有拍卖方面的资源,专门送去国外拍卖的那种。你等等,我联系一下他,看看能不能把你那条大蓝鳍金枪鱼送到国外去拍卖。”   陆岙毫不犹豫,立刻答应下来,“辛苦你。你要是做成了这单生意,我给你百分之五的辛苦费。”   “哈哈哈哈,不用这样,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朋友之间帮忙,酬劳就别提了。”   “你收着,不好让你白出一趟力。”   翁谦在生意圈里混久了,难得遇到这样的厚道人,笑了一会儿说道:“行,我现在就去联系他。你等会儿,马上回来给你消息。”   陆岙答应,“好。”   翁谦办事速度很快,不到半小时,他给陆岙回了电话,“事情搞定了。我那位朋友知道R国有个卖场正需要蓝鳍金枪鱼,他有渠道送过去。你要是信得过我,就把这个代理权交给我,我帮你全权负责,不白拿你百分之五的辛苦费。”   “没问题。”陆岙道,“上岸后,我可以让直升机过来,把鱼给你送过去。”   “这也行。要不然我们一起在西鼎市机场会合?先把鱼送去R国,再谈我们这桩生意。”   “没问题。”陆岙打开地图看了一下,说道:“我大概还有一个小时上岸,现在叫直升飞机,两个小时内可以跟你见面。”   翁谦拍板,“那我们等会儿聊,正好一起吃个午饭。”   陆岙打完电话回舱室里,林栖岩正在折腾他的电脑,他好几天没上网,现在开直播跟粉丝们聊天。   陆岙看了一眼,避开他,转身回甲板吹风。   不久,林栖岩直播完出来甲板上,站到他陆岙旁边,问:“陆岙,你们那条蓝鳍金枪鱼的价格是不是有变动啊?”   “没变。”陆岙道,“还是原来那个价格。”   林栖岩笑,“你别驴我,我都听见了,实际上那条蓝鳍金枪鱼根本不值五十万,你是给朋友一些补贴,才以五十万的价格卖出去。”   陆岙抬眼等他继续说。   林栖岩目光清澈,道:“要不然还是改回实际价格吧?”   “你想好了?”   “当然想好了,这又不是什么很难抉择的事情。”林栖岩笑,“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总不能昧着良心占便宜。”   “行,我再跟他说一下,三十万可以么?”   “行啊,要是让我自己去卖,三十万我都卖不到,这个价格已经非常可以了。”林栖岩道,“我也没出多少力,跟白捡的钱一样,多少我都不嫌弃。”   “鱼是你钓的。”   林栖岩笑,“要不是你,我肯定钓不到那条鱼,功劳还是得归你。这价格你来定就可以了,我都没意见。”   “两人的事,还要两人商量。”陆岙道,“等会我会直接送鱼过去西鼎市,再跟他说说。” 第88章   船停靠到岸, 钟洪海他们很快带着鱼走了,并没有招呼陆岙两人。   林栖岩默默收拾东西,什么也没说。   他们这次合作算是吹了。   陆岙下船前问他:“我要送鱼去西鼎市, 你自己回去?”   “没问题。你这边真不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让专业人士来。”   陆岙这次打的鱼实在太大, 他请了两架直升飞机, 其中一架是专门的货运直升机。   光是两架飞机的运费, 就需要五万。   他上机时, 驾驶员还开玩笑, “陆先生你不如直接办理我们公司的大会员算了, 以后用机也方便。”   陆岙沉吟, “这也不错,你们的会员要去哪里办?”   驾驶员没想到他真会应,“咳, 暂时还没开通, 要不我帮你问一下经理?”   “麻烦了, 我们先来加个微信。”   陆岙顺利拿到驾驶员的微信号,做了保存。   驾驶员说得对,他确实有必要考虑跟这些航空运输公司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以后有什么事,好及时叫飞机,避免等待。   飞机速度很快, 上午十一点零七分,陆岙抵达西鼎市西鼎机场。   翁谦已经在机场等他。   两人会合, 翁谦道:“这次也是我们运气好,我朋友他朋友的拍卖公司正在找大蓝鳍金枪鱼,我们这条小是小了点, 不过也勉强够用,够资格直接送去卖场。”   “这里面需不需要打通什么关系?”   “暂时不用。他们那也是大卖场,方舟拍卖行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在R国还挺有名。”   “略有耳闻。”   “那家拍卖行开了近百年,口碑还行,送去那边卖应该没什么风险。”翁谦道,“我已经让人去办相关检疫手续了,等办完我就走,我亲自去跑一趟,要是有问题,我会再找别的机会卖掉。”   陆岙没想到他要亲自跑一趟,闻言道:“会不会太麻烦?”   “没事,我本来也要去R国定一批食材,正好将两件事合到一起。”   “辛苦你了,里面有什么我能做的,你也尽管开口。”   “做生意嘛,有什么辛苦不辛苦,你别客气。”翁谦道,“我们先合作试试,说不定以后还会有许多合作机会呢?”   “真说不定。”   两人说着话,运月亮鱼与另一条蓝鳍金枪鱼的飞机过来了。   陆岙招呼翁谦过去看。   翁谦带了手底下的采购经理过来,双方确定没问题之后,又联系相关政府部门的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过来登记跟检疫。   这么折腾了一通,翁谦赶着去R国,陆岙则跟他的员工确定剩下事宜。   一直弄到下午四点多,才将所有事情弄完,陆岙离开翁谦的酒店,打算回村。   原本他应该坐火车再转汽车,慢慢回村去,这几天实在太累了,他难得起了偷懒的心思,再不想慢慢折腾,便直接打电话给宋州。   电话里面有轻微的电流声,别人也许听不见,听在陆岙耳朵里却清晰可辨。   他不仅听到了电流声,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脏在胸腔里咚咚跳动的声音。   这颗心跳得那么快、那么急,仿佛是公路上失控的汽车,横冲直撞,让陆岙一下就意识到了,这里面不对劲。   他不应该那么雀跃,哪怕已经有好几天不见宋州。   朋友之间,原本应该没有那么强烈的情绪。   除非他对宋州的情绪已经超越了朋友的范畴。   “嘟——嘟——”   电话响到第二声,那边有人接了起来,“陆岙,你回来了吗?”   这声音离耳朵实在太近了,仿佛宋州就在他耳边说话,呼出来的气能碰到他耳垂上。   他“嗯”了一声。   “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来接你。”   “在西鼎市。”陆岙左右看了眼,“在西鼎市一个没有监控的小巷子里。”   他已经做好了让宋州过来接他的准备,如果宋州瞬移过来,这边没外人,所有的异状都不会被人察觉到,这很安全。   宋州在那边笑了一下,声音低低的,如有实质般触碰到陆岙耳垂。   “你等一会,我马上过来接你。”   “不急,你慢慢来也没关系。”   两人挂上电话,陆岙将手插在裤袋里,他四下张望,下午四点多,阳光还在,风也在。   明明是很热的天,他却并没有觉得热,反而觉得温暖。   巷子旁边的院子中,不知道谁家的白玉兰探出一部分枝丫来。   雪白的花朵散发着香气,陆岙闻着这些香气,难得想起了小时候。他爸给他妈买白玉兰手串的事情。   五毛钱一串的白玉兰手串,他节俭的父亲会整整买上一个夏天。   以至于他母亲手上、身上一直都带着白玉兰的香味。   人在开悟也就一瞬间的事。   陆岙从来没有像此刻那么清晰地意识到,他喜欢上宋州了。   喜欢到看到风会想到他,看到花会想到他,看到平平无奇的马路也会想到他。   片刻后,宋州出现在他面前,见到他便笑了一下,“在想什么呢?那么专注地发呆。”   “没想什么。”陆岙低头轻咳一声,耳根子全红了,他不知道怎么掩饰这种情绪,也不知道是否该直接释放出来。   他决定先沉淀一下。   宋州轻轻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热透过手腕薄薄的皮肤传过来,陆岙在那一瞬间极不自在。   这点不自在,很快就被陆岙压了下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   宋州问:“我还有一点工作没做完,你先跟我去办公室行吗?”   “没问题。”陆岙说完又补充一句,“去哪里都可以。”   宋州又笑了一下,陆岙只觉得眼前一花。   下一刻,两人已经到了他梦中去过的那个古香古色的办公室。   宋州道:“你先坐一会儿,我还有两份文件没批完。”   “好。”   陆岙探头出去看,院子里有一棵翠绿的大树。   树冠翠绿浓密,遮天蔽日。   陆岙感觉到树冠里好像有一双眼睛在跟他对视。   他正想看个究竟,忽然见到一个高挑清瘦的男人,端着一个大盘子从走廊那头朝他们走了过来。   对上陆岙的视线,男人笑了笑,提高了声音,“我们自己做的手工冰淇淋,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说着男人走到近前,隔着窗户将冰淇淋递给他。   陆岙接过,“谢谢。”   冰淇淋装在一个巨大的透明玻璃碗中,碗里放了一把金色的长柄勺子。   冰淇淋主体应该是奶糕,上面浇了乳酪等,干果与各色水果散落在上面,看着极为诱人。   陆岙第一时间并没有吃,宋州抬头道:“试试,他手艺还行。”   男人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更高评价。”   宋州没说话。   男人对陆岙道:“我叫有黎,很高兴认识你。”   “我叫陆岙,上面一个夭下面一个山的岙。”   “我的名字是这个。”有黎拿出手机来打字给他看,“有点难写,不过很好记。”   陆岙点头表示同意。   有黎问:“你是第二次来我们这边?”   “如果算上上次,这就是第二次。”   “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带你出去逛逛?”   宋州正低头看文件,闻言抬头,“你今天很闲?”   有黎叫冤,“怎么会一天到晚脚不沾地,忙得要死。”   “那你还来骚扰我的人?”   “说骚扰就过分啦,我只是想展示我们热情好客的一面。陆岙,去不去?我们后院其实还挺大的。”   “他不去,我上次带他看过了。”   宋州说着,利落地在文件上批了一行字,将文件扔到旁边的文件堆了,“今天的事我都处理完了,你拿回去看看,有什么问题及时跟我沟通,我们先回去了。”   “这就回去了?”   “嗯。”宋州做出一副送客架势。   有黎只好抱着他批好的文件离开。   陆岙手里的冰淇淋还没吃完,一时间也不知道要怎么办。   宋州道:“我们带回去吃。”   陆岙摇头飞快拒绝,“不了,把你们的盘子拿回去不太好。”   他含糊着说完,加快了进食速度。   冰淇淋很好吃,主体绵软,果粒清甜,坚果香脆,上面浇的奶酪奶味很足。   陆岙一口气吃完,满足地眯了眯眼睛。   宋州笑他,“那么喜欢?下次再让他给你做。”   “还行。”   宋州将玻璃碗跟勺子送去厨房,再出来找他。   “我们先回去。”   “好。”   宋州带着陆岙回到院子里。   陆岙院子的墙比较高,现在院子里已经没有阳光了,暑气退下,只剩一院清幽。   陆岙第一时间过去墙角的葡萄架旁边,想看看究竟是否有小葡萄。   宋州看他这模样,笑:“真有,在底下。”   “我看见了,个头还挺大。”   “确实比较大,不过皮也比较厚,味道还有点酸。”宋州说道,“吃着可能不太好吃,做葡萄酒还行。” 第89章   翁谦动作很快, 第三天就告诉陆岙拍卖公司愿意接收那条大蓝鳍金枪,不过不接受代为拍卖,他们愿意以八百万R国币的价格买下来, 以公司名义拍卖。   八百R国币,按照现在的汇率, 折合华夏币, 大概有五百多万。   哪怕扣除各种税率, 到手也有三百万左右, 怎么也不亏了。   陆岙毫不犹豫, “可以, 我愿意出售。”   “行, 那我就代你办相关手续了。等会儿我发一份合同给你,你打印出来签好名之后再发扫描版回来。”   “我马上去办。”   陆岙挂上电话,旁边林贡商问:“帮你卖鱼的那个老板打来的电话?”   “对, 就是他。今天早上没空去卖鱼, 我得去一趟镇上, 你们帮我顺便卖了吧。”   “小意思,交给我就行。”林贡商伸了个懒腰,有些郁闷,“最近今天潮水都不太好,明天可能打不到鱼了。”   他们今天早上出来打鱼的收获不怎么好,除了陆岙依旧打到了三十多斤鱼之外, 其他人都收获寥寥,谭君昊更是空军, 一条都没打到。   陆岙一边潜水服换下来,一边问:“你不是打算跟漳哥出海下网?”   “我们潜水打鱼都没什么收获,出海打鱼更难。再看看吧。”   林贵孝坐在礁石上抽烟, 道:“我看你要不直接去准备你的婚礼算了。你的婚礼不是马上要到了?”   林贡商:“还有大半个月呢,哪有那么快?”   “大半个月而已,眨眼就过去了。你不得粉刷墙壁,买东西,陪新娘子上街,顺便拍婚纱照之类的啊?”   林贡商闻言,心里有些心动,嘴里却强撑着说道:“我们又不是有钱人,哪里用搞得那么花里胡哨?”   “你不想搞,人家小慧也不想搞?”   林贡商不说话了,罗小慧肯定是要搞的。   那个女人嫁人都省不了这些。   他疼女朋友,心里也不介意弄这些,不过这话不能说给林贵孝几人听,他怕被笑怕老婆。   陆岙换好衣服,将鱼交给他们,“我先走了,你们帮忙看着卖吧,只要差不多就行。”   林满漳问:“要不要开车载你去镇上?”   “不用,我叫辆车去就行。”   林贡商追在后面喊,“你都那么有钱了,还不买辆车啊?”   陆岙挥挥手,“已经定了,过两天去提车。”   “靠!都有车了,你也不声不响,瞒得够紧啊。”   陆岙的声音远远传来,“到时候借你去接新娘子。”   “听你这口气,你买的车是豪车吧?”   陆岙再挥挥手,人已经走远了。   他买的车倒不算豪车,不过也要六十多万,在乡下来说已经算非常不错了。   陆岙去镇上打印好文件签好字,再发扫描好的电子版过去。   翁谦拿到他的授权后,迅速跟拍卖公司的人对接,而后签了销售合同。   不到傍晚七点,翁谦就打了钱款到陆岙账面上。   八百万R国币,翁谦扣除百分之五佣金,给陆岙打了七百六十万。   这个收已经非常不错了。   陆岙要是想偷懒,都可以直接躺着休息一两年,不用再去打鱼。   陆岙当晚截图给宋州看。   宋州看了,发:不错,出息了   -还好。我存款快到一千万了   宋州:账面上钱那么多,有没有什么打算?   -暂时没有,你有什么建议?好奇JPG   宋州:如果是一般人,这个时候应该找靠谱的理财项目,开始学理财。   -我好像都行。存着也行,懒得折腾。   看着手机上面的文字,陆岙耳根突然有些红,慢腾腾地加了一句:我不会这些,你要帮我管家吗?   这已经是非常隐晦的表白,陆岙握着手机,指关节有些发白。   手机上面,“对方正在输入……”这一行小字显得格外明显,陆岙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一秒,两秒,三秒,四秒,第五秒的时候,宋州的消息已经发过来了:别偷懒   陆岙这一刻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仿佛绷住的弦突然断了,窗外的空气重新流动起来,蝉鸣声、蛙声声声入耳。   他将手机扔到床上,自己往后一躺,脊背撞到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试探失败。   他不知道宋州是对他没感觉,还是根本没看出他的心思。   也有可能对方是纯粹的直男,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   陆岙这一晚受到刺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翻了大半夜都没睡着,第二天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去喂鹅。   他的鹅放在河边,村里人很少过去那边,鹅好好地在那里,已经快成了附近一霸。   陆岙回来后每天都会过去看看,顺便给鹅喂食。   鹅能在河里找到食物,不过随着它们个头越来越大,食量也增大,河里的鱼再多也有限,实在供养不起这五十一只大鹅。   要想得到健康壮硕的鹅,还是需人工饲养。   陆岙回来之后买了一批陈谷。   今年的新粮已经下来,陈谷子没人吃,林屋村里好些人家的陈谷都快发芽了。   陆岙以一块钱一斤的价格一口气买了上千斤,足够将这群鹅养大。   鹅看到陆岙,探着脖子嘎嘎地涌过来,一只只看着挺可爱,如果不小心被叼到了,就会很疼。   林栖岩现在就已经打不过陆岙家的鹅了。   主要是这群鹅的数量太大,只要有一只过来,一群就会涌过来,一根根长脖子顶上都是叼人超疼的嘴巴,林栖岩现在看到这一幕都快有心理阴影,根本不敢靠近。   哪怕鹅从没刻意叼过他,他也不敢独自来喂鹅了。   陆岙家的鹅敢叼林栖岩,却不敢叼他。   看着凑到附近的鹅,陆岙顺手一拉,拎着某只鹅的长脖子,拎到眼前来看。   鹅眨眨黑豆眼,委屈地“嘎”一声。   陆岙并不管,只专心地掂量重量。   手上这只鹅大概有四斤多。   陆岙掂量完,放下它,继续抓下一只鹅。   很快,他发现鹅群里的鹅基本都有四斤以上,还有几只特别突出的已经长到了五斤多。   这个体重对鱼普通鹅来说已经算大了。   他买的这种是专门的狮头鹅,成年后体重能达一二十公斤,四五斤重对于成年鹅的体型来说,仿佛也不算什么。   陆岙估计要想吃这群鹅,起码得再养上两个月。   既然还要养那么久,鹅群的污染问题便不得不重视。   他把鹅放到小河这边,方便是方便,不过鹅吃了拉,拉了吃,每天生产的废料数量不容小觑。   哪怕到目前为止,鹅群还没导致附近的生态环境恶化,他也需要防患于未然。   起码在这附近修一个鹅棚是必须提上日程了。   陆岙喂完鹅之后在附近转了转,寻找合适的地点。   他包山的文件已经下来了,旁边的海宁山已经属于他,他可以尽情折腾。   陆岙一边探查,一边拿手机做了个简单规划。   这段时间要是有空,他可以开始围栅栏。   先将山围一圈,告诉别人这山有主,等村里人对这山不感兴趣,他便可以直接在山上变回龙形。   正好这山有一面对着大海,人类在陆地上根本看不到山上的景象,而防备海上的渔民要简单得多,陆岙并不担心到时候回被人看见。   陆岙打算去外面的工厂订铁丝网,相对于木栅栏来说,铁丝网要简单的多,只要简单往下埋一圈,然后再在铁丝网边上种些爬藤的植物,很快就能理出一道边界来。   除了铁丝网之外,果树的移植也要提上日程。   陆岙正在山上转悠,手机响起来。   看来电显示,却是林满漳。   “喂,陆岙,我们等会要出海抽水坑,你去不去?”   “去哪里抽水坑?还没定呢,说去白胡子岛,那边已经很多年没人去过了,里面应该有个头不错的鱼。”   陆岙看看天色,“去,我等会过来找你们。”   “你嫂子已经在做午饭了,你早点过来,我们早些吃完午饭就出发。”   陆岙拒绝,“不用了,我在家吃,我早上做的饭比较多。”   “我们这里做的菜也很多,你要是不过来,我们都吃不完,天那么热,放坏了就可惜了。”   陆岙闻言只好快速下山,先回家一趟,放好东西便骑三轮车往林满漳家赶。   林满漳家果然已经做好午饭了,他一进院子就闻到满院子饭菜的香味。   林贡商跟林栖岩都在,见他来了,赶忙招呼。   陆岙刚给林栖岩分完钱。   三十万的鱼扣完税之后一人一半,每人分到八万两千五百,出一趟还能有这个收入,其实非常不错。   林栖岩这几天心情都很好,拍起视频来也更积极,一时间到得到了不少粉丝打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   见到陆岙他挥挥手,“陆岙,来来来,特地给你留了鸡腿。”   “谢谢,你们都吃完了?”   “刚吃完,等你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林满漳道:“我刚刚了收拾五张渔网出来,等出了海看合适的地点,我下网试试能不能捕捞到什么。”   陆岙一边吃饭一边问:“往年到这个时候也是打不到什么鱼么?”   “差不多,现在风大雨水多,海水很容易浑,海水一混,打鱼不行,下网也不行,一般就没什么收获了。在这种时候,一个月能有十天好天气已经不错。”   “那这两个月收入岂不是会比其他月份低很多?”   林满漳道:“没办法,打鱼这种事还是要看天吃饭,老天不给饭吃,再怎么努力也没用。”   林贡商倒是乐观一点,“我们打鱼的都算年薪嘛,一年有个十来二十万,也算不错了,总比在外面打工累死累活来得舒服。”   林满漳摇头,“这一笔钱要养一大家子,也不是那么容易。”   “所以我们这不是决定出海抽水坑嘛,那么大一个水坑,多少能抓到点货,要是有陆岙运气一加成,说不定扣除油钱等成本之外,每个人能分到几百!”   林贡商出海就喜欢叫陆岙,陆岙的运气好是公认的,一般带他出海就亏不了。   陆岙本身也很乐意跟他们出去,几轮出海的时候,每个人都不吝于分享经验,陆岙从他们身上学到了许多。   陆岙吃饭速度很快,吃完饭,几人就顶着太阳出发。   林满漳特地往船上搬了几个大西瓜,他们在海上要是累了,可以开几个大西瓜吃。   白胡子岛比较偏远,渔民们一般不会过去那边。   林满漳几年来也是第一次过去那边,他在半道下了网,到白胡子岛附近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三点了。   还没上岛,林满漳远远看着附近海域的颜色,忽然道:“坏了。”   “怎么?”陆岙不解,“有什么不对么?”   林满漳皱眉,“你看这海的颜色,好像发生了赤潮。” 第90章   林满漳一说这话, 所有人都转头观察海洋颜色。   陆岙眼睛最尖,很快发现某些海水的确变成了红色,一缕一缕地飘荡在湛蓝海水中。   相比起岸边那种大规模爆发的赤潮, 这里的赤潮不算太明显,难怪刚开始谁也没注意到。   其他人很快也发现了。   林贡商嘟囔, “怎么这个季节还有赤潮?今年春天没见, 我还以为今年海洋治理得还可以呢。”   赤潮其实是指浮游藻类、原生动物或者细菌爆发性增殖或高度聚集的一种有害生态异常现象。   它里面含有赤潮生物, 适宜的生长条件是海水温度二十八度以下。   现在天气那么热, 原本不应该爆发,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几人看了一会, 心情都很沉重。   林满漳说道:“我先打电话给省资源环境保护处和省监测中心。”   其他人没意见。   林满漳打电话, 这两个机构都很重视,问清楚赤潮爆发的具体地点后,答应马上派人过来查看。   “行了, 已经报上去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来做吧。”   林栖岩问:“漳哥, 这次的赤潮是什么藻啊?”   林满漳面色凝重,“说不清楚,看起来是夜光藻。”   夜光藻的颜色最为赤红,白天看起来是红色,晚上总会发出幽幽的荧光。   它是最为常见的赤潮生物,黔明海域十次赤潮有五次都由它引发。   除夜光藻外, 中肋骨条藻、角毛藻、具齿原甲藻、裸甲藻等常见的赤潮生物。   这些赤潮生物中有些有毒,有些没毒。   夜光藻是有毒的物种之一, 它能产生麻痹性贝毒。   赤潮一旦发生了,对水产养殖会产生重大威胁,尤其对鲍鱼养殖的威胁很大。   贝类大多是虑食性动物, 赤潮发生了,它们不一定会死,但是吃了有毒的藻类,身上也会带毒,根本无法食用。   林满漳他们的船还在突突往前走着,经过赤潮海域时,他们看到了不少鱼翻着肚子漂在海上。   这些都是被赤潮毒死,或因为缺氧闷死的鱼类。   大家看着一条条白花的腐鱼,心情都很沉重。   陆岙心里闷闷的,仿佛被什么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再一次意识到,人类对海洋的保护并不是那么有效,有时候甚至挺无力。   船开了好一会,过了那片赤潮区域之后,林贡商开口问:“赤潮那么严重,我们今天还能去抽水坑吗?抽到了鱼也是有毒吧?”   这话一出,船上几人心情都十分糟糕。   林满漳沉默了一会,“说的也是,那我们打道回府吧。”   赤潮毒素主要残留在贝类中,但鱼虾也会有所残留。   目前,赤潮毒素中毒根本没有特效药,患者要是不小心中毒了,会经历恶心、呕吐、腹泻、四肢肌肉麻痹等症状,肠道也会受损。   但凡有一点良心的人,也不能将赤潮生物污染的鱼虾卖出去。   今天他们别说抽水坑,就是网鱼也没办法网了。   林满漳回到他投放了渔网的海域,一张张将渔网收起来。里面要是网到了鱼虾,通通都投回海里。   陆岙过去帮忙,感觉这个男人的脊背都像被生活压弯了似的,黝黑的皮肤上藏着无限苦闷。   一行人郁闷地打道回府,赤潮出现了,不仅意味着他们当天没办法捕鱼,接下来一段时间也没办法打鱼。   就算他们打到了鱼,也卖不出去,在完善的市场监管下,他们的鱼根本不被允许出现在市场。   “得了,我们好好休息几天吧,看官方怎么防治。”   陆岙对这个不太了解,“不是说赤潮危害很大,人类拿它根本没办法?”   “危害是很大,不过并不是没办法,就看舍不舍得花钱了。”林贡商一样样给他数,“像什么改善水体环境,往里面投放高浓度的芽孢杆菌跟光合菌,都有很好的改善效果啊,还有,改善完了之后可以加小球藻,以藻制藻,让小球藻在水体中占据优势。”   林满漳也点头,“办法总是有,就看上面愿不愿意花钱,要是肯花钱的话,赤潮很快就退下去了。不肯花钱,它持续的时间会长一点,不过几天之后也会退去。先等通知,一般来说,一个星期左右赤潮就会退下去了。到时候继续打鱼,别吃贝类就行。”   接下来,他们果然收到了官方通知,说这片海域爆发了赤潮,警告人们不要食用这片海域生产的鱼虾,尤其是贝类。   通告一出,不知道有多少渔民在线骂娘,但大家也没什么办法,只好听官方的,暂时歇业,不再打鱼。   不打渔的时候,渔民还要去地里伺候庄稼,也清闲不下来。   这天下午,林贡商开着他的摩托车来地里找陆岙。   一见陆岙,他还没来得及说事情,便羡慕地说道:“你这蔬菜弄得可以啊,这到处都是果子,怎么弄的?我看你平时也没有怎么打理啊?”   “勤浇水,勤施肥,勤拔草,大概就能这样了。”陆岙直起腰,抬头看他,“找我有什么事?”   “嘿,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陆岙看他,他笑,“不过我找你还真有事,这段时间打鱼不是辛苦了吗?想请你们来我家吃烧烤。”   “行,吃什么烧烤?”   “这个时候海鲜烧烤就不怎么合适了,请你们吃烤肉吧,什么烤鸡、烤鸭、烤牛骨……都可以,我今天上午去集市上买了一大盆牛骨,都已经锯开了,今晚吃烤牛骨髓。”   烤牛骨髓什么的,听起来就很诱人。   陆岙半秒都没犹豫,“行,我忙完地里的活就去。”想了想,他又道:“我能带人么?”   “带谁?宋州?你尽管带呗,反正都那么熟了,不用客气。”   “嗯,那晚上我跟他一起来。”   林贡商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又骑着他摩托车突突突往别人家去了。   陆岙等他走远了,看了看,见四周没人,一招手,给几亩田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雨一下,天气马上就凉爽了。   陆岙坐在田埂边,发了好一会儿呆,拿箩筐摘了菜回村里。   他田里最近出产的瓜果蔬菜很多,他自己吃不完,有些好的瓜果蔬菜他不忍心拿来喂鹅,一般会给村里的老人们送去。   林贡商他们知道了这事之后,老吐槽他这些菜就是给别人种的,他自己一半都吃不到。   吐槽归吐槽,大家再摘了自家的菜之后,有多余的,吃不完的,也不想着卖了,而是给村里的老人送去。   村里的老人们收到菜之后也不白收,像陆岙家这边,老人们知道他养了鹅,没少提着自家的剩饭剩菜过来给他喂鹅,平时家里做了什么好菜也会给他端一碗。   陆岙这无心之举,倒是将他们这里的风气带好了些。   村里吵架的人都少了不少。   宋州最近下班都比较晚,陆岙先在家里吃了一次饭,边吃饭边等他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陆岙刚吃完饭,正准备收碗,见到他,陆岙道:“林贡商邀请我们今天晚上去他家吃烧烤,去吗?”   宋州笑,“他怎么突然心血来潮想起我们吃烧烤了?”   宋州去厨房洗手,经过陆岙时,陆岙闻到了他身上的香味。   这种香味不明显,然而却很霸道,悠悠地钻进鼻子里,让人无法忽视。   陆岙下意识地摸摸鼻子,道:“他说打鱼太辛苦了,人都累瘦了,趁着现在不打鱼,得好好补补。”   “那就去吧。好久没有去跟大家一起吃烧烤了,要带什么东西么?”   “不用。我们这边也没什么东西好带,他说他都准备好了,不用我们操心。”   宋州洗完手出来,用毛巾擦了擦手,“我们现在去还是等会儿再去?”   “现在过去吧,看看他们那里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陆岙刚说完,又不舍得宋州过去忙活,改口道,“算了,还是等会儿再去,现在太早了,天都还没黑。”   “都行。”宋州坐在他那把专属躺椅上,“你们最近几天都不打鱼了?”   “不打了,有赤潮,没法打。”   那附近的海域水还清,看不出来里面有什么异常,但既然爆发了赤潮,他们这片海域都不安全。   在市场监管下,他们的鱼是没法卖出去了,如果自己吃的话,又根本用不着出去打鱼,大家也就偷一会懒。   宋州点头。   陆岙道:“不打鱼也好,正好趁这个时候休整一下山林。”   “你要忙?”宋州笑道,“我这边有个项目,刚好想问你要不要一起出门?” 第91章   陆岙跟宋州认识这么久, 还是第一次接到跟他一起出门的邀请。   当然,出去吃饭并不能算在其中。   陆岙一怔。   宋州见他没说话,温声解释道:“你不是一直对我的生活比较感兴趣?我们接到一个案子, 这段时间要出个门,正好你现在没什么事, 可以一起出门玩一下。”   陆岙背对着他收拾碗, 心咚咚跳得极快。   这一刻, 他莫名感觉有些口干舌燥, 答应的话几乎要脱口而出。   为了矜持, 他勉强压抑住, 问:“是什么案子?”   “消息还不太明确, 听起来有点像你们人类说的灵异事件,可能是人类残留的恶意。”   “哦。”陆岙慢吞吞道,“听起来挺好玩的, 我想去。大概什么时候去?”   “还不确定, 应该是明天。”宋州道, “如果你一起去,我们就在外面住一两晚,晚上不回来。”   陆岙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猛地转过头来看他。   他忽然想到,“平时你出去处理案子, 是抽空赶过来么?过来跟我吃个晚饭,然后再回去加班?”   说到后面一句话时, 他声音有些沙哑。   他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还是宋州真的一直在默默迁就他。   这一刻,陆岙盯着宋州, 屏住呼吸,等一个答案。   似乎过了好几秒,宋州才说道:“有时候会。”   陆岙继续转回去收拾碗筷,轻声说道:“那样也太辛苦了。”   “吃饭哪有嫌辛苦的?总让我饿着肚子加班吧?”   陆岙冲动地扭头,想对他说些什么。   想了想,又想不到该说什么,良久,他抿了抿嘴巴,说道:“你对我也太好了。”   “你不也对我很好?”   陆岙轻声:“嗯。”   他没继续说下去。   好些时候,他想冲动地表白。   那阵情绪退去之后,他又怕真说了,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宋州太强大,太独立。   如果不是宋州想见他,他连宋州的影子都摸不到。   万一表白了,宋州真躲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陆岙洗了碗出来,摸出手机看消息。   打鱼群里林贡商已经在呼唤他们了:@陆岙 @宋州 @谭君昊 你们三个怎么回事,怎么还不来啊?!烧烤都要凉了!   陆岙打字发到群里去:马上   -说好马上又马上,你们倒是来啊!   陆岙不解,往上翻信息,才发现谭君昊刚刚也说过马上就来。   宋州也看见了,低笑一声。   陆岙转头:“那我们现在过去,他们应该等急了。”   “好。”宋州道:“我带你过去。”   陆岙应了声,宋州手搭在他肩膀上,两人刚要出发。   陆岙想起来,忙道:“等等,我去厨房拿点笋。”   “要带竹笋过去烧烤?”   “嗯,他们几个还挺喜欢吃竹笋。”陆岙解释,“这竹笋是老人们下午给我送的,太多了,我吃不完。”   宋州带着陆岙出发。   两人出现在林屋村外边,再步行到林贡商家中。   烧烤就在林贡商家院子里举行。   他们还没靠近,远远就听到了院子里满是笑闹声。   林贡商的声音夹杂在里面,在夜晚里显得格外清晰。   陆岙转头看宋州,犹豫着问:“你会不会觉得太吵了?”   “还好。吃烧烤不就是吃那个氛围?”宋州语气轻松,“不用担心我,我对这样的场景还挺习惯的。“   “你要是不适应,等会儿跟我说,我们早点回去。”   “能有什么问题?别担心。”   林贡商家院子没关门。   林贡商老远就见到两人走过来,扯着嗓子喊道:“赶紧的啊!你们两个怎么这么磨磨唧唧的,我等你们等得烧烤都快凉了。”   喊这话时,他跟林栖岩蹲在椅子上,用小锯子正吭哧吭哧地锯着牛骨头。   陆岙瞥他一眼,“你这话说的也不亏心?”   “亏心?亏什么心?这不是实话嘛,你俩快过来帮忙,在骨头难锯死了,我现在已经满头大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说话时还有些喘。   林栖岩表现得比他明显多了,喘着气说道:“牛骨好吃是好吃,不过这个也实在太难锯了,我们两个锯了一个多小时,手都红了也没锯下来几根,你们力气大的来试试,看会不会快点。”   “等会,马上就来。”   两人过去旁边的水龙头下面洗了手,接过他们的小锯子开始锯起牛骨来。   这个牛骨头十分坚硬,好在两人力气都很大,小锯子又给力,几分钟他们就能锯断一根。   十多分钟功夫,他们就将剩下的一小堆牛骨锯完了。   林贡商拿牛骨头去洗,一边洗还一边感慨,“你们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现在牛骨都吃上了。”   陆岙抬眼,“你不是说烧烤都烤好了?”   “差不多嘛。”林贡商道,“那边烤了些鸡翅蘑菇什么的,你们过去吃就行。”   林满漳在几米外的火堆旁边远远补充道:“还有些韭菜、茄子、玉米之类。”   林贡商愉悦,“对嘛,你看,好些东西都烤好了,真不骗你们。”   陆岙懒得说话。   牛骨锯完,后面赶来的谭君昊跟林贵孝那边的配菜也切好了。   牛骨稍微腌制一下,放上青红椒、小米椒、蒜末、小葱等配料,直接用锡纸包起来,扔到炭火上面的铁架子上烧烤。   除了牛骨之外,今天的另一个重点是烤鸡。   鸡是今天中午现杀的,土鸡清理干净后用材料腌制起来,一直腌制到现在。   火堆烧旺了,用锡纸将鸡包起来,扔进火堆就可以开始烤了。   活都干完了,一群人拿着菜围坐在火堆边,一边烤小件的鸡肉蔬菜等,一边喝啤酒聊天。   林贡商说道:“过几天赤潮退下去了,我想去茉莉岛一趟。”   大家都有些意外。   茉莉岛也在外海,那个岛就跟茉莉花一样,由很多个小岛组成。   那里岛礁多,水草多,环境比较复杂,鱼跟海螺之类的也很多。   唯一的问题就是那边离陆地实在太远了,要开船去的话得开上大半天,一来一回,油费就得烧掉三四百。   大家都是渔民,哪怕那里渔业资源再丰富,在不确定一天能打到多少鱼的情况下也不想去冒险。   何况就算鱼多,鱼也不一定值钱,刨去人工跟油费,真不一定有近海那么挣钱。   林满漳问:“过去那边打鱼?”   林贡商说起这个话题,难得有些羞涩,“挣钱是一方面,我跟小慧二十六号办酒,想去那边摸点野生鲍鱼跟海胆之类的回来。”   他们这边野生鲍鱼不多,养殖鲍鱼的人也比较少,因为这边基本年年都会爆发赤潮,赤潮对鲍鱼的危害实在太大了,一不小心就会全军覆没,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养这些名贵的海产。   这里办结婚酒,满月酒之类,也不怎么用鲍鱼,用龙趸、龙虾等比较多。   林贡商想给罗小慧最好的,便打上了茉莉岛的主意。   林贵孝忍不住问:“你最近去看过了,那边真有野生鲍鱼?”   “有,不过好像不太多,个头也比较小。我琢磨着拿点回来煲汤应该不错。”   他们这边野生的本地鲍鱼个头比较小,鲜味却很足,尤其是用来煲汤,盛出来刚好一口一个,又软又糯,又鲜又香,用这个来办酒,实在很长面子。   就是这鲍鱼实在太少了,外面也买不到,如果想要,还得自己想办法。   林满漳问:“哪天去?我们也一起去帮帮忙。”   “我想大后天去,这两天赤潮差不多应该就能退了,大后天去抓回来再养个几天,基本不会有问题了。”   林满漳道:“大后天行,我看天气预报,大后天正好是个大晴天。”   林贵孝也道:“那大后天我们起早一点,去摸一天,看能不能顺便抓到龙虾,我记得那里龙虾好像也挺多。”   这种礁石最适合龙虾生长,他们这里一直有龙虾产出,要是运气好的话,过去那里应该也能找到一些。   林栖岩凑热闹,“我也去,我潜水技能一般,到时候在水下帮你们录视频,录好了一起剪辑到婚礼现场放的录像里面去,也让新娘子一家看看你的诚意。”   “这个主意好。”林贵孝咂摸了一下,“你别说,听起来怪浪漫的。”   陆岙转头看宋州,意思很明显,他们出门出几天?能不能赶上陪林贡商一起去抓鲍鱼?   宋州笑了一下,对林贡商说道:“陆岙也去。”   林贡商心头大石一落,立即道:“陆岙也去我就放心了,我们一定能抓到不少货。”   林贡商比较粗心。   林满漳倒是看出来了,“陆岙,你这两天是不是有事?要是有事的话,忙你自己的事去。”   “还好。”宋州代他回答,“他要跟我出趟门,不过应该能赶上。” 第92章   宋州这是第一次在陆岙朋友们面前这么说话。   这话一出, 桌边气氛瞬间就有些奇怪了。   尤其在大家都知道陆岙是gay的情况下,这话其实很微妙,非常容易让人联想到两人的关系。   连林贡商都感觉到不一样了。   他手顿了一下, 语气虚弱地小心说道:“其实也不急,下星期也行, 离我婚礼还有好一段时间。”   陆岙道:“那放到下星期吧, 大后天确实有点赶。”   “嗯嗯, 那就放到下星期!”林贡商忙不迭点完头后, 左顾右盼地转移话题, “哎, 鸡是不是烤好了?我好像闻到香味了。”   林贵孝帮腔, “我也闻到了,我们的烤牛骨肯定好了。”   两人说着这番话,一圈人麻溜地过去火堆边, 用铁钳试图将锡纸包着的包裹扒拉出来。   纸包太烫, 几人大呼小叫。   陆岙抬头看宋州, 有些无奈。   宋州朝他弯了弯眼睛。   陆岙瞬间不太好意思,低头轻咳一声。   火堆旁边,林贡商几人终于成功地将锡纸包着的烤鸡跟烤牛骨扒拉了出来。   纸包装到大铁盆里,大家但凡凑近一点,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滚滚热气。   林贡商忍着烫,嘶嘶地用手指尖去撕锡纸。   锡纸包了好几层, 等撕到最后一层时,一股霸道的香味扑鼻而来。   “好香!”所有人精神一振, 顾不上烫,纷纷去拆锡纸包。   很快,烤牛骨特有的香味散发出来, 油脂与酱料的味道缠在一起,构成了独一无二的香味。   陆岙手上这根牛骨才扒到一半,宋州动作自然地将一个扒开了的牛骨放到他面前的碟子里,又接过他手中的牛骨。   这动作平滑到,所有人都没有感觉到异常,只有陆岙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手指。   宋州指尖颜色正常,并不像其他人一样,被烫得指尖通红。   宋州不怕烫,他还会制冷。   陆岙抬手捏捏自己耳垂,默不作声地拿起牛骨吃起来。   烤好的牛脊髓呈半透明状,有点像果冻,沾上一点配菜吃,又烫又香又滑又嫩,味道极棒。   陆岙吃得嘴唇红通通,一连吃了两根,感觉谗意尽解,有点腻了,才停下筷子。   宋州将烤鸡的锡纸也揭开了。   里面的烤鸡鸡皮是漂亮的黄色,看起来滑嫩多汁,十分诱人。   宋州给大家分烤鸡,陆岙分到了一个鸡腿跟一个鸡翅。   陆岙低头慢慢地吃着,知道林贡商都吃饱了,他还没吃完那鸡腿鸡翅。   吃完烧烤,宋州跟陆岙回家。   陆岙要收拾东西准备出远门,宋州特地提醒,“带两套厚衣服。”   “厚衣服?”陆岙立即便想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会很冷么?”   “那里正在过冬。”   “南半球?”   “不是,就在北半球,靠近北极圈那边。”宋州道,“你当区域小气候吧。”   陆岙便不再问了,乖乖收拾衣服,又准备好食物。   宋州看他往行李箱里塞肉干,又笑,“这次不用带食物,管够。”   陆岙有些纳闷。   他这次无法想象他们究竟要去哪里出差了,不过还是将肉干等都拿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陆岙起床洗漱完,闷上粥,准备去看看鹅群。   他得尽量跟鹅群沟通一下,让鹅群这几天留在河流附近活动。   他刚打开院门,却见宋州顶着一身露水,正从外面要进来。   见到他,宋州问:“要去哪?”   “想去看看鹅。”   宋州道:“不用去看,我帮你喂过了,地也浇过了,吃完饭我们直接出发就行。”   “哦。”陆岙于是将迈出去的脚再次收回来,转身回院子里。   他今天没去买菜,冰箱里不易保存的菜基本都被清空放到粥里面了。   一整锅粥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吃完饭,陆岙背上背包,准备跟宋州出发。   因为不用带肉制品,他的行李一下少了许多,一个背包足够,用不着行李箱。   宋州带他离开陆屋村。   也就一眨眼的事,陆岙再次看清周围时,发现他们已经到了海边。   这是一片陌生的海域,海水的颜色是低调的灰蓝色。   转头看,周围空无一人,不远处倒是有石制城堡,看起来相当有年头。   这里非常安静,除了风声跟浪涛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宋州看他转来转去,解释道:“我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特别,没法直接过去,需要坐船。”   “是要出海?”   “对,去某个小岛。”宋州笑道,“所以我说你会有兴趣。”   陆岙的确充满了兴趣,他还是第一次跟宋州出海。   “现在要干什么?”   “等有黎开船来接我们。”   陆岙记得有黎,上次有黎给过他冰淇淋。   陆岙点头。   不到五分钟,地平线那边驶来一艘木质大船,船上还带桅杆风帆的那种。   船缓缓靠近他们,在离他们一百多米的地方,船忽然停住。   很快,船尾放下一艘小木艇,有黎从船上下来,亲自划着小木艇过来接他们。   “又见面了。”有黎跟陆岙打招呼,露出一口白牙,“欢迎跟我们一起出发啊。”   宋州打断他,“隔山海上现在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乱七八糟的,岛上的人都担心得要死,就怕那只巨海妖直接冲破界碑。”有黎耸耸肩,“我们的人上去两三次,巨海妖很狡猾,一直没露面。”   陆岙没怎么听明白。   宋州看他的表情,低声道:“隔山海是一座孤悬于尘世的海岛,也是界碑所在地。我跟你说过,这世界上,除了我们这个位面,还有别的位面。”   有黎抢着答道:“界碑就是一个位面最弱的地方,比较弱小的位面都需要守好界碑,以防别的位面有什么东西入侵或者本位面有东西打碎界碑外逃。”   陆岙问:“那巨海妖是什么?”   “巨海妖,克拉肯,一种类似于大乌贼的海怪。”有黎解释,“你可以把他理解为章鱼怪,还巨狡猾,整天想着打碎界碑往外逃的那种。”   “为什么?”   “这就涉及到位面气运的问题了。”有黎一摊手,“更高的位面有更大的生长空间,有些东西就是嫌弃本位面吧。”   陆岙似懂非懂,“因为它外逃,所以要把它抓起来?”   “当然不。”有黎道,“妖各有志,要是老老实实自己打造空间节点传送去别的位面,我们通常都不管。”   “可它偏偏打界碑的主意,想引狼入室,又吃过那么多人跟那么多妖怪,我们就不能不管它了。哎,小岙,帮忙搭把手,这船实在太不好划了。”   陆岙连忙从他手中接过一把船桨。   现在海里一丝风都没有,他们得纯靠力气划到大船上去。   船桨一入水,陆岙敏锐地感觉到,这海跟他平常去打鱼的海有点差别。   究竟是什么差别,他也说不上来,他感觉,好像海水更粘稠了些?   陆岙若有所思地抬头,再看时,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海岸彻底消失不见了,他面前的,除了是海,还是海。   前后左右,全是茫茫大海,唯有几十米外一艘船停在那里。   陆岙有点慌,宋州的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这是无尽海,进入了海里的人,要是没有特殊办法,根本走不出去。”   肩膀处,宋州的手隔着薄薄的衣服将温度传过来,温度并不明显,却像锚点一样,让陆岙安心了些。   他跟有黎继续往前划。   等到上了船,两人合力将木艇拖到大船上,陆岙左右张望,这才发现,这艘大船上只有他们三个。   有黎揉揉酸痛的肩膀,道:“别看了,这里就我们几个。我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人手严重不足,根本抽不出时间来做任务。”   “哦。”陆岙收回目光,注意到船底下的海水缓缓往两边荡开,他们这艘船竟已经开了。   “自动开的,法术船,只要往里面塞灵石就行。”有黎揉完了肩膀,“从这里到隔山海大概要五个小时,这海里面鱼还挺多,要不要钓鱼?”   陆岙同意。   有黎兴冲冲地去拖出鱼竿来,一人手里塞了一根,“我早就想到这里钓鱼了,一直没人陪我,今天我们试试。”   陆岙掂着手里这副格外沉重柔韧的鱼竿,四下张望,“用什么钓?”   “唔,忘了这个。”有黎站起来,往船舱里跑,“我去找找,看有没有罐头。”   陆岙跟宋州并排坐在甲板上。   阳光洒下来,出乎意料地和煦。   这里的天气仿佛是春天。   陆岙左右张望,底下的海还是灰蓝,在阳光下却显得格外好看。   哪怕灰蓝,也蓝得很干净漂亮。   他忍不住感慨,“这地方真像世外桃源。”   宋州修长的手指正拨弄着鱼竿上的线轮,闻言笑,“偶尔来一次确实不错,要是天天待在这里,就会觉得寂寞了。”   “还好?”   “我们机构里的同事在隔山海上,几乎每隔一两个月,就会给总部传信,要求将她调回去。”   “那你们调么?”   “没有合适的人选。”   “嗯?你们机构不给辞职么?”   “她也就嘴上嚷嚷,隔山海上灵气最浓郁,那里有利于她成长。”   “我来啦——”有黎手里拿着两个铁盒子飞快奔来,“我找到两个肉罐头,效果应该不错。”   他脚刚踏到甲板上,忽然抬头,望向远处天空。   陆岙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蓝色天幕上,有一群小黑点正缓缓朝他们这边飞来。   随着黑点越来越近,它们的轮廓显现出来。   陆岙发现那竟然是一群海豚,缓缓游在天幕上的海豚!   可谓非常奇幻了。   “那是安特妮瓦豚。”宋州在他耳边道,“沟通生与死的海豚。” 第93章   安特妮瓦豚离他们越来越近。   陆岙仰起头看。   这群海豚跟宽吻海豚的长相很类似, 连那总是微笑状的嘴巴也一模一样,看起来非常亲人。   这群安特泥瓦豚路过他们时,张嘴叫起来。   叫声很稚嫩, 也很悦耳,听起来像是在跟他们打招呼。   陆岙情不自禁抬起手, 朝那群海豚挥了挥手。   海豚们摆着尾巴, 在空中一上一下跃动, 仿佛在游泳, 游着游着便慢慢游远了, 再次变成一个个小黑点。   陆岙看了很久, 直到看不见它们的身影了, 才不再昂着脖子。   宋州在一旁钓着鱼。   陆岙看完安特泥瓦豚,转头看他,面带惊奇地说道:“我在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到海豚。”   “这种豚不算海豚, 它们只是借用了海豚的样子, 其实是一种灵。”宋州道, “你要是喜欢,等办完事回来后,我们可以去它们的生活地点看看。”   “可以么?”   “可以,这不是普通的海豚,过去看也并不会打扰它们。”   陆岙眼睛晶亮,“我想去看。”   宋州答应, “办完事就陪你一起去。”   有黎在旁边幽幽地说道:“我也想去看。”   宋州抬头看他。   两人对视几秒,有黎悻悻地摸摸鼻子, “开个玩笑。”   安特妮瓦豚游走了,几人又专注于钓鱼。   他们钓鱼用的是罐头里的肉做饵,陆岙捏了一片肉放在鼻子前边闻了闻, 这肉的味道有点怪,真的挺香的,但跟食物那种香有一点点区别。   这肉更为提神醒脑一些。   他好奇地拿过罐头,去看罐头旁边的牌子。   看了之后,他才发现罐头上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看着像单词,连字母都怪怪的。   陆岙仔细看了好几眼,确定这是他不认识的文字,不过上面画的图案倒是比较清晰,只是上面也根本没画出肉的来源,只画了几块红红的肉。   宋州看他好奇,道:“这是一种灵虫肉,灵力比较足,味道也不错,对身体挺有好处,有些妖喜欢拿它来当口粮,不方便带的时候便做成罐头。”   陆岙听了之后不自在地将罐头拿远一点,这种用虫子来钓鱼可以,用来吃他就有些不太能接受了。   何况看肉的体积,估计虫子还不小。   有黎在旁边轻哼一声,说道:“虫子怎么了?虫子做好了,味道也很好。”   陆岙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些伤人,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自己有些不太喜欢吃这东西。我不喜欢的美食还挺多,朋友有时会说我没眼光。”   “这倒也不至于,看个人口味嘛,我还天生不太喜欢吃鱼呢。”   陆岙闻言,有些好奇他的原形,不过问这个不是很礼貌,想了想,陆岙将疑问又咽回去了。   宋州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道:“他原形比较特别,平时不太吃鱼。”   陆岙更好奇了,视线在有黎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有黎道:“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原形是鹰,不喜欢鱼骨头。我知道你是一条小龙,对吧?”   陆岙坦诚,“对,以前我是人类,后来就变成龙了。”   陆岙看出来了宋州对有黎的信任,谈到原形的时候也没有回避的意思。   有黎对他的坦荡还是挺有好感,嘻嘻一笑,“我知道,最开始监测到你的还是我。”   陆岙倒不知道有这么一段渊源。   有黎道:“当时我想过去找你,老大抢了我的活计,不然先认识你的就应该是我了。”   “我们现在也认识了。”   “是啊,缘分总是挡不住的嘛。哎,我的鱼竿好像上鱼了。”   有黎说着就要把鱼竿往上提。   陆岙忙提醒,“等等,要先遛一下,不能这么直接提,鱼会跑。”   “没事,这里的鱼跑不了。”   说着,他把鱼竿提上来,鱼钩上挂着一只透明的小鱼。   这种小鱼大概30多厘米,身上像水晶一样全都透明,只有背上一条银白色,看着极为漂亮。   鱼钩卡在小鱼的喉咙里,透过小鱼透明的身子,陆岙看见鱼钩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个钩子,现在看着有点像钓八爪的钩子。   小鱼被一团钩子牢牢卡住喉咙,被拉出水了之后拼命挣扎也挣扎不掉。   陆岙打鱼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鱼。   看来这并不是常规鱼。   有黎看了一眼,说道,“运气不错,钓到了水晶鱼,这种鱼做汤最鲜了,等会儿我们等会做出来之后你尝尝就知道。它做成汤之后,连肉带骨一起化到汤里,我们喝汤的时候吸溜吸溜,就好像喝鱼羹。”   “骨头也会化掉么?”   “对,骨头也会化掉,我们不爱挑鱼刺的人的福音。平时在这片海域钓到最多的就是这种鱼,等上了岛之后,岛上的人们还会拿这种鱼做主食招待客人,稍微冻一下就是鱼冻,吃咸的跟吃甜的都很好吃。”   陆岙有些难以想象既可以做成甜品也可以做成菜的鱼冻,不过这种鱼做成的鱼汤的确很好喝。   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他们钓到了不少水晶鱼。   有黎拿着这些鱼,主动过去船舱里炖鱼汤,有时候也会故意等放凉了再吃鱼冻。   水晶鱼炖出来的鱼汤也是透明的,略微有些粘稠,喝起来味道十分鲜甜。   这种鲜甜不带一点腥味,不像别的海鲜,总有一丝无法摆脱的腥味,难怪有黎喜欢。   陆岙也十分喜欢这种水晶鱼汤,锅里的鱼汤还多着,他一口气就喝了五碗。   这些鱼汤喝得他浑身暖融融,到了最后,他额头都出了点汗。   陆岙呼着气,一边喝汤一边眺望远处的大海,感觉十分舒服。   有黎难得见到对自己手艺那么捧场的人,又给他盛了一大碗,说道:“多喝点,喝完就不那么冷了。”   陆岙:“我还以为是我的错觉。”   “不是错觉,离隔山海越近,天气越冷。”宋州道,“到了岛上就得穿冬衣了。”   事实上,还没到岛上,陆岙已经开始穿起了冬衣。   海上的冷跟陆地上的冷不一样,海上的冷直往人骨头里钻,让人整个麻木起来。   陆岙实在顶不住,早早披上了羽绒。   有黎他冷得鼻头都红了,有些担心,“锅里还有水晶鱼汤,是不是冷得受不了了?我去给你盛汤吧,喝完过一会儿就能暖和起来了。”   陆岙裹紧衣服点头,冷得不行,他们两个倒像没感觉到气温变化的样子,身上的衣服还是刚上船的那身衣服。   有黎去给陆岙煮汤。   宋州看他冷得实在受不了,便拉住他手臂,给他传递热量。   有两人帮忙,陆岙总算不太难熬。   他们的船一直往前航行,天上的太阳却一直保持在那个方向,并没有移动。   陆岙感觉怪异极了。   随着船越往深海里航行,天上的太阳也越来越冷,感觉不像是太阳,倒像是天空中挂着的一个大冰球。   这种现象有点像极昼,如果极昼的话,这些事情倒是能解释了。   陆岙觉得他们的船航行得远比他感觉中要快,他们可能现在已经到了北极圈。   他问宋州,宋州却道并非如此。   “这里越来越靠近界碑,环境越来越不适应人类,同时灵气也越发充足。这里的东西相比起地球上其他地方,某些方面被放大了。”   陆岙不太理解。   宋州摸了他脑袋一下,说道:“冷被放大了,灵气被放大了,各种各样怪异的海洋生物的怪异之处也被放大了。”   陆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他们的船越往前,周围环境越冷。   他们的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渐渐地驶入一片雾气中,周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连五米都不到,悬挂在天空中的那个大冰球也早已经消失了。   陆岙能控制雾气,面对这一堆冰雾,他却没办法。他尝试着沟通了一下,发现这些雾又冷又沉,他只能搬动很少的一部分,而这一很少的一部分又不足以与整个环境对抗。   他跟冰雾较了很久劲,累得满头大汗。   就在这种环境中,他们慢慢靠了岸。   陆岙感觉到船一震,发现船已经靠岸。   他走到甲板上往四周看,前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岛。   放眼望去,岛上大部分地方都是裸露的岩石跟冰块,正中间有一个灯塔。   灯塔是欧式建筑,看着很高,沉默地屹立在那里,陆岙明明知道它是没有生命的建筑,却感觉那好像有个巨人站在那里。   陆岙忍不住一直盯着那个灯塔看,看了好一会。   有黎出来说道:“好了,终于到了,我们准备下船吧。”   “就样下船?”   “对,这样下船就行了,岸上应该会有人来接我们。”   陆岙心说没看到啊,他探头往外看,却见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多出了一群人。 第94章   那群人身材高大壮实, 以男人居多,身上穿的衣服很特别。   陆岙看了好一会,才发现这种衣服好像是鱼皮制作成的衣服, 他们村祖上就有这种衣服,防寒防水防风。   这群人身上的鱼皮衣服比他们祖上的更精美, 一身下来, 颇有点流光溢彩的意思。   陆岙看得目不转睛, 旁边宋州忽然轻轻拍他肩膀一下, “走了。”   “哦, 好。”陆岙吸吸鼻子, 裹紧了羽绒服。   宋州见他这样, 搭在他肩上的手一直没放下来,那只手就像暖宝宝一样,源源不断地将热量传过来。   片刻后, 陆岙总算从这砭肌砺骨的严寒中缓了过来。   他们下了船, 那群穿鱼皮衣服的人也靠近了。   中间那人喊了一声, “大人。”   宋州略一点头,“这两天情况如何?”   “这两天没能抓住克拉肯的踪迹,界碑却有了细微的裂痕,族人在涂山红大人的带领下,正日夜镇守在界碑旁。”   “我知道了,这就过去看看。”宋州转头看有黎, “你带陆岙过去休息,再给他找身鱼皮衣服。”   “是。”   说完, 宋州看陆岙,语气放柔了一些,“你先去休息一下, 等会我办完事再回来找你,带你出去逛逛。”   陆岙点头道:“都行,你先办你的事。”   宋州跟那群人中的几个走了。   有黎留下来,带着陆岙及中剩下的人回他们的聚集地。   回去的途中,有黎怕他冷,特地拉着他的手臂,将热量源源不断传来。   这点热量比宋州散发出来的要弱很多,传递到他肩上就消散了。   陆岙半边身子冷得彻骨,几乎要打起抖来,不过咬牙硬挺着往前走,不肯叫人看出来。   走了十多分钟,他们终于见到石头堆成的建筑时,陆岙冷的脸都青了,嘴唇发乌。   有黎不经意间回头一看,看见他脸色,吓了一跳,“怎么冷成这样子?”   陆岙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还行。”   他不敢张开嘴说话,但凡嘴巴张得大一点,给牙齿足够的活动空间,他的牙齿就要咯咯打颤。   有黎赶紧道:“来来来,先进屋,我给你去找身鱼皮衣服,穿上了就不冷了。”   他说着,身后有个人插话道:“大人,我家有新的鱼皮衣服。”   有黎转头,“那你快去拿过来,我用灵石跟你换。”   那人忙应了一声,转身跑开了。   有黎推开石屋的门,里面的空间很大,没什么家具,只有墙壁有个壁炉,壁炉正对着的地上铺了一张毛茸茸的长毛地毯,上面有一张厚毯子。   除此之外,屋子里既不见桌椅,也不见橱柜,锅碗瓢盆一概都没有。   陆岙来不及打量更多的东西,有黎拉着他到长毛地毯上坐下,让他烤火。   火焰舔舐着空气,散发出丝丝热量。   陆岙坐在火堆边,总算感觉缓过来些。   他吸吸鼻子,感觉喉咙有点异物感,不知道是不是冷到了,想要感冒。   重生以来,他身体倍儿好,强壮有力,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这种生病的感觉。   陆岙坐在火堆旁,恨不得整个身体贴在火堆上。   有黎去给他倒了杯水回来,“鱼皮衣服马上过来了,你先喝杯水润润嗓子,他们这里的水也是专门去寒的,效果应该不错。”   “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呀,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出去外面看看,找找那巨海妖的痕迹,很快回来。”   陆岙点头。   有黎便匆忙出去了。   他来这边也是有事,并没有空陪陆岙在这里烤火。   陆岙烤了会火,有人敲了敲门。   陆岙转头看,只见门打开,外面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他认出来了,这人就是说他有新鱼皮衣服的人。   那男人手里捧着一套衣服,看到陆岙转头,憨厚笑笑,“大人,这是鱼皮衣服,您试试。”   陆岙走过去,“谢谢。”   他接过那一套鱼皮衣服,感觉触手微热,上面滑滑的,很干爽,还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   如果不是看外表,人很难想象,这么精美的衣服居然由鱼皮做成。   陆岙看这套衣服像是外衣,便没脱身上的衣服,而是直接隔着衣服往身上套。   那男人忙制止,“大人,这套衣服要贴身穿才暖和。”   陆岙往裤子内伸到一半的脚只好退出来,冲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了。”   男人站在那里不动,陆岙也不动,男人很快醒悟过来,陆岙是不想当着他的面换衣服,忙抱歉道:“我先出去。”   陆岙点头,男人离开之后,他才开始脱外衣外裤,天气实在太冷了,羽绒服羽绒裤一脱下来,他就感觉到一股寒意侵入肌骨,像刀子一样,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抓起鱼皮衣服快速往身上套。   才刚穿好裤子,他把衣服套在头上,他忽然感觉到心口一阵发热,不知道怎么回事,竟在这个关头变身。   陆岙一激灵,来不及反应,手已经变成龙爪爪,接着是全身,片刻后,他整个人变回了龙形。   长达四五米的龙形塞在屋子里,塞得满满当当。   陆岙这次变身变得晕乎乎的,下意识把自己蜷缩起来。   屋外的男人听到屋子里的动静,赶忙破门而入,一进门他就看到一条龙。   一条蜷缩着的漂亮青龙。   男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陆岙脑袋还晕乎着,见他神情怪异,本能地感觉不对。   那男人往前走了两步。   陆岙见那人五指尖尖,指尖泛着金属光泽,看起来并非善类,心中危机感觉大作。   不等男人逼近,陆岙忽然吼一声,对准墙上的窗户,一头往上面撞过去!   这里的窗户用一整块淡黄色的半透明东西封起,看起来有些像玻璃。   陆岙一头撞上,他才发现这东西并不是玻璃,它比玻璃坚硬多了。   当然,这点硬度完全挡不住陆岙。   他一头撞出去,才知道外面居然已经是大海,它庞大的身躯砸在海面上,溅起一大片水花后,扑通一声落到海里。   大海也冷,陆岙的龙形比人形要抗冻得多,掉到海里还不至于把他冻僵。   他抬头看,男人站在窗前,眼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黄色,有点像那种蜥蜴眼珠的颜色。   男人脸上神情很奇怪,僵着一张脸似笑非笑,“我听说这里有龙出现了,没想到是真的,我运气挺好。”   陆岙往外游了游,警惕地看着他。   按理来说,他们这边闹出那么大的动静,早应该有人过来查看,然而这么久过去,这边还是安安静静,不见半个人影。   陆岙心底发沉,正想继续往下游。   那男人忽跃窗而出,直直跳入海里。   他落到海里的瞬间,一只庞大的乌贼从海里升出来。   那只乌贼极大,比三个陆岙还要长,长长的腕足浮在海面上,上面吸盘遍布,怪异又恐怖,让人见了心底发寒。   乌贼盯着陆岙,嘴里声音含糊又阴冷,“过去修真界之前,吃条龙补补也不错。”   陆岙与他对视一眼,忽然转头,飞快往海里蹿。   乌贼没想到他逃跑逃得那么干脆,也奋起直追。   陆岙在海里的速度非常快,估计已超音速。   乌贼却也不遑多让。   一条逃,一条追,海里翻涌起大量浪花。   乌贼很快迫近陆岙。   庞大的身躯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乌贼伸出粗壮的腕足去裹陆岙的身体。   陆岙身上有鳞片,滑溜往前一蹿,想要逃开。   却不想乌贼的另一只腕足已经在前面等着,陆岙这一逃正好迎头撞上,直接被腕足缠了起来。   乌贼的腕足上长着许多吸盘,吸盘吸力极大,吸在陆岙身上,让他又麻又痛,身上鳞片都快脱落了。   陆岙怒吼一声,忽然掉头,龙首往乌贼这条腕足根部一伸,张嘴一咬。   龙巨大的咬合力直接将这条腕足整个咬了下来。   乌贼一呆,接着是一声凄厉的惨叫。   陆岙恨恨张嘴撕咬这乌贼的肉,咽下肚里去。   乌贼肉并不怎么好吃,有点酸酸的,不过弹性尚可。   陆岙吃下几大口肉,身体暖洋洋的,身上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   乌贼大怒,吼一声,整个压过来。   陆岙将爪下乌贼腿一扔,尾巴一摆,继续逃跑。   暴怒的乌贼速度极快,闪电一样冲到陆岙面前。   陆岙还没来得及反应,三四条腕足像牢笼一样往他身上罩了下来。   庞大的腕足带着巨大的阴影。   陆岙心底一沉,凶性大发,正想迎头撞上去。   这时,他右前爪忽然一热。   陆岙低头看,只见宋州端午时送他的那串手绳还好端端的戴在他腕上。   此时,手绳中间那个银白圆润的珠子正莹莹生光。   乌贼的腕足还没来得及落下来。   那颗珠子上的光膜往陆岙身上一照,形成一个巨大的圆球,直接将陆岙整个人罩在光球里。   乌贼的腕足携着万钧之力往陆岙身上扫,扫到光球上,它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光球狠狠弹开。   这反作用力险些将乌贼撕裂!   乌贼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它盯着面前的光球,整只乌贼都僵住了。   陆岙也愣住了。 第95章   陆岙与乌贼僵在海面上。   很快, 乌贼反应过来,发狂地咆哮一声,暴怒地冲向陆岙, 却被光球弹开。   它重复好几遍这个动作,都没能搅破光球。   陆岙对这个光球的强度心里有数了, 也不再担忧, 身子盘起来, 朝这条乌贼对吼, 大有要咬死这条乌贼的架势。   乌贼刚吃了亏还没找回来, 见状越发愤怒, 腕足像挥舞着的头发, 在四周狂舞着。   海水被他们的动作搅得翻涌了起来,白色的浪花咆哮着朝石头房子扑去,拍在石墙上, 又碎成无数小水珠落下来。   波涛声, 怒吼声, 碰撞声,各种各样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声音响得跟打雷一样。   这里那么大动静,却没有任何人听见,也没有人过来查看。   乌贼奈何不了陆岙,越发愤怒,腕足抓住光球, 高高地往天上抛去。   陆岙朝它怒吼。   光球旋转起来,陆岙在空中转了几个圈, 转得头晕目眩。   有点想吐。   他在最高点往下落时,忽见个白色身影飞快往这边掠来,速度之快, 陆岙甚至看到了空中的残影连成一线。   陆岙心里清楚,宋州来了。   大乌贼正在海面上等着陆岙,见陆岙快落下,它有些得意地甩了甩腕足,就等着陆岙落下来时,再提着他往上摔。   谁知,陆岙还没落到水面上,大乌贼的腕足倒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   这手冰凉至极,比海水更冷几分。   大乌贼瞬间联想到了一个不妙的传说,然而还没等它进一步反应过来。   那只冰凉的手猛地拉住它,狠狠往上一扬起!   瞬间,乌贼飞得比陆岙还高。   陆岙只感觉一股柔和的风,将包裹他的光球送到岸上停住。   大乌贼就没那么好运了,他转身望向海面,大乌贼被摔上天又往下掉。   宋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海面上,他弯腰触碰了一下海洋。   海面冰冻起来,白色的硬质冰面飞快往四周延伸,几乎瞬间,他们就再看不到海水,只看到冰面不断往前蔓延。   陆岙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   这还不是最令他吃惊的,大乌贼从半空中摔回冰面的瞬间,腕足又被宋州抓住了。   在他面前凶狠至极的大乌贼在宋州手里仿佛也就是条大点的鱼。   宋州抓着大乌贼的腕足,像摔沙袋一样,将大乌贼往冰面上狠狠一贯!   乌贼巨大的身体与坚硬的冰面“咚”地相撞,无数细小的冰花飞溅起来,溅得到处都是。   冰面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很快又被修复,一层层的坚冰,看起来比石头还硬。   大乌贼被轮起来又砸下。   也就只有当乌贼敲打冰面时,陆岙才能清晰地意识到,这只样貌丑陋的大乌贼,其实是一只叫克拉肯的海妖,它战斗力其实很强,仅凭肉身就能撞碎冰面。   陆岙身边的光球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专注地看着宋州那边,甚至没发现身边的变化。   有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站在他身边,看着不远处的战斗,忽然道:“老大生气了。”   陆岙听见人声,这才转过头来看他。   有黎补充了句,“暴怒。”   陆岙看着冰面上被当做沙袋一样摔打的大乌贼,内心有些赞同。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宋州这个状态。   宋州不再温温和和,满脸笑意,眼睛很冷,动作很凶狠。   大乌贼的血液盛在冰面上,很快凝成了暗色的痕迹,接着那一双黄色的大眼珠被摔出来了,最后甩出来的是牙齿。   大乌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死得不能再死了。   直到这时,宋州才收手。   他看着大乌贼,面色十分冷,像霜雪刻成的一样。   这一刻有黎甚至不敢跟他说话,只是悄悄用手捅了捅陆岙的龙身,示意他说点什么。   陆岙这才发现自己还是龙身的状态。   现在天气实在太冷,且周围人太多,陆岙不好意思直接变回人身,他龙身上什么都没有,他一变回来,就是裸体状态。   被有黎这么一碰身体,陆岙感觉有些怪异,他清了清嗓子,朝不远处的宋州喊道:“宋州,我们先回去吧。”   宋州并没有看倒在一旁的大乌贼,直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他,“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我被这颗珠子护的很好。”陆岙伸出短短的龙爪,举到宋州面前,“多亏了你给我的这个。”   “嗯。我们先回去。”宋州看周围人一眼,“你们善后。”   他说这句话时,声音依旧冰冷。   有黎感觉他恢复了些,忙蹿出来,“放心吧,我们一定将这条大海妖收拾的好好的,等会儿一起出来吃烧烤啊。”   宋州问:“衣物呢?”   “刚刚都送过去客房那边了,还送了一身鱼皮衣服过去。”有黎赶忙道,“那里应该不缺什么了,你们过去看看就知道。”   宋州点头。   陆岙在旁边没开口,他突然发现了一件尴尬的事情。   他现在还是龙身,要变回人身,就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裸奔,要不变,他那短短的爪爪根本没办法走路,难道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爬回去?   情况实在尴尬。   陆岙看着不远处的大乌贼,爪子有些发痒。   都怪这家伙。   宋州道:“走吧。”   陆岙不动。   宋州回头看他,他还是不动,并无辜地与宋州对视。   宋州看着他,很快明白发生什么事了,眼里开始露出些笑意。   陆岙有些心累,他也不想变成脚爪那么短的龙,尤其他现在龙身已经有四五米,脚爪也就几十厘米,要以龙身在地上行走,就得匍匐着爬回去。   这个动作实在太难看。   陆岙也是要面子,坚决不肯这样走。   两人对视了会儿。   宋州蹲下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角,“走吧。”   陆岙熟悉的眩晕感来临,等他再睁开眼睛时,他们已经到了一栋石头房子里。   这栋石头房子并不是他刚来时住的那栋,而是另外一栋更宽敞更大的石头房子。   这里不仅更大,设施也更为豪华,壁炉边除了有地毯之外,这间房间还有桌椅等。   陆岙看见他的行李箱在椅子旁边,椅子上还放了一套鱼皮衣服。   陆岙刚感觉到冷,一股霸道的热量便以宋州为中心散发出来。   不过片刻,屋里的气候便由严冬转到了暖阳。   宋州仿佛是一个强悍的人形暖气机。   宋州道:“你变回来吧。”   说着,他转过身去。   陆岙看着他的背影,定了片刻,才重新变回人形。   一变回来,他整个人都脱力了,身上说不出虚软,额头还冒出了冷汗,肚子更是咕咕叫了起来。   他伸手隔着肚皮摸了一下自己的胃部,慢慢过去椅子旁,打开行李箱,拿出衣服来。   他三两下穿上贴身衣物,再换上鱼皮衣服。   等穿好之后,他总算暖和过来,自己用手撑着椅子,慢慢坐到椅子上,虚弱地说道:“好了。”   宋州走过来端详着他的脸色,看了一会儿,问道:“脸色怎么那么白,还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我就是又饿了。”陆岙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顺势趴在桌子上。   宋州手一翻,不知道从哪里又摸了个银白珠子,给他,“吃了。”   陆岙接过这颗银白珠子。   这颗珠子跟他手腕上戴的那颗不同,这颗要更大一些,也更圆润,有点莹莹生光,放在手心里珠子更是微微带着一股暖意。   “就这么吃掉它?”   宋舟点头:“直接吞下去就好。”   陆岙闻言毫不犹豫将这颗珠子往嘴里一塞,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几个呼吸时间,陆岙便感觉一股暖流从胃部向四周百骇蔓延,他感觉还是饿,却不像之前一样,饿得手脚发软。   他缓过来了,理智也回来了。   脸埋在掌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宋州以为他被吓到,有些迟疑地在旁边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脊背。   陆岙坐直,将脑袋转过来,“你……”   “嗯?”   陆岙神来一笔,“你缺男朋友吗?”   宋州手收回来,有些僵硬地放在一边,“你也看到了,其实我这个样子不太适合有男朋友。”   “怎么就不适合了?”陆岙心底发沉,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看着他,“是因为没有看得上的人?”   “因为孤独与危险。”   陆岙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他想告诉宋州,我不怕危险。   也想告诉宋州,跟我在一起就不孤独了。   可话到嘴边,他不确定他有没有能力应付那些危险,也不知道能不能将宋州从孤独的境地里拖出来。   他还只是一条那么强大的龙,哪怕遇到了一只乌贼,也需要对方过来救。   安静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壁炉里的火焰跳动着,里面的柴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   屋子里暖洋洋的。   陆岙紧张得掌心都冒出了冷汗,掌心却还是暖的。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   宋州眼里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他正要起身带陆岙出去。   陆岙忽然伸手攥住了他的手臂。   陆岙的手极为好看,手指细瘦修长,颜色如玉,骨节发粉。   路人因为他手搭讪他的情况,他就遇到了不止一次,甚至有人直接开价百万,请他做手部广告。   此时,他的手因为紧张,骨节发白,指尖发青,甚至有一点点痉挛。   宋州轻吸一口气,“我们——”   “宋州。”陆岙打断他,抬头看着他的眼睛,“我这人不怎么会说话,你也是知道的。我不知道我生命多长,几百年总有,我看资料说,龙甚至可能有几千年寿命。”   宋州耐心地听着。   他继续说,“在没遇到你时,我很多时候也会感觉到孤独,遇到你之后就没了。不知道你是不是也一样?”   宋州看他,“是。”   “那至少现在不那么孤独了。”   陆岙抽动着嘴唇笑了一下,他嘴巴太干了,这一笑,嘴唇渗出几颗血珠子。   他哑着嗓子继续说道:“至于危险,我没什么办法,现在我说能负责自己的安全还太假了,不过我会努力,尽量不拖累你。人类有个词叫因噎废食,我想因为危险而不敢走进恋爱中,就是因噎废食。”   宋州没说话。   陆岙继续说道:“我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的理由应该是两个人都喜欢对方,而不是谈这场恋爱很安全,没风险。”   宋州看他,“你想好了吗?哪怕我的生活就是这个,危险枯燥,有时候一消失就要消失几天,且未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消失……”   “想好了!”陆岙飞快打断他,“这些我都不怕。人总有一死,哪怕做了龙也一样,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存在的,我们总会走向那个不可挽回的尽头,区别只是或早或晚。”   “我们的生命注定漫长,如果一定要找一个生命体携手共度一生,我希望是你,而不是等到生活都蹉跎完了,等我合上眼的前一刻,再来后悔我年轻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你,孤独了一辈子。”   陆岙第一次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嘴唇上的血珠不停地渗出来,流到了下巴。   他感觉嘴唇痒痒,用袖子一抹,鱼皮衣服上顿时晕开一抹血红。   这血让他说话时候直接带上了血腥气。   宋州盯着他,无声叹了口气,突然探过头来,捏着他的下巴,亲吻上了他的嘴唇。   陆岙眼睛一下睁大了。   他慌乱起来,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无措地摆了好一会,他最终揪住宋州的下摆。   宋州捏着他下巴,让他靠得更近了些。   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受着宋州的气息。   他嘴唇出血了,一丝血腥味飘散开来,估计不太好闻,而且这嘴也太干燥了,他感觉自己嘴唇吻起来应该不太美妙。   太干了。   陆岙懊恼地心想,第一次接吻,却吻到了一堆死皮,感觉太糟糕了。   他应该挑一个更好的时机表白,比如花前月下,比如状态很好,身上香香软软,随时可以做些什么的时候,而不是现在。   他脑子里像炸开了的烟花一样,各种各样的思绪充斥在脑海里,一时间,他竟分不出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这个吻感觉很漫长,实际上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宋州舌头轻轻伸出来,帮他舔去唇上的血珠。   湿润的舌尖在自己嘴唇上一碰,陆岙感觉全身血液轰一下,直冲脑门。   这一刻,心跳快得他怀疑自己可能会猝死。   宋州的舌尖并没有在他嘴唇上多停留,只是略微碰了一下就收回去了,陆岙不知道什么时候搂住了宋州的腰。   他有些意乱情迷。   这一刻,两人的状态十足亲密。   感觉他要放开自己,陆岙忙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   他耳根红着脸也很热,整个人都很热,目光左右乱瞟着,看来看去就是不肯落到宋州的身上。   好一会儿,他定了定神,盯着面前的桌子。   宋州的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好了,男朋友。”   陆岙脑袋“轰”一声,脸更热了几分,整个人都手足无措了起来。   宋州见他这样,“先平静一会,他们外面应该弄好了大乌贼,等会儿我们出去烤乌贼吃。”   “嗯!”陆岙应了声,强迫自己抬眼看他,刚对视,陆岙脸又热了起来。   宋州轻笑,“怎么那么容易害羞?”   陆岙闷闷,“谁害羞了?”   宋州又笑了声,没再说话。   屋子里安静极了,陆岙听得见壁炉里柴火燃烧时发出的噼里啪啦声响。   好一会,陆岙做好了心里准备,“好了。”   “那我们出去了?”   “好。”   “走出去吧,正好散散步。”   两人推开门走了出去,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雪。   雪花落在地上,地上很快铺了一层,鞋子踩在雪上,发出一点细微的咯吱声响。   这里好像提前下过小冰雹了,脚下的雪有点硬物感。   新下来的鹅毛大雪倒是很好看,陆岙托了几片雪花在手里,各种各样的形状都有。   陆岙脸已经不那么热了,他能闻见空气中雪的气息,冰凉刺骨,深吸肺腑里,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   除了雪之外,他还闻到了一点特别的香气,香气跟烟气一起飘上来,在这个大雪天中诱人得紧。   陆岙举目四望,远远看到有炊烟升起来,这应该就是在做大乌贼的有黎他们。   陆岙跟宋州赶过去。   有黎他们正在一个小广场之中,广场用石头砌起来,脚下的石块感觉已经有一定的历史了。   广场周围摆满了柴火,有黎带着一堆人洗乌贼切乌贼。   各种各样的炊具被搬了上来,除直接用来烧烤的火堆外,这边还有汤锅,炒锅,煎锅等各种各样的锅。   许多人也在切配菜,应该是做乌贼要用的配菜。   陆岙看了一下,分不清那都是什么配菜,不过红红绿绿挺好看。   大家看到他们,表情敬畏,无一敢与他们对视。   他们主要不敢看宋州。   陆岙过去找有黎。   有黎正准备烤乌贼。   这海妖个头极大,比一般的乌贼还大不少,各个部位的肉分解出来,直接堆在雪地里堆了一大堆。   它的模样跟一般的乌贼也有所区别,看起来要更为细嫩一些。   陆岙看着切出来的一盘盘雪白晶莹的肉,咽咽口水,意外地有些馋。   他刚跟这海妖打的时候尝过它的腕足,说实话味道非常不错,尝起来有点酸酸的,还有点爽脆。   如果做成烤肉的话,味道应该会更好。   有黎看他,“闻到香味了吧?来来来,分你几串,我们边烤边吃。”   “嗯。”陆岙问:“这肉的味道怎么样?你们刚刚尝过了吗?”   “肯定没有啊,哪里来得及,我倒是尝一小口刺身,不过想想这是海妖的肉,算了,还是烤着吃好吃。来,你赶紧试试。”   有黎坐在小板凳上烧烤,他一边将这些乌贼肉放到火堆上烤,还一边往上面刷烧烤汁。   这烧烤汁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配出来的,闻着酱香十足,还很粘稠。   有黎往乌贼肉上一刷,那雪白的肉便蒙上了一层微微的黄色,被火舌一舔舐。还带着点焦黄,看起来十分诱人。   陆岙坐在他旁边,宋州也坐了下来。   陆岙自然而然地将手中的肉串分了一半给旁边的宋州,有黎在旁边看着,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谁敢支使他们老大。   他们老大只是看起来和蔼而已,实际上性格远没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和蔼,敢支使他的人坟头草早就长成参天大树了。   他并不知道,在陆岙那个偏僻的海边小院里,宋州不仅天天浇菜喂鹅拔草,很多时候碗也是宋州洗的。   宋州之所以在陆岙面前表现的那么和蔼,也不过是早就有意了而已。   有黎视线一直悄悄往两人身上跑。   陆岙被乌贼肉吸引住了全部心神,半点没发现。   这些乌贼肉实在是太香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大乌贼是妖怪的关系,这乌贼肉明显跟一般的乌贼不同,一段段肉雪白肥嫩,放到火上很快就烤熟了,散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跟调料味恰到好处地混合在一起。   陆岙很快烤好了几串,又分了一半给宋州。   他自己拿了一串往嘴里塞。   刚烤出来的肉还很烫,幸好这边天气冷,放在空气中,一会儿就冷了不少,他呼呼吹着气,一边将热气吹出来,一边嚼着嘴里的肉。   乌贼肉十分软糯弹牙,吃在嘴里,丰沛的汁水流出来,十足鲜美,一点腥味都没有。   陆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吃过那么多海鲜,这种乌贼肉是最好吃的。   几乎瞬间,他手里的几串乌贼肉就被他吃下去了,宋州一直看他,见他吃完了又往他手里塞了几串。   陆岙抬起头,用眼神询问,你呢?   宋州示意正在烤的乌贼肉。   既然还有,陆岙也就不客气了,他接过手里的肉串,继续吃。   这个烤肉实在太香了,他吃得简直停不下嘴。   他们这边的烤肉做好了,旁边的爆炒乌贼肉跟煎乌贼肉之类的也好了,有人用盘子盛着给他们送过来。   陆岙来者不拒,用筷子都尝了尝,这些乌贼肉味道各有千秋。   当然最好吃的还是烤乌贼,香糯弹牙,如果有啤酒的话,现在就爽了。   陆岙满足地眯起眼睛,一串串吃。   宋州坐在旁边一串串给他烤,有黎吃了几串,吃不下了,沦为烤肉工具人,在旁边给他烤肉吃。   陆岙吃了半个多小时,旁边人都吃完散场了,只有他们三个还在广场上。   他今天饿得不行,吃了一大堆乌贼肉,他竟然没有吃饱的感觉。   有黎都有些担心了,问:“要不要先吃到这里?”   宋州摇头,“没事,他多吃点这个肉对身体有好处。”   有黎有些怀疑。   宋州坚持,他也不好继续说。   这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有黎坐在旁边,若有所思。 第96章   海妖的身体十分巨大, 肉堆在广场上像小山一样。   岛上几十人一起过来吃,还没吃完这个肉山的一个小尖尖。   吃完肉,岛上的人们回了各自家中, 锅碗瓢盆火堆等也收拾好了   唯有烧烤堆没收拾,宋州他们还在用。   陆岙还在吃。   海妖肉的能量太大, 他有点像吃醉了, 面色微醺, 裸露在外面的皮肤蒙上了一层红色。   人也有点晕乎乎, 迟钝了许多。   看起来又软又乖。   有黎在旁边烤着肉投喂, 暗暗心惊, “老大, 还继续喂吗?我看陆岙好像吃得差不多了。”   宋州盯着陆岙,往他碟子里夹肉的动作停了下来。   陆岙见他不动,疑惑地眨眨眼, 双手抱着他的手臂, 将他手臂从桌下移到碟子前。   宋州软着手臂任他移动。   陆岙本意是让他继续给自己夹肉, 见他不动,口齿含糊问:“怎么不继续夹?”   他说着还晃了晃宋州的手臂,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望过来,直望到人心底里。   有黎在旁边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人醉了跟醒了的状态差别也太大了。   宋州眼睛带着笑意,“不撑吗?”   陆岙动作顿住,仔细感受了一会, 摇摇头。   宋州低头,右臂任他抱着, 左手绕过他的手臂,轻轻摸了摸他的肚子。   陆岙低头,看着肚子上的手, 眼里都是新奇。   宋州挪开手时,便顺手摸了摸他的脸。   他肚子还好,依旧平坦劲瘦,没感觉到凸起来。   应当还能继续吃。   宋州继续给他投喂。   因右手被他抱着,只能换左手给他夹肉。   夹完再烤。   火堆上的火焰温度不够,后面来不及烤熟肉,陆岙这边就吃完了。   宋州看着他,干脆直接将肉块放在盘子里,直接用自身能力烤肉。   他手往烤肉上面一拂,肉便烤好了。   烤出来的肉外表焦脆,里面鲜嫩,比任何一种火焰烤得还要快,还要完美。   有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这法子方便归方便,消耗也大,旁人都用来战斗,还真没见谁专门用这技能烤肉,这也太浪费了!   火堆就在这里,还有他这个工具人帮忙,稍微等一下又怎么了?   用得着直接上手用法术么?   宋州没管他怎么想,只是给陆岙烤了一块又一块。   一边投喂,宋州时不时摸摸陆岙的肚子,判断他吃饱了没有。   陆岙已经吃到晕晕乎乎了,他以前从没一口气吃那么多含有灵力的食物。   这些食物下去让他越来越醉,他渐渐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脸上满是惬意。   不知道吃了多少块,陆岙感觉到身上越来越热。   汗水冒出来,闷在衣服里,让他全身都痒了起来,他不适地伸手去扒拉自己的衣服。   鱼皮衣服是套头款式,材质十分坚韧,他伸手扒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扒拉下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烦躁,他下意识地想甩甩尾巴。   血液冲上脑门,陆岙眼睛都带上了一层浅红,就在这心念转动的一瞬间,他整个人消失了,接着一只庞大的龙出现在广场中。   他的身体比跟海妖战斗的时候又大了不少,身长至少有七八米,盘在小广场上威风凛凛。   如果忽略他脸上表情的话。   有黎吃了一惊,脱口而出,“怎么长得那么快?”   宋州道:“正常。”   他说的低下头,摸了摸搁在自己腿上的陆岙脑袋。   陆岙被他手摸得十分舒服,轻轻甩了甩尾巴。   尾巴裹挟着巨力,拍到小广场铺的石板上,将石板拍成几截。   这还是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估计他也没怎么用力,如果他刻意用力,想必他能轻而易举地拆掉这个小广场。   有黎咋舌,第一次意识到龙的威力。   陆岙原本觉得有点撑的,这么一变身,胃又空了,可以大口大口继续吃。   见宋州不动,他有些不满地将尾巴放到前面来缠宋州的手,宋州感觉到他的需求,轻轻摸了把他的尾巴,继续给他烤肉吃。   陆岙被喂得满意,脑袋在宋州怀里蹭了蹭。   宋州也没推开他。   有黎在旁边看,内心无限感慨,要是放在他们异常人事监管机构,谁能想到那么冷心冷情的老大居然会让一条小龙将磨盘大的脑袋搁在自己怀里撒娇?   有黎的目光实在太明显,慢慢都是八卦欲。   宋州被他看得不自在,打发他,“你先回去。”   有黎看看烤肉摊,又看看正在穿肉吃的小龙,问:“不用我留下来继续帮忙烤肉?我可以帮忙打下手。”   宋州断然拒绝,“不用,我自己就行。”   有黎只好站起来,万分不舍地离开现场,“好吧,那我先回去,有需要帮忙的时候叫我一声。”   宋州轻轻“嗯”了声,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天上的雪已经停下来了。   这次雪下得挺大,在地上铺了大概有三四公分厚。   放眼望去,到处白茫茫一片。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岛上被雪一盖,再看不到半分别的生物的踪迹。   天地之间,仿佛只有他们两人在。   宋州手指动了动,将膝上的陆岙抱得更紧了些。   陆岙整条龙趴在地上也没觉得冷,反而觉得说不出来燥热,他身上散发着的热气把周围的雪都融化了,雪水湿漉漉地流向四周。   不知道吃了多久,他终于吃饱了,而此时困意泛上来,他将脑袋拱在宋州怀里,倒头就睡。   宋州看他这样子,轻轻点了点他的脑袋。   陆岙已经睡着了,仍在睡梦中留了两三根神经给宋州,感觉到他摸自己的脑袋,便将脑袋放到他怀里蹭了蹭。   宋州低头看他,眼里现出点笑意,半晌将手放在他脑袋上。   片刻之后,陆岙整条龙缩成了二十多厘米的小龙,被宋州放在膝盖上。   陆岙完全没感觉到这番变动,他在宋州怀里睡得四仰八叉。   宋州捏了捏他后脖子,双手捧着它,顺便将旁边鱼皮扯过来,裹住他的身子,而后顶着寒风,带他回了石头房子。   陆岙觉睡了三天多,等睡醒之后,他浑身酸痛,已经不记得吃烤肉那天自己怎么回来了。   他慢慢爬起来,发现自己睡在一间石头房里,床上铺着长毛毯子,被褥是厚实绵软的皮毛,他盖在身上,睡得十分舒服。   周围环境很安静,听不见半点人声,也没有鸟叫声等动物声音。   他下床穿上靴子,想出去外面看看。   没想到他刚下床,宋州正好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   一眼看到床边的陆岙,宋州弯起眼睛问:“感觉好些了?”   陆岙看见宋州就不自在,整个人脸颊都烧了起来,飞快地点点头。   他低着头不敢跟宋州对视,嘴里含糊着问:“我睡了几天了?”   宋州眼里带笑,“连带今天,有四天。”   陆岙嘟囔,“怪不得我睡得浑身酸痛。”   宋州去给他倒了水过来,端着塞到他手里,“要不要出去走走?”   “好。我洗漱完再去。”   陆岙手端着水杯,想起来,“你的事情都办好了么?”   “都办好了。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海妖与界碑。”   “你们经常遇到这种妖怪?”   “差不多,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本来就管这些,如果有哪里的分处搞不定辖区内的妖怪,我就要出差。”   陆岙想了想,道:“没事,我能接受出差。”   宋州又笑。   陆岙被他笑得脸上发热,喝完水快速溜去洗漱。   他洗漱出来送,宋州已经让人送了食物过来。   杯盘碗碟满满当当,堆了一桌。   陆岙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盘子里的食物大部分还是乌贼肉,除了乌贼肉,剩下的应该是鱼肉贝肉。   看起来,这里的条件还挺艰苦,物产并不丰富。   吃完饭,宋州跟陆岙出去散步。   现在已经是下午,距离天黑也没多久了,陆岙看着远处。   岛上没什么阳光,一直都是阴天状态,天快黑了也不明显。   陆岙看着远处的大海,转头问道:“我们大概什么时候回去?”   “你想回去了?”   “跟你在一起,回不回都行。就是先前答应了林贡商要陪他去捞鲍鱼之类,不知道有没有错过时间?”   “没有,还来得及,明天再回去吧。”   “可以么?多留几天也行。”   “没问题,这边工作已经弄好了,收尾工作交给其他人就行。”   宋州说着转头看陆岙,“我们先回去,顺路带你去看安特泥瓦豚。”   陆岙没想到他将这事记在了心上,愣了一下,朝他弯起了眼睛,“好啊。”   风很冷,也很温柔。   看着陆岙的笑眼,宋州顿了顿,忽然伸手捏住他下巴,吻了上去。   陆岙垂下眼睫,在海风中与他交换彼此的气息,耳根不知不觉红了起来。 第97章   陆岙跟宋州一连好几天没消息, 林贡商他们简直望眼欲穿。   尤其林贡商,从第三天便开始不停给陆岙发信息,担心他的安全。   陆岙出了岛, 宋州带他去看过安特妮瓦豚,又在海上逛了一圈, 这才离开无尽海。   他们回到岸上时,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林贡商这些天陆陆续续给他发了二十多条信息。   不知道是不是被林贡商带的, 其他人也担心起来, 各给陆岙发了几条到十几条不等。   连翁谦都听到动静, 担心地在微信上问他, 去哪里玩了, 是否安全。   陆岙一个个给他们回信息过去,让他们不必担心。   这些信息中,除了关心他安全的信息外, 还有葛冉州发的, 说最近有空, 想找他玩一个星期。   陆岙看了下时间,这条信息是昨天发的。   陆岙将信息展示给宋州看,“葛冉州要来,行么?”   宋州扫了眼,“就是你那个发小?”   陆岙点头。   宋州道:“好。”   “那我叫他过来。”陆岙快速给葛冉州发了条信息,眼睛亮晶晶地转头看宋州, “你什么时候搬过来。”   先前宋州每天也会过来,然而两人并不住在一起。   现在确定关系了, 自然不同。   宋州捏捏他后脖子,“不等你发小离开再说?”   陆岙一时没转过弯来,直接道:“不用, 我们住一间房。”   他家光是客房就有三间,足够葛冉州住了。   宋州笑吟吟地看他,“说的是客房的事么?”   陆岙还没反应过来,轻咳一声,“他知道我性取向,不会在意的。”   这就是要对外承认两人关系的意思。   宋州未想到他如此坦荡,嗓子忽然有些发哑,答应道:“好,今天就搬。”   陆岙积极,“其实也不用搬什么东西,家里都有,你把人跟常穿的衣物带过来就行。”   “我等会一块搬。”宋州握住他的手臂,“先回去。”   陆岙忙站正了,“现在回院子里?”   陆岙眼前一花,两人已经回到了院中。   有好几天没回来,院子里的花盆中开了好些紫色的野花,葡萄架上的葡萄好像也长得更苍翠了些。   有了这些花花草草点缀,他这个平常的院子,仿佛都多了几分雅意。   扫了院子一眼,陆岙后知后觉地感觉到热了。   他刚从无尽海出来,身上还穿着羽绒服。   这里却是穿短裤都嫌热的天气。   陆岙过去椅子旁,脱了衣服一件件往椅子上扔。   明明才去了几天,他却有种好久没感觉到夏天气息的感觉。   此时坐在热浪里,还怪怀念。   宋州看他在一旁利落地脱衣服,形状优美的肩胛骨凸出来,看得喉咙发干。   好半响,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进厨房洗水壶烧水。   他将茶水端出来的时候,陆岙正在回复消息。   林贡商他们知道他回来了,在群里嗷嗷叫着。   林贡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不回来了   林栖岩:还说两三天,这都快过了一个星期了   林满漳:陆岙,你中午在哪吃饭,宋州也在吗?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林贵孝:@陆岙 你不知道,林贡商等着去捞龙虾鲍鱼都要等哭了,天天望眼欲穿   林贡商:别瞎说,明明没有!   谭君昊:陆岙,海宁山你什么时候整理啊?老陈他们好像回来了   陆岙一刷,信息刷刷刷地往上走,只是一会儿工夫,就刷出了九十九条。   陆岙:先回来休息两天,再整理山地跟出海捞鲍鱼   陆岙:这两天我发小会过来,估计要陪他到附近玩玩,不过应该不会跟捞鲍鱼冲突   林贡商:我们这里也没什么好玩的,就海多海鲜多,你带他赶海出海登岛呗   陆岙:行,我到时候再看看。你确定好哪天出海捞鲍鱼再叫我,我最近没什么事,哪天都可以   林贡商:我先查查天气,挑个天气好的日子   捞鲍鱼龙虾等十分考验水下能见度。   要是能见度不够,看都看不清楚,更别提捕捞什么东西了。   陆岙:你先查。这阵子赤潮应该过去了,你再查查适不适合出海,我们可以去抽水坑或出海下网,看能不能抓到什么大货   林贡商:点赞JPG 没问题,多谢兄弟   陆岙:不客气。对了,跟你们说件事,我和宋州在一起了   陆岙状似不经意地说出来,却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的人惊呆了。   好几秒过去。   林栖岩第一个冒出来:???   林栖岩:怎么那么快?!上次问你,你们不是还没在一起吗?   林贡商:你怎么比我还快   林贵孝:现在就剩我跟林栖岩是单身狗?   林栖岩:好好说话,请不要带上我,谢谢!   林贡商:哎,不是,你们真在一起了?这两天的事情?   宋州:对,刚在一起   宋州先前就加进来了他们这个打鱼群。   他不怎么说话,平时大家也没有注意到列表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现在突然出来,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尤其是林贡商。   林贡商:这消息太劲爆了,我得缓缓   林栖岩:我也得缓缓,我还以为陆岙会跟我一起做单身狗做很久来着……   陆岙:不了,你自己做吧 @林栖岩   林满漳:恭喜你们 @陆岙 @宋州   陆岙:过两天请大家吃饭   林贡商:必须的,鲍鱼、龙虾、石斑……一个都不能少   林栖岩:在村里吃还是出去外面酒店吃,要不要帮忙?   林满漳:我认识几个不错的厨子,要是摆酒,可以让他们过来   眼看话题越来越歪,陆岙忍不住道:我们不摆酒,就是请大家吃顿饭庆祝一下   林满漳:好   林贡商:哦   林栖岩:哦   林贵孝:哦   谭君昊:哦   一排“哦”,整整齐齐。   不知道的还以为在练声。   这满屏的失望是怎么回事?   陆岙刚忍不住想发言。   底下又冒出了条消息。   宋州:哦   陆岙看看手机屏幕,又看看近在咫尺的人,忍不住轻轻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   “哦。”宋州眼里都是笑。   微信群里林贡商几人唯恐天下不乱。   林贡商:哈哈哈哈哈,宋州表示很失望   林栖岩:陆岙,你居然不给宋州一个名分?!   林贵孝:虐单身狗还舍不得给狗吃顿好的?   陆岙:……   陆岙:@林满漳漳哥,麻烦禁言一下   他这消息一发,底下又是一片哈哈哈哈哈。   微信无法禁言。   陆岙生起气来,大家还是很给面子,纷纷不再说话。   微信群中很快一片清明。   陆岙轻吁了口气,关上微信。   宋州坐在旁边,眼睛里仍带着笑。   陆岙用脚轻轻碰了碰他的脚。   宋州抬起头来,嘴唇向上弯起。   陆岙见他笑意盈盈的模样,就知道他心情是真的很好。   陆岙:“你真想摆酒?”   “嗯?”宋州看他,眼睛弯起来,“怎么说?”   陆岙捏捏自己耳垂,含糊道:“你要真想摆也行,就像林贡商他们那样,在村里摆几桌,然后再在你们机构附近摆一次。”   他们村风气还可以,陆岙自问跟村中老小相处得都还行。   要是摆酒,就算有人看不惯他们,不愿意过来吃酒,应该也不会口出恶言。   宋州笑,“你呢?想摆酒吗?”   “我也还行。”陆岙不太自在,“我以前没想过这个。”   身为同性恋,他以前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有婚礼。   他先前性子有些闷,就算真有恋人,也不喜欢这种昭告天下的方式。   现在嘛——   陆岙眼睛余光往宋州瞥去。   好像摆酒也行。   他还挺想告诉别人,宋州就是他男朋友。   如果摆酒,正好把家里的亲戚朋友都请上,相互之间也认一认人。   陆岙陷入畅想之中。   俗世中这种充满烟火气的人情往来好像一下离他近了。   他有点迫不及待地向全世界宣布他跟宋州的关系。   当然,这只是一时的头脑发热。   陆岙很快冷静下来,“还是算了,请林贡商他们喝杯酒就好。可以过去你们机构附近摆。”   其他人交情不深,就算摆酒,也只是面子情。   宋州笑,“别摆酒,请林贡商他们吃顿饭就好,到时候请他们吃海妖肉。”   那只大乌贼实在太大了,陆岙跟岛上的人努力吃掉一小半,还剩大半。   这些是宋州的战利品,剩下的肉,岛上的人便打包好,说送到了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总处。   要是吃,宋州回去拿一下,也很方便。   陆岙感觉也不错。   想了想,他问:“这种肉会不会太补?普通人能吃么?”   “真正包含灵气的部分已经吃得差不多,剩下那些品质一般,普通人吃也不会出问题。”   “那行,我们到时候做个烤乌贼吓他们一跳。”   两人说着,休息了一会,宋州得回去加班,陆岙则打算去看他的鹅。   他近一个星期没去看鹅,也不知道那群鹅怎么样,能不能找到东西吃。   陆岙特地提了一桶谷子去。   打算好好给鹅补一补。   他过去河边时,鹅没在上次栖息的地方,看痕迹,它们应该往上游去了。   陆岙提着桶,顺着痕迹走,走了大半个小时,还没看到那群鹅。   陆岙纳闷。   要不是河边草都倒伏了,边上还带着鹅毛鹅粪,陆岙都还以为这里根本没有鹅,他的鹅早被人一锅端了。   他们村本来就在山里,挨山靠海。   越往上游走,越没人迹。   陆岙看这些草都快长实了,人想下脚都困难,心里疑惑,不知道他家那群笨鹅怎么走那么远。   难道没有食物?   应该不可能。   陆岙一路沿着河往上走的时候看到河里有不少鱼虾。   以他家鹅的能力,抓鱼抓虾肯定不在话下。   那是因为什么?   陆岙继续往前。   走了近一个小时,他终于感觉到了鹅的气息。   然而,他还没靠近鹅。   隔着十多米,一群鹅便冲出来,扇着翅膀,伸长脖子朝他嘎嘎叫着。   满是受到威胁,即将攻击的状态。   这是怎么回事? 第98章   陆岙没想到短短几天没见, 他家鹅要反天了。   他眯着眼睛。   为首的大鹅不安地往后面退了两步,而后更凶了,毛都炸起来了, 嘎嘎叫着要叼陆岙。   陆岙皱着眉头,伸手一攥, 直接攥着这鹅的脖子, 将它拎起来, 轻轻丢到旁边。   后面的鹅奋不顾身, 眼见同伴被丢了出去, 还是炸着毛冲过来。   一时间, 这片区域满是凄惨的鹅叫声, 鹅毛全扬起来了,跟下雪一样。   这群鹅还一边叫一边凶,颇有些奋不顾身的势头。   陆岙被这群鹅烦得不行, 真打算抓只鹅吃鹅肉了。   他眼睛一瞪, 鹅群仿佛感觉到了什么, 瞬间怂了起来,往后退了几步,不安地嘎嘎叫着。   它们身体摇摇摆摆,让出了守护在身后的草丛。   陆岙心里已经多少猜到些了,   走过去拨开草丛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窝鹅蛋。   鹅蛋共有七个, 一个个大得跟鸵鸟蛋一样,放在枯草做成的窝里, 还挺好看。   陆岙走过去,蹲下来摸了摸。   这鹅蛋上面还有温度,显然这群鹅刚刚在孵蛋。   按理来说, 现在还未倒鹅群的性成熟时间,应该再要一个月左右。   没想到它们倒提前下蛋了。   陆岙捧起一枚白胖的鹅蛋。   这蛋放在手里整个呈椭球形,蛋壳微青,入手很沉,应当有大半斤。   陆岙直起腰,将蛋对准太阳。   很快,他发现,手里的这枚蛋并没有受精。   里面干干净净,就是正常的蛋液。   这就不好意思了。   陆岙面色如常地将这颗蛋放在一边。   鹅群见他将蛋挪出来了,又嘎嘎地叫了起来,声音里满是警告。   它们叫归叫,脚却不敢往这边挪了。   陆岙继续看下一枚。   这也是没受精的蛋。   下下枚。   这个蛋看到了受精迹象,透过蛋壳,在阳光下能看到蛋液里面飘着细线一样的东西,估计是红血丝。   陆岙将这枚蛋放回窝里。   七枚鹅蛋中总共只有两枚受精卵。   剩下的五枚都是未受精的鹅蛋。   陆岙将提着的谷子倒到鹅窝附近,随手薅了些草放进桶里,又将鹅蛋放进去,中间用草隔开,避免碰碎。   他做这番动作时,鹅群一直嘎嘎叫着,想上来又不敢上来。   陆岙瞥靠得最近的那只公鹅一眼,感觉这群鹅里面的公鹅战斗力不怎么行,七枚鹅蛋才受精了两枚。   简直是公鹅之耻。   那大公鹅被他一看,害怕莫名,不安地摇摆着身体又退了两步。   倒是鹅群首领芝麻团跑过来,在陆岙三步之内,想啄他。   陆岙抬手轻轻抓住它的细长脖子,往旁边一丢。   芝麻团被远远丢开,“嘎”一声,身体两边的翅膀打开,扇动着翅膀,带起一股明显的气流,屁股往下,整只鹅半竖着,又飞了回来。   这鹅还会飞。   陆岙有些意外,伸手一探,再一次抓住这鹅的脖子,盯着它,“出息了啊。”   芝麻团黄豆大的黑眼睛眨了眨,在陆岙手里再次发出嘶哑的“嘎”。   它脖子被捏住了,叫得不大声。   陆岙将它轻轻丢开。   这群鹅倒比他想象得养得更好,要是这么任它们一代代长下去,不知道最终会培育出什么品种出来。   陆岙有些期待。   他提着桶离开鹅群这个小窝,顺便带走了五枚鹅蛋,给这群鹅剩两枚。   身后的鹅“嘎嘎”叫着又跑回去了,如临大敌地躲在草后面,看陆岙这个主人兼破坏者。   它们想夺回五枚鹅蛋,又不敢凑近。   一时间,鹅叫连天,陆岙被“嘎嘎”叫声吵得头疼。   陆岙转头看了眼,感觉有必要抓紧时间在野外给它们修一个窝棚。   加餐也势在必行。   他得去买几条地笼,平时没事放在河里面,网点鱼给这些鹅吃。   吃蛋白质的鹅能比光吃草的鹅长得更壮。   陆岙回到家时,宋州还没回来。   他中午一般不回来吃饭。   陆岙拿这些鹅蛋去洗干净,放在篮子里,打算晚上做煎蛋吃,尝尝这鹅蛋怎么样。   要是好吃,以后可以多养些蛋鹅。   要是不好吃,就算了。   陆岙午饭只是简单吃了些面条。   冰箱里冷冻层还有鱼有虾有各种小菜,只要料下得足,哪怕烹饪手段简单,面条的味道也很不错。   这天实在太热,陆岙睡午觉之前,还去洗了个澡。   谁知道刚洗到一半,扔在床上的手机响起来,一声比一声响得急,简直像催命一样。   等它挂断再响,响到第三遍之后,陆岙崽也无法听下去了,只得用毛巾草草一裹,顶着半身泡泡去接电话。   电话是葛冉州打来了。   一听陆岙第一个“喂”字就感受到了他的低气压,忙问:“你在干嘛?”   “洗澡。”   “哈哈哈,怪不得你声音听起来那么不爽,该不会是洗到一半就出来接电话吧?”   “你说呢?”   “咳,对不起啊。”葛冉州忍着笑,“我老打电话,你也没接,脑子一抽,就多打了几遍。”   陆岙也回过神来了,搓搓脸,道:“没事。”   葛冉州说道:“你上午不是叫我过来吗?我现在已经坐上车了,高铁,大概还有两小时就能到你们县城。”   “下午三点十几分到?”陆岙道,“你到县城坐公共汽车到我们镇上,水远镇。水流的水,远行的远,到了镇上再打电话,我开三轮车去接你。”   “没问题。”葛冉州问:“我到你们镇上大概几点?”   “看情况,六点多七点就能到了,到了之后正好吃晚饭。”   两人沟通完毕。   陆岙挂断电话,又回去洗澡。   沐浴露凝结在身上,黏黏的,陆岙这一搓,干脆将全身再挫个遍,直把自己搓得干干净净,清清爽爽。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人身高腿长,六块腹肌,皮肤很白,身上很光滑……再往下,雄性的资本也不错。   这具身体极具美感,相比起模特来,肌肉可能不那么突出,不过也非常不错了。   陆岙左右转着,看了好一会。   想到宋州,他耳根有些红,忙压下各种奇怪的想法,过去穿衣服。   葛冉州还要好一段时间才到。   陆岙过去菜田打理他的菜。   好几天没浇过水,菜田里的菜看起来也还可以,除了土有些干裂之外,并没有哪株菜被枯死。   陆岙顺手招来云,下了一场雨。   他现在的能力比先前强悍得多,现在下雨,不仅够下自家田里,连带这一整块地方也能下。   陆岙直接放大面积,挥手来了一场十多分钟的雨。   他坐在雨帘里,周身直径三米的地方干干爽爽,半滴雨都不见,只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水汽跟凉风。   打理完菜地。   陆岙过去后山看他种的西瓜。   他这瓜种下去连个多月了,早结了小西瓜,有些已经熟了。   他种的这个品种绿皮墨绿花纹,成熟的大西瓜卧在阳光下,又大又胖,看着十分喜人。   陆岙穿梭在瓜田里,来回敲着西瓜,敲了好一会,挑最熟的两个摘下,顺便给西瓜地下一场雨。   这次下雨,他没忘将银杏树也包进去。   他从老陈姐夫家移栽来的银杏树已经种活了,树干上冒出了绿油油的叶子,看着十分讨喜。   陆岙感觉明年他们应当就能收获银杏吃。   陆岙动作很快,巡查过两处菜地,回到家时,也才下午五点十七分。   他打电话问葛冉州到了哪里。   葛冉州说了个地名,“刚过这个站,我也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陆岙听了,说道:“你还有一个多小时到镇上,我先去打点鱼。”   “现打现吃啊?”   “嗯。碰碰运气。”   陆岙说归说,他打鱼倒用不着碰运气。   带齐装备去村边他最常去的海域,周围空无一人。   陆岙干脆连装备都没换,直接脱完衣服,往水下一跳,以龙形下了海。   长达十五六米的龙身在水下看起来庞大极了。   所过之处,鱼虾飞逃。   陆岙跟在自家菜园子挑菜一般,游了好一会,挑了一条龙趸,十多个海螺,一条黑鲷外加一条红斑。   黑鲷香煎。   红斑清蒸。   龙趸剔骨取肉,用来煎蛋。   海螺取肉切片,用来爆炒。   再来个炒南瓜,来个糖醋排骨,炖个骨汤,这餐就齐活了。   陆岙上了岸,变回人形,伸手一抹湿漉漉的脸颊,脸上满是期待。   他拿出手机,看手机里的信息。   葛冉州还要一会才到镇上。   宋州发了信息过来,说今天要加班,晚点回家吃饭。   他刚出差出了五天,现在事情堆积得多也很正常。   陆岙心想,目光却一直盯在“回家”两个字上,久久移不开眼睛。   父母去世近十年后,他又重新有了家。 第99章   葛冉州第一次来陆岙老家, 他原本以为陆岙老家会比较贫穷落后,心里一直挺担心。   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他坐上了火车直奔陆岙所在的县城, 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这个全省有名的偏远地区竟还挺漂亮。   葛冉州眼睛望着车窗外,道路两旁的山林苍翠可喜。   车在路过一座座山之后, 偶尔会看见一亩亩稻田点缀在原野中。   除了水稻外, 还有花生、玉米、蔬菜等各种各样的作物。   车下坡又上坡, 上坡又下坡, 在这片安静的大地上穿行, 山林田野中偶尔能见到农人。   一个个人被车慢慢抛开, 变成了一个个色块, 成了这画景的一部分。   车路过村落时,有炊烟的味道飘出来。   也有小孩在村里玩耍,孩子们的笑闹声顺着车窗飘进来。   葛冉州靠着车窗, 车窗打开了, 风呼呼灌进来, 带走暑意。   他甚至被吹得有些冷。   车内其他人在用当地话聊天。   葛冉州一句都听不懂,不过看起来,这些人互相其实也不认识。   大概就是坐同一辆车的缘分,而后就这么聊了起来。   车从傍晚开到天黑。   天际的天空变成暗蓝色,很漂亮。   还有火烧云点缀在其中。   公路两边的建筑物渐渐多了起来,连绵起伏, 都是自建小楼,看着像画片。   不知道走了多久, 车缓缓停下来。   车门打开,车上男女老少互相打着招呼,挨个下车。   葛冉州还没回过神来。   车上女售票员扯着不标准的普通话提醒, “水远镇到了,水远镇的还有没有?”   葛冉州忙站起来,背着背包不说,还拉着一个大行李箱,走得分外艰难。   女售票员过来帮他提行李箱。   葛冉州忙道:“我自己来。”   “不用,费不了多少力。”女售票员轻松帮他把箱子提下去,“你看着脚下。”   “哎,谢谢。”   葛冉州下车,轻轻跺了跺脚,感觉屁股发麻,屁股上的布料都被汗浸湿了,黏在屁股上。   他不得不借整理背包的功夫,悄悄拉了一下裤子。   他一边拨弄裤子,一边左右张望,原本是想警戒,怕有人忽然望过来。   没想到一望便见到陆岙,他正坐在一辆停在树旁三轮车上。   暮色四起,天色已经很暗。   葛冉州从这边看过去,只见陆岙肤色如瓷,皮肤细腻,五官精致得不像现实中的人。   周围谁走过,都要悄悄看他。   他倒好,只低着头玩手机,人们只能见到他侧脸。   “陆岙!”   葛冉州喊了一嗓子。   陆岙抬起头,见到他,将手机往兜里一揣,跳下车,“来了?饿不饿?”   “还行,在车上吃了东西。”   陆岙过来帮他搬行李,一眼看到这个大行李箱,“怎么带了那么多东西?”   葛冉州乐呵呵笑,“反正有行李箱嘛,也不用怎么提。”   陆岙将行李箱塞到三轮车后座,又给他一个小板凳,“我买的车还没到,你凑合着。”   “没事没事,这车也挺好的,通风。”葛冉州笨手笨脚爬上车,嘴里还为陆岙找补,“坐这个车比汽车舒服多了,闷在汽车里,我老想吐。”   陆岙道:“那你抓着栏杆,我开慢点。”   “好嘞,哎,总算到了,这一天可热死我了。”   陆岙启动三轮车,缓缓往村里开。   风吹过来,将葛冉州的头发吹得根根竖起。   他不禁眯了眯眼睛。   如果不考虑形象,三轮车确实挺舒服,开阔凉爽,转头还能看到四周的景色。   可葛冉州认识陆岙十多年,还从未见他坐过这样的交通工具,一时有些心酸。   八分钟后,陆岙将三轮车开到院子前。   他见家里有灯光,心中一喜,知道是宋州回来了。   直到现在,陆岙才想起来,转头,“我好像有件事忘说了。”   “什么?”   陆岙伸手一指,“我有男朋友,正在同居中。”   “真的假的?”葛冉州双眼瞅着他,声音里满是怀疑,“你开玩笑吧?”   “没开玩笑,真的。”陆岙示意他看面前的灯光,“他回来了。”   葛冉州看着面前的灯光,里面看起来的确有人。   哥们回村几个月,不仅找了男朋友,还跟男朋友同居了。   也不知道对方是渔民还是农民?   葛冉州转头看看陆岙,感觉有些心塞。   这感觉不亚于看了十几年的大白菜被猪啃了。   宋州听到动静,打开门,探头出来一看,语气温和,“回来了?”   “嗯。”陆岙指了一下葛冉州,“这是我跟你说的发小,葛冉州。冉州,这是我男朋友,宋州。”   宋州轻笑,“我们倒有缘分。快进来,饭我已经煮上了,休息一下,做个菜就能吃了。”   葛冉州看着他,心神恍惚起来。   宋州一身白衣,俊美温和,气质不凡,尤其那身高,站在那里,随随便便就能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这样一个人,绝不会是农民或渔民。   宋州亲自过来给葛冉州提行李箱。   葛冉州没跟他抢,只是小声道:“你男朋友是干什么的呀?”   “自由职业。”陆岙面不改色,“搞安全方面的专家。”   葛冉州恍然大悟,“我就说嘛,这里怎么会有这种气质的人?”   “我们村特别的人还挺多,下面一点住着一个百大UP主。”   “这么牛?”   “是啊。”   陆岙将葛冉州带到客房,“这房间我都打扫过来,今晚你住这里。”   “哦,好。”   宋州帮他放好了行李箱,出去给他倒水喝。   陆岙道:“你先休息一下,我出去做饭。”   葛冉州压低了声音,“平时都是你做饭啊?”   “也不一定,看谁有空,以及某道菜谁比较拿手。”   宋州倒了水回来了,招呼葛冉州,“喝水。”   葛冉州忙双手接过,弯着腰道谢,“谢谢。”   “不客气,我跟小岙出去做饭了。”   “哎,你们忙。需要我打下手吗?”   “不用,你好好休息。”   陆岙与宋州并肩出去。   葛冉州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感觉两人之间气氛还怪和谐。   他见过很多恩爱情侣,唯有寥寥几对老教授之间才会给人这种感觉。   两人双目一对上,别人就知道自己绝插不进去。   这种情侣之间,几乎什么都不用说,都不会有人质疑。   葛冉州心略微放下了一些,收拾起行李箱的东西来。   行李箱里面都是一些日用品,什么洗发水、沐浴乳、吹风机……他怕陆岙过得不好,又不好意思说,便想在这种小地方悄悄补贴一下。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不过这些东西质量都很好,许多都是国际大牌,带了也不算浪费。   这边葛冉州在收拾东西,陆岙也在盘点今晚的菜。   除了他下午预备的那些,宋州还带了一块真空包装的乌贼肉来。   陆岙捏着乌贼肉看了看,道:“这个就切片爆炒吧?”   “我来切。”   陆岙没跟他抢,爽快吩咐道:“行,顺便把龙趸处理了,我要点龙趸肉煎鹅蛋。”   宋州问:“鱼肉能用来煎蛋?”   陆岙点头,一边剥手里的葱一边说道:“我妈小时候就很经常拿鱼肉给我煎鸭蛋吃。鸭蛋腥味比鸡蛋重,蒸的我不爱吃,她为了让我多吃几口,特地搜罗了好多种做法。”   宋州见他说着说着神情便低落了下去,轻轻搭上他的肩膀,将他往旁边推了推,“那我先处理龙趸,我还没吃过鱼肉煎蛋。”   “我做给你吃。”陆岙道,“我也很多年没吃过鱼肉煎蛋了。”   宋州去将龙趸捉过来。   龙趸还鲜活,宋州先将龙趸敲晕,再处理。   他刀很快,龙趸从中间剖开,抽掉中间的大骨头,用刀背在肉条上一点点刮下鱼茸。   这样刮出来的鱼茸鲜嫩细腻。   很快,宋州收拾出了一小盘细雪一样的鱼茸给陆岙。   陆岙接过盘子,往里面加姜末葱末生抽料酒等调料,拿过两个鹅蛋,轻轻磕开。   鹅蛋跟鸡蛋十分相像,看起来就是大号鸡蛋。   不过鹅蛋蛋黄要更黄更粘稠些,还带着一层橘黄的色调,蛋清也微微发黄。   陆岙用筷子飞速将蛋液及鱼茸搅匀,边搅拌边开火。   锅烧热,陆岙这边的蛋液也跟鱼肉充分混合了,他将油倒进去。   微黄的油在锅里很快冒出了细小的气泡。   他握着锅一转,使油沾满锅里每个面,这才将蛋液混合物倒进去。   “滋啦”一声,蛋液与热油接触,一阵油烟扑上来,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香味。   随着锅里油温上升,蛋液被煎得凝固,香味也越来越浓重。   整个厨房都是这股香味,陆岙不禁咽咽口水。   这个龙趸煎蛋实在太香了,以至于在房间里的葛冉州都坐不住。   他闻着味走出来,探头看厨房,“怎么那么香?”   宋州转头代陆岙回答道:“今天吃鹅蛋,味道会比较特别一点。”   陆岙则毫不客气,“菜很快可以吃了,你先去擦桌子。”   宋州还想客气一番,葛冉州闻言心中陌生感尽去,嘴里嘟囔着抱怨,“你怎么就会使唤我?”   陆岙言简意赅,“舍不得使唤宋州。”   葛冉州“啧”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抹布出去了。   他桌子擦好了,陆岙蛋也煎好了。   刚煎出来的蛋最香。   陆岙忍不住拿筷子尝尝咸淡。   煎蛋一入口,还滚烫着。   陆岙呼呼吹气,浓烈的蛋液香味裹着滑嫩的鱼肉,因为还热着,这煎蛋一丝腥味也没有,又香又鲜,又软又嫩,又滑又烫。   说不出的美妙滋味混在一起,一时竟叫人分辨不出来,这鱼肉煎鹅蛋是个什么滋味。   等人想细细品味时,蛋块已经顺着喉咙被吞到肚子里去了。 第100章   满满一桌菜端上来, 陆岙专门配了冰可乐。   葛冉州闻到这一桌菜便食指大动,不禁说道:“今晚这菜也太丰盛了吧?”   宋州给他倒可乐,“你难得来一趟, 尝尝我们这里的特色菜。”   陆岙听他这么说,嘴角不由勾起。   实际上, 这人压根不知道本地有什么特色菜。   葛冉州坐下来, 第一筷子先夹他闻到的鱼肉煎蛋。   鱼肉滑嫩, 鹅蛋焦香, 里面的酱料恰到好处, 掩盖的鹅蛋的腥味, 因为大火煎过, 这鹅蛋呈现出鸡蛋没有的香味。   这股香味十分霸道,葛冉州这些年吃了那么多种蛋,还是第一次吃到这种类别的蛋。   葛冉州再吃了一口, 禁不住将鹅蛋举到眼前看了好一会。   陆岙道:“你要喜欢, 等会去的时候看看还有没有鹅蛋, 给你带几个回去,让伯父伯母也尝尝。来,尝尝这道爆炒乌贼片。”   葛冉州端详着那盘爆炒乌贼片,“这乌贼看起来好大,你们这里还有大乌贼出产?”   “没有,这是深海产物, 机缘巧合。”   葛冉州“唔”了一声,夹起了一片。   乌贼片刚被爆炒过, 现在还烫着,肉片微微卷曲,上面沾着酱汁, 一看就很好吃。   葛冉州将它放到嘴里,鲜脆弹牙,酸辣可口。   他吃之前没想到是这个味道,尝了一口,他忍不住扒了一大口饭。   “这个好好吃,好下饭。”   “你多吃点,这个比较难得。”   “好嘞。”葛冉州又尝了口清蒸的鱼,忍不住说道,“你们两个手艺好好,比大酒店的手艺还好。”   “占了食材新鲜的便宜。喜欢就多吃点,海鲜过了餐就不能吃了。”   葛冉州点点头,顾不上说话,继续往自己嘴里塞饭菜。   这桌菜实在太好吃了,平时撑死了三碗饭量的他愣是塞了四碗进去。   吃完饭,他靠在椅子上不愿意动。   陆岙跟宋州将碗收了去洗碗,葛冉州原本还想帮忙的,被宋州温和地拒绝了。   洗完碗,宋州回房处理公事去了,葛冉州坐在院子里跟陆岙聊天。   两人许久没见,有许多事情可说。   一聊就聊了两个多小时。   等十一点多的时候,葛冉州实在困得不行,只好打个哈欠道:“我们明天再聊吧,困了。”   陆岙看他这样,道:“先睡吧,明天带你出去赶海。”   “好啊,正想尝试一下。”   陆岙送葛冉州回房,提醒,“这里晚上比较凉,你睡觉的时候记得盖上被子。”   “有这么凉?”   “不盖被子能冷得你瑟瑟发抖。”   “呃,有点夸张了啊。”   陆岙勾勾嘴唇。   他刚想离开,葛冉州叫住他。   “嗯?”陆岙回头。   葛冉州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大袋子,递给陆岙,“我给你带了些东西,来的时候也没问过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陆岙接过大塑料袋,入手沉甸甸,每个少说有十来斤。   他手被坠了一下,惊讶地低头一瞥,只见两袋都是各种日用品,都是大牌名下的产品。   陆岙喉咙有些哽,喉结动了动,过了好一会,他才轻拍了葛冉州的肩一下,说道:“谢啦。”   “不客气,我朋友能买到打折品,我就给你带了些,用起来还可以,跟正价的没区别。”   “嗯。”陆岙道,“早点休息。”   葛冉州搓搓手,对明早的赶海充满期待,问:“马上就睡,那我们几点起床?”   陆岙想了想,“你睡到自然醒吧,早上我还得去打鱼,打完鱼回来再带你去。”   “好嘞,那我睡晚一会。”   陆岙提着东西回自己房间。   宋州已经在房间了,他身上穿着长宽丝绸睡衣,身形被勾勒出来,宽肩长腿的模样与白天有所不同。   这模样要更凌厉,更性感。   仿佛那层温和的伪装被他脱下了。   陆岙呼吸一窒,接着便乱了。   宋州抬眼,眼里满是笑意,“你发小给你带了什么?”   陆岙悄悄松了口气,借机转移话题,“一些日用品,估计他想悄悄补贴我。”   日用品看起来不起眼,价格却不便宜,这些洗发水沐浴露须后水等堆在一起,起码上千块。   难为葛冉州能想到这个法子。   宋州过来帮忙把袋子里的东西收进柜子里摆好,转头笑,“你发小对你倒不错。”   他蹲下来,陆岙视线扫过他胸膛。   丝绸睡衣良好的垂坠性将他胸膛的线条勾勒出来,陆岙一眼就看到了。   陆岙呼吸又乱了,狼狈地将袋子往宋州手里一塞,“你来收拾,我去洗个澡。”   说着,他拉开衣柜随手拎了一套睡衣,落荒而逃。   宋州在后面想喊他都来不及。   当然,宋州也没有要喊的意思,他笑着看陆岙一溜烟跑了,轻轻摇摇头。   他跑去浴室,将自己狠狠搓洗了一遍,又纾解了一下,总算将相关黄色废料都挤出脑海里了。   洗完之后,他冲了凉水澡,将剩下的那丁点燥热全压下去,直冲得嘴唇有点发青,才擦干准备穿衣服。   去翻睡衣时,他发现自己根本没带内裤。   他将大裤衩子放到眼前盯了好一会,才艰难地往身上套。   挂空挡就挂空挡。   也没什么了不起。   都是男人……对吧?   陆岙穿着晃晃荡荡的T恤跟大裤衩子出去。   院子里很凉爽,现在已经深夜,万籁俱静,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陆岙瞥了眼葛冉州的房间。   葛冉州房间里的灯已经灭了。   舟车劳顿一天,他累得不行,现在正幸福地发出小呼噜,凑近一点就能听见。   陆岙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理,还特地过来听听发小睡着没有。   等他意识到自己做出的事情后,他脚步磕绊了一下,接着面无表情地回房间。   房间灯还没关。   他房间的灯是那种小灯泡,灯泡已经有十几年历史了。   黄澄澄的,并不算明亮。   陆岙视力好得很,又犯了下懒,一时间就没换那个灯泡。   谁知道这灯在特殊气氛下会表现地那么奇怪,跟情趣灯泡似的。   朦胧且暧昧。   他在门口停留了好一会。   宋州走过来,轻轻揽住他腰往里面一带,低笑一声,“想什么呢?在门口站了那么久。”   陆岙瞬间被他的气息罩住,悄悄咽咽口水,身上已经热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   陆岙忍不住伸手揪住宋州腰间的衣服,手指紧张得快要痉挛起来。   宋州手指划过他嘴唇,低头吻下去。   陆岙被亲得晕晕乎乎,什么时候被压在床上都不知道。   他只感觉一片酥麻迷乱,口鼻之间呼出的气息烫得吓人。   水到渠成。   身上人手挺重,陆岙打了个抖,接着被抱得更紧了些。   陆岙哆哆嗦嗦,又疼又胀,让他想哭。   他手握成拳,双手虚虚环在宋州后背。   宋州亲亲他汗湿的额头,声音沙哑,“别紧张。”   陆岙想说我不紧张,喉咙间溢出的声音却像猫叫一般。   他哆哆嗦嗦地将脑袋抬起来,脸贴在宋州的肩上,从贴着的皮肤上面汲取热量。   宋州动作一顿,凶狠地亲了下来。   陆岙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雨水沙沙,掩盖了一切声响。   随着雨水越来越密,温度降下来了。   陆岙周身发凉,唯独与宋州贴着的地方是热的。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还在下。   宋州打开打鱼群,林满漳几人都说下雨,今早不去打鱼。   他看了眼,没说话,起床出去煮粥。   出到院子里,宋州转头看,四周山林弥漫上了白色的雾气。   雾气缥缈,很浓密,也很仙。   因为有这雾气跟雨,这座平凡的海边村庄,也多了几分不凡。   宋州笑笑,转身去厨房。   煮粥的米跟食材都是他特地回去拿的,锅刚开,一股米粥特有的清甜味飘散出去。   葛冉州就是在这股米粥的味道中醒来。   醒了之后,他出去,不见陆岙,只见宋州在厨房里。   葛冉州顶着鸡窝头出去,探头一看,“陆岙还没起码?”   “还没,昨天太累了,今天不用打鱼,让他多睡会。”   葛冉州应了声,心里有些奇怪。   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宋州笑道:“我去给你找牙刷。”   葛冉州一下被他带偏了思路,忙点头,“好的,麻烦了。”   “不麻烦。”宋州温和道,“你是陆岙最重要的朋友,他一直把你当家人看,你来这里不用客气。”   葛冉州心中一暖,眼眶都差点没湿了。   陆岙可不会说这么感性的话。   他连忙点头,“我没客气。”   宋州朝他笑笑,温和又亲切。   就是这架势有点像对小舅子的架势? 第101章   宋州做好早餐过来叫陆岙, 见他还在睡,忍不住亲了亲他额头,叫他吃早餐。   陆岙实在太困, 含糊着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直到上午十点多, 他才彻底睡醒。   醒后家里空无一人, 宋州应当上班去了, 葛冉州竟然也不在家。   陆岙皱着眉在家里转了一圈, 出去吃早餐。   早餐喝海鲜粥, 粥清淡, 不过味道挺不错。   陆岙打开手机。   宋州给他留了言, 让他好好休息。   葛冉州也给他留了言,说跟他朋友出去玩了。   陆岙给宋州回复了个微笑之后,回复葛冉州:你跟谁出去玩了?   葛冉州:林栖岩啊, 他刚找你来着, 你还没醒, 就叫我一起出去玩了   葛冉州:你现在起床了没?我跟他们在镇上卖鱼,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东西吃或者带点菜?   陆岙:帮着买十斤肉跟两只鸡   葛冉州:行,包我身上,我一会就回来   陆岙:晚点回来也行,不急   回复完信息,陆岙喝完粥, 将碗拿去厨房洗了,慢吞吞挪出来, 躺在椅子上。   他现在哪哪都不舒服。   这种不舒服又不达到生病的程度,就是过量运动之后的酸痛。   这比生病更难熬,生病好歹可以吃点药。   院子里的水迹还没干, 葡萄架子上还还有水珠,风一吹便十分凉爽。   陆岙躺在躺椅上,没一会又睡着了。   他睡到十二点多,葛冉州敲门他才惊醒,揉了揉头发出去开门。   葛冉州跟林栖岩一起回来,见陆岙睡眼朦胧,惊了一下,“你还没起?”   “刚起。”陆岙让开位置让他们进来。   两人将买的菜放到厨房。   陆岙问:“多少钱?我转给你们。”   “四百零二。”林栖岩在厨房里回答道:“都是葛冉州付的。”   葛冉州探头,“别转了,也没多少。”   陆岙一亮手机,“转了。”   林栖岩放下菜,转出来,“你是不是不舒服?现在好些了吗?”   “好多了。怎么?”   “这么是下过雨嘛,水涨了,不好捕鱼,晚上我们想出去抓螃蟹,你去不去?”   “几人?”   “我、漳哥、林贡商还有葛冉州,加上你跟宋州的话就六人。”林栖岩说着转头,“宋州去菜地里了?”   葛冉州抢着说道:“他说他出去一趟,晚上回来。”   “那就不知道他晚上会不会一起去了?”   陆岙道:“应该会去,先算上他的份。”   “那行,我上微信给漳哥他们说一声,我们好久没抓螃蟹吃了,今天喝一杯。”   陆岙懒洋洋地应了声。   他不太舒服,不想动。   林栖岩跟葛冉州见他这样,自告奋勇去做饭。   三人吃完午饭,陆岙洗完碗,回去睡觉。   林栖岩要去拍采蘑菇的视频,葛冉州对着十分感兴趣,打算跟着他一起去。   陆岙叮嘱他们注意安全,便没再关注了。   宋州回来时,陆岙还在睡。   他有些担心,过去摸陆岙的额头。   陆岙迷迷糊糊间感觉到有只手放在额头上,抬手去抓那只手,含糊问:“几点了?”   “刚过下午四点半,你哪里不舒服?”   “哪哪都不舒服。”   宋州听他哼哼唧唧撒娇,轻轻帮他按捏,“这样会不会好些?”   宋州手所过之处,一股暖流蔓延开来。   陆岙只觉浑身酸痛缓解了不少。   这个感觉太舒服了,他昏昏欲睡,抓住宋州的手,“好困。”   “那就睡。”   “你陪我一会。”   他说得含糊,得亏宋州听力卓越才听得见。   宋州干脆上来把他揽到怀里。   陆岙心愿得偿,在他怀里蹭了蹭,又睡过去了。   葛冉州下午六点多吃完饭回来,两人还在睡。   宋州出去开的门,葛冉州探头探脑,“陆岙是不是生病了啊,怎么现在还没起来?”   宋州温和道:“可能有点感冒。”   “可惜了,我们晚上还想叫他一起去抓螃蟹来着。”   葛冉州自来熟,今天已经跟林栖岩他们打成一片了。   晚上约好的螃蟹宴自然也不会少。   宋州刚想代陆岙拒绝,忽然望向客厅。   陆岙刚被宋州起床的动作吵醒,现在已经醒了,正从客厅走出来。   闻言,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没感冒,晚上我跟你们一起去。”   葛冉州纳闷,“你声音都哑了,还说没感冒。”   那是叫的。   陆岙耳根子发热,脸上没什么表情,“睡了一天,睡哑的。”   宋州眼睛弯了弯,回厨房去给他倒水。   葛冉州直觉不对,反问:“你要不是不舒服,能睡上一整天?”   “昨晚失眠了。”陆岙转开话题,“我跟他们说一声,到时候抓了螃蟹看在谁家会合。”   “不是漳哥家吗?”葛冉州马上忘了先前的话题,“我们都说好了,抓了螃蟹就去漳哥家喝酒。”   陆岙微微点头,“那我跟他说一声。”   晚饭宋州做的,桌上有鱼有虾有肉,还有他专门从机构食堂带回来的排骨跟汤。   唯一的问题就是饭桌上的菜比较清淡,一丝辣椒都没有。   陆岙小声抗议,“我都好了。”   他声音太小,只有宋州听清了。   葛冉州疑惑抬头,宋州问:“等会吃螃蟹不吃香辣的?”   一起聚餐,香辣蟹跟清蒸蟹肯定都有。   陆岙眼神飘了一下,不说话了。   宋州笑着拍拍他腿。   宋州手艺不错,哪怕这些菜不辣,味道也非常不错。   陆岙几乎将菜包圆了,吃得直打嗝。   宋州见他胃口还行,悄悄放下了心。   晚上八点多,林贡商几人打着电筒过来了。   林贡商一靠近院子,便扯着嗓子喊:“陆岙,你们准备好了没有,我们出去抓螃蟹了。”   陆岙问:“要做什么准备?”   “嘿嘿嘿,铁钳跟桶总得带上吧?”   “这个准备好了。”   “行,那我们赶紧出发?螃蟹应该出来活动了。”   虾蟹都是晚上出来觅食,现在去应该有不错的收获。   陆岙去杂物间找了铁钳出来,一人发了一把,又拿了两个桶。   他跟宋州两人用一个,葛冉州一人用一个。   几人就去村外的海边抓蟹,从这边一直抓到林屋村,抓得差不多了,便去林满漳家会合。   来到海边,林满漳看己方六人,提议,“我们还是分开走?不然抓不到什么。”   “行啊,分两队还是三队?”林贡商一口答应,“陆岙跟宋州肯定一队,我们四个人怎么分?”   “再分两队。”林满漳对林贡商说道,“我带栖岩,你跟冉州一队。”   “这我没问题。”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没意见。   陆岙看着前方,说道:“我们往上游走,你们两队往下游。”   “这也行,抓两个小时,十点半在我家会合吧?”   “都行。”   一行人分道扬镳。   陆岙跟宋州提着桶往上边走,很快便将四人抛在脑后。   他们踏上岩石,手电筒光芒所至,能看见一只只张牙舞爪的螃蟹飞逃。   感觉到光,螃蟹们慌忙爬走,纷纷往海里或者石缝里躲。   浪花打过来,有些没及时躲避的螃蟹会被直接卷到海里去。   陆岙没想到螃蟹那么多,一时都惊了,“这螃蟹怎么多得跟米一样?”   “快到繁殖的季节了吧。”宋州提着桶,“我来抓?”   “不用不用,我来就行。”   陆岙瞅准一只,用铁钳一夹,直接将那蟹夹起来。   他将张牙舞爪的螃蟹举到眼前一看,判定道:“梭子蟹,公的。”   公蟹肚子尖尖,母蟹肚子圆润,这个很好分。   宋州跟着看了一眼,笑,“确实是公蟹,还挺大。”   陆岙便晃了晃铁钳,凭手感判断,“有两三两了。”   第一只螃蟹扔进桶中,宋州盖上盖子。   陆岙继续找。   这里虽然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螃蟹,但是抓螃蟹也有讲究。   怀孕带仔的母蟹不能要,正在换壳的软壳蟹不能要,不够大的小螃蟹不能要,味道不好的石头蟹面包蟹等也不要。   这么一筛选,最后十只螃蟹里也就能抓一两只。   这还是在陆岙眼疾手快的前提下。   要是换了别人来,十只螃蟹里面还不一定能抓到一只合格的。   陆岙许久没这么弯腰捡螃蟹了,一铁钳一个,抓得十分高兴。   宋州在旁边,跟他一起搜寻合格的螃蟹。   礁石上又湿又滑,宋州拉着陆岙往前走,时不时扶他一下。   捡螃蟹实在太快乐,一个多小时过去,陆岙刚抓了一只肥美的赤甲红螃蟹扔进桶里,低头才发现,桶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装满了,想再多装一只都不行了。   陆岙惊了,“怎么抓了那么多?”   “这桶不算大,你抓的螃蟹又大,看起来就多了。”   宋州轻轻将几只爬到了桶延的螃蟹掀回去,盖上盖子,“今天先抓到这里吧?”   “行,下次再来。”陆岙意犹未尽,“我看看漳哥他们抓了多少,有没有回去?”   陆岙在群里问了一声。   没人回复,可能正在抓螃蟹。   陆岙干脆将手机揣进兜里,“我们先去漳哥家等会?”   “好。”宋州牵着他,“站稳,我们先去林屋村外面。”   陆岙扯着他的衣服,“站稳了。”   宋州一笑。   下一刻,他们出现在林屋村外面的小路上。   陆岙伸了个懒腰,“抓螃蟹的时候还不觉得,抓完了感觉挺累。”   “那休息一下,等会我来做螃蟹。”   陆岙出过柜,此时他毫不避讳地牵着宋州的手,直接去敲林满漳家的门。   两人在晚风下牵着手挺舒服。   宋州眼里的笑意就一直没下去过。   林满漳老婆叶芝英过来开门,见他俩牵着手过来也不奇怪,热情招呼,“你们回来得好快,快进来。”   “哎。嫂子你找个盆给我们,我们先把螃蟹倒出来。”   “倒到这个洗衣盆里就可以了。”叶芝英拿盆过来。   宋州掀开桶盖,将桶里的螃蟹倒进盆里。   叶芝英没想到这螃蟹那么多,手忙脚乱去拿板子过来压在洗衣盆上,“你们怎么抓了那么多?!”   陆岙看看宋州,“可能挑的地方好?”   叶芝英忍不住,“这也太多了,你们这是捅了螃蟹窝啊!” 第102章   叶芝英搬了个小板凳过来, 要那刷子开始刷螃蟹。   她一双儿女也搬了小板凳过来,乖乖地抓起螃蟹要刷螃蟹。   陆岙见状,说道:“你们玩去吧, 这事让大人来。”   小儿子抢着道:“没事,我们能帮忙。”   海边长大的孩子都不怕螃蟹, 捏着螃蟹屁股基本不会被夹到。   陆岙见他们乐意, 也没再劝。   叶芝英笑着找了两幅橡胶手套出来给两孩子。   带上手套, 哪怕被夹了, 也不那么疼。   陆岙见他们准备好, 问叶芝英, “嫂子, 他们两个是不是开学了?”   “是啊,都开了一个多星期了。”叶芝英笑,“大的这个还是住宿, 明天就要去学校了。”   陆岙看着叶芝英的大女儿。   她大女儿瘦瘦小小, 皮肤有点黑, 人挺害羞,看见陆岙跟宋州,根本没敢跟他们说话。   陆岙随口打听:“住宿的话,怎么吃饭?”   “带菜去。”叶芝英说,“他们学校给蒸饭做饭,再自己带点菜去, 勉强也够吃。”   她女儿低着头一边刷螃蟹一边小声道:“不好吃。”   陆岙问:“那你们都吃些什么?”   “洋葱炒肉,青椒豆腐, 青椒豆腐泡跟煮茄子,每个星期都是这些。”   小儿子插嘴,“我们也吃这个。还有水蒸蛋。”   叶芝英看着儿女, 怜惜道:“现在还好一点,国家有那什么营养午餐计划,每天都能吃上一个鸡蛋,每个星期还能喝两盒牛奶,比先前好多了。我们以前就萝卜干酸菜辣椒煎鱼轮流着吃,比他们条件差多了。”   陆岙看了眼小男孩,问:“他们现在几年级开始要去镇上读书?”   “四年级。”叶芝英道,“一到三年级在村小,四年级往上就在镇中心小学了。”   “那么小的孩子,会自己照顾自己吗?”   “有生活老师,也没什么照顾不照顾,能吃饱穿暖,差不多就行了。”   陆岙没怎么在家乡上过学,闻言心里有些沉重。   宋州知道他在想什么,底下的腿轻轻碰了碰他,无声安慰他。   五人围着大洗衣盆刷螃蟹,刷干净小半盆,林满漳几人才汇合在一起回来了。   林贡商一进门便看到大洗衣盆里小半盆螃蟹,不由感慨:“你们动作就是快,估计我们几人加起来还没你那么多。”   叶芝英笑着踢踢旁边的桶,“桶里还有呢。”   林贡商凑过去看,“哟,还真是,都挺肥的啊。”   “要不怎么说八月蟹子顶盖肥,这本来就是最肥的时候。”林满漳一看,“刷出多少了,我拔点葱蒜准备炒蟹。”   “估计有十多斤。”叶芝英将螃蟹展示给他们看,夸奖道:“陆岙跟宋州抓的螃蟹又大又匀称,很漂亮。”   “哟,是不错。那我去准备一下。”   林贡商迫不及待,“我跟你去打下手。”   葛冉州跟林栖岩只好坐在旁边刷螃蟹。   两人都笨手笨脚,还不如两个孩子。   叶芝英便给他们也各准备了副手套。   他们抓到的螃蟹也被倒了进来。   新倒进来的螃蟹大的大,小的小,还有好一些石头蟹,远不如陆岙跟宋州抓的漂亮。   林栖岩自己都看不过去,抓起一只大梭子蟹,道:“幸好叫了你们一起去,要不然我们今晚就别想吃上螃蟹了。”   葛冉州第一次抓螃蟹,还不太清楚其中的差别,不太服气,抓住一只石头蟹举到眼前,“顶多就吃少一点,不至于吃不上嘛。”   “真吃不上,”林栖岩道,“不过能吃上螃蟹壳。”   石头蟹就是壳多肉少,吃起来只能尝个味儿。   旁边两个小孩闻言噗嗤一笑。   林栖岩逗他们,“都那么晚了,还不去睡觉啊。”   小儿子伶牙俐齿,“没那么快,我们等螃蟹吃。”   “哟,不错,有眼光。你喜欢吃什么蟹?红烧的?水煮的?爆炒的?”   “我喜欢吃陆岙叔叔他们抓的。”   “哈哈哈哈哈。”林栖岩转头冲厨房喊,“漳哥,你听见了吗?你儿子不想吃你抓的蟹!”   “就会撩闲,赶紧的,将螃蟹端一部分进来,我先炸一点。”   他们这边炒螃蟹会先炸过。   林栖岩提着小半桶进去,林满漳接过,倒在水池里,开始进一步处理。   为了安全,这些螃蟹都先杀死再做。   杀螃蟹也简单,将筷子捅进螃蟹的嘴巴,略搅一下,螃蟹就死了。   林满漳将筷子取出来,摘掉螃蟹的肚子,放到砧板上对半剁一下,剁成两截,再在断口处沾上加了调味料的面粉,全部弄好之后就可以入油锅油炸。   林满漳动作很快。   不一会就剁好了一大盆螃蟹。   他往锅里倒半锅油,先烧热油锅,再倒螃蟹下去炸。   螃蟹入油锅,几乎瞬间就红了,香味也飘出来了。   炸好的螃蟹金黄酥脆,林贡商吸吸鼻子,忍不住道:“好香。”   林满漳道:“炒好更香。”   林满漳另外起锅,锅里多放了两勺油,油烧热了加入生姜、蒜头、葱段、辣椒,炸出香味了将螃蟹倒进去。   厨房里满是滋滋声跟油烟香气。   林满漳将锅里的螃蟹快速翻炒了几下,然后加啤酒,啤酒烧开,再加蚝油、生抽、糖等,大火收汁。   最后勾入薄芡,放点盐,撒上葱花跟青红椒圈,就可以出锅。   相对于爆炒的螃蟹。   清蒸的螃蟹更简单,刷干净了直接上锅,蒸个八分钟就行。   林满漳这边螃蟹炒好,林贡商那边的螃蟹也蒸好了。   林贡商不怕烫,用大铁盆将清蒸好的螃蟹一个个捡出来,扔进铁盆里。   林满漳则端着慢慢一盆红烧螃蟹出去。   “螃蟹来了——”林满漳喊一声。   叶芝英连忙将竹垫子放在桌上,林满漳放好螃蟹,招呼大家,“可以吃了。”   林栖岩一边流口水一边拍摄,“这螃蟹好香。”   “刚捞刚吃,还鲜活就下锅,当然香。来来来,拿碗拿碗,开吃。”   大家连忙去拿碗筷饮料。   大人们都喝啤酒,小孩们喝椰奶。   陆岙瞅准一大块红烧梭子蟹,夹到自己碗里。   这块蟹汁水淋漓,陆岙先吸了吸汁水。   汤汁微咸,却十分鲜。   陆岙眉毛不禁动了动。   他低头咬开蟹身,夹里面的蟹肉吃。   这只是母蟹,蟹身里面满满的蟹黄,又香又鲜,尤其蟹黄十分细腻,在舌尖上推开时,属于脂肪的那种特有香味弥漫开来,香得令人咋舌。   吃完蟹黄,蟹肉也十分美味。   尤其这个个头的蟹,大小刚好,太大了有些老,太小了没肉,而这个个头的蟹,咬下去刚好就一口肉,又鲜又嫩。   陆岙吃完一个,喝了一大口啤酒,将舌尖上的辣意压下去,直眯起了眼。   吃完爆炒的,他去尝清蒸的。   清蒸的螃蟹十分清甜,略微沾点蟹醋就十分完美。   陆岙也爱吃这个,不过相对来说更喜欢旁边的香辣蟹。   他一口气吃了十多个香辣蟹。   宋州已经朝他使眼色了。   他看见了,却假装没看见,筷子只往香辣蟹那边伸,一块又一块地吃起来,大快朵颐着。   宋州见他鼻尖上渗出了小汗珠,去给他拿纸巾过来,“你要不要尝尝这清蒸蟹?”   “清蒸蟹没什么难度,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蒸就行。香辣蟹要是不吃,下次就难吃到这么好吃的香辣蟹了。”   陆岙吸吸鼻子,辣得嘶嘶呼气,还夸林满漳,“漳哥你手艺真好。”   林满漳满面笑意,“好吃你再多吃点。你要是喜欢,等会我把做法写给你。”   “喜欢。”陆岙吸着气,伸手一指宋州,“不过还是算了,宋州他不给我吃。”   宋州没想到他无师自通学会了告状,有些无奈,“这还不是为了你的身体?”   林满漳劝,“又不天天吃,偶尔吃一次没事。”   “就是,一个螃蟹又没多少肉,吃这东西就是过过嘴瘾。”   陆岙说着,继续埋头苦吃。   然而还没继续吃上几个,他电话响了。   他有些疑惑,不知道谁会在这个时间点打电话给他。   葛冉州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可能。”陆岙两只手都是汤汁,不方便接电话,只好用眼神示意宋州帮忙。   宋州帮他将电话拿出来,接通了放在他耳边。   “喂——陆岙啊,我是于宏深。”   于宏深是琴音修船厂的老板,陆岙还有艘大船在他那里。   陆岙用肩膀夹着手机,应了声,“我知道,于老板,怎么了?是不是船出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你船快弄好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今天出去跟人吃饭,听到一个消息,说上面要整治清查拖网,你这船不是拖船嘛,正好在整治范围内,我就先来问问你。”   陆岙有些意外,“我没听到消息,消息谁给的?政策大概什么时候落地?”   “这我也不太清楚,我从海警那帮人嘴里听来的,消息确不确定也不一定,就是收到了消息,提前通知你一声,你也好做打算。”   “知道了,谢谢于老板。”   “哎,不客气。” 第103章   陆岙挂上电话, 一桌人谁也顾不上吃了,都抬头望着他。   林满漳放下筷子,犹豫着问:“谁的电话?怎么好像听说要查渔网?”   陆岙:“给我翻新船的那老板打来的, 说要整治拖网。”   大家稍稍松口气。   林贡商心直口快,“该!早就该整治了。”   拖网跟浮网不同, 它能直达海底。   渔民捕鱼时, 将拖网放下去, 然后拖着渔网在海底或海水中前进。   这样, 拖网经过的地方, 鱼虾都会被收入网中, 大大小小, 一个都逃不过。   许多渔民都喜欢用拖网,因为这种渔网几乎不会走空。   这种渔网对海洋环境的破坏非常大,尤其是底拖网。   渔网一拖, 海中大鱼小鱼也被一网打尽, 海床上所有东西都被犁了一遍, 海洋生物赖以生存的环境不复存在。   生态也将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有些渔民的确会将捕捉到的小鱼重新放回海里,然而被这种拖网一拖,小鱼被拖得半死不活,再放回海水里也没什么用。   林贡商他们这些直接用鱼枪打鱼的,对这种用拖网的十分看不上。   当然,拖网要是破坏了海洋环境, 他们打鱼的收入也会下降。   双方存在一种竞争关系,互相看不上也正常。   林贡商脱口而出, 桌上大家都没说话,气氛一下沉默起来。   林满漳碰碰他,示意他说话不要那么直。   他这才反应过来, 陆岙新买的那艘船上也有拖网。   他不好意思地对陆岙道歉,“我没有说你的意思。”   陆岙双手抓着螃蟹,说道:“没事,我不用拖网。”   陆岙买船之际就没想过用渔网。   凭他的能力,下海打几条鱼就够了,用不着拖网。   他现在每天大概打五十多斤鱼。   这点数量,还不够大鱼一天的口粮。   他身为龙,一天只拿那么点鱼去换口粮,已经很节约了。   林满漳想得比较多,“上面不给用拖网,那其他网呢?有没有什么限制?”   “暂时不清楚,明天我打电话问问。”陆岙道,“一般整治也整治不到我们这些守规矩的小渔民头上来,不用太担心。”   林满漳摇头,“这几年渔业资源恢复得不错,新入行的渔民也多了起来。这人一多,行业乱象也多,怕上面要重新收紧了。”   十多年前那场渔民大转业活动,国家也是下了血本,基本把能转业的渔民都转走了。   当年海洋环境保护的形式非常严峻,近海无鱼可捞,远洋见不着大鱼。   那时候还是采取休渔期的方式。   然而休渔期并没什么用,这边休渔期,国家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培育鱼苗,恢复海底生态,短短几个月休渔期一过,各种各样的船入海,大鱼小鱼一网打尽。   休渔期出生的鱼苗还没成长起来,就夭折大半了。   很多不守规矩的渔民不仅打大鱼,还用绝户网网小鱼。   他们每次上岸,岸上的小毛鱼都能堆得跟小山一样,哪个有良知的见了都得喊一声造孽。   指头长的小鱼崽卖不出价,他们便将小鱼送去饲料厂,打碎了送回鱼排喂养殖的鱼类。   这种情况经过这么多年治理,才有所好转。   现在乱捕乱捞的迹象有所抬头,国家肯定要使出雷霆手段,大力整治。   别人怎么想林满漳不知道,像他这种全身心投入到海里的渔民最怕政策有变。   他家就靠他一人赚钱,一个月到手七八千,要养全家。   如果政策一变,他被转业了,要去城里生活,别的不说,一双儿女怎么办就是个问题。   如果要去打工,妻子肯定也要去。   妻子没什么文化,去外面打工估计也就做洗碗扫地之类的工作,工资低不说,人还累,而且没空管小孩。   家里倒是有老人,可这么半大的孩子,最是需要管教的时候,他们根本不敢把孩子留给老人。   林满漳越想越觉得忧虑,螃蟹也吃不下了。   林贡商几人还年轻,没经历过那场转业潮,他是经历过的。   很多时候政策来了,人根本没办法。   那句话这么说来着,“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到具体的人身上就是一座山”。这种大事,光是被擦个边,就会被擦死。   桌上大家都看出林满漳心情不好,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   下半场气氛就这么莫名转冷了。   大家默默吃完两大盆螃蟹,告辞回家。   临走前,陆岙对林满漳说道:“你先别担心,明天我打听打听,他的消息也不一定准。”   林满漳送他们,“好,明天你打听到消息了告诉我一声。”   “一定。”   葛冉州在,他们不好瞬移回去,便并排走回去。   现在是月初,天上无月有星,几人打着手电筒回去,路两边的田里时不时传来蛙叫与虫鸣。   沉默走了好一段路。   葛冉州开口,“我怎么觉得你做这个风险特别大啊?要不你还是回去市里开超市算了,哪怕挣不到大钱,起码衣食无忧。”   陆岙掏出手机,查看手机里面的内容。   葛冉州见他不开口,继续絮叨,“你要是缺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凑点,我今年从导师手里拿下了一个项目,还是挣了点钱,给你凑出十万八万来没问题。”   陆岙心里有些感动,嘴里说道:“不用你。”   他给将手机里某个APP打开递过去,“我收益还不错。”   “这是什么?嗯?手机银行?”   等看清楚手机界面的内容,葛冉州一把抢过他的手机,捧到到眼前,用手指头点着数,“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艹!真是五百多万!你小子怎么挣的?怎么那么多钱?”   陆岙故作淡定,“运气好,这几个月来打了好几条特别的鱼,就挣到了。”   葛冉州满脸怀疑,“艹,我才不信!你丫肯定是哪里有房产拆迁了吧?”   “是真的。”宋州出来作证,笑道,“我看着他打鱼赚的。”   “你们莫不是合起伙来驴我?”   陆岙懒洋洋,“骗你有饭吃?”   葛冉州看看陆岙的手机,又看看陆岙本人,看了好一会,将手机按灭,唏嘘,“你们这里还缺不缺打鱼的人?带我一个吧?”   陆岙问:“你做科研不是挺有前途?”   “有前途个屁!”   葛冉州一薅自己的头发,展示自己又稀疏趋势的颅顶,“你看看我,做科研做到人都快秃了。”   陆岙看了会,“出去后会不会好点?”   “出去更惨,九九六就不说了,说不定还要零零七。我师兄师姐他们那么拼,每个月也就那一万多两万起步,每月工资还不够买半平米。”   “国家科研机构会不会好点?”   “加班是好点,可一月一万都不一定能发全,说不定还得给领导的儿子写课题搞科技比赛……”   陆岙拍拍他肩膀,皱眉问他,“真那么惨?”   “刚出社会都是这样——”葛冉州长叹,“你要是真有这个收入,我就不劝你了,你这份职业比大多数活还来得有前途。”   陆岙沉吟:“你要是真感兴趣,倒是可以留下来跟我干,收入的话,每个月应该会有八九千起步。”   葛冉州听他说得认真,也认真起来,摆摆手道:“不用,我就是开玩笑。苦读十余载,总不能浪费之前所投入的大好光阴跟国家的培养。”   “也是。”   葛冉州唏嘘,“我倒真没想到你有这个收入,我以为打鱼的都很穷。”   “我自己也没想到。”陆岙道,“也是运气。接下来要是有机会的话,我可能会做些海洋保护方面的事,你要留下来的话,也不一定是打鱼。”   “暂时不用,”葛冉州道,“我也还行,导师叫我考博,我正在考虑。考上博士之后是会辛苦一点,但我对这个还挺有兴趣的。”   他说这话时眼睛亮晶晶,陆岙看他,“你的话,应该没问题。”   “必定的呀。等我考上了,再来这里玩,你们这边偏是偏了些,景色是真的漂亮。”   葛冉州一路絮絮叨叨。   陆岙跟宋州都耐心听着,哪怕到后来,两人都听出葛冉州已有一些醉意。   葛冉州说了自己的梦想,说了自己的压力,也说结婚的事。   未了,满怀羡慕地对陆岙说道,还是他最幸福,遇到了自己的真心爱人,不用相亲。   两人回到家中,好不容易将他送到床上安歇。   葛冉州还在念叨。   陆岙给他倒了杯水在床头,又帮他关了灯。   出来之后,陆岙对宋州感慨:“都不容易。”   成年人,无论是看起来是自由职业的新渔民林满漳,还是天子骄子的准博士生葛冉州,都各有自己的烦恼。   宋州转头看陆岙,“以前我也觉得不容易。”   “嗯?你也有这种时候?”   “有,以前经常觉得孤独且无聊。”宋州一笑,“遇上你之后就不了。” 第104章   九月十三日这天是周日。   陆岙怕打扰小杜睡觉, 特地中午才给他发微信,问他国家整治拖网的事情。   小杜很快回:是要整治拖网。听说这次文件主要整治三方面,拖网、违规鱼排跟海洋动保。   小杜:陆哥你们那应该没问题吧?   小杜:我想起来了, 你买的那条船上有拖网   陆岙:是有,不过我没打算用, 应该没问题   小杜:哈哈哈哈我知道陆哥你肯定没问题, 你那么爱护海洋环境的人怎么可能有问题   小杜:对了, 还有个事, 下个月不是国庆嘛, 你杰出青年的表彰可能会下个月一起发, 你留意一下   陆岙一怔。   黔永的海警办事效率还可以, 奖励款早就打到了他账上。   他拿到了钱,就没怎么关注这事。   他看着微信,问:确定吗?   小杜:应该没跑了, 总不至于积压到明年去, 我们局长说最可能在国庆的时候发表彰   陆岙:谢谢, 我会留意的   小杜:客气什么啊?陆哥,你什么时候来黔永,我们再一起喝酒啊   陆岙:原本打算过几天去一趟,把船拉回来,听你这么说,我又想国庆的时候再去, 省得来回跑   小杜:这也是,那我们国庆的时候约一波   陆岙跟小杜扯了几句闲话, 小杜要午睡,双方下线。   陆岙也困了,将手机扔在一边, 打个哈欠窝到床上去。   他的床现在有些怪怪的,床尾那边有个断痕,床板凹下去一块,上面有席子盖着,并不明显。   不过人只要躺上去,就能明显感觉到那处断痕,脚一不小心踏在那里,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   这床是这几天才弄破的,陆岙掀开席子看过那个洞,打算等过几天葛冉州回去之后再换。   破床收拾出去当柴火烧掉。   陆岙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很快抱着被子睡着了。   他之前没抱着被子睡的毛病,这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添的。   “小岙——”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人在门边小声喊。   陆岙耳朵灵,被这叫声吵得不耐烦,问一句,“怎么了?”   葛冉州听出他带着起床气的声音,小心道:“我们下午不是说好去看鹅?”   陆岙这才想起来,烦躁地伸腿一砸,想坐起来。   谁知道这一砸之下,脚肘将床又砸了个窟窿。   床发出好大一声响。   外面的葛冉州连声问:“怎么了?”   “没事。”陆岙坐起来,被子搭在腰腹上,面无表情地看那个凹下去的地方。   那天他也是这么随脚一砸,把床给砸了的。   不过那天在现场的是宋州,宋州没被吓到,只是笑了一声,然后抱住他加快了动作。   当时外面的雨声很好地掩盖屋内的声响。   今天没有雨,陆岙才知道砸破床板发出的声音还挺大。   陆岙坐在床上黑着脸回忆了好一会,才下床穿衣服,在出门前,他特地拉了拉席子,将凹下去的地方给掩盖住。   他出去的时候葛冉州正在屋檐下玩手机,见陆岙出来,他抬起手机,将信息给陆岙看,“栖岩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这边出发,他就过来。”   陆岙瞥了一眼,“你让他准备过来。”   “好嘞,马上。”   陆岙见他坐在原地,躬起了腰回复信息,不再管他,自己去厨房拿了三大瓶运动饮料出来,放在背包里。   现在天气热,出门一趟肯定要带水,陆岙出门一般都会带上运动饮料。   除运动饮料外,他还提了一个大桶,里面装满了谷子。   最近托林满漳他们买了两条大地笼回来,都放在河里了。   今天去喂鹅,喂完顺便收地笼,收到什么直接装桶里带回来就行。   林栖岩到得很快,离葛冉州回复信息没到四分钟,他就骑着他的摩托车过来了。   他一边骑车,还一边把摄像机固定在车把上自拍,骑车的时候都挺注意角度。   葛冉州出去,看到他这种敬业程度,有些叹为观止,“你这个也太辛苦了吧?”   “还好。”林栖岩抹了把自己热得红扑扑的脸,背着背包喘着气下来,“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陆岙的声音从门后面传出来,“现在。”   “好嘞,那我准备一下。”   葛冉州不解,“你还要准备什么?”   “整理一下仪容啊。”林栖岩道,“拍好看一点会涨粉,要是不好看,就容易掉粉。”   葛冉州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说法,他仔细端详林栖岩,“化妆吗?”   “不化,天这么热,像我们这种走户外的,多好的妆容也会被晒化。”林栖岩知无不言,“主要是整理眉毛跟发型,衣服穿好看点,人就精神了……”   他正说着,看到陆岙穿着大T恤大裤衩子,提着个桶出来。   白T恤跟灰裤衩子散发出一股不修边幅的气息。   然而目光一转到他脸上,他那身随意的搭配瞬间变成了闲适、安逸,仿佛这就是他的风格一样,哪怕去T台走秀都够了。   林栖岩深吸一口气,“当然,人精不精神还跟身材长相有关,像陆岙,什么穿在他身上都显得精神。”   葛冉州:“哈哈哈哈哈哈终于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对着他那张脸羡慕嫉妒了。”   林栖岩再看一眼陆岙,小声,“这张脸,谁能不羡慕?我还觉得陆岙这几个月又长好看了,皮肤都细腻许多,又白又细腻。”   葛冉州转头,仔细端详了陆岙一会,颇为赞同地点头,“确实,以前脸上好歹还能看到个毛孔,爆个痘,现在什么都没了。”   “是吧,皮肤好得根本不像人类……”   陆岙听着他们评头论足,抬眼,“你们还去不去了?”   “去去去,陆哥哥别不耐烦嘛。”   陆岙懒得理他们,提着桶一马当先迈开步子走了。   葛冉州跟林栖岩连忙跟上。   现在三点多,外面太阳还很晒,一不小心能晒脱一层皮。   陆岙戴着顶草帽,一脸闲适。   葛冉州跟林栖岩一样,脸被晒得通红。   直到离开开阔的地方,进入河边,两边有树木投下的阴影,两人才感觉好受些。   陆岙回头看他们,“要不要休息一下?”   葛冉州看林栖岩。   林栖岩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们一口气过去,越休息越累。”   葛冉州也知道这个道理,跟着摇摇头。   陆岙给他们一人分了一瓶运动饮料喝了,几人重新上路。   林栖岩原本以为到了河边,很快就能看见大鹅了。   没想到他们沿着弯弯绕绕的河堤,又往上走了四十多分钟,才总算看见鹅毛,听见鹅叫声。   感觉到外面有人的气息,这群鹅又扇着翅膀跑出来,嘎嘎叫着要叼人。   林栖岩养过这鹅一段时间,这鹅对他敌意还没那么大。   葛冉州就惨了,鹅一出现,直接扇着翅膀朝他生扑过来。   这群鹅看起来又大又肥,却能飞到人脸那么高。   葛冉州眼看要被鹅扑到脸上了,整个人都吓呆了,一动不敢动。   陆岙眼疾手快,两手同时伸出,揪住这俩鹅的翅膀,将它们往后一扔。   鹅落地后摇摇摆摆地往后推了推,“嘎嘎”叫着,到底不敢在陆岙面前造次。   林栖岩在旁边拍摄,忍不住问:“这鹅怎么那么凶?”   “最近开始下蛋了,正在孵蛋。”   陆岙带着他们两个往前走去,先把提过来的稻谷倒在空地上,再去鹅窝那边给他们看鹅蛋。   母鹅还在孵蛋,哪怕旁边有食物吃,也不肯离开。   等陆岙三人到了近前,母鹅不安地挪挪屁股,还是不肯走。   陆岙直接上手,将这母鹅抱开,放到地上。   母鹅敢怒不敢言,在陆岙脚边“嘎嘎”叫了几声,见陆岙不为所动,只得先去吃粮食。   陆岙将窝里的鹅蛋一个个拿出来,对着太阳看里面的情况。   窝里的鹅蛋又攒到了九个,其中五个是受精卵。   剩下四个陆岙毫不客气,直接收到桶里。   林栖岩将这一幕都拍下来了,道:“肯定有人会问这些鹅蛋是否直接带回家吃掉了。”   陆岙将鹅蛋借给他做道具,并不说话。   林栖岩自问自答:“是的,就是要带回家吃掉,留在这里也浪费。天太热,孵一段时间孵不出来,这鹅蛋就会变成臭蛋。”   林栖岩重点拍桶里的蛋,“这蛋好大啊,比鸡蛋大得多,等会我拿鸡蛋跟鸭蛋对比一下,给大家看看这鹅蛋究竟有多大。”   除了鹅窝之外,陆岙在附近继续寻找,没一会又找到三个大鹅蛋,都是未受精的鹅蛋,可以带回家。   他也不客气,薅了点草放在桶里隔开之后,便将鹅蛋放进去。   林栖岩左拍右拍,拍了很久,才意犹未尽地收起了摄像机。   葛冉州有些担心,“栖岩,你视频放出去,会不会有人来偷鹅啊?”   “不会吧?”林栖岩看看面前凶狠的大鹅,“我们这里这么偏,鹅又这么凶,有谁会来偷鹅?要不等会我把我们的路线删掉?观众就不知道我们的鹅到底养在哪里了。”   “不用,”陆岙说,“要是有人来偷,正好杀鸡儆猴。”   林栖岩见他微眯的眼睛,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悄悄打了个抖。   说实在的,不仅是他,村里的其他年轻人多少也有点怕陆岙。   这点害怕的来源说不清道不明,哪怕大家都知道陆岙是好人,看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许多人心里也会咯噔一下。   陆岙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捡完鹅蛋,看时间已经快到五点了。   陆岙看看天色,说道:“我先去收地笼。”   “地笼放在哪里?”   “就在隔壁。”   陆岙每天过来喂鹅的时候会收一次地笼,要是里面有什么不值钱的小鱼小虾,便不带回去,直接拿过来给鹅吃。   林栖岩早就想拍收地笼的画面了,闻言忙道:“行啊,我们现在过去吧。这边猎物多不多,有没有什么好货?”   “还行,我昨天看到两只水鱼。”陆岙道,“不知道能不能抓住。” 第105章   水鱼就是甲鱼,   陆岙看到河里有甲鱼,还特地往地笼里各扔了两块猪肝用来诱鱼。   要是甲鱼就活动在这片区域,应该能抓到。   林栖岩听到有甲鱼, 眼睛一亮,“那我们赶紧过去看看。”   陆岙提着桶在前面带路, 林栖岩跟葛冉州一脚深一脚浅地跟在后面。   这里常年无人到来, 草长满了河道两边, 直叫人下不去脚。   尤其夏天, 蛇多虫多, 杂草叶片又锋利, 人过来, 非得小心再小心。   陆岙带着两人往前走。   没一会,到了第一条地笼所在之处。   陆岙的地笼扔在河里,一头则绑在岸上的树枝上。   林栖岩忙对这树枝来了个特写。   拍到的时候, 他发现, 不远处竟有个黑压压的马蜂窝, 心中一颤,忙压低了摄像头。   陆岙没在意附近的马蜂窝,他打算过段时间再来收蜂蛹,因此特地留着。   仔细揭开绑在树上的绳子,陆岙慢慢将地笼拉过来。   葛冉州看得有趣,忙道:“我也来帮忙。”   陆岙:“有点重。”   “没事, 没事,我先试试。”   陆岙没拒绝, 将手中地笼绳子交给他。   葛冉州站到河边用力一拉,结果这地笼比他想象中要重得多。   他没把地笼拉上来不说,人整个一滑, 差点没掉到河里去。   好在陆岙一直防着,见他甚至一歪,直接提着他手臂将他提起来。   葛冉州险些没被他提得脚离了地。   等重新站稳,葛冉州心有余悸,“怎么那么重?”   陆岙接过地笼,“我放的大地笼,里面鱼可能也多。”   葛冉州抹了把汗水,再不敢逞强,老老实实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陆岙身后。   陆岙力气比他大得多,拉起地笼来游刃有余,不一会,便将前面几节拉上了岸。   葛冉州盯着,嘴里兴奋道:“鱼,有鱼!我看见了。”   陆岙低头看一眼,“都是些罗非鱼跟清道夫。”   这两种鱼最多,已经泛滥了,没少挤占本地鱼的生存环境。   陆岙抓到这两种鱼,无论大小,都不会放生,而是直接提回去打成鱼碎,拌上谷子喂鹅。   葛冉州继续看。   没一会,陆岙便将地笼整个拉上来了。   里面除了清道夫跟罗非鱼,还有好些小杂鱼,螃蟹也有好些。   陆岙抖动着地笼,将里面的东西倒进桶里。   抖到某一节时,他感觉到一个圆圆的硬物。   倒出来一看,果然是只大甲鱼。   这只甲鱼少说有两三斤重,被抓出来后使劲伸长脖子,张着嘴巴想咬人。   葛冉州原本想去抓它,见状一抖,菊花一紧,“好凶!”   陆岙从后边抓住它的背甲,“还行,不算太凶。”   林栖岩在旁边一边拍一边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我们这里有甲鱼。”   “有水的地方就有可能有。”陆岙将甲鱼扔进桶里,再去倒地笼里的其他鱼虾。   这条河与海水连通,算是咸淡水交汇,鱼虾一直很丰富。   陆岙将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条地笼起码有十多斤鱼获。   里面的鱼苗全捡出来扔回水里,小虾跟小蟹也不要,只要大鱼大虾大蟹。   今天抓的蟹给了陆岙一个挺大的惊喜,里面除了青蟹之外,还有几只绒螯蟹,也就是大闸蟹。   他河蟹海蟹都吃得惯,不过宋州偏爱河蟹。   河蟹比较清甜。   陆岙顺手扯了旁边几条草,将抓到的螃蟹全都捆起来,免得螃蟹在桶里面打架,打断了蟹脚。   葛冉州看收回来的地笼,里面还有两块猪肝。   猪肝被鱼虾吃得坑坑洼洼,不过还没完全被吃掉,剩下的猪肝留在地笼里,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腥味,腥臭腥臭,并不好闻。   葛冉州问:“这两块猪肝要倒出来吗?”   “不用,继续留在那里诱鱼。”   陆岙说着,已经将桶里的小鱼小虾都扔回河里去了,便重新拿过这个地笼,站在岸边蓄力一扔。   地笼散开,在河里形成一条直线。   扔完地笼,陆岙将地笼尾巴继续系在河边树上,而后带着他们去收另一个地笼。   另一个地笼的收获跟这个地笼差不多,不过没有甲鱼。   陆岙看了眼,也不在意。   用来煲汤的话,一条甲鱼就够了。   天色慢慢暗下来,几人打道回府。   等出了河段,时间已经快到六点,晚风起了,蚊子也多了。   葛冉州看着天上嗡嗡叫的蚊子,起了鸡皮疙瘩,他抹着自己的手臂,“这蚊子怎么这么厉害?”   “不怕,这些都是公蚊子。”林栖岩安慰他,“它们吸树汁,不咬人的。”   “真的假的?”   “真的,那种小小的,全身漆黑,像是小甲虫一样的东西才咬人。”林栖岩说着顺手抓了只给他看,“不过你一直在走动,它们能咬到你的几率也小。”   傍晚蚊虫最多,尤其入夜这段时间,蚊虫嗡嗡飞过来,堪称铺天盖地,要是不习惯的人,看到了头皮都得发麻。   葛冉州这几天住陆岙家,基本没见着蚊虫,乍一看之下,鸡皮疙瘩都起来。   陆岙看他,“你要是怕,给你找点树叶搓烂了抹皮肤上就行。”   “这有用吗?”   “有,抹树叶,抹黄泥,往皮肤上抹点东西都有用。”   葛冉州闻言还真有点心动,不过观察了好一会,也没见有虫子真咬他,心动了一会,最终还是懒得动手,只好作罢。   三人顺着大路走,没一会就看见村子了。   林栖岩问:“这只甲鱼你要怎么处理?”   “杀只鸡炖鸡汤喝。”   “嘿嘿嘿,炖鸡汤是不错。你家没养鸡,等会我带只鸡过来吧?你再借甲鱼给我拍一拍。”   “你家有?”   “有啊,我奶奶养了一大窝鸡,平时都放到外面让它们自己找食吃,正宗的散养鸡,用来炖汤最好不过,等会我就给你抓来。”   “也行。等会你带你奶奶一起过来吃饭吧。”   “好,我问问她。”   林栖岩要回去拿鸡,干脆将摄像机放陆岙家里,骑上摩托车就去了。   葛冉州见他兴冲冲的背影,摇摇头。   陆岙将今天抓到的鱼虾倒入大盆里分拣。   罗非鱼跟清道夫放到一边,等会用袋子装好,塞进冰柜中去冷冻,冻死了明早拿出来打成鱼碎去喂鹅。   虾蟹都拿出来,放到另一个桶里。   晚上可以炒香辣蟹跟做油爆大虾吃。   至于一些小杂鱼,则可以煎一下,爆炒。   最后是那条甲鱼。   陆岙捏着它的背甲将它提起来,放到秤上去称。   葛冉州凑过来,“三斤二两,不错啊。”   陆岙掂了掂,这甲鱼是够大,“今天晚上就吃它了。”   “现在吃,不是要养几天吐一下脏东西吗?”   陆岙诧异,“谁跟你说的这理论?”   “没谁。”葛冉州有些不好意思,“我自己猜的,那些虾啊蟹啊,不都是要吐一下脏东西?”   陆岙看他一眼,“都不用,又不吃它的内脏,哪里需要吐脏东西了?螺才用。”   葛冉州摸摸鼻子,“好吧。那这甲鱼要怎么弄,它将脑袋缩回去了是不是要拿筷子给它咬着?”   “不用,没多筷子。”陆岙道,“何况甲鱼也不一定会咬着筷子不放,直接剁就行。”   葛冉州原本还想问问,要怎么直接剁。   下一刻,就见陆岙将甲鱼拿去厨房,放到洗手盆里里里外外刷了好一会,都刷干净了,然后放到砧板上。   葛冉州眼睁睁看着陆岙将手左手放到甲鱼眼前一晃,趁着甲鱼探头想咬他的功夫,手起刀落,“当啷”一声,倒霉的甲鱼就将脑袋留在案板上了。   简简单单,干净利落。   这操作端是彪悍。   葛冉州见了,悄悄缩了缩脖子。   甲鱼杀了,陆岙从侧边将它的背甲掀起来,然后烧开水烫一下,撕去那层外甲。   他动作娴熟,不过十多分钟后,就将这只大甲鱼处理好了。   而林栖岩此时才刚抓着一只老母鸡,狼狈地骑车赶过来。   一进门,他就说道:“我奶奶说不麻烦了,她在家吃饭就行。”   陆岙点头,接过鸡,“等会你带一壶汤回去。”   林栖岩笑笑,也没拒绝,“那现在要干什么?我来杀鸡?”   陆岙看他,“你会杀鸡?”   林栖岩还真不会,他摸摸鼻子不应声。   陆岙道:“拍你的视频去。”   林栖岩忙应了。   陆岙提鸡去杀,不过八分钟,鸡便清理好了放在盆子里,跟甲鱼一起。   陆岙洗好锅,将甲鱼跟鸡肉冷水下锅,里面什么调料都没放,直接开煲。   水开了之后用勺子撇去浮沫,然后慢慢炖。   汤滚了一会,就变成清亮的淡黄色。   而后一种说不出的清甜香气弥漫在了整个院子。   林栖岩一边拍,一边悄悄咽口水。   他听说过甲鱼炖鸡,却没想到炖出来的汤那么鲜。   这种鲜美的味道让人完全无法想象,里面的食材是丑丑的甲鱼。   真是鱼不可貌相啊。 第106章   宋州一回到院门前, 便闻到了浓郁的香味。   他推门进去,“今天做了什么?”   “你回来了?”陆岙探出头来,“今天是甲鱼炖鸡。”   “哪个甲鱼?”   “就是那个长得跟龟一样, 丑丑的,四肢往前游的甲鱼。”   陆岙说着还伸出双臂, 做了个爬水往前游的动作, 等他看清宋州满眼的笑意后, 他顿了一下, 咻一下又缩回了厨房。   艹, 敢情这人压根就不是不知道甲鱼长什么样, 就是想看他出丑而已。   葛冉州在厨房里见他忽然不说话, 还不明所以,“怎么了?”   陆岙没答。   宋州走进厨房,“有什么要帮忙的?”   “就剩下这些螃蟹要刷了。”葛冉州道, “你在外面工作了一天, 先休息一下?”   宋州今天的理由是去县城里办事, 葛冉州没怀疑。   见他走进来,还想着他跑了一天挺辛苦,不好让他沾手。   宋州挽起袖子,“没事,我来吧,”   陆岙瞅他一眼, 从旁边拿了个大刷子默默递给他,这就是要他一起干活的意思了。   葛冉州还不知道刚刚宋州逗了陆岙一下, 将人逗炸毛了,此时有些茫然。   宋州对他一笑,站到旁边, 老老实实刷起螃蟹来。   今天的晚餐也很丰盛,除了甲鱼炖鸡汤之外,还有清蒸螃蟹,油爆大虾,辣炒小鱼仔,红烧排骨,清炒丝瓜跟腐乳空心菜几样。   在开饭前,陆岙特地找了个小保温盒,将甲鱼炖鸡汤盛出来一部分,拧上盖子,等会让林栖岩带回去给他奶奶。   林栖岩今天的拍摄已经完成了,回去一剪辑,两天的素材都够了。   他安心地坐下吃饭。   在吃饭之前,陆岙给大家盛汤。   土鸡炖甲鱼汤确实不同凡响,汤很清亮,不同于一般的鸡汤,上面一层鸡油,喝起来有点腻。   这个汤一点油腻都没有,只有满满的清甜。   喝一口这汤,能直接润到嗓子里。   陆岙喝了一大口,眯眯眼睛,接着夹起碗里的甲鱼块吃。   他夹的这块是裙边,软软糯糯,又不粘稠,只有食材本身的清新,咬一口,满满都是胶原蛋白。   做这种河鲜很难一点腥味都没有,这甲鱼愣是没有,只有浓浓的甲鱼香味。   陆岙将骨头夹出来看,如果不知道这是甲鱼,光吃肉,人绝不会联想到它丑丑的样子。   宋州看他已经吃完了,端过他的碗再给他盛汤,“再来一碗?”   陆岙点头。   宋州笑着给他盛了。   林栖岩跟葛冉州也纷纷端着碗要喝第二碗。   今天的汤放的料很足,他们盛了两轮,锅里还剩小半锅。   汤里的鸡肉要沾着椒圈酱油吃,甲鱼吃本味就行。   几人大快朵颐,吃完甲鱼吃虾吃鱼吃排骨,吃得满头热汗。   吃完饭,林栖岩跟葛冉州主动洗碗。   陆岙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说道:“我们明天要出海,我带冉州一起去,明天得你早点回来做饭?”   “没问题。”宋州坐在他旁边,手搭在躺椅扶手上,“你们大概几点回来?”   “我不清楚那岛的具体方位,应该是下午五六点。”想了想,陆岙压低声音道,“你要是回来晚了也没事,冉州要是发现了什么,我直接告诉他实话。”   宋州也压低了声音,笑,“你怕不是要把他吓死?”   “没事,他接受能力还是挺强的。”   宋州抓着他的手把玩,“明天事情应该能少点,我早点回来也没问题,顺便去浇浇菜。”   “也行,那你摘点青菜回来。”   两人在这边说悄悄话,林栖岩跟葛冉州看到了,贴着墙根溜出来,也不敢打扰。   林栖岩提着保温桶,“陆岙,我先回去了,我带冉州过去我们那边玩,等会再送他回来。”   宋州应声,“去吧,注意安全。”   家里就剩两人。   陆岙闲着,干脆找出游戏来,拉着宋州要打游戏。   宋州平时不玩这个,不过厉害的人到哪都厉害,清楚基本规则之后,打游戏也没落下风。   两人玩到晚上十点。   陆岙越玩越兴奋,宋州顾及到他要早起,催着他去洗澡。   两人没一起洗,葛冉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要是被发现了,影响不好。   陆岙洗完澡,穿着一身短浴衣式的睡衣擦着头发回房,才发现宋州刚刚把床给换了。   床头柜也换了。   陆岙进房间的时候脚顿了一下,想起换床的缘由,他强作镇定,什么都没说。   宋州知道他害羞,过来帮他擦头发,也没多说。   只是对视间,两人都清楚对方的意思。   陆岙耳根全红了,干脆闭上眼睛懒得面对现实。   宋州轻笑,“你怎么老那么害羞?”   陆岙装死。   宋州亲了他耳根一下,将他耳根亲得更红。   第二天凌晨五点多,陆岙便起了床。   他一动,宋州也醒了,一边拿衣服给他换,一边问,“怎么起那么早?”   “茉莉岛路太远了,说好早点出发。”   宋州道:“你先醒个盹儿,我去做早餐。”   “随便炒点饭就行。”陆岙往后一趟,又倒下去眯着眼睛补眠,嘴里嘟囔,“等会我做个紫菜蛋花汤,配着吃。”   “知道了,别操心,再睡一会,我叫你。”   陆岙闻言连个磕绊都没打,倒头又睡了。   在睡着之前,他感觉到宋州亲了他额头一下。   他想回吻来着,奈何意识坠入黑暗之中坠得太快,根本没来得及。   等饭做好了,时间也没到六点。   宋州过来叫他起床。   葛冉州也被叫起来了,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屋檐下打着哈欠犯困。   陆岙洗漱完了,见他顶着个鸡窝头,道:“快去洗漱,吃完饭我们就要准备出发了。”   葛冉州打哈欠,“你们平时都起那么早啊?”   “也不是,很多时候看潮水。”陆岙道,“今天是海鲜炒饭,你要是没胃口,等会到镇上给你买点蛋糕吃?”   葛冉州长那么大,起那么早的日子屈指可数。   他跟项目的时候因为经常熬夜熬到一两点,起床时间反而会推迟,要到早上八九点才起。   现在起来,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确实没什么胃口。   陆岙没管他,跟宋州吃完早餐后,将他拎上三轮车,突突突地载着他到林屋村。   林满漳他们也还没弄好,正在吃面。   陆岙看了一眼,干脆开着三轮车去镇上,买了一堆蛋糕面包卤肉之类的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大家已经准备出发了。   林贡商看他这一大袋子,又看看旁边放着五层豪华便当盒,纳闷,“宋州不是给你准备了饭吗?”   陆岙道:“这些是给你们吃的。”   “艹,我就说嘛。你丫要不要那么护食?”   “我要是不护,宋州的爱心午餐大半都要进你嘴里了。”   “那倒不至于。”   林贡商见他们笑闹,说了句,“准备出发了,今天开陆岙的车过去把?”   “都行。”陆岙看了一下车厢,“我车大,比较能装。”   大家便将柴油、清水、锅具、食物等往他车上搬,搬完几人翻身上了车,直接坐三轮车过去。   陆岙这车大,马力也大,载这么点东西不在话下。   他们到了海边时,太阳已经出来了,还很灿烂。   葛冉州被晒得脸颊发烫,后颈全是汗珠。   今天谭君昊没来,六人上了林满漳那艘不大的小船上。   葛冉州战战兢兢,有些担心。   林栖岩看出来了,道:“放心,这船很能载的。”   “对,没事,我们以前也是六个人一起出海,从没遇上过问题。”   葛冉州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最后目光落在陆岙脸上,姑且相信。   陆岙难得笑了笑,用浮排载着他先上了船。   葛冉州第一次坐这种小渔船出海,大家便将他安排在中间,又给他穿上橘红的救生服。   葛冉州穿上救生服之后安心多了,神情也放松下来,不太好意思,“救生服就不用了吧?”   林满漳道:“穿着,有备无患。”   他们这个海域渔船挺少,陆岙开船开得挺快。   饶是如此,他们七点多出发,十一点多才到目的海域。   到了外海之后,放眼四周,除了海还是海,就没有别的。   葛冉州坐这种小船,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是看着无边无际的海水,心里有点慌。   陆岙放慢了速度,将船开近其中一个小岛,放下了船锚。   林贡商一马当先,跳到岩石上。   其他人也陆续上岸。   陆岙怕葛冉州不适应,还特地拉了他一把。   葛冉州站在小岛上。   这岛也就一百来平方,除了石头还是石头,石头上面有附着的海螺,不过看起来都挺丑。   石头上还有褐色的藻类,有些滑溜溜。   陆岙从船上给他给铲子跟小桶,“你在岛上活动,我们下水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货,等干完正事,再带你潜水。”   “没问题。”葛冉州接过小桶,“我就在岛上找找有没有什么海螺,对吧?”   “对,中间的水坑你也可以探探。”陆岙嘱咐他,“不过不认识的鱼不要抓,离海面远一点,救生衣穿在身上别脱下来。”   “没问题。”   陆岙还想再吩咐几句,林贡商道:“你也太小心了,他那么大了,还能有什么事不成?”   陆岙想想也是,最后给了葛冉州一把伞,“岛上有点晒,你打把伞,多喝水,别中暑了。”   葛冉州哭笑不得,“我知道。”   见他应下,大家开始换衣服。   他们潜水都会穿潜水衣。   海水的温度有时候比较低,潜水衣对于他们来说,主要用处是保持体温。   不然就算是八九月,在海里待一会,人也要被冻僵。   陆岙换衣服最快,换好之后,他在腰间系一个鱼护,咬上呼吸器,率先下水。   今天天气可以,海面下的能见度也可以。   茉莉岛这边的水比较深,陆岙粗略估计有五到二十米。   十几二十米的深度对于徒手潜水的人来说,已经有些挑战的意味了。   但对陆岙来说不算什么。   他踩水往下潜,很快抵达海底。   这一片区域都是珊瑚区域,底下有红的、绿的、黄的珊瑚,阳光透过海水照下来,照在珊瑚上,十分漂亮。   陆岙往前游着,珊瑚上有许多珊瑚鱼,看着都不大,不过花花绿绿,许多都有毒。   今天的目标不是打鱼,陆岙没管它们,只往前游去。   很快,陆岙在沙堆里发现了两只龙虾。   大龙虾在水里还挺闲适,陆岙一手一个,直接将它们抓进鱼护了。   抓的时候,他特地看了一下,这两条大龙虾都没孕育小龙虾,属于可抓的范围。   抓了龙虾后,他没发现鲍鱼,反而发现了满海底的海胆。   他们平时潜水打鱼,也经常能看见海胆,不过大多数时候看见的都是球海胆,就是那种黑黑的,圆圆的海胆。   球海胆味道比较寡淡,吃起来滋味一般,他们很多时候看见了都懒得抓。   这里的海胆却是白棘三列海胆,也叫马粪海胆,整个海胆呈灰白色,里面的海胆黄十分饱满,滋味也浓郁醇厚。   陆岙看着这么多海胆,挑大的一口气捡了十多个,打算带上去,等会午饭做个海胆蒸蛋跟海胆刺身,让葛冉州尝尝。   抓完海胆之后,陆岙估摸着潜水的时间已经够长,再不上去,林满漳几人该担心,便上去换气。   他一浮到海面上,其他人也都在海面上,相互时间隔着十多米。   林贡商道:“我这边没发现鲍鱼,你们呢?”   林贵孝:“我这边也没有。”   林满漳:“暂时还没看到,可能要再找一找。”   林贡商有些沮丧,目光落在陆岙身上。   陆岙举起鱼护,“我这边也没有,不过看到了许多马粪海胆,还抓到了两只龙虾。”   林满漳道:“再找找吧。”   这时,林栖岩举手,“我的镜头好像捕捉到了,不过不确定是不是。”   他泳技一般,不敢去太深的地方,下了水主要是拍珊瑚跟鱼类,要是看见了海螺龙虾之类,也会捡一捡。   大家原本没把希望放他身上,没想到他倒第一个发现。   林贡商精神一振,连忙游过去,“哪里?”   大家也纷纷围过去。   林栖岩将拍到的视频回放,指给给他们看,“我感觉这一片黑影好像是鲍鱼?”   “还真是,有点像。”林贵孝摸着下巴,“你刚刚在哪里拍来着?”   林栖岩往旁边一指,“我在这里拍,当时好像是顺着这个方向拍,等会你们过去看看。”   “好。”   大家都应下了,要重新潜入海底去寻找。   陆岙鱼护里装了十几个海胆,干脆先靠岸,将海胆掏出来放到岩石上,清空鱼护再下海。   葛冉州屁颠屁颠地要过来抓海胆。   陆岙提醒,“小心,别被海胆刺到了。”   “知道。”葛冉州赞叹,“这海胆真大,我放到水里去养着吧?”   “你戴上手套再抓,我先下去找鲍鱼了。”   “好,你也小心一点。”   陆岙挥挥手,又潜入海底。   他顺着林满漳他们的方向游去。   果然没游几米,他便看见了鲍鱼附着在海底岩石上。   陆岙眼睛一亮,脚下踩水踩得更快了些。 第107章   鲍鱼吸附在岩石上, 壳灰褐色,跟石头颜色差不多,如果不仔细看, 根本看不到鲍鱼的存在。   陆岙踩着水往下游,身上的配重帮忙省了些力气。   没一会儿, 他游到了海底, 用铁钩去勾鲍鱼。   鲍鱼吸附岩石的时候会吸附得非常紧, 如果不是用工具, 一般人根本抠不下来。   陆岙站在岩石前, 用铁钩去撬, 微微用点力气, 基本一手一个。   这片海域看起来很多年没人来采过鲍鱼,底下的鲍鱼个头很大。   陆岙撬了两个,对比了一下, 这两个都有他半个手掌大, 肉质很肥厚, 大概五六个就能凑够一斤。   野生鲍鱼有这个个头,已经非常不错了。   陆岙沿着石头往旁边走,撬了四五个鲍鱼,他上浮换气。   林贡商他们也在换气。   见到陆岙,林贡商兴奋地大喊,“陆岙, 你搞到多少鲍鱼?我搞到了三个,都是大家伙。”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鲍鱼, 给陆岙看。   陆岙伸手去掏腰间鱼护里的鲍鱼,抓在手里给他,道:“我挖到了五个。”   林贡商笑嘻嘻, “那还行,比我多点。”   几人换完气,又下潜。   陆岙找的这个地方不错,岩石上简直遍布鲍鱼带。   他挑选着撬,如果太小,就算了。   饶是如此,他换一次气就能撬到六七个鲍鱼,效率非一般高。   换了好几次气,陆岙在海床上还找到了别的海货,如海参、海星跟虾蟹等等。   这里的海参也很大个。   浅褐色的海参卧在沙里,稍微一碰,它的身体肥嘟嘟,跟果冻一样。   陆岙找到十来只海参,每只都有小胡萝卜大,直径四五厘米。   他们这边的海水温度比较低,海参想长大那么大,起码要三五年。   这种生长年限长的海参,风味物质积累也多,要是拿回去,做葱烧海参或者红炖海参,味道都不错。   比起那些光拿汤来煨,全靠汤提鲜的海参要好多了。   陆岙将海参塞鱼护里,海星倒没捡。   他不爱吃这个。   吃海星要掰开海星的脚,吃里面的肝胰腺。   喜欢这个味道的人,会觉得海星非常鲜美,要是不喜欢这味道的人,吃起来就会觉得这种鲜味怪怪的,不仅怪,吃了还会头疼。   陆岙没怎么吃过,他小时候闻到海星的味道就反胃,这么多年来,也没再对海星下过手。   在海底逡巡一圈,陆岙隔着水,见林贡商他们几人都浮上去了,也上浮。   林贡商他们已经将锅具搬到岛上,要开始做午饭了。   陆岙浮上去,踩着水到海岸,而后脱下脚蹼,爬上岩石。   林栖岩开着摄像机过来,“陆岙,我可以拍一下你今天上午的收获吗?”   “随意。”   陆岙解下鱼护递给他,自己找个礁石坐下。   他力气是大,能力也强,不过该累还是会累,每次潜水完了爬上来,他都累得脸色发白。   葛冉州见状,连忙拿着功能饮料过来,“怎么样,还好吧?”   “还好。”陆岙一口气喝完一瓶功能饮料,“你刚刚在这里待得怎么样?会不会无聊?”   “没,感觉还挺有意思的,我挖了好些螺。”   陆岙点头。   林满漳几人倒矿泉水准备做饭。   出海都忙,大家也不讲究,一般就煮一锅面条,里面多放几个鸡蛋,然后搞一瓶下饭菜,来瓶辣椒酱,就可以开吃了。   今天好一点,陆岙捞了十多个白棘三列海胆上来,这些海胆可以分几个做刺身,几个用来蒸蛋。   陆岙休息了一下,过去帮忙,“今天上午辛苦,要么做点鲍鱼刺身,尝尝味道?”   “行啊。”林贡商搓搓手,“刚刚我就想说这个了。”   林贵孝笑骂,“你当我们不想?还不是要留着给你娶老婆用?”   “老婆重要,兄弟也重要嘛,总不能亏了兄弟是不?”林贡商去自己鱼护里挑了六七个鲍鱼出来,“我们尝尝今天这鲍鱼品质怎么样?”   林满漳见了,心疼道:“少拿点,尝尝味道算了,又不能吃到饱。”   “没事,也没几个。”   陆岙接过鲍鱼,“我来吧。挑大一点的来。”   林贡商没跟他争,将鲍鱼交给他。   陆岙捧着鲍鱼,又塞回林贡商鱼护里,然后去自己的鱼护中挑了六个大鲍鱼出来。   这些鲍鱼看起来都很干净,现在这里条件不足,没办法洗刷鲍鱼的外壳,陆岙干脆不管。   他用小刀,塞进鲍鱼背壳里轻轻一划,将鲍鱼的肉柱割断,然后将整块肉取出来,不要壳,只要肉。   刚取出来的鲍鱼肉带点灰褐色,陆岙将外面那层皮给去掉,而后划开它的背,取出牙齿内脏等物,再拿矿泉水清洗。   这样洗出来的鲍鱼肉变得白白嫩嫩,看着十分肥美。   陆岙将鲍鱼肉片成薄片,摆在盘子里,另外去小碗,倒上酱油跟芥末。   刺身沾点芥末酱油就很好吃了,要是有条件,再来点柠檬汁,味道会更棒。   他这边弄好,林满漳他们的面也差不多做好了。   海胆黄刺身跟海胆蒸蛋都端上来了。   葛冉州提着陆岙的大食盒过来,“这个要怎么弄?小岙你自己开吗?”   “我来吧。”陆岙打开食盒。   这食盒是宋州拿过来的,看着笨重,其实特别精巧,里面中空,菜放进去是什么样,拿出来还是什么样,基本保温保凉。   陆岙将里面的菜一样样拿出来,凉菜是卤肉片和凉拌青瓜,热菜是宫保鸡丁,炸小鱼跟红烧肉三样,最底下是一道冬瓜排骨汤。   陆岙一看这菜色,就知道宋州多半是避着葛冉州从他们机构带回来的。   他还纳闷,宋州起得也不早,什么时候弄了那么多菜出来。   葛冉州一看这菜,忍不住道:“这也太丰盛了吧?感觉跟春游似的。”   “实不相瞒,”林贡商探头过来,“我活了小二十五年,也是第一次在出海的时候还见到这个丰盛的菜式。”   陆岙冷静,“有家室的人跟单身狗肯定不一样。”   “哎,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啊,谁是单身狗,这里除了林栖岩跟葛冉州,哪还有单身狗?”   林栖岩郁闷,“这又关我们什么事?你戏怎么那么多呢?”   “嘿,这次可不是我先的啊,明明是陆岙先影射。”   林满漳开口,“你们还吃不吃饭了?”   “吃吃吃,难得今天有这么多好菜,一定要好好吃!”   林贡商说着,忙跑过来坐下。   大家出海也不讲究,菜就放在地下,大家围着吃就行。   陆岙先喝了口水,清了清口,才去夹鲍鱼片吃。   鲍鱼刚从水里捕捉上来就被送上了餐桌,中间相隔的时间非常短,鲍鱼肉也非常新鲜。   鲍鱼肉放在嘴里,轻轻一嚼,汁水便出来了,十分鲜嫩爽口。   味道不错。   陆岙再夹了一片,蘸着隔壁的芥末酱油吃。   蘸了料跟不蘸料的鲍鱼刺身完全是两种滋味。   陆岙更喜欢蘸了料的刺身,口感更丰富,回味更好。   他吃了几片,有些可惜道:“要是这里有冰块就好了。”   切好刺身之后,将它放到干净的冰块中,刺身会更爽脆,尝着也更鲜美。   林贡商大口嚼着,丝毫不可惜,“我感觉这个就已经很好吃了,你想吃刺身,晚上回家再做一次不就行了?”   “嗯。”   鲍鱼肉切出来不算多,陆岙夹了几筷子,略尝个味道就没再吃了。   他尝了尝海胆黄。   白棘三列海胆确实比普通海胆海胆好吃一点。   陆岙吃了几块,有点意犹未尽地收住筷子,开始吃面。   宋州给他准备的菜,他摆出来让大家一起配着面吃,一点都没小气。   唯有那道冬瓜排骨汤,陆岙谁都没给,只自己一人独享。   汤里料很足,冬瓜很多,排骨也很多,汤喝起来口感非常扎实,肉味很足,冬瓜又很解腻,刚好适合这个夏天。   陆岙喝完最后一口汤,吃饱喝足,昏昏欲睡。   其他人收拾锅碗之后,也犯困。   大家各找平坦一点的石头,躺下来,用衣服或者脚蹼盖着眼睛就能睡。   陆岙分了一件自己的衣服给葛冉州,让他挑一个相对阴凉一点的地方睡。   葛冉州悄悄问:“你们在这里睡都睡得着?不会觉得石头十分硌人吗?”   “不会,累到一定程度,连站着都能睡着。”陆岙道,“你先睡一会,等会带你潜水。”   “好嘞。”   陆岙调了闹钟,睡了半个小时,闹钟一响,他就醒了。   醒来也不干什么,先坐着醒盹,然后打算叫葛冉州。   葛冉州想到要潜水,根本没睡着。   陆岙一坐起来,就看见他转过头来,脸上一双眼睛亮晶晶,幸好不是晚上,不然说不定真会发光。   陆岙深吸一口,压着声音问:“你没睡?”   “上午没怎么活动,睡不着。我们现在是去潜水?”   “对,我带你去浅一点的海域。”   葛冉州只是潜水玩一下,故没特地买潜水服。   林满漳借了自己的潜水服给他。   陆岙则给他准备了新的呼吸管跟潜水镜。   上午陆岙已经踩好点了,现在直接带葛冉州去上去踩好的点潜水。   在穿好装备下潜之前,陆岙交代,“一定别慌,我就在你旁边。要是觉得难受,就给我打手势,我带你往上浮。”   葛冉州用力点点头。   陆岙继续说道:“潜下去之后,什么东西都不能碰,尤其不能碰珊瑚,也不能碰各种鱼,珊瑚被破坏了很难生长,鱼则可能有毒。”   “这个我知道。”葛冉州有些兴奋,“规矩我都了解。”   陆岙检查了一下绑在他腰上的安全绳,带着他一步步往海里走去,先走到齐腰深的地方,再翻身往下潜。   他们去潜水的地点也就三米左右,比泳池稍微深一点,能见度也非常好。   陆岙原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就在这种地方潜水,葛冉州还是出了点小意外。 第108章   葛冉州潜水不熟练, 下了水根本无法保持平衡,尤其在腰上携带了配重,一下水他扑腾了一下, 便直接往水里沉。   陆岙没想到他那么快出意外,抬手想去拉他。   谁知他一挣扎, 陆岙手愣是滑了一下, 没能抓住他, 仅仅半米, 他便被海浪卷出去了。   这浪只是小浪花, 将人卷到也不远, 也就是三五米之外。   葛冉州从未遇见这种情况, 一下就慌了,哪怕会游泳,也想不起来, 扑腾着直沉海底。   一般人在水中溺水了, 想浮到水面上不太容易, 想沉到海底更不容易。   陆岙看着他操作,都愣了一下。   好在一秒不到,他立即反应过来,赶忙游过去救人。   葛冉州此时已呈一个倒栽葱的模样在接近水底的地方挣扎。   陆岙过去,提着他的腰带一拉,便将他拉了起来, 拖着他往海面上飞快游去。   岛上其他人听见动静,纷纷惊醒, 刚起来,就见陆岙托着葛冉州浮出海面。   众人大惊,纷纷围过来, “怎么了?!”   葛冉州飘在海面上,咳得惊天动地。   其他人见状,忙拉着他的安全绳,慢慢把他拖到海边,又将他扶上岸。   葛冉州咳得涕泗横流,眼睛全红了。   尤其鼻腔粘膜被海水一刺激,别提多难受。   陆岙拍着他的背,其他人赶忙拿矿泉水过来,等他咳嗽稍微平息之后,给他喂了水漱口。   陆岙问:“刚怎么了?”   葛冉州不好意思,小声说道:“可能海水跟岸上温差太大,不小心抽筋了。”   林贡商那个棒槌,闻言直接问道:“哎,你们下水前没做准备运动?”   葛冉州委屈,“我做了,还是抽筋。”   林满漳出声安慰,“第一次潜水,确实可能因为心理原因抽筋,做不做准备运动都一样。”   陆岙道:“怪我。我应该更小心些。”   上次出海钓鱼,他也带着林栖岩下水潜过,那次很顺利,他以为这次也会很顺利。   却忽略了葛冉州不是渔民,平时也比较少接触这些。   葛冉州缓过来了,越发不好意思,“是我自己的问题。”   林满漳拍拍他的背,“你们就别争了,你先休息一下。”   刚刚葛冉州挣扎得太厉害,呼吸管落在海底了。   陆岙看他没事,道:“我再潜一趟,把呼吸管拿回来。”   林满漳见他受了惊吓,有些担忧地问:“你一个人行吗?”   “没事。”陆岙补充,“我潜水服都穿上了,比较方便。”   他现在已经算是个非常成熟老练的潜水者。   大家其实也没太担心。   陆岙戴上潜水面镜,咬上呼吸管,直接往海里游去。   好一会,他三两下潜到海底,去葛冉州落水的地方寻找。   那地方沙子比较多,岩石较少,刚刚葛冉州挣扎了一下,呼吸管可能埋到沙子底下去了。   他小心地用带着手套的手去摸,打算找出呼吸管。   沙里面摸到什么都可能,螃蟹,海虾,海鱼等等。   许多海洋生物都有毒或者有尖刺,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抓个对穿。   陆岙摸的时候只是虚虚一摸,并没有摸实,手还准备随时撤回。   谁知这一摸,呼吸管暂且没找到,他倒找到了一个圆弧形状的硬物。   这手感绝不可能是海鱼。   陆岙有些纳闷,他隔着潜水面镜看底下的东西。   这片海域深有四五米,阳光透过海水照下来,已经不那么明亮。   视物却还是没问题。   陆岙可以看见手下这片沙有个小鼓包,轻轻一扒开,里面有一个弧形瓶口,开起来还挺小巧精致。   他轻轻拉出来一看,却是一个完好的瓷瓶。   瓷瓶白底黑花,配色典雅。   最主要的是,陆岙一看,就知道不是当代的产物。   他继续打量这个瓷瓶。   瓶身是江南园林的图案,上面画了雨打芭蕉。   画工很精致。   除了这个墨色的图案之外,瓶子全身是细腻的白色,一丝杂色都没有。   陆岙将瓶子反过来,看瓶底的落章。   上面好像是几个篆书大字,他看了一眼,没看明白。   “陆岙!”上面有人喊。   声音隔着水传下来,变得又沉又闷。   陆岙拿着这个瓶子,踩水上浮。   他刚浮上去,便看见林满漳他们担忧的脸。   他们集体蹲在水边,见人上来,都松了口气。   林贡商问:“怎么去了那么久?呼吸面镜没找到?”   “没找到。”陆岙说,“不过找到了这个。”   他将瓶子举起来,递给大家看。   这瓶子非常漂亮,一看就不是那些粗制滥造的品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瓶子在水下泡了实在太久了,上面长了不少小藤壶,像小石子一样吸附在上面,对瓶子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林贡商看一眼,脱口而出,“可以啊,捞了个古董上来。”   林贵孝凑过来,“这是什么瓷器,哪个朝代的?看起来值点钱啊?”   “不知道,不会看这个。”陆岙道,“我再下去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古董。”   其他人纷纷来了兴趣。   “一起一起,说不定今天我们还能发掘什么古迹?”   “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我看这边离岸那么近,里面的瓷瓶多半是从哪里冲过来的。”   “嗨,漳哥你别泼冷水嘛,说不定就在前面不远处就能发现一艘沉船呢?”   “就是就是。”   大家嘻嘻哈哈,在海里捞出点什么东西其实很正常,谁也没想真捞艘沉船出来,就过过嘴瘾。   林满漳摇摇头。   林贡商跟林贵孝已经兴高采烈地穿上潜水服准备去发现大家伙了。   林栖岩也换上潜水服,抗上摄像机,打算将这整一个过程给拍下来。这个题材还挺有趣,放到网上肯定有粉丝喜欢,   连葛冉州都顾不上刚溺水,趴在岸边,好奇地看着他们动作。   几分钟过后,除葛冉州外,所有人下饺子一样下到了海里。   大家跟着陆岙,去他刚刚找到瓶子的地方查看。   陆岙也不避着他们,直接带他们去刚刚的地方。   一群人戴着手套,在沙里小心摸着。   林栖岩扛着摄像机,小心将他们探索的整个过程记录下来。   不一会,林贡商先是摸到了呼吸管。   接着,林满漳摸了一块碎瓷片,看着像是碟子的组成部分。   大家越发激动,在附近的海域找着。   这次他们带了鱼护下来,在寻找瓷器的过程中,几人也顺便撬鲍鱼,抓海参,要是遇到了小龙虾,也收入囊中。   几人在这边海域寻摸了四个多小时。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所有人都累得不行,脸色发白地爬上岸。   葛冉州忙去给他们拿运动饮料喝,又将陆岙早上买的蛋糕拿过来。   大家边吃边喝,而后对比今天下午捞上来的瓷器。   他们今天下午一共捞上来六件瓷器,其中四件破损,两件完好。   完好的瓷器中,除了陆岙捞的那个小瓶子,还有林栖岩捞的一个小碗。   他今天在水下拍摄,本没打算出手。   奈何他运气实在好,一眼就从摄像机后面看到那个半埋在沙里的小碗,便顺手捞了出来。   摆在大家面前的六件瓷器风格很统一,都是白底墨画,十分典雅。   这明显不是普通百姓的审美风格,起码要到士大夫那一层,才会欣赏这类瓷器。   这表明,这些瓷器绝不会便宜。   起码是一批精品。   他们这里离陆地不算远,手机还有信号,哪怕比较差,也足够他们开机上网搜寻一些东西了。   几人直接拍了照片做图片搜索。   搜了老半天,没搜到直接的结果。   这说明这些瓷器很可能会成为考古上的新发现。   大家看着这堆瓷器,沉默了一会。   林栖岩先问:“那现在怎么办?我们再找找还是?”   他问得很小心。   如果真是古董,这可能就是几百上千万的收入。   一不小心,大家是要反目成仇的。   林满漳反问:“这个小碗是你捞上来的,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我?我,我觉得应该上交国家吧?”林栖岩觑着他们神色,“毕竟可能是新东西……”   林满漳问陆岙:“陆岙,你觉得呢?”   陆岙很干脆,“我也选择上交国家并报告这件事。”   林贡商跟林贵孝动了动嘴巴,谁也没说话。   林满漳叹口气,郑重道:“我也选择上交给国家。”   葛冉州小心举手,“我也是。”   林满漳看林贡商两人,“投票二比一了。”   林贡商用力一抹脸,“我也没说我们就想私下把它贪了啊。”   林贵孝用手蒙着眼睛,“我刚刚就是心动了一下。上交就上交,反正我们也没捞到什么。”   林满漳拍拍他们的肩膀,沉声道:“上交国家,一是为了国家着想。二也是为了我们自己,如果不上交给国家,放我们手里,还不知道会引来什么祸患。”   “这倒不至于吧。”林贵孝看着一地典雅的瓷片,感觉心都在滴血,“就几件瓷器,能有什么危险?”   “你是不知道,上世纪我们国家还弱的时候,间谍多猖獗。很多外国人直接成立打捞公司,找个华夏人挂名,自己在后面操控。”   林贡商道:“那些外国人只要打探到了一点消息,就跟狼一样跟在后面,我们的渔民没少遇到威胁。”   林贡商难以想象,“国家不管?”   “那时候那么难,国家哪管得过来?”林满漳叹口气,“我们不知道有多少沉在海底的文物,被外国人直接打捞拖走,拖到公海上就说是无主的,然后大摇大摆地拉去他们国家毁掉或者卖掉。”   几人都微微张开嘴巴。   林满漳深深看他们一眼,“文物被拉走,我国对这些文物的研究倒落在了后面。现在如果真有文物,我希望交给国家研究。”   陆岙轻声而坚定道:“我附议。” 第109章   林满漳一直是他们中间那个拿主意的人。   陆岙才加入队伍不久, 却也是他们的主心骨。   两人都表示要将这批文物上交,林栖岩也同意,葛冉州作为外人, 意见不算重要,却也能当一票。   林贡商跟林贵孝都没什么好说的了。   看着脚下的瓷器好一会, 林贵孝不甘道:“这瓷器要报告给谁啊?报上去会不会被人贪了啊?”   林贡商:“就是就是, 什么官商勾结, 倒买倒卖还少吗?我听说好些博物馆里的古董都不是真的了。”   眼看一个挣大钱的机会要溜走, 两人都实在有些心痛, 目光停留在瓷器上一直拔不出来。   林满漳见他们这样, 正想再劝。   上交国家固然是荣耀。   可要是不上交国家, 私下倒买倒卖,情况严重的话,却是要判刑的。   林满漳组织好语言刚想开口。   林贡商捂着心脏, 忍着心痛道:“算了, 我也就说说, 还是上交吧。”   林贵孝也忍着心痛道:“交交交,反正不是我发现的,交吧。”   林贡商:“现在问题就是,这些瓷器要交到哪里去啊?文物局?文物局有电话吗?”   林贵孝:“文物局是不是不靠谱啊?要是他们贪了怎么办?”   陆岙听他们一直嘟嘟囔囔,对着底下的瓷器拍了个照,直接上传到微信, “先报警吧。”   “报警?这也行,对, 先报警。”林贡商马上道,“是报派出所还是海警?”   “海警。”陆岙给小杜发了个信息,告诉他这边有发现。   小杜秒回:你们这是什么运气?又有发现啊?   陆岙:嗯, 凑巧   小杜:我看看,你稍等一下,我往上报,这个确定是文物?   陆岙:看着像,不确定,不过至少在海里泡了几十年了   小杜:行,我们马上立案,你们稍等一下,我问问上级要怎么办   陆岙:没问题,我们报警,麻烦你们给个报警回执   小杜:要的要的,你放心,一切都按照正常程序来。你们先稍等,我问问上面怎么办,再联系你们   陆岙:好,天快黑了,你们加快   跟小杜的聊天告一段落后,陆岙将手机翻上来给在场几人看聊天内容。   “已经报警了,现在等警察那边反馈,弄好后我们再回去。”   林满漳点头,“多等会也没事。”   时间挺晚,大家怕家里人担心,纷纷给家里打电话。   陆岙打电话给宋州,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宋州温和的声音在那边问:“要不要来接你?”   陆岙心中一紧,警惕地转头看林满漳他们,压低声音,“怎么接?直接瞬移过来?”   宋州低笑,“我可以借艘船过来接你。”   “不用了,我们船又没问题,等警方那边给出结论,我们就能回去了。”   “好,那我在家等你。”   陆岙咳一声,避着林贡商他们含糊道:“要是太晚了你就先睡。”   “你没回来,我睡不着。”   “你怎么……”陆岙压低声音含糊抱怨,话在舌尖打了个转,才慢慢吐出去,“这样啊?”   说是抱怨,还不如说是撒娇。   宋州在那边又笑。   陆岙脸上烧起来,低低跟他说一句,“我回来再说。”   说完,陆岙挂上电话。   太阳已经沉到海面下了。   周围只有晚霞,大家看不清彼此的脸色,自然没人发现陆岙的耳根子全红了。   天渐渐黑了,海风也大起来。   岛上什么也没有,大家只好用电磁炉煮热汤面吃。   他们下去抓到不少龙虾跟海螺,现在正好放到面里去。   面煮好后,每人装了一大碗,夹上辣椒酱跟拌面菜,呼噜呼噜吃起来。   饿了之后,这种简单的汤面也很好吃。   一大锅汤面煮出来,不到十分钟就全吃完了。   林满漳细心,说道:“还有一袋半面,我再去煮。”   陆岙拉住他,“算了,没吃饱等会再吃,应该很快就能回去了。”   林满漳想想,只得作罢。   陆岙打开微信催小杜。   小杜在微信里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们刚把图片发给文物局,那边说好像是大元时期的瓷器,如果真是那样,这批瓷器对我们研究大元时海上丝绸之路的情况有很大帮助,走的程序也会稍微久一点   大元是少数民族建立的政权。   历史上普遍认为这是一个比较保守的朝代,经济文化并不发达,没想到突然有文物出水,证明这个朝代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闭塞。   专家们看到图片后都很激动,现在那些老头们一个两个都奔向了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想了解更确切的信息。   公安局的领导们对这消息也不大清楚,只知道是几个渔民出海时意外打捞到的,现在有多少文物,文物是什么情况,都还不清楚。   他们将消息报上去,一时既要接受上面的询问,又要应付本市的文物专家们,也是焦头烂额。   这份焦虑中又藏着喜悦,领导们哪怕喷着唾沫星子,眼睛也是亮的。   小杜这个直接跟陆岙对接的人,更是受到了不少问询,一时间完全抽不出空来。   好不容易问询好一段落,小杜才有空回复陆岙的信息。   陆岙倒是能想象他们那里的混乱,并不介意,只问:我们现在能回去吗?天黑了,总不能一直呆在岛上   小杜:稍等稍等,我再问问   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   现在已经是八点十三分,整个公安局灯火通明,到处都是人生。   会议室内,小杜忙小跑到他们局长身边,“局长,发现文物的渔民们还在海上,是不是让他们先回来?天也黑了,再待下去怕有危险。”   “等等,”局长一伸手制止,当机立断,“暂时先委屈他们一下,请他们先守着发现地,这批文物太宝贵,我们马上赶过去。”   这么宝贵的文物,要是消息走漏了出去,让人捷足先登就麻烦了。   康局长脑子一转,决定立即带着人马出海,派人巡逻保护。   今晚辛苦是辛苦一些,总好过犯错误。   小杜没想到真要去,看了眼消息,道:“陆岙他们在茉莉岛,从我们这边开船赶过去,少说要三小时。”   “三小时就三小时,准备出发!”   小杜“啪”地立正敬了个礼,“是!”   他应完就要跑。   “回来!”康局长喊住他,“你问问陆岙他们缺什么,等会我们过去的时候给他们补充点物资。”   小杜马上低头问。   陆岙道:你们多带点水过来,给我们补充点淡水。头灯也要带,我们没准备夜间出海的设备   小杜在微信中应了陆岙一声,马上抬头看他们局长,报告道:“陆岙他们缺少水跟夜间航行设备。”   “那等会多装点在船上,”康局长吩咐,“食物也多带点,估计他们一直在饿肚子。”   “是!”   康局长亲自带队出发,大家准备得很快。   不过十多分钟,他们便开车前往码头了。   这时候,康局长接到消息,说上面已派军方一起参与到文物保护与发掘中来,军方的人马已经出发了。   康局长有些遗憾。   不过没说什么,照旧带着手下出发。   陆岙他们在岛上等到十点多,军方的人先过来。   上次外国盗猎团伙假装科研团队想抓矛尾鱼时,陆岙就跟军方打过交道了。   今天来的那位顾团长他有过一面之缘,沟通起来也顺畅。   陆岙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基本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了,我们不知道附近还有没有别的文物,也不知道别的文物在哪。可能还需要你们仔细寻找。”   顾团长环顾他们,目光里满是鼓励,“好,情况我了解了。谢谢你们,这些信息很有用。”   “不客气。”林贡商挺起胸膛,道:“这是我们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顾团长拍拍他肩膀。   发现文物是大事,有战士简单检查了一下,看到林栖岩拍摄到的视频,对方将视频传过去,又要求尽量不要将这些视频外泄。   起码在文物出水前,不要外泄。   林栖岩有些紧张地答应了。   战士朝他郑重敬了个礼。   林栖岩手忙脚乱地还礼,还了一会不知道怎么还,干脆给人鞠了个躬。   战士也被他弄得慌乱,就差没给他也鞠个躬。   大家看着这副场景,都忍不住笑。   气氛一下轻松起来。   时间太晚了,军方的人要送他们回去。   陆岙在微信里跟小杜沟通了一下,确定没问题之后,便准备回去了。   他们也不用军方的人送。   大家常年出海讨生活,对这片海域十分熟悉,夜晚回航也不是什么难事。   军方的人给他们搬了食物、水跟灯之后,他们便带上今天的鱼获准备回去了。   当然,今天捞到的所有瓷器跟碎瓷片,都留给了军方,让他们代为上交。   晚上是林满漳开船,他经验比较丰富,由他来开比较安全。   船开得不快,开出去半小时,远远还能看到海军的船在后面,变成了一个小光点。   林贡商看着那个光点,感慨,“今天我们真是牛逼大发了啊。”   林贵孝道:“牛逼归牛逼,你别晃船啊。”   林贡商不服气,“谁晃了,我没晃!”   陆岙皱着眉头往下看,道:“不是人晃,是底下有鱼在撞船。”   “不是吧?天堂有路它不走,地狱无门偏过来?”林贡商挽起袖子,“我看看是什么鱼。”   现在正值深夜,他们的又是小型渔船,有鱼也不方便抓。   林满漳道:“不用管它,可能是被我们的灯光吸引过来的,我开快点,甩开就行。”   说着他开快了一些,想把这鱼甩在后面。   谁知,船一快,鱼也跟着快,仿佛就跟他们这船较上劲了。   陆岙忍不住打手电筒去照。   今天这鱼好像真给他们送菜来了。 第110章   今天大家累了一天, 每个人都不想动,也提不起兴趣来跟鱼对抗。   尤其这底下的鱼能直接撞动他们的船,力道极大。   这样的鱼, 体型肯定也大,而且还不止一条, 他们要是招惹了这群鱼, 被盯上就麻烦了。   林满漳有些忧虑。   海里的鱼力气都大, 他们在船上还没有多少活动空间, 根本躲避不开。   一旦双方对峙, 甚至会发生生命危险。   船上诸人神情凝重, 满脸都是戒备。   唯有葛冉州, 对海上的事情根本不理解,还探头探脑去看底下究竟是什么鱼。   陆岙一把拉住他,“别低头, 危险!”   葛冉州匪夷所思, “啊?鱼会跳出来咬人?”   “会。”陆岙道, “有些肉食鱼类性情凶猛,会直接咬着人拖到海里去。”   林贡商在旁边补充道:“就算不把人拖到海里去,它也可能忽然蹿出来,咬掉人一块肉。像牛港鲹就是,我们村以前还有个老渔民被咬掉了手指头。”   葛冉州见他们这么郑重其事的模样,立即有些怂了, 悄悄往船中间挪了挪。   大家没笑他,都在往船中间挪。   林满漳已经将船开得比较快了, 那鱼却还是紧追不舍。   海上黑灯瞎火,除了他们头灯照射的范围内,也看不到别的东西, 根本没法分辨海水里有没有什么障碍物,比如说浮标、渔网甚至小型渔船之类。   他们船要是开快了,一头撞上什么,也是正常事。   在海上,渔船如果撞上什么,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尤其发动机一旦撞坏,基本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现在还是夜晚,出事了更糟糕,连叫人救援都难叫到。   林满漳很小心,压着船速,让船速保持在一个他能确切判断出前方有没有障碍物的范围。   他们的船越快,海里的鱼越发凶猛。   陆岙听见鱼撞船听见了好几次。   船身每次摇晃,都摇得人烦闷。   林满漳道:“这样不行,看出是什么鱼了吗?”   林贡商几人皆摇头。   陆岙道:“好像是旗鱼。”   “怎么会是旗鱼?”林贡商纳闷,“我们这里的旗鱼很罕见啊。”   陆岙道:“我看到它的长枪跟背鳍了。”   旗鱼比较好认,鱼嘴上颌突出,像一把长剑,一不小心就能将别的鱼捅个窟窿那种。   除了长剑,它的背鳍也很明显,张开来的时候像一张船帆。   一般鱼类绝没有这么大的背鳍。   陆岙也是看到背鳍,才隐约猜是这个。   林贡商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天色太暗,旗鱼可能把我们的船当成大鱼了。”   旗鱼是性情凶猛的肉食性鱼类,一直有攻击大鱼的习惯。   攻击他们的渔船也并不奇怪。   他们以前就听说过旗鱼撞船的案例,只不过因为这事实在太罕见,一时没有想起来。   他们的船一直前行,旗鱼一直在撞船,咚咚咚骚扰了二十多分钟还没停。   这群鱼太执着了,不达目的不那么容易放弃。   林贵孝忧虑,“要不要回去求援?”   以他们这艘小渔船的规模,要是旗鱼继续攻击下去,出事是迟早的事。   林栖岩紧张,第一个附和,“要么我们还是回去吧?先在他们船上或者岛上对付一晚,明早再出发。”   林贡商点头,“我看也行,现在这种情况太凶险了。”   剩下三人没发表意见。   葛冉州对海上情况不熟,不好说什么,陆岙跟林满漳都想回家,家里有家人在等着。   就在他们沉默的时候,旗鱼又咚咚撞船。   它们像将撞船当成一件好玩的事了一样,时不时撞一下。   这次撞到了发动机。   发动机倒没坏,只是发出一声闷响,被撞歪了一点。   船也跟着一歪,甚至有点飘起来。   林满漳被吓了一跳,终于下定决心,“你们再这样继续下去了,我们往回开。”   “哎,好。陆岙,你是不是加了顾团长的微信?联系一下顾团长吧?”   陆岙点头,“没问题。”   他打开手机,向对方发了信息。   对方一时没回,可能有什么事。   陆岙也没等,切换界面,用仅剩的百分之八电量联系宋州,跟他交代了一下前应后果,告诉他,今晚不回家。   宋州也没回。   陆岙盯着微信界面盯了好几秒,心里有些烦躁。   他今天本来应该回去抱着宋州睡的,而不是飘在海上,被一群大旗鱼骚扰。   这一群旗鱼原本应该是他们的猎物,今晚却成了猎手,还是非常凶残的那种。   陆岙心里非常不爽。   他眉头皱地死紧,脸黑得快滴出水来,心里的烦躁之气简直要狂卷这条船。   周围人都意识到了,大气不敢出,更不敢跟他说话。   林满漳调转船头,沿着来路回去。   大旗鱼还是紧追不舍,一边游一边撞他们的船。   他们的船还算结实,却被撞得某处向内凸出。   外面肯定有地方撞瘪了。   陆岙看得烦躁,忽然扑倒船舷,盯着水底下的鱼。   大家被他吓了一跳,都在劝,“别气了,马上就到茉莉岛了。”   “小岙,你刚不还说危险吗?你往里面靠靠。”   “对,往里面靠靠,被旗鱼捅一下就糟糕了。”   “对对对,这东西上颌那么长,被捅一下人都要被捅成对穿了。”   陆岙应了声。   转过头来找他自己的手套。   他两只手都带上了手套。   手套就是那种工业风的棉线手套,看着挺朴实,不过很厚,尤其吸水后,摩擦力很大。   众人不明所以,都盯着他。   陆岙摆摆手,人继续盯着海面。   众人见他没俯身往海里看,心头松一口气。   这种大旗鱼,一般人拿它没办法,要么用网,要么用竿,再不济还能用鱼叉,光凭肉体凡胎,怕是没办法制服这旗鱼。   陆岙也不说话。   他们船往茉莉岛驶去。   底下大旗鱼还在跟着,时不时撞一下。   陆岙双眼一直紧盯着海面。   他心里努力跟这些旗鱼沟通,驱赶它们往别的地方游。   这些旗鱼意志力太强悍了,陆岙的沟通基本没用,反而激发了这些旗鱼的凶性。   陆岙早发现了,当他想要吸引什么海洋生物过来时,一般一吸引一个准,而当他想驱离海洋生物时,则基本没用。   底下的旗鱼越发凶悍。   它们传给陆岙的感觉也非常不好,它们就像一群狼在船底下,随时想跳上来将一船人撕碎。   感觉到陆岙的思绪,它们甚至在挑衅。   陆岙心底里升起一丝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怒火。   就在某刻,某条大旗鱼侧面撞上船的一瞬间,他闪电般俯身伸手,往海里一捞。   抓住了!   陆岙目光如电,用劲将这条大鱼往上一提。   这一刹那,船剧烈摇晃了一下。   所有人大惊,下意识握紧了船舷。   下一刻,海水“哗啦”一声,船往旁边弹跳了一下。   船上的人东倒西歪,险些坐不住。   众人大惊,目光四处逡巡,却见陆岙戴着手套的双手,死死从海里抓上一条大旗鱼来。   这条大旗鱼极大,哪怕不算上颌,也有一米五六。   鱼身略有些扁平,感觉肉非常结实。   鱼皮在头灯下反射出亮光,鱼眼睛还清澈。   看得出来,这条大旗鱼还在拼命挣扎,鱼肚子上的肌肉在抽搐。   然而,陆岙一手抓住它上颌,一手抓住它尾巴,双手跟铁箍子一样,将旗鱼抓得死紧。   这条鱼竟然没能挣扎得动,就这么被陆岙直接抱着。   众人愣愣看着这惊险的一幕,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这,你,你就这么把鱼抓出来了?”   陆岙轻喘着应一声,“嗯。”   林贡商感觉自己额头上的汗都出来了,他伸手一抹,仍在结巴,“你,你这也太太惊险了。”   陆岙也感觉自己确实冲动了一些。   他轻吁口气,“我心里有数。”   大家心有余悸,看看他,又看看这条大旗鱼。   陆岙抿着嘴用力抓着鱼,不说话了。   这条大旗鱼还没死,还在挣扎。   陆岙抱得比较费力。   底下的旗鱼群受了惊,明显跟得不那么紧了。   他们船身被撞的频率从一分钟一次下降到三分钟一次。   大家抹了把汗。   林满漳将船又开快了些。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的船开灰了茉莉岛。   在军船上了望的战士看到他们回来,还纳闷,远远喊话,“怎么了?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油不够?”   “不是,我们回航的时候收到了旗鱼的攻击,先上岛避一避。”   茉莉岛虽然不大,但让他们过一夜还是没问题。   他们船上有食物有水,明早还能吃一顿再回去。   就是今天撬到的鲍鱼要拿下来养在海里,要不然怕它们会缺氧死。   众人上岛后都在忙碌着。   小战士回去报告。   很快,顾团长请他们上大船上。 第111章   大船上还有位置, 在大船上休息总比在岛上露天休息要好些。   陆岙他们没有拒绝顾团长的好意,都上了大船。   陆岙不仅上船,还将他抓到的那条旗鱼带上去了。   天气太热, 旗鱼没法保存,还不如趁新鲜直接吃掉。   顾团长既不肯吃他们的旗鱼, 又觉得这么大这么好的一条旗鱼就这么吃掉, 实在可惜了些, 便劝道:“要不然我叫他们拿去厨房帮你冻起来?明天给你铲点冰, 你带上岸卖也一样。”   陆岙:“再抓就行, 吃掉吧, 正好加餐。”   他现在看到这条鱼都糟心。   顾团长眼睛一瞪, “你们这边一条不是要卖三万五万,吃掉你不心痛啊?”   “没那么高,三千五千都不一定能卖得到。”   “三五千就不是钱了?非要一口气吃掉它?听我的, 冻上冻上, 我让厨房给你们炖肘子吃。”   大船上物资都很丰富, 肉尤其多。   蔬菜反而因为存放难度大,在海上比肉还精贵些。   顾团长他们今天晚上的任务主要是巡查,也没什么事做,大家都比较放松。   他叫旁边的战士去催宵夜,战士小跑着应了。   陆岙不好意思白吃人的,特地贡献出了七只白天抓到的小龙虾。   小龙虾要长大了才值钱, 这种七八两的,一斤也就一百出头, 带回去也卖不了多少钱。   顾团长原本不想叫他出,陆岙非要给,顾团长便叫人拿进去做了。   顾团长招呼林满漳他们一道在餐厅坐下等宵夜吃。   林满漳几人都有些紧张, 他们就是普通的渔民,顾团长已经是他们能接触到的,级别最高的人。   一时间,几人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好。   顾团长也看出他们的拘束,鼓励了他们两句,见他们实在放不开,便没勉强,转向陆岙,开门见山问道:“都说你小子运气不错,要么你猜猜,这次的古董可能会在哪里?”   陆岙正吃着花生米,闻言抬头,纳闷,“海上那么大,我怎么指得准在哪里?”   “哎,你猜猜嘛,给我们提供点思路,提供点灵感!”   陆岙对上他那双期待的眼睛,对视了几秒,败下阵来,“我猜没用,还不如分析一下海流,看什么海流能把古董带到这边来。”   “行,那你给分析分析。”   陆岙有些头疼,他还真不擅长这些,不过又说不出拒绝的话来。   半晌,他道:“你先给我一张本海域的海图,一般版本的就行。”   顾团长马上道:“这好办,哎,小刘,你去给陆岙找张海图来。”   “是!”   小刘马上跑步去了。   正好厨房将肘子送出来了。   肘子应该提前卤过,表皮酱黄,堆在盘子里肉嘟嘟,上面还有一些青红椒、蒜苗跟葱,卖相非常好。   尤其他们军方的伙食都比较粗犷,一个大铁盘子端着上来,陆岙目测盘子里起码装了五六斤肘子。   这就很令人满意了。   这么多肘子,不怕吃不饱。   顾团长热情招呼他们,“吃吃吃,冷了就油腻了,现在吃刚好。”   陆岙也不客气,套上一次性手套,拿了个肘子,直接上嘴啃。   其他人有样学样。   他们累了一天,螺肉虽然好吃,但终究少了些油水,不如这扎实的大肘子来得实惠。   这大肘子也炖得好,又香又辣,软糯的表皮下全是筋肉,肥肉极少。   这么一个肘子一口咬下去,陆岙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先前被大旗鱼挑衅的怒火以及不能回家跟宋州见面的失望总算消散了不少。   他们吃到一半,海图终于送过来了。   吃了五个大肘子,陆岙脱下黏糊糊的一次性手套,用纸巾擦干净嘴,拿过旁边的海图仔细查看。   他一看就看了三四分钟。   顾团长满眼期待,“怎么样,看出什么了没有?”   陆岙犯难,“这海太大了。”   “没事,你凭直觉随便说,我就做个参考。”   陆岙低着头,“也行,你们别太信我。”   “知道知道,能不能找到,我们自己负责,不会赖到你身上。”   陆岙这才勉为其难地拿起铅笔,又思考了很久,终于下笔圈出三四个地点,“要是真有沉船,我估计会在这几个地方。”   “凭直觉判断?”   “结合海流跟直觉。”陆岙道,“不过也说不定,洋流范围那么大,说不定一偏就偏到几十上百海里之外了。”   “哈哈哈,几十海里还是小意思,让我们去找,才真是大海捞针。”   陆岙见他这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得不提醒,“我这个也是大海捞针。”   “你画了出来,好歹就是个方向嘛。你直觉还是没问题的,连那小电脑都能找到,这么大的船,肯定也没问题!”   陆岙提醒,“你们到时候带上探测仪去看看。”   “知道知道。来来来,多吃两个肘子,小刘,你看看厨房还有没有什么能吃的,多上两份过来。”   小刘领命而去,不一会端了凉拌鱼皮、清蒸龙虾、火腿炒饭等几个饭菜过来。   这些食物的分量都很足,陆岙也没太收着,直接将这些食物吃了个干净。   顾团长早就听说他能吃了,没想到他那么能吃,还有些心惊,忙叫小刘再去端宵夜过来。   陆岙摸摸肚子拒绝了。   时间已经很晚了,大家都很累。   顾团长将他们安排到底下的空舱房去,也是一人一间。   船上条件比较艰苦,没法洗澡。   陆岙顶着一身黏腻回到舱房,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下了一场雨。   这场雨来得又大又急,雨下来的时候陆岙还在舱房,倒没人想到这雨跟他有关系。   直到他上到甲板上,想要洗澡。   大家经过提醒,才想起来,雨水还有这种妙用。   一时间,甲板上满是欢呼声。   所有醒着且不用执勤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上甲板上洗澡去了。   只有林栖岩醒着且没好意思上去。   陆岙没有替换的衣服,顾团长借了他一身新的。   他洗完澡顺手将身上穿的那套搓了,然后回舱室内换上新衣服。   今天太累,降雨的效果不是很好。   陆岙刚洗完衣服没一会,雨就停了。   好几个跟他一起搓衣服的人见这鬼天气还骂了两声。   陆岙勾起嘴角,将衣服系在栏杆上晾好后,下去舱室,准备睡觉。   睡觉之前,他特地给宋州拨了个视频。   宋州接通后,一眼就见他眼里带着笑,不由也笑问:“怎么那么高兴?”   陆岙怕有监听,避开关键词,眼睛亮晶晶地说道:“刚刚下了一场雨,只有我洗干净了衣服,其他人没洗干净雨就停了。”   他脸上带着点恶作剧成功的小得意,宋州低低一笑,“还以为是什么,怎么雨没多下一会?”   “水不够了。”   他本意是想多下一会,奈何能力不足,沟通不了更多的水,只好作罢。   反正也不是真没水洗衣服,不必担心。   宋州听他声音有些沙哑,端详他,“现在是不是特别累?看你都有黑眼圈了。”   “有点,躺在床上就想睡。”   “那早点睡,明天我来码头接你。”   “你明天不上班吗?”   “早退一两次没事,差不多到时间我再瞬移过去。”   “那我们明天保持联系啊……”   陆岙说着说着,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他很快进入了梦乡,视频都没来得及关。   他原本以为宋州会关掉视频。   没想到宋州直接开着视频开始办公,时不时看看他仅入镜的那一小片身影,眉眼柔和得无以复加。   陆岙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   在没有风的情况下,海上其实很安静,船舱里尤其安静。   陆岙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中直接陷入深度睡眠,沉睡了八个多小时。   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全身肌肉有点酸痛。   昨天抓大旗鱼用的力气太大了,有点扯到了筋。   他揉着身子走到甲板上,把自己的衣服收好换上,带着晚上的衣服去找顾团长,想将衣服还回去。   顾团长直接说道:“你收着吧,反正都是新的,你穿着也可以。”   陆岙想了想,穿过的衣服确实不好还给他,便点头。   顾团长笑呵呵,“你先吃早餐,你的同伴都在岛上,好像又下去摸鲍鱼了。吃完早餐再去找他们。”   陆岙点头,他现在确实饿得不行。   船上的早餐挺丰盛,口味也不错。   陆岙吃完,出去甲板上,才发现不仅林贡商他们在岛上,小杜等几个黔永市海警也在。   小杜也发现了站在甲板上的陆岙,投来的目光那叫一个幽怨,跟看负心汉似的。   陆岙莫名有些心虚,摸摸鼻子,又有些费解。   “陆哥——”小杜喊他,“你们捞上来的文物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能再跟我说一次吗?”   陆岙只跟他对视三秒,便妥协,“……行。”   他坐着小浮排回到岛上。   几个海警围着他坐,一边开录音笔一边准备做记录。   陆岙只好耐心地将事情来龙去脉又说了一遍,直说得口干舌燥。   小杜问完了,给他递水,又问:“军方有没有问你,大概在哪里能找到那批文物?”   “问了。”陆岙话一出口,对上小杜幽幽的目光,嘴没停,冷静地补上下一句,“这个我也再跟你们说一遍。” 第112章   林满漳的船太小, 最终还是顾团长多派了一艘船送他们回去。   今天倒没出现什么意外,他们早上九点多出发,下午一点多就到了水远镇那边的码头。   船还没入港。   还隔着几百米距离, 陆岙远远看见有道白色身影长身玉立。   陆岙一眼就知道这是宋州在等他,抬手用力挥了挥手。   他原本以为宋州不回应, 却见宋州也抬起了手, 与他这边呼应。   陆岙眼睛一下就弯了起来, 眼里满是笑意。   在旁边坐着的林贡商看他整个人仿佛瞬间被点亮, 身上一麻, 屁股挪了挪, 离他远了点后嘟嘟囔囔吐槽, “你们产的狗粮也太齁了吧?”   陆岙看他,“你又不是单身狗。”   林贡商一指葛冉州,“我为冉州仗义出头不行啊?”   葛冉州:“……迟早烧死你们。”   他们说话间, 船已渐渐靠岸。   陆岙看着宋州问:“你怎么不站到阴凉的地方去?”   “总共也没站多久。”宋州朝他伸出手, 看他们脚下的泡沫箱, “这就是你打的那条大旗鱼?”   “嗯。”陆岙一把搭在他手上,被他拉上了码头,“这鱼昨晚一直撞我们的船,等会卖掉了再修船。”   他们说着,陆岙回头向送他们回码头的两个小战士道谢,又邀请他们去村里吃饭, 被两人坚决谢绝了。   陆岙便跟林贡商一起将泡沫箱扛下船,挥手告别他们。   这泡沫箱又大又重, 里面有鱼还有大量碎冰,两个人抬都很费力。   陆岙跟林贡商将它抬到岸上,对从旁边船上下来的林满漳喊:“漳哥, 这旗鱼麻烦你去县城卖一趟吧?卖到的钱先修船。”   林满漳不好意思,“你抓的鱼,卖到的钱怎么能用来修船?”   “要不是这鱼撞船,我也不会抓它。一条鱼也卖不了多少钱,你先拿着修船,剩下的钱我们再找个时间聚餐。”   陆岙态度很坚决,林满漳只好同意。   于是一行人再次分为两拨,陆岙他们回村里,林满漳他们则去县城卖小龙虾跟旗鱼。   大家在分别之前,都将身上携带的鱼护给了林贡商,里面满满都是鲍鱼。   林贡商看着面前三个网袋,有点手足无措,“哎,给我干嘛?你们拿去卖钱啊,我捞的已经够用了。”   “这东西又卖不了几个钱,”林贵孝硬塞给他,“拿着,就当我们赞助你办婚礼了。”   “不行不行,说好你们陪我去一趟,又不是帮我捞,这么多鲍鱼……”   陆岙直接将网袋搁在他脚下,“不说了,我们先回了,累。”   宋州笑了笑,坐到三轮车驾驶座旁边加的座位上。   葛冉州自觉爬上了三轮车的后斗。   陆岙开着三轮车,没一会就到了家中。   下车前,陆岙从三轮车后斗摸了个袋子下来。   葛冉州好奇探头一看,却见里面装满了海参跟鲍鱼。   葛冉州纳闷,“你不是把所有海参鲍鱼都给林贡商了吗?”   陆岙理所当然,“好歹抓了一趟,给宋州留点。”   宋州在旁边笑。   三人进屋,宋州催他们,“快去洗手吃午饭。”   “饿死我了,今天吃什么?”   “清蒸多宝鱼,烤羊排,炒虾球,烧玉鸭,清炒丝瓜,蒜蓉青菜还有白玉鸡汤,就这几个。”   “还这……”葛冉州探头,“你们家伙食也太好了吧?”   “昨天你们在外面住了一天,回来吃点好的。”宋州弯起了眼睛,“主食有咸骨粥跟大米饭可选。”   陆岙半分犹豫都没有,“我要大米饭。”   有什么东西比饿了的时候来一碗清香的大米饭更实惠?   尤其这么多硬菜,喝粥根本不搭!   宋州笑着过去给他盛饭,比普通饭碗大一圈的敞口碗,上面装上满满一碗热气腾腾的雪白蓬松的米饭。   如果有心情,再撒上几片海苔碎跟几粒芝麻就更完美。   宋州知道陆岙的性格,没弄那些虚的,就给他盛了碗饭,再盛一碗汤放在一边。   宋州本想给葛冉州也盛一份,葛冉州不敢劳动他,忙护着自己的碗,诚惶诚恐地去给自己盛饭。   桌上的菜色香味俱全,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   葛冉州咽咽口水,上桌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埋头苦吃。   坐在他对面的陆岙吃得更凶,又凶又优雅。   宋州见状给他剔鱼肉吃,“怎么那么饿?”   “时间太晚了。”陆岙“啊呜”一口吃下宋州夹过来的鱼肉,继续扒饭,半点都没介意旁边的葛冉州。   葛冉州这几天见识到了他们的黏糊,见此情景还是深深受到了刺激。   等回去之后,他也要找给女朋友,贤惠顾家会天天给他挑鱼刺的那种!   这顿饭吃得太满足了。   吃完陆岙不想动,就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   宋州收碗去洗,葛冉州原本想帮忙,被宋州制止了,他只好过来跟陆岙一起咸鱼躺。   陆岙看他,“你要是困就回房间睡去。”   “也没有那么困,我再躺一会。”葛冉州打个哈欠,“小岙,我想明天回去了。”   “不多玩几天?”   “下次吧,我要准备升博士的事宜了。”   “一直读下去吗?”   “嗯,主要是我家里目前还行,能支持一下,我这个专业,如果考博的话,就业前景会更好,我自己对科研方面也比较感兴趣,应该能应付读博的压力。”   “好。你有什么事及时说,别硬抗,我现在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很多地方都帮得上忙。”   葛冉州轻轻捶了他一下,“放心,跟谁客气都不跟你客气。”   陆岙一笑。   说完话,葛冉州趿着拖鞋回自己房间去了,免得等会宋州回来再受刺激。   陆岙还躺在外面,等洗完碗的宋州。   等宋州出来,陆岙都快睡着了。   宋州弯腰用还湿润的手轻轻碰碰他的脸庞,“有那么困吗?”   陆岙拽住他的手,用脸蹭了蹭,嘟囔道:“一想到你在这边,我就特别安心,放松了困意就上来了。”   宋州跟他交往前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是甜言蜜语型选手,闻言手一顿,蹲在他旁边含笑问:“说话这么好听,是不是想我抱你回房?”   陆岙用不太清醒的脑子仔细想了想,“背也可以。冉州还在,用背的比较好。”   宋州“啧”了一声,还是转过身。   陆岙也不客气,直接趴到了他背上,将全身重量都交给他,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嘟囔,“好了。”   陆岙困得狠了,声音绵软,呼出的热气搭在宋州脖颈上,宋州的手臂肌肉不由紧了紧。   宋州背着他回房。   陆岙原本还想去洗个澡再回来睡来着,谁知一沾床就跟断片了似的,直接睡了过去,就差没打小呼噜。   宋州见他这样子,摇头失笑。   恋人在怀,下午的班也是上不了的。   宋州跟有黎说了声,下午直接没过去。   陆岙原本想一觉睡到天黑,没想到三点多的时候被一通电话吵醒。   他皱着眉头,烦躁地往枕头下钻,整个人埋在枕头下,拱着屁股,浑身都写满了拒绝。   宋州轻轻拍着他的背,帮他把电话接起来。   那边的大嗓门开门见山,“陆岙啊,我于宏深,你那船我们弄好了,你方不方便提前过来取啊?”   宋州道:“稍等,我叫一下他。”   “哦哦,你不是陆岙本人啊?”   “不是,我是他家人。”宋哲看着脑袋严严实实压在枕头下的陆岙,有些好笑地再拍了拍他,对电话那边说道:“他现在没空,你直接跟我说就行。”   “也行——就是那个,我这修船厂比较小,最近接了两个新单子,船坞一时不够用,就想问问陆岙提前过来验收一下行不行?”   “是全弄好了?”   “对,能弄的都弄好了,你们先过来看看,要是细节问题不用改,直接就能开出海了。”   “好,我会转告他,等会让他直接给你打电话。谢谢。”   “不客气不客气,这次是我的问题,麻烦你们了。”   于宏深挂掉电话。   陆岙被吵醒,哪怕将脑袋全压在枕头下也睡不着了。   闭眼酝酿了好一会,陆岙怒气冲冲地掀开枕头,瞪着天花板。   宋州拍拍他胸口,“要是还困,晚上早点睡。冰箱里冰了绿豆沙,喝不喝?我去给你端一碗过来?”   “不喝。”陆岙气鼓鼓,气了一会,自己先泄气,“喝。你先亲我一下,我消消气。”   宋州一笑,吻上他的嘴唇。   时间尚早,外面天气也好,阳光灿烂。   陆岙才刚醒,身体反应正是强烈的时候,身边人又是自己的挚爱,当然忍不住。   他伸手揽着宋州的脖子,将他往下一拉,凶狠地吻了上去。   于是接下来三小时,陆岙不仅没喝上绿豆汤,还喝了点别的东西,直喝得他又断了片。   当然,也不全是用上面那张嘴喝。   等六点多,宋州去做晚饭时,陆岙已经完全消气了。   他躺在床上,懒洋洋地回味,顺便玩手机。   下午于宏深打电话的时候他其实听清了大部分内容,于宏深在微信里也说了一遍。   陆岙看到消息,直接回复他:知道了,我明天就过来验收,大概明天下午到,辛苦你们了   于宏深秒回:哈哈哈哈好   于宏深:不好意思啊,麻烦老弟了。你来了,我请你喝酒赔罪   陆岙:小事,明天见面再说   陆岙退出于宏深的微信界面,林满漳也给他发了消息:陆岙,今天的旗鱼九十二斤,一百三十六一斤,扣完税之后总共卖了六千八百八十四块钱,修船用了两千三,还剩四千五百八十四块六毛,单据都在这里   林满漳: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林满漳:剩下的钱我转账转给你了,太多了,你收好,下次我请你们喝酒才是   陆岙:好,看到了,谢谢漳哥   林满漳:应该是我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资助,这船也够让我头疼了   林满漳:旗鱼力道太大,船底都被它们顶了两个窟窿,好在窟窿小,也没顶透,不然昨天我们的船就该进水了   林满漳: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陆岙没想到事情那么严重,看到照片,他皱起了眉。   这群旗鱼确实太凶了,简直成了安全隐患。   陆岙:我明天去提船,等提到了船,再去捉旗鱼   林满漳:别去招惹它们了,太危险   陆岙:没事,正好新船用这些旗鱼开一下光   陆岙天没聊完,宋州在外面走廊上敲了敲窗户,温和问:“醒了没?出来吃饭了。”   “马上就来。”陆岙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起来,谁知一下牵扯到了不可描述的伤口,瞬间嘴角一抽,发出一声闷哼。   哼声刚出口,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州还在外面,他也是要面子的。 第113章   陆岙第二天送葛冉州回家, 顺便去一趟黔永市。   两人刚好顺路。   葛冉州这次回去,宋州跟陆岙给他收拾了大包小包,直将行李箱塞得快爆炸。   其中还有整整十斤乌贼肉, 塞在行李箱沉甸甸。   沉甸甸的行李箱拖着的时候不觉得,他们现在提着上火车, 就觉得很难受了。   葛冉州想起行李箱的乌贼肉, 小声问:“乌贼肉真不能送给别人啊?”   陆岙反问:“你吃了一回, 没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啊?我觉得这几天精力特别好, 吃好喝好, 睡得特别舒服, 不过这不是因为出来了度假的关系吗?真跟乌贼肉有关?”   “那不是乌贼肉, 是别的东西。”陆岙小声道,“你当它是一种特别补药就行,别傻兮兮地分给别人, 也别对外说。回去之后你跟叔叔阿姨也说一声。”   陆岙这么一说, 葛冉州就紧张了起来, 他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原来是这样,先前宋哥给我装的时候我都不敢问。”   陆岙偏头看他,“还没问你,宋州不是挺温和的吗?怎么感觉你有点怕他?”   “咳,倒也不关宋哥本人的事, 主要是他那么一笑吧,就特别有大佬气质。”   葛冉州有些不好意思, 小声补充道:“我们行业的顶尖年轻教授们就这样,出去交流的时候,对你也温温和和, 客客气气,其实吧,人根本跟你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在他们面前也不敢造次。”   陆岙瞥他一眼,没想到他感觉倒敏锐。   “你那什么眼神?怎么感觉你在鄙视我?”   葛冉州郁闷,“你自己不觉得他浑身都是大佬气质吗?你说他是安全专家,他是不是特别厉害,在互联网上来去自由那种啊?就是给他一根网线,他可以弄翻全世界那种。”   “不是。”   陆岙收回目光,“他工作需要保密,不能告诉普通人,别瞎打听。”   “行吧。”葛冉州转头端详他,“说实在的,你身上气势也越来越足了,你现在是不是也算一方大佬?”   陆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他认真思考了一下,肯定道:“算。”   “我靠,我就说嘛,栖岩有时候看你的眼神都不一样。”   “什么眼神?”   “就是崇拜且敬畏的眼神,林贡商他们也是,就像我有时候会去请教大牛师兄们,用的也是这个眼神。”   “没那么夸张。”   “我倒是觉得有,尤其那个谭君昊,看你的眼神格外不一样,比较拘谨。反正你平时注意一下吧,你们打鱼不是挺危险的吗?小心为上。”   陆岙道:“记住了。”   火车飞速前进,窗外的树木跟山林欻欻往后退。   两人聊了一路,到了黔永市,两人分别,陆岙下车,葛冉州则坐着火车继续往西鼎市出发,带着陆岙的祝福往人生的前方奔去。   下了车,陆岙打了个车前往于宏深的琴音修船厂。   他今天出发得比较早,到了目的地还不到下午两点,估计厂里没什么人在值守。   陆岙掏出手机发消息跟于宏深说了一声,干脆找了个地方吃饭。   谁知一进去选定的那家饭店就看见于宏深也在里面坐着,双方第一时间发现了彼此。   “陆岙?!”于宏深非常惊讶,忙站起来招呼,“今天怎么来得那么早?来来来,一起吃。老板,拿新碗筷来,再来几个硬菜!”   陆岙也不客气,坐过去说道:“坐了最早那趟火车过来。于老板,我船怎么样?弄好了。”   “都弄好了,吃完饭我们就过去看看。”于宏深笑道:“你是我女婿介绍的人,你放心,我敢拍胸脯保证,一切都给你弄妥帖了,等会你上船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岙见他咣当咣当拍胸脯,也没多问。   具体情况怎么样,等会一探便知。   饭店老板过来加菜,于洪生硬多加了五道菜,都是拿得出手的硬菜。   陆岙也没跟他客气。   两人快速吃完饭,陆岙跟着他回船厂,直接去船坞看船。   他的船停在船坞里,整艘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再走近一点看。   漆是白色,甲板是原木色,舱房的门是蓝色。   船后面还挂了游泳圈等救生设备。   看起来非常漂亮。   于宏深小心觑着陆岙的脸色,见他神情还满意,笑道:“怎么样?这船弄得漂亮吧?其实跟新的完全没差别了。不!——比新的还好,等会你开一开就知道了,那发动机,杠杠的!”   陆岙站在甲板上,舒心道:“是很漂亮。”   “你先检查一下外观,要是外观没问题,等会我们再进去验收设备。”   陆岙点头,掏出张单子来。   当初将船委托给于宏深检修前,陆岙就请过他女婿小闻上船看过这艘船的问题。   现在对着单子,一一查验,就知道主要问题有没有整改过。   于宏深看他这架势,也不介意,反而挺起了胸膛,自豪地站在一边,任陆岙查看。   陆岙看了一圈,船上各个设施确实没问题。   看完设施,陆岙跟着去看发动机跟其他设备。   于宏深介绍道:“按你说的,发动机换了新柴的3427号船用柴油机,五百二十六马力,去哪都玩得转。”   陆岙检查了一下证书跟合同,确实是新柴的3427号船用柴油机。   于宏深又道:“这个探鱼器也按你说的给你新换了,U国的牌子,三万一台,包你一开,海面下什么情况都探得一清二楚。”   陆岙过去开机检测一番。   探鱼器其实作用有限,在平静开阔的海域好用一些,其他时候效果一般,陆岙不太依赖这个,查看过后,见没问题便打了个勾。   于宏深再一样样带他看过去。   陆岙这艘船相当于特别定制,里面许多器械都换了,前几天还特地将拖网给卸掉了,又改造了一番,将原来的空间改成大冰库。   这个冰库光面积就有三十多平方米,里面安装了最好的制冷机,开起来后最低温度可达零下三十摄氏度。   这玩意的造价用了八万多,每次开起来,柴油也要呼呼地烧。   陆岙看过冰库之后再去看舱房。   他这是私人船舶,上面舱房就三间,一间主人房,两间客房,主人房是客房两倍大,里面甚至放了固定好的餐桌,除了长了点,看起来跟陆地上的房间也没什么区别。   陆岙挺满意。   宋州要是有时间,他们可以开着这艘船出海度假。   度假期间,他还可以变回龙形,在宽阔的甲板上晒太阳。   于宏深也看出他满意,松了口气,保证说道:“我这边真是什么都用了最好的材料,轻易不会出问题。要是遇到了什么意外,你把船拉回来给我,我给你免费终身维修。”   陆岙点头,“谢谢。”   “哈哈哈,不客气。当然,材料费要你自己出啊。”   “应当的。”   “那剩下的我们去办公室谈?”   “好。”   陆岙跟于宏深去办公室。   于宏深给他找出更多的文件,“这艘船我们已经送去相关部门登记过了,船还是延续‘黔明渔零三五六号’这个编号,上面的改装也都报备过了。”   于宏深说着给他看相关文件,“还有今年的年审等,都登记过了,你明年这时候再去一次就行。”   陆岙一边看一边点头。   于宏深继续说道:“整艘船我们委托专业公司做了个检测报告,报告在这里,里面有具体的参数和分析,我们的改装还是很优秀的,你可以参考一下。”   陆岙接过那本厚厚的报告册。   上面检测报告果然写得非常详细。   于宏深道:“你这种大船,一般会配一到两艘小快艇,这个我也给你配了一艘,是华凝公司生产的快艇,都是免费的。”   “谢谢。”   “不客气。资料都在这里了,你要是没意见,我们来算一下费用?”   后续沟通中,陆岙加了不少东西也换了不少东西,他每次都只是发扫描版的委托书过来,正式合同还没签。   于宏深有些担心钱能不能及时收回来,问出话后一直小心观察着他的脸色。   陆岙半点磕顿没打,直接点头,“没问题。”   “哈哈哈哈,爽快。账单都在这里了,你先看一看,有疑问,我们再来逐条讨论。”   陆岙接过厚厚的账单,一页一页翻过去。   于宏深活做得还行,基本没有虚报乱报的项目。   陆岙看一页签一页名字,看到最后,账单总计三十一万七千。   比陆岙委托合同的时候多了整整二十万。   于宏深有些忐忑。   陆岙什么都没说,直接签下大名,“账目没问题,是转账还是?”   于宏深大喜,“看你方便,刷卡也行,转账也行!”   “那我刷卡吧。”   陆岙直接刷了卡,于宏深开出收据,眼巴巴等银行到账之后,才笑得合不拢嘴地将收据递给陆岙,“我做那么多年生意,老弟你是数一数二的爽快人!那船怎么样?是先放这里等我找人给你开回去,还是你自己开回去?”   “我自己开回去吧。”陆岙道,“我证书都带了。”   于宏深有些担心,“你要是现在开回去,可能要开夜船,要不然先找个地方休息一晚,等明天白天再开?”   陆岙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便点头,“那我在附近找旅馆休息一晚。”   “我们这地方比较偏,高档旅馆不好找,老弟你要是不嫌弃,不如在我家住一晚?”   “不用,不打扰了,下次吧。”   陆岙告别于宏深,在附近找了个旅馆,开了个大床房,上去反锁门便打电话给宋州,叫宋州来接他。   宋州将他接到他们监察机构的那个小院子里,带着他回房间,“是不是特别累?你先睡一会,等我处理完今天下午的公务,我们再一起回去。”   陆岙打了个哈欠,“也还行。”   说着他眼睛滴溜溜转着,四下察看。   他来了这院子几次,还是第一次知道宋州在这里有间临时卧室。   这间卧室装修得古香古色,床还是古代那种带木床架的精美雕花大床,一看就很贵。   床上堆了烟灰色的寝具,看起来柔软且舒适。   陆岙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转头问:“你平时会在这里睡吗?”   “没认识你之前有时懒得回去,干脆住在这里。”宋州轻轻推着他的肩膀,“寝具最近都换过,浴室在这边,你可以先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也行吧。”   陆岙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个干湿分离的浴室。   宋州的临时浴室都比他们家的房间要大。   里面装修同样得同样豪华。   以至于陆岙第一次反思拉着宋州住他家的乡下房子,会不会委屈了宋州。   陆岙转头看,“你这有替换的衣服吗?”   “有。”   宋州带他去旁边隐藏的衣帽间里面看,里面春夏秋冬各种衣服配饰一一摆开,既有华夏式的衣服,也有西装。   “都在这里了,这季度的新衣服还没送过来,里面好像没新的了。”   宋州转头,含笑问:“不然——你将就一下?”   陆岙原本以为他会说,他回家拿一趟,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当场一怔。   穿男朋友衣服什么的,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陆岙悄悄吸一口气,若无其事道:“行吧,就穿一会儿。”   宋州弯起了眼睛。   陆岙又问:“内裤呢?给我找条内裤。”   “内裤也没新的了。”   “……哦。”   宋州偏过脑袋,“我的有点大,也将就一下?”   陆岙突然卡壳,脸色爆红。   宋州忽然闷笑起来,伸手一弹他额头,“开个玩笑,你怎么那么乖?我去拿。”   “等等!”陆岙抓住他的手臂,心跳如雷,舔舔嘴唇,“不,不用了。将就一下就行。” 第114章   陆岙跟于宏深约定七点左右去提船, 实际上他八点多才到。   于宏深见他精神萎靡,倍感不解,“你不是很早就回去睡觉了吗?怎么还困成这样?”   陆岙打个哈欠, 摇摇头没回答。   于宏深只以为他压力大失眠了,倒也没说什么。   陆岙拿着钥匙, 掏出自己的驾驶证, 上了船。   于宏深在旁边看着, 见他状态真不怎么好, 迟疑着建议, “要么我派个员工跟你一起去吧?你第一次开这种大船, 又一个人, 不太好。”   “没事,我以前开过,你陪我溜达两圈, 要是没问题, 我再送你回来。”   “这也行。你先报备航线跟出海时间啊。”   “好。”   华夏的船只管理挺严格, 每次出海都要报备,时不时还有海警巡查。   尤其城市附近的海域,碰见警船或军船都是常事。   陆岙报备航线后,开船出海。   他这段时间开过不少船,林满漳那艘小渔船他已经开得非常熟了,陈老大那船也被他蹭着开过, 不完全是新手。   何况船上仪器那么多,海域又宽阔, 有仪器监控着,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   于宏深坐在驾驶室内,见陆岙有条不紊地启动发动机, 缓缓将船开出去,心中那块大石头放下了一些。   不急躁就好,不急躁出事的可能性就比较小。   陆岙在黔明海域溜达了一小圈,确定这船开着顺手后,又将船开了回来,送于宏深回到修船厂,才缓缓将船开回家。   他这次特地选了一条比较偏僻的航线,尽力避开其他船只,免得因为不熟路,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村就是黔永市下属县城的一个小村,总得来说,都在一个海域内。   小杜他们开船从黔永市出发,三个多小时就能到他们村。   陆岙念在自己是新手的份上,特地放缓了速度,五个多小时怎么也能回到他们镇上了。   他这艘船不算太大,停到镇上的码头应当停得下。   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去县城也行。   陆岙在电脑上设定好航线,以每小时二十海里的速度往前开。   现在直接靠卫星定位,基本不会走偏,比几十年前要方便得多。   他这边慢慢开船也不用担心辨别不出方向。   陆岙开了两个多小时,开到了在黔明海域深处,按照雷达提示,附近几十海里都没有别的船只。   这意味着他可以放松许多。   陆岙自从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那么自在地出现在大海上。   他不仅有条船,周围几十海里还没有人。   哪怕是卫星,在海面上没有摄像头的情况下,也绝拍不到他的踪迹。   他将船停下。   跑到甲板上。   四周都是茫茫大海,偶尔有海鸟掠过,也隔得很远。   阳光很灿烂,基本没什么风,海面很平静。   陆岙心里很激动。   他边跑边将身上的衣服扒下,直将自己脱得光溜溜。   白皙的肌肤与身上的紫红痕迹一起沐浴在阳光下。   脱光了之后,他没有停留,而是接着跑步的姿势,一个前冲,抓着栏杆便往下跳,整个人如同一个炮弹一样,“咚”一下就砸到了海里。   灰蓝色的大海仿佛无边无际,上面是蔚蓝的天空,下面除了海水还是海水,绵延数百米。   陆岙在入水的瞬间,已经变成了条龙,长啸一声便在海里翻滚起来。   他龙身快有二十米长了,比他半条船还长。   身子在海水里翻滚时,掀起一阵阵波浪,直将他的船冲得摇摇晃晃。   他也不介意,冒出海面看了眼,又一个俯冲,直接冲到海里。   海里各种各样的鱼收到惊吓,拼命往前逃。   陆岙此时心情极好,根本不在意这些鱼。   他在海水里翻滚一周,让海水托着他飘荡。   龙身的他不怎么需要换气。   他漂在海里,睁开大大的眼睛隔着海水望向天空,依稀能见到蓝天白云。   天上有风,白云在天空中缓缓飘荡。   陆岙看着云,感觉困了,干脆直接飘在海水中,伸手挠挠肚皮,闭目休息。   在海水里的感觉实在太舒服了,比在床上还舒服。   海水微微摇晃,像摇篮一样,直将陆岙摇得意识都要涣散了。   他没敢睡着,努力留了一份心神出来。   他能感觉到有小鱼渐渐凑过来,好奇地触碰他的身体。   也有大鱼冲上来,想要咬他一口。   陆岙摆摆尾巴,没有恶意的小鱼被他轻轻推开,大鱼的话,直接一尾巴拍飞了事。   龙身还小的时候,他还嫌弃过身长腿短,不太好用。   直到现在,他才感觉到这种配置的好处。   爪子短怕什么,直接用尾巴拍,上嘴咬就是。   他尾巴实在太有力了,轻轻一拍,就能将鱼远远拍飞或直接拍死,不想拍鱼的时候,一拍海水,反作用力带来的巨大动能会让他猛地往前游好长一段,游速比音速还快。   这种配置,其实非常省力。   他现在对龙身很满意。   陆岙在海里漂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休息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往上浮。   他刚刚拍飞挺多条鱼,有些鱼比较坚韧,很快就醒过来了,尾巴一摆,逃之夭夭。   有些鱼比较脆弱,或者他拍的力道稍大了点,现在还翻着肚子浮在海面上,或晕过去,或直接被拍死了。   陆岙也不客气,直接游过去,前爪抱几条,后爪抱几条,抱着它们往前游。   游到船边时,他先一条条将鱼往上甲板上扔,再变回人形,慢吞吞往上边爬。   今年中午没空做这些鱼,陆岙暂时不吃它们,便先送去冷柜里急冻。   他先前试验了一下,冷柜的冷冻效果挺好,冻几条鱼应该不在话下。   这种一捞上船就急冻的鱼算得上冰鲜,在市场上的反响很好,哪怕冻个十几二十天,拿去鱼贩子那里,还是鲜鱼的价格。   大船相对于小船,最大的优势之一就在这里,能装,能保鲜,出海一次能带回许多收获。   冻好鱼,他会驾驶室又看了一次附近海域的情况。   可能因为现在是中午十二点多,附近海域活动的人越发少。   他检测了半天,以十海里为半径的海域内还是没有发现人的踪迹。   这情况简直完美。   陆岙勾起嘴唇,坐在甲板上的遮阳棚下,懒洋洋地看海看天。   他在水里活动了那么久,整个人都活动开了,只是又累了,坐在甲板上,根本不想动。   在甲板上坐了好一会,陆岙掏出手机来玩,顺便给宋州发了条信息。   信息刚发出去,陆岙眼前一花,再定睛一看,宋州已经出现在甲板上。   陆岙穿着大裤衩,懒洋洋坐在甲板上,撩起眼皮看他,嘴里哼哼,“昨天的工作完成了吗?不用加班?”   “加什么班?陪你要紧。”宋州拉起他,帮他揉捏后腰,“先回船舱,我让他们做了几个你爱吃的菜,你尝尝。”   陆岙鼻腔里哼一声。   宋州拉他到舱房里,打开提盒,将里面菜一样样拿出来。   这些菜显然都是刚做好的,还热气腾腾。   陆岙盯着桌前的菜,顿了一下,主动去将舱室内的窗打开。   宋州给他盛了一大碗米饭,又给他夹了个大鸡腿,认真看着他,“还生气?”   陆岙没好气,“你说呢?要是反过来,你一个大男人,愿意被我按在床上被迫这样那样吗?”   “抱歉,昨天是我过分了。”宋州正色,“下次我会努力控制。如果你觉得不好,我并不介意反过来。”   陆岙闻言嘴里的鸡腿都不香了,他将碗一放,“我的重点是这样那样么?!我明明说的是你动了手段让我无法反抗的行为!”   宋州再次正色,“对不起。”   陆岙轻哼一声,再次夹起鸡腿,狠狠咬一口。   半晌,他道:“我不喜欢失控的感觉。”   宋州点头,“好,我知道了。下次不会了。”   陆岙又补充,“我不喜欢失控,但不是不喜欢其他行为。”   这次宋州眼里带了点笑意,轻声道:“明白。”   陆岙埋头大口大口扒饭,这次真是一句话都不多说了。   宋州等他冷静一会,问:“这船怎么样?”   “很好。”陆岙道,“很快,很稳。”   “喜欢?”   “嗯,很满意,这应该是目前最适合我的一艘船。”陆岙眨眨眼睛,“我刚刚还变回龙身下海玩了一会,我龙身有大半艘船那么长。”   “长那么快?”   “嗯,估计是乌贼肉的功劳。”陆岙道,“我不太想继续吃那些乌贼肉了,要么你送一部分出去或者卖一部分出去吧,太多了。”   三百多吨乌贼肉,其中有两百吨都在陆岙这里或被他吃了进去。   饶是陆岙再喜欢这玩意,也有点吃怕了。 第115章   吃完饭, 宋州亲了陆岙一下,先回去上班了,陆岙则继续开船往镇上赶。   他规划的这条线路比较偏僻, 回去的时候正好要路过茉莉岛附近。   他干脆开着船绕了一下路,开着船往茉莉岛走, 想去看看小杜他们那边进度怎么样。   还没到茉莉岛, 离着十几海里, 陆岙就看见有两三艘大船凑在一起, 海上十多几人正在忙活着。   这在海上算是很热闹的场景了。   船上的了望人员见到陆岙, 远远打手势请他离开。   陆岙停下船, 走到在甲板上, 问:“请问是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方面的船吗?”   “差不多。”了望人员认出了他,心神放松了些,远远喊:“陆岙, 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开船回去。”陆岙关掉发动机, 看着上浮又下潜的潜水员们, 怀疑,“你们不会真找到了文物吧?”   “是啊。”了望员不解,“地点不还是你给我们的吗?”   地点是他给的没错,可当时给出去的时候他真没想到这里能找到东西。   他问:“现在情况怎么样?找到沉船了吗?”   “不知道。”   他们这边说着话,船里面出来看。   小杜一眼看到他,高兴地问:“陆哥?你去取你的船了?”   “刚取了, 慢慢开回来。你们搜索得怎么样?有结果了吗?”   “有!刚捞了部分文物出来,正泡在池子里进行脱盐处理, 你要看吗?”   陆岙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三点多,去看看也来得及。   他果断点头。   船上有小艇。   他停好船, 去船后放下小艇,划着过去小杜那边。   顾团长听到他来了,也出来看,红光满面地跟他打招呼,“陆岙,你判断得很准啊!我们根据你给的地图,一找就找到了。”   “也是凑巧。”陆岙上船,问:“找到多少东西了?”   “都在这个脱盐池子里,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陆岙也不客气,跟着他们过去看。   走到甲板上,只见用防水布临时围起来的脱盐池子底部,十多件瓷器被包好后小心摆开。   这些瓷器跟他们捞起来的那批大致一样,露出的部分能看到都是白底黑花,非常典雅。   顾团长也没想到这个任务这么快就有结果,此时非常高兴,问:“潜水员还在下面,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试试?你潜水不是很厉害吗?”   陆岙倒对底下情况有些好奇,不过这里人多,他不好变回龙形。   至于无装备直接浮潜,以这片海域的深度,下去了也白下。   犹豫了一下,陆岙摇头,“算了,今天没带装备。”   “没带装备怕什么?我们这里有新的。”顾团长一看有戏,转头随手指着一个战士喊,“你去拿套新的潜水装备过来。”   “是!”   战士很快拿着装备出来了,陆岙也不扭捏,“那我试试,你们帮忙看着点我的船。”   “没问题,你去吧。”   陆岙点头,仔细穿戴好装备,又认真调试好,才走到船边,捏着鼻子跳下海里。   海中浮力比较大,他配重带的也比较多。   基本一入水,就被配重扯着往下坠。   陆岙看向四周,附近模模糊糊飘着好几个人影。   今天水下能见度不是很好,他并没有看清这些人,也没认出来。   他本来就不是个爱抱团的人,没认出人也不介意,直接闷头往下潜。   这片海域平均水深一百三十多米。   有些地方浅一些,有些地方深一些。   海里也会有山坡悬崖等,不过这片海总体还在大陆架上,大趋势就是缓缓倾斜向下。   等潜到二十多米的时候,陆岙便不得不拧亮手电筒,小心查看四周的情景。   这个水层的鱼还挺多,电筒的光线一扫过去,成群的黑影掠过。   陆岙沉着冷静地继续往下沉。   周围人为数不少,可在这片仿佛沉不到底的海里,却像只有他一个人。   他耳边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就是咕噜咕噜的水声。   陆岙看着手上戴的潜水手表。   他现在沉到了水下五十九点二米,因为没有参照物,不知道离海底还有多远。   气瓶的气还很足,陆岙也没什么不适感。   七十米,八十米,九十米,一百米。   这个水层越发幽暗,周围鱼也变少了。   一般的潜水者潜到这个地步,感觉压力已经很大了,要是不算太有经验,在这个地方就该停住脚步,慢慢往上浮。   陆岙继续往下潜,直潜到一百五十四米,他才抵达海底。   海底很暗,周围一片荒芜。   陆岙只能看见一些泥沙跟些许藻类。   这里已经看不到什么鱼虾了,当然,也不排除躲在泥沙后面伺机而动的猎食者。   陆岙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不过没什么关系,陆岙块头大,它们不敢随意攻击。   陆岙轻轻飘在海底上方。   底下淤泥很厚。   可他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淤泥外露出的瓷器边缘。   陆岙:……   他真没想到寻找瓷器寻找得那么容易。   他伸手摸到背后,摸到潜水刀,轻轻抽出来,小心挑开淤泥。   随着淤泥渐渐挑开,他看清了这个瓷器的全貌。   这瓷器有点像瓷缸,不过又不是水缸那种大缸。   这瓷缸目测要小巧地多。   手电筒的光一照,光轻巧地透过缸壁,照向另一边,将瓷缸照得半透明。   陆岙轻轻将瓷缸从淤泥里拔出来。   这瓷缸目测有三十多厘米,直径应该有十多厘米。   大抵也是白底墨画,侧面画着松鹤图等图画。   这瓷缸不知道在海底沉了多少年,上面长满了藤壶,好些地方看不清。   陆岙本身也不是专业人士,只看了一眼,就没继续判断。   瓷缸旁边好像还有东西。   他继续在附近寻找。   由于没带趁手的工具,他只能用潜水刀慢慢撩开淤泥。   找了好一会,他在找到一段腐朽的木头碎片。   上面有很清晰的人类精加工的痕迹。   这木头不知道是不是就是船体的一部分。   陆岙将木头放在一边,继续划拉起来。   就在他专心寻找的时候,他密闭呼吸器边上的通讯器忽然传来焦急的声音,“陆岙   ?”   “收到。”   超声波通讯器那边的人松口气,“你下去两小时多了,情况怎么样?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声音有些耳熟,陆岙一时也想不起来说话的人是谁。   他回答,“没有,我在水下找到了一段木头跟一个瓷缸,正在附近找还有没有别的东西。”   那边声音立即扬了起来,透过通讯器沙沙传来,“你看到沉船了?!”   “没有,正在找。”   “哦。”那个声音有点失望,而后又道:“今天太晚了,别找了,安全要紧。你先慢慢上来,等会我们再聊。”   陆岙应了,他将木头竖着放到大缸里,抱着大缸慢慢往上游。   也就是他力气大,要是换一个人,这一百多米的上浮,累都累死了。   陆岙下潜的时候花了四十多分钟,上浮的时候用了近一个半小时。   他潜上去时,大家都在甲板上。   有人喊了一声,“上来了!”   接着陆岙对上一双双关切的眼睛,其中陆岙的老熟人项兴昌跟老闻都在。   黔永市就这么大,厉害的潜水者基本都在这了。   大家看见他,七手八脚帮忙将瓷缸提上去,又拉陆岙上去。   小杜轻吁一口气,“陆哥,你吓死我们了。你怎么用了那么久?”   “多久?”   “你三点多下去,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   陆岙看了眼时间,果然快到晚上七点了,他心里咯噔一下。   下午的时候他忘了跟宋州说一声,现在失联三四小时,宋州说不定就在着急地找他。   他伸手一指旁边的瓷缸,道:“这是我在海底找到的东西,你们先看一下,我去打个电话。”   “稍等!”随船的专家忙拿着小本子挤上来,“你能说一下你刚刚大概潜到了哪里,看到了什么吗?”   陆岙急匆匆,“明天再潜一次大家就知道了。抱歉,我得先跟我家人打个电话。”   专家还想说什么。   顾团长抬手制止他,对陆岙说道:“你先打电话,再急也不急在这一刻嘛。”   小杜机灵地帮他把手机拿过来。   陆岙一点头,接过手机,拨打宋州的号码。   电话一接通,宋州问,“还在海上?怎么那么久还没回来,被打捞队绊住了?”   陆岙瞪圆了眼睛,脱下脚蹼匆匆走出人群,边走边问:“你怎么知道?”   “算了一下,除了这个也没什么东西能绊住你了。”宋州声音在听筒里无限温柔,“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做好饭了。”   陆岙搓搓栏杆,转头看向身后翘首以盼的顾团长他们,有些为难,“我可能要在海上住一夜了。”   宋州在那边幽幽叹口气。   陆岙忙保证,“明天下午我一定回来。”   宋州的声音拖长了些,“还要等明天下午啊?”   “要不——”陆岙犹豫,“要不等会我回我船上休息,我把船开远点,你过来找我?”   陆岙心里挺抱歉,手指又不安地搓着栏杆。   他心正提起来时,宋州在那边应了,“好,你先回船上,我等会就来找你。”   “没问题,我这就准备。”陆岙松了口气,乖乖道歉,“这次是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提前说。”   “等着,我带饭过来。”   陆岙马上应,“好,我不吃他们的饭。”   说了好一会儿话,陆岙恋恋不舍地挂上电话。   身后诸人正着急等他。   尤其是捧着本子的专家。   陆岙走回来,快速说道:“我在海里其实也没看见什么,就这个大缸跟木头,这还是我用潜水刀拨开淤泥才找到的。”   专家忙问:“淤泥是什么样的?是不是沉积物?”   “普通的淤泥,没仔细看。”   “你当时大概潜到多深?”   “手表上显示一百五十四米,底下淤泥很厚,可能有一两米,我没仔细探。”陆岙见他还想问,干脆道:“别的我也没注意到了,要明天再下潜看看。”   顾团长一听,连连道:“好,明天再潜。这次真是麻烦你了,我给你补张聘书,欢迎你作为特聘专家加入我们团队。”   陆岙摆摆手,“不用了,我纯友情帮忙,顶多明天再帮你们探查一天。”   专家忙道:“一天拿够?起码要弄两三月啊!”   “太长了。”陆岙摇头,“我建议你们调潜水器过来。”   专家道:“潜水器肯定会调,不过这是精细工作嘛,主要还是依靠人工来完成。我们的特聘专家待遇也不错,要不你考虑一下?”   陆岙毫不犹豫,“抱歉,没空。”   “哎,别拒绝得那么快嘛,你主职不是打渔吗?我们保证你过来这边收入不会比你打鱼差!”   “真不是钱的问题。”陆岙摆手,“我刚成家,不能留爱人一个人在家。”   专家不死心,“就工作几个月,周末还是可以回去的嘛,又隔得不远。”   陆岙坚决拒绝,“算了,不方便。要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再过来友情帮帮忙。对了,我先回船上,等会我会将船开远一些,晚上我在那边休息。”   顾团长挽留,“我们这也有空的舱房,你搬来搬去多不方便?”   “没事。我先过去了,我跟爱人约好等会要打个电话。”   陆岙说着,快速换回自己的衣服,对项兴昌他们点头,“我们明天再聊。”   项兴昌他们都理解,挥挥手,“明天一起吃个饭啊!”   “没问题。”陆岙笑了笑,“回见。”   说着他蹬蹬蹬跑到下面的甲板,去解系在船尾的小艇,三两下跳上去,就这么划着往他自己的船上去了。   他动作之矫健,其余人根本插不上话。   只能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这也太急了些。”小杜嘟囔。   “着急跟家人打电话吧?”项兴昌,“陆岙什么时候结婚了?还没喝他喜酒呢,那么听到消息了吗?”   “没,他本来就不太喜欢凑热闹,很少在群里出声。”老闻道:“当然,也可能还没来得及办酒,小年轻们不就是这样嘛,恋爱上了就是老公老婆了,说不定证都没领。”   “嘿,别的不说,他跟他老婆感情是真的好了,说起来,我刚结婚的时候也是这样,恨不得把老婆拴在裤腰带上哈哈哈哈。”   几个大男人在后面酸不溜丢地嘀咕了几句,都感慨这爱情来得太快太浓烈了,不像他们,日子过着过着就平淡如水了。   叫人怪惆怅的。   “年轻人耽于恋爱有什么用?”专家拍着自己的大腿,长叹一声做总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第116章   陆岙回去船上, 将船开离顾团长他们错在所在船的位置,直到开了十多海里,他才停下来。   宋州已经提着饭盒过来了, 陆岙听到了动静。   陆岙关掉发动机,停稳船, 跑去休息室找他。   宋州倒没说什么, 轻轻抬首, “去洗手, 准备吃饭。”   “哦。”陆岙出去, 懒得去开饮用水, 左右看看, 确定附近没人,悄悄伸手一招。   船上空一片白云快速涌过来,在船上空开始下雨。   陆岙将手伸出去, 欻欻几下洗干净手, 又用能力推动云朵, 让它往别的地方去了。   宋州看着他偷懒,给他递过纸巾擦手,“忙了一下午?”   “还好,我三点多才过来这边潜水。”陆岙道,“潜水不怎么累,感觉还行。”   “那边的人怎么说, 明天还去吗?”   “还要一天,我估计明天就能找到沉船了。”陆岙保证, “明天无论能不能找到沉船,我都会回去。”   “倒不是不让你帮忙。”宋州沉吟,“虽然你与人类渊源颇深, 但一直这么帮忙也不行。你的存在已经影响到华夏的气运了。”   陆岙一惊,手顿住了,抬头震惊地看着他,“这么严重?”   “你以为这个世界最后一条龙很少见?”   “哦。”陆岙夹了个鸡翅,小心问,“那这事是好事还是坏事啊?”   “对你是坏事,对华夏也未必好到哪里去。种因得果,这里省了力,以后总要在别的地方补回来,轻松不到哪里去。”   陆岙放下筷子,郑重应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瞎帮忙。”   “也不是完全不让你帮,像上次寻找电脑,抓偷猎者,打捞文物等明显对华国国运有影响的大事不要去做,其他倒无妨。”   电脑那事陆岙能理解,里面有重要科研资料。   偷猎者那事,可能扣押了偷猎者的船及潜水器,能得到什么新技术,陆岙也明白。   可打捞文物是什么回事?   陆岙皱起眉头,“打捞文物怎么会跟整个国运有关?这不算特别重大的文物吧?”   “文物不算特别重要,不过这可能推动华国的一个转型,将专注陆地资源到开发海洋的转型。”宋州问,“你没觉得打捞沉船就有团长亲自带队过来,有哪里不对?”   陆岙迟疑,“他们不是正好在海上执勤,附近有任务就过来执行吗?”   “一个团的团长,要有多闲才会带几十个兵过来做任务?”   陆岙被问住。   他之前不是没觉得不对劲,只是对方是顾团长的人,又没什么可疑之处。   陆岙从小受到的教育就告诉他,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   他也就没问,也没想里面的深意。   主要是无论里面有什么,基本也不关他事。   宋州给他夹了个荷包蛋,道:“先专心吃饭,吃完饭慢慢想。”   陆岙深吸一口气,埋头吃起饭来。   两人吃完饭,宋州也没离开,干脆在船上住了下来。   船上的生活还是比较无聊,不过船上就他们两个,两人看星星看月亮,钓鱼聊天,倒没觉得时间难熬。   第二天一早,两人洗漱完,宋州去他们小院子的食堂打了早餐回来。   煎蛋、包子、豆浆、油条、肠粉、炒面、小菜……宋州带回来的种类很多,且所有早餐都还冒着热气。   清晨的大海有些凉,能吃这么一顿,陆岙觉得整个人都舒服极了。   吃完早餐,宋州提着食盒去上班,陆岙则将船开回去顾团长他们那边。   顾团长他们连夜调了潜水器过来,现在潜水器已经下去过一轮了。   他们还是没找到沉船的地点,不过看到了更多散落在海底的文物。   这些文物零零散散的,单凭潜水器,看到了,他们也没法回收。   大量文物已经能够证明,这里一定发生过一场悲剧。   只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悲剧发生的具体地点究竟在哪里,又是什么原因导致这场悲剧的发生。   看到陆岙,小杜远远喊他,“陆哥,你吃早餐了吗?今天我们吃炒河粉,给你留了煎蛋,你要不要来点?”   “不用,我吃过了,你们吃吧。”   聊着天,陆岙的小艇靠近了大船。   小杜跟项兴昌等人忙过来帮他将小艇拖上来。   顾团长出现在甲板上,扬手招呼他,“陆岙,你快来看看,猜一猜我们的沉船点在哪里?”   “稍等。”陆岙走过去,到他身前,问:“这两天有没有探过海底?”   “有啊,有声呐成像资料,不过只能看海底的大概地形,沉船跟文物这种细节的东西没法显现出来。”   陆岙道:“没关系,给我看地形图就行。”   顾团长亲自带着他进去看里面的战士操作仪器。   人类的科技水平还不算太发达,对海洋知之甚少。   海水跟空气完全是两回事,有些应用在陆地上的科技,一到大海里,就没有用了。   声呐成像技术是专门用于海洋探测的技术,不过这技术也不怎么成熟。   陆岙看底下深深浅浅的色块,也就能大概看出哪块地方隆起,哪块地方凹陷下去。   陆岙看了好一会,“还有更清晰的图片吗?”   技术人员有些紧张,连忙摇头。   陆岙:“这图的比例尺是多少?”   “一厘米比三百米。”技术人员说道,“我们基本把您所猜测的海域都探了一遍,这是第一个点,没有发现可疑物。”   陆岙:“这倒不一定。”   顾团长马上问:“你发现什么了?”   “我再看看。”   陆岙又看了许久,最终指着图上一个隆起的部位,“我感觉沉船在这里的可能性比较大?”   技术人员立刻问:“为什么?”   “感觉。”陆岙道,“看海流,地形,综合起来,我觉得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顾团长立即拍板,“那我们先试试这个地点,不行再换地点勘探。”   “先去看看吧。”陆岙道,“给我一套潜水服,我亲自下去。”   “要不你今天坐潜水器下去?我们节约点时间?”   人潜水的时候,基本全身暴露在海水里。   潜得越深,人的压力越大,在一百多米的海底中,人的肺可能就缩得极小。   为了防止出现潜水者病,每个潜水者上浮的时候都需要调整好速度,慢慢上浮,哪怕花上两小时,五小时,甚至一天时间。   陆岙下去一趟,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最少需要两小时。   而使用潜水器的话,大概十七八分钟就够了。   潜水器里面的人完全不必考虑海水压强给人体带来的困扰,下潜与上浮都很快速。   陆岙没反对。   很快,顾团长让人将船开到陆岙指定的地点,他派了个专业的操作员,以及一位考古专家,陪陆岙下去一趟。   这次下潜全程录像,再不用像昨天一样,全凭潜水员口述,众人再慢慢想象。   小型潜水器入水。   陆岙他们以一分钟二十多米的速度往下潜。   很快,舷窗外面的海由灰蓝变成暗蓝,再变成几乎漆黑一片。   外面开始出现发光的鱼跟其他海洋生物。   操作员不得不打开灯,考古员则迅速记录,嘴里念念有词。   陆岙专注地看着舷窗外面。   “陆老师,还有十米了。”   “继续下,控制一下,别下到底,我怀疑淤泥里有东西。”   “没问题。”操作员操纵着潜水器慢慢下。   考古专家盯着外面的淤泥地,大失所望,“这里有古董的痕迹吗?怎么都是淤泥?”   “谁知道?说不定在淤泥底下呢?”陆岙问操作员,“可以拨开下面的淤泥看看吗?”   操作员谨慎道:“从技术难度上来说,基本没问题,就是怕潜水器太粗暴了,会不小心损伤古董。”   陆岙:“采样呢?你们是不是有采样器?”   “这个没问题。”   陆岙盯着前面那铺满海床的淤泥,说道:“先采集点样品试试。”   “对,我们等会回去可以分析一下这些淤泥的成分,说不定能找到沉船的线索。”   操作员点头,操纵着潜水器,舀了点下面的淤泥与海水进来,收到采样箱子里。   陆岙看他操作完,道:“西南移动五米,再采一次样。”   操作员什么也不问,按照他的指示,直接移去西南又采了一次。   陆岙:“再往西南,还是五米。”   “是。”   “往东,三米。”   “是。”   “再往东,一米。”   “是。”   考古队员听着陆岙的指令,一头雾水,“我们这是要干嘛呀?”   “我好像看到沉船的轮廓了,如果这里真的有沉船的话。”陆岙眯着眼睛,“往南边一米。”   操作员再次操纵着机械臂采样。   机械臂这次伸下去,明显感觉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上面传来微弱的阻力,电脑马上解析相关数据,分析指出机械臂触碰到的东西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是木头。   操作员精神一振,没想到真的有戏。   陆岙道:“还有别的灯吗?再开盏亮一点的灯看看。”   “有!您稍等。”   操作员顾不得节省能源,直接把大灯打开一下,将海底照得亮如白昼。   他们眼前,一个明显起伏的轮廓大致能看出下面埋了个巨大的东西,这东西可能是沉船,也可能是鲸鱼的骨头,总之绝不可能是海底的岩石。   它太大了,太特别了,凹凸有致。   岩石绝不会是这个模样。   “陆老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先拍照做个记录,然后带着样品回去,等会儿我们人工潜水下来看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   “是!”   操作员,将水下的情景清晰地录下来,考古队员也举着摄像机工作,两人都非常激动。   他们原本只是想下来做个例行的勘探,没想到陆岙说下面有东西就真的有东西。   这也太神了!   操作员看向陆岙的眼神带了几分崇拜,他总算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推崇陆岙的运气。   不,这绝不用运气就能形容。   一个人的运气再好,也不可能说东西在哪就在哪,操作员更愿意相信,这是他独有的分析能力。   一个人有强大的分析归纳能力,自然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答案。   操作员与考古队员都对这片区域进行了三百六十度的拍摄。   两人将资料保存好,这才准备上浮。   相对于下潜,他们上浮的速度更快,仅用了五分钟,他们的潜水器就浮到了海面上。   船上的工作人员们忙用吊机将他们的潜水器吊起来放到甲板上。   操作员打开潜水器,一露面便迫不及待地说道:“水下有东西,我们好像真的找到那艘沉船了!”   “什么?!”   “真的假的?”   “就在我们这艘船下面?”   “对,就在我们这艘船下面。沉船可能被淤泥埋起来了,鼓出一个比较明显的轮廓,我们都拍了视频,大家可以一起看一看。对了,我们还进行了采样。”   操作员激动得双拳紧握,“我先给大家看我们采集到的样品。”   说着,他操作着潜水器将样品送了出来。   很快就有人拿着这些样品回船舱里分析。   顾团长收到了消息,大步走出来,威严问:“怎么回事?”   “报告团长,我们好像发现了沉船的踪迹!”   “找到实物了吗?我看看。”   “报告,目前只有视频。”   陆岙翻出潜水器,在旁边补充道,“我刚刚看轮廓,感觉挺明显。我们需要人工下潜,再次确认。”   站在不远处的项兴昌马上道:“那就下去啊,我们这边没问题。”   老闻不甘示弱,“我们这边也没问题,已经准备好了,可以随时出发。”   两支潜水队一下站出了二十多个人。   陆岙道:“不用那么多,挑谨慎的老手,下去五个左右就行。”   顾团长怕他不自觉得罪人,在旁边威严道:“底下情况还不确定,如果真是沉船遗迹,人下去太多,怕破坏相关遗迹。”   大家都不敢反驳他的话,不过有几个潜水队员脸上露出不太服气的神情。   “这话也是。”项兴昌马上道,“我们三个肯定要下去,还剩两个名额,我们一队派一个人怎么样?”   这个法子公平得很,老闻无话可说,只得点头,“行,就按你的办法来。”   陆岙去穿潜水服,又带上水下相机。   在这里,他潜水能力最强。   这点老闻跟项兴昌都非常清楚,底下队员有没听说的,此刻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帮他们检查好装备。   五人跟下饺子一样跳到水里。   几乎眨眼间,他们就潜到了十多米的水下。   陆岙感觉他们太兴奋,往水下冲得太快了,在旁边打手势,让他们注意安全,放缓速度。   老闻跟项兴昌这才感觉到刚刚的危险,心头一凛,差点没吓出一身冷汗。   有了陆岙的提示,大家再不敢冒险,按照平时的速度谨慎地一点点往下潜。   大家都是老手,一百多米的深度严格来说也并不算什么,只是要克服幽暗与恐惧,善用装备,这个深度还是很安全。   陆岙身边带了人,这次下潜的速度要慢一些,整个过程花了四十多分钟。   等终于潜到海底,陆岙戴的潜水手表显示,他们已经到了水下一百六十九米。   陆岙将手电照在前方,打着手势,让大家分散开来搜寻。   他们今天带了工具,每个人都拿着半米长的铁钩子跟金属探测仪,轻轻往淤泥里探,大概就能看到东西。   这艘船挺大,海底太暗,手电筒的光照范围有限,除了陆岙,其他四人都没看出来,这地方怎么就有了沉船的轮廓?   陆岙也不解释,轻轻游到他早看好的地方,用手里的铁钩一勾。   他原本也没打算第一回 就勾到什么,谁知道铁钩一伸出去,他立刻感觉到下面有东西。   不仅有东西,还非常大。   陆岙摇晃了一下手电筒,光柱比了个图案,将剩下几人吸引过来。   朝他们做了个底下有东西的手势,陆岙轻轻用铁钩扒开下面的淤泥,展示给他们看。   有东西!   项兴昌忙掏摄像机出来录像。   老闻看到他的动作,也赶忙去掏身后系着的摄像机。   剩下两名队员则游过来,帮陆岙一起将淤泥扒开。   这些淤泥并不算厚重,铁钩也挺好用,不一会,他们扒开了好大一堆淤泥。   等水再次清澈过后,几人看到了淤泥下面的东西。   那是一片木头。   木头很大,也很平滑,看上去有点像船的侧底。   除了陆岙之外,谁都没想到事情那么顺利。   他们忙继续扒开淤泥。   这些淤泥堆在船身上,不知道堆了多久,厚厚一层,轻轻一碰,水体就浑浊了起来。   大家顾不上其他的。   扒到后面,他们觉得铁钩不好用,干脆弃铁钩,不用直接上手,用手将淤泥拨开。   大家动作都很快,十多分钟后,他们拨开了三四平方米的淤泥。   船身的轮廓已经很明显了。   在手电筒光芒的照耀下,他们甚至还能看见船身上的木质纹路。   哪怕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这艘船也还没完全腐朽。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这一切。   简直难以想象,他们这么简单就找到了这艘沉船。   陆岙身为唯一使用全面罩设备,佩戴了通讯器的人,确定这里是沉船遗迹后,打开通讯器,对船上的人说道:“我们找到了沉船遗迹。”   他这话一出,耳机里立即响起了一片杂音。   跟他对话的那声音震惊,“什么?!您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这是一艘木质船。”陆岙冷静道,“我们先清理出一片区域拍照。等会我们就上来了。”   “您稍等!啊——大家快来,陆老师他们真的找到了沉船!”   陆岙耳边瞬间响起一片欢呼声,嗡嗡吵得他头疼。   偏他还避不开。   很快,顾团长沉稳的声音传来,“现在水下情况怎么样?”   “我们发现沉船遗迹,目前正在清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你们如果着急,可以直接坐潜水器下来。”   “潜水器还没调试好,短时间内无法第二次下水。我等你们回来。”   “好,我们再清理一下,拍点照片就慢慢上来。由于上浮速度偏慢,我们需要两小时左右。”   “不着急,安全为重。”   双方简短通话后,陆岙带着项兴昌他们开始清理。   在清理这艘船的时候,他们渐渐发现了这片淤泥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贫瘠。   里面活跃着各种海洋生物,虾,蟹,鱼,海参,水母……其中一个队员甚至差点碰到一条藏在淤泥里的鳗鱼,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这艘船不知道沉在这里多久,它为众多海洋生物提供了一片栖息地。   海洋生物们在这里一代又一代地繁衍,除了留下明显的历史遗迹之外,也破坏了船体。   这些东西要交给专业的考古队员判断与保护。   陆岙他们都不是专业人士,清理出一片区域,确定这就是沉船所在地之后,他们拍下了足够的照片作为证据,开始慢慢上浮。 第117章   陆岙他们将沉船的照片带上去, 所有人都很激动。   考古专家那边的带队教授看到相关照片之后,更是激动得连连擦眼睛,“就是这船, 底下肯定是我们要找的那艘船,你们看这个弧形, 再看着木纹, 肯定是艘船没错。”   他的队员过来仔细辨认, 半晌也觉得底下就是那艘沉船了。   教授唠叨了几句, 转向陆岙:“小陆, 你立了大功啊!以后建博物馆, 要把你的名字记入史册的!”   陆岙疲惫地摆摆手, “没什么。”   “哈哈哈,别谦虚嘛,自古英雄出少年, 你能带领大家找到沉船, 就是好样的!”   老教授意气风发, 又问旁边的小战士,“潜水器调试好了吗?我亲自下去看看这船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战士忙道:“您年纪大了,这还是让我们去吧。”   “我这常年在田间地头走的,身体比你们还好呢,不碍事。”   顾团长快步走过来,在旁边道:“不碍事也不行, 还是先让他们年轻人先下去探探。”   教授道:“这哪像话?我既然来了考察,肯定要亲自带队下去看看嘛。要不然光看照片, 什么都不知道,哪有脸说这趟工作是我主持的?”   陆岙听他们你来我往,在旁边说道:“我先进去吃饭了。”   顾团长一拍大腿, “瞧我,光顾着兴奋,忘记了你们还没吃午饭。来来来,庆功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   不仅陆岙,项兴昌他们也没吃饭,此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   顾团长要主持工作,也没办法陪他们吃饭,只能让厨房给他们做好吃的。   饭菜上来了,都是扎扎实实的硬菜,几人什么也没说,先吃了个八成饱,才顾得上说话。   项兴昌倒了酒要喝。   陆岙摆手拒绝,“我等会要开船回去,不喝酒。”   旁边老闻惊讶,“哎,你等会儿就回去啊?后续的打捞工作还有很多呢。”   陆岙摇头,“船都找到了,后续不用我也行,你们留在这里打捞吧,我就先回去了。“   “别呀!”老闻道,“你这潜水的功夫是真牛,我们也算见识了不少人,敢说整个华夏你认第二都没有几个人敢认第一了,你要留下来,肯定能帮上很大的忙,再说后续也有表彰工作之类,给上面留个好印象不是坏事。”   老闻只以为他年轻气盛,不想跟政府部门打交道。   陆岙却是打定了主意,不想影响人类太多。   项兴昌在旁边倒有点理解他,“也是,你这种本事的人,去哪里都凭本事说话。无论什么时候加什么项目,肯定都很受欢迎,人际关系好不好之类的,对你们这种天才来说也不用在意。”   陆岙摇头,“没那么回事,我也算不上什么天才,只是有些想家罢了,昨天待在这里就没跟家人报备。再留下去,他会担心。”   “说起这事,我们先前还说呢,你小子口风可真够严的,什么时候成家了也没跟我们说一声。怎么?怕我们不给礼钱啊?”   项兴昌说这话时虽然带有玩笑成分,但也有几分认真在,他是真拿陆岙这人当朋友,知道他结婚了也没请自己,还有些怪难受的。   陆岙摇头,也不避着他们,“没领证也没摆酒,我那口子是男的。”   在座几人听到这话都惊了一下,他们对视一眼,然后抬头看陆岙。   陆岙当作什么也没发现,低头专心吃菜。   半晌,项兴昌率先道:“喜欢男的也祝福你们!我身边还没见到几对能走到一起的同性情侣,你们比普通人更不容易。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们一杯。”   陆岙:“谢谢。”   这一杯茶他爽快地喝了。   老闻则有些懊恼,“原来你真喜欢男的,先前我们一起潜水的时候,队里就有个人说喜欢你。当时他想跟你说来着,我还怕他挨打。”   陆岙:“我跟我爱人认识很久了,在跟你们出任务之前就认识了。”   “所以那小子表不表白都没戏?”   “没戏。”   “哈哈哈,以后有机会跟他喝酒的时候,我跟他说。”   陆岙喜欢男的并不是什么大事,大家只是善意调侃了几句,就转开了话题。   潜水圈平时也有许多有趣的事,大家有时候会相约去哪片海域潜水,也会聊海洋保护之类的话题。   陆岙饭量比一般人大许多,他还在吃的时候,桌子上其他人都吃完了,就坐在那里聊天。   他在旁边听了一耳朵,倒是听到了许多有趣的消息。   吃完饭,项兴昌几人累得很了,要回去舱房休息。   陆岙则要开船回镇上。   他出去外面找个团长说了声,顾团长觉得很惋惜,挽留了他几次,见他去意已决,只好同意,“那你先回,要是我们这里遇到了什么困难,还要麻烦你过来帮个忙。”   “能帮的我都帮,不过我估计接下来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这也说不准,你肯帮忙肯定保险一点。”顾团长说道,“你一个人开船回去,要不我找个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船都开熟了,一来一往,送来送去很麻烦,就这样吧。”   陆岙又去跟小杜说了声。   小杜也很舍不得他,不过小杜是个小警员,在船上没什么说话的份,只能恋恋不舍地跟陆岙约定下次一起喝酒。   陆岙应了。   他坐着小艇回自己的船上,顾不上睡午觉,直接开船往他们水远镇出发。   大船开起来还是比小船要快些,他从茉莉岛这边开船到水远镇只用了两个多小时,回到镇上时也才五点多,天都还没黑。   陆岙将船开到镇上的码头。   旁边有管理人员见他开了大船回来,专门过来,远远朝船上询问:“你这船要在这里停多久?”   陆岙站在甲板上答:“可能要长期停泊,这里的管理费怎么算?”   “你这算是中型渔船吧?长宽多少,动力呢?你适任证书呢?你要把资料补齐,我们再一起来看这船的停泊管理费要怎么算。”   陆岙闻言,也没多说,下锚将船停好后去船后面解下小艇,划着小艇回到了岸上。   他这船是中型渔船,吃水比较深,停得离岸上还有一段距离,不然一退潮就会搁浅。   回到岸上,他系好小艇。   管理人员大爷正在等他,开口问:“后生,你是崇信村的吧?”   “你怎么知道?”   “嘿哟,我就说嘛,肯定是你!镇上都传遍了,你买了艘大船回来。”大爷给他递烟,笑问:“以后这船就长期停在这了?”   “还得看合不合适,如果合适的话就没问题。”   言下之意,要是方便的话肯定停在这儿,不方便的话就得另外找地方了。   大爷听了之后带他往前走,背着手在前面带路,“来来来,先去屋里头聊。”   陆岙也没客气。   大爷先眯着眼睛看过他的适任证书,又看过他这艘船的信息,确定他这船没问题之后,更热情了些。   “你船停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们这个港口条件还不错,在附近几个镇上都有名的,你先登记一下。”   “管理费怎么算?”   “那些小渔船停在这里,一个月是两百。你这个船太大了,停在这里管理起来也有难度,按照我们这边的规定,大概一个月一千左右。”   “一千太贵了,八百。”   “这不算贵了。你这么一大一艘船,要是停在别的地方,万一来几个小贼什么的,悄悄摸上你的船,偷东西或者搞破坏,那就难办了。你停在我们这里,除了港口条件好,方便开出去开进来之外,我们还会帮忙照看。”   “那也贵了。”陆岙:“如果一个月要一千,我还不如停回村里。”   “你们村连个港口都没有,一旦搁浅,对船的损害多大?你几十上百万的船都买了,还怕交那千儿八百的停泊管理费用?我们这外面还二十四小时开着监控呢,包安全。”   “一个月八百,一年九千六,将近一万块,也不少。”   陆岙咬定了一个月八百不松口,无论管理员大爷怎么磨,他都没答应。   最后大爷只好叹气道:“行吧,一个月八百就八百,你这后生还真是会做生意。”   陆岙道:“买船容易养船难,花了那么多钱出去,接下来要节衣缩食勒紧裤带过日子了,当然不能多花。”   大爷嘿嘿一笑,“嘿,别人说这话我信,你说这话嘛,我就不太相信了,你一天打鱼就能挣多少钱啊?”   陆岙摇摇头没回答。   他跟管理员大爷签了相关合同,又一口气交纳了半年的费用,然后告辞回去。   他得先去菜市场一趟,出去了两天,家里应该没什么菜了。   不过时间已经晚了,这个时候去菜市场,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好点的菜卖。   陆岙去逛了一圈,买了两只鸡,两只鸭跟五斤肉。   菜不用买,他田里种了有,随便摘个冬瓜南瓜之类的对付一下就行。   买完菜出来,路过林大武家铺子的时候,桂雁丹正在看店,抬眼一见是他,忙追出来喊:“陆岙!”   “嫂子?”陆岙停住脚步,“怎么了?”   “你刚从外面回来呀,要怎么回村里?先进来喝杯茶,等会儿让大武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去街口搭个三轮车就好。”   “街口的三轮车都快收摊回去了。”桂雁丹硬道,“你先进来喝杯茶,上次的事还没多谢你呢。前段时间晨晨想去找你亲口道谢来着,你又出海去了,他学校那边要开学,等不及就只能先回学校了。”   林冠晨跟他的小女朋友被救回来之后在医院里住了好一段时间才出院,回家又休养了一段时间。   林大武倒是拎着茶叶水果之类来陆岙家道过谢,说谢谢陆岙的救命之恩。   陆岙感觉这事过了,便一直没把它放在心上。   陆岙道:“学习要紧,心意我收到了。”   “收到了也要让他过去亲自给你道歉。”桂雁丹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总不能连谢谢都不说,不能让他成为那样没良心的人。小陆,你先坐,饿不饿,我去给你蒸个包子吃。”   “不饿,不用麻烦了,我还得回家,家里人正等着我。”   “是宋州吧?”   陆岙喜欢男的这事传得很快,大家嘴上不说,私下都已经听到了这消息。   桂雁丹一开铺子的,消息最为灵通,也早知道他有个男朋友,两人还住到一起去了。   这是陆岙的私事,哪怕他喜欢男人,也不妨碍两家来往。   桂雁丹平时还没少在外面维护陆岙,此时自然热情如常。   陆岙推拒一番,没能推拒成功,桂雁丹最终还是蒸了包子出来给他吃。   桂雁丹原本就拿陆岙当弟弟,现在两家更亲近了,桂雁丹也有意照顾他。   没一会,林大武回来了,一见陆岙,便高兴道:“陆岙来了?在家吃饭吧,我今天抓了不少鱼回来,还有鳄鱼。今晚吃点好的,我们哥俩好久没在一起喝小酒了,等会一起喝几杯。”   “嫂子也是这么说,宋州还在家里等我,下次吧。”   “也是,有家庭的男人确实不一样了,得负起责任来。”   林大武说着忙将车里的水箱搬下来,陆岙见他搬得吃力,忙过去搭手帮忙搬了一把。   谁知低头一看,水箱里是一条用胶带捆紧了嘴巴的大鳄鱼。   这一条鳄鱼少说有三四十斤,放在水箱里看着还很有力。   林大武低头也看见了鳄鱼,道:“这是养殖的鳄鱼,可以吃的。你等会儿,我拿去厨房杀好分一半肉给你带回去。”   “不用。”   “哎,别客气,拿回来本来就是要分给亲朋好友的,你看这一大条鳄鱼,晨晨又去了学校,我跟你嫂子怎么吃也吃不完,放在冰箱里冻了就不新鲜了。”   “这种鳄鱼肉是不是很贵?”   “说贵也不贵,一般五六十块一斤。我这条没花钱,是朋友送的。”   陆岙没吃过鳄鱼肉,顿时对这肉有点感兴趣。   林大武气喘吁吁的跟他一起抬着鳄鱼去了厨房,放下手中的水箱之后,他喘着气说道:“我那兄弟也是造孽,他包了一大口池塘养鳄鱼,谁知道最近不是雨水多嘛,他一个不慎,没检查好围栏,前晚,雨水冲开了围栏,他养的鳄鱼跑出去了几十只。”   “这只就是跑出去的鳄鱼,我们今天围堵了一天才终于抓到它,中间还把它弄伤了,要不是伤了,也舍不得吃它。”   陆岙感到奇怪,“养鳄鱼不止围一道围栏吧?”   “话是这么说,他也确实围了不止一道围栏,不过他外面的围栏本来就有洞,他平时做事比较粗心,也没检查出来。这不,前晚水冲垮了里面的围栏,鳄鱼跑出去,又从外面的围栏溜了出去。”   “这么严重,我们这里没鳄鱼吧?”   “没有,就算有,也早灭绝了。”林大武直起身,锤了捶自己的后腰,“就是因为我们这里没有鳄鱼,他鳄鱼跑出去了才叫麻烦,我们今天找了一天也只找到二十多条,还有十多条在外面。”   陆岙:“那岂不是会造成生物入侵?”   “不知道,刚刚已经报警了,也不知道警方那边有没有什么办法。生物入侵之类的还好说,鳄鱼也不是什么繁殖能力很强的品种,就怕跑出去的小鳄鱼长大,成了大鳄鱼,会攻击人跟其他动物。”   这些鳄鱼都是人类养殖的,要是万一这些鳄鱼以后攻击了人,苦主拿鳄鱼没办法,索赔肯定要找这个主人索赔。   鳄鱼主人现在在家愁得头都快大了。   咬伤人还好说,要是咬死了人,他可是要被判刑的。   林大武说完,倒想起来,“说起找鳄鱼,肯定要找你们这些年轻的小伙子来。你这两天有没有空?要不一起帮忙找一下吧?他那些鳄鱼都是养殖鳄,也不算太凶,到时候你们就带着射鱼枪过去找,杀死就行,我让他给你们算工钱。”   “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了,看你们有没有空帮个忙嘛。”林大武叹气,“附近十里八乡也没有比你们更厉害的年轻渔民了。”   陆岙真没想到随便进来喝杯茶都还能找到活干。   他想了想说道:“我先考虑一晚,回去问问家人的意见,再问问林贡商他们愿不愿意干。”   “应该没问题,我让满漳说一声。这次鳄鱼主人也是实在没办法求到我头上,我也只好厚着脸皮求你们了。”   “我先问问。”   “哎,你问问。”林大武应了声,又道,“你先出去外面坐一会儿,喝杯茶,我处理好鳄鱼就出来,等会儿再送你回家。”   “这个鳄鱼要怎么处理?”   “就杀了去内脏剥皮就是。”林大武笑,“别看打鱼我不如你们,做这些杂事你们还真不一定有我厉害。你先去外面坐一会儿,很快我就弄好了。”   陆岙道:“我在这里给你打下手吧,顺便学一学要怎么处理鳄鱼。”   “你要是不嫌弃,待在这里也行,就是有些血腥。”   “没事。”   林大武手很快。   这条鳄鱼也还算小,处理起来不难。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已经把鳄鱼肉取下来了。   他抬手给陆岙分了一半下来,“鳄鱼肉味道挺好的,做饭也简单,你带回去爆炒也行,稍微炖一炖也行,味道还不错。”   “好,我等会回去试试。”   “今天做来吃最新鲜了,最好配点小酒,这玩意补得很。”   陆岙应了。   很快,林大武处理好了鳄鱼,开车送陆岙回去。   车上除了有鳄鱼肉跟陆岙买的肉菜之外,还有桂雁丹塞的几大包菜。   都是已经做好的熟食。   临下车,陆岙还道:“你们实在太客气了。”   “还行吧,家里那么多菜,就我们两个老的在家也吃不了多少。你帮忙消耗点还好,省得我们天天在家吃剩菜。”林大武帮着一起把菜搬下来,说道,“那我先回去了,你要是愿意一起抓鳄鱼,等会儿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好,慢走。”   天色已晚,林大武也不久留,将他送到家之后就开着自己那辆车回去了。   陆岙还没去开门,他家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朝外面打开,里面是宋州的脸,“回来了?”   “嗯,我回来了。”   宋州弯起了眼睛,“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回来。”   陆岙一本正经,“那倒不会,答应了你的事肯定要做到。”   宋州出来帮忙一起提菜进去:“肚子饿不饿?我从机构那边带了饭菜回来。”   “还行,刚刚在大武哥家吃了包子。对了,我还带了鳄鱼肉回来,等会儿我再下厨炒个鳄鱼肉吧。”   宋州饶有兴致,“你哪来的鳄鱼肉?”   “也是大武哥给的,他有个养鳄鱼的朋友,前晚下雨的时候没看管好鳄鱼,让鳄鱼给逃了,他就干脆把逃跑的鳄鱼抓回来卖了。”   “我就说这里怎么又有鳄鱼。”   “又?”   “几千年前,这里暖和的时候,倒也有鳄鱼出没,只不过现在都没有了。”   “我倒没听说过,县志上也没记载。”   “几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这里还没有人烟,全是一片荒野。”宋州笑,“后来有人在这里看到了鳄鱼,还怀疑鳄鱼就是龙。”   陆岙看着袋子里的鳄鱼肉,再想象了一下将鳄鱼认成龙的情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鳄鱼跟龙差得那么多,怎么会认成一个东西?”   宋州道:“这有什么奇怪,你以前不还认为自己是蜥蜴?”   陆岙听到自己的黑历史,耳根子一红,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都什么时候的事了,过来帮我打下手,准备炒鳄鱼。”   宋州也不揭穿他,“好说,做成小炒?”   “嗯,大武哥说跟做其他肉一样就行。”   陆岙第一次吃鳄鱼肉,不太熟悉,心里总觉得做这个会翻车。   谁知肉一下锅,传出来的味道意外地还行。   炒这种肉都很快,下锅煸炒至变色就行,不用炒太久,免得将肉炒老了。   十分多钟后,陆岙端着新出锅的一大盘小炒鳄鱼肉去外面。   宋州则将他带回来的饭菜一一摆出来。   他们现在喜欢在院子里吃饭,如果下雨的话,则在屋檐下。   此时晚霞已经上来了,晚风轻拂,院子里一片凉爽,坐在葡萄架子旁边吃晚饭,还是很舒适。   陆岙上桌,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鳄鱼肉。   鳄鱼肉的味道非常不错,确实跟牛肉有点像,不过比牛肉要粗一点,尝起来很有嚼劲,越嚼越香。   陆岙给宋州夹了一筷子,“你尝尝这个,我感觉还挺好吃的。”   “我试试。”宋州放了一口到嘴里,半晌说道,“确实挺好吃。”   “那你多吃一点,大武哥给的鳄鱼肉实在太多了,我们尽量今天把它吃完,明天早上再做另一半。”   陆岙给宋州夹完菜,老实交代道:“我们今天已经找到沉船了。”   “确定了吗?”   “确定了,我带人下去找到的。”陆岙道,“其实昨天下午我基本上就已经有点感觉了,今天再确定了一次。不过就算没有我的话,他们也能很快找到相应的位置。”   陆岙怕宋州说他,忙补充道:“我就想着帮最后一次忙,下次我一定不主动干这件事了,这样还有关系吗?”   宋州道:“没太大关系。不过你做都做了,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嗯。”陆岙有些紧张,“我下次不会了。”   “也不用太担心,这些终归结底还是小事,只要你不继续应该就没问题。”   陆岙松了口气。   宋州沉声:“天道没那么严格。只不过作为非人类,对一个国家的影响太大,你用这种能力去帮助一个国家,很快就会引发失衡,这对国家或者你来说都不是好事。”   “不是说完全不能帮,只是能不帮就不帮,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陆岙郑重,“我明白了。”   说完,陆岙小声说道:“你今天好严肃啊。”   “不严肃你还不是不听?”   陆岙道:“听的。”   “你说的话我都听。”   宋州顿了一下,好一会,道:“快吃饭。”   两人吃完饭一起去洗了碗,回到客厅打游戏。   陆岙最近刚买了个游戏机回来,晚饭后的打游戏时间是两人最温馨的时光。   昨天在船上没能玩这款游戏,陆岙已经落后了好几关,今天再打游戏,他斗志空前昂扬了起来。   谁知道打游戏刚打到正精彩处的时候,外面传来咚咚敲门声,林栖岩清朗的声音传来,“陆岙,你在家吗?我好像看到你今天下午回来了。”   陆岙用膝盖轻轻碰了碰宋州的膝盖,“你去开门。”   “你一个人搞得定?”   “行,没问题,你要是不开门,他一直敲门,更容易分神。”陆岙眼睛时时盯着屏幕,神情有些懊恼。   林栖岩来的太不巧了,哪怕早一点或者晚一点,他这个游戏都没到关键地方,现在宋州去开门,压力一下子转移给他,他手速哪怕十分不错,现在也觉得压力山大。   尤其系统根据他们的水平给他们匹配了不错的对手。   林栖岩不知道他们在打游戏,进来之后跟宋州打了个招呼,匆匆跑进来,“陆岙,你在干嘛?我有事求你帮个忙。”   “在打游戏,正在关键处,别出声。”   “哦,那你打完我再说。”   陆岙眼睛盯住屏幕,嘴里招呼着宋州,“快,来帮忙,我要死了。”   宋州哭笑不得,“如果这把死了,再复活一下不就行了?”   “不行不行,会掉星的,你赶紧过来。”   打起游戏的陆岙跟林栖岩平时所见的陆岙完全不一样。   林栖岩在旁边看着,有点好奇,又有点羡慕。   谈了恋爱的人跟没谈恋爱的人精神状态太不一样了,看到面前这个青年,他很难想象这人刚回村的时候居然是沉默寡言,满身冷意的那种类型。   陆岙打完一把游戏,确定自己没输之后才长舒一口气,放下游戏手柄甩了甩手,转向林栖岩,“怎么回事,要帮什么忙?”   林栖岩道:“就是你不是养鹅了吗?上次我跟你一起去拍鹅的视频,有粉丝看见了,说想买你家的鹅蛋,让我来问问你卖不卖。”   “不卖。”陆岙一口回绝,“我这边没产多少,你粉丝要想吃鹅蛋,让他自己去菜市场买就行。”   “我也是这么委婉地跟她说的,不过一来那是我的铁粉,我也不好太打击她,二来她现在怀孕了,说想吃鹅蛋养养身体,好生出一个白嫩嫩的小宝宝,听到这里我就没法拒绝了。”   “怀孕了跟吃鹅蛋有什么关系?”   “就是风俗啊,不知道哪里的风俗说吃了鹅蛋生出来的小孩才白嫩,也不会得湿疹、黄疸什么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姑且听听就好。”   林栖岩老实道,“既然粉丝有那个心,我就过来帮忙问问嘛,你卖贵点也行,到时候我帮你一起寄出去。也不用太多,大概三五几个意思一下就行。”   陆岙听到这里也不好拒绝。   他思考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明天你跟我一起去喂鹅,我们看看有多少没受精的鹅蛋?有多少卖她多少。”   “行啊,没问题,要是实在不行,一个两个也行,当让她过一下瘾。对了,大武哥不是让我们明天去打鳄鱼?你不去吗?”   “还没定,你想去?”   “我想去啊。”林栖岩老老实实承认,“抓鳄鱼是个非常不错的素材,我还没看到网站里有谁拍过这种类型的片子,如果我能拍好的话,点击量应该不错。”   陆岙点头。   他真没拿定主意,好不容易回来怎么也要在家待两天,要是去别的地方抓鳄鱼,一不小心又要回来得很晚了。   宋州天天那么忙,本来两人只有早晚时间相处,午饭都不经常在一起吃,要是他回来晚了,俩人就要少相处一会。   陆岙感觉有些不舍得。   林栖岩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说道:“而且我感觉去抓鳄鱼挺有意义的。现在不是有很多入侵物种吗?要是那些鳄鱼放在那里不管的话,也很容易形成入侵物种吧?毕竟鳄鱼那么凶,要是在河里待一段时间,基本就能把本地鱼给吃完了。”   这话挺有道理。   陆岙听了在心里叹一口气,他们这河里已经有很多福寿螺、清道夫跟罗非鱼了,现在的本地鱼不剩多少,要是再不出手的话,要是连鳄鱼都有了,本地鱼就更没有生存的空间。   以他的性格,根本看不得这个场面。   林栖岩过来,说完鹅蛋的事就要回去。   陆岙坐在屏幕前面,却没多少心思打游戏了,他还在纠结明天究竟要不要去抓鳄鱼。   宋州送走林栖岩回来,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想去就去,反正只在外面待一天,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陆岙放下手柄转头抱住他,轻叹一声,闷闷道:“我怕我回来得又会很晚。”   “你要是回来的很晚,我去接你。”宋州道,“保一方水土,对你来说也是好事。”   “嗯?”   宋州提醒,“你现在是龙,人类跟其他生物对你来说应该都是一样。”   陆岙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等会跟他们说我明天会过去。”   陆岙晚上跟林大武说了,林大武很高兴。   打鱼群里,大家也说明天要去打鳄鱼,不过因为大家要先去打鱼,打鳄鱼的时间要往后推一推,大概要十点左右才能出发。   陆岙没意见,早上正好跟宋州多相处一会。   他渔船里还有一些鱼放在冷库里没处理,明天过去处理那些鱼就行,早上倒不必打鱼去卖了。   随着他的存款越来越多,现在打鱼已经不是他的主业,如果没有必要,他也不希望将附近的鱼打干净。   第二天一早,宋州吃完饭去上班。   陆岙开着自己的车去镇上。   他冷库里冻着的鱼算是冰鲜,现在拿出来也很好卖,因为没有什么特别名贵的鱼种,直接把这些鱼送到镇上的鱼铺就行。   冷库里的鱼比较多,大概有三百来斤,他开了三轮车过去才全部把鱼给装回来。   这些鱼卖出去一共卖到两万多块钱,扣完税也有一万七。   陆岙将钱存到银行卡上。   他现在有五百多万将近六百万存款,最近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能有这个存款,他日子过得已经非常舒服了。   来到林大武家时,林满漳他们还没过来,陆岙跟林大武坐着喝茶聊天。   陆岙想起一个事,“大武哥,我包的那座山要整理,需要请一些人,你这边有没有介绍?”   林大武来了兴趣,“你这边要请多少人?都做些什么活?”   “大概三四十人就行,我包的山上面杂草杂树比较多,主要还是请他们过来修整一下山林,把杂草杂树除掉,再准备种果树。”   “就是工资大概给多少?每天干活的时间呢?”   “我们这边的行情是多少?”   “一般建筑小工是一百五十块一天。”   陆岙拍板,“那就一百五十块,我包中午饭,早上七点到十一点,下午两点到六点,天气太热的话,我这里再出点高温补贴。”   “那没事,这个条件应该会很好招人,我帮你问问,过两天给你消息。”   “麻烦了。”   “客气什么?”林大武又想起来,“你招人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比如说不要女人,不要五十岁往上的老人?”   “这个没有男女都行,只要能干活就行,至于老人,可能要你帮我把一下关,起码要身体健康,要不然在山上出了事,谁都担待不起。”   “这个我知道。那你这个活大概要干几天,你心里有没有数?”   “十来天总要,那么多地,我暂时也没规划,还得看看大家的干活速度。”   林大武想了想,“干活这块没问题,那果树呢?你已经打算好要种什么了吗?还是就种老陈家那些果树?”   “先把那些果树种了再看吧,今年也不一定来得及,我明年春天再好好打算一下。”   种树有两个黄金时节,一个是春天,另外一个就是秋冬。   现在已经九月多,算是迎来了秋冬黄金时节,现在种果树能长得不错。   陆岙道:“陈哥将果树卖给我了,现在也不知道做什么营生,我改天问问他愿不愿意过来帮我管果树。”   林大武没想到他有这个打算,当即高兴道:“好事啊,他肯定愿意,能有什么不愿意的?”   陆岙道:“我先问问,你别跟他说。”   “行,我知道了,我不说,你们自己去沟通。”林大武道,“我就是为他高兴,他要是跟着你干,好日子肯定就来了。”   陆岙道:“我再想想怎么弄。”   他以后可是想变成龙形在山上晒太阳的,有外人长期在山上肯定不行。   不过那么多果树,单凭他自己,也管理不过来。 第118章   陆岙跟林大武聊了一会, 林满漳他们就到了。   几人一进来就喊热。   林贡商将头上戴的草帽拿下来扇了扇,嘴里道:“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鬼天气,明明都快十月了, 还热得人坐不住。”   “你现在就嫌弃热,等你办婚礼的时候, 西装往身上一套, 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林贡商不说话了, 只是在旁边傻笑。   大家略说了几句, 坐上车, 去鳄鱼养殖户那里。   鳄鱼养殖户家在另一个镇上, 离他们镇有点距离, 开车开了一个多小时。   好不容易到地方,养殖户站在路口接他们,老远就扬手, “来了, 先进来喝杯茶。”   林大武看向林满漳他们。   几人都摇头, “还是先找到鳄鱼要紧。”   养殖户也心焦,却还是说道:“也不差在那几分钟,你们大老远过来,茶还是要喝一杯,我也好跟你们说说情况。”   林满漳问养殖户:“贤哥,你那跑掉的鳄鱼多大啊?”   “大部分三四十斤, 少数几条有五十多斤。”贤哥说道,“鳄鱼还是小鳄鱼, 只不过这些鳄鱼攻击力比较强,想抓它们也不容易。”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跟着贤哥去他家喝茶。   在茶桌上,贤哥说道:“我那鳄鱼都是暹罗鳄, 前年引进过来,先前养的时候还算顺利,不知道这次它们会突然逃跑,也是我失策了。”   “它们逃跑能跑到哪里去?”   “不好说,它们可以在岸上,也可以在水里,还能适应海水环境,这个范围太大了。沿河上下我们都找过了,还有十二条落网之鱼。”   “这么厉害?”   “对。”贤哥叹口气,道,“我现在就发愁那些鳄鱼躲在某个角落里了,我们这种鳄鱼比较耐饿,一个星期吃一顿也行,它们要是往哪个角落一藏,几个星期都找不到。”   陆岙道:“我昨天看大武哥拿回去的鳄鱼不是很大,三四十斤应该还攻击不了人?”   贤哥摇头,“这个不好说,鳄鱼的咬合力还是非常强的,说是老虎咬合力的四倍。这么强的咬合力,我们也不放心把鳄鱼留在外面,要不然真出了点什么事,哭都来不及了。”   林大武帮腔,“今天大家还是尽力帮忙找一找,能找到的话也不要单打独斗,大家一起过去。”   林满漳问:“报案了吗?森林公安之类的,都上报了吗?”   “报了,他们昨天就过来帮忙找了一趟,今天还会来,不过他们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还是要看运气。”贤哥愁眉苦脸抽着烟,“主要是流落在外面的鳄鱼太多了,要是只有一两条,我慢慢找也不怕,十多条就不行了。”   林大武:“你也别太担心,我们今天一起帮忙找找,说不定晚上就能把它们全部找回来了。”   “但愿吧,我也不敢抱太大希望,总之一切都麻烦你们了。”   一行人喝完茶,贤哥跟他们说完注意事项,然后两两一组分散出去找。   陆岙力气大,能力强,跟他搭档的就是相对较弱的林栖岩。   两人各拿一根叉子,找到了鳄鱼的时候,不能直接上手抓,要先用叉子按住鳄鱼的脑袋,然后再抓。   抓到了之后,用胶带把鳄鱼的嘴巴捆起来就行。   鳄鱼的咬合力很强,但是嘴巴张力不强,用胶带一裹,它就没法张开嘴,自然也没办法咬人。   陆岙跟林栖岩沿着河流的支流往上面走,他们走的时候也要注意岸边的情况,鳄鱼可能会躲在树丛里袭击人。   林栖岩一边走一边拍,对着镜头心里还有点发毛,“这里的草也太密了吧,说不定鳄鱼就躲在里面。”   “应该不会,没听到动物的声音。”陆岙专注地看着前面,将叉子放在身前,对林栖岩道,“你跟在我身后,不用太担心。比起鳄鱼,更需要注意的是蛇虫。”   “我知道了。”林栖岩一边拍,一边小声道,“贤哥好可怜啊,养鳄鱼投入那么大,一下子跑了那么多,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收得回本。”   “要是今天全部找到就能。”陆岙道,“先找吧。”   林栖岩悄悄叹口气。   他先前查过资料,鳄鱼是国家保护动物,想办下养殖手续并不容易,尤其是这种暹罗鳄,他们本地不产,需要从外国引进,光是审批跟引进,就需要投大几十万下去。   养殖鳄鱼的成本也很高,人力物力先别提,鳄鱼十分能吃,每个星期就要吃掉自身体重百分之三十的食物,也就是说,一条三十斤的鳄鱼,每星期吃肉就要吃十斤。   哪怕他们喂鳄鱼的是鱼,十斤鱼,起码几十块钱,这个成本不算低了。   林栖岩一边拍,一边对着镜头小声解说。   以便观众了解前因后果。   他正说着,陆岙突然道:“往后退。”   “啊?”   “有鳄鱼。”   “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都是草啊!”林栖岩一下紧张起来,语速飞快,“退多远,要退到多少米之外?”   陆岙道:“十米之外,现在,退!”   林栖岩紧张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整个人转身就跑,边跑边扭头看陆岙这边。   就在他跑出两三米的时候,他扭头看到陆岙前面一个黑影闪过。   “啊——”林栖岩尖叫起来。   陆岙前面那鳄鱼蹿上来。   那条鳄鱼个头倒不是很大,也就是一米出头。   可天地良心,谁来告诉他鳄鱼在岸上居然跑得那么快?!   而且这鳄鱼怎么跑得跟狗子似的?!   林栖岩看着那条前脚着地,后脚抬起,一跃一跃往前跑的鳄鱼,整个人头皮发麻。   他一直以为鳄鱼是像四角蜥蜴那样爬,也就是四只脚一扭一扭地在地上爬过来,速度不会很快。   可眼前这一幕太超出他想象了,这鳄鱼居然狂奔过来,跑得比狗还快。   问题是,这不是发疯的野狗,而是大凶兽鳄鱼!   这种鳄鱼的咬合力比老虎还高四倍,要是被咬上一口,一块肉绝对没了!   林栖岩眼睁睁看着那鳄鱼袭过来,他想抛下摄像机去救陆岙,却被吓得动不了。   他僵在原处,嘴里的尖叫都快喊成波浪形的了。   “啊~~~~”   这惨叫几里之外都能听见。   林满漳在远处大吼,“栖岩,你们遇上了什么事?!坚持一下,我们马上赶过来!”   陆岙扬声,“不用,找到一只鳄鱼,已经抓了起来!”   林栖岩听到这话,这才心有余悸的睁眼看,只见十几米之外,陆岙正跪在一只鳄鱼身上。   他一只手按着那只鳄鱼的脑袋,另一只手从背包里掏胶带。   林栖岩按着胸口,慢慢走回去,颤抖着声音说道:“我,我来帮忙。”   陆岙:“帮我把胶带掏出来,撕出一个口子。”   林栖岩抖着手,好了好一会儿才把胶带掏出来,然后撕出口子。   陆岙伸手接过,利落捆在鳄鱼嘴上。   鳄鱼被捆住了嘴,拼命挣扎了起来。   奈何它除了那张嘴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攻击手段,相比起嘴巴,它的爪子要钝得多,挠在人身上也出不了什么事情。   林栖岩感觉自己的心跳都不稳了,他拍着胸口:“鳄鱼怎么这么跑啊?还跑得那么快!”   “正常,鳄鱼的爆发力不错。”   他们在这边说话的时候,林满漳几人也赶到了。   贤哥看着这条鳄鱼,高兴地说道:“对,这条就是我养殖场里跑出来的鳄鱼。小陆厉害啊。”   他说着竖起了大拇指。   陆岙道:“还好,只是运气,这条鳄鱼先运回去吧,要不然也不好怎么弄。”   “好,先把它搬到车上,我车上有笼子。”   这片地方已经属于密林,车开不进来,要将鳄鱼搬到车上的话得抬着鳄鱼去另外一边。   这种事不用陆岙他们来做,贤哥养殖厂里的工人过来,伸手一抬,就把鳄鱼给抬出去了。   林大武道:“我就说他们出马一定没问题,这下你相信了吧?”   “相信了相信了!”贤哥连连点头,“今天多亏了你们,等会儿请你们吃饭。”   陆岙道:“先找鳄鱼吧。看地上的痕迹,附近一定还有其他鳄鱼在。”   林贡商双眼死死盯着地面,“哪里有,怎么没看到?”   陆岙随手一指,“那边倒伏的草不就是?”   “啊,那片草地不都一样吗?哪里有倒伏的草,没看出来呀!”   “你往前走三步,蹲下来就可以看见了。”   “哦。”   林贡商老老实实走了三步,蹲下来之后,果然看见地上的草被折断了,因为草还活着,修复能力又强,这一片都绿油油的,看着也不太清楚,只有蹲下来才能发现一点痕迹。   他转头朝陆岙竖起大拇指,“服气了。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顺着这个痕迹往前找吗?”   陆岙点头,在前面带路。   林满漳转头看了眼林贵孝,“我们还是过去那边找?”   林贡商忙道:“我看我们也别提什么兵分几路了,就在一起找吧,除了陆岙,我们都找不到。”   林栖岩心有余悸,“真的,还是在一起吧。鳄鱼实在太凶了,你们是没看到它刚刚跑的那个速度,说实在的,都快怼到我眼前了,我都反应不过来。”   贤哥忙解释,“鳄鱼一般是没法长距离奔跑的,它要是跑过来,拿杆子按住它的脑袋就行,也不需太担心。这些鳄鱼还小,只要不咬到人一般不会出什么事。”   林栖岩摇头,“可能我们没看惯鳄鱼,我感觉挺可怕的。”   贤哥立刻道:“既然大家担心,在一起找也好。”   林大武自己不怕鳄鱼,不过还是担心出事,闻言道:“栖岩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还是一起走吧,大不了找的时间长一点,还是安全为主。”   陆岙也没反对,大家干脆走在一起,说一起找,其实都跟在陆岙后面。   等找到第二条鳄鱼时,大家总算明白了林栖岩为什么那么担忧着。   鳄鱼跑起来实在太快了!   除了鳄鱼之外,他们在陆地上基本见不到那么凶的动物,哪怕是疯狗,也因为比较常见,他们这些成年人并不怕。   可鳄鱼张着血盆大口奔袭而来的时候,他们腿都软了。   这是人本能的恐惧。   陆岙心很细,找起鳄鱼来一找一个准。   一上午工夫,他们就找了六条。   六条都是陆岙制服的。   等到又找到一条时,林贡商跟林贵孝没等陆岙动手就一起冲上去,嘴里兴奋道:“我们先来。”   他们在旁边看了一早上,好奇心早就压不住了。   陆岙没反对,只是在后面跟着。   他们看陆岙制服鳄鱼的时候,总觉得陆岙游刃有余,好像把那把叉子简单往鳄鱼头上一按,就可以过去用胶带把鳄鱼的嘴巴绑起来了。   这个动作实在太轻松,以至于他们对双方的实力有了点误解。   他们第一次按鳄鱼没按中。   陆岙想去帮忙。   林贵孝兴奋地抬手制止陆岙的动作,兴奋道:“你在这里,我们来就行。”   说着他们跃跃欲试。   谁知道他们兴冲冲地跑过去用叉子朝鳄鱼头上一按,却又按偏了。   那叉子根本没按住鳄鱼,鳄鱼从两把叉子中间一退就退了出来。   退出来的鳄鱼凶性大发,张开血盆大口,“嗷”一声咬住了两把叉子。   这动静太大了,两人吓得脸色发白,第一反应就是丢了叉子就跑。   谁知道他们丢叉子的动作根本没来得及做完,鳄鱼就地一翻滚,借着绞合力,直接把两柄直径起码有五厘米粗的木叉子给咬断了。   他们两个被木叉子带了一下,手腕险些没扭伤。   “这鳄鱼怎么那么凶?”林贡商叫起来,“那也太凶了吧!”   林大武道:“怎么回事?怎么这条鳄鱼特别凶?我们昨天过来找的时候鳄鱼也没那么凶啊。”   贤哥也被吓了一跳,“我们平时喂养的时候,这些鳄鱼也不凶,可能这鳄鱼在野外又饿了一天,脾气不太好?”   “我操,这也太凶了,吓死个人了!”林贡商喊,“这种鳄鱼明显一般人制服不了啊!”   众人看着前面的鳄鱼,被吓得齐齐往后退。   他们往后退的时候,陆岙一个箭步冲上去,用手中的木叉叉住鳄鱼脑袋,跪到鳄鱼身上,按住它,伸手拿胶带,三两下将鳄鱼的嘴巴捆起来。   他动作干净利落,从上前到按住发狂的鳄鱼只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情。   几秒之后,鳄鱼便被捆好了。   陆岙按好之后,道:“这也不至于,你们就是没经验又被吓到了,如果你们松手松得慢一点,鳄鱼就被按住了。”   林贡商不太服气,“不仅是我们,如果换一个人来,也按不住啊,艹,这也太凶了!”   林贡商有点生气,过来抓鳄鱼之前,他没想到会面临这么一种情况。   说真的,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真因为这种小鳄鱼遇险,哪怕只被咬掉一块肉,没致残,他这婚礼办不办得下去也要两说。   贤哥既尴尬又后怕,“对不起呀,我真没想到这个情况,我们平时养的时候是真的不凶。”   他养了两三年鳄鱼,平时抓鳄鱼,杀鳄鱼,卖鳄鱼,一直没遇到什么意外,也没有觉得这种个头的小鳄鱼有什么威胁,才敢叫他们来找。   如果知道会出事,他情愿多花点钱请专业人士,也不愿意叫他们过来。   林满漳见气氛有些尴尬,打圆场道:“第一次没经验,下次再试试就好,下一次由我来吧。”   林大武道:“我跟你一起。”   林贡商那股激动过去之后,心里也明白,这可能真的不是贤哥故意的。   此时他不好再摆脸色,也拉不下脸来道歉,只是臭着脸跟在后面。   林大武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心里有些无奈。   他们再往前走,不过一直没发现鳄鱼的踪迹。   很快太阳到了正中间,大家饿得不行,也累得不行,纷纷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从背包里拿出午饭吃。   陆岙的背包最大,里面午餐也最多。   陆岙边吃饭边说道:“陆地上找不到痕迹,剩下那五条鳄鱼基本就在水里,我们可能要沿河找一趟。”   贤哥担忧,“鳄鱼在水里比在岸上还凶,藏在水里又不容易发现,要不然我们先回去,我再请专业人士过来找一找吧?”   虽然请人过来要多花钱,但总比出事了好。   贤哥这几天心惊胆战,每天都睡不好,他已经不想再承受任何风险了。   陆岙淡淡道:“没事,我有把握,我们不在水里,在岸上找就行。”   “靠近水边也不行,鳄鱼会突然蹿出来攻击人。”   “我再看看吧,吃饱了饭再说。”   贤哥不好说什么。   他们这边的河都不深,现在是夏汛期,河水深度平均到成年男人的大腿。   这个深度还是很容易藏鳄鱼的,要是鳄鱼躲在水下,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陆岙没在意。   他快速吃完饭,坐在原处闭眼休息了一会儿,又带着几人沿河找。   他艺高人胆大,走在河边也不害怕。   林满漳多少知道他的性格,对他的实力也有一定判断,见他坚持知道他心里有数,也不多说。   唯有贤哥战战兢兢跟在后面,额头上的汗水冒了一层又一层。   “小心,退后,这里有鳄鱼。”   陆岙一开口,其他人条件反射地齐刷刷往后退,不一会儿就退到了老远之外。   贤哥颤巍巍地喊:“在哪里呀?我们怎么没看到啊?底下真的有鳄鱼吗?你小心点,别被咬到了啊。”   陆岙点头,“没事。”   夏季的水有些浑浊,他们根本看不清水底下的情况,也看不清藏在水草里的鳄鱼。   还是陆岙提醒,他们努力辨认了很久,才看到两个鼻孔。   贤哥“艹”了一声,鳄鱼藏得那么隐蔽,也难怪他们昨天根本看不到鳄鱼在哪里。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陆岙,估计再过两天,他们还是找不到这群鳄鱼在哪里。   等时间久了,鳄鱼越发适应这边的环境,说不定这群鳄鱼就真的逃跑成功了。   想一想,他都有些不寒而栗。   犯法是一方面。   主要是这鳄鱼是杂交品种,专门为了应对本地的气候而培育出来的。   如果鳄鱼跑出去,以后鳄鱼多了,还不知道多少人要遭殃。   一想到这个,他夜里就睡不着。他只是想挣一点钱,没想着成为这里的罪人,要是这里的鳄鱼因为他泛滥了起来,他以后真的要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陆岙走到鳄鱼前面,拿叉子在鳄鱼眼前晃了晃。   鳄鱼饿了两天,以为这叉子是食物,看到叉子在眼前,猛地蹿了出来。   林栖岩等人在后面眼睁睁看着这条鳄鱼悬在半空中,陆岙拿叉子轻轻往鳄鱼腹部一抽,“啪”一声,鳄鱼直接落到不远处的草地。   这动作太快了!   所有动作都像闪电般进行在眼前!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陆岙已经上前猛地抓住了鳄鱼,用胶带往鳄鱼嘴上一卷,将鳄鱼捆了个结实。   林栖岩将整个过程拍了下来,拍完之后,他情不自禁的放下相机在旁边给陆岙鼓起掌来,其他人被带动,也在旁边热烈鼓掌。   河边瞬间响起了啪啪的掌声。   陆岙有些无奈地回头看他们一眼。   贤哥满面红光,赞叹,“你太厉害了!陆岙,你是这个。”   说着,他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   陆岙道:“厉不厉害等会儿再说吧,我们把这条鳄鱼也拿出去。”   “对对对,先把鳄鱼提出去,我们已经抓到八条了,还在外逃的鳄鱼只剩四条了吧?”   “嗯,只有四条,或者说只有三条。”陆岙压低了点声音,眯着眼睛看向十几米处的河道,“我又看见了一条。”   这下所有人都顾不上害怕了,连忙跑过去。   林栖岩跑得最快,他端着相机趁着水还没浑的时候过去,远远拍摄下来。   这次这条鳄鱼在浅水区,他们一过去就看到了这条鳄鱼。   这条鳄鱼比上一条要小一些,看到了人类,它动作有些不安,却还是没逃。   这是唯一一条在浅水区找到的鳄鱼。   林栖岩调近镜头,将这条鳄鱼仔细拍下来。   大家看到鳄鱼在水下的情景,都觉得不可思议。   原本他们以为鳄鱼浮在水面上,多半像一根木头一样,全身都浮着。   事实上,这条鳄鱼的后脚结结实实踩在河里,只有前脚浮在水中,鼻孔跟眼睛露在水面上。   鳄鱼并没有浮在水里,它只是蹲在水下,伺机而动。   乍一眼看上去,这有点像恐龙。   林贵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场景,忍不住嘟囔道:“这么多年的动物世界白看了。”   什么叫万万没想到,这就是万万没想到。   鳄鱼在潜水区里居然不是浮着的,而是蹲着的。   陆岙没等他们废话,直接过去将鳄鱼挑上岸。   这条鳄鱼的性情要温顺一点,陆岙手里的杆子挑上去,它也没发出攻击的动作。   陆岙照旧上前利落将鳄鱼的嘴捆起来。   贤哥身后的员工等他捆好之后,连忙过去将鳄鱼抬出去。   还剩下三条鳄鱼。   鳄鱼说难找也难找,说不难找,这么大一条鳄鱼就在这片地方,只要用点心都能找出来。   到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陆岙将最后一条鳄鱼捆紧。   大家总算松一口气。   贤哥看着草丛里的鳄鱼,看着看着眼眶就不禁红了起来。   这群鳄鱼总算找到了,他一直提着的心也放下了。   林大武在旁边看着老友老泪纵横的样子,也忍不住心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鳄鱼都找到了,我们赶紧回去吧,今天你做东,一定得请我们吃顿大餐。”   “哎!回!”贤哥用力摁了摁鼻涕,掏出纸巾将鼻头擦得通红,“今天多亏了你们,要不是有你们,我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我们去吃一顿,今晚不醉不休。”   说着,他又走到陆岙面前,对陆岙郑重说道:“陆兄弟,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我这事业要完蛋,人多半也要进局子,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那么夸张,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你。”陆岙摇头,“鳄鱼放出来对本地也是个危害。”   “不完全是为了我,最终结果还是帮了我嘛。”贤哥道,“你这恩情我记在心里了,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你说一声,但凡需要,老哥我风里来火里去,一句话都不多说!”   林大武拍着贤哥的肩膀,“走走走,我们先回去,这翻话等到等会儿喝酒的时候再说,现在说起来太肉麻了。”   “哈哈哈哈,好,我们回去,今晚不醉不休。”   鳄鱼都抓起来了,贤哥的心情非常好,亲自开车带他们回到了养殖场。   他老婆没想到今天能把所有鳄鱼都抓完,看到运回来的鳄鱼也红了眼眶。   贤哥喊:“老婆,你今晚做几个好菜啊,我们要喝酒。”   他老婆抹了下眼睛,“哎,你们等着,我先打电话叫几个菜你们先喝!”   林满漳道:“嫂子不用太麻烦,我们略微吃点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请你们吃顿鳄鱼宴!”他老婆忙道,“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我先把汤给端上来。”   老婆早料到他们要回来吃饭,从下午就开始炖鳄鱼汤了。   陆岙昨天只剔了肉下来炒,炒好的肉极嫩,味道不错。   没想到今天喝的鳄鱼汤才叫一个美味。   这汤不知道是怎么炖的,炖出来极清甜,尤其上面放了党参和红枣,喝起来跟鸡汤有点像,但又不是是鸡汤的味道。   这汤一碗喝下去,整个人都暖和起来,感觉补得很。   贤哥见他们喜欢,忙张罗着要给他们盛第二碗第三碗。   喝着汤,贤哥又去里面抱了一缸酒出来,“正是我泡的鳄鱼酒,你们也尝尝,都说鳄鱼酒大补,对男人尤其好。”   他这话一出,在场几人心照不宣的笑起来,纷纷拿碗过去装。   唯有陆岙摇头,“我不太喜欢喝动物泡的酒。”   林栖岩见他拒绝,忙也跟着拒绝。“我也不喜欢,我喝碗汤就行,你们喝酒吧。”   “哎,这么好的酒都不喝啊?那得多浪费呀,来喝一碗?要不给你们倒个小半碗,你们尝尝味道。”   陆岙坚决拒绝,“你们喝吧,我等会开车。”   “这也行,那我们喝。”林大武说道,“新时代劝酒嘛,不喝就算了,不要勉强。喝酒还是要喝得大家都高高兴兴才行。”   “也行,你们不喝酒的自便,多喝两碗汤也好。”   陆岙点头。   他还挺喜欢这个鳄鱼汤。   可惜不能打包给宋州喝。   很快,贤哥在镇上叫的菜送过来了,桌上多了八盘菜,他老婆在厨房里忙活着,也陆续将一个个菜端上来。   在镇上叫的菜都是硬菜,什么糖醋鱼,烧鸡,烧鹅……各种肉往桌上端,大家喝酒吃肉都很快活。   他老婆做的基本上就全是鳄鱼肉了,无论是爆炒还是清炖,或者香煎,味道都非常不错。   不知道是不是改良品种,这些鳄鱼肉吃起来并不是网上传的又腥又硬,而是又香又嫩。   陆岙吃得很满足。   吃了两个多小时,直到天都黑了,大家才打道回府。   陆岙开车,林栖岩坐在副驾驶桌上,一路频频回头往后看,后面几人都喝得有点醉了,醉态百出。   陆岙原本想早点回去的,面对这种情况,他只好跟林栖岩一起将所有人一一送回家,然后才能回家。   他开的是林大武的车。   桂雁丹让他开回来,什么时候有空再开到镇上。   陆岙第一次开这种面包车,手感还不错,到了家门前,他轻轻按了一下喇叭。   宋州很快开门,看见他便笑,“怎么回来得那么晚,鳄鱼都找到了吗?”   “找到了,一条不少,都送回去了。”   他说话时,宋州闻到了他身上的酒味,眉目间露出了担忧,“喝酒了?”   “我没喝,可能是沾到了他们身上的酒味。”陆岙下车,去后备箱拿了一大袋鳄鱼肉出来,“今天养鳄鱼的贤哥给的回礼,我等会去炖个汤。”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   “那我今晚把汤炖上,明天早上喝,这是我特地问他家要来的汤方子,喝着挺不错,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陆岙昨天带回来的鳄鱼肉是扒了皮的。   暹罗鳄的鳄鱼皮卖得挺贵,外面有人专门收这个,林大武就没浪费。   他今天带回来的鳄鱼肉却是带皮的,只不过上面的甲片都被烫掉了。   这层皮也可以吃,吃起来有点像甲鱼的裙边,软软糯糯,胶质感很强。   陆岙迫不及待想让宋州尝尝。   宋州来给他打下手,凑近他时,他却轻轻推了宋州一把,“别靠那么近,我身上都是臭味。”   “是挺臭的,要是不知道,还以为你掉到酒缸里去了。”   陆岙“啧”了一声,“还以为你会说不臭。”   “我实话实说。”   陆岙闻到自己的味道也觉得受不了,匆匆将鳄鱼肉扔进冰箱里,说道:“那我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过来处理鳄鱼肉。”   宋州倚在门边,“要不我跟你一块洗。”   “不。”陆岙果断拒绝,“别,我怕我把持不住。”   宋州闻言笑得不行,“一般人不是说怕对方把持不住吗?”   陆岙嘀咕,“我们又不是一般人。”   他说着已经飞速找出衣服,跑进浴室里洗澡去了。   宋州搬了张椅子,坐在浴室门口跟他说话,“今天去抓鳄鱼的感觉怎么样?”   “还行,没有海里的鱼凶,鳄鱼藏得也不算好,没有海里的鱼狡猾。”   “听起来挺轻松?”   “嗯,不过林栖岩他们被吓得半死。”陆岙一边洗头,一边说道,“抓完之后,主人家对我感激涕零,直说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以后上刀山下火海,他都会帮忙。”   宋州忍不住笑,“听起来怎么那么有江湖味?”   “听说以前也是混社会的。”陆岙道,“我发现我重生之后,人缘好了不是一点半点,很多人都跟我称兄道弟。”   “人类又不瞎,你能力那么强,自然大家都争相讨好你。”   “嗯。”陆岙又道,“还有个事,我明天要跟漳哥去抓章鱼,明天中午也不回来吃个饭。”   “抓什么章鱼?”   “就是那些小小个的,会变色的八爪鱼。”陆岙道,“我没抓过那个,有点好奇,章哥说,现在这个季节已经陆陆续续有章鱼了。我们这边过七月半要吃章鱼的。”   七月半,中元节。   这是一个祭奠先人的节日。   陆岙说到这个节日,声音闷了起来。   他家只剩下他一个了,甚至他也没能活下来。   宋州坐在外面,一怔。   片刻后,道:“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不用上班吗?”   “不用担心,我安排一下,抽一段时间出来处理公事就行。”   “好,等会我跟他说一声。”陆岙的声音轻轻响起来,“谢谢。” 第119章   只要晚上不过度劳累, 陆岙早上一向起得比较早。   宋州则起得比他更早,这天也是,陆岙刚起床, 往身边一摸,身边的被子都凉了。   陆岙一看, 就知道宋州起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仔细听, 还能听到厨房里磕磕碰碰的声音。   早上天气挺凉。   陆岙抗冻性一般, 他起床的时候特地披了件外套, 这才哈着气出去。   宋州起来一段时间了, 早饭都已经做好。   陆岙凑过去, 从后面抱着他,将脑袋搁在他肩上,问:“今天早上吃什么?”   “南瓜粥、鳄鱼汤、炸鱼饼、炸乌贼丸子, 还有一份小菜。”宋州转头看他:“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我再去做。”   陆岙打了个哈欠, 从宋州身后探头看,嘴里小声抱怨道:“今天又有炸乌贼啊?”   连续吃了那么多天炸乌贼,他实在有些吃腻了。   宋州抽出纸巾,擦擦还湿的手,“剩下一些边角,大概还有三百多斤, 反正没多少能量,你要实在不喜欢, 就不吃了。”   “不吃,实在吃不下了,你等会儿。我发个信息问问群里的人, 他们想不想要?”   陆岙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六点。   他编辑好信息发出去:@全体成员刚收获一批特殊的大王乌贼肉,共三百斤左右,有一定温补效果,群里大家有需要的话,六百一斤,包邮。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他编辑好信息仔细琢磨了一下。   这条信息实在有点含糊,发出去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捧场。   陆岙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也没想到要怎么修改,干脆息屏不再理会。   能不能卖出去,卖的出去多少都随缘了,反正没多少钱。   宋州过来看了一眼他编辑的信息,笑,“你这算破罐子破摔了。”   陆岙将自己的手机往前一递,大有谁行谁上的意思。   宋州弯起眼睛,摇头,“先吃早饭。你昨天晚上跟林满漳说了没有?”   “说了,我们今天一起跟他出去捕鱼。”陆岙道,“他也没说什么,算是答应了。”   “开他的船去,还是开你的船去?”   “应该开他的船,我的船太大了,用来抓八爪有些不太方便。”陆岙从碗后面露出一双眼睛,含糊道,“我先跟他学一学,等以后有机会再尝试自己去抓八爪。”   渔民靠技术吃饭,如果没有相应的手艺,想吃这碗饭也不容易。   陆岙打定主意好好学一学,明年就可以独自出海了。   林满漳跟林贡商他们一大早出海打鱼,陆岙现在基本不打鱼,因此要等林满章打完鱼之后再一起出海抓八爪。   这中间要几个小时。   陆岙吃完早饭,便去菜地浇菜,顺便提着食物去喂鹅。   宋州则抓紧时间回他们机构,先把公文处理一部分,等会一起出海。   陆岙去地里直接开三轮车去,浇菜、松土、摘菜,只用一个多小时就将这些农活做完了。   做完之后他也不耽搁,开着三轮车去当小河边,提着谷子步行至鹅棚那边,倒谷子喂鹅。   他现在隔三差五会下一趟地笼。   地笼里经常能抓到一些小鱼小虾,除了一小部分鱼虾会用来吃之外,大部分他都打碎了掺到谷子里,给鹅补充营养。   他的鹅也是肉眼可见地一天天大起来。   现在一只鹅少说有六七斤,站在那里看起来非常大,尤其张开翅膀的时候,要是陌生人过来,见到这鹅都得头皮发麻。   陆岙过去的时候鹅群不安地骚动了一会儿,不过很快又平静下来。   这群鹅最近正在孵小鹅,原本就凶的性格更凶悍了一些。有人胆敢冒犯,这群鹅绝对不会客气。   陆岙喂完鹅,捡了六个未受精的鹅蛋。   不知道是伙食跟上来了,还是这群鹅本来就长大了,这群鹅下的蛋一天比一天多,现在每天基本能有六七个,除了少数受精的蛋之外,大部分蛋都未受精,可以捡回去吃。   陆岙捡蛋的行为招来鹅群的不安,一直在旁边嘎嘎叫着。   他简单安抚了一下,对着桶里的鹅蛋拍了张照片。   林栖岩早就想在他这里买鹅蛋给粉丝寄去,这几天一直没空过来,今天总算有空,他顺便将鹅蛋给林栖岩带回去。   他把照片发出去,退出跟林栖岩的聊天界面,转到主界面时,他看见那个土豪竞拍群竟然有人应声了。   应声还不止一个两个。   多达五六十条艾特他的信息中,都是土豪们在留言,纷纷表示要买乌贼肉。   陆岙去看消息记录。   群里翁谦第一个表态:六百一斤那么便宜!?陆岙你有多少?@陆岙,先给我来一百斤!   紫檀:六百还便宜?你小子那么积极,该不会是托吧?   归杳杳:陆岙又有新品种了?先给我来十斤吧,地址还是原来那个   十年修得同船渡:买那么多,什么时候才吃得完?   团年:这玩意好吃吗?@陆岙 要么先给我来两斤?   四月二:我也要两斤,我还没尝过大王乌贼的肉,今天开眼界了,买点尝尝   绿轴:这么说也有道理,要么我也买点尝尝吧?我家人多,你先给我来五斤   有人说要买,底下立刻有人跟风,他们这一群里的人都是土豪,也不在乎那千儿百八。   很快,底下一条条刷的都是购买信息。   陆岙将消息看了一遍,在底下发言:@全体成员你们稍等,我今晚做个统计。到时候再跟你们确定信息   翁谦:怎么要等到晚上,不如你现在发呗?正好白天方便寄快递嘿嘿JPG   陆岙:有事   翁谦:看你那么不积极的样子,我对这乌贼肉更感兴趣了,要么给我多来一百斤吧?我一共要两百斤   绿轴:哎,你小子要那么多乌贼肉干什么?两百斤,吃到哪年哪月去?给我们留点啊   翁谦:没事儿,我家人多,再说我不是开着个酒店嘛,要是货真的好,拿出来跟顾客分享一下也好啊 笑脸JPG   翁谦这一番操作,群里不少人已经认定他就是个托,特地过来打广告的,瞬间熄了心思。   也有些人心里犯起了嘀咕,怀疑这真是好东西,要不然以这家伙嗅觉的敏锐程度,不会一开口就几百斤几百斤地买。   六百一斤的乌贼肉对群里的人来说也是真不贵,十斤六千块,一百斤才六万块。   六万块能做什么?他们请客吃饭一顿都不止六万块了。   上一回毛鲿鱼的事情,许多人还历历在目。   哪怕嘴上不说,许多人心里都知道陆岙其实有几分不同寻常。   他们生意做大了,什么事情都见过,陆岙的不同寻常,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难看出来。只不过每个人都不想让更多人知道,免得妨碍自己捡漏,便一直心照不宣。   因此,除了少数几个觉得群里都是托,怕上当受骗的人之外,大家纷纷踊跃留言,表示要购买乌贼肉。   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底下人一开口喊的就不是一斤两斤,而是十斤二十斤了。   陆岙回到家时,信息又刷了九十九条加。   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往上翻了翻,乌贼肉少说订出了上千斤。   陆岙有些头疼:乌贼订购截止,晚上我再回来统计。库存只有三百斤,现在下单的到时候统一抽签处理。   翁谦:你那乌贼肉抽签要怎么抽啊?   陆岙:一斤算一根签,到时候按数字,用电脑抽   他这么一说,下单比较少的人着急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公平?管理员一人就要两百斤,我们这些买一斤两斤的,哪里争得过他?   陆岙:先到先得,售完即止。除了这次,我以后的所有产品也采取这个原则   绿轴:你先前不是没说嘛,要么今天破一次例或者管理员让点份额出来,尽量让每个报了名的人都能买到一份?   翁谦:你还不如说直接限购得了   四月二:我琢磨着,限购也行啊   陆岙:不了,按规矩来吧。先到先得,售完即止   后面群成员又说了一大堆话,这次无论他们怎么说,陆岙都不再松口了。   大家他越发笃定这个乌贼肉是好东西,心里都在懊悔。   这是天上掉馅饼都没接住了。   也有一部分人越发期待好奇,这个乌贼肉是什么好东西。   “陆岙?”门外传来敲门声。   陆岙:“进,没锁。”   林栖岩探头进来,看见他坐在院子里玩手机,不由问:“你在干嘛,今天怎么没出去打鱼?”   “腻了,不想打。”陆岙昂首示意,“鹅蛋在桶里,你自己拿吧。”   “好嘞。”林栖岩屁颠屁颠过去一看,忍不住说道:“哎,你这个鹅蛋可真大呀!”   “还行,也不是特别大。”   “已经算特别大,以前我们家养鹅,下的蛋也没那么大。”林栖岩将鹅蛋捧在手心里,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感慨道:“这蛋可真漂亮,我先拍几张照片,发到账号上去。”   “你发。”   林栖岩将身上的背包一放,说道,“你等会儿,我去外面割两片芭蕉叶回来,摆个造型。”   陆岙挥挥手。   林栖岩赶忙去了。   人靠衣装,其他东西也差不多,要做个造型放个滤镜,才能显示出这东西的好来。   他不仅割了芭蕉叶回来,还拿了个小篮子,里面垫上金黄的稻草,将鹅蛋仔细放到水龙下洗的白白嫩嫩,用纸巾擦干净,然后放到篮子里。   折腾了半个小时,折腾出一身汗,林栖岩总算对这颗蛋的造型满意,这才开始拍照。   他做自媒体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拍照技术娴熟。   几颗鹅蛋被他拍得极为好看,放到那里就让人觉得可爱。   他又加了滤镜,编辑好文案:为粉丝@兜里都是糖求来的鹅蛋~   然后才把蛋发到主页上去。   照片发完,他一刷新,底下已经有了评论:   -UP主牛逼,我以为你已经被小陆哥拒绝了。   -这蛋可真好看啊,我也想要 @林林林栖岩小哥哥康康我,我有那个运气得到小陆哥家出产的鹅蛋吗?   -看到这蛋就联想到S国做艺术品的传统,好看,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林栖岩满足地将评论都看完,然后又挑选评论一一回复。   他回完,转头看见陆岙还在玩手机,不由奇怪,“你在看什么?在跟宋州说话?”   “不是。”陆岙道,“我手里有一批乌贼,正打算卖掉它。”   陆岙抬头说完,目光忽然落在林栖岩身上。   林栖岩被他看得头皮发麻,往后边退了退,警惕道:“你看我干嘛?有阴谋?”   “阳谋有一份,你接不接?”   “什么样的阳谋,你先说说?”   陆岙将手机扔给他,“你先看看群里的信息。”   林栖岩狐疑,一把接过手机,谨慎地往上翻。   在他们聊天的时候,群里的信息又不知道刷新了多少条。   林栖岩往上翻,一直翻了五六分钟才翻到头。   看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道:“有点难办啊,你这边都订了一千多斤乌贼肉出去了,库存够吗?”   “不够。”陆岙道,“将所有数据统计一下,等会做个抽签就行。我这边没空,想请你帮忙做个统计,抽签结果出来后,你再帮我联系快递,将乌贼肉一一寄出去。”   “这样啊——”林栖岩沉吟,“群里人这么多,想把全部乌贼肉寄出去,工程量有点大。”   “是很大,给你算工资。”   林栖岩一挑眉,“工资就不用了,你帮了我那么多,反正我闲着也闲着,弄一下也没什么。”   陆岙听出他话里有话,问道:“你想要什么?”   林栖岩搓搓手,笑,“你家的鹅不是正在孵小鹅吗?我看你家鹅品质不错,要不孵出小鹅来,你给我几只,我也不用多,给我五只就行,怎么样?”   “第一批孵出出了还不一定有五只。”   “那就第二批,什么时候都行。我就是看你家那鹅挺好玩的,想养几只鹅玩玩。”   陆岙想了想,“成交。”   陆岙将林栖岩拉进群里,给了他管理员身份。   “你先做一下登记,看看一共卖出了多少斤,然后再看看怎么抽签,我这边先提供三百斤。”   “没问题,等会回来了我就弄。”   今天要去抓小章鱼,林栖岩也会跟着去,拍抓章鱼的镜头。   他去年已经拍过一次抓章鱼了,不过观众对这些感兴趣,今年还可以再拍一次。   去年的重点放在抓章鱼的过程,今年的重点就可以放在与章鱼相关的美食上,应该也会挺受欢迎。   林栖岩趁着拍摄之前,再将自己的拍摄计划过了一遍。   陆岙则继续看群里的聊天。   早上九点半,宋州回来了。   林栖岩见他从外面回来,以为他出去外面逛了,也没多心,有些拘谨地打了个招呼。   宋州对他们态度一直很温和,林满漳他们也没觉得哪里不对,都跟宋州相处的很好。   唯独林栖岩不知道是不是敏感了些,总有些怕宋州。   宋州知道他的性格,也没跟他过多寒暄。   只是对陆岙道:“我们现在准备出发?”   “差不多了,我打个电话问问漳哥。”   陆岙给林满漳打电话。   林满漳一接起电话就说道:“喂,陆岙,我现在已经打完鱼回来了,随时可以准备出发,对了,你让我借的船我也借到了,等会儿我们可以兵分两路。”   “好,那我们现在过来。”   林满漳在那边朗笑,“好,带上午饭啊。”   “没问题。”   宋州耳朵灵,在他耳边笑着问道:“借什么船?”   陆岙摸摸耳朵,“我昨天跟漳哥说多借一条船去搜章鱼,我们这边船比较少,也不知道借不借得到,就没有提前跟你说,没想到他今天真的借到了。”   “我们两人一条船?”   “嗯。”   宋州轻笑一声。   陆岙耳根子发热,喊坐在一旁的林栖岩,“准备出发了,你那边需不需要带别的东西?”   “不用,我的设备都在背包里,直接背着走就行。”林栖岩比他们还局促,忙摆摆手,“我开了摩托车过来,就先过去了,你们两个慢慢来。”   说着他也不等两人回应,赶忙背上背包去开门,一溜烟跑了。   陆岙轻咳一声,“我们也出发吧。”   “要带些什么?”   “带上午饭跟一只桶就够了。”   他们今天只出海,不会在岛上停留,也找不到地方做午饭,必须带上午饭。   有些比较不讲究的渔民在出海的时候,会带点面包、饼干之类垫垫肚子,不过那个数量太小了,以陆岙的饭量来说,吃这点东西还不够塞牙缝。   他以前会随意带点肉。   跟宋州在一起之后,宋州一般会给他准备豪华大饭盒,五层高,有汤有菜有肉有饭的那种。   今天也不例外,宋州从机构拿了饭盒回来,里面满满当当,提在手上,饭盒加饭菜的重量足有十多斤。   每当提着这饭盒的时候,陆岙心里就会深深庆幸,幸好自己本事还行,挣的钱足够吃饭。   要是换个一般人过来,这么大的饭量,哪怕生活在新时代也会把自己饿死。 第120章   两人赶到林满漳家时, 林栖岩早到了,林满漳也已经做好了出行准备。   见他们过来,林满漳抬手打了声招呼, 说道:“船我已经放在海边了,现在过去开上船就能走。”   “麻烦漳哥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 我们先收拾东西。”林满漳道:“我今天带几张渔网去放, 看明天能不能收获点鱼。”   林满漳在他们中年纪最大, 也最勤奋, 每天从早到晚忙活着, 都在见缝插针地找活赚钱。   今年还好, 他跟着陆岙挣了点钱。   前两年的时候孩子还小, 他更忙,每天从早到晚,不是忙家里就是忙海上, 没停的时候。   陆岙过去帮忙, 将他的渔网打包好放到三轮车上, 又带了水跟食物等。   水除了饮用水之外,还有发动机需要用的水。   这些都需要淡水。   几人一阵忙活,到海边时已经十点多了。   陆岙放眼一看,只见他们村外的小码头上,除了林满漳的船之外,果然还有一条船。   这条船有些旧了, 从侧面可以看见附着在船壁上的藤壶,显然主人疏于打理或者不怎么用。   陆岙问:“租这么一条船, 一天要多少钱?”   “八十,他负责把船搬过来搬回去。”林满漳道,“这条船的主人也是我们镇上的人。三十四年的老渔民了, 你别看他的船破,其实他的船还挺好用的。”   陆岙点头,“谢谢漳哥,我等会转钱给你。”   四人分成两队,分别上了两条船。   上船之后,陆岙仔细检查过船上的设备,重点排查发动机,见没问题,才开上船往前走。   林满漳跟林栖岩在前面,他们的船在后面跟着。   这些小船不比大船,会晃一点。   陆岙已经很习惯船上的环境,不觉得有什么,他就是担心宋州。   他抬眼看宋州,“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觉得有点晕船?”   “没有。”宋州坐在船上跟他聊天,“你以前会晕船吗?”   “其实还好,风浪大的时候一般不出海。”陆岙道,“风浪小的时候基本没感觉。小时候我爸是渔民,我其实很早的时候就跟着他出海了,从小到大也没怎么晕过船。”   陆岙很少跟宋州说以前的生活。   可能因为临近中元节,他一说起来,又有些停不住。   宋州知道他一个人独自生活了很长时间,眼睛里露出遗憾,“要是能早些认识你就好了。”   陆岙听出他语气的心疼,自己倒释然,“我看够玄,就算早些认识我,我们可能也没什么结果。以前我只是普通人类,你可能对我没兴趣。”   “谁知道,生活又不能假设。”   “陆岙——”林满漳在前面打断他们的话,“快到地方了,准备停船啊!”   “知道了。”陆岙忙应,一下从原本感伤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章鱼罐就放在这里附近吗?”   “对,一共放了六条,我们一船收三条,今天收完这六条差不多就行了。”   林满漳说着话,已经将船驶到了目的海域。   章鱼罐子其实是用绳子绑起来的一连串玻璃罐。   章鱼有喜欢钻狭小物体的特性,这些玻璃罐一旦放到水里,章鱼看到了就会钻进去。   收时将玻璃罐拉上来,里面很大很快就会得到一条条章鱼。   林满漳先拉了一条玻璃罐上来,远远给陆岙跟宋州看玻璃罐上的浮标,喊道:“这种浮标的玻璃罐都是我下的,那边还有一排,你们去捞那边的罐子就行,那个还挺好认的。”   “好,捞这个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   “没有。小心点,不要打破太多玻璃罐子就行,这些玻璃罐子都挺重,要是实在拉不上来,可能底下勾到了什么,别硬拉。”   “了解。”   陆岙张目四望,很快就找到了林满漳所说的罐子。   他开船过去,小心去够那个罐子。   宋州坐过去,“我来。”   宋州腿长力气大,轻轻一勾,就将浮标给勾了上来。   他一拉,底下立即拉出一连串瓶瓶罐罐。   陆岙赶紧将船停好,打开鱼舱,“来看看里面究竟有没有八爪鱼。”   “第一个没有,第二个有。”宋州只看一眼就看得清清楚楚,“第三个,第四个都有。”   陆岙凑近了些,“还真有,这个八爪鱼好小,比我想象中的要小多了。”   林满漳远远听到他们说话,朝着这边喊:“现在还没到时候,等到冬天就大多了。冬天的八爪鱼又肥又大,那个抓起来才过瘾,不过现在的八爪鱼也可以收了,又鲜又嫩,尝起来味道非常不错。”   “哦。”陆岙看着罐子里团成一团的八爪鱼,问:“这个要怎么弄出来?用手抠出来吗?”   “手哪里抠得出来?我不是给了你们竹片吗?用竹片把里面的八爪鱼挖出来,要是实在不想挖,把玻璃瓶放在船上,过一会儿,八爪鱼就爬出来了。”   陆岙看着玻璃瓶的八爪鱼,试探着将竹片伸进去。   竹片简直是抠八爪鱼的神器,轻轻一剜,八爪鱼就被抠出来了。   八爪鱼还是小八爪,被捞上来了,身体也呈半透明状。   这种小八爪放在手上,柔柔嫩嫩。   吸盘吸得陆岙手心有些痒。   他将手心里的八爪鱼给宋州看,“今天抓的八爪鱼。”   “还挺漂亮,这只八爪鱼有多重?”   陆岙掂量了一下,“两三两,这个体重是轻了些,要是过段时间再过来抓会更好。”   “过段时间再来抓,吃的就不是这个味道了。”   “这也是。”陆岙继续用竹片抠第二个瓶子。   里面的小八爪鱼被他一抠,很快就掉了出来。   陆岙一手一个,没一会,船上的活舱里就装了一大堆八爪鱼。   这些八爪鱼半透明,在水里爬来爬去,看着还挺可爱,陆岙又想起了他们先前钓鱿鱼的时候。   那时候他跟宋州还不太熟,自己一个人住,钓了鱿鱼除了在船上吃的之外,基本全分给其他人了。   一晃也好几个月过去了,现在再想来却恍如隔世。   宋州力气大,做事也耐心,他慢慢将玻璃瓶拉出来,一个瓶子都没弄坏。   很快,所有玻璃瓶都堆在船上,两人一起将里面的八爪鱼给抠出来。   陆岙正在跟一个大家伙做斗争,他将里面的八爪鱼抠出来,奈何最八爪鱼吸得实在紧,他努力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将它弄出来。   陆岙蹙起了眉头。   宋州他较劲的模样,说道:“要么你等一下,很快它就自己爬出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   陆岙放下那个玻璃瓶。   船上的玻璃瓶推得整整齐齐,一阵风吹过来,拂起他们的头发。   感觉还挺安逸。   宋州手指修长,哪怕坐在简陋的渔船上抓八爪鱼,看起来还是赏心悦目。   陆岙原本还在认认真真的抠八爪鱼,抠着抠着他的目光就不由往宋州身上飘,什么时候看呆了都不知道。   宋州用自己手里的竹片,轻轻敲了敲他手中的玻璃瓶,含笑道:“想什么呢?”   陆岙轻咳一声,转移话题,“感觉我们这样还挺温馨的。要是你没工作,我们一起飘在海上,做一对渔民夫夫也不错。”   宋州弯起眼睛,“你开船我拉网。每天打到了鱼,就手拉手送去镇上卖。”   “也不是不行。”   两人聊天归聊天,手中的动作还是很快。   一排玻璃瓶总共有五百个,他们一排就抓了一百多只八爪鱼,基本三个玻璃瓶就有一个里面藏了八爪鱼。   这个成功率已经很惊人了。   陆岙看了看鱼舱,里面密密麻麻都是小八爪鱼。   八爪鱼们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正在水舱里飞快地游来游去。   陆岙手里拿着小捞网,对另一边的林满漳说道:“漳哥,我这里有些八爪鱼,个头太小了,我就先放了啊。”   “你看着放吧,太小的不要抓。”   “没问题,漳哥,你那边抓了多少八爪鱼了?”   “没数,总共五六斤吧。”   现在的八爪鱼买的贵,一斤要四十多块钱。   一排八爪鱼能有五六斤收获已经非常不错了,林满漳一共下了六排玻璃瓶,有这个收入,哪怕扣完税跟油钱之后,他今天也能收获五六百块。   陆岙问:“那我们现在去下一个地方收?”   “对,不过去下一个地方之前要把玻璃罐放回海里,你们会不会放?”   陆岙今天第一次出来抓八爪鱼,抓起来有点困难,要这样玻璃瓶放回去就更困难了。   他诚实地摇摇头。   林满漳道:“这样吧,你们两个先看我的动作,要是等会儿还不会放,我再过来。”   陆岙喊:“好,我们先试试。”   林满漳已经将玻璃瓶内的八爪鱼全都取出来了。   他站在船尾,将第一个玻璃瓶扔在水里,然后慢慢开船。   船开起来后,船上的玻璃瓶一个个被水里的玻璃瓶拖动,慢慢滑到水里去。   海水的浮力其实很大,倒空了的玻璃瓶又有一定浮力,这样慢慢滑下去并不会直接磕到海底,而是先掉进海里,再慢慢往水底沉。   宋州一下看出了端倪,说道:“我来吧。”   陆岙连忙让出了位置,“那我开船,是不是要开慢点?”   “嗯,小心一点。”   宋州动作很稳,他将第一个玻璃瓶扔进水里。   陆岙缓缓开船,后面玻璃瓶一个个坠入水中,发出细微的咚咚响。   他们的船开出去一段距,玻璃瓶也全都掉到海里去了,宋州最后把浮标给扔下去,有了浮标之后,明天再来收玻璃瓶,就知道这个玻璃瓶扔在哪了。   陆岙没想到那么顺利,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   宋州看着他的模样,笑了一下。   林满漳带着他们去别的地方收玻璃瓶。   收玻璃瓶跟收渔网一样,都是非常有趣的一件事情,因为在收上来之前,谁也猜不到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   干这种活有一种运气成分,几乎每一次都在碰运气,碰多了运气,日子过得自然比一般人要惊心动魄的多。   陆岙的运气什么时候都没差过,同样在附近的玻璃瓶,同是林满漳放下去,他收上来就收获满满,林满漳收,收获就愣是比他少了一半。   收了大半天,下午将船开回去的时候,两人一比船上的收获,林满漳摇摇头,“早知道,我就应该给你们打下手。”   林栖岩扛着摄像机拍了一天视频,早累得不行,闻言安慰道:“漳哥你这也不错,比一般人好多了,不要跟陆岙比嘛,谁跟他比都是输。”   “这话也是。”林满漳招呼陆岙,“这么多八爪鱼,你多拿点回去啊。”   “不用,我拿半桶已经够了,本来也不怎么吃这东西。”陆岙提着大概四五斤八爪鱼,道,“我跟宋州先回去了,船就麻烦你们还回去了。”   “没事,我等会让船主人过来将船开走就行。”   林栖岩忙道:“我等会儿再过来帮你们登记。”   这是在说卖乌贼的事。   陆岙道:“这个也不急,你先忙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忙完再过来就可以。”   “我没什么好忙的,今天该发的视频都剪辑好了,你们等会儿,我回家陪我奶奶吃个饭就过来。”林栖岩想起来,“对了,你们的乌贼肉存在哪里,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现货?”   陆岙自己都不知道乌贼肉存在哪里,他转头看宋州一眼。   宋州微微一笑,“放在船上,都已经真空包装好了,一斤一块,十分方便。”   “有包装就方便了,等会要往里面放冰块也简单。”林栖岩道,“那我今天先确定名单,明天尽量收集齐地址跟电话号码,然后打包寄过去,我估计那么大一个单子,能给你们谈到比较低的价格。”   陆岙点头,“没问题,这个全权交给你负责,这事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做。”林栖岩道,“就是还有一点,寄这么一大堆乌贼肉肯定需要很多冰块,需不需要我联系县里的厂家生产冰块?”   陆岙在决定卖乌贼肉之前到没想到还有这么多麻烦。   他拍板,“要,你做决定吧,到时候报价给我就行,反正我们这些乌贼肉卖得贵,你也不用担心成本。”   “那就没问题了,我先联系,正好我经常寄东西,认识的人还挺多。”   事实证明,将这事交给林栖岩是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   陆岙原本以为这事要拖两三天,谁知道第二天上午,林栖岩就将所有的名单收集好了,随时可以寄送。   陆岙进群里看,大家对这次的处理结果都很满意,尤其对出单的速度很满意。   他再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基本在陆岙截止订单前买乌贼肉的群友都抽到了购买资格,无非就是买多少的区别。   而抽好签,登记好了号码之后,林栖岩半点没耽搁,直接联系快递公司要寄出去。   陆岙带他去自己的大船上提货时,还差点因为跟不上的速度而出了岔子。   而在林栖岩的主持下,他们第二天晚上就将所有的快递给发了出去。   第三天下午,第一批顾客就已经收到乌贼肉了。   翁谦就是第一批。   而将这一大批乌贼肉带回家尝过之后,他第一次庆幸自己这种明智的选择。 第121章   九月二十一号这天, 是中元节。   陆岙一早起来去买鸭子,宋州陪着他。   今天的集市上格外多人,几乎称得上摩肩接踵。   陆岙跟宋州一起, 周围人无论有意无意,都距离离他们至少有半米远。   许多人走过去了, 又回过头来频频看着他们。   陆岙跟宋州去买了鸭子、纸钱、香烛等物, 又简单买了些菜就回家。   他今天兴致不高, 翁谦打电话过来时, 他低沉地“喂”了一声。   “陆岙!”翁谦完全没感觉到他的失落, 一开口就兴奋地问, “乌贼肉还有吗?你那乌贼肉品质非常好啊, 还有的话卖点呗,别说六百块,就算八百块也没问题呀, 有多少我全都要。”   “没有了, 你不是买了一百多斤, 还不够?”   “这种好东西,自然多多益善嘛,你有多少我收多少,怎么会嫌多?”翁谦兴冲冲建议,“你下次要卖这种东西,完全没必要送去群里卖嘛, 有多少我都能吃得下。”   陆岙声音有些低,“好, 下次如果有的话,我会优先考虑你。”   “那就说好了啊。”翁谦后知后觉,“你那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我怎么感觉你兴致不那么高?”   “没,今天中元节,有些想念亲人。”   “哦。”翁谦愣了一下,“节哀啊。”   “谢谢。”   陆岙挂上电话,因为不想再接到电话,他干脆直接关机。   宋州看他这样,轻轻揉揉他的脑袋一下,什么也没说。   中元节要叠元宝,做章鱼饭,杀鸭子。   往年这些都是陆岙一个人来,他做这些也做习惯了,并没有什么难度,只是今年叠元宝的人多了一个。   陆岙叠着叠着元宝,有些难受地叹了口气,抬头问宋州,“我们这边有阴曹地府,有鬼魂吗?”   “有灵魂,没有阴曹地府。”宋州手上灵巧地叠出了一个元宝,轻轻放在那堆元宝上,“灵魂很快就会消散,转化为灵魂粒子,再重新投胎。你父母的灵魂已经不在了。”   陆岙手停住了,过了很久之后,才轻轻“嗯”了一声,轻声说道:“他们不在也是好事。”   宋州道:“说不定他们大部分灵魂粒子聚合在一起,又投生成了一个新生儿,也许未来还有见面的一天。”   陆岙叠元宝的手又开始动起来,良久,他轻声说道:“我已经不期盼这些了,只要他们过的好,我就心满意足。”   宋州轻拍了他一下,“往后的日子,我陪着你。”   两人又开始叠元宝,每年陆岙都会叠很多元宝,今年也是,旁边的箩筐里已经放了半框。   叠完手中的这堆纸,陆岙看着箩筐里的元宝,有些自嘲地摇摇头,“既然他们已经投胎去了,我们叠那么多元宝,又有用呢?”   “我们的祝福会成为他们气运的一部分。”宋州将最新的一个元宝放在元宝堆上,说道,“哪怕已经不能对话了,我们的元宝依旧是祝福。”   陆岙有些迷茫,“我以前没听说过这个理论。”   宋州修长的手指慢慢翻转叠动,说道:“以后就知道了。”   “嗯。”   陆岙今年依旧叠了一大堆元宝,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每个人一份,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外面买的纸钱。   宋州告诉他,无论元宝还是纸钱,只是人意念寄托的载体,里面的数值是没有用的,人类的心意才有用。   陆岙搬出许久不用的毛笔跟砚台,慢慢磨墨写先人的名字。   中元节烧纸的时候,所有的纸钱、元宝之类都要放到一个草黄色的大信封里,上面写上先人的名字,再滴上鸭血。   他们这边认为地府之外有黄泉,人类的信封只有在滴上鸭血之后才能浮起来,飘到地府,送到先人手中。   陆岙每年写这个都写的非常虔诚,他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写这个除了真的怀着某些缥缈的愿望之外,更多的是寄托自己的哀思。   每年写这些信件的时候,他心情都会非常低落,今年好一些,有宋州陪着,不算太伤感。   他一边写一边给宋州介绍自己的家人。   他家人丁单薄,好几代都是单传,不过族谱非常清晰,往上能查到两三百年的族谱,陆岙写的时候从不偷懒,该写的都写上,哪怕明确知道这些长辈已经收不到了。   写好信,滴好鸭血,等到傍晚的时候,陆岙将所有的信封拿出去外面烧掉。   不仅他们家在烧中元节的信封,附近的邻居也在烧,大家都在路边烧,还拿一个小木棍确保信封充分燃烧。   暮色中,火光四起,橙黄色的火焰在风中抖动,映出一张张略带悲伤的脸庞。   陆岙在已经不是纯人类,他能看见某些火堆边有很多的影子,携风而来,在火堆上旋转着。   那是还没投胎的灵魂,感应到家人在烧纸,特地回来看看。   陆岙跟宋州烧完陆家这堆,陆岙惆怅地看着灰,看了一会儿,确定什么都没发生,他便跟着宋州回去了。   这一天,他没什么胃口,三餐都没怎么吃,宋州看锅里剩下的饭也没说什么,只是把剩饭送到冰箱里冻好,然后过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早点洗澡睡觉吧。”   “好,我去洗澡了。”   陆岙洗完澡回来,靠在宋州怀里,他今天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动,只想发呆。   宋州给他擦头发,又一下一下,轻轻拍他的背,给他安抚。   过了不知道多久,陆岙的困意上来,“睡吧。”   宋州抖开被子,将他整个人裹进去,然后隔着被子将他抱进自己的怀里,陆岙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息,心神渐渐宁静下来。   陆岙没睡着发呆发了快一个小时,还是睁着眼睛看着顶上的天花板,他不知道宋州睡着了没有,也提不起力气来问。   整整一个小时过了,宋州忽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问道:“睡不着?”   “嗯。”陆岙无声叹口气,“我脑子里太乱了,也不知道想什么,各种想法一个劲在我脑子里转悠,感觉怎么都睡不着。”   “今天有心事,又没怎么活动,睡不着也正常。”宋州拍拍他,将下巴抵在他脑袋上,轻声问道:“睡不着要不要带你去个地方?”   陆岙茫然,“什么地方?”   “带你去别人的梦境吧。”宋州修长的手指轻轻遮在他眼前,将所有的光芒都遮住,在他耳边说道:“睡吧,睡着了,我们去别人的梦逛一逛。”   陆岙从没听说还能去别人的梦境,他心有疑惑,然后没来得及问就已经被宋州拉住手腕,接着脑袋一晕,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现实世界了。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梦境当中,在梦境中的感觉非常奇怪,他转头打量周围,周围的环境一片漆黑。   “这是谁的梦境?”   “某个服刑人员的梦境。”宋州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害怕这些梦?”   “应该不会吧,就是有些奇怪,这些梦是什么梦?”   “一些血腥暴力的梦?”宋州轻笑,“具体什么梦我也不知道,只是给某些人施加了一点暗示,至于他们究竟会梦到什么,还得看他们自己。”   陆岙听得一头雾水,他还没来得及进一询问,一声高昂的尖叫突然打破这个领域的宁静,陆岙猛的转头往后看,只见一个高大的男人狂奔而来。   陆岙感觉自己的视角有些奇怪,仿佛浮在半空中,那个男人没有发现他们的存在,只是满脸鲜血地往前跑。   男人寸头,纹身,大金链子,一看就十分具有社会气息。   与社会闲散人员不同的是,这个男人看起来太糟糕了,黑眼圈,白嘴唇,两眼无神,双腿无力,整个人瘦得跟骷髅也没多大差别。   要不是身上的打扮让他看起来挺有社会哥的气息,他这模样说是吃不饱饭的灾民也不奇怪。   陆岙还在疑惑,男人已经被身后一大堆人追上了。   “你丫跑啊,再跑啊!”那些人压着他的双臂,让他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领头大哥模样的人叼着牙签,用手拍了拍他的脸颊,拍得噼啪作响,“乱毛,有本事了啊,连你胡哥都敢骗!”   “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也没打算骗您,是想骗另外一个小子,知道消息传来传去传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哇——”   “你小子嘴上倒软得快,谁上次说再也不敢了?我看你小子非得吃个教训才知道你马王爷有多少只眼!小李拿刀来!给我剁下他两个手指头!”   “哥,亲哥!不要啊,我还要靠手艺吃饭,我上有老下有小,我……啊——!”   随着一声惨叫传来,后面的画面就变得极为血腥了,陆岙看着都有些恻隐。   看到这里,他早认出来了,这人就是当初追得他跳河的大混混。   当时这个混混嘴里也嚷嚷着好些话,只不过现在身份一转,被追的变成这个混混了。   混混很快就被剁了手指头,又被打了一顿,画面惨不忍睹。   陆岙看得不太舒服,扯扯宋州的袖子,摇头,“算了,不看了,没意思。”   宋州轻轻蒙上他的眼睛,“那带你去看别的。”   接下来看到的那个梦境跟这个梦境大相径庭。   那个梦境展示了一个老人的悲惨一生,那人年少时退学进了少管所,出来后因为没有学校愿意接收,很快就辍学在社会上游荡,结交了一些混混。   短暂的混了几年之后,他因为伤人又回到了看守所,这次因为已经成年,他没有那么好运,直接被判了刑,再出来之后跟一个风尘女结婚,生下了不是自己的孩子,孩子长到十五六岁又重复他的老路。   最后,这个老人在小棚屋中凄惨死去。   这个梦境的主人陆岙也认出来了。   这家伙当初朝他扔过酒瓶子,后来他去看守所的时候,对方因为没满十四周岁被送到了工读学校。   宋州带陆岙看了好几个梦境,这些梦境都很压抑。   梦境的主人在梦中痛不欲生。   陆岙心软,慢慢不太想看了,他叹了口气,“算了,都过去了,他们也得到了法律上的惩罚。”   宋州揽着他,“那再让他们做几天梦,就这样撤销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陆岙想了想,这些人渣除了跟起过冲突之外,还做了不少了天怒人怨的事情,好好长个教训也没什么,反正做梦不致死。   他心里虽然有些不忍,却也没善良到同情这些罪犯。   与此同时,遥远的西凉州,某个大型监狱内。   凌晨三点四十一分,其中一张床的男人忽然鲤鱼打挺坐起来,在床上惊惧地大口喘气。   他脸色蜡黄,嘴唇飒白,人瘦的跟骷髅一样,囚服在他身上穿着晃晃荡荡的。   他旁边床一个犯人见他又坐起来,嘴里嘟囔一句,“乱毛,你小子又不睡,做耗呢你?明天可是要出去外面劳动的。”   乱毛咽咽口水,什么都不敢说。   他靠在墙角,拥着被子,睁大眼睛盯着旁边的床。   他已经连续做了一个多月噩梦了,只要进入梦境就会梦到被人追杀,然后以各种各样的形式被人砍死。   这梦境无比真实,仿佛他真挨过千刀万砍一样,每次醒来,梦中被砍伤的地方都隐隐作痛。   刀锋划过身体的感觉,让他怎么也忘不了,他宁愿把自己耗死,也再不愿进入那些恐怖的梦境中了。   宋州不仅带陆岙看了梦境,隔天,陆岙正在喂鹅,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喂,是陆岙吗?”   “你好,你是?”   “我是西鼎市拐宁派出所的叶警官,我打电话过来也没什么事,就是跟你相亲的那个诈骗犯廖和康,他今天落网了。”   “这么快?”   那边爽朗地笑道:“是啊,我们也没料到,他被群众举报,然后就被抓了,人现在已经移交到我们这边。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寻思着跟你说一声。”   陆岙:“谢谢叶警官。” 第122章   警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 陆岙心里知道多半是宋州做的。   他回去的时候宋州正在院子里看书。   陆岙心情有些复杂,坐在他对面,喝了口茶, 开口道:“我今天听原来给我办那案子的叶警官说廖和康被抓了。”   宋州也有些意外,闻言放下书, “这么快?”   “真是你那边人出的手。”   “也没让他们动手, 那人最近正在诈骗一对老人, 我让手下人留意了一下, 必要时及时报警, 没想到他那么快就落网了。”   宋州想了想, “我估计不是我们的人, 我先问问。”   说着他拿手机,打电话问了有黎。   有黎的声音很快传出来,“这事不是我们这边做的呀, 我们的人正打算等他多骗几个, 快要成功的时候再向警方提交证据, 让他判得重点,没想到人类那边及时发现了他提前一步报了警,赶在了我们前面。”   “正么巧?”   “是啊,按照人类目前掌握的证据来看,那孙子顶多被判十五年。我们原本还想等他再往前走一走,直接让他在牢里坐到死算了。”有黎提议, “要不我们再看看怎么给他判重点?”   陆岙在旁边听得分明,摇头, “算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让法律制裁他吧。”   宋州跟有黎说了几句, 挂上电话,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倒也用不着我们刻意出手。”   陆岙手里提着的菜送回厨房,心中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扬声外面的宋州,“今晚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要我过来打下手吗?”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你看会儿书。”   陆岙从冰箱里翻出大虾,鸭蛋,海鱼等物,打算简简单单煮几个菜。   他一个人在厨房煎炒烹炸,菜还没弄好,正忙着的时候,门外忽然响起人的敲门声。   宋州就在院子里,陆岙问:“谁啊?”   外边有人中气十足地喊:“是我,林贡商。”   陆岙快速将锅里的菜炒好,调了下味,盛在盘子里,然后关火出去看林贡商,“怎么这么晚过来?一起吃饭吧?”   林贡商还有些不好意思,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说道:“我来给你们送请帖撒,我的婚礼在大后天举行,到时候你们俩都来啊。”   陆岙笑他,道:“难得盼了那么久,总算盼到了。”   林贡商一昂首,“那可不。”   宋州接过请帖,笑:“恭喜,到时候我们两个一起去。到时候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红包有没有都不要紧,你们能来就行。对了,跟你们商量个事。”   林贡商说起这事,有些不好意思,陆岙示意他直说就行。   林贡商轻咳一声,对陆岙说道:“那个,原本我找我表哥当伴郎,但是他昨天上山的时候突然摔了一跤,脸上破了相不太好看,现在缺一个伴郎。想问问你有没有空?”   林贡商定下来的时候就说要请陆岙当伴郎,但是陆岙的颜值实在太突出了。   别的不说,就陆岙这身高腿长的身段,他往伴郎群里一站,所有人的光芒都被他挡住了,人根本看不到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哪怕林贡商这个新郎官也不例外。   他帮了林贡商那么多忙,整个林家都挺希望他能当伴郎,奈何条件实在太不合适,林贡商想了两三天,只能忍痛放弃请陆岙当伴郎这个选项。   宋州听到这里就笑,“你请他当伴郎,不怕到时候所有人都在看他?”   “不怕,反正陆岙跟你在一起,别人就算看他,他也名草有主了。”林贡商嘿嘿笑了一下,“我说认真的,到时候想请你帮忙迎一下宾客,跟一下车,不麻烦的,我家亲戚也没多少,大概站半个小时左右就行了。”   陆岙看着请帖,“我自己倒不介意,只不过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想好了,这次无论怎么样也要请你当我的伴郎了。”   “也行。不过,”陆岙沉吟,“你们伴郎团的衣服不都买好了?我的衣服要怎么办?自备?”   “这个……你有没有西装,要是没有的话,我去县城里给你买一套,只不过别人做出来的西装可能不是那么合身。”   “我的放在家里了,要用的话,我叫冉州快递给我寄来,大学毕业时用来面试的西装行吗?”   林贡商连连点头,“行,反正只是乡下婚礼,也没讲究到哪里去。其实你要是不介意我表哥那套西装也行,只不过你比他高了不少,可能穿上不太合适。”   宋州在旁边笑道,“还是让他穿自己的西装吧,不麻烦你表哥了,不然衣服不合身,到时也丢人。”   “哦哦,那行,我等你们好消息啊。”   林贡商还要去别人家送请帖,也不在他们这边多耽搁,送完请帖就回去了。   陆岙拿过请帖仔细看了好几篇,眼神中有些羡慕。   宋州起来擦桌子,“要不我们等会儿去看看西装?”   陆岙回神,转头看他,“去哪看?”   “你想去哪看?”宋州挑眉,“你想去哪看都行,R国,U国,E国……你喜欢哪个国家,等会儿我们悄悄过去。”   “这个会不会太夸张了,悄悄过去……难道要带一袋现金过去?”   宋州一本正经,“你喜欢的话,我们也可以带一袋金条过去。”   陆岙听到这里才意识到他在开玩笑。   宋州轻笑一下,“好了不逗你,你要想去的话也能真去,不过只是定做西装的话,我们最好在附近订。我在新陆州认识几个不错的裁缝,吃完饭我们过去逛逛?”   “这个会不会太麻烦了?”陆岙迟疑起来,“只是一个乡下婚礼,要是我穿得太好,对新郎也不礼貌。”   “没事,我们可以做日常一点的服饰,不那么郑重的。你大学都过了多少年了,以前的衣服还能穿下吗?”   陆岙这才想起来今年自己长高了不少,哪怕身材没怎么变,以前的衣服也真穿不下了。   他想了想,“那也行,多做两套备用。你也一起做吧,说不定以后我们要出席什么活动。”   宋州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抬头笑眼看他,“有什么活动要出席,提前透个口风?”   “咳,就是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不是说要给我个表彰吗?到时候可能要公开表彰,请我上台去领奖的那一种,感觉穿西服会合适一点。”   宋州笑,“出息了。”   “还行,主要依靠天赋,我在里面也没付出多少努力。”陆岙耳根子有些红,“我就想着,以后如果不怎么参与人类社会的事,这个表彰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你要跟我一起出席吗?”   “要。”宋州问,“这算带家属吗?”   陆岙耳根子一红,却仍坚持到:“算。我吃饱了。”   宋州皱眉,“今天怎么吃那么少,不多吃点?饭还有。”   “不吃了,吃太多,身材走样,等会做衣服的时候不好看。”   陆岙心里还是挺有数的。   宋州拉住他,“再吃点。”   “真不吃了。”   宋州看他,好一会,陆岙妥协,“行吧,我再吃点就不吃了。”   陆岙勉强再吃了一碗饭,吃完饭他进去屋里换衣服,然后催着洗完碗的宋州赶紧出发。   现在都已经晚上七点多快八点了,要是再不去,说不定人家裁缝都下班了。   宋州用布擦着手,“不用那么急,我预约过了。”   “早点去,早点回来。”陆岙推着他肩,“我们直接到店里?”   “到附近。”宋州握着他的手腕,“准备出发了。”   “嗯。”陆岙挨着他,“我准备好了。”   下一秒,他们从小院子转移到了新陆州某条小巷子里。   新陆州是整个华夏少数几个超一线大城市之一,这边的传统文化保持的非常好,市里不仅有裁缝,裁缝的水平还非常高,基本全世界范围内都能接到单子,只做客人的私人订制。   陆岙跟着宋州进去装修得金碧辉煌的店面。   店里穿着西装的男女店员温和地迎上来。   陆岙见过的场面不算少,本人长相气质又非同寻常。   店里那么多老师傅,愣是没看出他的出身。   店里服务很周到,送上来的布料、款式等都很符合陆岙的心意。   盛名之下无虚士,这里的裁缝确实有几把刷子。   当然,他们的价格也对得起他们的名声。   饶是有了五百多万存款的陆岙,看到账单之后也倒吸了口凉气,感觉腮帮子有些疼。   他们一人做了三套衣服,其中两套都是偏日常款,一套是正式的西装,有什么重大场合都可以穿出去。   因为陆岙跟宋州要参加婚礼,他们其中某套偏日常款的要求提前做出来,他们两天之后会过来拿。   宋州是常客,裁缝这边三天做他一套的衣服没什么问题。   陆岙虽然第一次来,不过在充分的加急费之下,裁缝也表示没问题。   陆岙看着宋州刷卡,心里还心疼,出去之后小声嘀咕,“一套衣服十多万,这个也太贵了,我看店里挂着的那些衣服,跟普通衣服也没太大区别。”   “挂在店里当然没什么区别,穿上身你就知道了。”宋州将自己的卡塞给他,“一套衣服才十万出头,不算贵,以后带你去别的店,他们一套衣服几百万也敢喊。”   “那种衣服上面镶嵌了宝石吧。”陆岙拿着他的卡,好奇地看了眼,“你的工资卡,这个够刷吗?会不会直接被刷爆?”   “嗯?”宋州看他,“这点钱为什么会刷爆?小陆同学,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陆岙忽然意识到什么,用胳膊肘杵了他一下,“我们在一起以来,我还不知道你对有多少身家,要不你今天趁这个机会自己交代一下?”   宋州眼里含笑,“你是指在人类世界中的财富,还是所有的财富?”   “啊?”陆岙傻眼了,“这个还能区分吗?在人类世界的财富怎么算,所有财富又怎么算?”   “在人类世界中的财富不多,只有几百个亿,我们这种身份,就算拿了人类再多的财富也没什么用。如果算上所有财富,这个就比较不好算了,大概足够再买一个我们这种级别的位面?”   陆岙瞪大了眼睛,半响,他揉着额头说道,“我有些无法想象。”   “想象不出来不要紧,你只要知道我钱很多就行,拿着这卡随便花。”   “呼——我原本觉得我收入还不算低的,太打击人了。”   宋州揉了他脑袋一下。   时间过的很快,一下就到了林贡商婚礼那天。   他家提前一天就开始做准备了,到他结婚那一天,早上五点多他家起来放鞭炮,放的还是一百零八响那种,整个村都听见了。   这个鞭炮动静实在太大了,陆岙在家里都能听见。   陆岙捂着耳朵,叹气,“真热闹。”   宋州亲了他一口,拉他起来,“先起来吃早餐,吃完之后我们一起过去。”   “好吧。”陆岙靠在他身上,“还是好困啊。”   “困也得起。”宋州捏着他鼻子,“我去给你拧毛巾?”   “不用。“陆岙嘟囔,“让我靠一会醒醒盹就好。”   陆岙今天是伴郎,要跟着一起去迎新娘。   不过他不是主要的伴郎,只是凑数的那种,哪怕跟着过去也不用在太前面。   比于其他伴郎,他在家里慢慢吃完早饭再过去就行。   今天的早餐也是宋州煮的,因为上午活动比较多,今天早餐比较扎实,是牛肉炒面。   陆岙吃了五大碗,吃完之后又回来刷牙洗澡,然后才准备穿上西装。   他今天的西装是纯黑色,里面是白衬衫,不算太正式。   这一身衣服穿下来,还是极为好看。   陆岙穿什么都好,哪怕穿一身T恤大短裤,站在外面也有种从漫画里出来的气质,然而这一身西装穿在他身上给人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宋州看到他第一眼,眼睛就暗了。   陆岙还没意识到危险,他抬起雪白的下巴,一边系领带,一边问宋州,“感觉怎么样?”   “非常……棒。”宋州过来轻轻搓搓他的背,揽着他的肩,深深吻下去。   “唔。”陆岙被他握住腰,双脚发软,不得不靠在他身上。   一吻结束,宋州叹:“怎么同一套衣服,穿在你身上就那么好看?”   “哪有那么夸张?”陆岙有些狼狈地捂住自己的嘴唇,往后退了退,尽量平息呼吸。   他的脸颊发红,嘴唇被吻的尤其水润,努力警告,“你离我远点,我这造型好不容易做好,再来一次就要乱了。”   宋州轻轻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笑,“别紧张,还来得及。”   陆岙警惕,双手抵着他胸膛,眼睛向下看,“如果干那什么肯定来不及!不跟你说了,你快去换衣服,我们准备出发。”   宋州看他这样子,心情颇好,又啄吻他一下,“我马上去。”   宋州按惯例穿了套白色休闲西装出来。   俩人一个穿黑西装,一个穿白西装,看起来十分引人注目。   好在宋州还有分寸,他里面的衬衫没穿成黑衬衫,不能跟陆岙的西服就是情侣装了。   林栖岩今天也是伴郎,他的地位比较特别,除了是伴郎团中的一员,之外还兼任摄像。   以他的水平来做个婚礼录像,绰绰有余。   林贡商也没想着都麻烦兄弟,除了林栖岩这个业余的摄像之外,婚礼上还有一个正式的摄像大哥全程跟拍。   因此林栖身上的摄像任务并不算重。   他来得早,新郎还没就位,他只是拍些花絮,没想到镜头刚对准门口,一眼就看到并肩走过来的宋州跟陆岙。   看到两人,他眼睛都亮了,将镜头对准他们一口气猛拍。   他还特地开了闪光灯。   陆岙被闪光灯晃得眼睛都快睁不开,抬手挡了一下,有些无奈,“你这架势,要是不知道的人看过来,还以为我们是明星什么的。”   林栖岩一边拍,还能一边抽出空来答他的话,“你们跟明星也差不多了,反正以你们这颜值吧,明星都没你们好看。”   “差不多行了,新郎官都没这么张扬。”   “他拍了很多了。哎,再来拍一下呗,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来来来,靠近一点,摆一个亲密点的姿势,好不容易看你们穿同款衣服。”   陆岙有些不自在地让他拍,“我们有什么机会用得着?”   “不知道啊,比如说婚礼什么的。”林栖岩随意说道,“如果要办婚礼,你们不得提供点照片?”   陆岙心被撞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抿了抿嘴唇,有些局促。   宋州伸手揽住他的肩膀,对着镜头笑得很温和,“有道理,那就麻烦你多帮忙拍几张了。”   “没问题来,再换个姿势。”林栖岩叹,“果然,在世界从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得眼睛。”   他们正在这边拍照,林栖岩的家人在旁边招呼,“陆岙,宋州,你们来了?快过来坐,你们吃早餐了没有?吃点东西垫补一下吧,等会儿就要去接亲了。”   说话的是林贡商的一个嫂子,上次陆岙叫来直升机接走送医的就是他们家的客人。   当时要不是陆岙出手,他们家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   从那时起,她对陆岙的印象就变得极好,对上陆岙也极为热情。   不仅是她,村里人大多对陆岙也很热情。   哪怕陆岙喜欢男人,还跟宋州一对。   村里人不知道宋州的底细,不过看他是陆岙带来的人,对他也很客气,纷纷挪开椅子让他过来坐。   好几个年轻妇女还专门找抹布擦了擦椅子。   陆岙婉言谢绝。   两人过去找林贡商。   林贡商正在化妆,给他化妆的是县来的化妆师。   男人化妆也就那几样,做一下头发,修一下眉毛,然后把胡子刮干净一点,精精神神就很好看了。   林贡商这几年挣了点钱,对婚礼也不含糊,特地请的婚庆团队水平还不错,给他收拾得也十分尽心。   陆岙走进去一看,只见满屋都是红色的红双喜,另外还有什么瓜子,喜糖,彩带之类的也布置得满屋都是,让人一看就能感觉到这屋子里的喜悦气氛。   林贡商看到他们来时正被化妆师按在椅子上正在化妆,只剩双眼一直往他们那边瞟,嘴里招呼,“你们先坐,等一会就出去接亲了。”   陆岙看不下去了,直接道:“你先化妆吧,我们自便就行,不用管我们。”   林贵孝已经弄好了,在一边看着他们俩并肩走进来,凑过来仔细看他们的衣服,羡慕道:“你们这衣服可真好看,果然贵的衣服就是不一样,穿在人身上,精气神都不同。”   林栖岩跟在后面拍,正好听见他的话,不由开口:“这是衣服的事吗?明明是长相气质的事!哪怕别人穿同样的衣服也没这个效果啊。”   “这也是。”林贵孝坏笑,“你们俩穿得那么好看,什么时候也办一场婚礼啊?我们红包都准备好了,可就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陆岙镇定,“那得看你什么时候结婚了,要是慢的话,我们应该会在你结婚之前办婚礼吧。”   屋里众人听见这话,瞬间笑起来。   很快新郎就化好了妆,大家一起开车去接新娘。   陆岙特地弱化了自己的存在感,他没站在林贡商身边,而是给他当起了司机。   这一路,陆岙尽量减少跟林贡商对比,只是在旁边打下手。   林贡商好几次看到他忙东忙西,心里十分感激。   陆岙跟宋州在婚礼上忙前忙后,不仅林贡商看见了,罗小慧他们家人也看见了。   他俩实在太好看了,那周身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女方家里见男方这边有这么一对朋友忙里忙外,心里都有些惊讶。   女方原本听说男方也就是普通渔民,收入还可以,但家庭条件不是很好,这都结婚了,还没有自己的房子,要跟父母住在一起。   没想到今天一看,这跟传言中的太不一样,要男方经济条件真的不行,能有这么大手笔的红包烟酒?能有这么出色的朋友镇场子?   别看人家是普通渔民,说不定每年能挣上不少钱?   陆岙跟宋州不知道他们没跟在林贡商身后,却给林贡商长了不少脸。   婚礼这一天中,女方亲戚没少明里暗里打听他们。   他俩气质太独特了,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有没有对象,要是没有对象的话,自家在城里工作的女儿、侄女、外甥女之类可以安排上啊。   女方亲戚越想越觉得可行,有动作快的,已经盘算着去请哪里的媒人过来说媒了。 第123章   这几天陆岙都没什么事, 他一般上午开船出去打鱼,下午去喂鹅,顺便侍弄菜地。   没事的时候做做饭, 打打游戏,跟宋州出去逛逛, 一天就过去了。   九月三十号这天, 陆岙忽然接到了小杜的电话。   陆岙“喂”了一声之后问:“你们的文物打捞工作完成了?”   “还没有, 哪有那么快。”小杜道, “里面的工作多着呢, 我听说上面还打算建一座相关博物馆, 没有一两年搞不完的。”   “那你们不用继续守在那里?”   “要是要, 不过也不用一直守在那里嘛?毕竟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留了几个同事在那边协助工作,大部队倒是撤了回来。”小杜道,“我今天打电话给你, 是想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嗯?什么好消息?”   小杜嘿嘿一笑, “就是上面一直说的杰出青年称号, 时间终于已经确定啦,就在十月二号颁发,你要过来领个奖。”   陆岙早知道这件事,现在听到消息也没太惊讶。   他道:“没问题,十月二号几点?”   “下午三点开始,我们局里到时候会邀请媒体过来, 你们这些获奖者都要上台领奖。我们局长有意让你作为代表发表讲话,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作为代表就算了吧, 我不太习惯那样。”   “真不愿意啊?我都跟他们打赌你愿意了。”小杜话里很失望,“作为代表还挺光荣的,到时候会给你一个采访。我们局长还说你形象最好, 表现最突出,想让你上台发言。”   陆岙敬谢不敏,“算了,这个机会还是给别人吧,我不太想要。对了,如果去领奖,我能带伴侣一起来吗?”   “当然可以,每人都有两个家属名额,不仅可以进入报告厅,等表彰完,还能一起参加庆功宴。”   “那我多要一个名额,到时候我跟宋州一起去。”   “这个没问题,我这里做一下登记。”   陆岙很快跟他敲定具体的时间、地点,又约好见面的时间。   宋州他们也过国庆节,正好有空,当天可以跟陆岙一起去参加这个表彰会。   在十月之前,陆岙的车终于回来了。   他以前有开车的经历,也有驾照,车回来了他们就没瞬移过去,而是打算直接开车前往黔永市。   山路不好走,十月二号那天他们早上六点多就起来了。   十月的天气已经有些凉,陆岙床上的被单都已经换成了薄毯。   陆岙起床的时候还带着几分困意,被人空气一激,整个人都清醒了过来。   宋州见他裹着衣服出来,笑他,“我还以为你又要去睡个回笼觉。”   陆岙打个哈欠,“今天不睡了,要是去睡回笼觉,肯定赶不及。”   他人清醒了过来,胃却没怎么清醒,早晨胃口一般,吃了三碗面就不吃了。   陆岙已经发现,随着他的龙形慢慢固定,他现在已经不如先前能吃了,哪怕饿的时候,也用不着一顿吃将近十斤肉。   宋州看他吃那么少,“再吃点?”   “不吃了,等会我们带点零食在车上,饿了就垫垫肚。”陆岙去洗碗,出来后道,“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换衣服准备出发吧?”   “行。穿哪身?”   “休闲西装?”   陆岙说着满怀期待地看向宋州。   他自己穿什么他不在意,他只是很喜欢看宋州穿西装的样子。   宋州身上的气质很温和,每次穿上西装的时候,整个人都会变得不太一样,尤其是掐腰的那种,身上会额外多一份干练悍利的气息。   陆岙嘴上不说,心里很迷恋他那个模样,一有机会就想暗戳戳撺掇他穿西装。   奈何宋州平时要上班,西装好看是好看,舒适性一般,如果穿西装上一天班,整个人都遭罪。   陆岙喜欢看宋州西装的模样,却又舍不得他受罪,平时偶尔帮他准备衣服的时候都会跳过西装。   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怎么也要让宋州穿一回西装了。   宋州抬头笑他,“喜欢我穿西装?”   “你穿什么我都喜欢。”陆岙推着他的肩膀,难得甜言蜜语,“不过偶尔穿一些特别的衣服,看起来总是特别帅。”   宋州一笑,从善如流地去换了西装出来。   他们的西装都是高定款,穿上之后特别显身材,尤其宋州本来就腰细腿长,身上八块腹肌,走出来时看着悍利又矜贵,整一个行走的荷尔蒙。   陆岙站在门边,看见他的样子,一怔,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宋州过来摸了他脸颊一下,额头抵着他额头,“就那么好看,整个人都看呆了?”   “别。”陆岙咽咽口水,顿时觉得口干舌燥。   他推着宋舟的肩膀将他推开了一点,偏开头,“别靠我那么近。”   宋州故意凑近一点,长腿一伸,抵着他的大腿,将他抵在墙边,低笑,“靠近了会怎么样?”   “时间会不够。”陆岙抬头看他,诚恳说道,“如果那什么,今天就得放小杜他们鸽子了。”   宋州气息喷在他唇边,“时间够。”   “唔……不可能。”陆岙喘着气,以极大的意志力将宋州推开,“现在不行。”   宋州双眼看着他,眼睛极亮,低笑了一下,“如果把整辆车瞬移过去,时间就够了。”   陆岙哑然。   陆岙还没来得及做出明显的反应,宋州已经靠近,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及气息侵入了陆岙的私人领域。   陆岙对这样的他根本无法拒绝,很快便喘息着被抱进了房里。   倒不是他不想走,而是在这种情况下,他的腿已经完全软了,宋州等不及他慢吞吞的动作。   因为有上午在一番插曲,在哪怕陆岙早上五点多就醒了,他们还是险些迟到。   宋州不得不连车带人一起瞬移到黔永市,直接开到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门口。   小杜正在焦急地等着他们,好不容易见他们从车上下来了,小杜连忙上来,“快快快,要迟到了,我们局长刚刚找过你一次,没找到,等会可能有记者要采访你,我们需要对一下话。”   陆岙“嗯”了一声,嗓子还有些哑。   小杜边走边看他,这才发现他穿了整套西装,脸上好像也化了妆,嘴唇分外红润。   陆岙平时的容貌就已经足够直击人心了,现在这一打扮,毫不夸张地说,他整个人仿佛就在发着光。   小杜年龄比陆岙还小两岁,他看看陆岙,再悄悄摸摸自己头发稀疏了不少的脑袋,心中十分羡慕。   陆岙跟宋州一进去,厅内不少人看见他们,许多人都热情地过来打招呼。   这些人当中有警方的,有军方的,还有教授们,老板们,志愿者们……各方人马在陆岙这边都客气异常。   报告厅内有不认识陆岙的,都在跟自己的同伴窃窃私语,打听陆岙到底是个什么来历,怎么得那么多大佬的青睐?   除了陆岙,宋州也十分引人注目。   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穿着打扮都表明宋州绝不是普通人。   小杜将他们引到前排的位置上,道:“陆哥,宋哥,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再去安排,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吃饭。”   “没事,你去忙吧。”   小杜不太放心,又叮嘱几句,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陆岙他们坐在椅子上,周围人不停的过来搭讪,陆岙不怎么喜欢说话,倒是宋州说的比较多,客气又疏离。   “陆岙。”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陆岙转头一看,是项兴昌。   项兴昌挤过来,“你这段时间在干,怎么没听到你的消息?”   “就是普通的打鱼种菜,也没干什么。”陆岙看他好奇地看宋州,为他介绍道,“这是我男朋友宋州。”   项兴昌没想到他完全不避讳,一时有些好奇,又有些惊讶,手忙脚乱地将手伸过来,“你好你好,我是项兴昌。”   “你好。”宋州跟他轻轻一握手,笑道,“很高兴认识你。”   “也很高兴认识你,我早就陆岙说起过你,果然闻名不如一见。”   为方便说话,项兴昌干脆在他们椅子后面坐下来,“陆岙,你们领完奖之后要做什么,不如跟我们一起吃顿饭吧?”   “领完奖要参加庆功宴,你说的吃饭是跟哪些人?”   “也没哪些,就是我们这帮志愿者跟潜水队的人。对了,我还想给你介绍几个性格不错的年轻人,一起交个朋友。”   陆岙听出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具体的事情倒没有,只不过你加入我们志愿者团队那么久以来,我们都没有一起吃顿饭嘛。大家也来得比较齐,正好趁这个机会一起吃顿饭,聚一聚,志愿者之间也互相认识一下。”   项兴昌是这个志愿者团队的发起人之一。   志愿者们基本每月都会进行一次聚餐,陆岙加入这个队伍的时间尚短,也没怎么出来聚过,对整个队伍还很陌生,项兴昌就想了这个办法。   他不仅叫陆岙,还招呼宋州,“宋州也一起来嘛,我们志愿者团队的人都很热心,性格不错,应该能相处得来。”   陆岙跟宋州对视一眼。   宋州道:“我都行,看陆岙今天会不会太累。”   陆岙轻轻咬牙,好一会,他道:“聚餐就算了,等会儿我们要参加庆功宴,这种时候缺席不合适,你们要是会去吃宵夜的话,可以捎上我们。”   “吃啊,怎么能不吃宵夜?那说定了,我们先去吃饭,等你们参加完庆功宴之后再来找我们,我们再一道去吃宵夜。”   “好。”   他们在这边说着话,报告厅的主席台很快就有主持人上来主持。   这场表彰大会正式开始。   陆岙作为受表彰者,表彰大会开始之后就一直有镜头往他这一边扫,因为他长相格外出色,镜头也比较偏爱他,基本上全程镜头都没离开过他身上。   在这种情况下,他自然不可能走神。   他跟宋州全神贯注起来。   领导讲完话之后,主持人开始报幕,请受表彰者一个个上去。   陆岙的名字第一个念到,他名字一念出来,镜头立刻往这边转。   陆岙脸上没什么表情,念到他名字之后,他就站起来往主席台上走,宋州给他让开位置。   他都已经跨过宋舟身边,看到宋州含笑看着自己,他忽然弯下腰轻轻抱了一下宋州。   会场上所有人本来就在鼓掌,看到这一幕,掌声忽然大了起来,中间还有鼓励的起哄声。   会场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主持人有些紧张地看了他们一眼,又去看领导的脸色。   领导面色如常,还笑盈盈地轻轻鼓掌。   主持人这才松一口气。   陆岙的事迹很突出,他的性向跟他的事迹一样出名。   在这种官方场合之下,主持人原本应该多采访他几句,但鉴于他特殊的性向,主持人完全不敢放开,只是礼节性地跟他握了握手,简单介绍了一下他的事迹,就请第二位杰出青年上台。   第二位杰出青年跟主持人的互动就多了起来。   陆岙也知道是自己性向惹的祸,不过并没在意。   今年受表彰的杰出青年一共有三个,除了陆岙是社会青年外,剩下两个都是体制内的工作者。   相比起平静的陆岙,他们显得格外激动。   颁奖完毕之后,底下的掌声格外热烈。   陆岙第一个下台,台下的掌声经久不息。   他就坐的时候,路过的人群不停地向他致意,有好些陆岙完全不认识,看起来就很严肃的人也在点头跟他打招呼。   陆岙回到位置坐下,两个杰出青年也回位就坐。   主持人上台,开始介绍下一项工作。   记者的镜头从陆岙身上转开,宋州看了一眼,握住他的手,嘴唇靠近他耳边,低声笑道:“不错啊,我们的小路同志还是很受欢迎的嘛。”   陆岙看他。   宋州的眼睛亮晶晶,看起来十分温暖。   陆岙跟他十指交缠,握紧了他的手掌。   好一会,陆岙说道:“其实没什么,我又不是人类,自然比一般人要更突出些。”   “这社会上,不是人类的人形生物很多,像你一样深受是人类社会认可的非人类却不多。”宋州握着他的手,低笑,“我感觉到你身上的功德又厚了一层。”   “没那么夸张吧?”   “有,事情比你想象的要更好些,比我想象中的也要更好些。”   陆岙耳根子有些热。   他们这边说了几句话,镜头又扫了回来,陆岙赶忙沉默。   领导们讲话都是又臭又长,好不容易等表彰会开完,时间已经到下午五点多了。   陆岙今天消耗实在太大,中午又没好好吃饭,此时已经有些饿得不行。   好不容易开完会,他打算先拉着宋州出去找点东西吃,没想到刚站起来一个清瘦的中年男人带着助理过来。   “你好你好,陆岙是吧,我是黄宁纳,我从李教授那里听过你的事迹。”   陆岙被堵个正着,不好当人不存在,只得伸手握住他的手,“你好。”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事吗?不知道方不方便抽空出来聊一聊?”黄宁纳转头看了一眼对面,热情道:“报告厅对面就有个小的茶餐厅,不如我们去那边喝茶聊一会儿?”   陆岙警惕,“你找我们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是华夏科技大学的教授,我现在手里有个珊瑚礁生态系统恢复的项目,想请人帮忙,多方打听之下,感觉你很合适,就是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陆岙有些意外。   华夏科技大学是华夏数一数二的学校,它跟另外一所华夏大学并列第一,哪怕在世界上,综合实力也能排在前十之内。   这么一所大学出来的教授实在很牛了。   陆岙不知道他要找自己说什么。   黄宁纳忐忑地等陆岙回话。   陆岙看他好几眼,忍不住道:“您有相关证件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吗?”   “有有有。”黄宁纳慌忙给他掏证件,“这是我的教师证,这是我的工作证,这是我的准入证,对了,这里还有身份证。”   黄宁纳没等陆岙问,一股脑将自己所有的证件给掏了出来。   陆岙出社会好些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笨拙的教授,心里已经信了七八分查看完证件之后,更疑虑全消。   他看宋州。   宋州道:“半小时,最多半小时以后就要参加庆功宴了。”   黄宁纳立刻道:“半小时没问题,我们就说几句话。”   人过去报告厅对面的茶餐厅坐下,黄宁纳从随身的电脑包里掏出电脑打开,调出一份文件给陆岙看,“这是我这个课题。我先简单说一说,我想找你做这个课题的原因。”   “没问题,您说。”   “是这样的,我们要做的这个项目叫做珊瑚礁生态系统恢复项目。你看,这个已经拿到国家相关批文了,我们具有实验资质。”   陆岙也不客气,将他调出来的所有文件影印版认真看了一遍。   “陆先生对珊瑚礁了解吗?”   “不太了解,平时没怎么接触,不过吃过相关珊瑚鱼。”   他平时打的苏眉、东星、老虎斑、龙趸等都属于珊瑚鱼。   黄宁纳笑了一下,“没接触过也不奇怪,许多人对珊瑚礁都不太了解。”   说起专业领域,他明显要自信许多,“我先简单给你们介绍一下珊瑚礁是什么。”   陆岙点头,表示愿闻其详。   黄宁纳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珊瑚礁以造礁石珊瑚的骨骼为主体,与珊瑚藻、软体动物壳、有孔虫、仙掌藻等钙质生物堆积而形成的具有抗浪性能的海底隆起[1],它其实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   陆岙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概念并不好理解。   黄宁纳继续说道:“其实珊瑚礁占总体海洋面积挺少,大概02%左右,这么少的珊瑚礁,它却养育了将近四分之一的海洋生物,更有将近三分之一的海洋鱼类在里面栖息。”   这个陆岙有点明白了。   黄宁纳道:“珊瑚礁对海洋生态系统有巨大的积极作用,它还被称为海洋的热带雨林。我知道小陆先生你也是个渔民,平时应该有打渔,不知道你有没有接触过相关的珊瑚礁?”   “有,不过不多。”   黄宁纳谆谆善诱,“那你对目前珊瑚礁的状况有了解吗?”   “不了解。”   黄宁纳也意识到自己的谈话方式有问题,轻轻一拍大腿,咳了一声,忙将话题转回来,“不了解也没关系,那我跟你说说这个珊瑚礁系统的情况。”   “我国的珊瑚礁破坏的比较严重。当然这主要是大环境的问题,全球温度变暖趋势已经很明显,而珊瑚礁对温度很敏感,一旦温度上升三到四摄氏度,珊瑚就会将寄生在体内的虫黄藻给排出来。”   “珊瑚跟虫黄藻是互利互惠的共生关系,没有了虫黄藻,珊瑚会因为缺少虫黄藻提供的能量而饿死。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国的珊瑚开始大量白化,现在已经有百分之七十左右的珊瑚礁白化了。”   “除了白化之外,过度捕捞,污染海岸工程,海水酸化,海平面上升以及长棘海星的爆发都会导致珊瑚的死亡。”   黄宁纳说着心情有些沉重,“我国现在的珊瑚礁,相比起三十年前已经不足二十。”   陆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这里面是自然环境的影响大些,还是人为因素的破坏大些?”   “自然环境的恶化也是因为人类嘛,这个不好说。”黄宁纳叹口气,“自然环境人类是没办法改变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补救措施。”   “您说说,我们愿闻其详。”   “我这个项目主要是为了保护跟恢复珊瑚生态系统。保护珊瑚生态系统也不完全是为了自然,我们都知道珊瑚对鱼类有着重大作用。近三十年来,珊瑚礁的大量消失也导致珊瑚鱼类大幅减少,这直接关系到你们渔民的生活。”   陆岙点头,“嗯。”   “所以整个工程是一个造福人类,造福社会的工程。”黄宁纳眼神坚定,“我们团队调查了现在珊瑚礁的状况之后,决定利用珊瑚的无性繁殖特点培植珊瑚。现在新的小珊瑚已经在苗圃里了,就等着移植。”   陆岙问:“那在这个过程中,要我们做什么?”   黄宁纳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找你帮忙,一方面想请你牵线,接触我们这边有实力的潜水团队,另外一方面也想请你亲自去海底,帮我们移植新珊瑚。”   “这个没问题,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要移植,以及这个工程量有多大?”   “工程量不算大,我们大概准备了一万支珊瑚断枝,把它们固定到海底就行。”   这个工程量确实不算大。   陆岙琢磨了一下,“不知道你们团队开出什么样的报酬,还是你们打算接触志愿者?”   黄宁纳忙道:“我们团队经费有限,如果能用志愿者帮忙,自然想要志愿者,如果实在没办法,就按市场价格雇佣。”   陆岙道:“我知道了,我先回去联系相关人员,明天再答复你。”   “好,麻烦了。”黄宁纳又道,“主要是你,我需要一个技巧娴熟,专业水平高的潜水员作为探查员,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明天再说吧,我先考虑一晚上。”   “好的,我们来加个微信吧,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在微信上聊。”   陆岙便跟他加了微信。   庆功宴已经快开始了,陆岙打开微信的时候,发现小杜在微信里叫了他好几遍,可能看到他这边正在忙,也没有过来催他。   陆岙朝黄宁纳点头,告别他,拉着宋州一起走了。   他们出了门之后,陆岙回头看还能看见黄宁纳坐在那里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像在发呆,他旁边带的两个学生正在工作,也没打扰自己的老师。   陆岙出了门之后问:“这位教授感觉靠谱吗?”   宋州原本以为他已经决定要加入黄宁纳的项目了,没想到他会问这话,当下诧异,“为什么会这么问?”   陆岙组织了下语言,“我就是觉得这么大一个学校的顶级教授,孤零零带两个学生过来找我们,好像不太靠谱的样子。”   说着他皱起了眉头。   他一般不愿意将人想得太坏,不过人类本来就有劣根性,这件事情处处透着诡异,他不得不防。   宋州道:“光看那个教授没什么破绽,他身上功德金光很厚,人也是个好人,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就奇怪了,如果真是为了保护珊瑚,这么好的项目,国家不应当出钱支持?怎么会来找我们?”   “等会儿去参加庆功宴,你问问小杜他们不就知道了?”   陆岙想想也是。   他在庆功宴上特地找小杜问了一下,小杜倒是清楚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   小杜说:“这位教授做珊瑚礁生态保护的工作已经有十多年了,不过一直没什么成果,好像说现在已经基本申请不到什么经费了,项目也不给批,他是特地用私人时间带着自己的学生过来的。”   “即使是这样,现在不正在上学期间,他怎么有空过来?”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小杜道:“这位教授确实是好人,除了珊瑚礁之外,他还帮我们解决了挺多问题,他每次过来我们能帮得上的也都愿意帮一把。”   陆岙总算明白了黄宁纳为什么一来就瞄上了自己,原来在公安局里有熟人。   他陆陆续续又问清楚了许多事情,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停下。   陆岙对着桌上的饭菜发起呆来。   宋州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思考什么,不由轻轻碰了碰他问,“在想什么?”   陆岙回神,“我在想这位黄教授好像是个有真本事的人,如果这样,我们可不可以资助他一下?”   “嗯?”   陆岙摸摸鼻子,“反正我们的钱来的还挺容易的,算是取之于海,用之于海,我再查查情况,要是他真靠谱的话,我就考虑给他投资,要是不靠谱的话就算了。”   现在珊瑚礁的保护确实刻不容缓,如果有能力帮一把还是帮一把。   宋州没反对,“依照黄教授身上的功德金光来看,这波投资不会亏。”   陆岙低声道:“那就行,我再看看资料要怎么弄吧。”   宋州一笑,“先吃饭。”   他们两个很低调地在庆功宴的边角吃完了饭。   中间领导们试图找陆岙找了一下,没找到,也就放下了。   吃完饭后,陆岙带宋州去参加志愿者们的宵夜聚会。   项兴昌早就等着他们了,一看他们联袂而来,在旁边起哄道:“你们来晚了,罚酒罚酒。”   大家原来对陆岙还有些生疏,只知道他是一位特别厉害的潜水员,还有位同性伴侣,现在听项兴昌这么一嚷嚷,大家瞬间哄笑起来,气氛也更火热了。   陆岙毫不含糊,一口气喝了三杯啤酒。   他喝完之后想去帮旁边的宋州喝,谁知道宋州比他喝的更快些,很快也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旁边人起哄叫好。   项兴昌让出位置给他们坐。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两是一对,不过也没什么怪话,更没有人表示嫌恶,气氛挺好。   陆岙很少出来交际,能交到这么一帮朋友,感觉也挺舒服。   他们两个坐下,项兴昌互相介绍了一下,主要话题并不在他们身上,而在聊潜水领域的一些事情。   陆岙跟宋州听着。   潜水领域其实是一个挺大的领域,不过潜水者并不多,有能力进行深潜的人更少。   这里更多是专业人士,没什么爱好者,聊起天来,也聊得很深入。   他们聊着聊着,不知道怎么说起了海洋垃圾,又说起了珊瑚。   陆岙一怔,倒是借这个机会插了话进去,“我今天遇到一个教授,也在跟我聊珊瑚礁生态系统的保护工作。”   “什么,教授不会是骗人的吧?我们没听说最近有什么教授过来做珊瑚礁保护工作呀?”   “华夏科技大学的一个教授,听起来还挺靠谱,人叫黄宁纳,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过他?”   陆岙将名号一报出来,很快有人肃然起敬,“这位教授我知道,他确实常年做海洋保护工作,有很多项目因为很难出成果,拿不到经费,他还自掏腰包做。”   陆岙问:“这么说来,这位教授还挺靠谱?”   “我个人感觉他挺靠谱,不过具体情况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   陆岙点头。   旁边的人听他说了之后倒感兴趣,“这位黄教授最近要做什么工作,如果有帮得上忙的地方,我们可以帮忙啊。”   “是要种植珊瑚,顺便取样。”   “种植珊瑚可不容易。”   陆岙对这个完全不了解,听他这么说,抬眼看过去,用眼神示意说话那人继续说。   坐在角落里的小青年说道:“一般珊瑚都生长在浅海,你们知道吧?”   “嗯。”陆岙道,“既然生长在浅海,要种起来不是更容易吗?”   “其实并没有,我们这个珊瑚礁的保护工作主要在水下四十到六十米左右的地方进行。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黔明海域是这样子的。”   陆岙有点反应过来了,“那种这个是不是特别费力气?”   “肯定,这个深度已经要背气瓶下去了,然而种珊瑚是体力劳动,背一瓶气下去,要是平时的话,一瓶气可以用四十分钟到一个半小时,用来种珊瑚,只能用二十分钟。”   那小年轻继续说道:“我们潜水员又不是铁打的,背这么一瓶气下去,一会就用完了,这么来来回回,整个人还不得累的半死啊。”   “除了累之外还有个问题,这么频繁地潜水,还很容易生病。”   “对,这个对身体不怎么好。”   大家七嘴八舌说起之前参加的项目。   说起种珊瑚,大家都挺怕。   项兴昌喝了口酒,“种珊瑚是累了点,不过这也是为了我们的海洋环境吗?要是黄教授需要,我倒觉得我们可以组织一次活动,帮帮忙。”   立刻有人附和,“组织一次两次活动倒没什么,反正人多力量大,也累不到哪里去。”   “我也觉得可行,毕竟是华夏科技大学的教授,人家千里迢迢跑过来帮我们保护海域已经够辛苦了,我们本地志愿者伸出援手也是应该的。”   “老闻,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老闻立刻道:“我能怎么看,肯定是支持啊!大家都要帮忙,我也不能落后,如果他们是要人,加我老闻一个。”   “老闻,这话你可记得啊,不要明天酒一醒,你就什么都忘记了。”   “嚯,说什么呢,我是这样的人吗?”老闻道,“你们要是不放心,现在让陆岙回复那位黄教授也行,这单活我老闻肯定干了。”   一群大男人喝酒喝多了,竟当场敲定下来要帮那位黄教授,陆岙被他们推着,一时有些无奈。   项兴昌看着一帮脸红脖子粗的同伴,道:“不用管他们,等他们酒醒了之后再商量。”   先前说跟黄教授接触过的那个青年酒上头了,当着众人的面掏出手机,“谁喝醉了啊?现在就很清醒,来来来,我给他打微信电话。”   旁边人起哄,“打打打,不打是孙子!”   那青年豪气冲天,醉眼朦胧地找到黄宁纳的微信,直接打微信电话过去,大着嗓门嚷嚷,“喂,黄教授,我们决定帮忙了!”   醉鬼的动作实在太快,项兴昌抢下他的手机时,发现他跟黄宁纳赫然在通话中。   黄宁纳忽然接到这么一个微信电话,还一头雾水,“啊?”   醉鬼在旁边对着手机大声嚷嚷,“你今天不是请陆岙帮忙吗?我们现在就跟陆岙在一起,要和他一起过来帮忙!” 第124章   醉鬼醉眼朦胧地看了一下四周, 愣是没想起来这里是哪里。   他满眼茫然地往四周看,问道:“我们这是哪来着?”   陆岙有些看不下去,刚想开口。   旁边项兴昌一把拿过他的手机, “黄教授,让他明天醒了再跟您细谈吧, 我们现在正在外面吃宵夜。”   手机那头的黄宁纳忙道:“不要紧, 不要紧, 你们在哪里吃宵夜, 我现在过来谈也行的。”   项兴昌听到这里倒不好再拒绝了。   人家教授也是一腔热枕为公益, 他们志愿者也为公益, 大家都殊途同归, 也不好太拒绝人家。   项兴昌报了个地址。   黄宁纳立刻道:“你们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打车赶过来,应该不用太久。”   “我们还要一阵子才回去, 您慢慢来也不着急。”   黄宁纳在那边说道:“不用, 我现在已经出了酒店了, 马上就赶过来。”   他说完挂上微信电话。   项兴昌看着自己的手机有些无奈,转头对陆岙说道:“人很快就来了,你自己看着,能应就应,不能应也别勉强,交给我们就行。”   陆岙点头。   项兴昌说完将手机塞回给那醉鬼, 那醉鬼捧着手机,脸上表情还有些茫然, 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项兴昌一拍他的肩膀,“得了,赶紧趴下休息一会儿吧, 小心你女朋友又来找你闹。”   黄宁纳住的地方离他们这个宵夜摊子不远,打个车七分钟就到了。   他今晚一人过来,没带他那两学生,不过提了手提电脑过来。   见到陆岙他们,他远远就扬手打招呼。   伸手不打笑脸,尤其是对方是高校教授,项兴昌这帮人心里都挺尊敬他。   一见到人,在座无论醉了还是没醉的,都稀稀拉拉站起来朝他示意。   黄宁纳很客气,还朝他们微微鞠了个躬。   陆岙在自己左手边挪了个位置,“黄教授,坐。”   “谢谢。”   在座到底是没醉的比较多,寒暄了几句,老闻开门见山,“黄教授,不知道您今天带来什么项目,能跟我们说说吗?”   “当然。”黄宁纳还有些喘,“我今年过来,主要想做一个造礁石珊瑚的无性繁殖工作,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进行珊瑚扦插。”   “嚯,这工作可不容易。”   “是不容易,这个难度比较大,成活率也不怎么高,不过我还是想再试一试。”黄宁纳道,“今年这个珊瑚是新品种,可能在环境适应方面会有所改善。”   “珊瑚也有新品种?”   “有。我们都知道,珊瑚其实算一种动物,像造礁石珊瑚,它其实是珊瑚虫跟虫黄藻的结合体。当前问题主要是由于海水水温升高,虫黄藻的活性减弱,不再产出能量,珊瑚虫面对这样的虫黄藻,会误以为它生病,失去了效用,便把它排出体外,这就是珊瑚白化原因的通俗解释。”   “当绝大部分虫黄藻被排了出去,珊瑚虫没了能量来源也会渐渐饿死,于是白化的珊瑚就彻底死亡了。”黄宁纳道,“我们今年主要在虫黄藻部分做了一个培育工作,这种新的虫黄藻对温度没那么敏感,可能可以抵御海水变暖。”   陆岙问:“这个项目已经成功了?”   黄宁纳摆摆手,“没有,还在实验当中,黔明海域就是我们其中的一个试点之一。造礁石珊瑚主要生长在热带海域。我们这边其实不属于热带海域气温,气温跟水温也是相对比较低,不过部分海区又比亚热带海域水温要高一点,我们这里优势很大,就特地想过来看看。”   “听您这么说,您的团队在别的海域还有珊瑚种植计划?”   “南海那边有大部队。”黄宁纳道,“全球气候变暖是大趋势,我们也想试试能不能把珊瑚播种到纬度比较高的海域来,如果虫黄藻的改造不成功的话,新的珊瑚能在这些水温相对较低的海域生长下去。”   大家听他说话都听得很认真。   黄宁纳将整个项目介绍了一遍,他这个项目无论从内容,目的还是资质来看都没什么问题,志愿者们要做的工作也不算太难。   项兴昌征求了在座还清醒的人的意见之后,当场拍板决定、帮他种珊瑚。   黄宁纳挺激动,一直在说谢谢。   聊着聊着,在座有个喝多了的醉鬼问:“黄教授,我怎么听说国家还有别的团队也在做这个珊瑚保护工作?”   “是有。”黄宁纳被灌了两杯酒,整张脸都红了起来,说话越发温吞,“我们南海那个珊瑚种植团队就是国家拨款扶持的项目。”   “他们那个项目的经费肯定特别高吧?”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项兴昌整个人都毛了,一直不停给那个说错话的队员使眼色。   黄宁承认,“高,说是有二点五亿的经费,联合了十三所高校。”   在座某醉鬼脱口而出,“怎么您没在那里面?”   黄宁纳摆摆手,叹口气,“技不如人啊,我研究这个珊瑚已经快二十年了,一直没取得什么成果,也申请不了经费了。”   项兴昌没想到会听他这么说,当即同情道:“那您可真不容易。”   黄宁纳擦擦眼镜,“也没什么容易不容易,只是我这个项目还有一丝希望,身为科研人员,我总不能就此放弃。”   这晚大家都喝了挺多。   项兴昌应对醉鬼的经验丰富,喝完酒之后,他直接叫了车,四个醉鬼塞一车,再配一个清醒的人送他们回家。   黄宁纳则是他亲自送的。   陆岙喝得有点多,不过没到喝醉的地步,他旁边又有宋州。   项兴昌挺放心,“那你们先回去休息,明天我们酒醒了之后再谈。”   陆岙点头,“没问题,我们明天中午一起吃个饭,谈谈具体事项。”   “好嘞,那明天中午再见。”   宋州跟陆岙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直接瞬移回家。   陆岙哪怕没喝醉,整个人也有点不舒服。   宋州回到家之后去厨房给他煮醒酒汤,不一会就端着一碗酸酸的汤出来了。   陆岙洗完澡出来,乖乖抱着一大碗醒酒汤,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喝。   宋州在旁边看着他,“今天一整晚都若有所思的模样,在想什么呢?”   “在想我国的珊瑚现状。”陆岙伸出左手摸了摸心口,“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我有保护海洋的责任。”   “当然有。”宋州轻轻捏了捏他的耳垂,“你作为这个位面最后一条龙,海洋就是你的领地。”   陆岙一怔。   宋州补充道:“与其说领地,不如说你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共生的关系,你好了,海洋会相对好,同样海洋好了,你也会好。”   陆岙嘟囔,“怪不得今晚我心里总觉得沉甸甸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现在的海洋现状实在太不容乐观。   无论是海洋的生态多样性还是环境状况,都大不如之前,要保护其海洋,其实很棘手。   海洋这么大,比陆地的两倍还大,要光靠个人的力量去保护它,实在是太难实现了。   陆岙看着面前的大碗,心里若有所思。   宋州坐在他旁边,“也没有要求你一定要保护到什么地步,尽力就行。何况不是有那么多人跟你一起保护?”   “我忽然想起来,”陆岙抬眼看他,小声问:“你开设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是不是也在保护陆地呀?”   “不止陆地,整个位面都是我的职责。”宋州捏着他耳垂,“听到这个心里有没有轻松一点?”   “也还好。”陆岙道,“算了,能保护多少算多少,我也不太纠结。”   “嗯。”   陆岙一口气喝完碗里的醒酒汤,蹬蹬蹬跑去浴室洗漱。   宋州洗好澡,两人回房休息。   躺在床上之后,宋州将陆岙翻过来,低声道:“我看看今天的伤处怎么样了?”   他要是不提,陆岙都忘了这茬事。现在突然听他这么一提起,陆岙整个毛都要炸起来了,手脚并用地推他,狼狈从他身下翻滚出来,用小被子裹紧自己,警惕道:“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我看看。”   “不用看。”陆岙坚决不给,“要是给你看一下,今晚说不定我们就不用睡了。”   宋州按着他,目光闪动,“我在你心中就那么急色?”   陆岙坚决裹紧小被子不动摇,“今天上午是谁硬不肯停下的,我都说要迟到了!”   “谁用腿缠着我不让我走?”   陆岙脸一下红了,当即踹了他一脚,恼羞成怒,“明天还有工作,睡觉!”   “睡睡睡,真的没有伤到?”   陆岙裹紧小被子不理他,好半晌,陆岙低声说道,“没有。”   宋州眼里闪过笑意,隔着被子轻轻拍了拍陆岙的背,抱着他说道,“睡吧。”   陆岙今天一天过得充实无比,早就累得不行。   宋州一说完这话,他几乎立刻秒睡。   第二天没什么事,他在醒来的时候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太阳升得老高,他看了眼时间,吓了一跳,赶忙光脚跳下来,去穿拖鞋。   院子里安安静静,听不见人声,也听不见其他声音。   陆岙从窗子往外一看,并没有看到宋州的身影。   他扬声试探着喊了一句,“宋州?”   没有人回答他,宋州可能去工作了。   陆岙洗漱完,过去厨房,看到橱柜里放有蛋饼跟粥,他再一看,见旁边压了张纸条。   宋州飘逸的字迹在上面:醒了就吃点早餐垫垫,十一点半我回来接你去跟项兴昌吃饭。   他们昨天跟项兴昌约好了今天中午在一起吃饭,陆岙都快忘记了。   他将粥跟大饼端出去,一边吃早餐,一边处理手机上的信息。   微信上打鱼群里面,林贵孝艾特了他一次,问他早上去不去打鱼。   看时间,这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前的事了。   陆岙回复:这几天有事,暂停打鱼,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跟大家一起去   林贵孝问:什么事啊,你们还在黔永?昨天不是应该领完奖回来了吗?   陆岙:在这里碰见了一个教授,正在说种珊瑚的事,我们可能要多待几天,什么时候有空我再约你们,这几天不用等我   林栖岩看见种珊瑚这样的字眼,立刻冒出来:怎么种珊瑚?   陆岙:就是珊瑚的繁育工作,算是一个公益项目   林栖岩:哎,不对呀,我们这里不是没有珊瑚吗?哪来种珊瑚一说?   陆岙:在某些特定的海域有   林贵孝:@林栖岩,你忘了暖流了,我们这边的暖流还是比较多的,有珊瑚也不奇怪   林栖岩:我还真给忘了   林栖岩:@陆岙 你们种珊瑚怎么种,这种志愿活动是谁都可以参与吗?   陆岙看见他发的问话,干脆直接打电话过去,“你对种珊瑚有兴趣?”   “还行,以前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不过也没太深入了解,我就听说现在珊瑚面临着危机。”林栖岩道,“主要是听你这么说,种珊瑚也是个不错的选题,我想了解一下有没有合作的可能,我能不能过去拍一个视频?”   陆岙对他这种敬业程度还是挺欣赏。   想了想,陆岙说道:“我先问问。以你现在的潜水技术,种珊瑚应该不行,不过如果你愿意参与到水下拍摄当中,应该没问题。”   林栖岩毫不犹豫,“这个没问题,我现在潜水已经很熟练了,哪怕比不上你们,也绝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那我先问问,下午给你回复。”   “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陆岙吃完早餐,查了一下相关资料。   宋州在中午十一点半的时候准时回来,带陆岙一起去赴宴。   他们瞬移其实有点频繁,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出来。   不过,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其实是个官方机构,宋州打了招呼,也没有人真的会来查他们。   万一真有人查,宋州让人失忆也不是什么难事。   项兴昌今天约的午餐地点是一个比较大的酒店。   来的人不多,除了陆岙跟宋州外,也就志愿者团队几个骨干成员和黄宁纳这边的人。   昨天晚上大家已经聊过一轮了,对许多问题已经达成了共识,今天不过是聊更细节的东西。   黄宁纳诚意也非常足,他把所有的证件跟项目资料都带过来了,从头开始一一说明他想做的工作。   大家仔细研讨,都觉得这项目没问题。   项兴昌问:“黄教授,不知道您这个项目要什么时候开始,您说个时间,我好安排协调。”   黄宁纳毫不犹豫,“我们的苗圃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种植,如果方便的话,当然是越快越好,哪怕明天都可以。”   项兴昌沉吟,“明天恐怕不行,我还得再协调一下,三天之后怎么样?”   “三天之后我没问题。”   “那就三天之后吧,到时候看我们这边能出多少人跟装备。我跟您再沟通一下,您说的这个珊瑚种植地点在外海,我想问一下,您租好船了吗?还是需要我们这边出?”   “我这边还在联系,如果你们这边有船的话就更好了,如果没有,我这边应该也没问题。”   陆岙旁边说道,“船不用找了,我有船,可以出海。”   项兴昌这才想起来他买了一艘大船。   项兴昌一拍脑袋,“行啊,你那个船绝对合格了,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组织一个二十人左右的团队,人多了也比较难协调,二十个人左右就够了。”   黄宁纳道:“这点没问题。”   陆岙点头,“我这边也没问题。对了,我这边也有一个摄影师想参与进来,他是UP主,可能会做相关视频。”   这正是瞌睡送来枕头,黄宁纳正准备招募志愿者摄影,没想到他就说了这事。   黄宁纳立即点头,“没问题,你让他尽管来。我可以授权给他做视频,我们这边没什么需要保密的东西。”   “那我跟他说一声,等我们正式开工之后,他应该就能过来。”   黄宁纳点头,“早一点跟晚一点都没关系,摄影师的工作比较重,可能要帮忙拍一下珊瑚生长的过程,他如果愿意,我这边可以出食宿费用。”   “好,我会跟他说。”   一行人吃饭,吃到下午两点多,才将所有的工作敲定下来。   大家当面创建了一个微信工作群,约好有事在微信上聊。   陆岙下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林栖岩。   林栖岩挺激动,“我这边也没问题,要是工期不太长的话,可以全程跟踪拍摄。”   “主要还是看你的时间。重点工作内容集中在二十天之内,不过摄影师的工作可能要前后跨三个月,你考虑一下,三个月的工作时间并不算短。”   林栖岩闻言真有些迟疑,“三个月确实有点长,这三个月每天都要在吗?”   “嗯,要求你在黔永市待着。这三个月中大概每天都要出海潜水拍摄珊瑚的生长状况。”   “这样啊,那我再考虑一下,主要是三个月太长了,留我奶奶一个人在家,我又有点不放心。”   “没事,你慢慢考虑。”陆岙想了想,又道,“这三个月我基本在村子里,如果你只是考虑你奶奶,我平时可以多帮你看一下,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林栖岩笑,“我知道了,我回去想想晚上给你答案。”   林栖岩奶奶很支持他,他最终还是答应了做三个月的志愿者摄影师。   摄影师的工作时间比正式工作时间早,第二天他就上了开往黔永市的火车,正式加入黄宁纳的队伍之中。   三天后,陆岙的船直接开到了黔永市。   黄宁纳原本以为他的渔船只是普通的小型渔船,没想到是二十七米的中型渔船。   看到他的渔船,黄宁纳极为高兴,“有这么一艘大船在,我们的工作就会方便很多了。”   “我的船暂时没什么事,除了这几天之外,其他时候你们要用船也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谢谢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黄宁纳激动地上来跟他握手,“没什么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了,先去苗圃将珊瑚苗搬过来?”   “搬吧。”陆岙道,“今天将珊瑚苗搬好,明天我们可以直接出海前往目的地种植珊瑚。”   黄宁纳闻言立即联系苗圃负责人,请他们将珊瑚苗圃搬过来装船。   珊瑚比较脆弱,苗圃那边又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大家一起帮忙,忙到晚上十一点多,才将一万两千三百六十一支珊瑚装好船。   此外,种植珊瑚的所有工具也搬上了船。   小珊瑚会在船上过一夜,明天正式定植。   第二天早上四点多,黄宁纳的团队跟志愿者团队都集中在了码头。   大家陆续上船,等陆岙开船前往目的地。   这批小珊瑚要种植在外海某处珊瑚礁附近。   陆岙开船开了两个多小时,抵达目的地。   他停好船,志愿者们纷纷到了甲板上,一一将小珊瑚搬出来。   项兴昌看看天色,由衷赞叹,“这地方不错,我在附近潜水潜了这么多年,好像还是第二次来这里,早知道就多来几回了。”   陆岙随口问:“那你怎么不来?”   “底下不是有珊瑚礁吗?珊瑚那么脆弱,哪里敢打扰?我们还是远远地在别的海域潜水好了。”   黄宁纳听见他这么说,在一旁苦笑道:“以前这里确实是珊瑚的天堂,不过两年前就已经不是了,底下的珊瑚基本全死光了,你们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会吧,这里不是人迹罕至吗,怎么都死光了?”   “海水变暖的问题。如果我们今天不将珊瑚定植过来,这片地区基本就没有珊瑚了。”   陆岙听了,心里不是滋味。   他也没多说,只问:“工具准备好了吗?我下去看看。”   “都准备好了,铁架子,水下胶水,小珊瑚……你们下去先看看要怎么种吧。”   “嗯。”   他们来之前已经商量好了方案,就在海底安装铁架子,一部分小珊瑚定植在横着的铁架子格子内,另外一部分珊瑚采取垂直种植的模式,就绑在竖着的铁架子上。   当然,具体要怎么弄,在哪里弄,还得等他们下水考察过具体情况之后才能知道。   陆岙的潜水技术最高明,他穿好潜水服,背上气瓶,带上摄像机,一马当先下了水。   这边是透光区的浅海,海水透明度很高,哪怕水深有五六十米,也基本能看到海底。   只不过从海面往下看,海底的情况还是比较复杂,整一片海域,海底呈现一种藻类的黄绿色,基本看不见其他颜色。   陆岙下水之后往水下游。   离海底二十多米的时候,他发现水下的并不是藻类,而是一大片珊瑚骨骼。   这些珊瑚骨骼如同一根根干枯的树杈,直直地戳在海底。   无数黄绿的藻类附着在珊瑚骨骼之上,将这片海底墓地衬托得格外阴森。   陆岙游近看,只见绵延数百米都是这种情况,根本看不到什么活着的鱼虾。   这种黄绿色的藻类实在太不讨人喜欢了,它们的颜色就跟陆地上那些一潭死水的池塘一样,黄绿色,偶尔冒着气泡,人们很容易就联想到有毒的东西。   陆岙在旁边拍照。   他一边拍照一边轻轻地折了一根珊瑚骨骼。   这些珊瑚骨骼都腐朽了,很轻易就折断了,根本用不着出动工具。   其他潜水员也下来,看到海底这种情况,脸色都不太好看,大家互相打手势交流。   看了一会儿,他们又上去了。   陆岙全方位地拍了照片,很快也游了上去。   黄宁纳在船边一个个将人拉上去,问他们,“水下的情况怎么样?”   “说不清。”陆岙将相机递过去,“可能要你自己看。”   黄宁纳沉默地接过相机,将相机里的图片导到电脑里。   很快他就看清楚了海底现在的状况,他叹了一声,也没说什么。   项兴昌在旁边抹了把下巴上的水,“黄教授,您对现在这种情况早有预料吗?”   “也不是说早有预料。我们前年就过来看过,当时所有的珊瑚都已经白化了,正在死亡的边缘。我们采取了一些措施,不过没什么效果。当时我们就知道珊瑚的死亡是不可逆的,今年再来看一定没什么生机,只不过没想到真所有珊瑚都死了,看不到一点生命的迹象。”   黄宁纳说着将照片存档。   存完之后,他调出珊瑚还活着的时候拍的照片。   “以前珊瑚是这样子的,我们现在的目标就是将这里的珊瑚恢复到先前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陆岙跟着大家凑过去看。   黄宁纳的屏幕上播放着以前拍的珊瑚视频,那时候的珊瑚还活着,海底一片姹紫嫣红。   阳光透过透明度极高的海水照耀在珊瑚上,珊瑚里面的触手伸出来,随着海浪摇动。   珊瑚上边还有无数的珊瑚鱼在游来游去。   珊瑚鱼大多体色艳丽,跟珊瑚相互辉映,构成了一幅生机勃勃的景象。   整一个画面非常生动有趣。   陆岙想到了精心搭配的水族箱,只不过海底的这幕景象远比水族箱的景象来得壮丽。   哪怕只是看视频,他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黄宁纳看他们看得正入迷,将这个视频最小化,然后点开陆岙刚刚拍的照片。   林栖岩懊恼地轻叹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陆岙刚刚拍的照片一下撞入他眼帘。   那个生机勃勃,充满阳光的彩色世界一下变成了黄绿色的海底坟墓,大家隔着屏幕都能闻到这些珊瑚尸体腐败的气息。   在这种强烈的对比之下,每个人心里都像哽了什么一样,很不好受。   林栖岩忍不住道:“教授,我们再看看之前的视频吧。”   黄宁纳叹一声,调回视频,继续播放。   这个视频是采用延时摄影的照片做成的。   视频前段还是早期拍的照片,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珊瑚渐渐白化,蒙上了不详的气息,视频最后一幕定格在了珊瑚死亡,上面开始长出黄绿色海藻的景象。   陆岙双目盯着这个视频,忽然开口,“中间有一段珊瑚是不是特别艳丽?那时候就已经出问题了吗?”   “对。”黄宁纳赞赏地看他一眼,“你看得非常仔细。”   黄宁纳将视频退回去,视频上面的珊瑚明显比刚开始时艳丽了很多,海底一片姹紫嫣红,绵延数百米,整一个形成的视觉盛宴。   黄宁纳道:“这其实是珊瑚的一种自救行为。它们体内生产出了化学遮光剂,试图通过这个方法对抗阳光以及高温,但不幸的是,这番努力并没有什么成效,它们还是死了。”   陆岙呆立在一旁。   他难以想象这些小生命是怎么样在恶劣的情况下努力保护自己,努力挣扎,甚至在短时间内进化生产出了新的物质。   这根本没用,环境变化得太快了,它们没时间适应,异常悲壮地挣扎一番后,它们还是步入了死亡。   其他人也惊呆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珊瑚还有这么个机制。   林栖岩在旁边扛着摄像机,喃喃道:“这也太难了吧?”   “是啊。”黄宁纳苦笑,“除了我们人类帮一把,也没什么其他办法了。当然,我们人类的努力也不一定有用。现在我们也面临着自身难保的情况,说不上来究竟是谁帮谁。”   大家一起沉默。   好一会,陆岙说道:“先把珊瑚种下去吧,我们不是把珊瑚都带来了?”   “对对对,我们赶紧下水去种珊瑚吧。”   大家如梦初醒,纷纷拿上工具要下水去种珊瑚。   种珊瑚第一步是在海底安装铁架子。   小珊瑚非常脆弱,尤其是这些还没安好家的珊瑚,如果不在海底安装好铁架子,一场台风来临,就足以将所有的小珊瑚卷起来,海浪会将它们带往遥远的远方。   珊瑚一旦被卷走,活下来的几率就很低了。   所以种珊瑚一定要在海底固定好铁架子,给珊瑚一个庇护作用。   这些铁架子想在海底固定好,必须用锤子大力将它们敲进海底。   海底的浮力太大了,一般人在海底根本使不上劲。   项兴昌他们握着锤子在海底里累得气喘吁吁,一瓶气用不了二十分钟,很快就用完了。   大家不得不频繁上船换气瓶。   在海底作业是一件特别考验体力跟耐力的事情,一般人就算有心想帮忙,也不一定帮得上忙。   陆岙参与进了海底一线工作。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陆岙安装铁架安装得又快又好。   别的铁架,三五个人忙十分钟也不一定搞得定,他一个人忙三分钟基本就可以弄好。   陆岙的工作能力实在太强悍了。   看到最后,大家干脆将所有的铁架都留给他安装,其他人则负责搬运与固定,力气再小一点的志愿者则负责种植。   陆岙也不介意。   他一个人将剩下的铁架一口气安装完,后边种植珊瑚的志愿者们才种植了两千多株。   陆岙又回头帮忙种植珊瑚。   林栖岩背着气瓶,扛着沉重的防水摄像机,在水下全程跟踪拍摄。   他一句话也没多说,然而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大家看见他累得脸都白了。   事实上,所有人的脸色都没好到哪里去,包括陆岙。   种植珊瑚实在太累了。   这跟在陆地上施工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没有相关经验的人完全没法想象,为什么一个种植工作会累到连气都喘不匀。   黄宁纳看见他们这样,心里愧疚,除了做好专业指导之外,还提供后勤保障。   见他们一吃完饭又要下水忙活,黄宁纳道:“要不多休息一会儿,还剩七千多株,下午种不完,明天再种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陆岙一马当先,“不了,珊瑚对温度实在太敏感,船在海上停了那么久,这些珊瑚已经受到了温度的影响,先种下去,它们的存活率会高一些。”   项兴昌立刻响应,“对,休息什么时候都能休息,先把任务完成好。”   黄宁纳帮他们检查装备,“话是这么说,还是身体最重要,尤其海里情况比较危险,大家一定要保护自己。”   陆岙点头,“扑通”一声,已经后仰倒进了海里。   林栖岩见状也笨拙地跳进了海里,扛着摄像机跟着拍。   陆岙实力本就强悍,种植珊瑚的时候又没偷懒,别人累得不行,实在受不了,不得不回船上休息的时候,他还在干活。   项兴昌叫了两三次,叫他上去休息,他都没肯。   直到傍晚七点多,陆岙将最后一支珊瑚用水下胶水黏在铁架子上,抱着工具往上浮。   身边的其他志愿者也纷纷收拾工具往上浮。   大家互相对视一眼。眼里都带着十足的激动。   陆岙还是没什么表情,他实在太累了,累得连表情都做不出来了。   一上船,他便坐在甲板上,卸下气瓶开始喘气。   “啊——”   有位志愿者在旁边高兴地对着大海畅快呐喊起来。   其他志愿者被他感染,也纷纷喊起来,大家连潜水服都顾不上脱,纷纷拥抱彼此。   黄宁纳跟他的学生也被志愿者们包围了起来,用力拥抱一下。   大家心情都极为畅快。   项兴昌对陆岙竖起大拇指,道:“你是大功臣,一个人完成了工作总量的一半有余!”   “陆岙牛逼!!!”   “陆岙功臣!!!”   大家喊着纷纷过来拥抱陆岙。   陆岙性格比较冷,不太喜欢这些集体活动,他摆摆手要拒绝冲上来拥抱他的人。   谁知道那位志愿者忽然拉住他的手,大吼一声,冲上来要将他往肩上扛。   其他人反应过来,纷纷大笑着冲过来将陆岙扛起来。   “敬功臣!”   “敬英雄!”   “敬陆岙!”   “敬黄教授!”   大家不知道从哪里爆发出来的力气,直接将陆岙抛了起来,嘴里还欢呼着。   林栖岩在旁边疲惫地眨着眼睛,却笑着扛起摄像机,将面前一幕录下来。 第125章   珊瑚种下去了, 接着就是密切关注时期。   这个时期用不着这么多志愿者,黄宁纳他们团队会长期关注。   志愿者们本身也各有工作,种完珊瑚后, 大家便回去各自的岗位工作了。   陆岙也回了家,只剩下林栖岩跟着黄宁纳的团队, 做长期跟踪监测工作。   今年天气比较特殊, 往年一到十月, 天气便转凉, 晚上盖的薄毯也要变成薄被。   可今年哪怕都已经十月八号, 天气还是挺热, 大街小巷都是短袖, 换厚被子根本盖不住。   陆岙吃完午饭,一边洗碗一边听着窗外的蝉鸣,脸上显现出几分愁绪。   宋州一进来便见他这样, 不由轻弹他额角一下, “在想什么?一脸惆怅。”   “在想珊瑚的事。”陆岙将洗好的碗筷塞进消毒碗柜, 顺手拿过旁边挂着的毛巾擦干手,“这么暖的天气,也不知道珊瑚活得下多少。”   “你问问不就知道了?”   “嗯,我等会问问。”   林栖岩就在黄宁纳的团队中,陆岙回房后给林栖岩发微信询问情况。   林栖岩:珊瑚长得挺好的,黄教授说现在这样的天气还行, 对珊瑚影响不大,要是再暖下去, 才需要担心   陆岙:有照片或视频吗?   林栖岩:有,我给你找找,等我一下   片刻后, 林栖岩发了个小视频过来。   陆岙点开,视频里正是他们前几天种的珊瑚。   视频中,小珊瑚被固定在铁架子上,阳光透下来,五彩斑斓的珊瑚在阳光中尽情生长,里面伸出的触手正在碧蓝海水中随波摇晃。   珊瑚丛上边已经有了些小鱼。   这些珊瑚鱼在珊瑚丛中游弋觅食,见到拍照的人也并不怕。   从这个小视频来看,珊瑚长得挺好,如果再给它们几年,它们还活着,就会繁衍出一大片珊瑚。   陆岙将视频来回看了四遍,才关掉视频,对林栖岩道:珊瑚那边要是有什么状况,可以随时告诉我   林栖岩:知道了,没什么问题的,黄教授他们在这呢   林栖岩:对了,陆岙,你那鹅蛋还卖不卖呀?我粉丝说吃了你的鹅蛋,效果很不错   林栖岩:我那粉丝说她原本满身疹子,孕吐又得厉害,吃了你的鹅蛋之后,不单疹子消下去了,胃口也好了   宋州就在旁边抱着他,听他微信叮叮咚咚响个不停,抬眼看了眼。   陆岙枕着宋州的大臂,双手打字:假的,鹅蛋哪有这效果   林栖岩:不知道啊,她说的,我给你看我们的聊天截图   林栖岩:截图JPG   陆岙点开截图看了一眼,道:她的反馈未必是真的   林栖岩:不会吧?她对我说谎有什么好处啊?   陆岙想了想:骗鹅蛋吃?   陆岙这话一打出来,宋州看着他聊天记录,闷笑出声。   宋州胸腔的震动带得肩膀也震动起来。   陆岙转头瞥他一眼。   宋州伸手揽紧他,不让他因为自己的笑滑下去,“骗鹅蛋吃倒不至于。”   “我倒觉得至于,我们的鹅蛋味道那么好,孕妇嘴馋了想吃也可能。”   林栖岩在微信上也懵了:怎么可能会骗鹅蛋吃?我们的鹅蛋卖得又不便宜,她要想吃直接说想买不就是了   陆岙:不卖   林栖岩:那个,她说价钱好商量   陆岙:好商量也不卖,不缺钱   他们家的鹅蛋是真的好吃,蛋黄浓郁,蛋白柔嫩,尤其煮到比溏心蛋更熟半分,蛋黄刚刚凝固时,将蛋黄放在舌尖一抿,满满的香味推开,舌尖上会有裹了一层巧克力浆的感觉。   蛋黄香浓,却不干不腻,哪怕空口吃完一整个,也不用喝水。   陆岙现在挺喜欢早上煮两个鹅蛋当早餐,要是不煮,用来摊蛋饼也不错,那又是另一种滋味。   这么好吃的鹅蛋他跟宋州都没吃够,哪有往外卖的份?   林栖岩知道陆岙的脾气,陆岙说不卖,那就是真不卖,而不是假意拒绝再提价什么的。   他看了没办法,只好截图回复粉丝:小陆哥说他不卖,要留着自家吃   粉丝惊了:为什么啊?一个卖一百块两百块我也能接受啊   林栖岩:小路哥说不差钱,这个可能真的没办法了   粉丝遗憾异常,磨了林栖岩一会,没什么结果,只好想别的办法。   她是林栖岩的土豪粉,本身不差钱,家里也有产业,人脉挺广。   绕了一圈,她最终从某个长辈那里得到消息,弄到了陆岙的土豪竞拍群群号。   林栖岩和翁谦都是这个群的管理员。   最近林栖岩比较忙,每天忙着拍水下照片,也没空打理群里的事,现在主要是翁谦在管。   他们群人员还没达到上限,翁谦简单看了一眼,就放进来了。   那粉丝微信名叫琴心,一进群,立即点陆岙的头像,申请添加好友。   陆岙今年添加的好友还挺多,也并不禁止群成员添加他。   陆岙收到消息时正提着饲料去喂鹅,路上听见手机响,他掏出手机来一看,是个陌生人,添加好友的理由也含糊。   他直接点了拒绝。   他们这里十月还是很热,天上太阳也很晒。   好在他沿着河道走,一路都有树荫,哪怕提着一个大桶,身上也没出什么汗。   他的鹅已经在这里养了两个多月了,正好上游有一部分算作海宁山的地盘,在他的承包范围之内,他在上游修了个鹅棚。   这群鹅不污染水质,不影响河流,也没有人来说他。   至于偷鹅的人,因为他这儿实在太偏僻了,哪怕他自己每天过来喂鹅都要沿着河边小道走半个多小时,他们这边又没有什么陌生人,是以至今都没人能突破这种漫长的距离直达鹅的大本营。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鹅在这里放了那么久,也从来没遇到过丢失的事情。   陆岙先到了鹅棚。   鹅棚修得很大,大概有近百平方米。   这么大的地方,哪怕他的鹅非常大,也足够在这里生活了。   陆岙一进鹅棚,鹅群嘎嘎叫着往一边躲。   他将小鱼拌谷子倒进食槽里,又在附近搜寻起鹅蛋来。   鹅这种禽类的产蛋率相对较低,要是普通的蛋鹅,每只鹅大概要两三天才会产一个蛋。   他群鹅并不是专门的蛋鹅,就是肉鹅,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伙食太好的关系,他的鹅产蛋率居然达到了蛋鹅的水准,大概也是两三天会产一个蛋,他每天能收获到十几二十个鹅蛋。   这么多鹅蛋,除了特地留出来的受精卵之外,其他的他都会捡回家。   今天也是,陆岙在鹅棚里搜寻了一圈,捡了十七个未受精的蛋。   其实这些鹅蛋的受精率已经挺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鹅群里的公鹅偏多的关系,每天会有五六个受精卵。   他这边用不着那么多受精卵,也没有打算再养很多鹅,等再孵一批受精卵,他就不留这些受精卵了。   等小鹅出生后,鹅群里的大公鹅也可以处理一下。   陆岙看着鹅群里的大胖鹅,心里已经琢磨着什么时候杀几只鹅尝尝鲜。   鹅群被他这么盯着,本能地感到危险,嘎嘎惊叫,迈着步子一摇一摆不安地往旁边躲。   陆岙也不去追。   他去鹅棚拿了扫把过来,将鹅棚里的鹅粪仔细清扫干净,倒到鹅棚旁边堆肥。   等清扫妥当,他又去看母鹅屁股下的鹅蛋。   他昨天过来看的时候,这些鹅蛋上面已经有小裂缝了,也不知道里面的鹅是不是很快就要出生了。   母鹅不安地往旁边走了几步,到底不敢叼他。   陆岙现在挑蛋挑得很熟练,他将其中一个鹅蛋拿出来看,只见那微带点淡青色的鹅蛋上面,一条裂缝从腰间裂开。   陆岙将它拿起来,对着阳光看了一下,里面的小鹅的轮廓已经很清晰了。   突然换了位置,小鹅不安地在里面动了动。   最多今天晚上,里面的小鹅就必须啄破鹅蛋壳,给自己啄出一条缝隙来。   要是小鹅不够力气,明天没能把蛋壳啄破,后天都还没钻出来,这小鹅就得在里面憋死了。   陆岙看了一眼,将这个鹅蛋放下去。他又拿起其他的鹅蛋来看,鹅蛋大多已经有缝隙,有个别着急的,已经啄开了一块蛋壳。   陆岙从蛋壳开口处,能看见里面灰色的小鹅。   小鹅还小,羽毛长得稀稀拉拉,并不太好看。   陆岙轻柔地将鹅蛋托在手中,轻轻碰了碰。   他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宋州曾经给毛鲿鱼赋予生命力的事。   和宋州在一起那么久,他对生命力也有一定的理解,给活着的生物提升生命力并不难。   陆岙捧着手里的小鹅,心生喜爱,想了想,他凝神往里面注入了一道生命力。   他自己都是一条成年没多久的小龙,能力一般,往鹅蛋里注入的生命力不多,也就一丝,然而这一丝生命力注入进去,鹅蛋里面的小鹅明显活泼了许多,还在蛋里面挣扎了一下。   这个温热的鹅蛋因为里面小鹅的挣扎,在陆岙手心里轻轻翻滚了一圈。   陆岙第一次感受到这种生命的波动,怔了一下,双手捧着这个鹅蛋,几乎屏息。   他手心里的这只小鹅还太小了,都没有破壳。   哪怕这只小鹅能跟他互动,也只互动了一下,很快就静止。   陆岙捧着这鹅蛋捧了好一会,倍感新奇。   很快,他将其他鹅蛋拿起来,一一为它们注入了生命力。   这些生命力都不多,但几乎每个鹅蛋都给出了反馈。   这些小生命本能地对陆岙表示出了好感,在他手心里动了动。   陆岙心中柔软下来,他难得什么事也没做,就守着这十七枚鹅蛋玩了一会。   旁边的母鹅在旁边踱步,想过来将这些鹅蛋重新压在身下,又实在害怕他的威慑力,在旁边大声嘎嘎叫着,看起来十分着急,愣是不敢过来。   陆岙摸了鹅蛋一会儿也反应过来,这些小鹅还小,要是再不让母鹅过来,它们可能会因为失温死去。   陆岙反应过来之后只好离开。   他提着水桶在往河流上游走。   他在上面放了几条地笼。   他买的地笼十分不错,放在河里几乎每天都会有收获,当然收获最多的就是罗非鱼跟清道夫等泛滥成灾的鱼,有时候也会网到福寿螺。   这些东西他们不怎么吃,陆岙一般都会带回去放到冰柜里冻一晚,第二天出来喂鱼前倒到粉碎机里,将这些鱼虾螺贝打成碎末,然后拌到谷子里,第二天再提过来给鹅吃。   他平时并不把鹅棚锁住,鹅群白天基本会出去溜达。   它们会在首领的带领下往河流上、下游走,自己觅食,等到陆岙喂食的时候再回来。   因为地方大,运动量足够大,食物又充足,这些鹅在一个月之内又长了两三斤,现在最重的那几只鹅已经有九斤多了。   这个体重还不算成年体,这群鹅成年之后可能长到二三十斤。   陆岙估摸着要是鹅群按现在这个体重增长速度涨下去,明年五六月就能达到二三十斤的体重。   现在就吃掉这群鹅实在太浪费了,鹅群还有生长空间,他得让这些鹅再长一长。   喂完鹅,陆岙去看他的菜,他的菜现在依旧长得极好,不过地里已经换了好几茬品种,像现在豆角、黄瓜、丝瓜之类的就基本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姜蒜跟小葱之类。   等天气再冷一点,到了十月该有的温度,他这边就可以播种萝卜跟大白菜。   陆岙在田里走了一圈,摘了些南瓜,冬瓜,辣椒之类的菜放到箩筐里。   这些菜吃不完,除了送人之外,还可以晒成菜干,等冬天蔬菜不够的时候再吃。   他不仅菜地里的菜长得好,后山上的西瓜也长得非常不错。   这西瓜还是宋州带回来的西瓜留的种子,吃起来清甜爽口,西瓜味十足。   陆岙跟宋州都很喜欢家里的西瓜。   不过他这边的西瓜也吃得差不多了,地里就剩下二十来个,估计吃完这个月,西瓜就没了。   陆岙提着一大堆菜回去,宋州还没下班。   时间还早,没到五点。   陆岙看了眼手机,干脆坐在院子里玩起手机来。   他刚打开手机,只见微信消息弹出来,林栖岩一连给他发了四五条信息。   陆岙皱了皱眉。   他还以为是珊瑚出了事,然后看清楚了消息的内容之后,他才发现并不关珊瑚的事,而是今天下午过来加他的那个粉丝的问题。   林栖岩:陆岙,这个琴心是我那个粉丝,不知道怎么混到我们微信群里了   林栖岩:她现在有些激动,已经被我踢了   林栖岩:她要是还想买鹅蛋的话,可以不用理她   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陆岙打开竞拍群,看了下消息记录,大概也就是那琴心骂他装逼,被林栖岩怼了几句,其他人也帮着说他。   本来就是陌生人,陆岙回:知道了   林栖岩秒回:主要是她情绪比较激动,又有点不达目标不罢休的狠劲,我怕她会给我们群带来什么麻烦就先踢了,我会好好跟她说的   陆岙:没事,你看着处理就行   陆岙:现在做什么,吃饭了没有?   林栖岩:还没那么快,今天下午我跟着黄教授他们的队伍做检测,检测出来的结果不是那么好   陆岙皱眉,坐直了腰:吃完午饭的时候,你不是还说结果不错?   林栖岩:大哭JPG   林栖岩:我也以为结果非常不错,视频你也看到了,我们上午去拍的时候,珊瑚群还生机勃勃,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林栖岩:但是黄教授送样本去检查的时候,却发现珊瑚已经开始排除体内的虫黄藻   陆岙:怎么会这样,是天气太热的问题?   林栖岩:目前都还说不清楚   林栖岩:可能是因为今年天气异常,也可能是因为这片海水不适合珊瑚生长,还可能是因为黄教授他们本来的思路就出了问题,他们改良的虫黄藻并不适应真正的海洋生活。   陆岙:那结果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吗?   林栖岩:没有,我们都在研究院这边加班。   林栖岩:打滚JPG 要是检查不出真正的原因,提不出相关治疗办法,这批珊瑚也会跟之前一样,很快就会白化   林栖岩:如果这批珊瑚没种活,全部白化,黄教授又要失败了   黄宁纳研究珊瑚已经几十年,作为顶尖大学的顶尖教授,如果不是因为连连失败,他也不至于连项目都被撤了,需要自费过来实验。   他年近半百,原本满怀希望过来,要是再失败,估计心里会十分难以接受。   陆岙看着手机的信息,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无声叹息一声,陆岙道:结果未必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差,也可能是珊瑚生病了,做一下药物治疗就行   林栖岩:我们也祈祷这个结果,不过听黄教授他们说事情没那么简单,今年的珊瑚种植项目很可能还是会以失败收场   陆岙:不管结果怎么样,我们都尽力了   林栖岩:现在也只能这么说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林栖岩那边还有事情,便匆匆结束话题。   陆岙皱眉,上网搜了一下黄宁纳他们的论文,潜心看起来。   这一次幸运依旧没有眷顾他们。   黄宁纳猜对了,今年种下去的珊瑚因为气温问题又白化了。   原本现在已经十月,他们这边主要又是亚热带气候,气温应该要降下来了,不会太热。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黔永市今年连续十九天的高温让海水的温度居高不下。   哪怕十月来临,秋老虎还是非常厉害。   黄宁纳当时培育的时候本来就费大力气做了个微调,尽力让珊瑚适应这边的水温。   他调的时候参考的是近几年的平均水温,没想到今年的天气实在太不一样了。   所以珊瑚眼看就要种活了,却又功亏一篑,出现了白化迹象。   这个消息传出来,大家心里都难受,他们那个志愿者群连续讨论了好几天,讨论要怎么拯救这批珊瑚。   大家连往海洋里放冰块这种馊主意都想出来了,然而还是没办法。   海洋太大,珊瑚对温度又太敏感。   哪怕他们可以放一次两次冰块,却没办法天天往海里面放冰块,这个成本太高了,他们谁都负担不起。   与其有这种力气瞎折腾,他们还不如直接放弃这片珊瑚,等明年培育出更适合这里的珊瑚,他们再重新下海种一次。   科研就是这样,有时候都已经走到九十九步半了,最后半步一个意外,又会让所有结果功亏一篑。   黄宁纳他们连续考察了一周,发现珊瑚的白化不可逆转之后,他们心灰意冷,已经决定提前打道回京。   林栖岩原本打算跟着他们做三个月的志愿者摄影师,经历这么一番意外,现在才做了大半个月,他也要回来了。   林栖岩本来就有点文青,这次他作为水下摄影师,每天去给珊瑚拍照片,看着这批五彩斑斓的珊瑚一天比一天死气沉沉,慢慢失去颜色,最后腐烂,变成骨骼,他整个人都有些受不了。   陆岙看他发的朋友圈,发现他有些抑郁。   这天下午,陆岙等宋州吃饭,在饭桌上,他说道:“我想去黔永市一趟,看看能不能想什么办法。”   宋州看他,道:“我陪你过去。”   陆岙有些头疼地揉揉眉心,“那你不用上班了?”   “早晚抽时间批一下公文就行,又浪费不了多少天,抽一两天出来玩一下不要紧。”   “那你陪我去吧,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可能多一点办法。”   陆岙话是这么说,其实心里也茫然,他完全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对抗这庞大的大自然。   他就是想去试一试。   哪怕救不回这批珊瑚,他也想去现场看一看,看看能不能做些什么。   陆岙晚上在他们的打鱼群说了声,说他要去黔永市,接下来几天他都不去打鱼了,让大家不用叫他。   林贵孝:你去黔永市干什么?你包的那座山头不是已经请了人过来准备清理吗?   陆岙:嗯,打算推两天   他之前就说要请人过来帮忙清山头,不过之前大家都忙,尤其是在乡下务农的人们,水稻、花生、玉米……各种各样的作物绊住了他们的手脚,他们一时也抽不出空来做零活。   陆岙也没很着急地想要把这一座山头给清理出来,既然请人有困难,他便没强求,干脆直接把时间推到了十月多。   现在天气还凉爽一点,在山上干活没那么辛苦。   林大武一直在帮他处理这个事,好不容易能请到了,他又要去黔永市,他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给林大武打电话时,陆岙一拨通电话就先开口道歉,“大武哥,不好意思,我明天要先去黔永市一趟,可能要在那里待两三天,清理山头的事情要等我回来再说。”   “你去那里干嘛,是不是有什么急事啊?”   “嗯,我们之前在海里种的珊瑚出现白化迹象,我想看看现在情况怎么样,有没有什么补救办法?”陆岙道,“这边我暂时是顾不上了,把时间推迟到下个星期一吧。”   “往后推几天倒是没问题,只是我叫了那么多人,有些人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扑个空有些不太好。”林大武小心提议,“我现在没什么事,要不然你忙你的去,我帮你看着人?”   陆岙对林大武倒放心,林大武做事挺靠谱的,做什么事从没出过差错。   只不过这到底是自己的私事,陆岙让他请人已经很不好意思了,不好再进一步麻烦他。   “大武哥你每天也要看店,过来我这里不太好。”陆岙想了想,“这样吧,我这边每人给五十块补偿,让他们能等的等几天,不能等的话,先去干别的活也没关系。”   现在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好多出点钱了。   大家都乡里乡亲,原本说好了明天开工,突然不开工,要是还没补偿,恐怕背后有闲言碎语。   在乡下生活,名声得好,要不然以后再有什么事,恐怕都叫不到人了。   陆岙情愿这次吃点亏,也不想给以后的生活埋下隐患。   林大武听了他这话替他心疼,“五十块也太多了,我帮你喊了三十个人,你这一天工都还没开,一口气先赔了一千五百块出去。不说钱的事,这个兆头就不太好,要不然还是我过来帮忙看看吧?其实也不用看什么,大家都是熟练工,名声都不错。”   陆岙还是不答应。   林大武就说了,“这有什么好麻烦的?我们镇上生意又不多,让你嫂子一个人看店就够了。就这么说定了,我过来帮忙,你当初救晨晨的时候我们也没跟你客气,现在你跟我客气什么呀?”   林大武态度非常坚决,陆岙推辞了几次都没能推辞掉,只好答应了下来,又再三向他道谢。   “客气话就不用说了,你这次出去也是做公益,我们没你那个本事,没办法出去做公益,帮你做后勤保障还是没问题的,你放心,不管你在不在,我们都一定帮你弄得服服帖帖的。”   林大武打了包票,第二天一早就开着车过来找陆岙。   他不仅自己过来,还带了老陈。   陆岙看到老陈还有些意外,他好一阵子没听到老陈的消息了。   主要他自己也忙,这阵子发生了不少事,他就没多打听。   “大武哥,陈哥,快进来,你们吃了早饭没有?在我们家再吃点吧。”   “吃了吃了,你不用忙活,我们过来就是想跟你说一下,山上的事情要怎么弄。”   三人进院子,宋州端着茶出来招呼,“来,先喝杯茶。”   林大武跟老陈看到他都有些拘谨,不过目光都是善意的。   陆岙问老陈,“陈哥,嫂子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大夫说好好养着,坚持吃药,有很大概率能好。”老陈说着,低着头道,“当时要不是你,你嫂子也活不下来。后面我们做手术也多亏你捐钱,小陆,你是我们的恩人,我跟你嫂子都要好好谢谢你。”   陆岙当时捐钱是匿名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捐了钱。   陆岙道,“我没捐,可能是其他好心人捐了,陈哥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   老陈眼眶有些红,“我知道你捐了,医院那边不小心给我看到捐款资料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就是想谢谢你。”   陆岙一惊,有些不安地看向宋州。   宋州道:“你不用客气,小岙他最近挣的钱比较多,也是运气,你就当他把他的运气分了一点给你们。”   “哎。”老陈有些狼狈的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我知道,还是谢谢你们,你们放心出门吧,山上有我,我肯定和大武给你们弄得妥妥帖帖的,正好我知道怎么种果树,收拾的时候一块注意一下。”   陆岙知道他有心报恩,却还是不愿意占他便宜,毕竟他家里比较困难。   想了想,陆岙道:“要不陈哥你来给我当领队吧,一天给你两百块工资。正好我最近都比较忙,也没什么精力管山里的事,你就帮我管一管,该怎么弄怎么弄,后续的账单之类的,你报给我就行。”   老陈不安地摆手,“我不行,我一个大老粗怎么能当领队?我就能帮着做点粗活。”   “不会很难,你拿个本子把账给记下来就行。”陆岙道,“嫂子那边的费用那么复杂,你也弄清楚了,我这边不会有问题。你就当帮我个忙。”   “这怎么能行?”   老陈还想拒绝,林大武帮着劝:“老陈,你就应下来吧。我看陆岙说的对,他现在那么忙,摊子铺得那么大,也没多少精力管山上的事,他看你也不是看你能力有多强,你起码不会坑他。”   “那不会,那不会,我怎么能坑救命恩人?”老陈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绞着手指说道,“那行,你要是不嫌弃,我就把这事领下来,不过工资不用那么多。”   “工资不算多,一天两百,一个月也才六千,都是费心费力的活。”陆岙道,“要是没给那么多,我心里不安。”   老陈听他这么说,只好不再说什么了。   陆岙进屋里,将山上的地图拿出来,跟他们说自己的想法。   “我主要在这边种果树。”陆岙划个范围,“这边要留一块空地,到时候我有用。”   林大武看了一眼,提意见道:“这么一大块空地要留来做什么?这边阳面,又对着大海,气候可湿润了,用来种果树就挺好的。”   陆岙想留着给自己打盹晒太阳,不过不好说。   陆岙道:“以后用,具体有什么用,现在还不能说,反正先帮我留着吧。要是以后用不上,到时候再买点果树种上也行。”   “这话说得也是,那我们先帮你标记一下。”   陆岙看他们标记好,又道:“我对果树这些不是很懂,陈哥你是专业的,你帮我看看哪些果树种在哪里比较好,到时候坑要挖多大,间隔要多少都有,你来判断吧。”   “好。”老陈道,“你那山荒了那么多年,上面有许多草,到时候是用除草剂直接喷一遍,还是怎么样?”   “除草剂就算了,对环境污染太大了,先让大家把草割下来吧,后续我再想想办法。”   陆岙打算到时候跟宋州一起,将这些杂草用玄学手段杀一遍。   不过这种事情不能跟他们说,也不好放在明面上来讨论。   几人从早上七点多就开始商讨,一直讨论到九点多才将所有的事情确定下来。   九点多再出发其实已经有些晚了,不过陆岙他们不需要开车,直接瞬移过去就行,也不算太晚。   陆岙的船还在黔永市,一直借给黄宁纳他们用。   现在过去看珊瑚,陆岙还得将船拿回来。   他跟宋州见了黄宁纳一面。   见面时黄宁纳满脸挫败。   陆岙看他胡子拉碴,满眼血丝,心里有些难受,“黄教授,你也不用太悲观,珊瑚还活着,说不定会出现什么转机呢?”   黄宁纳苦笑着摇头,“现在能有什么转机,我们每天都在关注天气,未来十五天,这边基本还会持续高温,南边根本没有气旋生成,也没有那个条件生成。再来十五天高温,这批珊瑚肯定活不下去。”   陆岙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了,想了想道:“我们想先过去看看,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反正也没什么希望,你们尽管过去看吧。”   “有什么注意事项吗?我们想两个人过去。”   黄宁纳意兴阑珊,疲惫地摆摆手,“基本没有,你们随便看吧。”   林栖岩在旁边补充道,“那边的珊瑚已经白化得挺严重了,我们试了好多办法都没有用。”   陆岙刚刚来的时候就看了他发的视频,自然知道珊瑚的状况。   此时陆岙自己也没想出什么应对办法,只打算先过去看了再说。   林栖岩想跟他们一起去,被陆岙拒绝了。   上午十点多,陆岙跟宋州开船前往种植了珊瑚的海域。   种珊瑚那天宋州没来,他还是第一次过去。   陆岙的船太大了,俩人也没瞬移,就老老实实开过去。   等到了地方,已经十二点多了。   陆岙停好船之后什么都顾不上,趁着四周没人,跟宋州说了声,便直接以人身跳下去。   他跳入海中之后一下变成了龙。   变成龙之后,他又浮出来对宋州说道,“那我先下去了,大概要十多分钟。”   宋州在甲板上看着他,“我跟你一起下去?”   龙身在水下能自由呼吸,哪怕到了五六十米的深度,他也不用背气瓶。   他看宋州。   宋州也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陆岙迟疑,“船上没装备,你要怎么下来?”   “我直接下来就行。”   他也不是人类。   陆岙问:“你能直接在水下呼吸?还是能憋气?”   “大概属于能憋气,我在水下不用呼吸也行。”   陆岙听他这么说,便不再反对了,反而催促他,“那你骑到我身上,我带你下去。”   宋州:“嗯?” 第126章   陆岙发誓, 他让宋州骑到他身上时,脑子里的东西非常纯洁。   直到他看见宋州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才感觉不对劲。   陆岙气结, 尾巴一甩,“啪”一声溅起老大一朵水花, “想什么呢?要真是那个骑, 也是我骑你!”   宋州含笑, 低头看着他, “要试试么?”   陆岙思想瞬间不纯洁起来, 他脑海里开始浮现出无数让人联想翩翩的画面。   他咽了咽口水, 龙脑袋轻轻点了一下, 像一只正在吃鱼的鹅。   片刻之后,他回过神来,尾巴又拍了一下海面, 溅一大片水珠, 将甲板全都淋湿了。   “你要不要上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 已经快恼羞成怒了。   “上。”宋州笑,“那我上来了。”   “嗯。”   陆岙嘴上说着话,整条龙浮出海面,靠近甲板,好让宋州更方便地爬到他身上来。   宋州干脆利落地往他身上轻轻一跳,整个人坐到了他身上。   陆岙提醒, “坐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出发了。”   宋州抱着他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一点。   陆岙轻啸一声, 整条龙猛地往水下一钻,他速度极快,宋州坐在他身上, 像坐过山车一样。   宋州没有任何不适,哪怕脸上的表情都还淡定从容。   他抱住陆岙,睁眼看旁边的景象。   陆岙从水面猛地压到水底,海水层层分开,冒出一串串白色的水泡。   进入海里看海,跟在海面上看到的是完全不一样的,这里面有种令人炫目的新奇感。   陆岙顾忌背上的宋州,速度到底没敢太快,要是以他真正的速度,往海里一钻,瞬间就可以到达海底。   不过因为宋州坐在他背上,他进入海里之后,还在海水中盘旋了一会儿,大概有点炫耀玩具的感觉。   他们像在盘山公路那样以一个盘旋的姿态慢慢下沉到海底。   周围有无数鱼虾跟宋州面面相觑。   它们被两人惊到,很快又蹿向远方。   在海里面就无法说话了,陆岙带着宋州往海底游,两分钟后抵达海底。   陆岙小半个月前还来这里种了珊瑚,那时候的海也像今天一样平静,海里鱼不多,珊瑚遗骸里也没什么生机。   历史居然重演了。   陆岙怔怔看着海底的珊瑚。   这里的珊瑚已经白化得比较严重,很多小珊瑚露出森白的骨骼。   还有些珊瑚直接脱落了。   陆岙捡起一支脱落的珊瑚。   他的龙爪子一碰那珊瑚,首先感觉到一阵软绵绵的腐烂感,就好像腐烂了的水果,人轻轻一抓,手指就陷到水果里面。   这种触感非常糟糕,哪怕他们在水里,陆岙也觉得一阵恶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珊瑚开始腐烂的关系,附近没什么鱼虾,连海水的波动也不明显。   至于珊瑚里面的触手,今天则完全看不到了。   陆岙放眼望过去,这一片不大的珊瑚丛里就没剩几支还活着的珊瑚,起码肉眼看起来是如此。   宋州也感觉到了相当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左右打量这片不大的珊瑚。   陆岙背着他围绕着这片珊瑚盘旋起来,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能见到几支活着的珊瑚。   这些珊瑚里面,有些腐烂得比较明显,有些腐烂得不太明显。   不过随着水流的冲刷,可以看见所有珊瑚的组织都缺失了一部分。   陆岙抬起龙爪,轻轻触碰面前的珊瑚,往里面注入生命力。   他比较经常为别的生命体注入生命力,做起来驾轻就熟。   他很快就为一小片珊瑚注入了生命力。   这片珊瑚并没有死透,它们只是白化得比较严重。   陆岙生命力一注入进去,效果几乎立竿见影。   这片珊瑚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起码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陆岙甚至能看见其中的触手,小心翼翼探出来捕食海水中的物质。   他看了一会,开始为其他珊瑚注入生命力,宋州看到他的动作,明白他的想法,也在一旁帮起忙来。   宋州的能力要比陆岙强得多,两人联手,这片珊瑚很快就被治疗过一遍。   注入生命力之后,这片珊瑚明显要好许多。   陆岙背着宋州在这片珊瑚上面转悠,盘旋着查看了好久。   最终他脑袋轻轻抬起来,尾巴一甩,整条龙开始往海面上浮。   宋州对海水挺适应,陆岙也就没刻意放慢速度,十多秒后他们浮到了海面上。   宋州先爬上甲板,然后对陆岙伸出手。   陆岙也变回人形,拉着他的手,哗啦一声,一块到甲板上。   宋州看他神色郁郁,揉他脑袋一下,说道:“我们已经为珊瑚注入过生命力了,短期内不必担心它们会死亡。”   “我知道。”陆岙顿了顿,还是挺沮丧,“这个到底治标不治本,简单救一下急还可以,总不能天天过来给它们注入生命力。何况——”   “为什么不可以?”宋州揉揉他脑袋,温声道,“要是想这一片珊瑚活着,我们可以每天过来一趟,甚至每天早晚都过来一趟。”   陆岙想了想,道:“那这样我们就整天守着这片珊瑚,别的什么事也不用做了。”   宋州没他那么纠结,“挺过这一段时间,等天气冷下来就好了。别想那么多。”   陆岙叹口气,“那我们这段时间努力点。”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他们仔细查看过珊瑚的情况,又拍了大量照片留底,然后开着船重新返回黔永市。   黄宁纳见到他们回来,目光带着点希冀,问:“那片珊瑚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他其实上午就已经看过,只不过下意识想再问问。   陆岙点头,“我感觉比你们视频情拍的况要好一点。”   “不能吧?”黄宁纳下意识反驳,“是不是你的错觉?”   “不知道,不过我们也拍了视频。”   陆岙懒得说,干脆直接打开视频给他看。   黄宁纳看了好一会,慢慢发现珊瑚真的跟他们上午看到的不一样。   在陆岙的视频中,这些小珊瑚已经能无声地伸出小小的触手,去捕食周围的物质。   黄宁纳呆了,嘴里喃喃问:“情况怎么会这样?难道是我们上午去的时候温度比较高,珊瑚活力不强?”   他的学生在旁边小心说道:“可下午的温度不是更高吗?”   按理来说,上午经过了阳光照射,下午海水充分吸收热能,温度要比上午高才是。   黄宁纳也不知道。   他对着视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一拍大腿,“肯定是我们上午看错了。走,我们现在过去看看!等到了目的地,我们就知道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教授,现在过去吗?现在都已经五点多了。”   “对!现在过去,收拾东西,我们准备一下马上过去!”   黄宁纳激动地将电脑合上,雷厉风行地吩咐。   他的学生迟疑着,还是收拾东西准备出发。   陆岙跟宋州没什么事,干脆陪他们再跑一趟。   他们开船开了一个多小时,晚上七点多才到了目的地。   现在已经十月中旬,早就过了秋分,天也黑得比较早。   抵达珊瑚区域时,只剩下一点点暗淡的晚霞还挂在天际上,除此之外,整个天空都是暗蓝色,再看不到光芒。   黄宁纳也不在意,穿上潜水服,招呼学生拿电筒,要去底下看珊瑚。   陆岙也换上装备跟在他后面陪他去。   主要是他年纪比较大,大家得保证他的安全,随意放他下去,他一个人要是在海里出了什么事,那就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黄宁纳潜水技术一般,折腾了小半个小时,他们才抵达海底。   他拿着手电筒在海底艰难地游动着,一片一片珊瑚看过去。   晚上的珊瑚比白天更活跃一些,他亲眼看见几乎所有的珊瑚都伸出了小触手,捕捉海水里面的物质,当场就哭了。   他的眼泪积聚在潜水面镜里面,将面镜都给弄花了。   看着他的眼泪,陆岙又心酸又震撼。   他心情平静了一些,陆岙连拖带拉,亲自把他拉到了海面上。   他的学生在甲板上紧张等着,一见他们浮起来,忙紧张地伸手过来拉他。   学生很快察觉到他们教授的表情不对,心里紧张起来,看了陆岙一眼。   陆岙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走到一边。   宋州跟过去。   陆岙的船够大,两拨人一拨在船头,一拨在船尾,隔着二十多米的距离,谁也不干扰谁。   宋州低声问,“怎么了,在底下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黄教授伤感了起来,在海底就哭了。”   陆岙看这位教授平时性格也挺温和冷静,真的想不到他会在海里哭了起来。   陆岙莫名其妙地想,不知道这位教授知道珊瑚会死之后,会不会晚上一个人也在酒店里哭起来。   只是这么一想,陆岙就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   哪怕为了黄教授,也要让这些珊瑚活下来。   黄宁纳缓了一会儿,感觉自己没什么事,又强烈要求再下海看一趟,他想及时拍些照片,将珊瑚的状态记录下来。   他还想再去海底采点样本上来,看看为什么珊瑚突然就好了起来。   他心里有预感,如果能弄明白为什么珊瑚好起来,兴许以后珊瑚的种植难点就会迎刃而解。   夜潜对于陆岙来说并不算什么。   黄宁纳强烈要求,他就带着黄宁纳跟林栖岩跑了一趟。   林栖岩扛着沉重的水下摄像机沉默跟在旁边,他的潜水技术要比黄宁纳好一点,陆岙倒不太担心他。   黄宁纳记录,采样,分析,大家折腾到十点多才开船返航,等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二点多了。   陆岙原本想让宋州瞬移带他回去。   宋州却没应,只带他去市里唯一一家五星级酒店,开了总统套房,带他上去休息。   陆岙累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看着顶层金碧辉煌的总统套房,嘴里还嘟囔,“我们回去也挺方便的。”   “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还是在这里舒服一点。”宋州轻轻推他,“你去洗个澡,我叫宵夜过来。”   听到宵夜,陆岙就什么都不说了,他今晚消耗巨大,现在肚子饿得咕咕叫,真是想吃宵夜的时候。   他乖乖去里面洗澡,总统套房的浴室也跟其它酒店不同,这里不仅干湿分离,还有个巨大的浴缸,坐在浴缸里可以看见外面的夜景。   陆岙简单淋浴了一番,进浴缸里泡澡。   他个人很喜欢水,无论是冷水还是热水。   这种情况下有热水泡一下,别提多解乏了。   他一边泡澡一边听外面的动静,半个小时不到,陆岙听见外面开了门,宋州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很快门又关上了,接着陆岙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味。   一闻到这个香味陆岙就知道肯定是宵夜来了,他顾不上泡澡,从架子上扯下浴巾,匆匆蒸发身上的小水珠,他裹上浴巾踏上拖鞋跑出去。   宋州回头就见他匆匆跑过来,笑,“你慢点,小心地滑。”   “没事,滑不到我。今天的宵夜吃什么,我让他们送了烧烤过来,你看看喜不喜欢?”   陆岙打开一个个盒子,只见里面装的都是烧烤,烤鱼、烤肉、烤生蚝、烤茄子、烤土豆、烤猪蹄……什么都有。   陆岙眼睛一亮,重重点头,“我还挺喜欢的。”   “我就知道你喜欢,喜欢多吃点。”   两人面对面坐下来吃宵夜。   陆岙吃了好几份肉,饿得烧心烧肺的感觉总算没了。   陆岙道:“我刚刚查了一下,目前有两种方法。”   “嗯?”   “就是大规模给海水降温的方法。”   向海里投放冰块肯定不靠谱,海那么大,再多冰块投到海里去也不过杯水车薪。   何况冰块的温度太低了,如果突然投进去,可能会将珊瑚冻死。   陆岙道:“第一个办法就是刮台风,现在不是说气温太高了,海上台风没法生成吗?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人为干扰。”   “你那叫龙为干扰。”宋州笑,“不过台风生成的机制很复杂,人类到目前为止也没搞清楚为什么会生成台风,想弄台风出来难度可能会比较大。”   “这个我刚刚看了一下资料,难度确实会比较大,不过也不是没希望。我想试试,能行就行,不行的话再另外想办法。”   宋州看他眼睛晶亮,心中十分柔软,忍不住揉了他脑袋一下,“这是第一个办法,第二个办法是什么?”   “洋流。”   “嗯?”   陆岙道:“黔明海域这边本来就有冷暖流交汇,现在冷流的位置要在更上面一点,不会抵达珊瑚种植的区域。我想试试看采用龙为干预的办法,将洋流再往下面推一推,看能不能直接到珊瑚种植区域。”   宋州没想到他会打这个主意。   这个办法的难度不低于移山填海,如果换成一般人,绝对是一种异想天开的办法。   要是换成陆岙——   宋州想了一下,感觉还真有几分希望,不过希望也不大。   宋州冷静问:“如果要将冷流推下来,你打算怎么弄?”   “我们现在的洋流不是有很大一部分风海流吗?我打算试试采用刮风的办法,将温度低一点的海水带到这边来。”   “这个工程可不小,你要想将海水带过来,一带就要带十几公里。”   “我知道,不过可以试试嘛。”   宋州道:“台风需要充沛的水汽跟足够的高温,先有条件下比较容易达成,我们先去试试。”   “我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先去弄台风,台风不行,我们再来考虑洋流,要是两种都不行,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陆岙抬眼看宋州,眼睛十分明亮,“我们吃完宵夜跑一趟吧。”   宋州与他对视,“你现在还没累?”   “累是累了。”陆岙打个哈欠,“不过台风要时间酝酿,我们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先去酝酿一下嘛。”   宋州原本想劝他休息好了,等白天再过去弄。   陆岙坚持晚上就过去,要是今晚不成功,明天白天再去一趟。   台风生成需要相对高温,白天有太阳在,条件会有利一点。   宋州拗不过他,只好陪他跑了一趟。   两人大半夜跑到热带海域的海面上,陆岙竭尽全力鼓动水汽,搅动气流,简单生成一个台风眼。   他原本想多生成几个台风眼,确保万无一失。   然而这种工程量实在太大了,跟大自然搏斗的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是一只蚂蚁,而大自然是一头蛮牛。   蚂蚁对上蛮牛的时候,别说想去弄倒蛮牛,就是跟蛮牛对视一眼,也需要极大的勇气。   陆岙第一次以一己之力去对抗大自然,这种对抗跟他以前下雨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他感觉自己正在对抗某些不可言说的存在。   究竟在对抗什么,他自己也弄不清楚。   他问宋州。   宋州脸上表情有些复杂,“道可道,非常道。”   陆岙一头雾水,他摸了摸脑袋,说道:“你知道我读书的时候是理科生吗?”   宋州从复杂的心境中脱离出来,揽过来他亲了他额头一口,“当然知道,累不累?走,带你回去休息。”   陆岙原本也没觉得有多累,被他这么一提才惊觉整个人都快累瘫了。   宋州原本想帮他忙,见他自己弄得过来就没帮。   今天晚上基本整个生成台风的过程都是陆岙自己一个人出力。   他们回到总统套房的时候,已经凌晨四点多了。   陆岙看着金碧辉煌的房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原本那点旖旎心思还重新没升起来,就被拖入了深沉的梦乡。   他睡了宋州却没睡,宋州在旁边看着他沉静的睡颜,忍不住亲了亲他的脸颊。   陆岙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人骚扰自己,挥了挥手,想拨开那阵痒意。   宋州在他手抬起来的时候,一把握住他的手,抓在自己手心里,整个人抱住他,又亲了他嘴唇一下。   陆岙听到熟悉的声音,颤抖的睫毛重新平静下来。   宋州关上灯。   陆岙这一觉直接睡到上午十一点多,他是被饿醒的,醒来的时候宋州还在就在外面的办公桌批文件。   见他醒来,宋州抬头问:“饿不饿,我让人送早餐过来。”   “几点了?”陆岙去翻他的手机点亮屏幕,才发现,现在已经十一点四十三分。   “我怎么睡到那么晚?”陆岙揉了揉太阳穴,“早餐就算了,现在也过了吃早餐的时间,等我洗漱完,我们一起出去吃午餐吧。”   他话是这么说,人却没有下床的意思。   手机还在他手里,他直接打开浏览器,搜最近的台风。   早上的天气预报已经报过了,他专门打开中央台看了一下,上面没提到昨晚可能生成的热带气旋。   陆岙不死心,又去看各个台的天气预报,哪个台都没提到热带气旋。   他有些泄气,干脆退出来去相关微博,看最新的消息。   微博里也没提到。   宋州他没动静,走过来,却见他登录微博看相关信息,“没那么快,一个热带气旋要生成并被报道出来,起码要两三天。”   陆岙熄屏,手臂盖住眼睛,“那只能再等一等了。”   “去洗漱吃饭,我们下午再去为那些珊瑚注入一次生命力,有生命力撑着,它们应该能度过这几天的高温。”   “行,你等我一下。”   今天的午餐也是让人送到卧房来。   今天吃的是西餐,基本全是肉。   陆岙还挺喜欢这,吃得意犹未尽。   下午他们去为珊瑚注入了一次生命力,又跟黄宁纳他们碰了一下头。   黄宁纳一扫之前的颓唐,激动地跟他们说道,“你们真是奇迹!你们昨天下午去看过之后,珊瑚全面好转,今天的白化程度已经有所减轻,要是按这个势头下去,说不定这一批珊瑚真的能活下来。”   “恭喜。”   “同喜同喜。”黄宁纳握着陆岙的手,“我之前就听人说你运气特别好,做什么项目如果能争取到你参加,那这个项目肯定能行。之前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你就是幸运神眷顾的小伙子啊!”   陆岙道:“我是被土地神眷顾的小伙子。”   “什么?”   陆岙摇头,“没什么。”   黄宁纳疑心自己听错了什么,看他脸色一本正经又不好多问。   拍了拍他的手,黄宁纳说道:“欢迎你经常来看看。”   “嗯,这好歹是我第一批亲手种下去的珊瑚,我以后一定会常过来看看。那我们先回去了,家里还有点事,船给你们用着,我下次再过来。”   “没问题,这次多谢你们了。”   “不客气,都是为了我们的世界。”   “哎,都是为了我们的世界。”   陆岙他们瞬移回去。   晚上,陆岙先找林大武跟老陈碰头。   老陈为了方便干活,就住在林大武家。   陆岙找他们喝茶,顺便找他们说说话。   林大武知道他的来意,开门见山道:“这两天干活都干得很顺利,你放心吧,已经清理了许多杂草杂树,过两天可以挖树坑。”   老陈更细心些,掏出图来画给他看,“这片区域跟这片区域清理出来了,我们明天打算开始清理这片区域。”   陆岙看了一眼,感觉挺有规划,便点点头,“那明天这事也交给你,我抽空再上去看看。”   老陈答应,“没问题,这事交给我就行。你之前订的铁丝网也快到了,我今天打电话给厂家,他说下个星期天之前能送到我们这里。”   陆岙都快将这事抛到脑后去了。   老陈一说,他想起来,“既然这样,趁着工人都还在,请工人一起把铁丝网给安上去吧。”   “这样的话,可能工期要往后拖两天。”   “没事,工期本来就不是很准。”陆岙道,“能花钱弄好的事情总比自己弄方便点。”   他这么一说,老陈就知道他的态度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陆岙在确定了几个点,双方签了更详尽的合同。   陆岙给他转了备用资金。   等谈妥了之后,陆岙回去,宋州都已经准备好穿着睡衣躺在床上看书,一边看一边等他。   陆岙看着他在灯光中看书的样子,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过去看他的书,“你在看什么?”   “一个作家写的回忆录,还挺有意思的。”宋州往旁边让了让,“事情都谈完了?”   “基本上,现在就看后续有没有什么问题,后续要有问题,那就后续再谈了。”   宋州捻着他的耳朵,“快去洗澡。”   陆岙喉结一动,咽了咽口水,不知道为什么,他就特别吃宋州这斯文的模样,尤其是他戴着眼镜躺在床上的时候,陆岙总是忍不住想些什么。   宋州一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凑上去轻咬他鼻子一下,声音沙哑,“要不我陪你一起去洗?”   “不不不。”陆岙落荒而逃,“我自己去就行。”   陆岙在找睡衣去洗澡前,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宋州。   他们同居已经有一段时间,家里的许多东西都成双成对,像睡衣,内裤之类的东西基本都是情侣装。   宋州身上穿的那套睡衣他也有。   陆岙手伸出去了,在拿到那套睡衣之前,手却拐了个弯,拿了下面一套睡衣。   他有些不自在地用浴巾将睡衣一裹快速出去。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睡衣表面还正常,就是普通的浴衣,不过就是短了一点。   从浴衣下面可以看到他修长洁白的双腿。   这浴衣设计比较奇特,上半身裹得很严实,是长袖,下半身却很短。   宋州修长的手绕过衣襟伸进去,触碰他结实的腹肌。   陆岙腹肌一抖,宋州的手却没停,继续向下。   很快,宋州碰到了冰凉软滑的布料。   宋州感觉不太对,抬眼看陆岙。   陆岙极不自在,分开腿跪坐在床,上整个人都要烧起来,尤其耳尖,红的快要滴血了。   宋州轻轻解开他腰带,他洁白身躯上,内裤特别显眼,转过来之后尤其显眼。   是丁字形。   宋州声音沙哑,将人按在怀里,“今天怎么那么乖?”   陆岙的耳朵被他叼着,嘴里不由呜咽一声。   他们晚上那么多动作,白天理所当然地起晚了。   陆岙醒来的时候太阳都挂在半空了,宋州去了上班,不过给他做好了早餐。   陆岙洗漱完出去看了下,发现所有早餐都是他爱吃的。   他伸个懒腰,神清气爽地吃完早餐,然后提上饲料去喂鹅。   他去看珊瑚之前,鹅群孵着的鹅蛋已经快要破壳了。   两天多过去,也不知道那些小鹅到底存活下来多少只。   陆岙花了半个多小时才到了鹅棚前,鹅群已经出去了。   那个鹅棚里除了找到了几个鹅蛋之外,再没找到其他生命体。   陆岙没找到小鹅的尸体,也没找到闷在鹅蛋里出不来的小鹅,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所有小鹅应该都成功活了下来。   他将饲料倒进食槽里,然后沿着河流上游找起来。   他从下游过来没见到鹅群,鹅群应该就在上游。   他脚程很快,走了一会儿就听到了鹅在嘎嘎叫。   再往前走一段,果然看到了一群鹅。   今天的鹅群除了大鹅之外,陆岙眼尖地看见鹅群后面有一群灰色的小鹅。   小鹅毛茸茸的,个头还没人的拳头大,它们正在某只鹅的屁股后面摇摇摆摆走起来。   陆岙看着那小鹅,很难想象这居然是刚出生的鹅。   鹅群也察觉到了他的存在,不安地骚动了一下,到底没逃跑。   陆岙进入鹅群里,走到小鹅面前,小鹅也不怕他,反而在他面前停下来,用乌溜溜的眼珠子看他。   可能得到了他度过去的那一丝生命力,这些小鹅比大鹅更亲近他。   陆岙一手抓起某只小鹅,小鹅的身子还很柔嫩,在他手掌里挣扎了一下,毛茸茸地翻滚起来。   陆岙握着那只鹅,整个人都快化了。   小鹅沙哑地嘎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挣扎起来。   陆岙轻轻捧着那只鹅,上下看了几遍,又翻过来看。   他原本想确认一下这只小鹅的性别,奈何他没学过这东西,想辨认这鹅究竟是什么性别实在太难了,看了一下,没看出来,他只好将小鹅又放回去。   他将每只鹅都看了一遍,小鹅还小,但是已经很有力了。   陆岙原本打算将它们带回去喂养,看现在的情况应该用不着,鹅群会很妥善地照顾它们的幼崽。   陆岙看了一遍也没多打扰它们,站起来往后退了退。   大鹅原本就在警惕地看着他,见他往后退,大鹅忙过来将小鹅护在屁股后面。   陆岙眼里带着笑意,又往后退了几步,看着面前的鹅。   如果让这群鹅继续这么繁殖下去,等明年的时候,他就能收获到更多的鹅了。   喂完鹅之后,陆岙回家。   现在已经下午一点多,他早饭吃得晚,现在也不饿,就是不知道宋州有没有回来,跟他一起吃午饭。   陆岙以前挺习惯自己一个人,干什么都一个人,然后现在跟宋州在一起之后,哪怕只有短短几个小时不见,他心里其实也会想宋州。   只不过这些话,他从来没跟宋州说过,宋州也没问他,两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   陆岙就是不太好意思说这些。   他今天没开车过来,只能走路回去。   走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然而他还没到家,远远就看着他家门口停了几辆摩托,那摩托看样子还是警用摩托。   陆岙心里有些不安。   他走近。   他在摩托边上穿着警服的警察看到他过来都站直了,身体面上有些警惕,“你就是陆岙吧?”   看他们这动作绝对是来者不善,陆岙在心中回忆了一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也没觉得有什么事需要警察找上门来的,他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就是。”   对面的警察直接给他亮证件,“你好,我们是森林公安,有人举报你非法饲养珍稀鸟类。”   “什么?”陆岙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看着对面的警察说道:“我没养鸟。”   “接到举报说你养了,不知道你方不方便,让我们进去看一下?”   对面的警察虽然是问话,但态度很警惕,如果陆岙不配合的话,他们看起来会采取暴力措施。   如果换一般人被举报,现在说不定已经被铐走了,但是陆岙的身份比较特殊,他前段时间才刚拿到市里的杰出青年,如果现在就把他铐走,说不定记者看到了,会掀起什么波澜。   警察们都比较谨慎,在处理他这件事的时候态度也没太坏。   陆岙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举报,他本来就没做什么违法的事情,态度也坦荡,直接打开门来,“你们要是想看的话,直接进来看就行。”   “麻烦了。”   其中一个警察朝他点点头,三个人直接跟在他后面进去。   陆岙站在院子里,让他们翻看。   陆岙的态度很坦荡,警察们也放松了些。   这三位警察很负责,并不是装个样子,而是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翻过去,等他们翻到房间的时候,陆岙才突然想起来昨天那个情趣内裤的事情。   陆岙脸色一下变了,他昨天晕乎乎的,也没来得及处理那个内裤,然而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这件事情忘记了,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一条小内裤应该被塞到枕头下了。   陆岙开口,“等等。”   他们一下警惕起来,其中一个警察从后面摸出警棍看着他,“你要说什么?“   陆岙举起手来做一个投降的手势,他态度很诚恳,耳尖却红了,“我床上私人物品比较多。”   “警方办案,什么私人物品都看过,你没必要因此害羞。”中间一个老警察安抚他,“我们主要找跟野生动物相关的东西,不会乱翻。”   说着这位老警察已经翻到了枕头底下。   陆岙摸摸鼻子,眼睛看着地面,这下连眼皮子都红了,烧的。   老警察看着那条内裤,再看看陆岙,又将枕头放了下去。 第127章   陆岙长这么大, 还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   他竭力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对面的警察也竭力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   双方若无其事,警察加快了点速度, 很快将卧室搜查了一遍,转去外面。   最终警方在厨房里找到大半筐鹅蛋, 他家的鹅蛋特别漂亮, 又大又白, 只带有很浅的淡青色, 放在框子里一看就不同凡响。   警方把鹅蛋拿出来, 问他:“这是什么”   “鹅蛋。”   “一般的鹅蛋有那么大?”   陆岙坦荡地看着他们, “我家的是狮头鹅, 产的蛋可能格外大一点。”   警察跟他对视,道:“这些蛋我们要送去化验。这几天你不要离开本县。”   “我现在参加了一个黔永市的珊瑚种植项目,去黔永市也不可以?”   “建议尽量呆在本县, 直到洗脱嫌疑为止。”   陆岙点头, “那请问大概要多少天?”   “三个工作日之内可以出结果。”   “谢谢。”   “不用客气, 以下是我们对这次执法的一个说明,这里需要你签字。”   陆岙仔细看了一下他们给出的文件,老老实实将字给签了。   三位警察很快带着他那大半筐鹅蛋离开了。   陆岙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好一会儿,他飞快转身进了院子,锁上院门, 跑到卧室里。   他拿起枕头,那条内裤还在枕头底下。   黑色的内裤, 看得可清楚了。   陆岙瞪着内裤看了小半天。   他想直接把这条内裤毁尸灭迹,又舍不得,看了好一会儿, 他一把抓起内裤扔去浴室里洗干净,打算晒干了,直接收到柜子深处。   想必这条内裤以后都没有出头之日了。   宋州回来得比较早,陆岙跟他说今天下午警方来的事。   宋州抬眼,“怎么会有警方过来?”   “我也不太清楚,说是接到举报。”   “谁举报?”宋州问:“难道是林栖岩那个粉丝?”   “现在说不清楚,我先打听打听。”   陆岙没有太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清者自清,他的蛋就是鹅蛋,哪怕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他晚饭的时候问了林栖岩。   林栖岩最近比较忙,心思也不在他那群粉丝里。   听到陆岙问,他有些茫然,“我不太清楚,等会儿我去问问。”   “要是没听到消息就算了,你忙你的。”   “没事,我现在也不太忙,我现在去问问。”林栖岩在电话里说道,“我跟那位粉丝有直接联系,我打电话问她就知道了。”   “问的时候不用太着急,对方是孕妇,出了什么事担待不起。”   “我知道,你放心吧。”   林栖岩挂掉陆岙的电话,匆匆打给那个粉丝。   那个粉丝接到他的电话也不奇怪,淡淡反问:“事情你知道了?”   林栖岩气急,“真是你举报的?”   “对啊,就是我举报的。保护环境人人有,它那个蛋明显就不是鹅蛋。我就举报了。”她警惕,“你不会要维护你的朋友吧?”   “怎么就不是鹅蛋了,我拍的视频不是很清楚吗?”林栖岩提高了些声音,生气道:“明明就是你去举报,我怎么不能维护我的朋友?”   对方理直气壮,“你拍的关于鹅的视频里只有鹅,又没有鹅蛋。怎么能证明这个蛋就是他鹅产下来的?”   林栖岩被她气到,“怎么不能证明了?再说,就算你有所怀疑,你难道不应该先跟我沟通?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我能不能给出答案,再考虑举报的手段。”   “这不是笑话?我之前也想跟你们沟通,不是他先拒绝了吗?”   “他只是拒绝卖给你,又没有拒绝其他的!”   粉丝直接道:“不想跟你废话了,我就举报了怎么着吧?!”   林栖岩确实不能把她怎么着,他在电话里生气,最终干脆直接挂上电话。   挂完电话后,林栖岩写一则长长的声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发布在他的账号上。   其他粉丝很快就看到了他发的内容,有些粉丝帮他说话,斥责那个举报的粉丝行事粗暴,也有粉丝站在那个举报的粉丝的角度。   很快,评论区里就争论起来了,双方各执一词,谁也不让谁。   林栖岩没想到宠粉来宠出事情来了,他十分头疼,也有些心灰意冷,干脆懒得去看评论区。   他退出账号,打电话给陆岙,叹着气道歉,“陆岙,对不起啊,这次是我疏忽了,真是她做的。”   “没事,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栖岩揉揉额头,“我回来请你喝酒。”   陆岙无意再多追究事情的经过。   那粉丝却没放过林栖岩。   那名叫琴心的粉丝在她微博上洋洋洒洒写了一篇控诉的文章,先说她收到的蛋,无论从大小,形状还是味道来说,都完全不像鹅蛋。   她收到了鹅蛋只是怀疑,吃了几次之后,她婆婆也尝了尝,很明确地告诉她不是鹅蛋。   鹅蛋比较腥,没有那么香,再说鹅蛋没有这么大的个头。   她蛋已经吃完了,原本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将这件事放到心底不去想。   后来她又想了想,觉得不能这样,隐瞒犯罪就是纵容犯罪,最后她鼓起勇气向公安机关举报了。   刚向森林公安举报了之后,那个UP主果然来找她的麻烦,打电话质问她。   她本来就怀孕了,胎坐得不稳,这一番连惊带吓,现在已经去了医院躺着保胎。   她的控诉可谓字字血泪。   大家看了之后义愤,纷纷评论转发。   微博发出去没半个小时就上了热搜,当然排名不靠前,但是事情涉及到林栖岩这个百大UP主跟他所在的视频网站,不知道被哪方推了一把,很快这个热搜一路往上爬,最后爬到了第二的位置。   林栖岩最近在黄宁纳的团队跟踪珊瑚的生长情况,也没太关注网络。   直到朋友打电话给他,他才知道出了这么一档事。   他飞快登录账号,发现之前发的视频下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人纷纷涌进来骂他,他原本的粉被骂得张不了口,除了战斗力特别强悍的那几个之外,其他都纷纷闭麦了。   林栖岩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直接打电话给琴心,琴心却已经关机了。   他气得要死,却又拿那个琴心没办法,琴心家里挺有钱的,并非他这个小UP主可以惹得起。   他只好打电话给陆岙,商量怎么办。   陆岙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躺在宋州怀里快睡模糊了,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对着电话说道:“不用在意,放着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怎么能不在意。”林栖岩压着气,“她这是污蔑!要不是她怀着孕,我肯定要告她!”   陆岙道:“如果只是顾忌她怀孕,我们可以保留追诉的权利,等她生了再说,只是浪费时间跟她斗也没意义。现在先看事情怎么发展,要是只发酵这么一下,过了就算了,我这边不管,当然如果你那边有损失,我也配合你。”   “我这边也没什么事,网友们都健忘,估计说完就忘了。”林栖岩嘟囔,“主要是你那边,感觉怪对不起你的。”   “小事一桩,不用放在心上。”陆岙打着哈欠,含含糊糊问,“珊瑚怎么样了?”   说起这个,林栖岩心情好转,“我们今天下午都去看了,珊瑚生长得非常不错,已经完全看不出颓势,如果按照现在这种趋势再坚持几天,说不定气温下降,它们就能彻底活过来了。”   “最近几天不是要刮台风?”   “你怎么知道?对!我听黄教授说有个新的小台风快要生成了,如果能成功过来,过几天气温肯定会降。”   陆岙眼里露出了点笑意,这个台风几乎是他一手促成的。   如果这个台风不行,他会再去扰动一下,看看能不能生成下一个台风,再不行的话,他就要考虑将冷流带到珊瑚种植海域了。   林栖岩说起珊瑚来滔滔不绝,“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种下去的珊瑚生命力强了许多,黄教授将珊瑚送去了化验,也没看出这些珊瑚有什么特别,但就是各方面都比他之前培育的珊瑚要好。”   “他现在也正在找那个原因,估计这一段时间我们都有的忙活。”   他说起这事的时候,陆岙几乎都可以想象他眉飞色舞的情景。   陆岙听了,懒懒躺在宋州怀中,道:“能活下来就好。恭喜!”   “同喜。不跟你说了,我去找找我的媒体朋友,看有没有办法应对这一波舆论,你最近最好不要上网,这波舆论很快就会消下去。”   “你也一样,这些小事不值得关注,等过两天警方那边的化验结果出来,直接把结果贴到网上去,大家就没什么话了。”   “这也行,主要是对方是孕妇,我们也不好做什么。等先应对完这一波危机再说吧。”   两人挂完电话,都没再去看热搜。   两人应对这些的时候没什么经验,以为冷处理会好,事实上别的事情确实能够冷处理,但现在涉及野生动物的话题太敏感了,一不小心,这个雷就要在他们手上爆开。   陆岙被爆出去的又不是别的,而是一些蛋。   网友们还是很有正义感,如果换成别的野生动物,兴许不会引来那么大的关注,但是动物幼崽跟禽蛋之类实在太挑动人的神经。   网友们很容易将陆岙脑补成一个丧心病狂的偷猎不法分子。   这条热搜最初在对家公司加了那一把火之后,很快烧了起来,在没有别的公司主动下场引导的情况下,居然被顶到了热搜榜第一。   偃东县森林公安这种来自汹汹的舆情,不得不半夜发了一条声明,声称禽蛋正在化验当中。   网友们依旧不依不饶,很快就有人扒出了陆岙是杰出青年的事。   他当时领这个称号的时候一直有记者在采访,哪怕他本人不太习惯被采访,回避了镜头,且没有被直接采访,摄影师们还是给了他很多镜头。   这些照片都放在官网上,平时也没有几个人会主动关注这些官方网站,然而一出事,官网被爆破,无数网友涌进来看到了陆岙的照片。   陆岙的照片实在太不同寻常了,只要看到他照片的人,心里就一定会有别的想法。   -艹,没想到还长得人模狗样的   -卿本佳人,奈何做贼   -大家不觉得这长相最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吗?不知道这个“杰出青年”称号里会不会有什么私下交易呢?   -我也觉得,要不然这么年轻的杰出青年,会颁发给这么一位贵公子模样的人?   -去官网看,好像这人的主要事迹是保护国家财产跟抓住盗猎分子,但问题是这两件事都没有相关的官方报道,也没有后续的说明,看起来有点像是不走心的理由?   -这就有意思了,还拔出萝卜带出泥,我看官方真的要好好查一查   -我觉得,成立调查组吧   -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个蛋好像真的是鹅蛋吗?@奇怪知识研究者   -我看也是鹅蛋,不过比一般的鹅蛋要漂亮得多,有些奇怪,不过是新品种也不一定吧?   -我就是黔永市人,这位陆先生在我们圈子里还是挺有名的,一个是他的潜水技术特别好,另外一个就是他运气特别好,个人倾向他应该没有盗猎   -同黔永市人,表示根本没有听说过这是谁?   网上瞬间吵翻了,现在正是深夜,大部分网友处于睡前刷刷刷的状态,对这些八卦真感兴趣。   看到有八卦,他们顺藤摸瓜看下去。   陆岙的履历不难查,他读书的时候就是学霸,拿一等奖学金的那种,   出来工作之后哪怕没什么名气,没去大公司,可开了间小超市,平时还挺乐于助人,上过两次新闻。   不少人看到他的脸就会对他感兴趣,记者采访的时候也会特意给他镜头。   在神通广大网友们翻找之下,他们很快将陆岙大部分经历给凑出来了。   -等等,这位陆先生怎么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啊?茫然JPG   -除了这些帮着找猫找狗,扶助老人的事迹,我怎么好像看到这位陆先生捐了希望小学?!!   -你好像没看错,我也看见了   -爆料的原博在这里,这位陆先生不仅捐了希望小学,还基本年年都会捐钱,少的时候一两万,最多那次捐了二十万   -他不仅捐希望小学,他不是回到乡下了嘛,同乡有一个人老婆生病,家里特别困难,他还悄悄给人捐了医药费   大家越查越惊讶,按理来说,只要是人,都难免有些阴暗面,尤其是这种全网狂欢,揪住一个人往死里查的时候。   一般人可能会被揪出什么小错处,比如说上网的时候说错了话,或者考试作弊,或者闯红灯之类。   但陆岙一个错处都没有,所有有关他的事迹都是正面事迹。   连造谣都造不起来。   这在网络上实在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网友们挖地三尺最终也没挖出什么黑料。   -卧槽,这位小哥哥好像真的人美心善?!   -我也看了,很难想象,现在还在恍惚中   -我妈刚刚跟我一起八卦来着,现在她神情都恍惚了,没想到现实中真有那么好的人   -那个UP主的视频我也看了,这个蛋好像就是人家的鹅蛋啊   -我这里还有截图,当时那个粉丝收到鹅蛋还特别高兴   -对呀,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这么把网民当傻子糊弄就过分了吧   -现在怀疑那个女的想搞事情   -小陆哥哥好惨啊!他明明什么事都没做,还出了一些鹅蛋,想乐于助人来着,没想到从天降下一口锅,咣当就扣在他身上了   -我现在只想知道,这位小陆哥哥有女朋友吗,考虑出道吗?!   -加我一个,你们都去看他的事迹,我只想舔他的颜,颜值这么杰出的人原来是真的存在吗?!   网络上发生的事情像云一样,悄悄聚集起来,被风一吹又散了。   林栖岩接到消息的时候正想上网澄清,没想到公关稿都没来得及写,舆论的风向很快就变了。   网民们都从义愤填膺要追查他们的蛋究竟是什么禽类的蛋,蛋从哪来的,变成了大家都想要陆岙的联系方式,想看他出道。   林栖岩看着自己被塞满私信的后台一头雾水,他没想到最后是这个结果,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棘手的事情居然被陆岙的颜值给解决了。   虽然不能完全说就是被他的颜值所解决,但网友们是先看上他的颜值,才有精力去翻他的过往事件,最终还他清白。   林栖岩有些恍惚,他截图给帮忙公关的好友。   好友道:我看你最好不用回应了,就这样吧,等热度散了就好   -我觉得这件事对你并没有害处,说不定你可以借这一波风波,涨一次粉   林栖岩:……   林栖岩:我知道,就是感觉不可思议   林栖岩:辛苦你了,我明天白天再看看   -嗯,你白天再看吧。说真的,你那个朋友太牛了,看到他的履历我都想认识一下   -事情都扒到这个地步了,无论再出什么事,他应该都不会翻车,你不用担心   林栖岩:他的人品我不担心,就怕那黑粉又出什么幺蛾子   网上这事闹得特别大,他们偃东县森林公安也加紧出了鉴定结果,第二天早上八点就把所有的结果公布到了网络上。   陆岙说这是鹅蛋,他们也没怎么特别折腾,只是查验了一下蛋里面的成分,很快就确定了,这真的是鹅蛋。   偃东县森林公安县里怕自己出的结果不能服众,他们又将连夜将蛋送去省会,找权威鉴定公司出了一份结果。   这下,所有看到了结果的网友都无法质疑。   这一条公告之下,几乎所有人都转向了夸陆岙。   有人质疑那个女粉报假警,恩将仇报。   也有人说陆岙家的鹅蛋确实跟一般鹅蛋不同,女粉报警的决定没错,大家还应当鼓励这样勇于报警的行为。如果要求报警百分之百准确,那就会打击报警的热情。   网民们各执一词,不过都跟林栖岩他们没什么关系。   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除了有少数比较极端的粉丝去那位女粉的微博下闹之外,其他人都当没发生过,吃完了瓜看完了热闹,网友们就散了。   当然,这条微博还是被某些有心人看在了眼里。   基本所有跟陆岙认识的人都看到了相关微博。   大家看网友们扒他的过往,这么多网友铺天盖地地扒,愣是没有扒出他半点黑料来,任谁看了都得服气。   这里面,翁谦的老爸老翁看了半天微博,最终叹口气跟翁谦说道,“那位小陆人品是真的好,下次他要卖什么东西,你多买点下来吧。”   “爸,这还用您说啊?我早就决定了,无论他卖什么,我都抓紧买下来。”   说着,翁谦郁闷地叹了口气,“不过以前好买,现在再想买就难了,您说这事一出,谁不知道他人品好,谁不知道要帮衬他的生意,我们再想跟以前一样,什么东西都包圆,那可就难了。”   老翁气闷,“你不跟他关系挺好,还做了他群里的管理员,让他下次有好东西提前跟你说一声,先卖给你不行?”   “我们先是生意伙伴关系,再是朋友关系,您说他会愿意把所有的东西先卖给我吗?我又不是他的代理商!”   翁谦自己说着都觉得可惜,“以后有啥好东西您就甭想了,我能给您抢点回来就不错了,再像上次那乌贼肉那样,一口气给您抢几百斤回来估计是不可能的了。”   “唉,也是。”老翁“要不你把我也拉到群里去,到时候我跟你一起抢,我们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我怎么没想到这办法,您说得对,我等会儿就把您拉进去,再把大伯三叔四叔他们一起拉进去!”   陆岙这事出了,不仅翁家父子在背地里讨论,许多认识他的人都在背后讨论。   他睡到上午九点多,一打开微信,消息蜂拥而来,嗡嗡嗡地险些把他的手机弄卡了。   宋州看他的手机震动得跟那什么棒一样,过来看了一下,“都什么人给你发信息,怎么那么热闹?”   陆岙也不知道,他等了好一会儿,手机才平静下来,再看信息,基本上所有亲朋好友都给他发了信息。   他最先回葛冉州的消息:没事儿,我不靠粉丝吃饭,火烧不到我身上   他昨晚睡得挺早,也不知道后来的反转,今早跟一起床就打开了微信,还没来得及上网去看。   回复了葛冉州,他再按顺序一路回下去。   小杜最先反馈:陆哥,今天早上是不是还没来得及上网啊?网上的风评已经翻转了,现在无数人正在夸你人美心善呢,我给你个链接,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小杜:链接   陆岙疑惑地点进链接去看,很快他就看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宋州见他耳根子悄悄红了,也过来看。   小杜给的这个链接是一个整理。   有博主花了半晚上时间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了一遍,还截图放出了各种证据,最后这个博主夸陆岙做人坦坦荡荡,善良又低调,是难得的好人。   陆岙这个当事人亲眼看着那一行行热情洋溢的彩虹屁,整张脸烧得不行。   见宋州凑过来,他收了一下手机,手指弯了弯,“我也没他们说的那么好。”   “外人都觉得你那么好,在我心中你更是独一无二。”宋州揉了他脑袋一下,“不要妄自菲薄。”   陆岙早餐没吃完,他接到了森林公安那边打来的电话,森林公安那边告诉他,他的嫌疑已经洗清了,他那些蛋确实是鹅蛋,可以食用。   他的嫌疑洗清了,不让他离开的禁令自然也没了。   陆岙打算下午再去一趟黔永市看看珊瑚的情况,不行再给它们补点生命力进去。   他回复完微信信息去看天气预报。   今天早上的天气预报已经出来了,中央台说在南边的海面已经生成了一个热带气旋,过两天天气会更加闷热,不过他们很快就会迎来台风。   借着这波台风,他们可能成功入秋。   陆岙将手机举起来给宋州看,表情有些得意,“台风真的生成了,没想到那么快。”   “能一次成功就好,要是不成功,我们今天再去。”   “暂时不用,先看看情况再说。对了,我们今天下午再去给珊瑚补充生命力,让它们能成功从这一波高温中挺过去。”   “那我下午早点下班过来接你。”   “好。”   陆岙上午有空,又去看他那群鹅,小鹅今天的情况也很好,跟在鹅妈妈后面蹒跚学步。   他抓起小鹅摸了摸小鹅的胃,里面鼓鼓囔囔,不知道大鹅给它们喂了什么,不过应该不用他再操心。   陆岙本来计划是想等这批小鹅出生之后给小鹅喂一点饲料。   现在不用再喂饲料,他干脆把之前买的饲料先收起来。   陆岙这边比较悠闲。   报警的那个琴心却不好受,她昨晚收到了无数陌生人的私信。   私信的内容大多都好不到哪里去,哪怕语气温和一点,也在嘲讽她,语气恶劣一点就问候她全家。   她看着这一条条私信,越看越难受,当晚肚子就不舒服,真的进了医院。   然后这还是个开始,她到了医院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的孕疹又爆发了,全身上下长出了一粒粒红色的小疙瘩,痒得她难受,偏偏因为怀孕的关系,她还不能用很多药。   这些东西如果痛的话,她还可以忍受,痒就真的不行。   她整个人躺在床上又抓又挠,发了无数次脾气,可是也没用。   她问医生,“我之前不是好多了吗,怎么现在又会复发?是不是我吃错了什么东西?”   医生谨慎,“也可能是你之前吃了什么东西抑制了它的生长,现在不吃它又爆发了,你要么再重新吃回那东西,我听说是鹅蛋对吧?”   琴心这话眼圈就红了,她都跟陆岙闹翻了,撕破了脸,现在哪有可能去求大鹅蛋?   “我吃了鹅蛋也不舒服,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开点洗液给你吧,孕期还是要比较谨慎。”医生道,“再给你开点药膏,看看有没有效果。”   琴心马上催促着丈夫去拿药,结果药拿回来往身上一涂,效果也不太明显,她快被身上的痒痒给逼疯了,在床上挠了一上午,床单都染上了血迹。   护士警告她如果再挠的话可能要采取强制措施。   她瞬间被这句话气哭了。   她老公在旁边小心翼翼,“要不我再给你买点鹅蛋?”   “去哪买呀,他家根本不卖!”   “他家不卖,我们就去别家。网上买鹅蛋的人那么多,总不至于只有他家有鹅蛋吧?”   “我吃了别家的鹅蛋根本没效果!呜——早知道就不得罪他了,老公,要么你换个身份找上门去买鹅蛋?”   她老公为难,“我能换什么身份?”   “我不管!什么亲戚朋友同学——你换个账号去找他买嘛。”   “……你说你家也有人怀孕,看到了网上的信息,知道他那个鹅蛋对胎儿特别好,所以想找他买鹅蛋。他不是说善良吗?那么善良肯定不会拒绝你的要求是不是?老公求你了,你快去帮我买吧,我肚子里怀的可是你家的种啊!”   琴心说着又嚎啕大哭起来,她身上实在太痒了,之前还没那么痒,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会痒得那么厉害。   她都怀疑可能是不是孕疹突然反扑,而是别的什么问题爆发了。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单人病房里闹着一定要吃陆岙家的鹅蛋,她老公也拿她没办法。   在病房里犹豫许久,她老公最终决定还是去买一点回来。鹅蛋究竟有没有用,去买一点回来就知道了。   她老公换了个微信去找林栖岩套近乎。   林栖岩昨天忽然涨了一波,粉丝信箱里都塞满了。   他平时不怎么看私信,不过这个时候还是会选择性地看一下,也及时回复这些私信,免得粉丝为他担心。   琴心老公是无数新粉丝中的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   林栖岩这两天接到了无数想买鹅蛋的请求,他一个都没应,就怕再给陆岙带来麻烦。   琴心老公的请求写的平平无奇,林栖岩看了一眼就放了过去,也没再关注。   琴心老公正等着鹅蛋,等来等去都没等到回复。   他没办法只好找朋友私底下打听看怎么才能直接联系上林栖岩。   他家是做生意的,人脉还挺广,辗转了好几次,终于搭上了林栖岩的网站某个管理层的线。   林栖岩现在对于这种要买鹅蛋的都快有心理阴影,尤其是能量那么大的人,就怕他们一个不爽,又将事情挂到网上去。   琴心老公很执着,反复骚扰林栖岩,还给他打电话。   林栖岩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船上,陆岙跟宋州也在,他们今天假借过来看珊瑚的名义,打算再给珊瑚输入点生命力。   听到林栖岩电话频频响起来,陆岙问:“你是不是有什么急事要处理?要不你在这里,我们下去帮你拍摄。”   “不用,就是一个比较难缠的粉丝,缠着要买鹅蛋,他通过管理层找到我,我也不好直接拉黑他,只能嘴上应付。”   林栖岩苦笑了一下,“人在江湖飘,还是不得不低头。”   说完他又去接电话,他在电话里态度并不强硬,不过怎么也不肯松口。   电话那头的人焦头烂额,态度也不怎么好了,“你就帮个忙嘛!价格你说,几百一个,几千一个,几万一个都随你开,我老婆孩子现在真的特别难,真是等着鹅蛋治病的时候。”   “哥,现在真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我那朋友他真的不愿意卖,多少钱都不卖。”林栖岩小心翼翼,“要不您去看医生,鹅蛋的效果可能被夸张了,它真的没有治病救人的功能。”   “你那朋友不是说特别善良吗?怎么这点忙都不愿意帮?”男人语气烦躁,“又不要多,三五几个救急还不行啊。”   林栖岩好说歹说,才哄得那人将电话挂掉了。   宋州坐在旁边忽然说道,“你接的这个电话就是那粉丝的老公打来的。”   林栖岩听见这话,头皮都麻了,“怎么会?她怎么那么阴魂不散?”   陆岙道:“宋州说是那个粉丝的老公打来的,就一定是那个粉丝的老公打来的,要不你直接把这个号码拉黑吧,真拉黑也不能把你怎么的。”   林栖岩原本还顾及领导的面子,现在听到这个结果,脾气也上来了,直接将那个号码拖入黑名单。   “这一家人也太恶心了,威逼利诱不行,就想毁掉你。”林栖岩叹口气,“我原本以为他家还挺讲道理来着。”   陆岙摇头。   林栖岩刚把这个号码拉黑,将手机揣兜里,打算穿装备跟着陆岙他们下水去拍珊瑚,不料电话又响了。   他就急了,直接掏出电话想关机,“这家人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呢?”   宋州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说道:“这个电话不是那家人打来的。”   “啊?”林栖岩将信将疑,“不会吧,真的啊?这个电话也是个陌生号码。”   宋州点头,“你接,说不定是好事。”   林栖岩这才将电话接起来。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爽朗男声,“你好,请问是林栖岩吗?”   “你好,请问你是?”   “我是坤哥的朋友,我听说你跟那个陆岙特别熟,我们想跟他谈合作,你能不能帮我联系一下?”   林栖岩听到这话,头发都快炸了,眼神一下子锐利起来。   他警惕地对着电话说道:“你们有什么事?要谈什么合作?最近他不太接合作!”   “其实这样的我们想出海钓GT,你那朋友不是有条船,并且运气特别好吗?我们想雇他的船,顺便请他跟我们一起出来,看能不能找到GT。”   “钓GT?”   “对啊,钓上来就放生的那种,麻烦你帮我们问问他愿不愿意接呗?一天三千块,大概雇五天。” 第128章   林栖岩一边接电话一边看陆岙。   陆岙已经穿好潜水服做下水的准备。   林栖岩便对电话那边的人说道:“那我先问问, 有结果了再回复你。”   “麻烦你了,我叫谢灵寻。你到时候打我这个电话就行。”   林栖岩挂上电话看向陆岙他们,嘴里问道, “怎么样,你们接吗?”   不等陆岙回答, 他又道:“其实还挺划算的。一天三千块, 五天就有一万五了。”   陆岙懒洋洋地舒展自己的大长腿, 靠在栏杆上, “不接, 船不是借给你们了?”   “其实我们也用不了这么大的船, 你要是有活干, 跟黄教授说一声,我们再租小船就行。”   “没必要。来回折腾一趟,除了油费、人工之外, 也挣不到什么钱。”陆岙看看还晴朗的天空, 道, “再说,过两天就要刮台风了,出去打鱼太危险。”   “不是说还没确定吗?”   陆岙笃定“肯定会有个台风。”   林栖岩不太相信,不过他都说了,林栖岩也不好反驳。   陆岙站起来,“先下海看看吧。”   林栖岩回过神来, 连忙穿装备。   他这几天每天都要潜水进行水下摄像,连带着潜水技术都提高了一大截。   他刚穿好, 陆岙已经往后一仰,“扑通”一声,整个人翻到水里去了。   下一秒, 陆岙浮出水面看他。   林栖岩下水的姿势中规中矩,还是脚先下,溅起一大片水花。   陆岙笑了一下,过来托他。   两人往下游,宋州在船上等他们。   傍晚的光线还行,抬头就能看见一片晚霞,哪怕潜到了水下十几米的地方,还是能看见天空。   林栖岩忍不住拿起相机对准天空拍了一段。   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到了珊瑚生长的区域。   这几天陆岙跟宋州都悄悄给珊瑚补过生命力,底下的珊瑚情况好转了不少。   原本已经白化了的珊瑚又抹上了一抹色彩,黄澄澄,粉嘟嘟,红艳艳,五彩缤纷,在傍晚的光线下,显得十分美丽。   太阳沉入海的另一边,各种鱼虾纷纷游出来觅食。   他们刚拍了五分钟,陆岙便看见一只海龟慢悠悠地游过来。   这只海龟挺大,慢悠悠在水下游动的时候,他们看着海龟,甚至有种来到了水族馆的感觉。   陆岙轻轻伸出手。   海龟十分好奇,游到他附近,伸头看了看他。   陆岙轻轻摸了摸它的背甲,它连忙游开。   林栖岩在旁边看得十分羡慕,也想去摸海龟,不料他一凑近,海龟就飞快地游走了。   在对海洋生物的亲和力方面来说,他要远逊色于陆岙。   林栖岩郁闷,在原地踩了几秒水,只好转回去看珊瑚。   好在珊瑚没有辜负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美丽。   林栖岩每天都会下来拍珊瑚,他主要工作就是做记录。   一万支珊瑚的种植范围并不算大,他十多分钟就拍完了,只是浮上去的时候为了安全起见,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慢慢浮到海面上。   他们到甲板的时候,黄宁纳也在。   看陆岙跟林栖岩上来,黄宁纳抬手打了个招呼,“底下的珊瑚长得怎么样了?”   “非常不错,生机勃勃,底下的鱼又回来了。”   黄宁纳闻言要过来看视频。   林栖岩将相机直接递给他,自己坐在一旁,一边脱潜水服一边喘。   下去下面拍摄实在太累了,以他的小身板,每次下去再上来都要喘一会。   陆岙比他好得多,完全跟个没事人一样,还有力气跟黄宁纳说话,“黄教授,你觉得现在的珊瑚怎么样?”   “别的不敢说,如果它们能一直保持现在这样的状态,这批珊瑚多半能成功活下来。”   黄宁纳说着话,顺便将视频导入电脑,开始看刚刚拍的珊瑚状态。   陆岙将脚蹼放在一边,问:“我今天看天气预报说过两天会来个台风?”   黄宁纳点头,“我也看到了,我还专门去问了我朋友,他说以现在的卫星图像来看,过两天会下雨的可能性非常大。   “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这次的珊瑚基本没问题?”   黄宁纳没有说死,“如果能够一举入秋的话。”   黔永市是亚热带季风气候,以往十月入秋还是不算困难。   陆岙听他这么说,心里多了点信心。   黄宁纳看完视频,转回来跟他说船的事,“你最近是不是要用船,你要用船的话拿回去也没关系,我们再另外想办法。”   “没事。”陆岙朝他说道,“台风不是要来了?就算有船,我们也不敢出海。”   “这话也是,台风天还是不要出海比较安全。”黄宁纳笑了笑,“反正你要用的时候跟我们说一声,我们给你腾出来,不能耽误你们赚钱。”   “知道了。”   陆岙跟宋州看过珊瑚之后,特地在黔永市吃完晚饭才回去。   他们两个都会做饭,不过两个大男人,天天做饭也烦,偶尔在外面吃一顿的感觉就非常不错。   在外面吃饭不用洗碗,也不用收拾厨余垃圾,吃完饭牵着手回去,刚好看天上的星星。   两人间气氛正浪漫,陆岙兜里的电话响起来,大煞风景。   陆岙掏出电话,他以为是谢灵寻,没想到电话接通之后,那边是一个有些年老的男声,“喂,你好,请问是陆岙陆先生吗?”   “我就是,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西南农研所的赵幸立,我们今天看到你的鹅,非常感兴趣,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卖一些鹅蛋给我们做研究?价钱好商量,我们的研究成果可以与你分享。”   “不好意思。”陆岙停下来,“我养的就是普通的狮头鹅,如果你对此抱有期望,恐怕会让你失望。”   “不不不,我研究了鹅那么多年,你那鹅绝对不是狮头鹅,或者说你的狮头鹅已经有所变异,我们对这个非常感兴趣,不知道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面谈。”   “在哪里面谈?”   “你要是方便的话,我们想亲自过来你村子里跟你谈谈,顺便看一下狮头鹅的生长环境。”   陆岙顿了一会。   那边怕他不答应,又喊了一声,“陆先生?”   “嗯。”陆岙说道,“你们要过来谈也可以,你们想什么时候过来?”   “你要是答应,我们现在就坐飞机准备过来,大概明天早上就能到。”   “也不用那么赶,后天吧。”陆岙沉吟,“我准备一下,方便后天接待你们,你们过来的时候也麻烦准备好相关的身份证明。”   “好的好的,没问题,谢谢你。那我们后天一早准时过来。”   陆岙应了,挂上电话。   他继续跟宋州拉着手往村里走去,谁知还没走出十米,他的手机又响了。   陆岙那表情看起来想直接把手机摔出去。   宋州转头看他,顺手勾着他肩膀,将人半拉到怀里,“人红是非多,大概就是这个样子了。”   陆岙嘟囔,“我这又不算什么。”   这次依旧是个陌生号码,陆岙也没法判断对方到底是谁,只好接通了电话。   对方的声音非常小心,“喂,请问是陆先生吗?”   “对,是我,你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叫谢灵寻,我问一下你有没有空,陪我们出去一趟,出去钓GT?不用太多时间,一天两天就行。”   GT华夏名叫牛港鲹,是一种非常顽强的鱼类。   钓这种鱼,不拼到它彻底没力气的那一刻,它不会甘心被人类拉上岸来。   许多人觉得,与这种鱼搏斗有种与生命搏斗的感觉,唯有感受生命,才会敬畏生命。   GT是几乎所有热爱海钓的人的一个梦想,没有钓过GT的海钓选手,人生是不完整的。   哪怕冲着这鱼的名声,许多海钓者也要钓一钓,打一下卡。   陆岙一听便拒绝,“我这两天有事,过两天又有台风,恐怕不方便陪你们出海。”   “没事,你愿意答应的话,等台风过去,我们再出海也行。”   陆岙道:“钓GT并不难,你们可以去请别的船长,据我所知,许多有经验的老船长都知道GT群大致出没在哪。”   谢灵寻忙在那边解释,“我们之前跟陈老大接触过,他推荐我们来找你,还说其他船长要么技术不够,要么运气不够,想找到GT群很难,如果找你的话,基本上不会有问题。”   陆岙有些意外,没想到这单活计是陈老大介绍过来的。   如果是陈老大,这伙人有林栖岩的电话号码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   当初他跟林栖岩应邀跟着某个钓鱼队去钓蓝鳍金枪,坐的就是陈老大的船。   陈老大给了他们挺多帮助,双方交情也还可以。   对方介绍过来的人,他也不好一口拒绝。   陆岙的声音放缓了些,“这两天真的没空,如果你们愿意等的话,这个月下旬我能抽出一个星期左右带你们出海一趟。”   谢灵寻声音一下响亮起来了,连连道:“没问题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方便什么时候来,只要提前约好就行,我们最近可以先去钓点别的鱼。”   陆岙道:“我先看一下时间,等会儿我再发短信告诉你,我究竟什么时候有空。”   谢灵寻腼腆,“要么你直接通过我的好友申请?我刚刚申请加你好友,我们可以微信聊?”   “也行,我等会再给你消息。”   陆岙挂完电话直接静音,他不想回家之前再接到任何电话。   宋州拉着他的手。   两人慢慢走回家。   陆岙准备了一天,第三天一早,陆岙刚起床,就听见有人敲门。   这个敲门声非常克制,陆岙有些疑惑地探头。   宋州正在厨房里做饭,听到敲门声,他扬声,“小岙,去开个门。”   “哦。”   陆岙捋了把头发,趿着拖鞋去开门,一开门就见到好几个中年男人提着各种礼盒水果站在门边。   “陆先生是吧?你好你好。”   为首的那个中年男人将左右手提着的袋子跟礼盒放在地上,双手跟陆岙握手,“我是西南农研所的赵幸立,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陆岙双眼一瞥,见他手勒得通红,心里莫名有些心软了。   赵幸立什么都没感觉到,面上非常热情,不等陆岙说话,他从兜里掏出一把证件,继续说道,“这是我的身份证、工作证还有单位证明。”   陆岙没跟他来虚的,接过他所有证明认真看过之后,点头,“赵教授,你们好。欢迎进来坐。”   赵幸立跟他的同事们走在后面,一起进了陆岙家的小院子。   陆岙家这院子还是他父母在的时候建起来的,里面的家具什么的陆岙也基本没换,看上去跟其他普通的农村小院没什么不同,连家里的家具都是比较差的松木。   在赵幸立眼中,这就是一个清贫的农家小院。看一下陆岙的眼神不由更暖了。   陆岙不知道他们脑补了什么,从柜子里拿出一次性杯子给他们倒茶,“先喝杯水,早餐很快就好了。”   赵幸立忙道:“不用忙活,我们吃了早餐过来的。”   陆岙便不再招呼,“那你们在这里坐一下,我将鹅蛋拿出来给你们看。”   “好,辛苦你了。”   陆岙给他们倒完水,去厨房拿鹅蛋给他们看。   宋州正在厨房做饭,见他进来,轻笑,“怎么样,看起来难不难相处?”   “还行,都比较客气。”陆岙蹲下来,将装鹅蛋筐子一起拉出来,说道:“不用做他们的早饭了,他们说吃了早饭再来。”   “他们说吃了再来就是吃了再来,不用跟他们客气一下?”   陆岙闷声,“不用客气,反正都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哪怕不是陌生人,他也不太想宋州给人做饭吃。   抱着鹅蛋站起来,陆岙顺势亲了宋州侧脸一下,“那我将鹅蛋送过去了。”   “好。早餐差不多做好了,等会儿先出来吃饭。”   “没问题,我估计他们看到了鹅蛋就顾不上我们吃什么早餐了,你等会儿,我去去就来。”   陆岙抱着小半筐鹅蛋去客厅。   赵幸立他们正在说话,见陆岙进来,赵幸立跟他打招呼,目光就放在他怀里的鹅蛋上,挪不开眼睛。   陆岙将整筐鹅蛋放到桌面上,“赵教授,你们先看,我出去吃个早餐,等会再进来聊。”   “没事,早餐要紧,你先去吃吧,我们在这里研究鹅蛋就行。”   赵幸立说着已经忍不住用手去拿鹅蛋,他的同事也是如此。   客厅里所有人,除陆岙外都是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陆岙倒不太好打扰他们了,只得将鹅蛋放下,匆匆走出去。   宋州端早餐出来,见他这模样,低笑,“怎么一副紧张的模样?”   “没,里面的气氛太严肃,我刚刚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们已经拿出表格来填了。”   “那么夸张?”   “嗯。”   “多吃两碗饭,将紧张的心情压下去。”宋州给他盛炒饭,问,“你带他们去鹅棚里看鹅,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这倒不用,都是一帮书生,也做不出什么来,我自己带他们去就行。”   陆岙现在对自己的武力值有个比较清醒的意识,别说这是一群书生,就算来了一伙贼,对上他也没什么胜算。   宋州道:“那我就上班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你带他们去镇上吃吧。”   “嗯,我刚看到他们开了车过来,到时候也可能直接带他们去县城里吃饭,我估计他们不会在这里留太久。”   “去哪都没问题,注意安全。”   “知道了。”陆岙轻咳一声,又道,“下午早点回来啊,我们再去看看珊瑚。”   宋州吃完早餐就上班去了。   做饭的人不洗碗,所有碗筷是陆岙洗的,他洗完了碗擦干净手回到客厅,一帮教授还在研究他们的鹅蛋。   “陆先生,”赵幸立抬头,恳切说道:“你这鹅蛋确实特别,我们光在这里看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卖我们几个,等我们带回去研究?”   “送你们几个吧。”陆岙道,“这些都是没有受精的鹅蛋,等会我们过去鹅棚里看看能不能找到受精的鹅蛋,你们再带几个回去。”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实在太谢谢你了。”   “不客气,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们准备好了吗?要是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先出发去鹅棚里看看吧,趁着天还早,没那么热。”   “准备好了,没问题。”赵幸立高兴,“鹅棚在哪里,我们开车过去吧。”   “鹅棚修在河边,我们可以开车开一段,然后再走过去。”陆岙看他们的鞋,提醒,“路比较滑,又长满了植物,穿皮鞋可能会比较滑。”   赵幸立他们几个都是西装革履,看起来很是儒雅好看,跟他们的身份也配,然而这样的装扮要去走密实的山路却实在有些难了。   赵幸立没明确意识到陆岙究竟在说什么,笑呵呵道,“没事儿,别看我们这样,我们走南闯北,身体好着呢。”   陆岙闻言也不反对,“我们准备出发吧。”   陆岙的车停在村子里的晒谷场上,他去将车开了过来。   赵幸立跟他的三位同事坐在一辆车上,跟着陆岙的车缓缓往河边开去。   现在正是上学的时候,村子里的小孩看见他们的车都十分好奇,一双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直打量他们。   陆岙开了五分多钟,将车开到河边,停车从车上提下谷子,说道:“接下来的路,我们要走路过去了。大家跟在我身后,都小心一点。”   赵幸立几人也停车,跟在陆岙后面。   陆岙他们村人不多,大部分年轻人都出去了外面务工,河边的田地都丢荒了,现在一片郁郁葱葱,景色看起来非常不错。   赵幸立他们左看右看,脸上都挂上了笑容,有种踏青般惬意。   赵幸立身后的一位教授还诗兴大发地吟了一句诗,接着教授们互相吟起诗来。   陆岙看他们这样,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提着桶,一手拿着根棍子,敲敲打打往前走。   现在天气还热,路两旁可能有蛇,他自己倒不怕,蛇咬不着他。   不过赵幸立他们看起来都不太习惯野外,还是得小心蛇虫。   赵幸立他们都是文化人,又做了那么多年教授,文化水平相当不错,走了一路,他们吟了一路,从田园诗歌聊到隐士派,又聊到历代政治。   陆岙在旁边听着,觉得挺长见识。   一行人一路走,平时陆岙自己要走三十多分钟才能到鹅棚的位置,今天带着几位教授,陆岙不敢走快,走了将近五十分钟,还没到目的地。   这么热的天,教授们又穿着西裤衬衫,哪怕再讲究风度,此时也觉得受不了。   他们满头大汗,又热又渴,看看天又看看陆岙,一脸苦色。   赵幸立忍不住问陆岙,“还要走多久?”   陆岙抬头看了一眼,安抚他们,“大概十分钟就到了。”   赵幸立一边喘一边道:“你怎么把鹅养在那么偏僻的地方,每天过来喂鹅不觉得很麻烦吗?”   “还行,我每天走三十多分钟就到了。”陆岙道,“这地方也不是我选的,是那群鹅选的。”   “这个就有意思了,它们怎么会选这么偏僻的一个地方?”   “可能因为当时要下蛋,特地选比较安全的地方。”   陆岙跟他们说着话,忽然用棍子隔开一蓬芒草,“到了。”   赵幸立看着眼前用木棍围起来的鹅棚,长吁一口气,忍不住说道,“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他身后的教授也撑着膝盖,笑,“峰回路转,古人诚不欺我。”   他们说着话,掏出包里的相机拍照。   陆岙没阻止,只是站在一旁守着他们,让他们拍。   那教授开着闪光灯,咔嚓咔嚓拍了一会。   陆岙正想问问他拍完没有,忽然脸色一变,转头凝神看着远方。   那位教授看到这模样,不解地问:“怎么了?”   陆岙喊:“小心!”   他话音未陆岙,一阵翅膀拍击的声音响起。   教授们愕然抬头,只见一群鹅拍着翅膀,铺天盖地地飞过来。   教授们研究了那么多年的家禽,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情况,以至于所有人都愣了,停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陆岙朝那些鹅喝道:“都给我回去!”   鹅群“嘎嘎”叫着,根本停不下来,只能继续前赴后继飞过来。   陆岙手里的棍子已经举起来了,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这群鹅。   要是鹅群真敢伤人,他今天就要揍鹅了。   他挺少带陌生人过来,以前带过林栖岩跟葛冉州来,那时候这群鹅个头还小,不像现在都有十多斤。   这么一大群肥鹅,扇着翅膀扑过来,视觉上给人的压迫感就不同。   赵幸立慌忙寒,“往后退!”   教授们不用他说,都已经各自找地方躲着了。   这些鹅翅膀掀开来起码有半米,爪子又尖又利,十分凶猛。   别的先不看,一听它们的叫声,看它们的眼神,教授们就知道这群鹅非常不好惹。   教授们动作极为慌乱,这时候他们穿皮鞋劣势就显示出来了,他们的皮鞋根本不防滑,被鹅群这么一逼退,他们纷纷摔了下去。   幸运的是,这里离河还有一段距离,尽管摔倒,但是没有人摔到河里。   事情不过发生在一瞬间。   一时间,鹅的叫声,教授们的叫声,扇翅膀的声音,滑倒的声音,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鹅群挺怕陆岙,在离他们还有两米多远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鹅群落到了地面上。   一大群鹅挤挤挨挨,“嘎嘎”叫着,看看陆岙,又看看他身后的教授们,大有趁陆岙不在意,冲上去叼教授们的意思。   陆岙看着面前这群大鹅,挥了挥棍子,威严地往前一指,“回去!”   鹅群伸长脖子,“嘎。”   这是非常不服气的叫声,鹅群已经往后挪了,目光却还在那群教授身上。   陆岙再次挥了挥棍子,它们才不甘不愿地再往后挪,慢慢回到了鹅圈里。   陆岙上前一步,将鹅圈关上,锁了起来。   教授们在后面心有余悸,互相搀扶着爬起来,帮助对方理了理衣服,又理了理头发,对陆岙说道:“你家的鹅也太凶了,跟别人家养的狼狗比也不输啊。”   陆岙道:“我很早就开始散养这些鹅了,有一段时间它们基本靠在外面捕猎自给自足,身上的野性是要比其他鹅群多些。”   赵幸立道:“我看它们身上的野性不是比其他鹅群多些,而是多很多,不过也挺神奇,这群鹅那么凶,又那么怕你,你一来,它们就乖乖听话了。”   另一个教授也不管自己摔得乱七八糟的衣服,兴致盎然地看着这群鹅笑道,“我看这群鹅退敌的效果非常不错,要是培育出来了,到时候当看家护院的宠物羊也有市场。”   “鹅本来就有看家护院的功能,也忠诚。”赵幸立也来了兴致,“要是它们能像现在这样,对主人忠诚,对外人凶,那就更完美了。”   陆岙没解释。   他根本不是人,鹅群可能感觉到了什么,怕他也正常。   要是换另外一个人来,鹅群还会不会那么听话,陆岙就不保证了。   教授们过来,站在鹅圈前看鹅。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鹅群里面的小鹅。   赵幸立问:“小鹅才出生没多久吧?怪不得它们那么凶,原来是护崽呀。”   “是没多久,这个月月初破壳的。”   “难怪。这些小鹅怎么喂养?直接交给鹅群照管,还是自己会喂点饲料什么的?”   “原来想带回家喂点饲料,等它们长结实了再放出来,后来发现根本用不着我,大鹅能将幼崽照顾得很好,我就没插手了。”   陆岙知无不言,“这些小鹅也是大鹅自主孵出来的,我基本没插手。”   “这个就非常了不起了,不知道方不方便捉两只小鹅出来给我们看看?”   “你们稍等。”   陆岙自己进去鹅圈,捉了两只小鹅出来。   他养的这批鹅基本都是白鹅,但是小鹅却是灰色的。   小鹅出生的日子还短,身上的绒毛都没褪去,握在手上毛茸茸的。   它们被陆岙握在手心里并不害怕,只是细声细气地“嘎嘎”叫几声,用小嘴去啄陆岙的手。   它们用的力气非常小,啄得陆岙的手痒痒的。   陆岙将它们递给面前的赵幸立,“第一批鹅孵出来的不多,到现在一共二十七只,还有十多只正准备破壳。”   “这个数量已经不算少了,不知道它们的成活率是多少?”   陆岙顿了顿,“这个成活率是指?”   另一个教授抢着说道:“就是说它们从蛋里出来的时候,死了多少只,出来之后在养的过程中又死了多少只。”   这群鹅有陆岙的照顾,成活率是百分百。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道:“不记得了。”   “不记得也没事,到时候我们做个实验,看看它们大概的成活率是多少就知道了。”   教授们对他这里养的鹅非常感兴趣,先看了鹅在鹅圈里的活动状态,又请陆岙带他们去看附近的环境。   这边人迹罕至,除了陆岙之外,基本没什么人过来,在教授们过来之前,他的鹅群一直是自由活动的。   教授们在附近仔细看过又拍了照,并且做了记录,他们也看出来了,陆岙的鹅主要是采取放养的模式。   放养能养得这么好,就很了不起了。   农户情愿养鸭不愿养鹅,原因之一就是幼年鹅崽十分脆弱,一不小心就会病亡。   如果能解决幼鹅的成活率问题,相信有很多人会愿意养鹅。   看完了鹅,赵幸立他们开始跟陆岙商量购买鹅及鹅蛋的问题。   赵幸立试探着提出他们的需求,“我们想要十只成鹅,十只幼鹅,鹅蛋多多益善,受精了的跟未受精的我们都想要一些。价格方面,我们可以以市场价十倍的价格买下来。”   陆岙摇头,“这个不行。”   “是不是价格低了?”赵幸立忙道,“你这鹅养的确实好,我们除了愿意按市场价买之外,研究成果我们还愿意跟你共享,到时候会在后面署你的名。”   “不是这个问题,我家的鹅不卖。”陆岙道,“你们要是实在感兴趣,我可以给你们受精跟未受精的鹅蛋各十枚,到时候你们可以自己孵小鹅。”   赵幸立道:“数量会不会太少了,不能再商量商量?我们保证全用来做研究。”   另一个教授也忍不住说道:“只有十个受精卵,恐怕我们还不一定能孵得出一只鹅。”   陆岙想了想,“我家鹅的产蛋率也就一般,给你们二十个鹅蛋,我也需要攒一攒。”   “产蛋率这个确实是个问题,如果不是蛋鹅,产蛋率确实一般,这样吧,要不然你每月给我们二十个蛋?我们还是按照市场价的十倍跟你买。”   “买就算了,到时候你们的研究成果发我一份。如果研究成果出来了,我希望你们能用于实际的农业生产当中。”   “这个是肯定的,我们是农研所,成果出来了,肯定也是为人民服务。”   陆岙点头。   他也就是看他们是官方机构的面子上,才给他们提供了那么多鹅蛋。   他这群鹅究竟有没有变异,赵教授他们自己将受精卵孵出来了,大概就能知道了。   这些鹅有研究价值的话,他们总会从其中得到什么,如果没有研究价值,他现在就算把鹅的所有秘密说出去,对他们也没什么用。   总不能告诉他们,他家的鹅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出色,主要是因为跟一条龙相处的比较久?   陆岙带着他们回到家,教授们一来一回,从河边草丛里走了一趟,每个人都很狼狈。   大家身上都带了点伤,不过心情还是很好。   陆岙在客厅给他们泡茶喝,又将家里的鹅蛋跟刚刚捡到的鹅蛋找出来,受精跟未受精的各挑了十个,放在装水果的箱子里。   赵幸立道:“我们去镇上找打印店,把我们今天谈的内容以合同的方式固定下来?”   “没问题。”陆岙看看天色,“今天比较晚了,我就不留你们在家里吃饭,我们直接去镇上吃吧。”   “也行。”   一行人喝了会茶,又前往镇上。   他们办好事的时候已经一点多了,再吃顿饭,时间接近两点。   这帮教授看起来都有四五十岁的年纪,上午摸爬滚打弄了一身汗,现在吃完饭,他们抵不住疲惫的侵袭,都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陆岙皱了皱眉,对赵幸立说道:“不然你们在镇上休息一天,我给你们订房子?”   “不用了,我们没请那么多假,今天就要回去了。”赵幸立笑,“我们就睡一会,等会去县里坐高铁。”   陆岙皱眉,“我开车送你们去县里吧,你们看着那么累。”   赵幸立道:,“要是不耽误你的话,能送一下最好,我们这把老骨头也确实吃不消了。”   陆岙看着他,忍不住问了一直憋在心里的一个问题,“赵教授,怎么就你们几个教授过来,你们没带着学生过来开车跑腿之类的吗?”   陆岙知道他们这种大型科研所里面有学生在读研究生,就算没有学生在,也肯定有后辈,完全用不着他们几个中年教授车马劳顿过来。   赵幸立又笑了笑,“学生的课业也紧张啊,我们还没确定要不要将这个鹅列入研究项目,打算先过来看看。要是不行,我们就当出来散心了。等确定了这个项目,下次我们就要带学生一起跑了。”   陆岙道:“那倒不用,你们要的鹅蛋,下次我给你们寄过去就行。”   “如果真把这个作为研究项目,以后还有环境研究,到时候我们合作的时间还多着。”赵幸立在他旁边说道,“之后说不得还要麻烦你。”   陆岙点头,“如果有需要,你们可以随时联系我。”   “哈哈哈哈好,你不是包了一座山吗?下次我们来的时候给你带我们农研所的果树。” 第129章   台风说来就来, 省里发布了红色台风预警,提醒所有渔民不能出海。   林满漳他们怕船放在港口会出事,干脆将船拉回来。   打鱼群里其他人也做好了抗击台风的准备。   陆岙见大家挺紧张, 特地打电话给黄宁纳,“黄教授, 台风要来了。”   黄宁纳可能在海边, 陆岙能听见他手机里传来的呼呼风声。   黄宁纳朝着手机喊:“我知道。我们已经做好防御了, 未来两天我们不会再出海。陆岙, 你的船怎么办?我们是停泊在港口还是另外想办法安置?”   “停泊在港口就行, 明天我们会过来。”   黄宁纳松了一口气, “那就太好了, 我刚还跟栖岩说不知道要怎么办来着,我对船这些也不熟!”   两人连吼带喊打完了一通电话。   陆岙挂上电话,看看天色。   台风还没正式到来, 天色却已经很阴沉了。   天边堆着浓厚的铅云, 正在风的推动下缓缓移过来。   陆岙勾勾手指, 只要他愿意,这里随时能降下暴雨。   当然,他不想下雨,那么在他们崇信村的范围内,一颗雨点也不会落下来。   陆岙穿上衬衣,准备去将鹅赶回来。   他在河流上游搭了棚子, 天晴时还好,鹅能在那里避阳。   雨下大的话, 那点瓦棚根本挡不住雨。   再者,这次台风还挺大,国家气象局预计有十二级。   这个烈度的台风, 能直接吹跑路面上的汽车,吹到街边的大树。   鹅棚要是正面受风,整个顶棚都会被掀起来。   就算鹅棚没被吹走,这么大的台风,足以带来充沛的降水,到时候河水一上涨,鹅群还是会面临危险。   陆岙看了眼手机,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三十八分,他得抓紧。   他从鹅圈边上抓起一根赶鹅用的竹竿,正打算去赶鹅,忽然感受到屋子里传来一股强大且熟悉的气息。   陆岙一感知这气息就知道宋州回来了。   他将竹竿放回去,探头往院子方向看,只见宋州正好出来。   两人对视。   宋州提起手上的食盒朝他示意,笑了一下,“我让他们多做了点菜,耽搁了一会。”   陆岙走过去,“我还以为你今晚也要加班?”   “算了,让他们没成家的加班去。”宋州将食盒放回厨房,微微扬起了些声音,“现在是要去将鹅赶回来?”   “嗯,赶回来安全点,你要跟我一起去吗?”   “回来就是要跟你一起去。”宋州擦擦手,“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   陆岙乖乖停住了脚步,“哦。”   宋州进去屋里换衣服,陆岙在窗子边继续跟他说话,“前两天赵教授他们去看鹅就没换衣服。”   “那他们还不是摔了?”   那天教授们过得实在太狼狈了。   他们也是没料到,陆岙家的鹅居然放在深山老林里面养,他们那天还以为是过来商讨事情,没想到还要走山路,最后又被鹅吓了一跳,最终摔跤。   陆岙道:“他们摔主要是鞋子的问题,又不是衣服的问题。”   陆岙挺喜欢宋州今天穿的这一身,挨着窗子边的墙建议,“要不你只换鞋子算了?”   “不好搭配。”   宋州说着,已经换了身白T恤跟休闲裤出来了,脚下是双休闲鞋,优雅逼人,俊美无双。   他朝陆岙一笑,唇红齿白,“走吧。”   陆岙对上他微弯的眼睛,心砰砰跳得飞快。   好一会,陆岙反应过来,慌忙垂下眼睛,伸手去拉他的手,“嗯。”   宋州顺手拿着赶鹅的竹竿,笑,“怎么?”   “没什么?”   陆岙悄悄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耳垂的烫意好一会才下去。   宋州见他动作,也不揭穿他。   宋州难得跟他出来散步,天气又凉爽,干脆不瞬移,就这么跟他慢悠悠往鹅棚走去。   路上宋州问:“海宁山打理得怎么样了?老陈今天还在?”   “今天上午还在,我跟他们说刮台风,让他们等台风过了再来。”   “工人们没意见?”   “应该没有?”陆岙没想到这茬,“干一天活拿一天工资,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海宁山开发这事他全权交给了老陈负责,他只负责最后验收。   宋州道:“工人们没闹到你面前,就算有意见,也被压制住了。”   “好像也是。”陆岙道,“老陈接手以来,还没谁找过我,怪省心的。”   陆岙慢慢说道:“我昨天去看了一下,山上弄得挺好,杂草杂树基本都清理干净了,树坑也挖好了,工人们还挑了点鹅粪放在树坑里当底肥。等台风过了,基本可以开始种果树了。”   “这么看,老陈还挺靠谱?”   “非常靠谱,有点人不可貌相。”   陆岙感觉挺不可思议,他没想到老陈能给他省那么多事,毕竟不习惯管理岗位的人,忽然接到这么一个大摊子,容易被琐事难住。   老陈却一次都没找过他。   陆岙接着道:“老陈挺靠谱,台风过后,我想把果树种植的事情也交给他。赵教授他们农研所有些新品种果树,到时候让他去对接,应该没问题。”   宋州点头。   陆岙知道他没意见,却还是一件一件,慢慢跟他商量。   两人一路商量家里的事,很快就到了鹅棚边上。   台风很快来临,天阴欲雨,鹅群有些不安,并没有出去,反而匍匐在鹅棚里。   见到陆岙跟宋州,鹅棚里的大鹅小鹅都嘎嘎叫起来靠近,十分依恋他们。   陆岙轻轻拿竹竿一挥,所有鹅都站起来了,慢慢往前走,包括这两天才出生的小鹅。   陆岙怕小鹅走不动,弯腰轻轻抓住脚边的一只小鹅放到眼前看。   羽毛还没长齐的小鹅已经挺结实,陆岙将它握在手里,它还挣扎,力气挺大。   陆岙一感受这力气,就知道这小鹅骨头已经长好,带出去绝不会有问题。   他干脆放下小鹅不管。   小鹅立刻扇着小翅膀,摇摇摆摆往前跟在大鹅后面。   宋州接过陆岙手里的竹竿,帮忙将鹅赶出去。   陆岙上鹅孵蛋的地方去看还有没有未破壳的小鹅留在那里。   他昨天过来看过,其中两只小鹅生命力不太足,哪怕他给小鹅输了生命力,也不确定那两只小鹅就能活下来。   陆岙再去看时,蛋窝里还有两只未完全破壳的小鹅。   可能它们太久都没能成功破壳,大鹅不抱希望,已经放弃它们,便直接走了。   陆岙轻轻碰了碰蛋壳,还能感觉到小鹅的体温。   不过它们确实没力气,被陆岙触碰也一动不动。   陆岙轻轻给它们注入生命力,顺便一手一只,握在掌心里。   鹅走得不快,一路走一路嘎嘎叫着。   宋州直接将它们赶入河中,让它们顺着河流往下游。   鹅群接触到水,这才安静下来。   陆岙看着河里的大白鹅,“不知道要是外人看见它们的话,会不会以为是天鹅?”   “二者又不是一个属的。”   家鹅其实由野雁驯化而来,基本源于鸿雁或灰雁,是鸭科、鹅属的一种家禽。   天鹅则是鸭科、天鹅属的一种游禽。   二者其实有很大差别,但凡专业一点的人,都不会误认。   陆岙看着他家的鹅。   他家的鹅现在野性比寻常家鹅多了许多。   寻常家鹅根本没有长距离飞行的能力,他家的鹅却可以,直接扇翅膀飞个两三百米都不成问题。   “除了脑袋上有肉瘤,不像天鹅之外,这鹅跟天鹅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怎么没有?”宋州抬头看一眼,“它们比天鹅大多了。”   “成年体可能确实?”陆岙虚虚握着手里的鹅,看着鹅群,“它们好像还挺能长,赵教授前天还告诉我,它们比普通同龄狮头鹅体重平均重百分之二十。”   作为一种养殖的家禽来说,重百分之二十已经很可观了。   多出来的体重都是肉,这就意味着跟普通家鹅相比,养殖这种鹅要划算得多。   当然,如果真要向市场推出,到时候还要考虑味道、出肉比等各种因素。   两人将鹅赶回家。   到家时,陆岙一直握着的那两只小鹅已经破壳了,身上的羽毛黏黏的,不过已经挺有活力,一破壳就围着陆岙嘎嘎叫,不知道是饿了还是其他。   陆岙忙着给它们准备饲料跟清水,又抱了稻草来,在地砖上垫上一层。   台风来临,必然伴随着降温,小鹅比较脆弱,需要温暖柔软的地方休息,不然一场流感就足以夺去鹅圈里大部分小鹅的生命。   鹅群在鹅圈适应良好。   第二天一早,陆岙给它们准备好食物跟水,锁好鹅圈之后,跟宋州一起前往黔永市。   他们直接瞬移过去,到了市里,再打车去酒店跟黄宁纳他们会合。   黄宁纳熬夜查了一晚上资料。   陆岙一看他的脸色,忍不住道:“你们这样太辛苦了,身体会撑不住的。”   “还好。”黄宁纳打个哈欠,拿下眼镜来擦了擦,“也没熬多久,今天还起得比较晚。”   陆岙问:“那怎么脸色还那么难看?”   旁边正吃着早餐的林栖岩说道:“教授正担心珊瑚,这几天都睡得不太好。”   “嗯?”   黄宁纳自己解释,“珊瑚才种下去没多久,也不知道长稳当了没有,这次的台风那么厉害,我担心潮水会将它们拔起来。”   陆岙愣了一下,他本意只是扰动一下,生成个气旋。   他也没料到,最后会生成个大台风,看起来还会正面降临黔明海域   陆岙定了定神,道:“我们不是用了铁架子?应该不会有问题。”   “只希望如此了。”黄宁纳勉强打起精神,“你的船停在内港了,看起来非常安全,等会我带你们去看看。” 第130章   港口中的内港距离海洋比较远, 带有附加的防护体,是船舶的主要停泊处。   现在台风来临,内港停满了船, 一艘一艘,像陈列在货架上的玩具船一样。   陆岙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船。   他的船比较大, 也比较新, 在所有船中很是显眼, 停得也很安稳。   黄宁纳道:“我们不会停船, 还是请人帮忙停的, 对方说停在这里就可以了, 哪怕十四级台风来了也不怕。”   陆岙点头, “是没问题。台风要来,你们今天要做什么?”   “刮风下雨也不出了门,我今天十点半有个视频会议, 下午应该整理文件。”黄宁纳道, “那你们要做什么?是不是有要我们帮忙的地方?”   陆岙摇头, “暂时没有,就是有些担心你们台风天还要出海。”   “这倒不会,”黄宁纳笑了一下,“还是要负责的。”   黄宁纳他们看完船,打车回了酒店。   陆岙看看天色,其实现在台风已经刮起来了, 只不过刮得不大,就是将人的衣服刮得猎猎作响。   宋州伸手帮他把脸上的发丝拂开, “现在去哪?”   陆岙眯着眼睛转头左右看一眼,说道:“要不然我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会再出海看看?”   “行。”宋州也跟着他转头四下张望, 目光停在某家火锅店的门楣上,“今天天气比较凉爽,我们吃火锅去。”   陆岙自然没意见。   现在才九点多,火锅店刚刚开门,店里没什么人。   陆岙要了个包厢,又点够足够十个人吃的菜,让火锅店的人一次送来。   他现在不用像之前那样吃那么多东西,不过放开来吃的话,食量还是很惊人。   宋州给他涮肉吃,“我们还是第一次一起来吃火锅?”   陆岙头也不抬,快速给出答案,“出来外面吃是第一次。”   宋州笑了一下,“之前我就应该约你到火锅店。”   “那我应该不会赴约。”   “嗯?”宋州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为什么?”   陆岙诚恳地看着他,“味儿太大了。”   火锅不停沸腾,吃一次火锅下来,头发都能腌入味。   陆岙跟他谈恋爱之前还是注意形象,火锅根本不在他的约会地点选择范围内。   宋州低笑,“那现在呢?”   陆岙吃完碟子里的肉,道:“之前没来,现在要多吃几次补回来。”   火锅很好吃,宋州的服务也很完美。   陆岙吃得心满意足。   他们直接从九点多吃到十一点多,两人吃了七百多块钱食物。   老板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那么能吃的人,还给他们打了七折。   包餐后,两人出去。   台风已经彻底到来,天阴沉沉的,狂风一阵接一阵。   路上的行人抱着胳膊,尽量背着风,小步跑着。   有比较瘦的女孩在风中甚至不太走得稳,一阵风过来,就要被风推着往前跑几步。   陆岙伸手感受了一下,“这个风已经够大了,我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行。”宋州顺势拉着他的手,“我们先找个偏僻一点的地方。”   内港这边的小巷子很多,两人随意找了个没摄像头的巷子,拉着手直接瞬移到珊瑚种植海域最近的一个小岛上。   这岛只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上面石头很多,两人在岛上几乎找不到什么能够下脚的位置。   陆岙左右看了眼,“我先下海,你下吗?”   “一起去吧。”   陆岙点头,爽快地一件件脱衣服。   宋州在一旁抱臂欣赏。   陆岙的身材非常好,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难得一身肌肉并不臃肿,紧实流畅异常。   他皮肤非常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物种为龙的关系,他身上几乎没什么汗毛。   他赤身站在石头上,头顶是阴沉的天空,脚下是咆哮的大海,整幅画面带着一种莫名的冲击力。   宋州上前一步,摸摸他脊背。   陆岙正弯腰搬大石头,想用石头压住衣服。   脊背被他灼热的手掌一触碰,陆岙忍不住打了个抖,石头险些没脱手。   他肌肉偾张,将石头压在衣服上,扭头咬牙看宋州,“别捣乱。”   宋州顺势把他拉起来,亲了他一下,声音低哑,“我没捣乱。”   “唔,先干正事。”   “这就是正事。”宋州轻轻捏着他某个部位,“难得四周没人,天地间触目所及只有我们在,不试试?”   陆岙双腿发软,身上全红了,额头上血管勃勃跳动着,眼尾一抹红色。   他伸手去抓宋州的手腕,奈何手根本不够宋州灵巧,被宋州反手轻轻一拉,反而两只手交叠被宋州握了起来。   宋州握住他的手,找了块相对平坦的大石头,将衣服垫在他身下。   陆岙从小到大,第一次幕天席地,紧张又刺激。   他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松开了,他一只手揽着宋州的肩膀,另一只手遮住自己的眼睛,难耐的声音被掩盖在浪涛声之下。   陆岙原本打算十一点多就下海看看,没想到直接被拖到了两点多。   他躺在石头上,根本不想动。   宋州抱着他,“你在这里躺着,我下去看看?”   “我也去。”陆岙说完又闷声补充了一句,“我先休息一会。”   他低声嘟囔的声音给他蒙上了一层异常柔软的气质。   宋州看他这模样,忍不住低头要亲他。   陆岙伸手一挡,直接挡在两人中间,隔开他的唇瓣,闷声警告,“不来了!”   宋州捻动他耳垂,低笑,“没打算再来,就是亲亲你。”   “你刚也是这么说的。”   陆岙颇有些翻脸不认人。   他弓着腰坐起来,看着面前的大海。   宋州揉揉他头发,“饿不饿?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吃。”   “有点,买点水吧。”   宋州穿好衣服,伸手又揉了他脑袋一下,柔声道:“等我一会。”   陆岙挥挥手。   宋州很快回来了,手里拎着两个大食盒,里面是热腾腾的面跟小菜,都是刚做出来的。   陆岙闻着酸香的面条,揉揉肚子,这下是真感觉出饿了。   宋州带回来的面条劲道爽滑,酸香醇厚,味道非常不错。   陆岙吃了两大碗,连汤一起喝了,总算感觉缓过来些。   吃完面,陆岙看看头顶,干脆下了一场雨,将自己搓了一遍。   今天降温,雨水顶多二十五六度,浇在身上很冷,却也很畅快。   狂风暴雨中,两人爽快洗了个澡。   洗舒坦了,陆岙长啸一声,跳到海里,直接变回龙形。   他在海水中游了好一会,这才靠到岛上,对穿好了衣服宋州说道:“我带你下去。”   台风很大,卷起一米多的浪涛。   陆岙想靠在岸边也不容易,浪太大,哪怕他龙身已经二十多米,也被浪摇来晃去。   宋州问:“难不难受?”   陆岙大大的龙眼睛看他,大有“你说呢”的意思。   宋州轻轻跳到他背上,低笑,“那就麻烦小岙了。”   陆岙背着他,直接往海水里一压,瞬间游到了十几米深的地方。   宋州抱着陆岙的身体,并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今天浪很大,不过只在海水表层,十多米之下,台风的威力还是影响到了这里,海水晃荡的幅度要比以往大得多,陆岙甚至发现了两个旋涡。   好在他的身体非常庞大,这种级别的旋涡影响不到他。   今天下雨,光线不好,海里一片灰蓝,看不太清楚。   也就陆岙跟宋州,要是换真正的人类来,这个深度已经需要电筒了。   今天下雨,光线不好,温度也不高,海鱼倒比之前要活跃。   一群群海鱼游来游去,它们是猎食者,也是猎物,陆岙随意一扫,就能发现一个个战场。   陆岙没管这群海鱼,他继续下沉。   很快,两人沉到了海底。   海底的泥沙被卷起来,附近的海水显得有些浑浊。   陆岙担心地去看珊瑚。   他原本以为会有珊瑚断枝被卷起来,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几乎所有的珊瑚都长得很好,基本见不到被水流弄断的珊瑚。   并且因为今天海水震荡得厉害,海底的营养物质被卷起来,海湖们还格外活跃,几乎每一支珊瑚都伸出了触手捕食。   这片海底,一连片珊瑚各自摇曳着自己的触手,像各种颜色的纱裙在海水里晃荡。   哪怕光线很弱,也能看出这片珊瑚非常艳丽,生命力很强。   珊瑚上面还有各种各样的珊瑚鱼游动,在珊瑚里藏匿鱼捕食。   陆岙在旁边看了一会,没想到这些珊瑚如此脆弱,又如此坚强。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它们还适应得这么好。   宋州看他在海里发呆,轻轻摩挲了一下他的脊背。   陆岙这才反应过来,尾巴一摆,背着宋州飞快游到下一个观察点去看珊瑚。   两人在海底待了半个多小时,陆岙几乎将每一支珊瑚都仔细检查过了。   这些珊瑚成活率几乎达到了百分之百,哪怕偶尔有某些珊瑚被水流卷动,出现了轻微的损伤,也不致命。   甚至被卷走的珊瑚支落到了远处的海域,还有可能扎根下来,重新长出一片珊瑚。   陆岙彻底放心了,背着宋州往岸上游。   今天的水挺冷,他因为兴奋,一点都没感觉到冷,上了岸,还直接下了一场雨,将自己身上的海水冲洗干净。   宋州在旁边将他烘干衣服,又带走他身上跟头发上的水珠,“这下放心了吧?”   陆岙正扶着他的胳膊保持平衡,以便穿裤子,闻言用力一点头,“放心了。我感觉这些珊瑚以后肯定活得下来。”   “好歹给它们注入了那么多生命力,应该没问题。   陆岙穿好裤子,转头看了看海面,“成活率我不担心,现在我就期望它们能成为种子,在这一片海域蔓延开来。”   “会的。”宋州道,“你可以试着祝福它们。” 第131章   陆岙听见他的话, 脑门都要冒出问号了。   陆岙迟疑,指了指海面,“祝福珊瑚?”   宋州见他这样, 道:“这个听起来是很玄,不过确实有些用。”   陆岙将信将疑, 看看海面又看看他, “那这个要怎么做?”   “很简单, 你想着它们, 在心里表达祝福就可以了。”   “就这样?”   “就这样。”宋州自然道, “天道气运, 你心一动, 与珊瑚就有了联系,祝福自然也能施加到它们身上。”   陆岙微皱着眉头,闭眼照他说的去做。   半晌之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错觉, 陆岙心里还真感觉到有丝异样。   宋州见他祝福完, 拉着他的手,“在这里耽搁了这么久,我们先回去。”   陆岙被他拉着手,才感觉到有些冷,自己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早被冻得冰凉。   宋州拉着他回去, 一回到家,先将他塞到浴室, 让他好好洗了个澡。   陆岙洗完澡披着浴巾出来,“我先去喂鹅。”   “喂过了,所有鹅都很好。”   “那菜地呢?”陆岙看着屋檐下不断滴落的雨珠, “今天风那么大,不知道菜地会不会被淹掉,我等会过去看看吧?”   “也看过了,都没有问题。”宋州将他按在椅子上,“就别操心了,休息一下,我就做晚饭。”   陆岙坐在屋檐下的躺椅里,水汽迎面而来。   他干脆裹着浴巾,盯着雨帘。   雨声实在太催眠了,他看了一会,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宋州做好饭,原本想叫他吃饭,见他裹着浴巾睡得正香,也不吵他,过去拿了张毯子过来,给他盖到身上,而后打开走廊的灯,拿了本书坐在他旁边看了起来。   陆岙这一觉睡到七点多,醒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后腰都躺麻了。   他下意识一抹嘴巴,还好嘴边没流口水。   宋州将书放到一边,“醒了?”   陆岙人还不算太清醒,听见宋州的声音感觉隔着水传来一样,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他下意识地转眼去看宋州,睡眼惺忪地,也不太开的清。   宋州见他怔怔的模样,轻笑着捏了他脸颊一下,“睡懵了。”   陆岙这才清醒了一些,翻身坐起来,长腿一条放在椅子上,一条搁在椅子边,“几点了?怎么不叫我?”   “晚上七点四十一分,先喝口水,准备吃晚饭。”   宋州说着去将菜端去客厅。   他给菜保温了,菜端出来,还是热气腾腾的,跟刚做出来没什么差别。   今晚的菜都是肉菜,高温之下,这些菜反而更入味。   今天下雨,两人在客厅吃饭。   陆岙睡了一觉,胃口反而好了不少,宋州做的五道菜,他全吃完了。   汤足饭饱,陆岙收拾碗去洗。   宋州一块帮忙。   在洗碗的时候,陆岙的手机一直有提示音响起。   他刚睡觉的时候关了静音,吃完饭才打开,也不知道是现在才有人找他,还是有人找了他一下午。   陆岙原本想洗完碗跟宋州玩一会游戏,听到这个动静,一洗完碗,只好掏出手机来看。   手机里果然有不少人找他,打鱼群、竞拍群、志愿者群、船老大他们那群、山林开发那群……基本上他手机上所有群聊都艾特了他。   林贡商他们还给他发了信息,提醒他台风来临,注意安全。   陆岙一一回过去,表达了感谢之情。   他回复的时候,发现志愿者群里面群成员正好在讨论珊瑚。   陆岙看到,便回道:珊瑚没事,基本已经成活了,台风对它们也没太大影响   -咦?   -你什么时候得到的消息,确定吗?   陆岙:确定,我今天找了黄教授他们一趟,基本没问题了,大家不用担心   -太好了   -干杯JPG   -以后我们黔明海域治理好了,军功章也得算我们一份   -点赞JPG 大家真棒   陆岙看了一眼,群里都在欢乐刷屏,干脆退了出去。   项兴昌见到他出现,直接私戳他聊天:陆岙,我有个朋友找我牵线,想去考察巨藻,你有没有空?   陆岙:?   项兴昌:对方是化妆品公司的人,说想研究巨藻,听说是跟科研院所展开联合研究,半公益性质的,我感觉人工培育巨藻也是好事,要是他们真想培育,我就牵个线   项兴昌:当然,愿不愿意还是看你   陆岙:什么公司,口碑怎么样?   项兴昌:UG,口碑倒还行,听说挺环保的   陆岙:我考虑一下,就怕他们见到巨藻,会对巨藻产生破坏   项兴昌:应该不会吧,我再去打听打听,你要是感兴趣,亲自跟他们聊聊,要是不感兴趣就算了   陆岙:行,你先把对方名片推给我,我找他们聊聊   项兴昌:图片JPG 就是这个,你们先聊   陆岙:OKJPG   陆岙顺手识别图片,加了对方。   对方一时没回,陆岙也没等。   他接着回下面的信息。   下一则信息是谢灵寻发来的。   谢灵寻:陆哥,台风登陆啦 舞蹈JPG   谢灵寻:我看了一下天气预报,这周六台风就会离开,我们下周一出海行吗?   陆岙退出去看了一下,下周一正好二十六号,要是再拖下去,这事就要拖到十一月了。   陆岙爽快地答应:没问题,下周一要是不刮台风了,我们就出发   谢灵寻:谢谢陆哥!   谢灵寻:那我通知他们做准备了,加我在里面一共七个人,我们每天给你三千块,你包吃包住包船,大概出海五天,怎么样?   陆岙:我的船不太适合海钓,我再另外给你们找船   陆岙:如果只是出海钓GT,用不着五天,三天左右就能钓上   谢灵寻:这么快?那我再跟他们商量一下?   陆岙:嗯   陆岙:你们商量好了再跟我说   谢灵寻:没问题   陆岙再回复其他人。   半个多小时后,总算将所有信息都回复完。   陆岙看看时间,已经九点二十三分了。   以往都快到他们的睡觉时间了。   宋州看他一脸郁闷,也看了眼时间,低笑,“要么今晚推迟一小时上床,先玩会?”   陆岙立刻应,“没问题,我们先把游戏里的任务做完!”   陆岙本人挺爱玩游戏,尤其喜欢跟宋州一起玩。   宋州陪他玩了一个半小时,他还意犹未尽。   宋州捏着他后脖子赶他上床,他只好先缩在宋州怀里,打个哈欠,沉沉睡去。   第二天还是台风天。   陆岙赖床,醒了也没起,睡到八点多才慢吞吞起来吃早餐。   宋州还要去上班,家里就他一人。   陆岙抬眼望外面,天依旧阴沉沉。   不过台风天基本不打雷,没什么危险。   他趁着外面没什么人,戴了顶斗笠上山去了。   他包的海宁山基本都弄好了,尤其山下,铁丝网围着围了一圈。   这接近一米八的铁丝网虽然贵了些,但有这铁丝网,正常人上山的可能性会低很多,陆岙在山上变回龙形也比较方便。   陆岙开了锁,看着这铁丝网,打算明年春天沿着铁丝网种点什么,比如金银花之类。   水果也可以种点,爬藤的百香果应该就可以种。   陆岙在山上转了一圈,意外地摘到了些蘑菇。   可能前段时间天气太热,太干燥,蘑菇没长出来,现在下了雨,条件适宜了,蘑菇才冒头。   他看了一下,这些蘑菇他大多认识,大多是牛肝菌、鸡油菌、红菌之类。   他没带工具,用衣服下摆兜了,下山的时候,也兜到了满满一兜。   既然采了蘑菇,他兴致上来了,干脆下了趟海,捞了些海胆,又抓了些青蟹跟虾。   他以龙形下海时,基本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   找了一会功夫,他又收获了条龙趸跟三只龙虾。   陆岙实在拿不下了,只好将上衣脱下来,将所有东西兜回去。   他回家的时候宋州已经在家了,见他拎着一大包东西回来,道:“我刚想出去找你。”   “不用找。”陆岙将衣服里的东西抱去厨房放好,又将脑袋上的斗笠摘下来,“我今天在山上找到些蘑菇。”   宋州跟在他身后,顺嘴问:“蘑菇多吗?”   “我感觉挺多,一会功夫就摘到了这些。”   陆岙说着已经将T恤拿下来了。   宋州看他脏兮兮的T恤,提醒,“不能穿了。”   “这就扔掉啊?”陆岙可惜,看着T恤磨蹭,“我今天兜的这大部分东西还没这件T恤值钱……”   “你都穿了半个夏天,都快洗薄了。”宋州接过他的衣服亲手扔掉,“本来就要淘汰掉。”   陆岙生活方面还是挺糙的,对这些也没什么概念。   听宋州这么说,他只好遗憾地收回视线。   宋州笑,“天快冷了,我让人把秋冬的衣服送来。”   陆岙忙举手,“别送那么贵的啊。”   宋州订的衣服都贵,一件衣服的价格顶他半年衣服价格的总和。   宋州听他这话,又笑了笑,“好。” 第132章   黔明海域的台风果然如天气预报道的那样, 周六就停得差不多了。   台风停了之后,陆岙特地去林栖岩家里一趟,看看他奶奶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老人家身子骨十分硬朗, 家里也打理得井井有条。   陆岙过去帮忙查看了一下,家里其他都还好, 就是杂物房的房顶上被风掀开几片瓦片, 得上去补漏。   陆岙搬了张梯子上了房顶。   老人家一边扶着梯子, 一边紧张, “小岙, 你看着点啊。”   “嗯。”陆岙应一声。   老人又问:“上面的瓦烂掉得多吗?”   “不算多, 就几块。”陆岙道, “可能平时有猫上来,把瓦片打烂了。”   “哎,可能是。我家猫前几天还上房捉了老鼠, 我在屋里听它们砰砰砰砰, 可能那时就弄烂瓦了。”   “嗯。”陆岙将烂掉的瓦拿到一边, 顺便揭屋檐那边的瓦片先顶着。   “这瓦不能用了,我看谁在镇上,托他们带点回来。”   老人说着要从裤子的暗袋里掏钱出来,“你帮我问问,我给回钱你。”   陆岙婉拒,“等瓦片回来您再给我钱, 我也不知道多少钱。”   老人艰难地将手从裤带里缩回来,喘息着拍拍他胳膊, 感激道:“那麻烦你了。栖岩不在家,你要是不帮忙,我还不知道要怎么办。”   “没事, 不麻烦。”陆岙手里拿着破瓦,问,“家里的煤气还有吗?米油呢?”   “都有,你先进来喝口茶。”   “先不喝了,我去问问有没有人在镇上,帮我们带点瓦片回来。”   陆岙单手掏出手机,在打鱼群里问有没有人在镇上,帮他带点瓦片回来。   林贡商私戳他,你要瓦片干什么?   陆岙:林栖岩家的屋顶有些漏水,我换几片瓦   林贡商:那不用去镇上,我家有,等会我给你送过去   陆岙:也行,大概二十片瓦就够用了   林贡商:好,你等会啊,中午我就给你送过去   中午的时候,林贡商果然骑着摩托车将瓦片送了过来。   陆岙站在门口跟他聊天,“你家怎么会有多余的瓦片?”   “以前建房子的时候多的,一直堆在屋后边。”   陆岙问:“你的新房子也差不多要建了吧?”   “等入冬了就建。”说起新房,林贡商笑容满面,“我老婆说趁冬天农闲的时候多请几个人,尽快建完。”   “不请建筑队?”   “请啊,请建筑队也要请小工,建筑队好找,主要是小工比较难请。”林贡商问,“你怎么关心这个事了?”   陆岙道:“我想修一下房子。”   “你要修成什么样?你家房子得请大城市的设计师吧?乡下的建筑队哪里满足得了你家的需求?”   “也不一定,我先问问。”   林贡商闻言瞅着他,忽然嘿嘿笑起来,笑了半天。   陆岙抬头与他对视。   林贡商摆摆手,“我这不是结婚了嘛,才想着弄一弄房子,你们这……”   陆岙听明白了,道:“我和宋州也差不多。”   “哈哈哈哈,我看你们就特别认真。你想怎么修?我帮你问问。”   “先加一层搂,再改改窗子,软装不用怎么改。”   “行,我帮你问问价格,再打听打听哪个建筑队手艺好。”   陆岙点头。   中午宋州没回来吃饭,陆岙简单吃了碗面,下午带上瓦片,打算将林栖岩家的房子补好。   他在屋顶上时,手机响起来。   陆岙一看来号码,发现是陈老大。   他接通,“陈老大。”   “哎,陆岙。”陈老大爽朗道,“我协调好了,下个星期没什么事,可以跟你出海。”   陆岙对着手机道:“那我跟你说一下价格,一天两千块,一共要租三天,连带我八个人,你那边包吃包住,再派人帮忙开船,油钱我这边给。”   “行。周一几点?”   “先定八点,我再去跟人沟通。”   “还是在黔永码头集合?”   “嗯。”   双方谈妥了生意,陈老大又笑着问:“话说,我都看到你的船停在内港了,你怎么不自己开船带他们出去?”   “我的船不适合海钓,也不适合带人。”   他的船改造过,里面除了一个客舱之外,就是他们的主卧。   陆岙原本计划开船跟宋州出海玩,不太想开他那艘船带那么多人出去。   再者,他的船还在黄宁纳那边,他暂时没收回来的打算。   陈老大也就顺嘴一问,听他这么说,便没多劝。   陆岙挂掉陈老大的电话后,去跟谢灵寻沟通。   谢灵寻又跟他的朋友内部沟通了一下午,晚上才给陆岙答复。   几方谈妥,十月二十六号早上八点,数人在黔永市唯一的外港码头集合。   陈老大带着船工们六点多就来了,船上的补给都已经弄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大家见面,互相认识了一下,便上了船。   陆岙亲自去驾驶室开船。   陈老大在旁边陪着他,见他这熟练的动作,陈老大不禁道:“可以啊,你这手开船技术算是练出来了。”   “还行。”陆岙道,“现在算开熟练了。”   “挺不错的。现在我们要去哪?”   “先去鹿儿岛那边的海域看看。”   GT华夏名为牛港,学名牛港鲹,是一种肉食性的凶猛鱼类。   这鱼分布得很杂,要真钓的话,就算在附近钓,也有可能钓到。   不过想看成群的牛港鲹出没,陆岙第一反应就想到鹿儿岛附近了。   老陈回忆了一下,“鹿儿岛也行,上个月就有人在那里钓过牛港。”   “我也是听到这个消息。”   老陈靠在椅背上,“不过那边的牛港很大条啊,我听他们说,上个月有两个钓友的竿子还被直接拉断了。你带的这群钓友看起来都挺嫩的,到时候别出事。”   “我跟他们说了,让他们在鹿儿岛跟盛金海两边选一个,他们都想去鹿儿岛。”   “盛金海那边也有牛港?”   “项兴昌告诉我说有,不过都不算大,大多几斤或者十几斤。”   陈老大也认识项兴昌,闻言道:“他说有,那盛金海那边就肯定有了。其实去盛金海好一点,十几斤的牛港拉力已经非常大了,足够他们过瘾。”   “都说清楚了,他们坚持。”   陆岙本身不是很有耐心的人,谢灵寻他们做了决定,他就没再多劝。   “唉,也是,客户要求,也没什么办法。”   陆岙点头,“反正都不会出事,随他们。”   陈老大朝他竖起大拇指,“我看整个黔永市,也就你敢放这个话了。”   陆岙专心开船,下午四点多,他们到了鹿儿岛附近。   台风已经过了,今天却还是多云转阴的天气。   四点多也看不到太阳。   陆岙将船交给陈老大慢慢往前开,出去找谢灵寻。   谢灵寻就在甲板上,一见到陆岙,激动道:“陆哥,我们刚刚看到GT了,非常凶!”   “看到了就行。”陆岙看了下海面,“你们打饵了吗?”   “正准备下。”谢灵寻道,“我们准备了两桶冻鱼跟饵料粉,现在就下饵?”   陆岙看看天色,“差不多了,下吧。”   牛港鲹主要在夜晚觅食,现在没太阳,光线不怎么好,跟傍晚差不多,正是牛港鲹喜欢的环境。   谢灵寻的朋友们围上来开始捏饵料团子,边捏边把饵料往下扔。   与此同时,他们还抛下了鱼块跟鱼钩。   陈老大在驾驶室看见他们已经开始抛饵了,将船速又放慢了些,却没停。   牛港鲹性情凶猛,喜欢活鱼活虾,对不动的饵料相对没兴趣,钓的时候最好一边拖着饵料一边钓。   陆岙看他们抛钩,钩子并不放饵料,反而钩子上方挂了真鱼形状的硬饵,问:“都用路亚钓法?”   谢灵寻难掩激动,“对,今天清一色路亚钓法。”   路亚是外语lure的音译,意思是诱惑。   所谓路亚钓法,就是用假饵引诱鱼类攻击,等鱼类被鱼钩挂住,再将鱼钓上来。   这种主动招惹鱼的钓法相对环保,对技术要求也较高,一直很受欢迎。   谢灵寻他们今天用的硬饵钓就是一种经典的钓法,作为硬饵的假鱼被抛到水里后,他们会不停抖动拖拽鱼竿,让假鱼在水里看上去像在逃窜,游动。   谢灵寻还在装配鱼钩的时候,他朋友中有人忽然喊了一声,“来了!”   陆岙转头去看海面。   只见海面上浮现了几个白色的影子。   牛港鲹不知道什么时候浮在了水面上,正追着他们扔下去的鱼块跟硬饵咬。   “好大!”谢灵寻狂喊了一声,“这里的GT好大!”   有人吆喝一声:“应该有六十斤!兄弟们,准备干啊!”   不用他招呼,所有钓手都在准备了。   谢灵寻顾不上其他,忙把鱼钩抛到海水中。   陈老大还在开船。   鱼钩抛到水中后,硬饵抖动起来,看起来像一条条受了伤的鱼。   牛港鲹注意到后,立刻追逐起来。   谢灵寻一边飞快给自己戴手套,一边抖动鱼竿。   他的朋友跟他站成一排,也在抖鱼竿。   一时间,海里的硬饵像一条条逃窜的小鱼,越来越多的牛港鲹被吸引,赶到附近来。   谢灵寻看着他鱼钩下一条牛港鲹张开大嘴,一口咬下来,忍不住咋舌,“好凶!”   “牛港是凶。”陆岙在旁边提醒,“继续打窝,不然牛港要跑。”   “好!兄弟们,继续打窝啊!”   其他人闻言纷纷抓起冻鱼块往海里扔。   牛港鲹追上来,一口一条,几乎将他们扔下去的鱼块全吞进肚子里。   谢灵寻激动得一头汗水,忙继续抖动手中的杆子。   他抽空喊陆岙一句,“陆哥,旁边还有备用的竿子,你一起来钓啊!”   陆岙站在一旁,“不用,我先看着你们。”   谢灵寻不跟他客气,专心对付起海里的牛港鲹来。   牛港鲹钓起来非常快。   就在这几息之间,人群中有个声音喊:“中了!”   大家的目光都朝那声音聚焦。   喊话的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人,他此时正双手死死抓住鱼竿,涨红了脸。   见众人望过来,他咬着牙喊:“GT太大,我拉不住——!” 第133章   牛港鲹是出了名的力气大。   力气又大又凶猛, 它只要一息尚存,就会跟人对抗到底。   谢灵寻他们来钓牛港鲹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钓到了牛港鲹的那名中年男人名叫老钱, 海钓经验相对较少,也是第一次钓到这种大家伙, 一下子就慌了神。   他手上戴着手套, 拼命握紧鱼竿。   鱼竿还是滑, 他拼命将鱼竿往上扬, 却还是握不住。   谢灵寻在旁边忙喊:“老钱, 你出线啊!”   老钱这才反应过来, 连忙放开线轮, 让鱼线刷刷往前放。   牛港鲹感觉到没东西拉着它了,才稍微放缓了挣扎力道。   陆岙来到老秦身边,看着他继续操作。   老钱趁着牛港鲹放松了警惕, 连忙转动线轮, 将牛港鲹往船这边拉!   只要一拉, 牛港鲹又立即疯狂挣扎。   几分钟工夫,老钱已经满头大汗。   陆岙在旁边看到他腿已经微微发抖。   老钱钓中了鱼的时候,其他人也纷纷中鱼了。   陆岙侧耳听,听见他们大呼小叫。   “啊!我这边也上鱼了。”   “艹,是大家伙!今天钓上来的全都是大家伙。”   谢灵寻见同伴们纷纷钓上了鱼,粗着嗓子吼道:“大家小心!能钓就钓, 权衡好!”   跟他一起来的大多数都是成熟钓手,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   大家纷纷收线放线, 很快,甲板上一片热闹。   陆岙先看着他们,时不时注意几个状态不好的人。   老钱最先坚持不住, 他咬着牙,“妈的,我不行了。这条GT太大了。”   谢灵寻喊:“别勉强,剪线剪线。”   老钱吼:“抽不出手来,谁去帮我拿一下剪刀?”   陆岙走到他旁边,对他说道:“先把鱼竿给我。”   老钱看他一眼,没反对。   陆岙上前接过他的鱼竿。   老钱“呸”地往海里吐了一口,陆岙看了一眼,见他满嘴血色。   老钱注意到他的目光,对他摇摇头,苦笑道:“刚刚拉的太用力,牙龈咬出血了。”   有船工拿了矿泉水过来,“你这也太拼了。”   老钱接过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漱了漱口,将水吐到海里,转头感慨道:“我高估自己了,要是放两三年前,这鱼再重十几斤都没问题,现在是不行了。”   陆岙在旁边没搭话,他先把转轮放开,让牛港鲹有挣扎的余地,等它挣扎得差不多了,再收线。   如此循环往复。   他慢慢溜鱼,直到这条鱼的体力耗尽,他才会将底下的鱼拉上来,取下鱼钩,再将鱼放生。   老钱在旁边看着,见他手法娴熟,力气极大,情不自禁朝他竖起大拇指,“刚刚还说你为什么不钓,敢情你是高手,已经不屑于挑战了。”   “那倒没有。”陆岙抓着鱼竿,估计底下的鱼已经没什么力气,转头看他,“鱼溜得差不多了,你要不要继续试试?”   老钱的手还在发抖,连矿泉水都拿不稳,听到问话,他还是咬牙将手心往腰间的衣服一抹,擦去滑腻的汗后,又戴上手套,“试试就试试!我就不信了,今天我就拉不上这条鱼!”   陆岙当鱼竿还给他,继续去看其他人钓鱼的情况。   几乎所有人都中鱼了,大家都顾不上说话,都在咬着牙硬着头皮跟底下的牛港鲹对抗。   陆岙转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干脆站在旁边候着。   钓牛港鲹是个力气活,没有半个小时拿不下来。   谢灵寻他们这一群人体力有好有坏。   体力好的,比如谢灵寻本人,钓了十多分钟,气息还是很稳。   体力差的人十分钟之后便气喘如牛,两条腿微微发抖,脸涨得通红,一副在尽力坚持的模样。   不管体力好还是体力差,他们都在尽力坚持,没到万不得已,谁也没叫陆岙帮忙。   老陈见他们都已经钓到了鱼,便将船停下来,免得妨碍他们溜鱼。   船停着后,老陈走到甲板,看到他们钓鱼的情况,在旁边跟陆岙说道:“这底下的鱼太大了,钓起来太难了。”   “还行,大的应该不会超过一百斤。”   “如果超过一百斤,那都够得上记录了。”   陆岙跟老陈说着话,左边甲板上一个胖子扯着嗓子喊:“小陆哥,陆哥。我这边不行了,来帮我一把。”   陆岙默默走过去,伸手接过他的鱼竿。   胖子将鱼竿从肚顶里脱出来,整条鱼竿交给陆岙,一副虚脱的表情,“太累了。”   老陈见他一屁股坐在甲板上,伸着发抖得手去旁边拿水喝,喊道:“别坐,走两步,坐下了你更难受!”   “哎,不行。你等我坐一会儿,坐一会儿,我就起来走走。”   胖子颤颤巍巍地拧开瓶盖,将瓶口对准嘴边。   他手实在抖得太厉害了,拿着瓶水跟得了帕金森一样,手一直在嘴边对了半天,都对不上嘴。   “艹!”   他挫败的骂了声,左手托着右手,用了点力气勉强稳定住自己的手,成功的喝上了水。   老陈见了笑,“爽吧?”   “爽死了,超乎我们想象的爽,要不是跟着陆哥,估计我这辈子都钓不到这么大的GT了。”   他这边还没休息好,旁边老钱忍不住喊:“小陆哥,跟你那边好了没有,可不可以替我一会儿,我也休息一下。”   “还有我。”一个瘦一点的青年在旁边无奈地喊道,“我也快支持不住了,这里的GT真他妈太大了!”   他喊话的功夫,又有一个人表示自己需要人换一下手。   陆岙没想到他们这么多人坚持不住。   七个人当中,现在已经有四个人表示没法坚持了。   老陈道:“陆岙就一个人,哪里应付得过来?来来来,我替你们一会儿。”   “陈老大,你行吗?这底下的鱼真的特他妈大力!到时候别把你拖到海里去了。”   “男人有说不行的时候吗?让开,让我来!”老陈去接手了其中一根钓竿,又喊自己的船工,“谁有空过来帮帮忙?等会儿让他们请你们抽烟!”   船工们听到招呼,又出来两个人,分别接手老钱跟瘦子手里的鱼竿。   陆岙见局面控制住了,脸上表情微松,专心对付起底下这条鱼来。   钓鱼是一件特别讲究技巧的事情,有时候人类的拉力也就一百多两百斤,但是面对上千斤的鱼都有力气可以拉得上来,这里面就要讲究技巧了。   当鱼挣扎的时候,放开线轮,尽量让鱼挣扎的余地。   等它们挣扎累了,借助水的浮力把它们拖到近前来。   这样来回往复,拼的就是耐力。   胖子不好让陆岙一直帮忙,休息了五分钟,自己咬咬牙起来甩甩手,对陆岙道:“小陆哥,你让我自己来吧。”   陆岙没说话啊,将鱼竿交回给了他。   胖子这边休息好了,其他几人休息了一会儿也纷纷要求接手。   陆岙跟船工们站在旁边,谁累了过去帮忙钓一会儿,不累的时候又让他们自己钓。   这样挣扎了半个多小时,一个叫老于的中年男人率先将GT给钓了起来。   陈老大跟船工拿捞网去帮忙。   “喔!上来了上来了!”   “让一让!”   “大家伙,起码五十斤!”   “老于厉害!”   牛港鲹拖到甲板的那一瞬间,大家都欢呼起来。   老于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气,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钓上来的牛港鲹还活着。   陈老大推了个大水箱过来,里面装满了海水,陈老大示意他们将这条牛港鲹放到海水里暂养。   “先养一下,这家伙应该也累坏了。”   “那是,”旁边的船工说道,“较了那么久的劲呢!”   陆岙过来悄悄给钓上来的牛港鲹注入一丝生命力,他见这鱼在水箱里依旧生猛,松了口气。   陈老大拍拍老于的肩膀问道:“怎么样?还行吧?”   老于咧嘴笑了一下,累得喘着气,连话都说不连贯了,脸上的笑容却很灿烂,“钓鱼以来第一次钓到那么大的GT,钓鱼生涯暂时算圆满了。”   “恭喜。”   “同喜,要不是你们,我也钓不上来。”   老于说了会话,休息好了,抱着钓上来的牛港鲹要拍照。   陆岙在旁边给他拍照。   老于笑容非常灿烂,对着陆岙说道:“帮我拍好看点啊,我等会发朋友圈。”   陆岙点头,一口气帮他拍了十多张,让他自己选。   拍完之后,陆岙将手机还给他,却被他一把拉住了,“小陆哥,你跟我一起拍张呗?这里面的功劳有你一半。”   陆岙见他满身汗水,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不过还是没拒绝,“陈哥帮我们拍。”   “行啊,不过我拍照技术一般,拍不好可别怪我啊。”   陈老大过来帮他们拍完照,老于又拉着陈老大,“陈老大,你也跟我们拍一张吧,辛苦你们开船带我们过来。”   陈老大没拒绝,过来笑着跟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老于拍完了照,把鱼重新扔回海里。   牛港鲹刚被陆岙注入了生命力,活力很强,一进入海里摇头摆尾一下就游远了。   老于看着这条鱼,内心里满是成就感。   老陈在旁边笑着问:“还钓不钓了?”   “不钓了不钓了,就算钓得到,我现在也没力气了。”   老于唏嘘,他现在腿肚子都在打着抖,短期内他都没勇气再钓一次这种鱼了。   其他人受老于鼓舞,都在咬着牙坚持着。   众人都期望再过十几分钟,他们也能像老于一样,成功钓上一条牛港鲹,为自己的钓鱼生涯添一道勋章。   陆岙在旁边并没有干预,哪怕许多人都已经流着汗,打着抖,嘴唇煞白了。   又熬了一会儿,还是老钱先开口,“不行了!路哥快来帮忙,我拉不住了!”   陆岙闻言去接手。   老钱在旁边抹着汗,气喘吁吁,“我钓不上来。底下这条鱼太大了,我拉不过它。”   “现在打算怎么样,我直接把它放掉?”   “放掉吧,直接剪线算了,实在钓不上来了。”   陆岙没反对,这些鱼钩都用环保材料制成,落到海里,几个月时间内就会直接被分解掉,并不会污染环境,也不会对鱼造成太大的影响。   他在旁边专心操作着钓竿,等底下的牛港鲹不挣扎了,他将牛港鲹拉到船边,问旁边船工要来剪刀直接把鱼线剪断。   牛港鲹一脱困,立即摆着尾巴,飞快往远处游去。   老钱看着已经游远了的鱼,心里十分失落。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能力不行,也是没办法。   失败的不止老钱一人,他们还正看着游远了的鱼,陆岙突然听到“啪”一声响。   他转头一看,却是谢灵寻那边拉断了鱼线。   反作用力太大了,他触不及防之下,鱼竿猛地上扬,自己摔在甲板上摔了个屁墩。   “小谢!”   “小谢没事儿吧?”   大家纷纷上前去关心,谢灵寻本人还好,并没有伤到哪。   他就是没料到居然会拉断了鱼线,整个人有点懵,坐在地上喘着气,回不过神来。   陆岙看他茫然的表情,眉头微皱,过去扶他起来,“摔到哪了,尾巴骨?”   谢灵寻那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踉跄着站起来,用手摸摸自己的屁股。   好半天,他迟疑地看着陆岙,“好像没有,不算太疼。”   “没有就好。”   陆岙也没安慰他。   钓鱼崩断鱼线实在是太平常的事了,许多钓者崩断了鱼线之后会直接换根鱼线继续钓,也有些会收工,等下次再来。   谢灵寻抹了把脸,“我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再钓。”   陆岙看看天色,“休息一晚,明天再钓也行。”   谢灵寻问:“我们今晚就在这片海域休息吧?”   陆岙点头,反问他,“不然?你们想去哪里?”   谢灵寻摆摆手,“没有,在这里就挺好的,晚上有力气,我们再试试看能不能钓上来。”   谢灵寻过去旁边跟老钱一起休息。   其他人也纷纷坚持不住,主动放弃鱼钩。   胖子道:“钓这鱼真他妈太累了。”   “又累又过瘾。”瘦子感慨,“我钓了这么多年鱼,还没哪次像今天这么过瘾,陆哥,下次我们想钓鱼再找你,你可别拒绝我们的单子啊。”   “再说,到时候看有没有空。”   老陈在旁边道:“人小陆出一趟海钓的鱼就值几万十几万,接你们这个单子还亏本了。”   谢灵寻对陆岙竖起大拇指,“陆哥你牛。”   “也不是次次都钓得到那么值钱的鱼。”   陆岙等他们钓完了,自己拿了一根鱼竿,在上面挂上鱼饵,“我钓点鱼晚上吃。”   “陆哥,你不用路亚钓法呀?”   “不想钓牛港。”陆岙从容地挂上活虾,“钓条小一点的鱼今晚吃鱼生。”   牛港鲹实在太大了,尤其是附近的牛港鲹,动辄十几、几十斤,钓上来也吃不完。   而且牛港鲹的肉很粗糙,腥味也很大,并不好吃,一般人都不会吃它。   谢灵寻看他挂的饵,来了兴趣,蹲在他旁边问,“陆哥,你想钓什么鱼?”   “我刚刚看到有章红,不知道能不能钓到,先碰碰运气。”   陆岙说着话,仔细感受底下的鱼,很快他就感觉到了目标。   他找了个方向,将鱼钩抛往海里,抛到那条章红附近。   众人见他手法娴熟,纷纷好奇地围过来看他究竟能不能钓成功。   陆岙也不说话,站在甲板上专心钓着。   船工看他站得笔直,帮他搬了个高脚凳来,“小陆哥,你坐。”   “谢谢。”陆岙道完谢,却没坐下。   谢灵寻刚想劝他坐下,就见他鱼竿抖了抖。   “卧槽,不会吧,这么快就来鱼了?”   “才放下去几分钟啊,会不会是刚刚的GT?”   “小陆哥,你快看看底下是什么鱼!”   陆岙耐心地溜着鱼,道:“是章红。”   “真是章红?”   “好像是,我看到它的脊背了。”   “这么巧的吗?说钓章红就真的能钓到章红!”   陆岙道:“有七八斤,拿个抄网过来。”   旁边的船工听到他这话之后,连忙去旁边将抄网给他拿了过来。   大家都翘首以盼,想看看他究竟钓起来什么鱼。   陆岙亲手接过抄网,左手往海里一网,很快就将底下的鱼给捞了上来。   鱼鳍淡红色的章红在抄网里挣扎起来。   船工们忙过来帮忙,将抄网一把提起来。   章红被拖到甲板上,谢灵寻过去,小心将鱼抓住,用手掂了掂,说道,“起码有六斤。”   大家挤上来看。   胖子一边挤一边对陆岙竖起大拇指,“陆哥你太牛了,想钓什么鱼就钓得到什么鱼。”   “没那么夸张,我先是看这里有章红,才打算钓它。”   陆岙也没有多钓,章红钓上来之后他收了鱼竿,对旁边的陈老大说道:“这条鱼拿来做刺身吧,今晚加个餐。”   “好嘞,好久没吃新鲜的章红了,今天托你的福。”   陈老大亲自拿着章红去厨房放血切片。   新鲜的章红切出来极漂亮,切出来的鱼肉成粉色,接近鱼皮那里一抹血红。   这鱼不仅漂亮,还十分好吃,生吃的时候口感尤其好。   陆岙坐在桌子旁边,夹了一块腹肉,微微蘸了点芥末酱油放到嘴里。   一时间,鱼肉的柔嫩鲜甜跟芥末酱油的刺激完美地融合在嘴里,让他忍不住微微眯了眯眼睛。   他平时吃了那么多鱼,现在吃这条章红,仍然觉得极为好吃,他都如此,旁边诸人更是激动。   谢灵寻感慨,“好久没吃到那么好吃的章红了。”   “我上个月倒是吃过章红,不过都是饭店里的货色,吃到嘴里软绵绵的,一点都没有现在的鲜甜紧实。”   “要我说,海鱼就该在海上吃,才吃得爽。”   这条章红不算很大,他们这边人又很多,一人几筷子,很快就吃完了。   吃完章红再去吃其他鱼肉,大家瞬间觉得索然无味。   正好吃完了晚饭,大家也缓了过来,谢灵寻带头,大家换了钓杆,兴冲冲要出去外面钓章红吃。   陆岙在旁边看着,也不管他们,只是必要的时候打算上去帮忙一把。   谢灵寻却打上了他的主意,挤过来问:“陆哥,你这鱼是怎么钓的,教教我们呗?”   “凭手感,我也不好说,你们先钓。”   “不应该啊,总会有点诀窍吧?”   “没什么特别的诀窍。”陆岙想了想,道,“你们把它理解为运气好吧,我钓鱼运气向来不错。”   谢灵寻看了几次,实在问不出什么来,只好有些失望地过去钓鱼了。   陆岙看起来是十足的天赋派,根本没办法教别人。   他们就算再想问,也有心无力。   一伙人嗷嗷冲出去钓了半晚上的鱼,也没钓到什么名贵鱼类,钓到的鱼都相对不值钱。   因为他们用的饵比较小,牛港鲹对此不感兴趣,他们晚上倒是没遇上难缠的牛港鲹。   不过能钓到鱼他们就很高兴了,钓了半晚上大家都心满意足。   陆岙在旁边听他们聊天,知道他们都是一伙有钱人,平时没少结伴出海钓鱼。   他们去过了不少海域,都是包船去的。   这次他们也是早做好了计划,原本打算过十一假期的时候出海钓鱼,不过那时候实在不好找船,他们就将计划压后,现在才出来钓鱼。   找上陆岙,他们也是在网上看见陆岙的事迹,多方打听,打听出他的口碑,这才派富二代谢灵寻过来跟他接触。   陆岙问:“你们都是在哪打听的?”   “就是各种论坛啊,社区啊,你自己上网搜过你的名字吗?你在我们这些钓鱼人当中还是挺有名的。”   “那已经不是挺有名的,那是相当有名,有人还拜你。”   “???”陆岙疑心自己听错了,满头雾水,“有人还干嘛?”   “拜你。”胖子双手合十做了个祭拜的动作,“就是在出门前拜一拜你,蹭一蹭你的好运气。”   陆岙但是第一次听说这种事情,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这种情况持续多久了?”   “我们也不太清楚,都是这次上网搜才收到的,应该有一两个月吧。”   谢灵寻举手,“这个我知道,好像最初是从你参加过一次搜救,然后救出了人。”   “说起这个我也想起来了,好像就是那次开始,网上就有人拜你了。”   陆岙皱眉,“这是什么迷信行为?”   谢灵寻哈哈哈笑起来,“这个不算啦,就像大学生们在重大考试前会将写有柯南的纸条挂起来,寓意挂科难一样,他们拜你,也是蹭一蹭你的运气。”   “对,还有拜锦鲤的。”   “其实除了拜你之外,他们还会拜其他人。”   “一般都是小年轻才会信这些,我们基本不信。”   谢灵寻听到这话,不太服气地说道:“老钱,你这个就绝对了啊,我还看到一个船长喜欢拜他呢。”   老陈在旁边好奇,“为什么?”   “好像听说拜一拜他,船上的鱼获能多一点。”   “这个我好像也听说了。”   老陈纳闷,“有用吗?”   “有用啊,要是没用的话,就不会有人拜了。”   陆岙见他们越说越不靠谱,在旁边说道:“这些能有什么用,都是封建迷信。”   胖子嘿嘿笑,“管他迷不迷信,求个心安呗,本来在海外就挺迷信的,不是还有各种各样的出海禁忌吗?”   陆岙摇头。   大家钓完鱼之后,都挺早就进去船舱里休息了。   老陈这条船上有些舱室刚装修过,不好住人,这次都是挤着睡。   陆岙跟老陈一个舱室。   这次不走远,他便没带卫星电话,只带了手机。   有老陈在,陆岙晚上不好意思打电话给宋州,加上在海外信号不好,他只好跟宋州发信息聊天。   聊了一会,双方互发了晚安,陆岙很快就睡着了。   他第二天起得很早,其他人却起得更早,他起来的时候,谢灵寻他们已经开始打窝准备钓鱼了。   谢灵寻看到他,高兴道:“我们刚刚在心里祈祷了一下,祈祷今天钓的GT稍小一点,让我们有力气把它拉上来。”   陆岙点头,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个。   胖子在旁边小声说道,“他念着你名字祈祷呢。”   陆岙有些无语。   不知道是不是谢灵寻今天的祈祷起了作用,他们今天钓上来的鱼果然大小适中,没有一条超出了他们能力之外。   谢灵寻高兴得不行,溜鱼的时候也有劲了。   陆岙站在旁边,随时接替他们。   谢灵寻他们这次出海主要为了锻炼海钓技艺,能顺便完成钓GT这个目标,倒没什么特别的野心。   陆岙陪着他们开心地钓了三天鱼,保证他们每一个人都钓到了GT,又钓到了一些其他的名贵鱼类。   第三天中午,陈老大跟陆岙开着船回港。   陆岙开船已经开得很熟练了。   今天的海况依旧一般,他们这种船比较大,陆岙开得也不快,下午五点多的时候,他们就到了黔永市的港口。   谢灵寻他们这支队伍中,每个人都大包小包地提着鱼跟鱼竿,一脸心满意足地下船。   谢灵寻还邀请陆岙跟他们一起去吃晚饭庆祝。   陆岙婉拒。   “为什么呀?都那么晚了,你今天也回不去村子里,肯定要在市里住一晚。你不跟我们去吃晚饭,晚饭怎么解决?”   陆岙淡定,“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谢灵寻早就听说他有个男朋友,不过没见过。   听他这么说,谢灵寻眼睛微微睁大了,满脸好奇地看着陆岙,又看看岸边。   谢灵寻一看就看到了岸上一个特别挺拔的白色身影。   那身影实在太明显了,以至于谢灵寻一眼就见到了。   卧槽。   谢灵寻在心里吐槽了一声,然后转头问陆岙,“你男朋友那么帅的吗?”   “还行。”陆岙看着那道身影,忍不住露出了笑容,朝岸边挥挥手。   正在此时,他兜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陆岙已经两天没充电了,电量只剩下百分之二十几,他拿起电话看着陌生的号码,微微皱了眉。   谢灵寻在旁边看见他这副表情,有些好奇地探头看了一眼。   电话响了好几声,看号码应该不是骚扰电话。   陆岙接通。   那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陆岙陆先生吗?”   陆岙感觉这句问话分外熟悉,这段时间他经常听到这个问法,他朝电话那边说道,“对,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那边高兴道:“您好,我是UG公司的,上次请项兴昌先生帮忙带话,想问问您对巨藻感不感兴趣。我们听说您出海了,是今天回港吗?”   “对。”   “那您方便晚上出来一起吃个饭,我们沟通一下吗?我们就在黔永市等着您。”   陆岙没想到他们效率那么高,眼睛看着岸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嘴里说道,“不好意思,我今天有了别的安排,我们明天电话联系好吗?”   “那也没事,我们可以今天先聊一聊,您听说过我们这个项目对吧?”   “听说过一点,不太了解。”   “那我这边简单跟您说一下,我们这边主要做巨藻的开发和保护工作。我们公司本身有培育巨藻,不过现在需要引入野生的巨藻基因改良巨藻,现在的主要目的是想请您跟我们一起出海寻找巨藻。”   陆岙按捺着性子听完,先道:“你们有合法的手续吗?申请下来研究资质了吗?”   “都有,这个您放心。我们不会做违法的事情,如果您需要看我们资质跟批文的话,我可以扫描了晚上发给您。”   陆岙淡淡道:“那就麻烦了。晚上给我发一遍吧,我上次见到的那个巨藻林离内陆比较远,如果要出海的话需要比较长一段时间。”   那边忙道:“没事,这个我们不介意,我们本来就准备了一个月的行程。”   “我自己这边可能会没空。家里还有点事,我需要考虑一下再决定跟不跟你们出去。这样吧,你晚上先把批文跟相关证件发给我,我先告诉你们我上次见到的那片巨藻林在哪里。”   “如果您这边有事,我们可以等您几天,我们真的很希望能跟您一起合作去寻找巨藻。”   陆岙诧异,“为什么?如果你们的手续齐全,我会把坐标发给你,你们自己去找也找得到,我没必要出面。”   那边笑了一下,“我们听说只要跟您合作,运气都会特别好,特别容易心想事成。”   陆岙皱眉,“这个只是幸存者偏差而已,没有证据表明我跟着一起去,运气就会特别好。”   “不不不,这个是真的,不信您可以自己回忆一下您跟过的项目,无论是出海海钓,还是出海打捞,或者直接出海做项目。”   陆岙不好说,那是因为他是龙,能力特别强,哪怕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他也能变成好的,所以总的来看就显得他特别厉害。   那边还道:“我们这边的诚意很足,您先考虑一下好吗?如果您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也可以跟我们说,我们一起来商量商量。”   船已经靠岸了,宋州正在岸上等他,陆岙不太想跟对面的人浪费时间,便道:“你们先把相关批文跟证明发给我,我晚上再考虑一下,现在我有事,晚上再聊行吗?”   “行,那我就不打扰您了,我们晚上再聊,大概晚上几点呢?”   “九点吧,九点到十点,我们用一个小时时间聊聊这件事。”   “那九点不见不散。”那人笑道,“待会再见。”   对面得到了准话才挂了电话。   陆岙多久没下船,他聊个电话的功夫,宋州已经上船找他了。   宋州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他心情不怎么晴朗。   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宋州低声问:“怎么?看起来不是太高兴的样子,队伍很难带?”   “没。”陆岙捏着眉心,“刚刚有个公司过来跟我商量去巨藻林,我正考虑要不要接这个单子。”   “这样也不至于不高兴,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其他事情?”   谢灵寻他们见两人聊了起来,都识趣地往远处走,老陈也不来打扰两人。   陆岙迟疑,看了眼周围的人,小声道:“我身份好像有点暴露了,今天他们告诉我,所有人都觉得我运气特别好,网上已经有人开始拜我了。”   宋州不解,“什么?”   陆岙双手合十,做了个手势,“就是那个求神拜佛的拜,他们觉得拜一拜我,出海的话运气就会好,今天来找我的那个公司也说想跟我一起出海,只要我一起去,项目就没有不成功的。”   宋州也没想到居然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陆岙有些焦虑,“你说会不会有很多人已经注意到我了?为什么突然会这样?”   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进一步做什么的,像被捧上神坛,功成名就,生活在众人的目光之下等等,都违背了他的本意。   宋州道:“你本来就在我们的监察名单上,我先问一下,应该没什么事,我们先回去再说。”   “行,先回去再说吧,本来出一趟海也没什么,听到这些事情我就感觉好累了。”   陆岙说着叹了一声。   他本来就是一个比较低调的人,平时尽量不做引人注目的事情,没想到还是落在了有心人眼里,尤其现在是网络时代,不管有什么事传上网,一搜即汇聚,大家都能见到。   这一种被所有人关注的感觉,有些人可能会喜欢,但这些人里面绝不包括他。   陆岙蔫蔫的。   早知道他就隐藏实力算了。   不过转念一想,他遇到那么多事情,如果真有问题,他还是会忍不住出手,事情多了一汇集起来,有心人还是能发现。   总的来说,是他小瞧了身为万物之灵的人类。   陆岙反思,自己会不会过于傲慢,乃至于得到这个结果。   宋州一手提着行李,一手揽着他的肩膀,“别想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们先回家再说。”   陆岙长吁一口气,“先回家。才出去三天,我就已经想家了。” 第134章   陆岙跟着宋州找了条僻静的巷子, 直接瞬移回家。   回到自家那个安静的院子,陆岙觉得整个心神都放松了下来。   他坐在躺椅里,眯着眼睛感叹, “还是家里舒服。”   “自然。”宋州将他的行李提去卧室,探出头来问, “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陆岙躺在屋檐下, 又补充了一句, “吃肉就行。”   宋州走出来, 轻撸了他脑袋一把, “你等会, 我回去机构食堂打包一份。”   陆岙蹭蹭他手掌, 挥挥手。   宋州提着食盒回机构去了,十多分钟后又回来。   陆岙还是躺在那张躺椅上,懒洋洋地闭眼假寐。   宋州过来拉着他的手将他拽起来, “先吃饭, 吃完再睡。”   陆岙反手抱住他腰, “休息一会。”   “这么累?”   “心累,我刚刚上网查了一下,网上关于我的讨论还挺多。”   宋州握住他的手腕,顺势坐到躺椅上,温声问,“那网上怎么说?”   “说什么的都有。”陆岙摸出手机, 翻身坐起来,当场搜给他看, “有些人认为我运气很好,拜我能得好运,有些人认为这是无稽之谈, 这两派还吵起来了。”   宋州仔细看过,若有所思地问:“还在为这事困扰?”   陆岙转过头,眼睛里满是不解,“嗯?”   宋州道:“你要是真困扰,我让人屏蔽关键词。”   “等等!”陆岙瞪圆了眼睛,“还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宋州虚虚揽着他,免得他因为失去平衡而摔下来,“人类的技术那么发达,要是真不想被人搜索,一点消息都不会流到网上去。”   陆岙想想也是,他平时只是没注意到这些,但并不意味着这些并不存在。   “长见识了。”陆岙感叹完,坐在椅子上,人却犹豫起来,“我再想想。”   宋州伸出修长的手指勾勾他下巴,坐在旁边,“想什么?”   “别人讨论得好好的,忽然将人的讨论结果炸掉,也挺不好。”   陆岙说着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纠结。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算了,先吃饭。”   宋州揉了他脑袋一下,“那行,你再想想。”   宋州没辜负他的期待,今天的晚饭全都是他爱吃的菜。   其中一道菠萝咕噜肉尤其可口,肉焦香,菠萝酸甜,菜跟肉结合得恰到好处。   桌上其他菜还有剩,唯独这盘,陆岙直接清盘了。   吃完饭,陆岙主动去收拾桌子。   宋州今天拿回来的菜比较多,他们没能全部吃完。   吃剩的菜陆岙也不打算留明天再吃,吃剩的这些菜跟谷子拌好,再切点蔬菜进去,拿去喂鹅。   吃完饭,陆岙已经困得不行,他还惦记着离家那么多天没打游戏,硬拉着宋州去游戏里做了任务。   做完任务,又到跟UG公司聊的时间。   陆岙通过他们发来的证件,对方手续很齐全,看起来是合法公司。   这个项目本身也比较简单,给的报酬还不错。   陆岙看着他们给出的条件,跟宋州商量了一下,还是答应了。   项目要下个星期才开始,到时已经到十一月了。   他有一段时间休息,感觉也还行。   陆岙确定下来,又跟对方谈了一下合同。   当天晚上双方确认了合同,谈合同的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十二点多钟,陆岙才处理完这事准备上床睡觉。   睡得晚的结果导致他第二天早上起得也很晚,宋州叫了他两次,他都没能成功清醒,最后宋州只好亲亲他,自己去上班。   不知道赖床赖了多久,陆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他被吵醒的时候不耐烦,摸到床头柜的手机看了眼才发现现在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   外面太阳已经升得老高,陆岙也不好指责敲门的人吵着他睡觉。   他抓了下自己的头发,顶着一头鸡窝去开门。   一打开门,他看见门前站着林栖岩。   陆岙抬眼看他,“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跟着黄教授在拍照吗?”   林栖岩跟着他进屋,“暂时不用拍了。”   “嗯?”   林栖岩解释道:“我们那个项目不是做得很好嘛,种的珊瑚大获成功之后,黄教授的同事联系他说要过来看看,现在两个团队合到了一起,团队里的人已经很多,有专业的水下摄像师,就不用我帮忙了。”   陆岙皱眉,“有人摘桃子?”   林栖岩之前没想过这问题,他脸上露出迟疑,“应该不至于吧?我看两边的团队相处得挺好,也不像有矛盾的样子,可能就是合作。我也不是很清楚,黄教授让我回来我就回来了。”   陆岙点头,“先进来吧,我刚起床,去洗漱完再来跟你说话。”   “你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晚,平时都是挺早的吗?”   “昨天睡得晚。”陆岙打着哈欠,“你先去客厅坐一会,渴了自己倒茶喝。”   “知道,你赶紧去洗脸刷牙吧,我自己来就行。”   陆岙洗漱完,一身清爽地去厨房看宋州给他留了什么早餐。   今天宋州给他留了两份蛋包饭。   超大份的蛋包饭,里面是海鲜炒饭,外面包了金黄色的蛋皮,蛋皮上淋了黑椒肉酱跟番茄酱。   这种豪华的配置一看就是他们机构出来的产品。   陆岙端着大盘子去客厅,问林栖岩,“要不要来点早餐?”   林栖岩看着他手中的盘子,忍不住道:“你这个可不止一点点。”   林栖岩低头看了下肚子,又看看面前陆岙那超大份的蛋包饭,忍不住说道:“我发现宋州可能跟我奶奶的心态一样,就怕你饿着了。”   陆岙看着林栖岩一派正直的脸,微微皱眉,“确定要将我男朋友跟你奶奶比?”   林栖岩噗嗤一下笑起来,好半天,他才摆摆手说道,“算了,比不过。”   陆岙吃了一大口饭,等他笑完了,才问:“你今天来找我是什么事?”   林栖岩拍了下脑袋,“你不说我都快忘了。第一件事嘛,就是黄教授托我跟你带个话。他说他们找到了更合适的船,感谢你把船借给他们那么久,现在可以拿回去了。”   陆岙点头。   林栖岩笑了笑,“其实黄教授的原话要客气很多,总结中心思想就是这么个意思,你凑合着听吧。”   陆岙点头,又问:“第二件呢?”   “这个就是我找你了。”林栖岩将胳膊放在桌子上,双眼看着他,认真问,“你想不想养一条狗?”   陆岙抬眼,有些诧异。   林栖岩道:“我有个朋友,家里的阿拉斯加下了崽,一共下了五只,现在还有两只,亲朋好友送不完,问我要不要养。”   “所以呢?”   “我这不是有时候会出去外面接工作嘛,而且我奶奶在家,不太适合养狗。”   “阿拉斯加是大型犬,要是一个不注意,撞到碰到了,我奶奶都容易受伤。我那朋友又着急把狗送出去,就想来问问你。”   陆岙听说过阿拉斯加的名声,“狗?阿拉斯加不是很贵?应该不缺人养吧?”   “现在价格降下来了,普通人自家繁育的狗崽也就几百一千多,而且现在城市不是禁养大型犬嘛,想在城市里养狗也难。”   陆岙手指动了动,面露沉思。   林栖岩补充道:“他家的狗已经两个月了,疫苗打了两针好像,现在还在家中。他们家地方不算大,一母二子,三条阿拉斯加将家里搞得乱七八糟,他现在只想快点出手,无偿送养,托我帮忙找人。”   陆岙真有些心动。   从小到大,他也没养过什么宠物,如果有狗,他们每天带着狗出去散步也方便。   何况乡下地方,狗的活动空间要比城市里大得多,养条狗也不算委屈它。   林栖岩见他意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膝盖,道:“养嘛,狗主人也看中了你。”   “等等!”陆岙抬眼看他,狐疑,“什么叫狗主人也看中了我?”   林栖岩笑起来,露出一口小白牙,“就你运气不是特别好嘛?狗主人听到了你的名声,觉得你养狗肯定不会出错。你要是想养,他还能亲自给你送来。”   陆岙捏捏眉心,“我再想想,等宋州回来了,问问他的意见。”   林栖岩道:“你不是包了一座山?又养了那么一大群鹅,要是养条狗看家也挺好的。”   陆岙点头,“我再想想,晚上我给你回答。”   陆岙下午等宋州回来,高兴地跟他商量养狗的事情。   宋州倒不反对。   “你要是想养就养,反正家里地方够大。”   陆岙双眼发亮,“地方是够大,不过养那么一条大狗,肯定要花时间陪它,每天早晚要遛狗,还要铲屎,每天花在它身上的时间也挺多,不知道我们顾不顾得过来?”   宋州随口道:“这个没事,要是懒得打理,到时候跟狗沟通一下,让它自己打理自己。”   “啊?”陆岙大感意外,“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我们养鹅都能跟沟通,狗比鹅聪明多了,到时候跟它说一声,它会自己溜自己,再用卫生间定点上厕所就没问题了。”   陆岙怎么也没想到非人类养狗居然那么简便。   他不由心动起来,“这么说来好像挺不错的,那我们养?”   “养吧。你先让林栖岩问问情况,到时候我们去接它。”   “行,我现在就在微信上跟他说一声。”   陆岙很快跟林栖岩说了声。   林栖岩那边很快发了信息过来:他家还有两条狗崽,一公一母,你们要哪条?   林栖岩:照片JPG 照片JPG 照片JPG   林栖岩:我感觉都长得差不多,公狗好绝育一点,看个人喜好   陆岙站起来将手机,拿给宋州看,面露期待,“我们要养哪条?”   宋州仔细对比过图片,抬头,“你比较喜欢哪条,要不然养公狗?好打理一些。”   陆岙低头看看图片,手指摩挲了下手机侧面,最终点头,“行,就公狗。”   他说着嘟囔了一下,“要是养条母狗,总觉得家里住了一位女士,干什么都不方便。”   宋州笑,“也没聪明到那个份上。”   “就做个比喻嘛。”   陆岙跟宋州都是很利落的人。   当周周六,他们就开车去将狗崽接了回来。   陆岙为了养这一条狗,还专门拿了个笔记本,做了相关笔记,从狗粮、狗零食到狗厕所、狗绳,狗狗健康小知识等等全都梳理了一遍。   哪怕他还没开始养,也不算完全的新手了。   新接回来的狗崽圆滚滚,全是蓬松的毛,一手摸过去,肚子的肉软软的,看到陆岙家的院子后还稚嫩地叫了几嗓子,水汪汪的眼睛里很是好奇。   陆岙接到狗后,整个人都有些兴奋,抱着狗爱不释手,见狗崽这表现,他揉了狗崽的肚子一下。   小狗到了陆岙家的院子里,有些不安,东嗅嗅,西嗅嗅,鼻子里发出哼哼。   陆岙给它开了个零食罐头,小狗吃完之后,伸出粉色的舌头舔了舔自己的鼻尖,安静地找了个角落趴了下来。   陆岙把它抱去提前准备好的狗窝,摸着它柔软的肚子,转头对宋州说道:“这狗这么胖,就取名叫胖墩吧?”   他说了这话,手底下的小狗“汪”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们,似乎并不喜欢这个名字。   宋州蹲下,伸出修长的手指挠挠狗下巴,轻笑,“以后它要懂事了,听到这个名字说不定会不好意思。”   陆岙看看地上摇着尾巴的胖团子,感觉离懂事还遥遥无期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就叫胖墩吧,它要是真懂事了,以后这个就当小名。”   至于没懂事,那就叫一辈子吧。   小狗抱回来之后,两人每晚多了项固定的遛狗工作。   狗子还太小了,哪怕宋州亲自教,它也不太明白主人表达的意思。   对于某个物种的智商问题,哪怕强悍如宋州,也没太好的办法。   好在胖墩并不麻烦,除了每天必须得上厕所跟遛狗之外,它几乎没有别的需求,更不会在家里乱拉乱尿搞破坏,这是一条很省心的狗。   陆岙原本对他们能否成功养好狗充满了担心,见到现在这个情况之后,他那颗心放下了些。   很快,又一周过去了。   陆岙跟UG公司约定好的出海时间到了。   宋州给他收拾东西,“你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比较远,记得带上卫星电话。”   “好。”陆岙坐在旁边看他收拾,“我跟那边说好了,开自己的船去,晚上没人,你过来看我呗。”   “好。”宋州抬手摸了他耳朵一下,道,“白天有什么事也要及时给我打电话。”   陆岙转头对他笑了笑,这就是答应了。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宋州亲自送陆岙去黔永市。   陆岙先跟黄教授见了一面,将自己的船开出港口,然后再联系UG公司。   UG公司跟东南审宁科研所合作。   他们本身就开了两条船出来,这个项目的工作人员多达一百二十多。   多陆岙一条船丝毫不显眼。   这天是个大晴天,十一月份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普通人要穿外套,尤其出海,海风比较大,要是不穿外套,一会儿就能冷得透心凉。   陆岙驾着自己的船,眯着眼睛看外面的蓝天白云大海。   他打开了无线电通讯功能,随时都可以跟另外两条船对话。   另外两条船的驾驶员也是老手,他们的船开出去,开得很顺利。   陆岙前面带路,后面两条船跟着。   他们几乎开船开了一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就到了巨藻海。   这次UG公司那边的负责人名叫周明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授。   跟一般的教授不同,他为人很精明,那一双带着褶皱的眼睛一扫过来,人们就有一种被他看穿的错觉。   到了巨藻海边上,陆岙听见另外两条船传来欢呼声。   他看过去,只见那两条船上,有不少人蜂蛹到甲板上,纷纷伸长脖子看底下的海。   显然这群人都为了巨藻海而激动。   周明意在通讯器里做群体通知,“大家停船,做好下海探索的准备。”   陆岙听见通讯器里传来沙沙的声音,问:“周教授,我也跟着下去吗?”   “当然,你能跟下去最好,我们的研究员大多纸上谈兵,没有太多具体的潜水经验,有你在一旁我们会比较安心。”   陆岙没意见,他跟着出海,本来就承接了探索的工作。   不过他原本以为周明意他们更愿意自己先下海探索,看来他猜错了。   陆岙换好了潜水装备,走到甲板上。   他们的船停在巨藻海边上。   从他们的船上看过去,就能看到夕阳西下,隔壁海域一片黄绿色,很明显就能看到里面的巨藻叶。   陆岙在心里数了一下,对面两条船上共有三十多人一起穿好了装备。   潜水方面的负责人老骆扬手喊着招呼陆岙,“小陆哥,现在就准备下海吧?”   陆岙点头,微微提高了些声音,“可以,你们先下,我游过来找你们。”   “好嘞,那我们先下了啊。”   陆岙看着他们下了海,穿好装备后,也跟着跳下了海。   他今天背了气瓶。   在海中,他咬着呼吸管,双脚踩水飞快去找大队伍。   这片巨藻海并不深,大概也就五六十米的样子。   因为水深不太深,它的透明度很高。   阳光照下来,人用肉眼基本就能看清十几米深的东西。   陆岙毫不费力就看到了大部队的身影,他游过去,打着手势跟对面的人交谈。   他们这次没戴全面罩,也用不了通信设备,海底中所有的交谈都要靠手势来完成。   陆岙看他们的动作,感觉到他们有些笨拙,似乎对潜水并不熟悉,于是打着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过来。   潜水队的负责人老骆看到这种情况,忙打手势示意身后的人跟上。   陆岙踩着水带他们往下游。   几乎每个人都带着鱼护,他们一边往下游,一边采集周围看到的巨藻。   还有两个人在拍照。   陆岙看他们动作都比较规矩,也没管他们,直接带着他们慢慢往下游。   潜水是一件挺危险的事情,除了在海中本身容易遇到意外,导致设备出问题之外,海中还有许多危险的海洋生物。   巨藻给很多草食性海洋生物提供了食物,这边的物种很丰富。   除了鱼虾之外,还有螃蟹、海鳗、海蛇之类,如果一不小心受了伤,他们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陆岙很谨慎。   他已经潜水过很多次了,是熟手中的熟手。   除了技巧很高超之外,他本身还是条龙,在海里并没有淹死的危险。   即使这样,他也没大意。   他这边比较谨慎,反而后面的人看到他这谨慎的态度,有些不以为意。   陆岙也没管身后的人怎么想,他接了这个单就要保证身后的人安全,他们慢慢往下潜。   潜到一半的时候,陆岙突然看见前方二十多米之外,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往上游。   五六十米的海不算浅,在这一片水层中发现什么大型海洋生物其实是一件比较正常的事。   别说在这里发现大型海洋生物,就是平时他们去打鱼的时候,要是去了水深比较深的海域,都有可能遇见鲨鱼。   陆岙看着前方的海洋生物,一下子就停了下来,他身后的人随着他的视线也发现了那个黑影。   老骆看见那个黑影,一下子就激动起来,拼命给陆岙打手势。   陆岙看看老骆,又看看前面的黑影,他视力很卓越,已经看出来了,前面那是一群儒艮。   那群儒艮大概有十多只,除了带头的那只外,陆续有别的儒艮,慢慢浮上来,出现在他们眼前。   儒艮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是濒危生物,在别的国家稍好一些,他们华夏境内特别少见,已经有十多年没有明确的目击记录。   陆岙意外,没想到过来这边居然会看见它们。   转念一想,这片巨藻能提供那么多的食物,而儒艮是食草性海洋生物,要是它们在海里迁徙的时候,发现了这片巨藻,一定不会放过这么大一片食物。   这么一想,在这里发现儒艮,就并不是什么特别稀奇的事情了。   儒艮是哺乳动物,每隔十五分钟左右,它们就是要浮到水面上去换一次气,现在恐怕就是它们的换气时间。   老骆看着面前的儒艮,打着手势告诉陆岙,他们想往上浮。   陆岙倒不意外老骆的决定,回了个手势,告诉对方他同意这个做法。   一群潜水员下潜到了四十多米深的地方,又开始慢慢往上浮。   四十多米已经是一个比较危险的深度,他们必须缓慢往上浮才能避免得潜水者病。   十分钟左右,好不容易浮到了水面,老骆一把拿下自己的呼吸管,朝船上喊道:“周教授,我们看到了儒艮!”   周明意听见他这闷头闷脑地喊,没太挺清楚,身子往前探了探,“什么?”   “儒艮!美人鱼!”老骆打了个手势,“鲛人那个美人鱼!”   周明意在听清楚了他们喊什么之后,也激动地喊了起来:“真的?在哪里?!”   “就在那边!在前面!您用望远镜就可以看见了。”老骆喊,“它们浮上来换气!换完气之后,估计它们又会潜回去了。”   “好!你们拍到了它们的身影没有?有没有留下的影像记录?”   “刚拍了一会儿,现在还在继续拍。我们需要把船开近一点。”   “最好不要。”周明意道,“它们的视力太差了,要是把船开过去容易撞伤它们。”   他们还在交谈。   陆岙收回心神,转头看着面前那群儒艮。   儒艮在传说中就是美人鱼,实际上它们看上去跟人类并不像。   它们有点像海豹。   不过它们的胸鳍比较长,如果在海面上远远看着,像人伸出来的两只手。   陆岙没去打扰它们,就静静地在三十多米之外的地方望着。   老骆已经拿了个相机过来,一边拍照一边喃喃说道:“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儒艮,我都还以为我国的儒艮已经灭绝了。”   儒艮在海面上换完气之后又开始下潜,它们动作并不快,反而有种慢吞吞的感觉,看着颇为憨态可掬。   老骆什么都顾不上,下意识地咬住呼吸管就要潜下去追着儒艮拍。   陆岙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问:“别那么快下潜,再次检查装备,尤其检查气瓶的状态!看气还够不够?”   听到陆岙提醒,大家从激动中回过神来,纷纷检查自己的装备。   他们不经常潜水,检查起来也比较笨拙。   陆岙游过去,一个个检查他们的装备,又打发了两个装备不合格的先上船人,才带着他们继续下潜。   儒艮在海里游得再慢也比他们这群人类要快得多。   他们下潜到一半的时候,儒艮已经沉到了海底。   由于这片海水的透明度比较高,他们并不怎么费力就能直接看到海底的情况。   老骆看着海底的儒艮,又开始双眼冒光。   陆岙并没有打扰他们,让他们在旁边观察跟拍摄,只有当某个队员冒冒失失地想靠近的时候,陆岙才伸手将他拦了下来。   儒艮每隔十五分钟左右会回到海面上换气,他们一直待在海底,观察着这群儒艮。   他们到达这片海域的时候,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大概一个多小时之后,太阳渐渐沉到海的那一边去,他们已经看不清海底的情况。   这时候,他们已经换了一批气瓶,第二次潜到海底观察。   眼看光线不行了,陆岙打着手势催促他们先回到船上,等明天再说。   老骆遗憾地看着儒艮,打了个手势,示意队员听从陆岙的指挥。   大家慢慢往上浮,爬到各自的船上。   一脱装备,大家迫不及待地讨论起来,今天看到的儒艮。   老骆的声音尤其大,“这是个难得的大发现。周教授,我们要抓住这个机会,回去我们还可以研究一下儒艮跟巨藻的关系!巨藻平时可不在它们的食谱上。”   周教授道:“也不能这么说,人类对它们的研究本来就少。”   “起码也算个新发现。这次出海真是太意外了!物超所值!”   除了他们在讨论之外,其他人也在讨论,很多人凑过去摄影师那里看拍摄到的照片。   陆岙将潜水服脱了下来,进舱室里面拿了卫星电话,然后遥遥对着他们说道:“周教授,我先把情况报上去。”   “什么?”   “就是发现了儒艮的事情,我想先跟海事航运公安局那边的人说一声,让他们联合环保部门派人过来查看。”   周明意十分意外,又不好怎么阻止,只能问:“现在吗?那么快?不等我们回去之后再上报吗?”   “现在报吧,这种珍稀的海洋生物,早点报比较安全。”   陆岙也没等他们同意,直接拨打了电话。   他打的是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办公室里的电话,直接跟公安对接,更快一步。   接线员是陆岙认识的人,那接线员听到他的声音还挺意外,“陆哥,你今天又发现了什么?该不会发现了一批古董吧?”   “不是古董了,不过一样珍贵。”陆岙没吊他胃口,快速道,“我们这次出海考察,发现了儒艮。”   “儒艮?哪个儒艮?该不会是美人鱼那个儒艮吧,这可是个大发现啊!”   “对!”   “陆哥,你会不会看错了,确定是儒艮吗?!”   “确定。绝对不会看错,你先上报吧,明天派人过来看一看。对了,我还发现儒艮中混合着海牛。”   “啊?怎么可能?它们不是不同的东西吗?为什么两个会混在一起?”   儒艮跟海牛不是同一个科目的东西。   陆岙当然知道它们不同,不过他今天确实看到海牛了。   陆岙道:“真的,你们明天看看就知道了。”   “好的!陆哥,我马上跟上级汇报!”   接线员椅子咣当响了一下,他拉开了椅子,应该跑出去找人了。   陆岙听着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也挂了电话。   周明意他们也听清了他刚刚打电话的内容,一见他挂电话,周明意迫不及待道:“小陆,你说的是真的,你刚刚真的在下面看见了海牛,我们这里也有海牛生存?”   实际上,华夏附近的海域从古到今就没发现过海牛存在,大家一致认为海牛不在这片大陆分布。   如果陆岙看见了海牛,那可是个大发现,写成报告之后,足以震惊全世界的那种。   陆岙点头。   “真是难以置信!”老骆道,“要不然我们打着手电筒再下去看一次吧?刚刚才看了那么一会儿,看错了也有可能。”   陆岙很相信自己眼睛,他笃定,“我不会看错,我真的看见了海牛。”   老骆搓搓手,“那我们现在下去看看?”   陆岙拒绝,“刚刚大家都没发现,现在就算打着手电下去,恐怕也发现不了,还是等明天太阳出来,光线好一点之后再一起下去看看吧。”   老骆激动得不行,说什么也想打着手电筒下去再确认一次。   陆岙却没接话茬。   他并不太信任私人机构。 第135章   陆岙他们在海上住了一晚。   老骆一晚上都在激动, 陆岙盘腿坐在自己的船上,听见他在那边打电话,跟他们公司说发现了儒艮的事情。   他着重强调陆岙在底下还发现了海牛, 说这海牛有可能是新物种,就跟以前的斯特拉大海牛一样。   这种大海牛就是以发现者的名字命名。   陆岙听着他激动的声音响了半晚上, 期间有好几次, 有人建议他趁着今晚, 再下去看一次, 确定底下的情况。   老骆也同意, 然而他每次穿上装备, 想下海时, 都会遥遥对上陆岙那双又冷又漂亮的眼睛。   老骆他们都有些怕陆岙,可能是陆岙的名气太大,也可能是他浑身冒冷气, 性格不好惹。   老骆每次穿装备之前, 都在心底里说服自己, 不用管陆岙的意见,自己下海就行。   然而一看到陆岙,他那点勇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老骆装备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犹豫了很久,他都没敢下水。   陆岙坐在甲板上, 靠着栏杆,双眼盯着在甲板上来来回回的老骆, 心情十分一般。   他原本跟宋州说好,让宋州晚上过来。   他们在自己的船上,晚上还能一起搂着睡一觉。   对面老骆贼心不死, 陆岙没办法不管底下的海牛,他怕对方偷猎。   此时哪怕再想约会,陆岙也只能算了。   他给宋州打了个电话,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然后继续盯着老骆他们。   这一晚,绝大部分人都没睡着,尤其老骆跟周明意。   两人跟公司那边沟通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直到凌晨四点多,老骆不死心,最后一次穿好装备,出来看,却看见在甲板上铺了张凉席睡觉的陆岙。   他一靠近栏杆,陆岙便坐起来,脑袋转向他这个方向。   老骆没办法,只好回到船舱里。   黔永市海事航运公安局的人来得很快,早上六点刚过,他们就到了。   与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渔业局海洋生态环境部门的人。   他们坐着执法船过来,看起来挺重视这件事。   小杜跟着一起来。   他们的船缓缓靠近,小杜的搭档老高双手扶在甲板上,高声问陆岙:“小陆哥,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昨天我们下海考察的时候,在这片巨藻海中发现了儒艮跟海牛,便报了警。”   “确定吗?”老高怀疑,“它们根本不是同一个科属的啊,怎么会在一起?”   海牛是海牛目海牛科海牛属。   儒艮是海牛目儒艮科儒艮属。   按理来说,这两种海洋生物不会混在一起才是。   陆岙点头,“非常确定。我看到它的尾巴了。”   渔业局的人问:“你们昨天是不是拍到照片了?可以给我们看看吗?”   老骆他们在一旁,直到现在才找着机会插话,“当然可以。这样说话不方便,要不你们过来我们船上聊?”   渔业局的人没反对,“行,那我们就过来了。”   老骆笑了一下,越发热情地协助他们过去。   小杜跟老高也连忙跟上。   在上老骆他们的船之前,小杜招呼,“陆哥,你也一起过来?我们聊聊,总结一下现在的情况?”   陆岙看看自己的船,“不用了,你们先过去聊,等会我带你们去水下考察。”   渔业局的人一听到这话,立刻道:“那麻烦你等一下,我们先用十分钟,简单了解一下前情。”   陆岙点头,“我先穿装备。”   老骆原本想跟渔业局跟警方的人统一口径,UG公司的员工是儒艮的发现者,最好把UG公司跟海牛和儒艮联系起来,打一次广告。   等上岸后,面对记者采访,也要这么说。   谁知道陆岙这话一出,渔业局的人立即被吸引住了心神,也没心思跟他们慢慢聊了。   老骆跟周明意没办法,对视了一眼之后,只得简单说明了一下昨天的情况,然后也去换装备。   昨天陆岙说发现了海牛,但其实除了陆岙之外,没有第二个人真看清了有没有海牛。   老骆他们也得再跟着下水确定一次。   要不然动作慢了,陆岙可能会抛开他们,只带着渔业局的人下水。   至于儒艮的发现者问题,只好交给公司的公关部门去跟渔业局和公安局的领导谈了。   陆岙很快穿好了装备。   他一身全黑的潜水服越发显得他身高腿长,往那一站,就跟模特一样,十分显眼。   渔业局的人原本打算用十分钟了解前情,不料眼睛余光瞥见了陆岙,所有心神都被吸引住了。   当即所有人都没心思慢慢聊,他们只想潜入海中,看看是不是真的有海牛。   渔业局这次来了三个人,老马、老王跟小卫。   前两位是中年人,后一位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   他们在渔业局工作这么久,也没有见过野生的儒艮群。   说要潜水下去找儒艮,三人都挺激动。   陆岙看着他们穿好装备,又指导他们检查了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才带他们下水。   这次潜水下去找儒艮的一共十人。   渔业局三人,UG公司五人,再加上陆岙跟小杜。   陆岙先下的水,游过去大船边上等他们。   老骆跳下了水,一边努力使自己浮起来,一边对陆岙说道:“小陆哥,今天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陆岙道,“大家下去的时候不要靠儒艮太近,尽量不要惊扰它们。”   小卫忙道:“你放心,潜水者的规矩我们都知道。”   陆岙点头,“那准备出发吧。”   他们下水的时候已经早上七点多。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橘黄色的光线照在海面上,像碎金一样。   陆岙往下一压,人潜入水中。   今天的能见度非常不错,海面下比较平静。   他们潜下去的时候,周围的巨藻一根根漂浮在海中,一连片仿佛组成了一片森林。   陆岙带着他们小心越过一根根巨藻,一边下潜一边带他们往前游。   期间陆岙一直回头看他们,确保每一个人都没有掉队。   UG公司的五人中,有两个带了水下摄像机,一直在记录当前情况。   渔业局的小卫也开了水下摄像机。   他们看着巨藻中游来游去的鱼,都比较好奇。   在拍摄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在主动跟踪摄像机拍摄到的鱼类。   潜水本身就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哪怕再慢一点,也没什么事。   陆岙没催他们,在他们拍摄的时候,他承担起了采样工作。   昨天下潜的时候,他也进行了采样,还专门给UG公司采集了一条比较小的巨藻。   周明意嘴上不说,对他的工作挺满意。   他们花了十多分钟潜到海底。   陆岙带着他们继续往前游。   老骆几人往前看,只能看见层层叠叠的巨藻跟巨藻中各种各样的鱼类贝类及海星之类,根本看不到儒艮的身影。   要不是昨天老骆他们亲眼看到了儒艮的存在,他都要怀疑,陆岙是不是骗人,这片海域里根本没有儒艮。   海里无法交谈,哪怕可以打手势,手势也只能起个最基本的示意,没办法交流具体意见。   他们一直跟着陆岙往前游。   队伍中好几人满脸怀疑,不过气瓶中的氧气还足,海里又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见,哪怕他们有话想说,也只好憋回去。   陆岙一到海底就感觉到了儒艮群的存在。   他带老骆他们游了十多分钟,在游过某片巨藻之后,他们忽然看见了前面成片的黑影。   在十多米之外,大概有十七只大大小小的儒艮在啃食海草。   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周围巨藻太多,挡住了一部分儒艮,他们不游近一只只搜寻的话,比较难确定具体的数目。   不过面前的生物确实是儒艮,大家都看得很清楚。   何况面前的儒艮大部分体长都有两米多,这么庞大的身躯,他们想看不清楚也难。   老骆没想到时隔一晚,他们居然再次成功找到了儒艮。   老骆满脸不可思议,转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拍摄的同伴赶紧跟上。   他的同伴连忙端着摄像机游过来拍摄。   小卫也游过来拍。   他们拍摄的时候,儒艮正沉在海底啃食海底长出来的海草。   老骆他们昨天以为儒艮群以巨藻为食,今天下来看才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儒艮的确会吃巨藻,不过它们更多的是吃贴在海床上的喜盐藻之类的海草。   儒艮吃东西的时候,嘴巴拱起来,有点像猪鼻子在拱草。   它们吃东西很细致,基本找准一片草地就专心吃,直到吃到海草丛的尽头为止。   陆岙他们在十几米外静静看着。   儒艮视力不好,不知道是因为没发现他们,还是看见了他们也没在意,哪怕他们在旁边待了很久,儒艮群也照吃不误。   它们动作非常悠闲,甚至看起来有些慢吞吞。   儒艮每隔十多分钟就要上去换一次气。   这里的巨藻实在太多了,层层叠叠。   他们的视野不是很好,儒艮往上游的时候,UG公司的两个水下摄像师跟小杜立即追上去拍,不过还是很快就跟丢了。   人类在水下远没有水下的其他生物灵敏。   尤其现在的水深已经比较深,他们根本没办法迅速往上浮。   渔业局的老马转过来对陆岙比划着手势:上浮还是待在这里?   陆岙看向其他人。   大家很快理解了他目光的意思。   小杜最先反应过来,打了个手势:待在这里   老骆也打手势投票:待在这里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选择待在这里。   他们气瓶中的气还很充足,他们看儒艮也没看够,何况大家都还没有找到海牛,没一个人愿意上去。   陆岙点头,做了个待在原地的手势。   他们继续观察儒艮群。   儒艮上去换气并不是一起上去,而是三五成群,交替着慢慢上去。   它们上去又下来,继续啃食海底的各种海草。   陆岙眼尖,注意到它们几乎不吃肉类。   它们在啃食海草的过程中,如果发现海草里有贝类,它们就会默默避开。   除了这个之外,陆岙还发现它们其实并不太爱吃巨藻。   它们只是偶尔抬头啃一下巨藻的叶片,啃了一会,它们又潜下去,啃食海床上的海藻。   这一切发生在六十多米深的海底。   儒艮啃食海藻的过程静谧而悠闲,看着十分减压。   陆岙抬腕看了下自己的潜水手表。   当下的深度是六十七点二米。   海底并不平坦,可能到几十米之外,海底就是另外一个深度。   陆岙再看看潜水装备的刻度,他气瓶里的气还充足,大概可以用一个小时左右。   据此推断,其他人气瓶里的气应该也不会太少。   时间还来得及。   陆岙对身后的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跟着自己过来。   身后的人满头雾水,并不知道要跟着他过去干嘛。   还是老骆最先反应过来,按捺住激动,朝后面的人打手势,示意公司里的其他员工跟上。   小杜也很快反应过来,他小陆哥这是要带他们去看海牛了。   小杜朝老马他们打手势。   陆岙见他们都动了起来,才往前游,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心里都很好奇他究竟怎么定位的海牛的位置。   不过水下实在太不方便了,哪怕大家都满心疑问,也没办法问出来。   陆岙没管他们想什么,只是闷头带着他们往前游。   游了一百多米后,他们看到了另一群儒艮。   这一群儒艮只有六只,看起来比刚才那群更大一些。   这群儒艮依旧很悠闲,正在慢悠悠地啃食海床上面的海草。   他们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发现面前的这群并不是儒艮,而是海牛。   儒艮跟海牛的最大区别就是它们的尾巴不同。   儒艮的尾巴有点像海豚,尾巴呈丫字形。   海牛的尾巴像船桨,圆圆扁扁,呈椭圆形。   有心人只要仔细看上一眼,很快就能发现其中的区别。   老骆他们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怀疑底下是不是真的有海牛,现在终于证实了,几人都十分激动,尤其是那两个摄影师,扛着摄像机一直没停止过拍摄。   陆岙倒是其中最淡定的一个,他按住周围人,不让他们上前打扰。   一群人就在这边看了十多分钟,等要上浮的时候,陆岙才在周围采集了相关样本,带着他们慢慢往上浮。   一浮到水面上,老骆便迫不及待地跟周明意汇报,“周教授,真的是海牛,今天我们采集到了相关视频资料。”   “哦?快,视频在哪里?拿过来我看看。”   UG公司的水下摄影师游到船边,将摄像机递过去。   其他人连忙将他们拉上船。   陆岙也被拉到了他们船上,一上船就有人递了干净的大浴巾过来。   小杜难掩激动,“小路哥,你太厉害了,水下的情况那么复杂,你怎么发现儒艮群里混有海牛?”   “看清了它们的尾巴。”   “牛!”   渔业局的老马也过来,“陆先生,谢谢你,我们已经证实了底下确实有海牛,等会儿我们会将这个情况上报,过两天就会有专家过来了。感谢你为保护海洋出的力。”   “不客气。我也是尽义务。”   “哈哈哈哈,要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就好了。”   老马过来硬是跟陆岙寒暄了一会。   陆岙在外人面前没有太多话,老马在一个人找话题尬聊了好一会儿,确定代表渔业局充分表达出了他们渔业局的感激之情外,才将这个流程告一段落。   周明意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已经看到视频了,看着视频,他有些失望,他原本以为今天能发现新物种,没想到海牛就是普通的大洋海牛。   他很快稳定住了心神,能发现海牛也是好的,虽然不像发现新物种那样足以留名青史。   老马过去跟周明意说话,“周教授,这是什么海牛?能分析一下为什么海牛群跟儒艮会出现在这里吗?”   “这个目前还不太清楚,不过据我所知,隔壁东南省有儒艮保护区,不知道这群儒艮是不是从他们那边迁徙过来?”   老骆道:“这个不好说,隔壁省虽然说是有保护区,但已经十几年,没有人真正见过儒艮的真面目了,他们现在都怀疑那里有没有儒艮。”   “到时候做一下基因测试就知道了。”周明意道,“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对这个了解得也比较少,恐怕还得求助你们那边的专家。”   老马见他谦虚,客气地寒暄了一会,接着回他们渔业局的船上打电话给局里,报告他们在这边发现了海牛跟儒艮的事情。   上面对这件事情十分重视,说会立刻组织专家过来查看。   在将事情上报之后,他们又下海看了一次。   这次还是陆岙带队。   海牛跟儒艮都不在刚刚的地点了。   陆岙依旧准确地找到了它们的踪迹。   这次下潜,他们除了观察这两种海洋生物之外,还做了样品的采集工作,陆岙现在受雇于UG公司,他采集到的所有样品都交给了UG公司。   UG公司雇佣他本来就是想请他过来帮忙找巨藻海,带队潜水以及采集样品。   这三项工作他都完成得很出色,基本两天之内就完成了所有工作。   他们这次找到海牛跟儒艮是意外之喜。   周明意跟老骆上报到公司后,他们公司研究决定让他们带上样品提前返航。   渔业局的人已经接管了这片海域,原则上来说也不允许他们继续在这里逗留。   于是在第三天中午,陆岙跟UG公司的人开船准备返航。   他们回去的时候比来的时候要快一些,下午六点多,他们就到了黔永市。   陆岙原本想开船直接回镇上,周明意要求他跟着去黔永市,跟公司做个交接。   陆岙接这份工作的总报酬是三万。   这个价钱买了他一星期,哪怕项目已经完成了,在某种方面来说,他现在也还在合同有效期之内,对方要求他过去交接,他也没意见。   陆岙没想到的是,他们一下船就有一大堆记者围了过来,个个端着话筒怼到他嘴边,要求采访他们发现儒艮跟海牛的事迹。   陆岙的外形条件非常好,站在人群里鹤立鸡群的那种,而且他前不久才上过热搜,脸又有辨识度,很快记者们就锁定了他的身份,问问题的时候十分激动:   “陆先生,网络上都传你运气非常好,是海洋方面的幸运神,你们这次发现儒艮跟海牛也是运气成分吗?”   “陆先生,你能为我们介绍一下儒艮吗?”   “陆先生,你们UG公司这次的项目是什么,跟海牛相关吗?”   周明意跟老骆一左一右站在他旁边,主动插话:   “我们公司原本的项目跟海牛的口粮相关。”   “对,我们公司特别重视环保方面的工作。”   “我们也是听说了小陆的名声,特地请他到公司任职,没想到他的出色远远出乎我们的意料之外。”   “运气肯定有一定运气成分,不过这种事情更多的还是看实力吧。”   他们两个笑容满面。   陆岙想插话都插不上。   陆岙几次想接过话头,很快发现记者们其实并不关心他究竟想说什么,只是敷衍他两句,又把话题抛回去周明意跟老骆那里。   陆岙多听了一会儿就明白了,这群记者就是UG公司找的,他们过来采访的目的主要还是为UG公司说话。   听了一会,在某个男记者问他的时候,陆岙忽然伸手去接话筒。   男记者没想到他会拿话筒,愣了一下,再想发力的时候,发现力气根本拼不过陆岙。   陆岙看起来轻轻松松就把话筒拿了过去。   他扫视了周围的记者一眼,开口道:“谢谢大家的关注,我跟UG公司只是短期的合作关系,按照合同,这个项目已经做完了,我们的合作也已经解除,请诸位不要把我跟公司绑在一起。”   周明意跟老骆当即脸色微变,都没想到他这么直接,这么不给面子。   这话说得实在太尖锐了。   陆岙说完话,也没再接受采访。   他对现场所有人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   现场的记者们跟UG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只是一拨一挤,就挤出了人群。   他个高腿长,一般人根本追不上他。   周明意跟老骆心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面上还要勉强维持笑容。   很快,他们采访完了。   采访结束之后,老骆给陆岙打电话,指责,“小陆哥,你也太不给面子了吧?”   陆岙道:“是你们先动小心思。”   “这话说得就难听了。发现了海牛跟儒艮是件大好事,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呢。”   “以后再说吧。”   陆岙淡淡道:“你们都觉得我运气好,其实我运气真特别好,算计我的人一般都会倒霉,你们小心点。”   老骆:“???”   老骆半玩笑:“哎,不是,你这是威胁啊?”   “不算,提醒而已。我这边有点事,先挂了。” 第136章   陆岙性格一直有点冷, 老骆跟他相处了几天,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这种话。   老骆心里有些不舒服,不过陆岙都已经挂了电话, 他也不好再打过去说什么。   老骆刚挂了电话,就见手下一个研究员提着个大袋子进来。   他问:“这是什么?鼓鼓囊囊的?”   研究员忙道:“就是我们钓到的野生海鱼, 这两天养在活舱里, 都还活着, 给您拿两条带回家尝尝。”   老骆跟手下研究员关系挺好, 闻言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都什么鱼啊?”   他说着顺手拎过袋子, 伸手去翻鱼。   研究员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小心, 他忽然大叫一声,将袋子扔了出去,左手抱着右手颤抖着, 整个人猛地蹲在地上。   研究员被他的叫声吓得打了个抖, “骆哥?”   老骆蹲在地上, 脸涨得通红,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鱼扎手了。”   “啊?”研究员手足无措,“严不严重?对不起,我忘了提醒您。”   “没事。是我不小心,没想到, 被鱼跳起来扎了一下手背。”老骆嘶嘶吸着凉气,“真他妈疼!麻烦,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金鼓鱼?”   研究员小心打开袋子,往里面看了眼, 点头,“对。您是不是被金鼓鱼的背刺刺到了?我送您去打针吧?”   金鼓鱼背脊上的刺非常毒,这毒不致命,只不过被刺一下,会非常疼,足以让一个成年人躺在地上打滚的那种疼。   老骆鼓着眼睛,没有回答。   他感觉下腹一阵紧张,当真疼得尿都快出来了。   研究员看他这样,也跟着紧张,“要不要帮您打急救电话?”   “没事,我缓缓。”   老骆疼得直想喊娘。   缓了好一会,他还是觉得疼,不过总算能直起腰来走路了。   在研究员的搀扶下,老骆慢慢往外走,他得先去医院打个针。   他们刚出了办公室,就见周明意带着几个人迎面走来。   周明意见老骆捂着手皱着眉的痛苦模样,吃了一惊,“这是怎么了?”   老骆有气无力,“被金鼓鱼扎了一下。”   “啊?”周明意看他,“怎么样,不严重吧?”   “还行,我先去医院看看,后续工作先麻烦您。”   “身体要紧。”   老骆朝他点头,被研究员扶着去坐电梯。   他们这栋楼有四十八层,有时候电梯会来得比较慢。   今天就是来得比较慢的情况。   两部电梯都停在负二层,久久不见动静。   老骆被扎伤的手背根本没缓解多少,他还是觉得疼,火烧火燎地疼。   疼得他一个大男人眼圈发红。   研究员看了眼电梯边框映照出来的他的模样,垂下眼睛不敢跟他对视,噤若寒蝉。   老骆从来没觉得电梯这么难等过。   好不容易电梯正缓缓上行,已经快到了,他松口气,直起腰正准备进电梯,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一阵惊慌。   “教授!”   “纱布!快!医药箱!”   “教授您没事吧?!”   老骆下意识往办公室那边看去。   很快,几个人慌乱地搀扶着周明意出来。   周明意已经半昏迷了。   他白色的衬衣上染着一大片血迹,他额角似乎有伤正汩汩冒着血,其中一个人拿着块布去压他的伤口,却没什么用。   没一会,尽管伤口被压住了,他的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将半个身子染得鲜血淋漓。   这个视觉效果非常恐怖,老骆震惊得都忘了自己的疼了,“这是怎么了?”   有人焦急地抽空回答了一句,“办公室的相框不知道怎么掉了下来,正砸在周教授头上。”   “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我们也不知道。”   他们正说着话,电梯打开了,既然慌忙架着周明意走进去。   老骆也在研究员的搀扶下跟着进去。   周明意已经快站不住了。   这里没担架,也没谁能背着他走,只能这样勉强架着。   大家都很焦急。   老骆也急。   一行人以最快速度抵达地下车库,将周明意塞进车里,往医院赶。   老骆则坐第二辆车跟在他后边。   周明意受伤的消息很快传了出去。   公司两个副总亲自打电话指示,一定要保证周明意的安全。   老骆手还伤着,他被刺伤的是手背,经过一个半个多小时发酵,此时手已经肿得跟猪蹄没什么两样了。   尽管如此,上面交代下来,他也只好赶着去看周明意,确认他的安全。   周明意被缝了七针,还因为脑震荡,需要住院观察。   老骆自己则去打了解毒针。   好不容易折腾完,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八点多。   老骆又累又饿,坐在医院的椅子上,还得去看周明意。   研究员一直陪着他,见他这样,忙在医院一楼的小超市买了面包给他,让他垫补两口。   这边事情还没完,老骆又接到电话,同事提醒他,他们公司的董事长刚跟陌生女人开房被爆出来了,现在这事已经上了热搜。   UG公司做化妆品起家,主打轻奢级别的化妆品。   他们的消费者主要是女性,董事长五十多还出轨,一下败尽了路人,尤其是女性的好感,整个公司都为应对舆情忙了起来。   老骆上微博刷这个热搜的时候,顺便搜了下关于他们发现了儒艮跟海牛的采访。   有几家媒体已经将这个采访放出来了,结果愣是没一点热度。   这么大一条新闻扔进晚间新闻这个大池子里,一点水花都没溅起来。   现在关于UG公司的报道主要就一个,吃瓜群众现在正疯狂吃着董事长出轨的瓜。   老骆看着看着这条新闻,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想起了陆岙下午说“他运气特别好,得罪了他的人都会倒霉”的那事。   按理来说,老骆走南闯北,不应该信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可一晚上功夫,大家接连倒霉,由不得他不信。   老骆心底发凉,他看着手机看了很久,最终动了动没受伤的左手,调出陆岙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那边也没人接。   老骆看着手机,莫名有些胆寒。   陆岙倒不是故意不接他电话。   出海三天,这三天中,陆岙既没怎么跟宋州相处,也没空打游戏。   现在好不容易休假,他手机扔在卧室里,人跑到客厅拉着宋州打游戏。   他手机调的是静音状态,哪怕老骆再怎么打,陆岙也没听见。   等好不容易玩完一关,陆岙准备洗澡睡觉,去卧室里找衣服,才发现有来电记录。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陆岙看老骆只给他打了两个电话,后续没再打,猜应该没什么紧急的事情。   时间太晚,陆岙不知道他睡了没有,便没回拨电话,只是在微信上问了一下他有什么事。   宋州看他发完微信,又玩起了手机,伸手轻敲了他额角一下,“不是说去洗澡?”   “马上就去。”陆岙看着微信上UG公司的人原来拉他进去的某个群,“我的诅咒好像应验了?”   “什么?”   “下午UG公司不是设计了我一把吗——”陆岙神色复杂地将手机举起来给宋州看,“我当时生气,说得罪了我的人都会倒霉,没想到晚上就应验了。”   陆岙翻出聊天记录给他看,“其中一个被金鼓鱼扎伤了,起码得疼一个星期。这个周教授是被相框砸了,好像缝了七针。还有公司董事长,出轨被抓到了,现在还挂在热搜上。”   要是合在一起出的事也就算了,可他们分别在三个地方出的事。   微信群里大家分析来分析去,已经有点人心惶惶了。   宋州看了眼,道:“不算大事,业力的来源不是你,你只是催化了一下。”   “这也太灵验了。”   “你是龙,自然一言九鼎。”   陆岙抓着手机,“也就是说,不管有没有我,他们都会倒霉?”   “差不多,只是倒霉的程度不同。现在这个算是催化到极致了。”   陆岙沉默了一会,道:“那我下次说话的时候慎重点。”   “倒也不必。”宋州拿着他的衣服,将他推去洗澡,“言灵形成也需要条件,随口一句话并不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有你心里真的希望它发生,它才会发生。”   宋州将他推去洗澡时,惊动了睡在屋檐下的胖墩。   胖墩从狗窝里跑出来,迈着四条小短腿,吐着舌头欢快地跑在两人左右,尾巴摇得快出现残影了。   它鼻子里哼哼唧唧地撒着娇,要两人陪它玩。   陆岙蹲下来,一手叫它捞起,盯着它的眼睛,“你是不是也要洗澡?”   胖墩哈着气,粉色的舌头伸出来,看起来像在微笑。   陆岙揉了揉它脑袋,抱着它蹭了蹭,心情好多了。   宋州将狗从他怀里拎出来,“别玩了,快去洗澡。”   “哦。”陆岙伸手接过自己的衣服,洗澡去了。   陆岙睡得很晚,原本应该起得也晚。   奈何家里有了胖墩。   宋州出门前已经警告过这胖狗,胖狗憋了良久,八点刚出头就忍不住哼哼唧唧去主卧挠门,想找陆岙陪它玩。   陆岙听力敏锐,这么一只胖狗在门前持续挠门,哪怕他再困也睡不着了。   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顺便套上条大裤衩,而后出去开门。   胖墩咧着嘴,一进房间便四处蹿来蹿去。   陆岙也不管它,径直去洗漱。   进了浴室,他才发现,身上全是红印子,尤其胸前跟肩胛骨那里,吻痕连成了一片,腰间还有两个不太明显的手印。   他盯着镜子盯了好一会,实在看不下去自己这样,于是洗漱到一半,又回房间老老实实将上衣给穿上了。   吃完早餐,他顺手提上个小桶,带着早按捺不住的胖墩,一边出门遛狗,一边顺便打算去赶个海。   他挺久没去赶海了。   现在不冷不热,正是赶海的好时候,陆岙估计会有不小的收获。   乡下地方大,陆岙家住得又偏,加上胖墩还小,陆岙便懒得栓绳,直接带着胖墩往海边走。   一路上,胖墩又是追蝴蝶又是追蜜蜂,自己就玩得十分开心,在陆岙脚边跳来跳去。   陆岙看它一会跑前一会跑后,也没管,确定它不跑远就行。   走了十多分钟,一人一狗来到海边。   陆岙继续带着它往上走。   这里附近都是礁石,得再往上走一段,走到某条河流跟海交汇的地方,才方便找鱼获。   礁石上有挺多小螃蟹正在晒太阳。   胖墩一看到螃蟹就兴奋得不行,它不吃螃蟹,不过会追螃蟹。   直把螃蟹追得停下来,高举两个大钳子威胁地盯着它,它才会停下来,对着螃蟹“汪汪”吠叫。   陆岙原本还担心它害怕螃蟹,结果转头一看,它尾巴摇得跟风火轮似的,便没管。   胖墩也聪明,玩归玩,还是能跟上陆岙的脚步。   陆岙一路来到河海交汇处。   河流入海这段很浅,水深也就到陆岙小腿肚,不过河面很宽,有五六米。   他穿着凉鞋淌着水进入河中央,一边观察水草下面,一边翻礁石。   这边基本没人过来赶海,鱼虾还是挺多。   仅十多分钟,陆岙就抓到一只青蟹跟一条黑鲷,桶里还捡到若干海螺。   胖墩不敢下水,就在河边跑来跑去,时不时用还稚嫩的嗓音吠叫两声。   陆岙看得见它,也能感觉到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的生物,便干脆放开了让它跑。   只有等它玩够了,精力彻底消耗完了,它回家后才会安静下来,而不是哼哼唧唧搞破坏。   胖墩不算大胆,遇见陌生的生物会比较谨慎。   它一直在岸边跑来跑去,也没咬过螃蟹或者螺。   陆岙让它自由跑了半个多小时,估摸着它的精力应该被耗尽了,才准备带它回去。   胖墩玩累了,扭着屁股慢慢跟在陆岙后面,难得乖巧。   陆岙提着桶走在前面,快走到海边时,胖墩忽然从他身边冲了出去,冲到河边对着河“汪汪”叫起来。   它一边叫一边扭头看陆岙,整条狗蹦来蹦去,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   现在十点多,太阳挺晒。   陆岙从自己这边看过去,河面有点反光,他没看清胖墩究竟找到了什么。   陆岙正打算过去,胖墩两只前爪已经蹦到水里面了。   它低着头想去咬。   陆岙感觉到一股细微的战栗感,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忙加快了脚步,嘴里喝止,“胖墩,回来!”   命令下得太晚了。   就在此时,胖墩嘴里凄厉地“汪——”了一声,整只狗抽搐起来,厚厚的毛也全炸了起来。   陆岙脸色一变,正要赶到时,胖墩已经抽搐着倒在了水里。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陆岙以为胖墩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快速跑过去,想要把胖墩拎起来。   刚伸出手,他就看到水里有只黑褐色的,眼睛长大头顶的,有点像大号蝌蚪,但比蝌蚪扁平得多的鱼。   是电鳐。   胖墩被水里的电鳐电到了! 第137章   电鳐本身的储电能力有限, 放完储存了的电,它就变得无害了。   陆岙没空管这只电鳐,他连忙去看胖墩的情况。   胖墩刚刚被电得炸毛了, 本来就胖,现在毛一炸起来, 显得更胖。   它有一半身子在水中, 有一半停留在岸上, 整只狗失去了意识, 粉红的舌头从嘴里伸出来, 双眼半闭着, 十分可怜。   陆岙忙将它抱起来, 伸手去摸它的肚子。   隔着肚皮,陆岙很清晰地感觉到了它的心跳,看来它没事, 只是被电晕过去了。   陆岙松了口气, 好气又好笑地伸到它前爪腋下, 将它举起来,给它注入一丝生命力,又摸摸它脑门。   胖墩被注入生命力后,很快醒转,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陆岙,哼哼唧唧地撒娇, 看着委屈又可怜。   尤其它下半身刚刚泡水了,整个下半身都湿透了, 水珠顺着尾巴滴滴答答往下滴。   陆岙将它身上的水蒸发干净,轻轻揉它软软胖胖的肚子,“你还委屈上了?谁让你去碰电鳐的?”   电鳐接触就能放电, 胖墩应该是碰到它了,然后被电了。   胖墩毛茸茸一张狗脸,愣是摆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冲陆岙“汪”了一声。   陆岙将它放到地面。   胖墩明显对刚刚被电的事情还有记忆,一下到地面,立即四爪着地,蹬蹬蹬往后退,直退到四五米外,才冲着河里的电鳐“汪汪”狂吠。   那小奶音叫起来,难得叫出了一些凶狠。   它几个爪子往前踩了踩,试探着想再次下河去咬电鳐。   爪子一碰到河水,它又记起了刚刚被电的惨痛记忆,怕再次被电,于是往前走了两步,又往后退了退。   这家伙非常纠结,前后摇摆不定。   陆岙瞥它一眼,转头去看河里的电鳐。   电鳐还在附近,就在沙里面藏着,只露出一小片皮肤。   这个程度的躲藏当然骗不过陆岙。   他直接用棍子一撩一挑,轻巧地将这只电鳐挑到岸上。   电鳐在河岸上挣扎着,扭来扭去,还想往河里游。   陆岙用棍子去碰它,碰了好几次,确定它已经放电完毕后,弯腰将它捡到水桶里。   胖墩看电鳐已经被陆岙收拾了,瞪着眼睛,跑前跑后,冲桶里的电鳐吠叫。   这家伙还挺记仇。   “行了。”陆岙喊它,“别跑!”   “汪!”胖墩又叫了声,伸出粉色的舌头舔舔鼻尖,继续跑了两趟,才乖乖地走在陆岙脚边。   他们回村的时候,有一段礁石路比较陡峭湿滑。   陆岙怕胖墩再出什么意外,干脆伸手一捞,将它捞到自己怀里。   胖墩乖乖缩着,再没吭声。   宋州中午回来时,看胖墩两只前爪摊开趴在屋檐下,看了一眼,奇道:“今天怎么这么没精神?”   “这笨狗上午跟着去赶海的时候不小心被电鳐电到了。”陆岙弯腰捏捏它的脚爪,“估计被吓到了,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宋州蹲下来,修长白皙的手在胖墩柔软平滑的皮毛上摸了一下,“没什么事吧?”   “刚被电到的时候昏迷了一下,我给它渡了点生命力过去,它就醒了。”陆岙道,“电鳐我都捉回来了,晚上红烧了,帮它报仇。”   宋州瞬间顾不上狗子了,回头问陆岙,“那你呢?有没有被电到?”   “没事。”陆岙摇头,“它电不着我。”   “还是要小心些。”宋州不太放心将电鳐留给他处理,干脆道:“电鳐呢?我先处理好放冰箱里,你下午再做。”   “在桶里,正用海水养着。”   电鳐是海洋生物。   他们这边的河跟海连接,很长一段都带有盐分,电鳐能游到河里生存,不过还是用海水养比较好。   宋州去将电鳐洗好剁成块,把它腌上。   陆岙则去擦桌子,将宋州带回来的饭菜摆出来。   饭桌上,陆岙道:“今天上午收到陈哥的微信,他打算从后天开始,陆续将所有果树都移栽过来。”   宋州点头。   陆岙早付清了果树钱,最近天气好,气温也合适,移栽果树最好不过。   陆岙道:“我打算全权交给他们了。”   “行。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不用吧?”陆岙迟疑,他现在连跟在山上干活的工人都不接触,他也想象不出来,需要做什么。   宋州看他这模样,道:“那等果树移栽好,再上山看看。”   “嗯。”陆岙道,“赵教授他们农研所说有批栗子、榛子、蓝莓等,问我们要不要,要的话,他可以帮忙牵个线。”   “种吧,山上这么大地方。”   “那我跟他们说。”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交谈。   吃完饭,两人一起去睡了个午觉。   胖墩上午已经睡饱了,此时倒清醒了过来。   院子里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胖墩听见主卧的动静,屁颠屁颠跑进去,刚想挠门,找陆岙陪它玩,就感觉到屋子里传出一股让它害怕的气息。   胖墩整只狗瞬间怂得不行,一夹尾巴,立刻蹿到了院子里,一丝声音都没敢发出来。   胖墩缩在屋檐下后,屋子里的气息收敛了回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整座院子静悄悄,非常适合午睡。   这也是陆岙养狗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幸福感一直很高的原因。   下午宋州上班去了。   陆岙去看地里的菜。   春夏种的茄子豆角之类早已经被他连根拔了起来,连影子都见不到了。   现在他地里种的是葱姜蒜跟包菜、芥菜、白菜、萝卜、土豆之类,还有少许的辣椒。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挺凉了,普通人要穿外套。   地里的作物也不像夏天那样生机勃勃。   它们还是长得很好,不过不像夏天那样,直接绵延成一片,让人一眼看过去,满眼都是绿色。   陆岙去地里给蔬菜施肥。   肥料是鹅粪跟稻草的发酵物。   这批鹅粪已经充分发酵过,陆岙前段时间用了一次,地里的农作物对此适应良好,并没有出现烧苗的迹象,也没有出现根结线虫等虫害感染的情况。   陆岙将肥料仔细埋在每一棵作物旁边。   胖墩卧在田埂上陪着他,两个尖尖的耳朵时不时抖动起来,听远方的动静。   更远一点的荒田里,陆岙家的大鹅带着小鹅在田中东钻钻西钻钻,吃野菜,吃野草,也吃虫子跟蚯蚓。   胖墩在田埂上等得有点无聊,都快睡着了。   它卧在田埂上,哪怕有蝴蝶等小昆虫飞过来,它也懒得扑。   正昏昏欲睡的时候,胖墩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远方传来,并且越传越近。   胖墩猛地翻身站起来,朝着远处机警地汪汪叫着。   陆岙也听到了声音,他直起腰,抬头往远处看。   很快,一个骑着摩托车的身影慢慢出现在他视野中。   是林贡商。   林贡商骑着摩托车远远过来,一眼就看到陆岙跟狗都在等着他,他不由乐道:“嘿,你们这警惕性够可以啊。”   “还行。”陆岙走过去,在路过胖墩旁边时,弯腰一揉它脑袋,示意它别叫,“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我老婆回娘家,带了一只羊回来,我们一家也吃不完,想请你们吃个晚饭。”   陆岙在田边的沟渠里洗了下手,下意识去摸手机,“怎么不打电话?”   “打了,你没听见,正好我刚从镇上回来,干脆顺便走一趟。”   林贡商道,“我一猜你就在这里,果然被我猜中了。怎么样,你们晚上没安排吧?来我家吃个饭呗。”   “没安排。”陆岙点头同意,“我跟宋州等会就过去。我带瓶酒过去。”   “嘿嘿嘿,你愿意带酒就再好不过了,你家的酒好喝。”   林贡商通知完也不多留,一轰油门,“那我先回去了,回去帮我老婆做饭。”   陆岙点头,“我们大概六点多到。”   “行。”林贡商在开车走之前,又补充一句,“你们来就行,早点迟点都没事,反正我们都在家。”   陆岙去得并不晚,五点多,宋州一下班,他就拖家带狗,拉着宋州一起去林贡商家。   他不仅带了酒,还带了今天抓到的电鳐,装着酒水电鳐的袋子沉甸甸。   电鳐已经在冰箱里冷藏腌制了一下午,要是再腌制下去,盐分全腌进去了,味道反而没那么好。   林贡商没想到他们带了那么多东西,上忙前迎接他们,“你们也太客气了。”   “正是因为不客气,才带了这么多东西。里面是电鳐,已经腌制过了,今晚做了吧。”   陆岙将东西给他,转头张望,“嫂子呢?要帮忙做晚饭吗?”   林贡商笑笑,“不用不用,你们坐着就行,我进去帮忙。” 第138章   陆岙跟宋州到了一会, 林满漳他们也来了。   林贡商家是典型的农村小楼房,房子很大,外面还带院子, 陆岙他们在外面摆了一桌,林贡商家人在里面摆了一桌, 两边互不干扰, 都很热闹。   林满漳坐在桌子前, 给众人倒饮料, 倒完了都没见林贡商出来, 不由回头看向厨房那边, 提高了点声音, “贡商,弟妹,要帮忙吗?”   “不用, 马上就来了!”   林贡商说着, 乐呵呵地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 “红烧电鳐来啦,大家尝尝。”   他老婆罗小慧端着同样一道菜送去客厅里,送完才过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手艺一般,大家凑合吃。”   林栖岩忙道:“嫂子太客气了, 这都叫一般,我看就没有好吃的菜了。”   罗小慧闻言忙摆摆手, “没那么好。你们吃好喝好,我过去了。”   林栖岩忙道:“别啊,嫂子就在这边吃。”   林贡商在后面已经为她拉开椅子。   一桌人盛情难却, 罗小慧婉拒好几回,没婉拒成功,便笑呵呵地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今天桌上都是家常小菜,海鲜居多。   陆岙第一筷子就夹了桌上的电鳐肉。   今天的电鳐采取的是先炸后干煸的方法,吃起来干香十足,有股电鳐特殊的香味。   陆岙吃完,又夹了一块。   不知道是否是宋州亲手腌制的关系,陆岙觉得这道电鳐肉特别好吃。   桌上其他人也纷纷朝电鳐伸筷子。   林满漳将电鳐肉夹到眼前仔细看了看,“我打鱼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吃电鳐肉。”   “总有第一次嘛。”林贡商笑呵呵地招呼他们,“都尝尝,小慧的手艺还行。”   罗小慧忙谦虚,“没有没有。”   林贵孝在旁边看着他们夫妻笑,“这娶了老婆就是不一样,以前这家伙可没管过厨房的事,今天是三句话不离厨房。”   林栖岩:“嫂子在厨房里忙活,他肯定要进去帮忙的。”   林贡商跟罗小慧是新婚夫妻,两人很是恩爱。   众人围着他们一阵打趣,说到他们的新房,林满漳问什么他们时候建房子。   林贡商有块宅基地,不过现在还没建房子。   现在已经是深秋,他打算趁着年前比较有空,先把房子给建了,争取明年夏秋季节能搬家。   建房子是辛苦活,辛苦又琐碎,大家在饭桌上给他出主意。   陆岙道:“你要是缺人,可以问问大武哥,我山上还有十多人,种完树之后,我山上就不需要人了,他们应该还没找到其他活干。”   “我也那么想,那我让大武哥问问,要是你那边工人有愿意做小工的,到时让他们干完你那边再过来我这边。”   “我这边都行。”   林贡商敲定小工。   林满漳认识的人多,又给他推建筑队。   乡下的建筑队不太看重手艺,主要还是看性价比。   林贡商选定几家,打算等吃完晚饭后打电话问问。   一行人一顿晚饭从晚上七点多吃到九点多。   包括胖墩在内,都吃得心满意足。   胖墩今晚吃了几大块电鳐肉,又啃了一大堆羊骨头,回去的时候才走了一会,就哼哼唧唧赖在地上不想走。   陆岙弯腰抱起它,顺手一摸,感觉这家伙胃都鼓起来了,隔着肚皮,能很清晰地摸到。   宋州从旁边伸手接过胖墩,“我来吧,有点坠手。”   胖墩哼着小鼻音撒娇,爪子搭在陆岙胳膊上,就想窝在陆岙怀里。   陆岙只得又将这家伙接回来,“这笨狗吃起东西来也没节制。”   “人都难节制,更别说狗了。”宋州摸了一把胖墩柔软的毛发,问,“你们明天出海打算去哪?”   陆岙刚在饭桌上跟林满漳约好明天出海网鱼。   地点却还没定。   陆岙摇头,“还不知道,看漳哥的意思吧。不过明天中午肯定没办法回来吃午饭。”   宋州笑,“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   陆岙跟他肩并肩往前走,闻言用肩撞了他一下,“心有灵犀?”   宋州又笑。   陆岙跟林满漳约好第二天一早出海,晚上便睡得比较早。   第二天五点多,他就打着哈欠起床了。   深秋天凉得比较晚,他起来的时候外面才蒙蒙亮,还得打开电灯,才能看清屋里屋外的东西。   宋州跟他一起起来,将他塞进浴室,“别忙活了,我去机构打包点早餐回来。”   陆岙穿着外套,懒懒地倚在门框边打哈欠,“你们的早餐有那么早吗?”   “差不多,他们有时候会吃宵夜,厨房那边连早餐一起做。”   宋州洗漱完,转头过来亲陆岙的脸颊,“等我一会。”   陆岙顺势倒在他身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鼻端全是他浅淡的香气,“好困啊。”   宋州低笑着转头又亲了他一下,“先坐一会醒醒盹,我很快就回来。”   宋州说完话并没立即离开。   两人在这个清晨静静靠在一起,靠了好一会,直到陆岙又快要睡着了,宋州才揽着他的腰,让他坐到椅子上去醒盹。   宋州去拿早餐。   陆岙洗漱完,拿陈年谷子拌上蔬菜和鱼肉碎,拌了一大桶,提着去隔壁喂鹅。   自台风天过后,他家的鹅就一直养在鹅圈里,再没送去河流上游。   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比较冷,鹅群里的小鹅多,陆岙怕小鹅生病,干脆放到眼皮底下看着,要是生病了,也好及时用药。   喂完鹅,宋州也回来了,两人坐在院子里吃早餐。   胖墩现在才睡醒,走出狗窝,前爪往前伸,毛茸茸胖乎乎的屁股拱起,使劲伸了个懒腰,屁颠屁颠地过来讨食吃。   陆岙将它软乎乎的身子推开,“走,你不能吃太多人类的食物。”   “汪!”胖墩被推了也不走,就蹲在桌边专注地看着他们。   胖墩大部分时候都没正形,或坐或躺,什么姿势省力用什么姿势,唯独这时候最乖巧,坐得那叫一个端庄。   陆岙原本不想给它吃,见状只好夹起一条鱼仔,放在粥里涮了涮,丢给它。   胖墩疾如闪电,一个前跃,直接将小鱼仔咬进嘴里。   佐粥的小鱼仔没有骨头,胖墩吃,陆岙也不怕它被卡住。   吃完早餐,宋州上班,陆岙出海,胖墩留在家里看家。   院子里有狗洞,陆岙并不怕它会闷着,只给它留了足够的狗粮跟水。   陆岙带上两张最近买的渔网,骑上三轮车去找林满漳。   他到的时候,林栖岩已经到了,正在帮忙收拾渔网。   三人会合,林满漳问:“开谁的车?”   “我的吧。”陆岙道,“我车都开出来了,正好省得折腾了。”   “也行。”   林满漳说着,将准备好的渔网提出去。   陆岙问:“漳哥,你今天打算放几网?”   “五网。”林满漳站直了,道,“也不知道放不放得完,我看今天风向还可以,应该不错。”   陆岙手臂一用力,将他的渔网搬上三轮车。   林栖岩则将淡水搬上去。   三人准备好,陆岙开着三轮车往海边出发。   他们村没什么人出海,海边看不到人影,船出海了几乎可以随便开。   陆岙上了船,主动去开船,载着林满漳跟林栖岩往目的海域驶去。   林栖岩忙架上摄影机,拍摄他们开船的情景。   早上霞光万丈,太阳并不刺眼,反而给天地间一切抹上一层橘黄的光。   陆岙开着船,船乘风破浪,两边激起白色的浪花。   海风有些大,将他们的衣服跟头发都吹得簌簌作响。   开了半个多小时,他们开到了目的海域。   陆岙道:“漳哥,你先放渔网吧?”   林满漳点头,“行。”   “那我开慢点。”   林满漳将浮标扔下海,自己坐在船上,两手拨动着渔网,让它们在重力作用下滑到海里去。   陆岙放慢了点船速,慢慢往前开。   很快,一张渔网放完。   陆岙问:“现在继续放?”   “往前一点,往你左边开,洋流在这边。”   陆岙点头,他在捕鱼方面要比自己厉害得多,听他的总没错。   很快,林满漳的五张渔网跟陆岙的两张渔网都放下了海。   他们需要两个小时之后再收网。   渔网放下去多久时间收网也有讲究,收早了,鱼还没撞到网上,收上来也没什么收获。   收晚了,鱼被网缠久了,可能会拼命挣扎,弄得浑身是伤,最后被缠死,收上来也会因为新鲜度跟品相问题,卖不上大价钱。   海底下八爪鱼跟螃蟹之类挺多,要是收晚了,还有螃蟹跟八爪鱼会爬到网上去吃鱼,渔民收上来时,只能收到鱼虾的残骸。   林满漳招呼,“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林栖岩关掉摄像机,一屁股坐过来,叹气,“拍了这么久,我腰都疼了。”   陆岙看他,“你把摄像机固定在船上不行?”   林栖岩捶着自己的后腰,“不行,固定拍不对焦,而且一不注意,镜头容易溅上水花。”   林满漳笑,“那就没办法了,赚钱哪有不辛苦的?”   林栖岩这半年粉丝数涨得非常快,现在已经有一百二十多万粉。   粉丝活跃度高,他的收入也随着水涨船高。   他挺珍惜现在的生活,粉丝多了之后越发不敢放松,每天的工作时间反而比之前要长。   他们现在开船回去要开四十多分钟,回岸上是件特别不划算的事情,耗油耗人工。   现在等鱼上网,他们没什么事做,干脆往海里甩鱼竿,先钓会鱼。   陆岙钓鱼从不走空。   短短一个多小时功夫,他钓到五条黑鲷,两条石九公跟一条春子鱼。   还没拉网,属于他那个鱼舱已经有十几斤鱼获。   林满漳跟林栖岩他们都只钓到两三条小鱼,远比不上他。   陆岙又钓上一条黑鲷,戴着手套小心取下鱼钩上的鱼,看看天色,“差不多该收网了吧?”   “差不多了。”林满漳道,“先收你的网。”   陆岙启动发动机,开着船往前。   航行了一百多米,他们的船到了陆岙第一个下网点。   陆岙用铁钩勾起浮标,将网挂到起网机上,正准备拉网。   林满漳忙过来提醒,“先别拉,底下有个大螃蟹要掉了!”   陆岙低头一看,一只张牙舞爪的大兰花蟹正半挂在网上,要掉不掉。   林满漳连忙过来,想去捉那只兰花蟹。   “我来。”陆岙身高腿长,弯腰轻轻一探,按上了兰花蟹的背甲。   林满漳没看清他手上的动作,只见他手轻巧一绕,那只大兰花蟹已经出现在他手上了。   兰花蟹张牙舞爪,陆岙轻轻捏着它的背,感觉入手沉甸甸。   兰花蟹是梭子蟹科的螃蟹,与梭子蟹不同的是,它的蟹螯跟蟹爪都是漂亮的蓝色。   陆岙掂了掂这只兰花蟹,“有一斤半。”   林栖岩看它,感慨,“这蟹可真大,蟹螯都有我小臂长了。”   林满漳道:“这蟹应该爬到网上想吃鱼,正好被缠住了,刚没来得及逃。” 第139章   兰花蟹被陆岙抓到手里了, 还不死心,拼命想往前爬。   林满漳将绳子递过来,“先捆着吧。”   陆岙顺手接过, 麻利地一绑一绕,将兰花蟹五花大绑了起来。   无论什么品种的螃蟹, 只要一起放到鱼舱里, 它们就很可能打架。   螃蟹的蟹螯又脆弱, 一打架, 蟹螯就容易脱落, 坏了品相的螃蟹也就不值钱了。   渔民们每次抓到螃蟹, 都会选择用绳子把它们捆起来, 这也是渔民的必备技能。   林栖岩看他动作,忍不住说道:“你现在算是练出来了。”   “差不多。”陆岙利索地将螃蟹捆好扔到鱼舱里,对林满漳说道:“漳哥, 你来控船, 我继续拉网。”   林满漳点头, “知道,你拉你的。”   陆岙将渔网披到起网机里,开始拉网。   起网机由几个滑轮组成,渔民将渔网披上去的时候,能省很大一部分力。   陆岙力气大归大,却也不是不会累, 尤其渔网一放出去绵延上百米,底下又是水又是鱼, 拉起来沉重。   在起网机的帮助下,他拉起网来快很多。   林栖岩见他已经在拉着网了,忙将摄像机对准他的手和手里的渔网。   在拍的时候, 林栖岩特地对着镜头解释一句,“小陆哥开始拉网了。”   陆岙不喜欢上镜,林栖岩也注意,从不拍他正脸。   刚开始粉丝们还有意见,后来习惯了林栖岩的风格,又发现陆岙无论干什么,收获都特别多之后,粉丝们就将重心放到陆岙的收获上去了。   每次看他收获特别多,粉丝们也特别满足。   在有陆岙出场的时候,林栖岩获得的打赏都会多一些。   林栖岩重点拍渔网,网刚一拉出海面的时候,他就拍到了两只兰花蟹,一大一小,大的肯定有一斤多,小的保守估计也有半斤。   “卧槽。”林栖岩忍不住,“今天鱼获要爆仓啊。”   林满漳在船尾开着船,见状忙提醒道:“快快快,兰花蟹又要掉了。”   “怎么那么多兰花蟹?”林栖岩连忙单手举着摄像机,另一只手过去帮忙,“这兰花蟹好大好肥!”   林满漳道:“季节到了,蟹确实也肥了。”   陆岙将渔网挂在起网机上,暂时停止拉网,先将上面的兰花蟹解下来。   林栖岩左右看了看,干脆将摄像机固定在装冰的泡沫箱上面,过去陆岙旁边,“你继续拉,我来解网。”   陆岙提醒,“戴手袜。”   “知道。”林栖岩从船舱里翻出劳工手袜给自己戴上,一边去解渔网上的螃蟹,一边对着摄像机说道,“打渔就要像小陆哥这样才爽。”   林满漳将船停下,笑道:“那是肯定的,陆岙实力强、运气好,要是谁有他那个实力和运气,半夜都得笑醒。”   林栖岩深以为然。   陆岙没说话,继续拉网。   渔网上很快出现了其他鱼虾种类,黑鲷、白鲷、兰花蟹、春子鱼、石九公、八爪鱼……陆岙的渔网上几乎每一米都会有鱼获。   “等等!”林栖岩艰难地解着渔网,眼尖地看到新拉上来的渔网中有一抹暗青色,“这个是什么?”   林满漳凑近看了眼,“对虾,今天的对虾不错啊。”   “这对虾也太大了吧?!”   林栖岩放下刚刚解着的网,过去看新拉上来的那段,伸手将其中最大一只对虾给解下来,双手抓在手上。   他将对虾捋平,说道:“对虾我也算常吃,这么大的对虾确实很罕见了。”   林满漳道:“你手上那个应该是雌虾,也叫青虾。雌虾是会大一点,不过这么大的也确实少见。听我爸说,他们打鱼的时候有很多,我开始打鱼的时候就比较少了。”   “我可能买菜买得比较少,在市场上就没见过这么大的。”   林栖岩拿着虾放在自己手臂前比划,“都说人的小臂跟脚掌的长度是一样的,我穿四十一码的鞋,脚应该二十五厘米左右。”   “这虾居然跟我小臂差不多长,最多也就短两三厘米!”   “这下怎么也有二十厘米了!”   林栖岩一边拿着虾一边对着镜头说道:“这么大一只虾,一只就有一二两了,等会我要跟小陆哥买点,回去之后做油爆大虾!”   林栖岩翻来覆去,比划了好一会,才恋恋不舍地将虾放到活舱里。   陆岙动作很利索,在他比划的时候已经将渔网拉得差不多了。   上百米的大渔网堆在船上,看着非常大一堆。   林满漳停了船,给他一起解渔网,“这网收获真不错,单这一网鱼获,起码就有三十斤了。”   陆岙估计了一下,“不止。”   林满漳仔细看了看,“也是,四十斤应该没问题。真好啊,这一网鱼,一千多块就到手了。”   这么大的对虾,他们这里雌虾起码卖八十块一斤,雄虾七十。   兰花蟹母蟹九十,公蟹八十。   黑鲷等鱼卖个四五十块没问题。   陆岙这一网捞了那么多,捞上来的不是鱼,而是钱。   林满漳一边帮忙解鱼,一边念叨,“我蹭蹭喜气,等会我那几张网,每张要是有你这张网上一半收益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栖岩埋头解网,“肯定会,我发现我们每次跟陆岙出来运气都特别好。”   林满漳深以为然。   林家村那么多人,林满漳每次出海,陆岙要是愿意跟着出来,林满漳是一定会带上他。   陆岙大方,对油钱从不斤斤计较不说,带上他之后,林满漳还能感觉到运气明显变好。   要是不带陆岙,出海一趟扣除杂七杂八的费用,能混到两百来块钱,带上陆岙,绝对就能破三百。   陆岙没接话茬,三人合力将渔网上所有鱼都解下来,然后将渔网收到包袱里去。   这渔网用了一次,底下挂上了不少海草跟紫菜之类,整张渔网脏兮兮。   上面还因为挂了不少大兰花蟹跟黑鲷,它们挣扎的时候将渔网撕开了几个大口子。   在这种情况下,渔网短期内是无法使用第二次了。   挂上紫菜后,渔网太明显,鱼虾基本不会再往上撞。   而且有那么多破洞,鱼虾就算撞上去,也很容易逃跑。   他们回去之后,陆岙需要将渔网送去镇上,让镇上专门清网补网的妇女收拾一下,叠好后,下次才能再用。   当然,林满漳他们并不需要将渔网送去镇上。   他们这些有家庭的渔民,渔网一般由老婆老妈帮忙收拾。   陆岙解完一张网,林满漳开着船带他去第二个放网地点。   他这张网也是丰收,上面光是一斤以上的兰花蟹就网了七只,对虾也有十来斤。   林栖岩跟林满漳帮忙解渔网都解得手软。   拉完陆岙的渔网,三人去拉林满漳的渔网。   林满漳的渔网上鱼获就逊色多了,上面也有鱼有虾有蟹,但不会像陆岙的渔网那样,随便一眼看过去,渔网上都挂得满满当当。   林栖岩每次出来跟拍他们的时候,剪视频都会掉个儿,穿插来剪,并且要将林满漳的相关内容放在前面。   要不然粉丝看完陆岙那边满满当当的渔网,再来看林满漳这边的空寥寥的渔网,心里会有失望情绪,弃视频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林满漳戴着手袜,使劲将网拉上来,喘着气一屁股坐在船舱里,“这网收获不错,起码有十多斤鱼获。”   林栖岩戴着手袜来帮忙,“是不错,我感觉下一网会更好。”   “但愿。能有这个收获我就心满意足了。”林满漳开玩笑,“我该拜拜陆岙,期待鱼获多多。”   陆岙抬眼看他,满脸无语。   林满漳哈哈大笑:“我就说说。”   林栖岩随口建议,“说不定呢,我每次要是想去抓鱼,心里没底的时候,念叨着陆岙,收获就能多点。”   “哎,那我真要拜拜了。”   陆岙无奈看他,“漳哥你别开玩笑。”   “好好好,来解鱼喽——”   林满漳一共放了五网,最后总鱼获差不多六七十斤。   林栖岩顺手拍了个小视频当场发到网上去,又对两人道:“你们给我留十斤对虾跟五只兰花蟹?”   林栖岩这是帮粉丝代购。   他代购不收费,这个算是粉丝福利,让粉丝能买上最好的一手野生鱼虾。   这种小福利看着不起眼,但帮他涨了不少粉。   他有时候去论坛搜,这个事几乎所有人都在夸,要是有人想直接买海鱼海虾,还会被推荐直接来找他。   林栖岩每次放名额不会放太多,大概就是十多二十个,粉丝们每次买鱼虾都需要抢。   这样下来,这个福利能惠及比较多人,但又不会太麻烦,林栖岩一个人就处理得过来。   要是名额放多了,他要包装,要发快递,还不收费,也很浪费时间。   陆岙推辞:“漳哥留吧,我不费事了。”   林栖岩帮忙代购报得比市场价低,不过还是会比批发价高几块钱。   他们卖给林栖岩的粉丝要比卖去鱼铺划算。   林满漳知道他有心照顾自己,忙道:“不用,还是你留吧。你捞上来的鱼虾品质比较好,卖给粉丝也有面子。要不然到时粉丝明明看到有大虾,卖给他们的虾个头却不行,就该有意见了。”   陆岙见他真心推却,也没再劝。   林栖岩提议:“要不然这样吧,大虾跟大兰花蟹我在陆岙这里买,中等大小的我就买漳哥的?看看粉丝喜欢哪种规格的。”   陆岙:“都行。”   海虾海蟹都按规格报价。   个头大的大虾一斤要贵二三十块,林栖岩的很多粉丝也不一定能接受这个价格。   林栖岩摩拳擦掌,“那我再拍张照片放群里跟他们说说。”   林满漳道:“你慢慢聊,我们先开船回去。” 第140章   林栖岩有个专门的粉丝群。   他把部分图片跟视频传上去, 粉丝们直接在群里查看情况。   他们还没到码头,林栖岩的二十个代购名额就派出去了。   林满漳跟陆岙留出林栖岩这边要的鱼虾,剩下的则要送去镇上卖掉。   他们今天捕鱼用的时间太长, 回到码头时已经下午五点多。   林满漳要去卖鱼。   陆岙看看天色,时间已经比较晚了, 他打算把这些鱼留着明天再买。   林满漳听了他的计划, 感到一阵可惜, “明天鱼虾活力都没有了,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 不如趁现在正新鲜卖掉它。”   “太晚了。”陆岙挥挥手, “我先回家吃饭, 还是明天再说。”   林满漳忙叫住他,“不如我帮你卖掉算了?”   陆岙犹豫。   “我本来就要去镇上一趟,多卖点麻烦不到哪里去。”林满漳问, “你有没有什么要求?”   “没有, 你看着卖就行。”   “行, 等会我把货单拍给你。”   林栖岩要跟林满漳一起去。   他也打算趁鱼获还新鲜,直接让委托快递公司寄出去,让粉丝能收获到尽可能新鲜的海鲜。   在他们出发前,陆岙从三轮车里拿了个桶下来,挑大的对虾跟兰花蟹装在桶里。   林满漳问:“装回去吃?”   “嗯,今年没怎么吃过大对虾, 带回去尝尝。”   林满漳见他毫不手软,禁不住道:“你悠着些, 这也拿得太多了。”   “都是海里捞的,也没什么成本,多弄点回去尝尝。”   陆岙说着, 给自家装了还不算,又拿袋子捞了两斤多,递给林栖岩,“这虾你带回去吃,我给你奶奶的。”   “这怎么好意思?”林栖岩忙摆手拒绝,“我给回钱你吧。”   “不用。也不差这么点,你今天也没少帮忙。这些鱼获麻烦你们,我先回去。”   陆岙朝他们挥挥手,带上手袜,直接将桶放在三轮车后面,长腿一跨,跨到驾驶座上,发动车走了。   林栖岩望着他修长酷炫的背影,眼里带着几分羡慕。   林满漳轻轻推了他肩一下,“想什么呢?”   “没。”林栖岩回神,“我先联系快递那边。”   陆岙跟他俩分开,直接开着三轮车回了家。   在离家还有十多米的时候,陆岙听见几声稚嫩的狗吠。   他放慢车速缓缓往前开,狗洞那边一个圆滚滚的身影汪汪吠着,一跳一跳狂奔过来,对着陆岙拼命摇尾巴。   陆岙眼里露出笑意。   他家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宋州的身影从门后走出来,伸手过来帮他提东西,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打的鱼比较多。”陆岙刹车停稳,拔掉钥匙,屈指轻轻敲了敲身后三轮车的车厢,“猜猜我今天打到了什么?”   “打到了什么?”宋州眼睛弯起来,凑到三轮车边上查看,“我看看,嚯,好大的虾。”   陆岙瞅他,“这表演就过了啊。”   宋州恢复温和的笑容,将桶提下来,“这虾确实大。”   “现在是挺少见这种虾了。”陆岙下车,“今晚我们吃油焖大虾。”   “好。蟹呢?怎么吃?”   “清蒸?”   “我去准备些蟹醋。”   两人说话间,胖墩一直在两人脚边蹦来蹦去。   陆岙脱下手套,弯腰撸了把它的脑袋,“回去给你吃大虾饭。”   胖墩:“汪!”   宋州提着虾蟹去厨房放好,探头出来问:“我先处理一下?”   陆岙扬声,“那你剪一下虾枪,再去掉虾线,我喝口水就过来。”   “我带了点心回来,你先吃点垫垫肚子。”   陆岙洗完手端着水到院子里的桌子前坐下,去翻食盒,“什么点心?”   “说是奶油小方,你看看。”   陆岙打开,果然有奶油小方。   里面却又不止奶油小方,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点心,每样两件,整齐摆在碟子里,看着非常诱人。   陆岙用叉子叉了一个奶油小方,尝了一下。   里面的奶油非常绵厚,里面加了抹茶粉跟海盐,量很少,不过极好地中和了奶油的腻味。   这味道难得清新,陆岙将碟子端到面前看了眼,感觉非常惊艳。   他端着碟子,转去厨房跟宋州分享。   宋州长身玉立,站在案板前,正在剪虾枪。   他动作非常优雅,陆岙一进厨房目光就被他修长的手指吸引住了心神,根本挪不开。   宋州将手下刚处理好的对虾放到玻璃盘里,抬眼笑问:“怎么?”   “这个奶油小方好吃,你尝尝。”   陆岙将奶油小方叉到叉子上,递到宋州唇边。   宋州轻启薄唇,咬了一口,认真品尝过后,评价道:“确实好吃。”   “对吧。”陆岙笑了笑,靠在案板上,继续吃,“你们厨房里的人厨艺挺好的。”   宋州处理好虾之后,又去刷蟹。   陆岙原本想帮忙,被宋州制止了。   陆岙便搬过一张凳子,坐在厨房边,一边吃点心一边跟他说话。   宋州动作看起来游刃有余,速度却非常快。   所有配料一应备齐后,他开火,往锅里倒了小半锅油,等油烧热后,将沥干水分的对虾倒下去炸。   厨房火烧火燎,换一个人过来,兴许会觉得手忙脚乱。   宋州做饭却完全不会。   他对每一个步骤都把握得很精准,这种精准让他显得非常闲适。   陆岙靠在门框上跟他说话,时不时用脚推开因为想讨食而坐得异常端庄的胖墩。   厨房里满是食物的香气,也满是烟火气。   半个多小时过后,饭做好了。   陆岙去洗抹布擦桌子,宋州将清蒸兰花蟹跟油爆大虾摆盘,又炒了个小青菜。   冰箱里还有宋州带回来的泡椒姜丝鸭跟小炒牛肉,热一下就能吃。   两人将饭菜端到桌上,今天是五菜一汤,两人相对而坐,天边还有没褪净的晚霞。   陆岙将质感十足的银丝筷递给宋州,先夹了个油爆大虾。   大虾才刚焖出来,带着滚滚热气。   陆岙垂眸吹了吹大虾才轻轻咬了口。   大虾被炸过,虾壳都酥了,外酥里嫩,肉质非常鲜甜。   陆岙眼睛一亮,“好吃。”   “多吃几个。”   宋州拿起一个兰花蟹,慢慢拆着蟹肉。   兰花蟹蒸得刚刚好,蟹肉鲜嫩,香味很足,打开蟹盖,里面蟹膏满满。   宋州尝了口,将剥下来的蟹肉放在空碗里,推给陆岙,“今天的螃蟹也不错。”   陆岙夹了一筷子,尝过之后满足地眯起眼睛,“鲜!”   “我去拿灵酒出来。”   宋州拿了小瓶的灵酒出来,倒在小杯子里,天青色的酒液跟同色冰裂纹杯正好相配。   陆岙端起来喝了口,醇香伴着微微的苦味从舌尖弥漫开,正好中和虾蟹的味道。   他微微眯了眯眼睛。   宋州吃得不错,慢慢拆蟹剥虾,正好跟陆岙的步调一致。   两人吃了一个多小时。   胖墩在边上,也吃了一个多小时。   它吃的都是少盐的特制版,整盆狗饭中,肉比饭还多。   它在边上吃得呼噜呼噜,也非常满足。   两人吃完饭,一起去洗了碗。   宋州给陆岙找出衣服来洗澡。   家里的浴室在厨房跟客厅的夹角处,从卧室中独立了出来,也在院子边上。   陆岙进去里面洗澡,还能抽空跟宋州说话,“我明天想去远一点的地方打渔。”   “在外面待一天?”   “嗯,回来的时间大概跟今天差不多。”陆岙洗着头发,“明天去看看能不能网到大一点的家伙。”   “有目标了?”   “暂时还没有,不过可以看看。”   宋州问,“你跟谁去?”   陆岙道:“想跟你去。”   宋州有些意外,“怎么忽然想带我出海?”   “这两天天气挺不错的,秋高气爽,出海玩一趟?”陆岙冲洗完脑袋上的泡沫,关掉花洒,“我们挺久没出去约会了。”   “是挺久了。”宋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浴室前,屈指轻敲了下门,带着笑问:“明天几点?”   陆岙停下打沐浴露的动作,轻咳一声,“几点都行,只有我们两人,睡到自然醒再出发?要是在外面耽搁久了,我们可以在海上过一夜,后天早上再回来。”   “那交给你安排了?”   “嗯。你把时间空出来就行。”   “好,我跟有黎说一声。”   宋州趁陆岙在洗澡,直接打电话跟有黎说。   有黎接到他电话的时候正在泡吧,一看是他的号码,忙推开同伴,跑到酒吧外边,紧张道:“老大?怎么了,是不是又哪里出问题了,要加班?”   “不用。”宋州淡声说道,像个从此不早朝的君王,“我明天跟小岙出去玩,你帮我统筹一下,除红色紧急事件及以上外,不要打扰我。”   “明白!”   宋州也没什么具体要交代的内容,跟他说了之后,就挂上了电话。   陆岙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探头问他,“工作安排得过来吗?”   “没问题。”宋州揽过他的腰,直接将他抱在腿上,顺手蒸干他头发上的水分。   他的手掌抵住陆岙瘦削的脊背,手心的温度透过背部薄薄的皮肤蔓延。   陆岙呼吸渐渐有些粗重。   洗发水沐浴露的气味和宋州身上的香味交织在一起,让人颇为情迷意乱。   陆岙的闷哼从喉咙间溢出,耳根不知道什么时候全红了。   两人难得策划出海约会,第二天陆岙压根没赖床,早上七点刚过便爬起来了。   宋州去拿了早餐过来,陆岙喂鹅喂狗,又给它们留够足够的食物,准备出发。   胖墩还没意识到两位主人将会抛弃它一整天,送陆岙和宋州出门时,它拼命摇着尾巴。   陆岙蹲下来,伸手揉搓着这胖狗,“不知道胖墩晕不晕船,下次带它一起出海。”   “等它大一点再说。”宋州伸手,“走了。”   陆岙去将车开出来,他们要先去镇上开船。   在出发前,陆岙检查好船上各项设施,又清点过物资,见没问题才开着船出发。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他们的船行进在海面上,船后面压出雪白的浪花,无数海鸟被他们的动静吸引,盘旋着飞在他们船后面。   陆岙戴着墨镜,绕开主航线,往大海里开。   船开了一个多小时,离岸边已经挺远了,陆岙才稍稍放慢了速度。   今天的主要目的是出来约会,陆岙特地避开平时打鱼的路线,悄悄选了条风景好的航线。   这片海十分安静,他们绕开主航线后再没见到第二艘船,放眼望去,大海共长天一色,海鸥与白云齐飞。   宋州在驾驶座旁边跟陆岙说话,眼睛时不时望向前方,忽然道:“那里有飞鱼。”   “嗯?”   陆岙顺着他视线往远方看,看了好一会才发现,除了海鸥之外,还有几条特别的黑影飞在海面上。   那几条黑影身形特别流畅,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海鸟。 第141章   飞鱼体态修长, 两边的胸鳍张开,犹如鸟儿的翅膀,带着它们滑向远方。   它们在蓝天下滑翔, 距离能长达数百米。   陆岙远远看着这些小黑点,有心想靠过去看看飞鱼的情况, 又怕船开过去会打扰它们。   他停下船, 跟宋州看了好一会, 心中的震撼不比小时候去动物园看到成群企鹅少。   宋州看他入迷了, 道:“要不就把船停在这里, 让它顺着洋流飘?”   “行吗?”   宋州笑, “就在这里吧, 我们本来也没想去什么景点。”   陆岙闻言将船停好,干脆拉宋州去甲板上。   十一月的天气不冷不热,他们在甲板上刚刚好。   陆岙打开甲板上的遮阳伞, 又搬出躺椅来, “先钓会鱼。”   “这个得要你教我。”   陆岙立即来了兴致, “没问题。”   陆岙感觉了一下,给宋州塞了钓竿,“底下鱼挺多,应该会挺好钓。”   “说不定,先试过再说。”   陆岙教宋州打窝,“先扔点窝料下去, 将鱼吸引过来。”   “这些窝料都是买的?之前没怎么见过。”   “之前我们又没有一起出来钓过鱼。”陆岙用水和了窝料,搅成窝料团, “来试试。”   他们正说着话的功夫,船边忽然传来“咻”一声轻轻的破空声。   陆岙猛地转头看向那个方向。   船边一条小小的鱼飞出来,小身体, 大眼睛,胸鳍像鸟的翅膀,就在距离海面一米多的地方滑翔着。   它的背部有点像浅黑色,胸鳍跟腹部银白。   流线型的身体莫名透着一股优雅。   陆岙看着这条飞鱼,微微张开嘴巴,整个人快看呆了。   这条飞鱼还没落到海里,很快又冒出来第二条、第三条……第无数条。   一时间,他们船边上都是飞鱼。   这么大规模的飞鱼,就像傍晚已经归巢又被惊飞的鸟,一时间满天都是密密麻麻,让人转不开眼睛。   这群飞鱼的规模太大了,五六分钟之内,飞鱼们交替着滑翔出来并落入海中,他们耳边全都是细微的破空声与落水声。   陆岙跟宋州坐在躺椅上,专注地欣赏这幕大自然中难得一见的奇景。   大概五六分钟之后,飞鱼才全部落到海中,再也不见飞鱼飞上来。   而在这个时候,陆岙发现海面上漂起了一些小小片的飞鱼残尸。   “刚刚应该有狩猎鱼类在底下捕食。”宋州判断,“飞鱼才会受惊之下,全都飞起来。”   “嗯。”陆岙感慨,“看来捕食者已经饱餐了一顿。”   “说不定。”陆岙看着海面,有数条鱼浮到水面来,去咬飞鱼的残尸。   捡漏的鱼中什么鱼都有,一时间好几条鱼浮上来,享受这顿盛宴。   陆岙看着这些鱼,“倒省了我们打窝的手续了。”   宋州笑,“你不是说不打窝,鱼看附近没饵料就会跑?”   “能管一段时间嘛,来来来,赶紧浑水摸鱼钓起来。”   陆岙塞一根钓竿给他。   宋州又塞回给他,站起来说道:“你先帮我拿一下,我去下面把飞鱼捡回来。”   “哎,哪里?”陆岙站起来探头往下面一层延伸出去的小甲板看,很快发现那条窄窄的甲板过道上居然落了好几条飞鱼。   这几条飞鱼可能飞出来的时候飞高了,直接撞到了船体,撞到甲板上。   “这可真是白送上门来的鱼获,开门大吉啊。”陆岙饶有兴致地探头去看宋州捡飞鱼,“一共有几条?”   “八条。”   “这么多,都够煮一小锅了。”   陆岙往鱼钩上挂活虾,把鱼竿塞给宋州,“看起来今天的运气肯定不错,不知道能钓到什么大家伙?”   宋州打量了下手里的鱼竿,“这么细的鱼竿,就算钓到了大家伙,也拉不上吧?”   陆岙道:“看看嘛,鱼竿拉不住还有抄网,我们又不追求钓到多少大鱼,够吃午餐就行了。”   “这飞鱼要怎么吃?刺身?”   “我以前听别的钓鱼人聊天,说飞鱼吃刺身不太好吃,味道有点寡淡,中午还是香煎吧?看看香煎味道会不会浓郁一点。”   两人开始钓鱼,陆岙刻意没去查看底下鱼的情况。   今天出来钓鱼就想放松一下,能钓到什么,钓到多大的鱼都随缘。   陆岙的运气一直很好,哪怕他随便钓,到中午的时候,两人钓到的鱼加起来已经有小半桶,其中还有条一斤半左右的小苏眉鱼,另外有条鰤鱼。   鰤鱼的品种有很多,长得大同小异。   陆岙只认出了是鰤鱼,具体是哪种鰤鱼他没认出来,不过鰤鱼用来做刺身,味道都不错,中午可以加一个刺身。   宋州刀工比较好,主要负责切刺身。   陆岙准备煎鱼和蒸鱼。   蒸鱼最简单,将鱼清理好,放到锅里面去蒸就行,蒸鱼酱油都是商场里买的。   陆岙今天心情好,又难得有空,特地找出船上冰箱里的西芹、胡萝卜、香菇等用来熬酱油。   蒸鱼酱油味道相对比较淡,熬的时候不用另外加水,只需要将菜品倒到锅里,仔细熬出味道就行。   苏眉鱼蒸好之后从锅里拿出来,倒掉蒸出来的汁水,再另外淋上蒸鱼酱油,鱼身上放上葱丝跟青红椒丝,轻轻用热油一淋,鱼的鲜味就飘出来了。   飞鱼的烹饪更简单,处理好之后清洗干净,沥干水分,然后放到油锅里去香煎。   这种刚刚捕捞上来的野生海鱼几乎什么都不用放,少少地放一些盐,煎出来的味道就非常鲜美了。   陆岙将这两个菜端上来,又拌了个蔬菜沙拉,宋州那边已经将刺身切好了。   这条鰤鱼足有二十多斤,他们今天中午只吃它的腹部,剩下的部分送去冰箱冷藏,晚上再吃。   宋州将鰤鱼切好之后放到冰块里冰了一下,刚冰过的鰤鱼肉新鲜滑嫩,放到舌尖上,有种说不出来的柔滑质感,还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这种鱼空口吃就很棒,要是沾点芥末酱油,味道还要升一个层次。   刺身味道比较清淡,陆岙吃完了刺身之后再品尝清蒸的苏眉鱼。   陆岙自从做渔民以来,尝过的鱼加起来起码有上百种,清蒸苏眉在里面绝对能排进前十。   他看着筷子上的鱼肉感慨,“这苏眉肉也太好吃了,不辜负我们特地出来一趟。”   宋州看他这样,伸出筷子给他夹鱼下巴上的肉。   这块肉基本上是鱼身上的精华,因为这块部位运动得比较多,吃进嘴里又滑又嫩,肥美异常。   一条鱼一共有两块下巴肉,陆岙吃了一块,夹着另一块举到宋州的嘴边,“你尝尝。”   宋州推了一下,“你吃。”   “一人一块。”   宋州弯起眼睛,张嘴轻轻咬下那块下巴肉,咀嚼咽下,才开口,“确实不错。”   “一般出去吃鱼,会吃的人都抢着这两块肉吃,不会吃鱼的人则往鱼的腹部去了。”   宋州笑,“这么讲究?”   “咳,市面上流传下来的吃鱼秘籍嘛,也不一定,看个人喜好。我自己就觉得下巴肉这块最好吃。”   陆岙跟他分食了几块苏眉鱼,然后才将筷子伸向飞鱼。   飞鱼的个头本来就不大,去掉胸鳍尾鳍之后只有小小一条,比秋刀鱼还小。   在一桌菜中,香煎的飞鱼味道最重,陆岙怕它的重口味会掩盖其他菜品的滋味,特地放到最后来品尝。   这飞鱼已经煎到两面金黄了,小小一条摆在雪白的骨瓷盘子中,看起来非常漂亮。   陆岙轻轻夹了一条,咬了一口飞鱼腹部的肉。   这里的肉又嫩又肥,肉一入口,陆岙眼睛便眯了起来。   飞鱼肉挺好吃,跟一般海鱼不同,它非常浓郁鲜美,让人空口吃也吃得停不下来。   要是吃一口飞鱼,再来一口雪白松软,还冒着热气的米饭,这滋味,真叫一个绝了。   陆岙胃口大开,一口气吃了两条。   尝着尝着,陆岙忽然道:“总感觉这种鱼的肉有点熟悉。”   “嗯?”   陆岙仔细回想,“感觉以前吃过类似的鱼肉,一时又想不起来。”   宋州看他脸上苦恼的神情,尝了一口,道:“是不是有点像鸡肉?”   “对!”陆岙恍然大悟,“我就说这个味道怎么那么熟悉,真有点像浓缩的鸡肉,不过又有鸡肉所不具备的海鱼鲜美,这个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两条,放久了就不脆了。”   陆岙点头,扒了一大口饭。   他吃相很好,吃什么看起来都很香。   宋州平时吃得不多,跟他一起吃饭时,总会多吃一些。   他们在海上待了一整天。   除了海钓之外,他们还在甲板上看书,玩手机,睡觉。   也有时候陆岙什么事情都不做,就盯着大海和天空发呆。   当然,宋州是不能盯的,盯了他就没空发呆了。   哪怕没玩什么太刺激的项目,这种状态就已经足够舒服了。   陆岙拉着宋州出来玩了一天,心满意足。   他其实对很多游玩项目都无所谓,只要有宋州陪着就行。   如果能像这样,过一天二人世界,那就更美好了。   他们在外面玩得开心,回去的时候也相对较晚。   直到晚上七点多,陆岙才开着船回去。   镇上管理码头的老头看到他们那么晚还将船开进来,打着电筒过来查看,“我还以为这么晚,你们不会回航了呢。”   “那不能。”陆岙放开跟宋州拉着的手,从桶里拎了条一斤多重的黑鲷出来,笑道,“今天钓到了几条鱼,你带条回去吃。”   “那怎么好意思?”   “不客气,我们先回去了。”   “好好好,慢走啊。”   老头拎着这条黑鲷,看着他们的背影,半晌,有些羡慕地收回目光。   这俩小年轻感情太好了。 第142章   陆岙他们回家回得比较早, 晚饭也吃得比较早,吃完晚饭已经晚上九点多。   要是往常,九点多就吃完了晚饭, 陆岙该拉着宋州打游戏了。   现在家里养了狗,陆岙必须让渡出一部分打游戏的时间出来遛狗。   狗是一种比较需要陪伴的生物, 他们必须陪着出去走走玩玩。   胖墩现在还不会叼绳子自己遛自己, 得他俩陪着出去。   说是遛狗, 主要是带狗散步。   乡下人少地方大, 也不用给胖墩拴绳子, 他们这个点出去, 基本一个人都遇不上。   胖墩每晚出来溜达, 主要是跑前跑后玩耍,附带的目的则是出来上厕所。   狗屎太多太难铲了,宋州养狗的第一时间就先教这狗子上厕所。   要是遇着胖墩在外面想上大号, 陆岙一指村边的荒田, 胖墩就会屁颠屁颠跑过去, 三两下给自己刨个坑解决。   给两人省了不少事。   今晚也是如此,胖墩走到了村子外边,正在压马路,忽然朝两位主人“汪”了一声就往旁边的荒地里跑。   借着月色,陆岙看见它跑到田野里,用爪子刨了刨, 半蹲下来。   陆岙看着它的身影,啧了一声, “这家伙也太乖了。”   “现在还小,以后会更乖一点。”   陆岙有些难以想象,用手肘杵了宋州一下, 开玩笑道,“怎么个乖法?出去挣钱养我们吗?”   宋州面不改色,“要是培养一下它的表演技能,以后让它去大街上卖艺,说不定真的行。”   “到时候有人打电话举报我们虐狗就惨了。”   胖墩那边耗时比较久,陆岙兜里的手机又一直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他干脆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他白天没空,哪怕看到了信息也不怎么回,跟他比较熟的人基本都晚上过来找他。   今天也不例外,微信最上面就是项兴昌发来的语音信息。   陆岙播放语音。   项兴昌的声音传出来,“陆岙,你和宋州这几天有没有空?我们志愿者队打算十六号晚上七点出来吃饭,聚一下餐。你们一起来呗?”   今天已经十一月十三号,距离聚餐时间还有三天。   陆岙拿手机在宋州面前晃了一下,问他,“去吗?”   宋州反问:“你想不想去?”   “都行。”   这就是想去的意思了,宋州笑了笑,“那就去吧,正好挺长一段时间没跟他们一起出去吃饭。”   他们去黔永市也就一个瞬移搞定,要是不想回来,还可以在那边开房住一晚。   陆岙最近挺喜欢探索别的城市不同酒店的房间。   尤其某些酒店有特别项目的时候,比如私人温泉,比如水床……   他每次住酒店都会有一种新奇感,脱离熟悉的环境看身边的人,感觉也不一样。   陆岙回复项兴昌说要去。   项兴昌十分高兴,将地址跟名单发给他,让他们到时候过去就行。   最近几天降温,十六号的时候晚上的气温已经降到了十摄氏度以下。   这种天气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挺冷了,尤其晚上北风呼呼地刮,刮得人脸颊生疼。   要是没做好防护措施,吹一会儿脸就得龟裂。   陆岙跟宋州不怎么受到气温的影响,俩人身上都只穿了薄风衣,看起来跟模特一样,长相跟气质都非常出挑,就是看着不太保暖。   志愿者看他们的穿着都替他们觉得冷,一见到他们赶紧打招呼,“来来来,先喝口酒。穿成这样,你俩不冷啊?”   “还行,不怎么冷。”陆岙搓搓宋州的背,拉他到空出来的位置坐下,转头左右看了一眼,“我们来得还算早?”   “哪里早了,人都到得七七八八了。”   天气冷,今天聚会主打的菜品是羊肉火锅。   他们到的时候,大圆桌中间那个火锅已经咕嘟咕嘟开锅了,水汽蒸腾上来,满屋都是羊肉的香气。   项兴昌抬腕看了眼时间,提议道:“不等了,我们先吃吧,等他们来了再加菜就行。”   大家都没意见,一群糙老爷们,对这些也不太讲究。   旁边人又绕回继续之前的话题,问陆岙,“你们身上穿的衣服是什么牌子?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陆岙也不知道自己穿的是什么牌子的,都是宋州让人送过来的衣服。   他摸了摸自己衣服的下摆,“忘了。要不你用图片搜一下同款?”   另一个人说道,“估计不行,你身上穿的这衣服材质跟版型都非常好,就算能用图片搜出同款来,应该也穿不出你们这个效果。”   项兴昌笑道:“这不是废话吗?你们是有他俩那腿啊,还是有他俩那脸啊?”   “艹,项哥你别那么一针见血行吗?给兄弟们留点幻想的余地!”   一行人嘻嘻哈哈笑起来,有人感慨,“自从小陆哥加入我们海洋保护志愿者这个大家庭后,连带整个志愿者团队的逼格都高了起来,我表妹前天还问我,想加入我们这个组织有什么条件?”   “我们这个组织有什么条件?不是什么条件都没有,是个活人就行吗?”   项兴昌道:“也不至于那么低好吧?我们这个组织还是经常接到重任的。”   跟他说话的人嚷嚷,“什么重任,我怎么没听说过?项哥,你又出来糊弄人了。”   项兴昌摆摆手,“这回还真不是。我们市这个月要引进一批新动物知道吧?还上了市新闻来着。”   “这个我有印象。那跟我们接到的重任有什么关系?”   项兴昌道:“发出请求的就是市动物园,说上星期他们引进动物的时候,不小心跑了一只鸭嘴兽。”   “等等,你说什么跑了?”   项兴昌重复一遍,“鸭嘴兽,嘴巴长得像鸭子嘴巴的那个鸭嘴兽。”   众人皆一脸魔幻的表情看着他。   陆岙冷静,“我们这边能养活鸭嘴兽?”   “这不是送到动物园里去吗,有空调、有兽医、有专享美食,什么养不活?”   陆岙:“问题是,在这种降温天气,鸭嘴兽跑了那么久,还能活?”   “这我就不知道了。”项兴昌一摊手,“反正动物园那边请我们在巡视河流的时候多检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只丢失的鸭嘴兽。”   项兴昌说着还从手机相册里调出图片,传给大家看。   “这只就是鸭嘴兽了,认准它的大嘴巴就行。”   鸭嘴兽是A国特有的产物,在场诸人活了那么久,也没听说哪家动物园有鸭嘴兽,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手机传阅了一遍,又回到项兴昌手里。   陆岙想起来,“这鸭嘴兽是雌的还是雄的?”   “哎?”项兴昌抬头,“这跟雄的雌的有什么关系?”   陆岙道:“雄鸭嘴兽脚后跟有毒刺,要是刺中人,那个后果跟被蛇咬了差不多。”   “这么危险啊!”项兴昌愣了一下,忙道,“我先问问,估计动物园那边跟我接洽的人也不知道这个问题,就没特地提醒我。”   陆岙点头,“你先问问,要是雄的,到时候大家见到了也需要提早做好准备。”   项兴昌跟动物园那边管这事的负责人很熟,他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很重视这个问题。   不过负责人的确不知道鸭嘴兽还分雌雄,并且雄性有毒这事。   负责人辗转了一大圈,最后问到了结果,告诉项兴昌那是只雄鸭嘴兽,已经成年了。   桌上的志愿者们听到这个消息都颇感棘手。   市里有这么一只水生动物流落了出去,并且这生物有一定的攻击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被人发现,实在挺令人头疼了。   有人怀疑,“动物园的笼子那么严实,怎么会被鸭嘴兽跑出来?”   项兴昌摇头,“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在路上跑的,就在建南北路那一段。”   “哎,那段不是护城河吗?它是不是下河里了?要是躲到河里去,那叫人怎么找?”   “也没拜托我们正儿八经地毯式搜寻,大家下回出来做义工,看到了就注意一下呗。”   陆岙问:“最近有清理河道的项目?”   “有啊,不过这个工作一般由政府部门完成,我们也就在旁边协助一下。十一月份现在主要两个活动,一个是十一月十九日潜水捞海床上的垃圾;另外一个是十一月二十七日,我们打算去涂陵岛看看岛上的留守老人跟儿童,顺便帮忙修整房屋,打扫卫生。”   项兴昌对这些项目记得很清楚,听到陆岙问,他一项项报出来,“……目前就是这几项活动了,具体文件我等确定后会发到群里,大家可以自行下载查看并报名。”   陆岙点头。   陆岙对那个“潜水打捞海床垃圾”的项目感兴趣,打算回头再看看。 第143章   他们聚完会, 又一波寒潮南下,气温立即降到了五摄氏度以下,晚上更是只有两三摄氏度。   这天气实在太冷了, 哪怕穿五毫米的湿式潜水衣下海,人也冷得不行, 这导致潜水打捞海床垃圾的难度再次增大。   海床上的垃圾不打扫也不行, 底下那么多海洋生物, 垃圾会对它们的生存环境造成巨大的破坏, 尤其是某些塑料袋、塑料瓶等, 海洋生物一旦误食, 会有致命的风险。   项兴昌在微信群里上传了报名表, 群里一百二十七人,最终报名的只有十一人。   项兴昌早有预料,也十分理解未报名的成员, 只是更佩服报了名的成员。   等正式活动那天, 群里报了名的十一个人全都来了, 陆岙是其中之一。   他们去清扫海洋垃圾是一个公益活动,所有的装备等都需要自己配备。   大家穿着五颜六色的装备,有着五花八门的体型,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都有,凑在一起看, 颇有点出来旅游的氛围。   现在天气比较冷,条件也比较艰苦, 不过为了海洋生物,大家还是能坚持。   大家各自开车一起到海边集合,换上装备, 咬着牙顶着海风准备出发。   现在天气实在太冷了,在正式下水前,大家要在岸边做好准备运动。   做准备运动挺无聊的。   大家一边活动着手脚一边问项兴昌,“队长,你之前说的那只鸭嘴兽,现在找到了吗?”   “哪还找得到?”项兴昌道,“前两天胡七子岗那边倒有一人被鸭嘴兽刺了。”   “不会吧,严不严重?那现在呢?那只鸭嘴兽刺了人怎么处理?”   “处理个屁!它刺了人之后又跑了。现在连它的踪影都找不到,动物园那边倒是想尽快将它抓捕归案,也要能抓到才行。“   “那个被刺了的人呢?”   “送医院去了,应该还在医院住着吧。”   项兴昌活动完手脚一个个给他们检查装备,“等会看捡完垃圾上来几点,要是还早的话,我们去一趟胡七子岗那边,看看能不能找到。”   大家都没意见,本来出来做这个义工,大家就预备了一天时间,早一点回去或晚一点回去都无所谓。   项兴昌给所有人检查好装备之后,让他们一个个上船,开着船带他们出海。   他们要去礁石区那边捡垃圾。   一般来说,礁石区的鱼虾比较多,有垃圾停留在那边的话,对鱼虾的危害也比较大。   等船开到了目的地一点,所有穿好装备的志愿者咬着气瓶翻身下了海。   今天风比较大,海水的能见度一般,下来之后有点雾蒙蒙的,陆岙看得不太清楚。   大家三三两两分布在附近至附近几百平方米之内,彼此能模模糊糊感觉到队友的存在,不过看不清具体的脸庞。   陆岙直接闷头潜入海底。   这片海的平均深度也就十多米,还属于浅海的范围,因为靠岸边比较近,这边又算半个旅游区,底下的垃圾并不少。   陆岙拿着鱼护,往里面塞各种各样的垃圾,铝罐、塑料瓶、包装袋、塑料袋……什么样的东西都有,他还在底下见到了两个用过的套套。   这种东西十分恶心,危害又大,要是哪条鱼吞掉了它,几乎必死无疑。   陆岙的工作效率非常高,不一会儿,他自己就巡视完一百多平方米的海域。   另一片海域有队友在工作,陆岙过去看了一下,并不需要他帮忙,他干脆上浮,打算另外找新的海域潜下去寻找垃圾。   大家都在忙碌着,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偷懒。   他们在海里扎扎实实地工作了一上午,最后很多人上船的时候累到眼冒金星,嘴唇发白。   尽管这样,大家也毫无怨言,上了船,简单的吃了几块饼干,喝了几瓶矿泉水之后大家便催项兴昌,“队长,时间还早,我们过去胡七子岗那边看一下呗?”   “对啊,我们跑一趟吧,我们这边这么多人,去找一只鸭嘴兽应该没问题。”   项兴昌拿毛巾搓着自己的头发,“下午再去吧,总要吃完饭再说。怎么样?中午还是老规矩,找家海鲜饭店搓一顿?”   “行啊,这个季节,鱼虾都肥起来了,正好去饱饱口福。”   大家说着互相招呼着去以前常聚餐的某家饭店,陆岙被裹挟在人群之中,也跟着他们一起去。   志愿者们普遍比较外向,大家说说笑笑,哪怕之前不熟,没一会也熟了。   这顿饭吃到了下午两点多钟,他们出门的时候,北风刮起来了,天阴沉沉的,也不见太阳。   有人怀疑,“这天气那么冷,鸭嘴兽在外面能存活吗?该不会被冻死了吧?”   “应该不至于吧?鸭嘴兽前两天不还伤了人,那么有活力,早点找到应该没问题。”   大家说是这么说,然而心中起了这个担忧,他们也没心思慢慢悠悠地前往目的地,大家都加快了速度。   胡七子岗算是郊区,河流比较多,一路走过来都是自建房,环境不是很好,河岸那边还有一大片芦苇荡。   那么冷的天气,芦苇还生机勃勃,并没怎么黄叶子。   这里的芦苇长得太密实了,人要进去十分难,起码他们肉体凡胎,是没有能力破开芦苇荡直接跑进去。   大家面面相觑,又将目光投向了项兴昌,“队长,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去借两把菜刀之类的过来,一边除草一边找呗。”   项兴昌组织道:“大家分成三组,带上菜刀沿着河找。鸭嘴兽个头挺大,体长起码有五六十厘米,这么大个头,钻进了芦苇荡,肯定有痕迹。大家看到了痕迹,再进去里面找不迟。”   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众人又去借了菜刀过来,然后将河流分成了几段,每队人马分段搜寻。   陆岙也分了队,成了某个小队的队长,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就是队伍里的全部成员。   陆岙不太喜欢说话,他队伍里的一男一女倒是比较健谈。   两人说着工作跟生活上的事情,一路走下来也不觉得闷。   陆岙在旁边听着,专心找芦苇被踩过的痕迹。   秋天大家穿得都比较厚,路边的虫子也相对比较少了,他们找了一路没遇到什么困难,不过也没找到鸭嘴兽的痕迹。   他们走的路都是水泥路,只有两边有芦苇。   芦苇那么厚,理论上来说,鸭嘴兽要是钻进了芦苇,多半能看出来,可大家都是没有经验的城里人,要是鸭嘴兽留下来的痕迹不太明显,他们还真不一定能找到。   起码陆岙的两名队友就没抱着能找到的心思。   很快他们就将自己队伍分到的河段巡视了一圈。   陆岙身后的女队员小柳问:“什么都没找到,我们先回去吧?”   男队员老猫也看向陆岙。   他们明显以陆岙为中心,在等陆岙做决定。   陆岙抬眼看了看前方,前方的河段并没人在,队友们还没找到这里。   “时间还比较早,不然我们再往前走一段?”   今天上午出海捡垃圾实在太累了,小柳腿酸得快抬不起来了,不过听他这么说,还是同意,“这也行。我们先在微信上跟他们说一声,再开始找?”   “嗯。”陆岙摸出手机在微信里说了一声,又看着不远处的地面,“我好像找到鸭嘴兽的痕迹了。”   他身后两个队员面面相觑,“啊?不会吧,在哪里?”   他们难道瞎了不成?明明什么都没看见啊。   陆岙往前走几步,蹲下来,在路边的杂草根上捡起一小撮灰色的毛发,“这毛发看起来挺不同寻常,不知道是不是鸭嘴兽留下来的。”   “怎么会那么巧?”老猫脱口而出,“这个灰色的毛发也不能证明什么吧?”   “确实。”陆岙同意,“也有可能是老鼠的毛。”   小柳听他这么说,脸色都变了,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胳膊,“你们别吓我,哪有那么长的老鼠毛?要是它的毛那么长,那那只老鼠该有多大呀?”   陆岙随口道:“也说不准,只是个猜测而已。”   他说着将手里的毛发拍了照,上传到微信群,微信群里的人很快就被炸了出来。   -???   -这个灰毛怎么那么熟悉?   -陆岙,你们该不会真的找到了鸭嘴兽吧?   -你们在哪里,我们马上过来跟你们汇合   几乎瞬间,微信群里就刷了二十多条信息。   陆岙给他们报上地址,然后拿菜刀小心隔开里面的杂草,查看地面的痕迹。   小柳和老猫对这个一窍不通。   陆岙打了那么久的鱼,本身又非人类,对动物的痕迹有一定了解,他几乎在拨开杂草的一瞬间就确定鸭嘴兽确实来过这里。   仔细看的话,他能看到杂草里有鸭嘴兽的脚印。   他养了那么久的鹅,鸭嘴兽的脚印跟鹅脚印差不多,如果按照痕迹的深浅来看,鸭嘴兽起码上午还从这边路过。   陆岙得这些脚印看了看,又拿出手机拍了大图,放在微信群里。   老猫掏出自己的手机,看他拍的照片。   “卧槽,好像真的有鸭嘴兽从这里经过,小陆哥,你也太神奇了吧,这就找到了?”   这也是小柳想问的话,小柳抬头看他,满脸都是震惊。   陆岙运气向来好得不可思议,发现了鸭嘴兽的痕迹也不奇怪。   他站起来,“还说不定,再找一找,看看鸭嘴兽在不在这附近。”   小柳忙应,“好的。”   老猫道:“小陆哥你先休息一下,现在到我们发力了。”   已经找到了线索,那么找到鸭嘴兽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这调动了小柳跟老猫的积极性,两人摩拳擦掌,也不在意辛不辛苦了,直接拿刀,去劈开附近的杂草。   陆岙提醒他们,“小心一点,鸭嘴兽可能有毒。”   小柳跟老猫连忙点头,两个人都沉浸在即将找到鸭嘴兽的兴奋当中,眼睛都亮了。 第144章   陆岙他们遇到的这只鸭嘴兽非常狡猾。   小柳跟老猫在芦苇荡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 也没发现鸭嘴兽的踪迹。   两人没办法,又回头求助陆岙。   “小陆哥,找不到啊。”   “完全看不见, 鸭嘴兽是不是不在这里了?”   陆岙原本跟在他们身后,闻言过来察看, 小柳和老猫连忙让位置。   他们面前是一条河, 河面有六七米宽, 水深两三米。   黔永市的环境还可以, 这条河比较清澈, 人站在岸边, 能隐约看见河底的淤泥。   小柳见陆岙盯着河面, 也伸着脖子去盯河面,盯了老半天,她什么也没发现。   她看向陆岙, 陆岙没有说话, 蹲下来察看岸边的淤泥。   小柳一看他这动作, 马上明白了他的思路,问,“现在是要找它的脚印?”   “嗯。”   小柳看看面前的河流,又看看陆岙。   她明白找脚印的意义。   他们刚刚找的时候,也特地看了一下脚印,问题是他们找了那么久, 半点痕迹都没找到,也不知道陆岙怎么知道鸭嘴兽就在这里, 能找到脚印。   他们正在寻找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声音。   几人转头一看,项兴昌带着几个人正赶来。   一见到他们, 项兴昌压低声音问,“怎么样,找到了吗?”   小柳耸耸肩。   项兴昌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   陆岙朝他们点点头,沿着河岸继续走。   河边比较湿润,河水与河岸的交界处有一层淤泥。   陆岙往河流上游走,边走边找。   项兴昌凑过来,“鸭嘴兽真在这里?”   “不知道。”陆岙道,“我感觉在这附近。”   “嘶,那可真有些悬了。”   陆岙转头看他一眼,“你带队往下游找?”   项兴昌摸摸鼻子,“等会,看你能不能找到。”   陆岙不说话了。   项兴昌带着人老老实实跟着。   大概十三分钟后,陆岙在一段河岸边停了下来。   大家看他动作,都满脸不解。   陆岙走到河边蹲下,去看河边的淤泥。   众人忙凑上来,挤挤挨挨的脑袋在陆岙上方。   很快,眼尖的小柳发现了淤泥边半个很浅的鸭掌印,不由伸手一指,脱口而出,“那是不是鸭嘴兽的脚印?”   “哪里?”   “嚯,还真是!”   “这也太隐蔽了吧,就这么半个,谁能发现?”   “我看看,在哪?”   项兴昌也在人群中,跟着查看了半天,还是不确定,“这真是鸭嘴兽的脚印。”   陆岙在前面开口,“十有八九。”   说着他站起来,周围人连忙将脑袋缩回来。   项兴昌问:“现在怎么办?通知动物园那边的人?我们对鸭嘴兽的习性也不熟啊。”   “都行。”陆岙站起来,却往芦苇荡里走。   “小陆哥,不用继续往上找吗?”   “不用,应该就在这片。”   “你怎么知道?”有人问,“你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有。”   他这话一出,众人一片迷茫。   “我怎么什么都没找到啊?”   陆岙见他们实在不明白,又往河边走,示意他们过去看,“这鸭嘴兽的脚印是横的。”   “啊?那又怎么?”   陆岙耐心解释,“说明它在往这个方向走。这个脚印,这个脚印,还有这个脚印都是横的,它的轨迹很明显,目的也很明确,巢穴多半就在这边。”   他不说,众人压根没发觉那杂乱的痕迹就是鸭嘴兽脚印。   他说了之后,大家越看才越觉得像。   众人恍然大悟。   项兴昌仔细查看,“嘿,还真是。”   陆岙抬头看人群一眼,对人群中某个中年男人道:“不要录像。”   伍安志举手做个投降的姿势,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就是看你这推理太精彩。”   陆岙摇头,没再说什么。   项兴昌他们也不找线索了,就跟在陆岙屁股后面。   陆岙顺着鸭嘴兽细微的脚印在附近寻找,很快就在河堤上找到一个大洞。   大洞前面有青草遮掩,看不太清楚。   这条河沿岸有很多这样的洞,坑坑洼洼,大家见怪不怪,之前看到这样的洞也没多想。   现在看陆岙停留在某个洞口,项兴昌问:“鸭嘴兽在这里?”   陆岙感觉到里面确实有某种动物,不是螃蟹,是不是鸭嘴兽他倒不确定。   他道:“有锄头吗?先挖开看看。”   伍安志自告奋勇,“我车里有。”   “我车里也有。”另一个队员也站出来,不过并没有回去拿,而是伸手一指洞口,怀疑道,“这个不是青蟹洞吗?”   他们这边产青蟹,青蟹就栖息在河边的洞里。   青蟹挖的洞非常大,有些青蟹能挖出足够半个人躺进去的洞口,看到大洞也不能说明什么。   陆岙道:“不是青蟹。”   那人道:“我看洞口附近也没鸭嘴兽的脚印,就算不是青蟹,也不一定是鸭嘴兽。”   项兴昌插话,“不一定,但还是有可能嘛,先去拿锄头,挖开再说。”   项兴昌在队伍中挺有威望,他开口打圆场,队员不好不给面子,只得收起怀疑,打算前去拿锄头。   他们停车的位置距这里有一段距离,拿锄头过来要一段时间。   剩下的人站在这个洞口前面面相觑。   有队员道:“我们就这样干等着?”   项兴昌转头看他,“不然呢?”   “先掏一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东西嘛。”队员做了个掏洞的姿势,“就算这个真是鸭嘴兽的巢穴,它也可能不在里面,我们先探探?”   陆岙提醒,“鸭嘴兽有毒。”   那队员一时忘记了,“啊?”   项兴昌笑道:“行了,别打这种主意了,上一个被刺伤的人还在医院住着呢。”   鸭嘴兽的毒素对人类来说并不致命,只是被刺中了会非常疼。   有些人会疼上一周到一月,哪怕上医院,也没有太好的办法。   项兴昌这话一出,大家都歇了伸手去掏的心思。   这么一大只鸭嘴兽,要是被刺中了,可不是好玩的事情。   大家站在洞口前聊起天来。   十多分钟后,伍安志他们拎着锄头气喘吁吁地赶回来了。   伍安志将锄头递给陆岙,“给。小陆哥,这个洞要怎么挖?”   “往旁边挖。”   陆岙拎着锄头到洞口,看了一下方向,直接下锄头。   泥土在他锄头下像豆腐一样,没一会就被他削下一大片。   项兴昌接过另一把锄头,刚想过来帮忙,发现连下脚之地也没了。   陆岙动作太迅速,挖起泥来欻欻几下就挖到了头。   项兴昌在旁边看着,忽然发现泥土中有一抹灰色。   他一指,声音提高了些,“在那里!”   众人目光瞬间投向他所指的方向,很快发现那里确实有个灰色的影子。   众人还没来得及进一步反应,那个灰色的影子受惊,一下蹿了出来。   “哎!”   有人惊叫。   附近人下意识往旁边躲,目光却落在地上。   地上那个身影长条形状,脸部那里有个放大版的鸭嘴。   一看到鸭嘴,众人瞬间反应过来,这就是鸭嘴兽了。   有人往前边围了围,也有人往后退。   一时间,现场慌乱得不行。   项兴昌在旁边喊,“小心!在旁边按住它!”   他话音未落,其他人还在做着各自的动作,没反应过来。   陆岙已经往前一跨,闪电般出手,直接将这只鸭嘴兽拎起来。   众人压根没看清他的动作,眼睛一花,鸭嘴兽已经在他手上扭动着。   “这就抓到了?”   陆岙道:“联系动物园的人。”   项兴昌忙道:“我现在就联系。”   他说着,往旁边打电话去了。   周围人却忍不住围上来看。   华夏没有鸭嘴兽,想近距离看鸭嘴兽可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机会。   陆岙看他们凑得过近,将鸭嘴兽换了个方向拎,提醒,“小心,有毒。”   鸭嘴兽在他手上瑟瑟发抖。   陆岙干脆蹲下来,将鸭嘴兽放在地上,只是用手控制着它的动作。   其他人也跟着蹲下来。   老猫问:“小陆哥,你怎么知道鸭嘴兽在洞里啊?”   “它有冬眠习性。”   众人恍然大悟。   老猫道:“怪不得你那么肯定。”   项兴昌打了电话回来,“动物园的人还要一会才来,我们找个什么东西将鸭嘴兽关起来,先找地方吃法吧。”   众人的目光落到地上。   这只鸭嘴兽体长大概五六十厘米,脸上扣着个大鸭嘴,屁股跟鸭屁股也有些相似,都又大又扁。   这么大的家伙,用水桶装肯定不行。   他们谁的后备箱里也没有铁笼子。   众人一时犯难。   老猫灵机一动,“绑起来行吗?”   “嗯?”   老猫忙道:“我车上有狗项圈跟狗绳,要不给它戴个项圈,拴着点,再人工控制一下。”   陆岙表示肯定,“这个办法可行。”   老猫忙去拿项圈跟绳子过来。   陆岙亲手给鸭嘴兽套着项圈,又绑上绳子。   鸭嘴兽在他手下乖得不行,一动不敢动。   其他人只以为鸭嘴兽要冬眠,活力不足,倒也没怎么奇怪。   众人先将刚刚挖开的洞口回填好,而后分别上车,打算先去找个餐馆吃饭,顺便跟动物园的人会合。   陆岙上了项兴昌的车,他控制着鸭嘴兽坐在后面。   鸭嘴兽有毒,后座就他一个人坐,小柳犹豫着想过来副驾驶座。。   伍安志先她一步坐上了副驾驶座,小柳只好回头上了老猫的车。   项兴昌上车准备开车,见状笑,“老伍,你这是干嘛?”   “有事跟小陆哥说。”伍安志转头看陆岙,“小陆哥,我这边有个真人秀的工作,你接不接?”   陆岙心头一动,立刻想到了林栖岩,“什么性质?”   伍安志一看有戏,连忙说道:“这是一个公益性真人秀节目,由明星跟素人一起出席,主题为呼唤关注海洋,关注环境。他们在后期还会做一个捐款活动,将本次真人秀的收入用于海洋保护。”   陆岙耐心听了,问:“怎么想到找我?”   伍安志脱口而出,“你名声大啊。” 第145章   伍安志说的是实话。   他们团队看上的就是陆岙名气大, 长相好看,哪怕身为素人,也挺有爆点。   陆岙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膝盖。   伍安志期盼地看向陆岙, 等着他做决定。   陆岙道:“我自己对这个不太感兴趣,不过可以向你推荐一个人。”   伍安志脸上的表情瞬间充满失望, 他不想找别人, 要是想找别人的话, 他早就找到了。   “不是, 小陆哥你为什么不想参加我们的节目啊?总有个理由吧。”伍安志不死心, “要不我跟你说说我们的福利?我们的福利挺好的, 你的话, 一集大概能给你八万,食宿跟交通费节目组这边全包。”   “不是报酬的问题,我不习惯生活在镜头底下。”   伍安志道:“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就不喜欢呢?说不定试一试, 你会爱上这种模式, 有钱有闲多好。”   陆岙没回答。   伍安志一个人在那儿嘚吧嘚吧说了小半天, 项兴昌的车都开出了几公里去,陆岙还是没回答。   他不由有些挫败,主动将话题转回来,“你想向我推荐谁呀?”   “这位,一个UP主。”陆岙将林栖岩的主页打开给他看,“他常年做海洋方面的视频, 人挺热心,前段时间还参与了珊瑚保护工作。”   伍安志一看林栖岩的资料, 便道:“我知道他,我们前段时间也考虑过他。他条件没你优越。”   “我不想上。”   “不能商量吗?”   “谢谢。”   陆岙说这话就是没松口的意思了。   伍安志盯着他俊秀的脸,异常失望。   哪怕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 他从副驾驶座看过去,也能看到陆岙的脸在光线明灭中仿佛莹莹生光。   他长得实在太好了,皮肤也非常棒。   伍安志从事娱乐圈方面的职业,从事了十几年,见过大大小小的明星无数,他敢拍着胸脯打包票,陆岙无论五官还是皮肤方面,都可以在这些明星中排第一序列。   这么好看的脸,身材还那么棒,如果不能推出去做明星,实在太亏了。   打鱼能有几个钱?   要是去做明星,一年几千万绝不在话下。   伍安志的目光实在太明显。   陆岙抬头与他对视。   伍安志专注地看着他的脸,感觉更好看了,尤其他那双眼睛,看着黑白分明,十分明亮,等周围车的灯光照过来,伍安志又觉得他眼睛里有一抹墨绿,引得人情不自禁想探寻。   太可惜了。   这种级别的神颜真的可遇不可求。   项兴昌看伍安志这样,劝道:“行了,老伍,我看陆岙是真没这个心思,他但凡露出一点口风,在世界上绝不缺想请他入行的人。”   “不试试怎么知道不合适呢?现在当明星的待遇真的非常不错。”   陆岙摇头。   伍安志说了一路,陆岙都没动心。   下车的时候,伍安志只好跟陆岙说道:“你推荐的那个UP主我们会考虑,不过我不确定他一定能被录上,跟他条件相似的人还是挺多的,有好几个综艺感都不错。”   “没事。”   伍安志说不确定能录上。   几天之后,林栖岩跟陆岙报喜,伍安志那个项目录取他了,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会加入那个节目组。   陆岙问:“节目在哪录?”   “就在我们黔永市。”林栖岩嗓音里透着兴奋,“他们还没有确定具体的地点,说不定会到我们村里来录。”   “我们村里有什么好看的?地都荒了。”   “不知道。”林栖岩笑,“听节目组的安排吧,我这种小素人也没什么好建议。对了,这次真的谢谢你,感谢你帮我争取到这个机会。”   “不用客气。”   “哈哈哈哈好,那我不跟你客气,等录完节目请你们吃饭。”   他们这一档节目动作很快,十一月底的时候林栖岩进驻,准备开始录节目了。   他们这边算是亚热带季风气候,十一月底还挺冷。   尤其到了海面,上海风呼呼地刮,像往人生刮刀子一样。   哪怕陆岙身体素质再强悍,他都不乐意出海。   他手中的存款足够,目前也没什么要用钱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怎么出海了,一个星期顶多去一两趟。   打鱼群大家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没人叫他,他乐得轻松。   陆岙现在不出海打鱼,基本每天还会去海里游泳,有时是人形,有时是龙形。   他包的山已经弄好了,太阳好的时候,他一般会变成龙形盘在山上晒太阳。   他的龙形实际上并不算大,二十多米的身长盘起来跟一座山相比实在不算什么。   山下有围栏,围栏上还上了锁。   除了他之外,没人能上山,连老陈都将钥匙交了回来,他在山上晒着太阳补觉,每天都挺放松。   他冬天处于半休假状态,这一休假就休到了十二月中旬。   平时除了出海睡觉做饭种菜之外,他有时候还会去帮宋州处理工作。   宋州他们情况比较特殊,冬天的时候他们反而比平时更忙,有许多事情要办。   这里的事情主要来自人类方面。   人类特别喜欢弄年终总结,来年计划之类的东西,宋州他们机构也要配合。   这种活不重,不过特别耗时间,宋州有时候都要加班。   这天晚上两人吃饭的时候,陆岙看着时间,有些郁闷,“这都八点多了,怎么越忙越晚?”   “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宋州给他夹了块排骨,“年终是会忙一些。你要是待的无聊,不如来我们机构帮忙?给你开工资。”   “算了。”陆岙叹气。   宋州比较特殊,他是一整块大陆的化身。   庇佑人类以及这片土地上的其他动植物是他的分内之事。   哪怕不拿工资,没有人类这个机构,他也要做类似的事情,现在不过是跟人类合作,实现互利共赢。   陆岙知道他工作的本质,也不好催他,只是更注重做好内勤。   陆岙感觉宋州给他夹的那块排骨很好吃,软嫩多汁,不由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今天伍安志又给我打电话了。”   宋州停下筷子问,“给你打电话做什么?还是想请你去当节目组嘉宾?”   “这次不是。”   “嗯?”   “他们这一次想请我带队去南极。不用在镜头下,就是做一些出海的指导。”   陆岙还没去过南极,也没看过那边的海,听到这个提议,他有些心动。   不过出海去南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他真的要去,那么回来的时候应该都要过年了。   去南极不同于其他,如果要出海的话,他可能得坐节目组的船,这样的话多半没法在船上跟宋州偷偷见面。   其他陆岙还能忍受,一两个月见不到宋州,他就真的无法忍受了。   宋州看他的表情,笑了笑问道,“心动了?”   “有点。”陆岙道,“我现在还在犹豫,他让我后天之前给他们答复。”   “想出海就去。去一趟南极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那我们两个见面怎么办,还是每天晚上打卫星电话?”   去南极实在太远了。   陆岙想想都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他说起这个话题,连饭都有些吃不下了,放下筷子对宋州说道:“要是你工作不那么忙就好了,我问他们多要一个名额,我们一起去。”   “没事。”宋州伸长胳膊用指腹碰了碰他的脸颊,“我晚上过来看你。”   “这样要是被船上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大不了隐身一下。”   “还能这样?”   “能啊,怎么不能?”宋州笑了一下,“我会的东西还有很多,以后你就慢慢知道了。”   陆岙看着他弯起的眼睛,也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宋州顺势勾勾他下巴,“别烦恼了,想去就去,今年我抽不出空,明年也不一定抽得出空,只能晚上过去陪陪你。”   “好吧,那我再问一下,他们能不能提供独立的舱房,要是经费不够,我自己可以补一点。”   陆岙转头跟伍安志沟通。   伍安志也就是个小工作人员,没办法答复他,最后伍安志又去跟他的上司沟通。   双方沟通来沟通去,沟通了好几天,最终确定陆岙可以自己使用独立的舱室,不过这样的话给他的薪资会降低一点,这一趟行程下来,总共也就给他五万。   陆岙并不太在意出海那点钱。   现在出海那点收入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之所以想跟节目组出海,还是因为仅凭他自己的资质,基本没法申请到相关去南极资格。   与一般的海域不同,私人船只去那里风险太大了。   而且节目组的船上还有捕鲸配额,陆岙对那个有点眼馋。 第146章   节目组船上买的捕鲸配额是在国际相关组织的监督下, 由N国评估后放出来,主要针对N国海域附近的鲸豚。   所有鲸豚类动物,只要是终生生活在水中的哺乳动物都适用于这个名额。只有拥有这个名额, 在N国附近的海域捕捞鲸豚才合法,能正常运送回国。   这些捕鲸配额每年的数量都非常有限, 想买一个配额非常不容易。   节目组所在的船承担科考任务, 费尽千辛万苦才弄到十个配额。   与某些船队捕鲸满足私欲不同, 科考队弄到的捕鲸名额主要想捕捉鲸鱼做保育工作。   当华夏的科考队买下这十个捕鲸名额, 便意味着有十条鲸豚归于华夏, 它们能免于杀戮。   陆岙不乐意为谁捕捉这些大型生物, 然而出于保育目的则除外。   华夏境内的所有鲸豚都是保育类动物, 它们有些濒临灭绝,有些族群数量虽未达到稀有,但已面临生存危机。   作为哺乳类动物, 鲸豚类动物每胎仅产一崽, 生长期比较长。在这种情况, 下单靠它们自己,无论给它们多少年,它们也难以恢复过来。   它们几乎迫切地需要人工干预。   华夏这几十年来渔业资源枯竭得太厉害,相关生态平衡遭到了巨大破坏。   在自然无法自行恢复的情况下,现在只能人工干预,主动投放相关族群。   他们现在的目标是将相关生态系统重新建立起来。   陆岙看过资料, 华夏海域之前拥有过的三十七种鲸豚类都在捕捉的名单上。   到时候出海,他们究竟能捕捉到什么鲸豚类生物, 捕捉到多少只,都得看运气。   陆岙与节目组沟通好之后已经十二月十七日,双方约定正式出发的日期为十二月二十一日。   合同约定一月六日为归期, 到时回到新陆州市再解散,整个过程持续十七天,大半个月。   当然,他们出发时也在新陆州中集合,集合好后再一起出发,飞往N国,然后在那里乘坐科考船,直达南极。   “去那么久?”宋州问,“大家都没意见?”   “别人我不知道,林栖岩没意见。”陆岙靠在床头懒懒打哈欠,一边说话一边看宋州给他收拾东西,“他们节目组说按天算钱,应该没意见吧。”   宋州点头,继续装箱。   这次宋州给他换了个三十寸的大行李箱,出去十多天,要带的东西非常多。   “身份证、银行卡、护照、现金……”   宋州一边将东西一样一样往里面放,一边在打印出来的表格上打钩。   每勾一项,他再检查一遍。   陆岙看着他,看他修长手指拿笔的姿势,看他蹲下来清点物资的认真模样,也看他一样样检查的动作,目光非常专注。   宋州抬头,“嗯?”   陆岙飞快摇摇头,目光却没挪开。   胖墩在床边绕来绕去,时不时“汪”两声,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不过想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好让他们陪它玩。   当然,胖墩的目的无法得逞,它在床边绕来绕去,尾巴摇成了风扇,前爪扒到床上,用爪子去勾陆岙的手腕,也不过换来陆岙撸了它一把狗头。   陆岙现在整个身心都在宋州身上,根本没空分心看它。   胖墩喉咙里发出细细的呜咽,知道它没法吸引主人的注意,只好跑到旁边郁闷地卧下来,脑袋搁在前爪上。   陆岙的注意力全在宋州身上。   在昏黄的灯光下,宋州脸上的表情分外温和。   这份温和跟他表面上露出来的那种温和不一样,这温和太温暖了,陆岙从他认真的目光、微弯的眼睛以及抓笔的手上都能感觉到这份不同寻常的温和与闲适。   大概只有在爱意之下,才会有人将这种琐事做得这样闲适。   宋州看他在一旁一直眼巴巴看着,将表格递回给他,笑了一下,“你再看看有什么需要带的。”   陆岙仔细看了一遍,宋州给他准备得非常齐全,衣食住行方面的东西全都准备了。   这份表格实在太齐全了,哪怕陆岙自己也没什么好补充的。   他仔细看了一遍,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能带的。   陆岙将表格递回去。   宋州看着未打钩的部分,说道,“围巾、手套、护目镜,还有户外专用的速干型保暖内衣等家里都没有,我们等会儿出去买。”   “去哪里买?新陆州?”   “嗯,等会我们一起逛逛户外用品店,看看还缺什么。”   陆岙没意见。   他看了一下,行李箱已经装了小半,再买一堆东西也装得下。   宋州盖好行李箱,拉他起来,说道:“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去。”   陆岙顺势握着他的手,踏上拖鞋,整个人往上一蹿,跳到他背上,修长的双腿环着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侧着头看他的侧脸,嘟囔,“你怎么这么好?”   宋州托着他的屁股慢慢往外走,“我哪里好了?”   “哪哪都好。你说人有没有前世?”   “怎么?感觉自己前世拯救了银河系?”   “对啊。”陆岙低声,“不然我这辈子怎么能遇得到你,还跟你谈恋爱?”   宋州低笑,“说不定是上辈子救了我,这辈子我来报恩来了呢。”   陆岙斩钉截铁,“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你不是会以身相许报恩的那种人。”陆岙在他耳边低声道,“你跟我在一起,肯定就是特别特别喜欢我。”   陆岙说话时语气又软又甜,温热的气息扑在宋州耳畔上。   宋州手臂肌肉微微鼓起,将他往上抛了抛,让两人贴得更紧密。   陆岙没察觉到他心里的变化,搂着他,整个人贴到他身上,嘴里还低声嘟囔:“宋州,我爱你。”   宋州眼神暗了暗。   陆岙继续道:“比爱大海还爱,比我想象中的更爱。”   宋州转头看他,颇有些无奈,声音沙哑道:“你再说多一句,今天就不用出门了。”   陆岙顿了一下,“明天出门也行。”   宋州调转脚步,背着他往卧室里走去。   胖墩还在卧室里趴着,见他们两出去又回来,不解地站起来,“汪”了一声。   胖墩的目光非常纯良,屁股后面的尾巴摇得飞快摇着,两人都没空理它。   胖墩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汪”了一声,夹着尾巴飞快蹿了出去。   门在它身后自动关上,将一室火热关在它身后。   宋州将陆岙放到床上,翻身覆了上去,啃上他嘴巴。   两人呼吸相闻,呼吸时,交叠的胸膛震动,两颗心咚咚跳着,步调趋于一致。   宋州盯着他,眼神幽深,哑着嗓音道:“再说一遍。”   陆岙伸手揽着他的脖子,毫不犹豫:“我爱你。”   宋州身上的气息猛地变了。   陆岙迎合。   两人气息交叠又分开。   分开又交叠。   房间内春意无边。   十二月份的天气,天空不知不觉下起了雨,雨水沙沙,将所有情不自禁的细微呻吟掩盖在雨幕里。   冰凉的雨落下来,却丝毫没办法浇灭室内的热情。   陆岙额头甚至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这场雨淅淅沥沥下了小半夜。   直到凌晨十二点多,宋州才停下来,雨也停下来。   他们收拾东西前准备吃饭,直到此时这顿饭也没吃上。   陆岙累得不行。   宋州将他抱起来,“先点东西再睡。”   “不吃了。”陆岙懒洋洋,一个指头都不想动,“吃饱了。”   宋州看他一脸餍足的神情,修长的手指放在他腹部,轻轻按了按,“你别又来招我。”   陆岙有气无力的看他一眼,抱着棉被道,“疼。”   宋州声音提了点,“受伤了。”   陆岙闻言耳根子红了起来,他眼睛闪了闪,垂下眼睫,含糊,“没,就有点疼,没事。”   “我看看。”   陆岙身子一扭,在棉被底下躲得更深一些,嘴里嘟囔,“不给看。”   宋州手伸过去,手帮他揉了揉腰,“真没事?”   “没事,你自己去吃饭。”   宋州闻言,干脆上来,抱着他,“先睡。”   陆岙睡得晚起得也晚,他起来的时候,宋州难得在家。   他拥着被子坐起来,鼻端满是食物的香味。   除了香味外,他还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宋州的气息。   宋州在窗子外面轻轻敲了一下,说道:“醒了就起来。”   陆岙懒洋洋地翻身下床,“你怎么知道我醒了?”   “听到动静了。”宋州道,“带了牛肉饼回来,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陆岙心道难怪一起来满院子都是香气,原来是牛肉饼的气息。   他飞快下床刷牙洗脸,跑去厨房。   宋州才刚把牛肉饼和粥端出来,见他过来,目光在腰跨部一扫,“还疼不疼?”   陆岙刚拿起一个牛肉饼咬了一口,闻言差点没把自己给呛到,“咳,干嘛讨论这个?”   宋州给他盛了一碗粥,“问问。还疼?”   “不,不疼了。”陆岙轻咳一声,飞快转移话题,“你今天不上班?”   “没什么要紧事,不去也行。”宋州道,“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去采购,再去定制戒指。”   “啊?”陆岙一下反应不过来,他停住了筷子,怔怔道,“今天吗?”   宋州答非所问,“先定戒指,让他们知道你成家了。”   陆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揶揄,“他们是指谁?”   “所有对你抱着不轨之心的人。”宋州筷头一点桌子,示意,“先吃早餐,再不吃要凉了。”   陆岙端起粥喝了一大口,含糊道:“也没谁有什么不轨之心。”   “你的感觉不算。”   “哦。”陆岙应完,脸上憋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宋州看他这样子,也跟着笑起来。 第147章   两人找设计师定制戒指。   因为时间太赶, 设计师一时也没什么好的建议,只是给他们做了个初步的规划,一切都要等陆岙回来之后再谈。   陆岙心中早有预料, 也能够接受。   不过内心的失望多少还是会有一点。   跟设计师聊完之后,两人出去购物。   两人都是不差钱的主, 装备都捡好的买。   陆岙身材好, 个高腿长, 无论买什么都有他的码, 宋州在旁边看着, 这也想给他买, 那也想给他买, 一不小心就买超了。   最后光是护目镜速干衣之类就给陆岙买了十多袋。   陆岙还是第一次知道宋州那么能买。   眼看宋州还想继续逛,陆岙拉着他的手,死活不让他继续进去, “不买了, 再买行李箱都塞不下了。”   宋州淡定, “塞不下晚上我给你送过去。”   “那也用不着啊,我就一个人,能穿多少套装备?”陆岙腿酸得都要打颤了,“走走走,不买了,找个地方吃东西。”   “想吃什么菜?”   “都行, 烧烤跟火锅就算了,我们吃清淡点。”   眼看要出远门, 陆岙还不想整到自己闹肚子。   要是因为这种小事耽误行程,那乐子可就大了。   买好了装备,出门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他们要在新陆州集合, 然后再从新陆州飞往德雷克市。   这是一个相对靠近南极的大陆城市,他们要到那个城市去乘坐科考船,然后直接出发前往南极。   陆岙之前没办理过相关签证,不过有宋州帮忙,他的签证下来得很快,在节目组给出的时限之内准时办好了。   万事俱备。   十二月二十一日上午十点,宋州跟陆岙开着车抵达机场,跟节目组的人会合。   节目组的人已经到了大半,他们有专用的贵宾休息室,陆岙过去的时候,负责跟他接洽的工作人员忙跟他握手,“陆老师。”   陆岙回握,“你好。”   工作人员看看陆岙,又看看宋州,对他们的关系有个猜想,眼神有些复杂。   陆岙还好,节目组调查过他,对他的背景相对比较熟悉。   他身后的宋州非常神秘,那长相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工作人员看了一眼,连忙收回目光,有些怕得罪宋州。   陆岙问:“还要多久出发?”   “十二点零五分准时起航。陆老师,你先坐一会儿,很快就能起飞了。”   陆岙点头,跟宋州一起去旁边。   工作人员看他俩并肩的模样,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   现在时间相对较早,工作人员们大多到了,明星等却一个都还没来,贵宾室内也比较宽敞,众人三三两两坐在各处。   陆岙找了个角落,拉着宋州过去,“先陪我坐会儿。”   宋州提着背包过去陪他坐下,转头四下张望,若有所思道:“你们这个节目规模还挺大。”   “有一百多人,说是直接包了艘科考用的中型船才坐得下。”   宋州低笑,“这背后的老板看起来不差钱。”   “我也觉得。”陆岙小声跟他说道,“光是船就找了最高级别的破冰船,前年才下水,船上的某些设施不输星级酒店。”   陆岙对这趟行程很感兴趣,来之前特地查过了资料。   节目组包的那船还是挂在南极旅游协会名下的船只,经过旅游协会的批准,常年在南极区域活动,船上的工作人员经验都很丰富。   最重要的是,相对于其他外国船只,这艘船是土生土长的华夏船,里面无论是工作人员还是同船客人,基本都是华夏人。   这种情况对于同行者之间的沟通有很大优势。   他们在这边小声说着话,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一点半。   还有半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他们要乘坐的飞机已经准备好,空乘人员开广播,通知这架飞机的客人可以准备登机。   陆岙转头看着大厅里骚动的人群,手握着背包紧了紧,又转过脑袋看着宋州,恋恋不舍地低声道:“我要准备出发了,你晚上记得来看我。”   “好。”宋州说着却拉住了他的手,伸手从兜里掏出一样事物。   他动作不算快,陆岙很快看清了他手上的东西,那是一枚镶嵌了海蓝钻石的银白戒指。   宋州牵起他的左手,低声:“我们的戒指还没能那么快做好,昨天去珠宝店看到这枚戒指,觉得很适合你。”   微凉的戒指套上了陆岙左手的无名指。   宋州低着头,睫毛很长,目光很专注。   戒指套在陆岙手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陆岙手指一重,心头也一重,仿佛被什么东西拴住了一般。   他忍不住抬手去看那枚戒指,喉咙有些哽。   低头看了好一会儿,陆岙道:“我很喜欢。”   宋州揽着他,亲了他脸颊一下,“喜欢就好。”   陆岙低声,“你的呢?”   “在我口袋里。”   陆岙闻言便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枚戒指,近乎郑重地牵起他的左手,轻轻戴在他的无名指上。   戒指非常合适。   两人的戒指是同款,分开来看不觉得,两只手放到一起的时候才发觉异常和谐。   陆岙低头看了好一会儿,牵起宋州的手,亲了亲他的无名指,“那我出发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又低又哑,看向宋州的眼神里满是眷恋。   汹涌的爱意充斥着他的心房,还没出发,他就有些不想去了。   宋州起来,将他的背包提起来,“我送你。”   登机口就在外面,距离不过十几米,哪怕再送这十几米,两人也要分开。   给空乘出示了机票,陆岙往通道里走去。   眼看要上飞机了,他回头看宋州,宋州还在原地看着他,见他转头望过来。   宋州向他挥手。   陆岙也挥挥手,将内心中的巨大不舍压下,这才转回头,大步往通道里走去。   这趟航班是国际航班,登机的人五花八门,什么肤色的都有。   陆岙根据自己的机票找到位置,过去一看却发现旁边正是林栖岩。   林栖岩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压低声音,“老早就看见你们了。”   陆岙一听就知道林栖岩想打趣他,他直接换了个话题,“你从哪来,怎么刚刚没看见你?”   “跟节目组一起来的,我们先在酒店集中,要录出发视频。”   林栖岩说着已经看到了他手指上的戒指,异常羡慕的说道:“可以啊,你们戒指都戴上了。”   陆岙点头。   林栖岩唏嘘,“你动作真快,回来小半年,终身大事都搞定了。”   “幸运而已。”   林栖岩往后面一靠,低声感慨,“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对的那个人。”   “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   他们乘坐的飞机一排三个座位,林栖岩靠窗,陆岙坐在中间。   很快,坐在最外面的那个客人也来了。   对方是有色族裔,问空乘时用的是西语。   林栖岩注意到这点,继续跟陆岙说话。   他们这趟航班的目的地非常远,要跨过大洋,整个航程持续八个多小时。   算上时差,他们到目的地时,大概是当地时间下午四点左右。   飞机很快起飞,今天的天气情况还可以,飞机飞得比较平稳。   起飞了,机舱内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戴上眼罩,拉上窗帘,各自靠在椅背上睡觉。   陆岙并不是多话的人,他聊了一会儿,也靠在椅背上睡了起来。   飞机包含两餐,除了中途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没起来过,倒是林栖岩去了好几次厕所。   八小时经济舱实在太令人难受了,尤其他们的机舱比较窄,比火车的座位还窄,人坐在上面并不舒服。   宋州原本想给陆岙升舱升到头等舱去。   他们其实并不缺这么一点钱,只不过陆岙自己本身不愿意张扬。   飞机上还有那么多节目组工作人员,如果升舱,多半会引来一些异样的目光,给日后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飞机到了目的地,哪怕以陆岙的身体素质,他也觉得挺难受,更不要说林栖岩。   林栖岩下了飞机之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捶着后腰道:“我的腰都快断了。”   陆岙下了飞机之后活动了一下,感觉就好多了,他主动拿过林栖岩的行李,淡淡道:“走吧。”   “走走走。”林栖岩跺跺脚,“我们赶紧去酒店吃好吃的,飞机餐难受死我了。”   他们说着,去拿托运的行李,又去找节目组的人集合。   大家都坐了那么久的飞机,原本精心打理过的衣服、头发等现在已经乱糟糟,除了明星之外,基本没人能保持良好的形象。   这副模样看在彼此的眼里,倒是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他们订的五星级酒店早就派了车等在外面接他们,大巴就停在外面。   工作人员清点人数,已经被点过名的可以上车。   林栖岩跟陆岙第一波去签到,签到后林栖岩便拉着陆岙往车上跑。   可能因为到达第一个目的地,他的心情非常兴奋。   陆岙闻着空气中海洋的气息,心情也肉眼可见地好了不少。 第148章   德雷克市并不算大。   它的前身是德雷克镇。   后来因为南极旅游项目日渐兴起, 这个小镇也随之发展了起来,升级成一座城市。   这是一座非常典型的南大陆城市,白雪皑皑的高山, 五彩缤纷的房子,铺着石头的街道……这一切都跟华夏截然不同。   陆岙他们坐在大巴上, 随着大巴慢慢往前开,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   他们有些是本地人, 有些则明显是天南海北来的旅行者。   车行驶在这样的街上, 陆岙终于有了真实感, 他们已经从华夏来到了这座南大陆城市。   车很快就到了酒店。   统筹带着助理一起分房间。   林栖岩算是半个明星, 有自己独住一间屋子的资格。   陆岙作为工作人员, 只能跟人合住。   他是跟统筹说了一声,自己掏腰包补齐了房费,也独住一间房间。   旅途非常令人疲惫, 绝大部分人分好房间之后简单吃了顿团餐, 再也没出来。   也有一部分人互相招呼着, 想要逛逛这座南大陆城市。   陆岙安顿下来了,原本想给宋州打个电话。   看了下时间,德雷克市已经傍晚七点多了。   这里大概比华夏晚了六个小时左右。   这个时间点,家里都已经一点多了。   陆岙看着电话,最终还是不忍心吵醒宋州,他想了想, 只给宋州发了一条信息,告诉宋州他已经安顿下来了, 让宋州不用担心。   宋州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他估计宋州已经睡着了,便没再看手机。   在飞机上坐了那么久, 又转到大巴上,他身上的衣服早变成了菜干,哪怕还不至于有异味,也没什么形状了。   他将衣服脱下来,进去浴室里面洗澡。   洗澡洗到一半,外面传来敲门声。   陆岙扬声,用西语说道:“不用客房服务。”   可能他在浴室里太闷了,声音没能传出去,敲门声依旧锲而不舍,咚咚的声音折磨着陆岙过于敏感的耳朵。   他无奈,只能在架子上扯了条浴巾,匆匆裹上过去开门。   门一打开,面前的却是林栖岩。   “哇哦。”   林栖岩不知道是不是被水蒸气蒸了一下,脸瞬间有些红。   他看陆岙还在滴水的头发,又去瞄到陆岙的腹肌,目光像黏在上面了,怎么拔都拔不开,羡慕道:“你身材好好啊。”   林栖岩已经好一段时间没看过陆岙的裸体了。   哪怕只裸露上半身也没看过。   他没想到陆岙身材比以前更好了,身上那结实的肌肉线条明显却又不过分壮硕,尤其那奶油色的皮肤,哪怕他偏好男人味足一点的攻,看到陆岙也怦然心动。   陆岙懒得理他过分直白的目光,问:“有事?”   林栖岩其实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对上陆岙的视线才发觉他洗澡洗了一半,身上的泡沫没太冲干净,脸上带着些许不耐烦。   仿佛他只要回答一个没有,陆岙就随时可能把门拍在他鼻子前。   林栖岩连忙收回目光,“你有没有兴趣去捕捞帝王蟹?“   “现在?”   陆岙意外,他转头看了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现在已经快接近晚上八点,要是现在去,起码得凌晨才能回来。   “对啊,就是现在,明天一早我们不是就要起航前往南极了嘛,要是错过了今天,可能就没机会了。”林栖岩晃了晃手机,道,“我已经联系好人了,你要是愿意去,我们可以一起去。”   陆岙让他进去,“对方是什么人,怎么去?”   “你知道这里是我们华夏的远洋捕捞的一个据点吧?我联系的那人是个华夏船长,船上大多也是华夏人,我问他可不可以带我们出海捕捞帝王蟹,他答应了,只要我给他做了个广告就行。”   陆岙对渔业这块其实还是不太熟悉,他也是第一次听说这里是华夏的远洋捕捞据点。   他有些意外,“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   “我来之前查了点资料,这里不是盛产帝王蟹嘛,当时我就想拍一期关于帝王蟹的视频,然后七拐八落就联系到了这个华夏船长。”   陆岙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坐一会儿,等我洗完澡,我们一起去。”   林栖岩松了口气。   陆岙围着浴巾进了浴室,水声哗啦哗啦响,林栖岩在外面说道:“你要是不去,我自己一个人去,还真有些没胆子。”   “嗯?”   “我之前没见过那船长嘛,现在相当于就是网友,这么贸然前去,万一发生什么事,那可真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嗯。”   “我在出来之前已经拜托好了我熟悉的工作人员,我们要是凌晨四点还没回来,又没有发信息给他。他就会报警,安全问题应该不用太担心。”   陆岙在林栖岩的诉说中洗完澡,穿了休闲裤跟T恤出来,然后在床上拿起一件外套披在身上,对林栖岩说道:“走吧。”   “你不多穿点吗?外面风挺大,还挺冷的。”   哪怕现在是南半球的夏天,因为纬度高的关系,晚上也只有十多摄氏度。   出去外面被风一吹,人都要打个寒颤。   林栖岩自己就穿了件毛衣。   陆岙摇头,“没事。”   两人下楼。   大堂里没什么人,也没人注意到他们两个已经不在酒店了。   陆岙带着他走到大街上,问:“你跟节目组签了什么合同,在节目拍摄之间允许你自己出去拍视频?”   “这个没规定,不过应该没问题吧,反正这个视频可能要等到节目播出了才会播。”   节目组的人也没想到他那么拼,在录视频期间还能抽空去拍视频。   因为晚上不方便的关系,林栖岩没带摄像机,只拿了手机跟手持摄像杆。   他西语说得不太好,出外主要靠陆岙跟人沟通。   大街上没什么人,也不知道是这里的人们不喜欢晚上出门,还是因为治安不如国内好的关系。   他们左右张望,基本看不到人影。   陆岙原本想打车,见状只好下载了相关打车软件,在网上叫了辆车。   出租车姗姗来迟,到了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八点四十了。   林栖岩在微信上跟杨船长说抱歉,请他们再等一会儿。   两人上了车,出租车载着他们往码头赶,又用了二十多分钟,他们才到码头。   陆岙超额给了小费,下了车,发现码头上人还挺多,一眼望去,绝大部分都是黑头发黄皮肤的华夏人,如果不是背后的建筑明显具有异域风情,这里跟国内的码头没什么两样。   林栖岩也看到了,小声用华夏语说道:“我们国家的人最勤奋,一般本地人到了时间就下班,不会再出来工作了。”   陆岙点头,“怎么找杨船长?”   “我打一下他的电话,看看怎么会合。”   林栖岩说着拨通了电话。   在他们不远处,一个身材壮硕,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拿起电话“喂”了一声。   两人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位就是杨船长。   林栖岩挥了挥手,对着那位大汉喊:“杨船长,我们在这里。”   他说着拉着陆岙走过去跟那位杨船长握手,“杨船长,你好,打扰了。”   “不客气。”杨船长爽朗一笑,“欢迎你们来到德雷克市。”   “谢谢,我们现在就出海捕捞帝王蟹?”   “对,趁着现在风还平静,我们要赶紧出海。”   林栖岩举着手持摄像头,对着摄像头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杨船长等他说完,带着他跟陆岙上了船。   他们捕捉帝王蟹的船比国内的普通渔船要大些,不过没有中型渔船大,目测船长有十二三米左右,宽三四米。   船上有活舱,还有好几大箱冰块。   他们上了船,除了杨船长之外,还有三个华夏人。   杨船长简单给他们介绍一番,然后开船前往目的海域。   林栖岩问:“杨船长,我们现在捕捉帝王蟹用什么方法?下网捕捉吗?”   “这个没法下网,帝王蟹是深海蟹,它们大概生活在海底五百多米以下,没那么长的网,我们这边主要是用箱笼诱捕。”   “现在主要将一个个装有鱼肉等其他诱饵的箱笼放到海底去,帝王蟹爬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林栖岩问:“是不是跟地笼差不多?”   “原理都差不多,不过诱捕帝王蟹的箱笼是圆的,地笼是长的。”杨船长说道,“等一下你就会看到了。”   林栖岩听他这么说,对帝王蟹越发期待。   他们这种小船前进得很快,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箱笼主要连接浮标,他们看到浮标,就知道哪些箱笼是自己的。   林栖岩一看海上飘着各种各样的浮标,有些惊讶,边拍边道:“这么多浮标,这里的帝王蟹一定很多吧?”   “也不一定,能捕多少还得看运气,有时候一大片箱笼放下去,要是收获不理想,每个箱笼也就一两只甚至没有。”杨船长说着开玩笑,“不过今天有陆岙在,肯定大有收获。”   陆岙名声传得非常远,杨船长也听过他的名声,因此才爽快地答应带他们过来。   陆岙道:“希望鱼获多多。”   “哈哈哈哈好,鱼获多多。”   说着话,他们的船已经停在了某个浮标旁边。   杨船长手一挥,对他们介绍道:“这一大片浮标都是我们的,把底下的箱笼拉起来就行。”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船上的工人已经用铁钩勾着某个浮标将绳子拉过来。   底下的箱笼非常重,单纯靠人工将底下的箱笼拉上来很难,他们借助船上的起网机,也就是一个滑轮模样的东西,然后才将箱笼往上拉。   起网机只由滑轮组成,并没有动力,哪怕用了起网机,人工要拉也十分耗费力气。   底下的箱笼放得深,船工拉了一会就换人。   林栖岩一边拍一边看着他们的模样,说道:“这么重,底下一定有大家伙。”   杨船长笑得合不拢嘴,“承你吉言了。”   五分多钟后,第一个箱笼拉了上来,一近水面,林栖岩赶忙将摄像机对准箱笼。   陆岙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好多帝王蟹。”   杨船长凑近去看,很快也看到了箱笼里面爬来爬去的帝王蟹,脸上的笑容又深了些,吆喝一声,将箱笼提上来,“一、二、三……十一,这一箱笼有十一只帝王蟹,可以了。”   林栖岩在摄像机后面说道:“开门大吉呀!”   “哈哈哈哈,开门红。”   杨船长说着将里面的帝王蟹抓出来。   南边的帝王蟹跟北边的不同,靠近南极的帝王蟹身上的刺长很多,粗略看上去像一只榴莲。   如果是靠近北极那边的帝王蟹,刺就会平缓很多。   这里的帝王蟹也是红色,这个头挺大,光是身子就有二十多厘米。   被抓出来时,它活力十足,还试图往外爬。   杨船长把它放到活舱里。   林栖岩道:“这帝王蟹真诱人,看到它,我已经想起了帝王蟹美餐。”   “没问题,等会儿回去了就请你们吃大帝王蟹。”   林栖岩道:“那趁着这个机会,我可要大吃一顿了。早就听说这边的帝王蟹特别肥美便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肯定嘛,毕竟是原产地,要是这里不便宜,还有哪里便宜?“   杨船长一边往外抓帝王蟹,一边笑得合不拢嘴,他们平时少有这个收获,今天运气真是特别好,第一笼就满了。   他抓着看了陆岙一眼,有点相信这人的运气是真的好,并且会传递。   林栖岩一边看他动作,一边给镜头外的粉丝科普。   “……帝王蟹其实不是螃蟹,它是石蟹科的,跟螃蟹不同的是,它只有六条腿跟两个钳子。除此之外,它跟螃蟹还有一个很明显的不同,那就是它的脚关节向后弯,螃蟹的脚关节是向前屈。”   “对。”杨船长接话,“还有一点不同,螃蟹走路横行霸道,而这个帝王蟹走起路来跟散步一样,比较悠闲。”   杨船长介绍着已经将所有帝王蟹都抓起来了。   空了的箱笼,他重新放入饵料抛进海里,等明天白天他们还能再过来收一次箱笼。   陆岙看他们一笼就抓到那么多帝王蟹,心里有点明白他们为什么要买那么大的渔船了。   要是渔船不够大,每一次收获他们根本就装不下。   杨船长带着他们开船去收其他的蟹笼。   捕捉帝王蟹特别赚钱也特别辛苦,夜里海风大,天气也挺冷,然而每个人拉蟹笼的时候都拉出了一身汗,哪怕杨船长也不例外。   他们吭哧吭哧地拉着蟹笼,脖子旁边冒出青筋,脸全都红了。   陆岙看着他们那样子,道:“让我试试。”   “不用不用,来者是客,你们坐在旁边看就好。”   旁边有船工说道:“这个蟹笼特别重,拉一会儿就全身是汗,小哥你洗了澡,又穿得那么好看,还是别拉了。”   陆岙道:“没事,我力气大。”   杨船长看他坚持,便笑呵呵地让他来拉了一笼。   陆岙没逞强,他力气特别大,比之前还大,别人拉起来重得要死的蟹笼,在他手上好像不费吹灰之力。   他淡定地将一个蟹笼拉上来,还用不了五分钟。   杨船长过去看他拉上来的蟹笼,“二、四、六、八……十七,可以啊,陆岙你运气果然特别好,连拉个蟹笼,你的收获也比其他人多。”   “凑巧。”   “不巧了。”   杨船长他们跟陆岙轮着来。   拉了好一会儿,他们发现陆岙运气是真好。   杨船长看着他拉上来的蟹笼,感慨道:“等会儿一定要请你们吃最大最肥美的帝王蟹,不枉你跟我们辛苦一场!”   “好说,我力气大,也特别能吃,等会儿你们要出点血了。”   “哈哈哈,别的不说,帝王蟹管够,要十只一百只,只要你吃得下,我们都供得起。”   林栖岩在旁边说道:“杨船长,你小心点,我这可开着摄像机,把你的话全都录下来了。”   杨船长手一挥,直接道:“你尽管录,这话我放在这里了,等会儿你们想吃多少我有多少,全部吃完也没关系,交个朋友。”   林栖岩拍到这里,对陆岙的交友能力叹为观止。   他性子冷,也不爱说话,然而出去外面总是特别容易交到朋友,很多人只要跟他说一说话就对他有好感。   这种好感不是容貌带来的,而是人格魅力。   无论男女老少,林栖岩就没看到不喜欢陆岙的人。   他们这正随口闲聊,陆岙又将一个蟹笼给拉了起来。   蟹笼快出水面时,杨船长眼尖,本能地觉得蟹笼里有什么东西不一样。   他盯着那个蟹笼,很快喊了起来,“变异货!底下有只变异货!”   陆岙:“嗯?”   “底下有只蓝色的帝王蟹,我看到了!特别大,特别漂亮!”   帝王蟹都是红色的,然而总有某些帝王蟹会变异变成其他颜色。   这种帝王蟹吃起来跟平常的帝王蟹口感、味道等都一样,不过放到市场上身价就高多了,很多人觉得这种帝王蟹是幸运的象征,见到了总会买。   杨船长喜上眉梢,他一边高兴这个帝王蟹能卖高价,另一边高兴这是个好兆头。   他们这种靠天吃饭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好兆头,别的不说,有了这个好兆头之后,说不定他抓帝王蟹会抓得更多。   “陆岙,你真是福星啊,我们在海上守了那么久,捕捞帝王蟹捕捞二三十年了,抓到的蓝色帝王蟹屈指可数,你一来就抓到了。”   林栖岩在旁边赶忙将这珍贵的情景拍下来,一边拍一边说道:“这帝王蟹特别像陆岙手上戴的戒指。”   杨船长一看乐了,“嘿,有点像,看来这只帝王蟹跟你们有缘分。”   陆岙将箱笼拉上来,这一笼有将近二十只帝王蟹。   杨船长抓帝王蟹抓得手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下去过。   他们用了三个多小时,将所有的蟹笼都拉上来了。   捕捉帝王蟹的蟹笼又大又重,他们平时拉蟹笼拉得没那么快,今天有陆岙帮忙,他们的时间大大缩短。   所有的蟹笼拉上来又放下去之后,杨船长去看鱼舱的帝王蟹。   这些帝王蟹再挑选一遍,怀孕了的帝王蟹不能抓,太小的帝王蟹也不能抓,他们得保证这里的帝王蟹可持续发展。   陆岙看着那么多帝王蟹,问道:“这么长年累月抓帝王蟹,会不会对这里的帝王蟹资源造成一些打击?”   “这倒不会,原本帝王蟹没那么多的,近来不是全球变暖嘛,这边的海水也升温了,一直到南极洲大陆架那边,现在都是帝王蟹的地盘。”   “这么大一块?”   “对啊,帝王蟹都快成了入侵物种了,前段时间不是还有新闻说帝王蟹进入南极洲,对南极洲的生态系统造成致命的打击吗?”   杨船长说着叹了口气,身为渔民,他对全球生态恶化这件事也挺忧心的。   “新闻上说帝王蟹这种大家伙去了南极洲基本上就是上层的食肉物种,对本地的生态会造成极大的破坏,要是天再暖下去,说不定南极洲的生态都要崩溃了。”   林栖岩忍不住道:“这个是真的假的?帝王蟹的威力有那么厉害吗?它们现在对南极洲就没有影响吗?”   “是真的,帝王蟹一般生活的地方水温比较高,原本那里没有帝王蟹。现在南极洲那边一变暖,水温达到要求,帝王蟹就迁过去了?”   “那有什么应对的措施吗?”   “目前来看是没有。这种全球变暖的事情,谁能有什么措施?何况大海那么深,你看我们捕捉这些帝王蟹都只能放蟹笼,对这些帝王蟹有什么办法?”   陆岙问:“那你们感觉呢,现在帝王蟹是真的多了不少?”   “对。以前这边的政府根本不允许我们这么多人过来,你看,现在放眼望去都是我们国家的人,这边政府也没办法了,只能引入人工捕捉这些帝王蟹,要不然帝王蟹一旦成为灾害,对这里的生态也会造成巨大的打击。”   全球变暖,其他人兴许不会有那么深的感受,他们渔民靠这个吃饭,对这个最为敏感。   什么鱼多了,什么鱼少了,他们多出几趟海就能知道。   陆岙听见这话,心里有些沉重起来。   杨船长看着他的眉眼,说道:“唉,你们也别太担心了,我们就是普通的渔民,能有什么办法,这种事情还是交给科学家吧,大不了我们多捕捉一点,等会回去之后多吃点。”   林栖岩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被他这么一说,立刻道:“那说好了,回去之后我们就烤帝王蟹吃,我全要蟹腿。”   “哈哈哈哈,好,帝王蟹的身子本来也没什么肉,你们想吃身子也吃不着。” 第149章   抓完帝王蟹, 杨船长开船返航。   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船上除了船灯之外,所有人还戴有头灯。   头灯不算亮, 只能照出一束光柱,远远望过去, 每一个人都是一只大号萤火虫。   林栖岩看得好玩, 将这一幕幕全拍了下来, 从天上的星星到海中的浪花, 再到一艘艘渔船上那一张张黝黑带笑的脸庞。   所有情景都记录在他镜头里了。   杨船长开着船回到码头时, 已经有好些渔船开回来了。   鱼贩子就在码头上, 新收回来的帝王蟹需要赶紧卖出去。   趁着帝王蟹还鲜活, 鱼贩子会紧急将帝王蟹送去急冻,这样冻出来的帝王蟹跟生鲜差别不会很大,且有利于出口到全球各个国家。   华夏就是其中最大的一个帝王蟹市场。   杨船长跟鱼贩子长期合作, 彼此都熟悉, 卖帝王蟹的过程也很快, 清点、分级、上称等只花了二十多分钟。   其中那只蓝色的帝王蟹养在鱼贩子那里,托鱼贩子代卖。   他留了十只帝王蟹没卖,打算拿回去吃。   他原本想再多留几只,陆岙觉得留太多帝王蟹,他们也吃不完,有些浪费, 他才只留了十只。   这十只帝王蟹都是大家伙,里面绝大部分是母蟹, 提在手上沉甸甸。   “陆岙,你们现在先跟我们回家吧?酒店里估计也开不了火。”   “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忙碌了一夜,估计大家都饿了, 我们回家吃点好的。”   杨船长说着带着他们往外走。   他后面三个船工也一起跟着。   他在这里待了许多年,对这里已经非常熟悉了,不仅在这边工作,还在这边成了家。   车顺着德雷克市的主干道往城市深处行驶。   陆岙看着两边的路。   林栖岩坐在他旁边,问:“看什么?”   “看树。”   林栖岩现在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路两边的树竟然是歪的,不仅歪,而且歪得非常整齐,顺着一个方向,树与树之间几乎平行。   “怎么会这样?”   他们旁边的船工闻言笑道:“你别看今天天气好,其实这里风还挺大的,树都会被刮歪,久而久之,海边的树都是歪的了。”   “这里的政府也不管管吗?比如说用木棍扶着没长好的树之类的。”   “现在扶好了,以后不扶的时候它们还是会歪。到时候可就不止往一边歪那么简单,风大的时候,它们可能会被连根拔起。还不如保持歪着的形态,到时候风刮过来,也有一定的抵御能力。”   “这个也太神奇了。”   “要么怎么说一方水土一方人呢?这里跟我们国家的风物还是有所不同。”   深夜也没什么车,杨船长开车挺快,大概四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就在一座单家独户的庭院外停了下来。   “这就是我家了。”   林栖岩看着面前的房子,感慨:“你们家好气派!”   “哈哈哈哈,也还好,就是普普通通的民宅,当不得什么气派不气派,累了一晚,进来喝杯茶,顺便吃点宵夜。”   杨船长用指纹开了锁。   里面的杨嫂听到动静,从屋里走出来,正跟他们对上,温婉笑道:“你们回来了,今天来了客人,欢迎。”   “回来了。阿斌他们都睡了吗?”   杨嫂笑着走过来,“早睡了,原本还想等你回来,实在扛不住困,就让他们先去睡了。”   杨船长给他们介绍。   杨嫂热情地招呼他们进去喝茶。   “老婆,你把茶拿出来外面的庭院吧。我们在庭院里喝茶,顺便生火弄点烧烤。”   “要不要做点其他?我去把锅拿出来。”   “要,焗个蟹盖。”   杨嫂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连忙回厨房忙活去了。   杨船长开了庭院的灯,带他们到庭园坐下。   林栖岩转头左右张望。   杨船长家的庭院也很大,大概有五六十平方米,庭院两边种了些花草,靠墙的那里有个小池塘。中间有大石板路,在花草旁边还有条大的长条石桌,上面有遮阳棚。   石桌边上有煤气灶,看起来有使用的痕迹,估计他家平时会在这边做饭什么的。   院子里能听见虫鸣,不过并没有咬人的虫子,可能现在天气比较凉,咬人的虫子都不出来。   杨嫂很快端着工具过来了。   她用酒精生起了炭火,又在上面放铁网。   杨船长道:“烧烤最快,很快就能吃了。”   杨嫂道:“你们现在这边烤,我再去给你们炸点蒜蓉酱过来。”   她去厨房之后,庭院里的几个男人明显放松了些。   林栖岩架起手机,有些兴奋地问:“这些帝王蟹要怎么弄,直接生掰吗?”   “差不多,跟杀普通螃蟹一样,先拿筷子捅进它嘴巴捅死,然后掰开壳,剁下蟹脚。”   杨船长一边说一边给他们做了个示范。   他熟能生巧,处理帝王蟹的动作很利落,只见他筷子一捅,放在案板上的帝王蟹几乎立刻就没了动静。   帝王蟹死亡后,他熟练地剁下六条蟹腿跟两条蟹钳,再掀起蟹盖,将里面的鳃、肺部等内脏取出来扔掉,蟹盖放到一旁。   不到十秒钟,一只帝王蟹就处理好了。   陆岙问:“就这样?”   “对,就这样,要是没有炒制这个环节的话,直接下锅就可以了,连刷都不用刷。其实一般海鲜切开来之后也不宜过水,过水会冲淡它们的鲜味。”   杨船长介绍道,“蟹壳里没什么肉,这边一般采取焗蟹壳的办法,也就是将洋葱等炒好之后放到蟹壳里,再往里面放上奶酪,到时候蟹肉的鲜跟奶酪的香混合在一起,味道非常不错。”   他们正说着话的功夫,炭盆里的炭火已经好了,杨船长指挥他们拿蟹腿上去烤。   蟹腿什么都不放,就这么架到火上。   很快蟹腿就变了颜色,尤其爪尖那里,一看就已经烤熟了。   林栖岩咽咽口水,“这个已经可以吃了吗?”   “对,等你嫂子拿了蒜蓉辣椒酱过来。等会儿可以直接吃,也可以蘸蒜蓉辣椒酱吃。很多人喜欢直接吃,感觉比较清甜,能吃出帝王蟹的本味,我们这里的人倒比较喜欢蘸着蒜蓉辣椒酱吃。”   林栖岩不解,“为什么?按理来说,不是食材越新鲜,做法越简单吗?”   “话是这样没错。”杨船长笑道,“不过帝王蟹实在太大了,等会吃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腿里面满满都是肉,你吃一条腿、两条腿的时候还觉得鲜美,等吃多了可能就会腻,还是蘸着酱料吃比较刺激一点。”   林栖岩哪怕在海边长大,也从未体会过这种甜蜜的负担,从小到大他吃螃蟹就没有吃到腻的时候。   不过吃生蚝、海螺等,倒有时候会觉得腻,确实酸辣、香辣口味的比较好吃。。   杨嫂听见他们这边说话,很快就端着一钵蒜蓉辣椒酱过来了,除了这个外,她手里还拿了篮子,里面放了酱油、芥末、醋、柠檬等等。   “不知道你们是什么口味,大家想吃什么口味自己调。”   “谢谢嫂子,嫂子辛苦了。”   “不客气,那我回去了,你们慢慢吃吧。”   “嫂子不来点?”   “不了,我们这边天天吃帝王蟹,都吃腻了。”   杨船长还在炒焗蟹壳的洋葱跟胡萝卜,见状道:“你们赶紧趁热吃,冷了就不鲜了。”   “不一起吗?”   “不用等,就跟你嫂子说的一样,我们在这边天天吃,吃得都腻了。”   三个船工也过来,坐在桌子旁,“来吃啊,别客气。”   陆岙跟林栖岩这才不客气。   他们坐到桌子旁,船工给他们倒啤酒,又给他们端了大盘的烤蟹腿过来,上面放着锤子跟剪子。   “我们这边吃帝王蟹基本用不着工具,不过你们是新手,给你们备上一份会好一点。”   林栖岩笑嘻嘻,“谢谢,有心了。要不是有工具,面对这张牙舞爪的帝王蟹腿,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这个也简单,吃帝王蟹主要从它的腿这边下手。你看,拿起一截蟹腿,轻轻这么一扭一拉,蟹肉就出来了。”   陆岙跟林栖岩看他动作,学着他的样子拿了一条蟹腿,掰住最外面那一节,轻轻一扭一拉,果然拉出了一大截肥嫩的蟹腿肉。   帝王蟹腿刚烤出来,还有点烫,这么一掰开,被炭火跟蟹壳密封起来的蟹肉立即飘出鲜美的味道。   林栖岩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将这根饱满的蟹肉放到镜头前,“我吃帝王蟹吃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饱满的蟹肉,你们看,壳就那么大,蟹肉棒却有那么大!”   陆岙不用拍视频,他已经将蟹肉放到嘴里了。   这些帝王蟹不愧是刚刚捕捞上来的新鲜帝王蟹,味道非常肥美鲜甜。   这种味道跟以往吃的青蟹有所区别,比青蟹要清甜,而且肉质更细嫩,吃到嘴里满满都是帝王蟹香。   最重要的是,这些帝王蟹太大了,腿上的蟹肉也非常多,满满的一大口吃到嘴里,让陆岙非常满足。   难怪这些螃蟹会取名为帝王蟹,果然名不虚传。   倒数第二截的帝王蟹腿肉就很多了,中间那两段腿肉更多。   因为带壳烧烤的关系,帝王蟹的汁水全封在壳里,现在取出的蟹肉非常鲜嫩,汁水也很丰沛。   陆岙满足地眯起眼。   桌上的帝王蟹腿还有很多,陆岙也不客气,吃完一根拿第二根。   其他人都没他吃得那么快,也没他吃得那么优雅。   船工们高兴地举杯要跟他碰杯,“你这饭量跟力气有得一拼啊。”   林栖岩在旁边说道:“肯定嘛,要想马儿跑,就得给马儿吃草。我们陆岙的饭量可是出了名的大。”   “哈哈哈哈,这个我们听说了,原来还以为是假的,没想到是真的。来来来,再喝一杯。海鲜配啤酒,越吃越有。”   林栖岩很快拍完这一段,也端起酒杯跟他们一起喝。   在这种吃好喝好的畅快时刻,就不用顾忌什么痛风不痛风了,当然怎么痛快怎么来。   陆岙一口气吃了近十条蟹腿,吃到这里他才觉得这么空口吃蟹腿确实有点腻,需要用酱料来压一压。   左边的船工见他已经开始蘸酱吃,便笑着去将冰块里冻着的蟹腿拿过来,当场给他们敲蟹壳,取里面的蟹肉,让他们吃刺身。   “要是吃得惯的话,帝王蟹刺身也是一绝,来这里肯定要尝尝。”   “吃得惯。”陆岙拿起一条开好的蟹腿,先空口吃。   帝王蟹刺身的味道相对一般,没炭烤来得惊艳,不过也很清甜好吃,尤其沾了芥末酱油之后,冰凉微辣,简直绝配。   杨船长已经将炒好的佐料封入蟹壳里,又放上了奶酪,将蟹壳送去烤箱。   焗蟹壳还要五分钟,他先过来跟他们吃帝王蟹肉。   杨船长问:“怎么样,我们的帝王蟹好吃吧?”   陆岙冲他竖起大拇指,一切都在不言中。   杨船长得意地挑了挑眉头,热情道:“要是喜欢我们这边的帝王蟹,不如跟我们一起合伙在这里捞帝王蟹?你别看我们看起来比较辛苦,其实不比国内赚得少,我们这一晚每个人就能分到两三千块钱。”   陆岙道:“已经成家了,爱人在那边有工作,没办法。”   他旁边的船工笑道:“我刚刚就跟船长说,你戒指都已经戴上了,肯定已经结婚,船长还不信,非得不死心地要再问你一遍。”   杨船长道:“你们还这么年轻,谁能猜到就已经结婚了嘛?你老婆做什么工作,不如让她一起过来?”   陆岙摇头,“他的工作需要保密。”   “哦,政府部门啊。”   杨船长一听这话就知道没希望了,也不再纠结这件事,继续劝他,“来来来,喝酒吃肉。”   陆岙继续吃。   相对于刺身,他还是比较喜欢吃碳烤的部分。   焗蟹盖那边很快也弄好了,已经有浓重的香味飘了过来。   在下半夜闻到这个香味,真是特别舒服,陆岙转头往香味的源头看过去。   杨船长站起来,“我估计已经好了,我先去取出来。”   他抬腿往烤箱那边去,烤箱在院墙边上,离他们有五六米的距离。   杨船长走到一半,忽然“哎哟”一声。   “怎么了?”大家一下紧张起来,纷纷伸长脖子去看。   庭院里的路灯不算太亮,过亮的话怕影响附近的人睡觉。   这些路灯照亮的范围有限,也就主要照路,至于路两边的植物,那就看不见了。   大家伸长脖子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陆岙眼神最好。   他看见杨船长脚下有个黑影,黑影不大,也就四五十厘米那样子,匍匐在杨船长脚边,一动不动。   这个头跟体型,看着像是溜进了什么小动物。   下一秒,杨船长从脚下拎出一只东西来,“是溜进来吃帝王蟹内脏的水獭。”   他将水獭拎在灯光之下,在座所有人都看清了水獭的模样。   这家伙看起来挺肥,皮光水滑,眼睛乌溜溜的,相当萌。   林栖岩惊喜地叫了声,“哎,真是水獭,好可爱呀!”   杨船长道:“这家伙也就看看还行,实际上是挺令人头疼的小偷,经常偷溜进来偷吃东西。”   相比起外地人,他这个本地人感觉挺困扰。   哪怕水獭再可爱,因为搞破坏,也变得不那么可爱了。   林栖岩伸手,“我可以摸摸吗?”   杨船长将水獭递给他,“当然可以。”   林栖岩伸手摸了摸这只水獭,这只水獭身上很干爽,皮毛又密又滑,摸起来很软。   它性子看起来居然意外地温驯,在林栖岩怀里不动不叫,乖乖任他摸。   林栖岩恋恋不舍地摸了好一会,将水獭塞到陆岙手上,高兴道:“陆岙,你也来摸一摸,比你家胖墩还好摸。”   杨船长问:“胖墩是什么?”   “是他家养的阿拉斯加,一条小奶狗,性格也很温和。”   “哈哈哈哈,我们这里也经常有人把水獭当成宠物养。”   林栖岩问:“行吗?水獭在我们华夏好像是保护动物。”   陆岙一边摸着水獭,一边补充,“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这边允许人饲养,不过也要登记跟打疫苗。饲养的人还挺多,有些人家不养狗,就养这家伙。我小儿子以前也想养一只,后来咨询了一下手续,实在太麻烦,我们就没让他养。”   “这里的水獭很多吗?”   “多,非常多。等明天白天的时候,你乘车出去外面看看,很多野塘里会有倒下的树枝,那就是水獭咬的。它们喜欢咬断树根,让树枯死倒下来,堵水塘。”   “破坏力那么强吗?”   “差不多,你看,这些水獭在这里都不是保护动物了嘛。”   几人聊天。   陆岙撸着手上的水獭,水獭那身厚实绵软的皮毛实在太好摸,陆岙爱不释手。   杨船长见他这样,招呼,“先洗手,吃焗蟹盖,凉了就不好吃了。”   陆岙拿了根蟹腿塞给水獭,将水獭抱过去墙角那边放下,在放下的时候,他悄悄给手上的水獭输入一丝生命力。   水獭得了好处,一双黑豆样的眼睛都亮了,两只前爪抱住他的手腕,死活不愿意放开,大有想跟着陆岙回去的意思。   陆岙轻轻弹了它脑袋一下,释放意念,催促它离开。   水獭哪怕再不舍得,也抵不过他的意念,只好走开了。   林栖岩看着水獭的背影,说道:“要是国内也可以养就好,养一只水獭做宠物,多可爱。”   陆岙道:“养猫吧,也可爱。”   “也是。”   “来来来,快趁热尝尝焗蟹盖。”   杨船长拿大托盘给他们端了满满一托盘蟹盖过来,“看喜不喜欢这个味道。”   陆岙拿起一个。   上面是厚厚一层奶酪,跟外面卖的完全不同,这层奶酪十分香浓,用勺子挖起里面的内容时,奶酪还能拉丝。   “这是我们本地产的奶酪,也非常有名。”杨船长脸上带着点骄傲,“很多人回去的时候还会特地带点回去,你们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陆岙仔细尝了一口,一时间蟹肉的鲜美跟奶酪的浓香融化在嘴里,带着微烫的温度,舒服得不得了。   这玩意热量太高了,以至于一入口,大脑本能地觉得满足。   陆岙点头,认真道:“非常好吃。”   “那多吃几个。我老婆说我其他菜做的都一般,就这个,每次吃了都让人忘不了。”   陆岙和林栖岩在杨船长家吃了一顿宵夜,又跟他聊了很久,聊完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杨船长送他们回酒店。   到酒店时,酒店里静悄悄,也就外面的保安跟大堂里值班的工作人员还清醒。   见他们回来,工作人员友善地打招呼,又给他们按电梯。   上到电梯里,林栖岩伸了个懒腰,“这次出海可真满足啊。”   “你要是喜欢,我们回来的时候,你还可以在这里多留几天。”   “就我一个人吗?你不在这里多留几天。”   “看情况。”陆岙说,“成家了的人肯定跟单身人士不同。”   “你要不要那么自觉?今晚一晚上你就没放下过家里那位。”   陆岙嘴角一勾,“你要是找到了特别满意的伴侣,也会时刻记着他。”   “这话我就应该录下来给宋州听听。”   “请便。”   他们坐电梯上了楼,然后分道扬镳,回各自的房间休息。   现在已经挺晚了,然而早上六点,两人就起床跟着大部队一起去吃团餐。   吃完团餐之后,他们要从这座城市的港口出发,直接前往南极。   统筹能力很强,这么多人也没乱。   这里面没陆岙他们什么事,他们也就跟着,先等节目组拍了个出发视频,然后分批坐车去码头准备登船。   他们到码头的时候,码头里已经有很多船在等着了,今天天气也特别好,天空特别蓝,海洋也特别清澈。   他们站在码头上,身后是石头铺就的大街,面前是蓝天白云跟海鸟。   单是这一幕情景就特别漂亮。   陆岙深呼吸了一口,突然想带宋州过来。   他们就算什么都不做,就在这里手牵着手走在大街上,看看蓝天白云跟大海也挺好。   “陆岙!”有人喊他,“准备上船了!”   陆岙听到喊声,回过神来,“来了。”   他深吸一口气,往面前大概三四层楼高的科考船走过去。   身边人来人往,大家都在准备登船。   林栖岩跟着节目组那边,已经登上船了。   陆岙见没人注意到他,掏出手机对着蓝天大海拍了一张,然后打开微信,点开某人的头像,点击发送。   -我们可以抽个时间过来这边旅行   发完这句话,他才把手机放到兜里,眼睛带着笑意,脚步轻快地去找统筹助理拿舱房钥匙。 第150章   陆岙被分配到的舱室在顶层。   这里风比较大, 视野却非常棒,以他的目力,他能看到海平线那边。   今天天气很好, 哪怕现在是南半球的夏天,天气却不太热。   打开窗的时候, 凉风吹进来, 让人感觉非常舒适。   陆岙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外面的海和天空, 将行李放到舱室内的柜子里, 然后去洗了个澡, 准备休息。   他昨晚只睡了几个小时, 现在已经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 听着波涛声,他很快就睡着了。   就在他睡得正香的时候,一阵歌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传到他耳朵里, 直接将他从黑甜的梦境中拉出来, 他猛地睁眼,这才发现是耳畔的闹钟响了。   他揉揉脑袋,打着哈欠坐起来,时间已经到当地时间中午十二点,他起来洗漱好,准备去吃午餐。   他们这艘船说是科考船, 其实也接待客人,船上人还挺多, 大部分都是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他出去的时候很多人在甲板上拍照跟聊天。   他只看了一眼,然后下到一楼的餐厅吃饭。   能来得起南极的人, 经济都不会太拮据,船上这边备货也是按高级邮轮的习惯备货,肉比菜多,全都是自助形式。   陆岙拿着餐盘去取了一份肉菜,找了个位置慢慢吃。   路上遇到有工作人员,都友善地跟他打招呼,一半因为他脸,一半因为他运气。   他吃了一会,林栖岩端着餐盘过来,坐在他对面,嘟囔,“你怎么现在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还得好一会儿才会出来吃午饭。”   “先吃饭,下午再睡。”   林栖岩嘿嘿笑起来,“我就猜到你还要回去睡觉。”   陆岙往嘴里塞了一块鸡排,抬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起来?”   “我压根就没睡好吗?”   陆岙闻言抬头是看他的脸。   林栖岩五官不算惊艳,只能说清秀,他最大的特点就是皮肤好——白嫩平滑,跟十几岁的小男生一样,往那一站,说是高中生,也有人相信。   哪怕熬了一夜,他皮肤的状态还是很好,不见浮肿,也不见黑眼圈。   陆岙有些诧异。   林栖岩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凑近了点,压低声音道:“我平常皮肤没那么好,今天好是因为很早就过来化妆了。看,还有眼线。”   陆岙盯着他眼睛看了几秒,这才收回目光。   林栖岩坐回去,一边吃饭一边问:“下午要出来看看吗?我看节目组的人都在租望远镜看海鸟。”   陆岙:“不看。”   “难得来一次,干嘛不看啊?这里的海鸟跟我们平时见到的又不同。”   陆岙没回答这句话,作为一个渔民,他早已经看习惯了各种各样的海,也看惯了各种各样的海鸟。   海鸟等对他的吸引力已经不大了。   要是没时差,他倒是可以打电话给宋州聊聊,不过两人隔着六个小时的距离,现在家里已经深夜十二点多,打电话过去太打扰宋州。   他舍不得。   陆岙垂下眼睫,专心吃饭。   林栖岩继续叨叨,“我们下午还要补录一个视频,补录完大概四、五点钟,到时候也可以回去睡觉。”   “你们在后甲板那边补录?”   “嗯。其实上午就录了一遍,不过效果不太好,没达到导演想要的搞笑效果。”   林栖岩以前看人做综艺节目,总以为人嘻嘻哈哈笑一顿就过去了。   等到自己拍的时候,他才发现并非如此,要是节目效果没达到,还得重来。   有时候同一个事件,为了追求节目效果,他们可能得重来两遍、三遍甚至十二、三遍。   哪怕再好玩的事情,重复了那么多遍之后,也变得不太好玩了。   陆岙安静地听他唠叨完了,说道:“想想工资跟以后增长起来的人气。”   “现在我只能拿这个安慰自己了。”林栖岩快速扒了两口饭,“哎,不行,我得抓紧时间吃完饭赶紧回去睡一会,感觉心脏都不舒服了,要是再熬下去,我非得过劳死不可。”   陆岙道:“死不了。”   林栖岩开玩笑,“因为有你保护我们?”   陆岙道:“因为我会治。”   “哈哈哈哈哈,那就有劳你了。”   林栖岩吃完饭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了。   陆岙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   他容貌太俊秀了,胃口又太好,他第十三次去拿食物时,窗口里面的厨师忍不住道:“小伙子胃口够可以呀,当过兵吧?”   “没。”陆岙想想小杜他们,“一般当兵的也没我那么能吃。”   “嘿,累了就能吃嘛。”   陆岙去哪里都跟厨师的关系不错。   他那开口大口吃饭的情景,太容易给厨师带来成就感了。   吃完饭,厨师压低声音提醒他,“晚上有刺豚汤,早点下来吃饭啊。”   陆岙点头,“谢了。”   吃完饭,陆岙趁着现在手机还有信号,给宋州发了条报平安的信息,然后继续睡觉。   他调了下午六点的闹钟。   下午三点多他就醒了。   今天浪涛不算大,他们的船又相对比较大,在船上的体验非常不错。   陆岙醒来之后,打算去甲板上吹吹风。   他是节目组雇用的人,实际上却没什么具体的工作内容。   节目组比较迷信,雇佣他大概出于蹭蹭好运的心理,也没指望他究竟能起多大作用。   节目组的人在后甲板拍摄,已经拍得差不多了,有名的那几个明星都已经回到了舱房休息,只剩林栖岩等几个小素人。   陆岙在附近看了一眼,见没人叫他做事,他也没过去打扰。   他绕了个弯,跑到前甲板。   船已经出海大半天,大部分人都在甲板上溜达过了,该消耗的好奇心也已经消耗完了,前甲板现在除了科考队的队员正在忙活之外,并不见客人。   陆岙过去的时候,科考队员们正对海水跟海底淤泥取样。   这边风比较大,浪涛不算大,刮在人身上,将他们的头发跟身上穿的衣服吹得飞来飞去。   陆岙过去,“需要帮忙吗?”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科研人员看他过来,抬头抽空冲他笑了一下,“暂时不用。”   陆岙点点头,也不多说。   他站在甲板边上,眺望远处的蓝天白云。   这片海域人非常少,哪怕他目力已经很强了,看过去也没看到其余的船只。   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一艘船。   这幕场景非常惬意。   陆岙懒洋洋地坐在甲板上发了好一会儿呆。   就在他发呆时,他忽然看见了遥远的海面升起了一道水柱。   陆岙一下坐直了,“嗯?”   旁边的科研员看他这情景,关心道:“怎么了?”   “那边好像有鲸鱼。”   科研员也随着他的目光向远处看,水就喷了一下,很快消失了。   科研员笑道:“你怎么肯定是鲸鱼而不是其他?”   “要是海豚,喷出来的水柱不会那么高,那么大。”   “这么远,你还看得清楚啊?”   “嗯。”   这边靠近南极,海洋生物相对其他海域来说要多一点,尤其这边有环南大陆寒流,鳞虾资源非常丰富,有鲸豚类过来这边捕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科研员随着他的目光看了一下,便收了回来,继续开始采样工作。   很快,他们就采集到了海水跟海底泥。   他们将采集到的海水跟海泥放入样品袋,做上记号收藏起来,然后又拿出无人机,利用无人机的相关功能在海面上盘旋,开始收集这片海洋的信息。   陆岙之前跟相关科研队相处过,不过还是第一次看到有科研队用无人机操作,一时有些新奇。   很快,他就顾不上新奇,他看到的那条鲸鱼往这边游了过来。   鲸鱼十多分钟就要浮出水面换一次气,科研员也发现了。   “天呐,真的是鲸鱼。”   “好像是蓝鲸!”   “望远镜呢?望远镜在哪?赶紧拿望远镜过来我看看。”   他们十分激动,望远镜在他们手上传来传去,他们很快确定了,在船那边的动物就是蓝鲸!   蓝鲸是国际上的濒危动物。   蓝鲸虽大,但大洋更大。   他们也经常走相关航线,但亲眼看见蓝鲸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所有人都忙活了起来。   陆岙看他们这样,忽然想到,“你们是不是有捕鲸的任务?”   “是这样没错。”   陆岙看他们,“你们要捕捉蓝鲸吗?”   他这话一出,大家都乐了。   其中一个科研员笑了一声,转头努努嘴朝他示意身后的科考船,“弟弟,你看我们这船上,像是能装的下蓝鲸的样子吗?”   陆岙道:“谁知道?说不定心有多大,梦想就有多大。”   “看不出来啊,弟弟,你还是个冷面笑匠。”   那科研员将望远镜传递给自己的同伴,拍了拍陆岙的肩膀,说道:“我们是有捕鲸的名额,不过也不会乱捕滥捕,看到保育名单上的鲸豚才捕,放心吧。”   陆岙这才收回目光,跟他们一起看向远方。   他的眼睛比普通望远镜还好用,其他人都没看清,他就已经看清楚了。   那一条蓝鲸非常大。   身长大概三十多米,有他们小半艘科考船那么大。   从这边望过去,可以看清蓝鲸背部灰蓝色的皮肤,也可以看出它肚子的褶皱。   蓝鲸是地球上最大的哺乳动物,也是这个星球上最大的普通生物,给人的视觉冲击力非常强。   陆岙看得眼也不眨。   其他人跟他的表现一样,都屏住了呼吸。   蓝鲸越靠越近,不知道是不是特地朝他们这艘船奔来。   他们很快就将蓝鲸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   这个大家伙长相还挺可爱,哪怕个头非常大,也不显得凶狠,甚至有些憨态可掬。   它嘴巴很大,身子很长,尾巴宽阔而平,游泳的速度相对比较慢。   它每一次浮到海面上换气都会喷出一股长长的水柱。   它下潜的时候,尾巴会抬到海面上来,猛地压一下水花,然后才下潜。   在距离他们船只有不到五千米的时候,蓝鲸发出一声鸣叫,似乎带着点喜悦。   它的声音有点像汽笛,陆岙感觉这声音带着些诗意的清越。   这声音非常响亮,船上绝大部分人都被惊动了,这其中包括节目组的人。   节目组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居然第一天就拍到了蓝鲸,一时间,架设备的架设备,调场次的调场次,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   工作人员忙去各个舱房,将已经休息了的明星叫下来,导演要拍摄大家跟蓝鲸的互动,大概同框就可以,不要求做其他。   船上一阵兵荒马乱,几乎所有人都涌到甲板前拍照,前后甲板上一时站满了人。   科研人员十分兴奋,哪怕这个时候他们也没忘记将船上所有的无人机派出去,在半空中拍摄蓝鲸的影像,这一影像将是研究蓝鲸的珍贵资料。   陆岙听着乱哄哄的声音,给他们让了点位置。   蓝鲸平时不太喜欢靠近人类,然而这个时候,它却越来越近,仿佛要游到近前跟他们打个招呼似的。   慢慢地,随着蓝鲸越来越近,船上的人渐渐从高兴喜悦变成了惊恐。   有一部分患有巨物恐惧症的人看到这幕景象,险些没晕过去。   哪怕另外一部分人,看着近在咫尺的蓝鲸也十分紧张。   大家转身往船舱跑,都不想呆在甲板上了。   蓝鲸实在太大,超乎人类想象的大。   哪怕许多人平时看到的建筑或者其他的东西都有蓝鲸那么大,他们近距离看到蓝鲸还是觉得恐惧。   这种庞然大物动起来的效果跟静态完全不一样。   很多人隐隐胆寒。   船员早已经报告船长。   船长顾不得说什么,连忙驾船想离开这片区域。   蓝鲸性情比较温和。   然而即使再温和,这种庞然大物碰到了他们的船,给船带来损伤,也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灾难。   他们已经在外海,如果船体有所损伤,船上的人存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   船员们都很紧张。   蓝鲸看着他们的船慢慢远离这片区域,又叫了一声,游动着追了上来。   这次它距船更近了,叫声仿佛响在所有人耳边一样,震得人耳朵嗡嗡响。   船上传来尖叫,男女都有,大家慌忙奔逃。   船上的工作人员跑出来,请人们回到自己的舱室去。   一时间,到处都是哒哒响的脚步声。   很快,船员们也过来陆岙他们面前,请他们回舱室暂避。   陆岙旁边某个科研员冷静地推了推眼镜,说道,“没事,只要蓝鲸不碰到我们的船,我们在甲板上也没事。”   船员催促,“就算不碰到,涌起的浪花那么大,也会有风险,先回去总不会有错。”   “那不行!多好的研究机会啊,要是这个场景我们都错过了,这次出来考察不就白瞎了?你们别担心,我们自己心里有数。”   船员们也急了,“我看你们要是有数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船员们着急,很快去找他们的领导过来,想让领导劝他们回去。   科研这边的领导也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不仅没回去,还跟科研员在加班上一起研究了起来。   船员们看他们这样子,一拍大腿,又无可奈何,只得放任,他们先回去协助开船去了。   陆岙混在科研员当中,船员没发现他。   身边的科研员啧啧感叹,也顾不上这边。   陆岙看着面前的蓝鲸,扶着甲板,闭着眼睛努力将意识放出去,跟那头蓝鲸沟通。   蓝鲸离他们不到五千米。   这点距离已经非常短,陆岙的意识很快就跟蓝鲸的意识沟通上了。   蓝鲸并不怎么聪明,意识也比较简单,只有简单的情绪反馈。   陆岙告诉它不要继续靠近。   蓝鲸能够跟他沟通,更兴奋了,又朝他们的船靠近了一点,还微微侧了下身子,像是在撒娇。   船长发现这个迹象,马上加大马力,赶紧离开这片海域。   等蓝鲸彻底明白陆岙的意思之后,才不甘不愿地停了下来。   科考船又往远处开了点距离,见蓝鲸没追上来,大家才发觉蓝鲸停下来了。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哪怕科研员。   大家虽然有为科研奉献的精神,但面对这种巨物,心里还是有些恐惧,既兴奋又恐惧。   大家又忙碌起来,科研员借着设备继续观察起面前这头蓝鲸来,而节目中那边导演见蓝鲸不再追他们的船,也放下了心,又让工作人员赶紧把演员们喊下来,他们要继续拍跟蓝鲸相遇的镜头。   普通客人中,有些受不了刺激,已经回去休息了,有些则兴冲冲地继续下来跟蓝鲸合影。   陆岙看着蓝鲸,嘴边露出个微笑。   他现在有点想变回龙,跳进海里跟蓝鲸嬉戏。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个想法也就只能想想而已,要是被人拍到了,事情可就不好解释了。   哪怕有宋州跟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处理后续,情况也非常不好办。   见蓝鲸不再靠近之后,他们的船也停了下来。   大家都想跟蓝鲸多相处一会儿。   蓝鲸没什么耐心,不能过来之后,蓝鲸又喷了股小小的水柱,然后尾巴上抬,整条蓝鲸往海里一压,很快不见了踪影。   只是每隔十多分钟,他们就能看见海面上升起一股长长的水柱。   船上的人将近四点的时候看到蓝鲸,等彻底找不到蓝鲸踪影的时候,已经晚上六点多了。   大家意犹未尽,兴冲冲地去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讨论。   陆岙混在人群当中,听他们天南地北地聊,还挺有趣。   他们在这边耽搁了好一会儿,船在往前进的时候就加快了速度。   陆岙自己能明显感觉到他们船航行的速度比白天要快得多了,船上众人没什么感觉,大家吃完饭该休闲休闲,该休息休息。   陆岙吃完饭就回去睡觉。   他打算第二天早上起来再给宋州打个电话,然后第二天起来洗漱完去吃早饭的时候,他看见餐厅下面有告示单。   告示的大意是,他们的船马上要经过德雷克海峡,风浪比较大,船比较颠簸,请大家做好准备。   陆岙知道这个海峡,这个海峡向来以风高浪急闻名,很多人想来南极又不敢来的原因之一就是怕这条海峡。   因为晕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一个人身体再强悍,只要颠簸程度超过了承受的上限,该晕还是要晕,大罗神仙下来了也没办法。   来这海峡,十个人,就有十个人会晕船。   陆岙看完告示之后,感受了一会,感觉船已经比较颠簸了。   他自己没受到影响,吃完早餐之后回去。   这个时间段已经比较晚,如果按照昨天晚上的情况,现在应该大部分人都在餐厅里吃早餐,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船太颠簸的关系,现在餐厅里居然只有十几个人。   哪怕这十几个人下来了,他们吃得也不多,大部分人还是挑了清淡好消化的食物,神情恹恹。   陆岙回去正好碰见科考队的人下来,大家互相打招呼。   科考队的人已经跟他比较熟了,双方说得上话。   其中一人端详着陆岙的脸色对他道:“你看起来不怎么晕船啊?”   “我以前是渔民,出海惯了,一般情况下不会晕船。”   “哎,嘿嘿,我以前也是那么觉得,不过晕不晕船这种事还真不看职业。”   陆岙道:“我是不晕船的体质。”   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那祝你好运了,希望你这次也不晕船。”   陆岙回去的时候发现船上很多地方都已经更新了呕吐袋,几乎每隔两三米就有一些呕吐袋,方便人们随时随地拿着呕吐袋解决自己的问题。   陆岙绕了点路,去下一楼看还躺在舱室内的林栖岩。   他平时不怎么晕船,然后放到这个环境,他也受不了。   陆岙找他的时候,他正脸色煞白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压根不想出来吃饭。   陆岙靠在门边,“你们节目组今天不拍摄了吗?”   “不拍了,我这情况还算好,已经有人吐得起不了床了,导演给我们放了个假。”   陆岙这才放心了些,看了眼他,问,“要不要去帮你把早餐拿上来?”   “不用了,我今天不太想吃。”   陆岙看他不太有精神,问道:“要不然我去帮你把晕船药拿来?”   “我已经吃了晕药了,效果不大,不用管我了,你忙你的去,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   “那我等会儿再来看你,要是不舒服,带你去船医那边打针。”   林栖岩有气无力地点头。   船上的生活并不如人们想象中的浪漫,哪怕这已经是这个星球上最高级别的科考船也一样,大家在船上过得都比较辛苦,一上午都没什么人出去外面晃荡。   他们在穿过这个海峡的时候,风浪越来越急,船也摇得越来越厉害。   这是这趟旅行的第一个困难,然而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心理准备。 第151章   德雷克海峡是这个星球上最凶险的海峡之一, 哪怕万吨邮轮,经过这里的时候,在海面上也漂浮得跟叶子一样。   这种大幅度的震荡几乎让船上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不适之中, 只不过程度有轻有重。   这艘船上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就是陆岙。   也只有他,这个时候仍然站在窗前, 看着船底下咆哮的波涛。   “在看什么?”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陆岙猛地转头, 发现果然是宋州。   陆岙手指动了动, 问:“你怎么来了?”   宋州笑了一下, 张开手, “不是说好要来陪你?”   陆岙拉过他的手臂拥抱了他一下, 又轻轻捶了捶他的胸膛。   宋州往前走了一点,跟他一起站在窗前,看船下面的波涛。   底下波涛晃荡, 撞击在船上, 溅起一片片水花。   “什么感想?”   “特别想下去游泳。”   陆岙现在想看看底下是什么情况, 也想找昨天看到的蓝鲸。   这里不只有蓝鲸,还有别的大型海洋生物,他如果下去的话,说不定会一一遇到。   宋州陪他一起看远处,“不然我把你们船上的人都催眠?”   陆岙有一瞬心动,不过很快摇头, “还是算了。这里冰山那么多,别打扰他们, 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心里会不安。”   这边已经非常靠近南极了。   德雷克海峡以凶险闻名于世,凶险却不只是浪涛, 还有海面下的大量冰山。   近年来天气变暖得比较严重,大量冰山断裂,漂浮在海面上。   有时候,他们的雷达勘测技术也不是很准,船要是一个不小心撞上冰山,那可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宋州看他这样,道:“我们瞬移到海里去吧。”   “还能这样?”   “怎么不能?”宋州笑了笑,“挑一座冰山作为落脚点,我们下海去玩玩。”   “好。”陆岙转头去看自己的行李箱,“我去拿潜水服。”   “不用了。”宋州拉住他的手臂,说道,“就这样下去。”   陆岙不明所以。   两人对视,陆岙花了好一会功夫才明白宋州指的是让他脱掉衣服,等会瞬移到冰山的时候直接变成龙形。   他们以前没怎么玩过,陆岙一时间还想不到有这样的操作。   他耳根子红了起来,仔细想想,又觉得这波操作还挺微妙。   空气中尴尬又火热,他的眼神开始躲闪起来。   好一会儿,他才定了下神,“这里附近有冰山吗?”   “有,大概十公里外有一座大型冰山,要去吗?”   “但要是被人类拍到我的龙形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我跟相关政府机构打个招呼,让他们给你抹去就行。”   这个世界有非人类这点在各国政府高层里都不是秘密,只不过普通大众不清楚而已。   陆岙他们要防的,也就是普通大众。   宋州压低了点声音,声音里充满着诱惑,“来吗?”   陆岙看着底下幽蓝的海水,内心的期待战胜了犹豫。   他点头,“我先去浴室。”   陆岙去浴室脱得赤条条。   他们需要直接从浴室瞬移到冰山上。   因为要变成龙形,身上不能穿任何东西,免得在变身的过程中,衣物掉下来污染海洋。   宋州提出这个建议,然而看到陆岙的裸体时,他呼吸乱了一瞬。   陆岙看着他,眼里流露出笑意。   他偏过头,努力转移注意力平稳了呼吸,好一会儿,他才上前,揽着陆岙的腰,说道:“走吧。”   陆岙做好了心理准备,然后下一秒出现在冰山上的时候被寒风洗礼,他还是觉得冷的不行。   他当场打了个哆嗦,忍不住收紧手臂,抱住了宋州的脖子。   宋州赶忙摩挲了下他的肩背,张开衣服裹住了他,“别在这里停留,赶快变成龙形,我们去水下。”   陆岙哆嗦着往海里一跳,在跳入大海的瞬间,他就变回了龙形。   这里海水的温度实在太刺激了,尤其海水全方位无死角地包围着他的身体,他几乎能感觉到身上的热量瞬间跟海水的热量交换,整个体表温度下降了好几摄氏度。   他情不自禁在水里打了个哆嗦,溅起一片水花,好一会儿才适应。   宋州坐在他背上,忧心忡忡,“能适应吗?不然我们现在就回去。”   “还行。”他哆嗦着将脑袋探出水面,回答道,“适应一下就好了,也不算太冷。”   宋州笑了一下,亲了亲他的脖子,“还行,我们去海面下看看。”   陆岙道:“我再缓缓。”   这海水实在太冷了,冷得他想打哆嗦,哪怕他龙在水里并不需要呼吸,他也有种忍不住屏息的感觉。   好在他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大,哪怕这边的海水只有几摄氏度,他也很快适应好了。   他转头对身上的宋州说道:“坐好了,我准备潜入海中了。”   宋州伸手抱紧了他,“我们走吧。”   陆岙轻轻长啸一声,脑袋往下压,瞬间带着宋州潜入海水之中。   这片海域已经不是大陆架了,深度有几千米,陆岙很少在这么深的大海中潜水,下去之后感觉不太习惯。   这边的海水透明度不是很好,下到五十多米的时候,海水就比较灰暗了。   他们的视力都非常好,这种昏暗并不会让他们看不清楚,不过到底不太舒服。   陆岙带着宋州继续往下面游去。   他游了十多分钟,保守估计已经有上千米,压强大到已经比较有存在感了,这片海域还是见不到底,不过他们一路游下来的时候,身边游过了许多鱼虾。   在重生之前,陆岙以为海洋中的海洋生物很多,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它们会在海里悠闲地游来游去,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鱼,身份时不时在猎食者跟猎物之间转换。   重生之后,他才发现海里的物种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丰富,大部分海域其实都挺冷清。   比如这里。   他在海面下一百米之内游的时候,还能看见挺多鱼虾在几米之外或者十几米外游动。   然而要真的算起来,这些鱼虾的种类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常见的几种。   等越潜越深,海里面也越荒芜,极少见到鱼虾的身影。   陆岙一边往下游,一边担心身上的宋州。   又游了七八分钟,还没到海底,他转头看了一下。   宋州坐在他身上,脸上的表情还是比较闲适。   陆岙没办法跟他说话,只能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还要继续。   宋州弯起了眼睛,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   他们继续往下游去,周围的环境越来越黑,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不过在这种黑暗中,他们倒是慢慢看见了一些会发光的鱼类。   这种黑暗实在太令人不舒服了。   陆岙载着宋州飞快地游了一圈,然后往头顶上游。   他上浮的速度比较快,大概七八分钟后他浮到了海面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如果我们想看海面下的情景,我们可能要带个电筒。”   宋州摸了摸他的脊背,“下次吧,你不是想看蓝鲸?我找到蓝鲸在哪里了。”   陆岙眼睛一亮,转头,“真的?”   宋州轻轻拍了拍他的身躯一下,“我还能骗你不成?”   陆岙动动身子催促他,“那赶紧的,我们先去看蓝鲸。”   宋州坐在他身上,眯眼看向远方,然后伸手指了个方向,“往那边游。”   陆岙不疑有他,直接往他指明的方向前进。   他现在体长三十多米,跟蓝鲸不相上下,在海里游起来也是庞然大物般的存在。   他速度比蓝鲸快多了,往前游的时候,身躯哗哗地翻起了白色的浪花,周围的鱼虾见到他,无不退避。   陆岙很快就知道宋州说的是真的,因为他也感觉到了远处那个庞大的意识体。   那个意识体挺熟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他们昨天见到的那只蓝鲸。   陆岙眼中流露出惊喜,他再次加快速度。   周围没有渔船,也没有人类的高科技设备。   陆岙没有顾忌,直接乘风破浪,以最大速度赶过去。   很快他就赶到了那头蓝鲸附近。   在海里看那头蓝鲸,感觉比在陆地上看到的还大,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蓝鲸性情温和,看到他也不躲避,那双温驯的眼睛看着他,张嘴叫了一声,声音像汽笛。   陆岙被这高昂的声音震得耳朵一痛,嘴里嘟囔一句,“我去。”   宋州看他这样,伸手动了动,忽然海面上升起两团白色絮状物。   这絮状物往前一飘,直接堵在陆岙的耳朵两侧。   他瞬间感觉耳边轻轻凉凉,舒服多了。   这两团东西好像是云朵,能隔绝一部分声音,却又不会让他完全听不见。   面前的大蓝鲸好奇地看着他们,忽然在海里翻了个身,朝他再次叫了声。   陆岙眼睁睁看着这蓝鲸翻身涌起的水花将他推出老远,一时间都懵了。   他看看蓝鲸,又看看身上的宋州,巨大的龙首有些茫然,“这家伙怎么回事,那么大动静,该不会向我撒娇吧?”   “有可能。”宋州在他身上笑得不行,“它可能以为你是它的同类,想跟你玩耍。”   陆岙再次游近蓝鲸。   蓝鲸好奇地看着他,用庞大的身躯蹭他。   这蓝鲸实在太庞大了,海里海水的浮力又大,蓝鲸掌握不好力道,再次涌起浪花将他掀了出去。   陆岙不是打不过这蓝鲸,不过蓝鲸以为跟他玩耍,活泼好动了些,他不好较真,只能又一次游回来。   就在蓝鲸再想过来蹭蹭的时候,他赶忙叫停,“等会儿!”   蓝鲸听不明白他的话,甚至对他这话没什么反应。   陆岙见状赶忙在意识里跟他沟通,告诉蓝鲸不可以蹭上来。   这一下双方总算沟通上了。   蓝鲸的意识比较简单,不过也比较听话,基本陆岙说了它,它就乖乖地听话。   陆岙松了口气。   见它这乖巧的样子,陆岙心情大好。   他爬到蓝鲸背上去,还招呼宋州一起过来,两人直接压在蓝鲸身上。   陆岙跟蓝鲸的长度差不多,不过体积比蓝鲸小得多,哪怕整个身体爬到蓝鲸背上,蓝鲸对他也没什么感觉,反而很友好地往水面上浮了浮。   鲸豚类有背着幼崽,帮幼崽游泳的习惯。   这头蓝鲸背着陆岙也背得很熟练,不一会儿就带他游了十多米。   陆岙第一次坐在蓝鲸的背上,看着蓝鲸慢慢往前游,一时间心情大好,他变回人形,拉着宋州,“来体验一下地球上最大坐骑的感觉。”   宋州看他,伸出手摸了下他的背,问:“你冷不冷?”   陆岙才感觉出来冷,他打了个哆嗦。   宋州忙伸手抱住他,源源不断地给他传递热量。   这里的海风比较大,气温也比较低,体感温度比实际温度还要冷。   陆岙在蓝鲸背上坐了一会儿,就感觉受不了,哪怕宋州拥着他,他也冷得不行。   他赶忙变回龙形,扑通一声又在旁边游起来,跟蓝鲸一起嬉戏。   这头蓝鲸实在太孤独了,自己一条鲸不知道在这片海域里游了多久,哪怕很快就反应过来陆岙不是它的同类,它也舍不得陆岙。   一鱼一龙在海水里追逐。   他们一会往前游,一会往后游,带起一片片水花。   不知道是这条蓝鲸喜欢撒娇,还是所有的蓝鲸都喜欢撒娇,它跟陆岙游了一会儿,翻起了肚子,大有将肚子给陆岙摸的意思。   陆岙还是第一次看见这种情景,手痒得不行,暗搓搓用爪子好好搓了搓这条蓝鲸的肚子。   蓝鲸肚子的触感非常奇怪,一点都不柔软细腻,不过很好玩。   宋州不需要人驮着,也能自己在一边浮起来。   他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跟陆岙一起跟这条蓝鲸嬉戏。   双方大概玩了一个多小时,宋州提醒,“我们该回去了。”   要是再不回去,船上的人可能会发现他失踪了。   陆岙恋恋不舍。   他看看天色,又看看蓝鲸,说道:“要不然我把它身上的藤壶取下来吧,也不枉我们交了一回朋友。”   海里庞大的生物其实并非传统意义上的食物链顶端,它们常被其他生物侵害,比如藤壶,很多鲸豚类都被藤壶弄得困扰不堪。   藤壶可能长在它们身上任何一个部位,给它们造成皮肤病以及给它们带来难以忍受的瘙痒和疼痛。   这是每一条大型鲸类的命运。   宋州点头同意。   陆岙也不变回人形,他直接以龙形围绕着面前这条蓝鲸游动起来。   蓝鲸身上的藤壶很多,长得很顽固,陆岙伸出爪子,一点一点将这些藤壶全都清理下来。   藤壶挺难清理,尤其长在蓝鲸身上久了,几乎跟它融为一体,在清理藤壶的时候,还给蓝鲸弄出了些伤口。   尤其清理到鼻子周围这些比较柔嫩的部位,几乎每清理一个藤壶就会弄出一个伤口。   藤壶在它身上生长太久,已经长到它肉里去了。   蓝鲸哀鸣一声,下意识想挣扎。   陆岙安抚地摸了摸它的肚子,给它输入生命力。   蓝鲸本能地感觉出这是好东西,又蹭蹭陆岙。   陆岙差点又被它掀翻,不由哭笑不得。   很快,蓝鲸身上的藤壶都清理完了。   从出生以来,它难得那么干净,哪怕它并不会表达,也能感觉到整个身体都轻松了不少。   它再次蹭蹭陆岙,鸣叫一声,声音响亮地响在陆岙耳侧。这次的声音有活力得多。   陆岙感觉身体一暖,好像有什么东西注入了他的身体之中。   陆岙僵在原处,不太明白。   宋州在一边看得分明,告诉它,“这是臣民的感激。”   陆岙满头雾水,“什么臣民?”   宋州摸了他身躯一下,解释道:“大臣的臣,子民的民。蓝鲸作为你的子民,在真心实意地感激你。”   陆岙一怔,“还有这种东西吗?”   “当然有。”宋州道,“跟天道差不多的东西,有这份感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害处。”   “我有明白了。”陆岙望望天空,问,“这是不是这个世界从另一个角度提醒我们要保护它们?大概能者多劳?”   “非常有意思的想法,”宋州也跟他一起看天空,“你要这么理解好像也行。”   陆岙深吸口气,不知道对谁说:“哪怕没有这个,我也会尽力保护它们。”   “你保护它们时不带功利心,它们反馈你同样也不带功利。”宋州拍拍他脖子,眼里带着感慨,道,“不要想太多,做好自己就好。”   “嗯。”陆岙深吸一口气,摸着面前这只大蓝鲸,感慨,“能帮到它们,我感觉这个世界挺好。”   宋州手也放在蓝鲸身上,脸上露出微笑,“我估计它也这么想。”   两人相视一笑。   陆岙忽然有些明白宋州身为大陆的化身,却心甘情愿每天上班,加班。   大概也是因为想守护许多东西吧。 第152章   陆岙和宋州很快告别这只蓝鲸, 回到了船上。   在水里呆太久了,陆岙整个人冷得不行,一回到船上就开始哆嗦。   宋州用大浴巾裹着他, 帮他擦身上的水珠,见他雪白一截后颈, 冻得皮肤上小颗粒都激起了, 干脆伸手一捞, 将他整个人抱在怀里。   宋州的身体很热。   热气蒸腾起来, 将陆岙整个人裹在里面, 他渐渐缓过来, 手也不像刚刚那么僵硬。   宋州亲亲他发顶, “先去洗澡吧。”   陆岙将浴巾拿下来,“那你在这里坐一会。”   船上设施再怎么豪华,也不如陆地上方便。   他们这边洗澡就是, 打开热水器还要等好一会, 且每个人能用的洗澡水有一定量, 用够了量之后会自动断水。   陆岙进去洗澡,感觉热水不怎么热。   他不会宋州那套加热的本事,只好对付着草草洗了算了。   他正在洗澡,宋州过来,轻轻敲了敲浴室的门,“怎么了?”   “嗯?”   “看你洗澡洗得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陆岙在水中嘟囔, “也没有,水不太热, 感觉不是很舒服。”   宋州便靠着门,将热意源源不断传过来,像个大型的人体加热器。   陆岙洗着微烫的洗澡水, 总算高兴了。   他洗完之后,披了条新浴巾出来,身上的水分已经蒸发干净了,皮肤十分清爽。   宋州过来抱着他,“好香。”   “根本没有好吧?”陆岙眼里带着笑意,靠在他身上,“这里不给用化学合成的洗发水沐浴露。”   “那就是你身上的香味。”   宋州在他脖颈处嗅闻,陆岙既觉得发痒,又觉得发烫,整个人腿软得站不住。   他伸手抵住宋州的胸膛,不知道是想推拒,还是想将人拉回来。   宋州抱着他,却没有进一步动作。   陆岙有些疑惑,宋州将他抱紧了些,声音低哑,“今天不做,下午再陪你出去玩。”   陆岙嘴上不说,宋州也能看出来,他非常喜欢海里。   要不是海水太冷,且怕船上的人发现,他压根不想上来。   陆岙闷闷地应了声,抱着他不撒手。   两人回船上躺了会。   陆岙再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多。   宋州就在他旁边,将他整个人半揽在怀里。   陆岙想起来,“家里是不是已经晚上了?”   宋州瞬间明白了他想说什么,说道:“不要紧。我不怕时差。”   陆岙本就不想跟他分开,听他这么说,当即眼睛微亮,道,“那我去拿点东西上来吃,吃完我们睡个午觉再出去。”   宋州伸手按住他的肩,“船上没什么吃的,我去拿吧。”   陆岙顺势又躺回去,抱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一下,蒙着半张脸看着他,“我想吃小炒肉。”   “还有呢?”   “暂时没了。”   船上不能有明火,厨师做饭都用电。   相比起明火做的饭,电做出来的饭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可能温度不够或者火候不对。   陆岙吃了几顿,还是比较喜欢陆地上那种烟火气十足的菜肴。   宋州回来得很快,手里提着一个大提盒,里面装着新出炉的四餐一汤跟一大盆米饭。   陆岙跟他一起将饭菜摆到固定的桌子上。   船此刻还是很晃,宋州用了点手段,将饭菜固定好,尤其那道汤,怎么晃荡也撒不出来。   陆岙吃得一本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整个人气质肉眼可见地柔和了一些。   宋州向来吃得不多,比起桌上的菜,他倒像拿陆岙下饭,每次陪陆岙吃饭,总会吃得比较多。   吃完饭睡了一个午觉,下午两点多,陆岙起来后特地去看过林栖岩,让船上的人知道他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才重新溜回来,脱光衣服催宋州带他到海里去。   他们的船这几个小时又航行了一段距离,已经不在他们上午停留的那座冰山附近了。   宋州重新找了座合适的冰山带陆岙下去。   他们现在更靠近南极,气温也更低。   陆岙的人形受不了这么低的温度,一到冰山,他便变成了龙形,熟练地跃入海中。   他在海中畅快地游了几圈,充分活动开手脚,轻啸一声,游过来,挨着冰山仰头问宋州,声音轻快,“你有想去的地方吗?我带你去。”   宋州勾了勾他下巴,“没有。去哪都行。”   宋州挑选的这座冰山离科考船有些远,他站在冰山上,已经能看到遥远的尽头坐落的南极大陆。   那距离实在太远,以他们的目力,也只能看到一线。   那已经是海平线了。   陆岙也看到了,他伸长脖子,“不然我们往南极大陆方向游?”   “行啊,不过看着近,要真游过去,得游很久。”   “没事,先试试嘛。”陆岙跃跃欲试,尾巴甩了甩催促他,“这边的生物资源很丰富,我们往那边游,看能看到什么。”   宋州笑问:“你想看到什么?”   “什么都行,看缘分。”   宋州坐在陆岙身上。   陆岙长啸一声,尾巴一摆,带着宋州往遥远的南极大陆游去。   陆岙现在长大了些,身上的颜色越发浓郁,原本的青绿色鳞片已经转为墨绿色,看起来非常内敛华贵。   宋州轻轻摸着他的鳞片,鳞片光滑冰凉,如同美玉,触感十分舒服。   “痒。”陆岙摆动着身子抗议。   宋州笑了笑,转而抱紧他。   陆岙基本游在海面上。   一路上,他看见不少鱼跟海鸟。   这些鱼跟海鸟颜色各异,他不怎么认得出来,不过感觉都很新奇。   在能保证安全的情况下探索未知总是特别令人愉快。   陆岙摆着尾巴,一路转动着脑袋,四下看着。   “咦,那边那是什么?”   陆岙忽然看到了遥远的海面上有一块黄斑。   那块黄斑不太明显,不过范围挺大,好像还在移动。   陆岙心里咯噔一下,瞬间联想到之前遇到的赤潮污染。   该不会赤潮已经蔓延到南极了吧?   宋州看他担忧,道:“好像不是赤潮,而是什么生物。”   “这么一大片,看起来不像啊。”陆岙用力摆了下尾巴,“我游过去,你抱紧。”   宋州平衡能力很好,并不怕被陆岙甩下来,不过此时他还是笑着抱紧了陆岙。   陆岙再一甩尾巴,以比刚刚快三倍左右的速度乘风破浪往前赶。   再游了十多分钟,他很快发现,那的确不是赤潮,而是浮游类动物,那是一大群聚集在一起的鳞虾。   这边的海十分干净,海水呈灰蓝色,突兀的鳞虾在海面上非常明显。   这群鳞虾实在太多了,以至于聚集在一起,将那片海水都染成了别的颜色。   陆岙震撼地看着那片鳞虾。   如果没看过鳞虾的人,基本很难想象,居然有什么生物能将一片海填满。   这群鳞虾直接覆盖了方圆几平方海里!   陆岙此时才想起来,现在正是南极的夏季。   这里的水藻正在疯长,给鳞虾带来宝贵的食物。   而鳞虾疯狂繁殖,又给饿了一冬的海鱼提供了大餐。   陆岙游近了,才发现,附近有许多鱼在捕食鳞虾。   鱼群疯狂追逐鳞虾,鳞虾随着它们的动作,一会整团向左移,一会整团向右移,聚散又合拢,在拼命躲避周围的捕食者。   鳞虾个头很小,捕食者却很多,这些捕食者不是某条或者某些鱼,它们是成群结队的鱼。   这些鱼的数量看起来极为庞大,密密麻麻,遍布整个海域。   陆岙很快认出来了,这是南极鲱鱼——南极中占比最高的鱼类。   他停下游动,浮在水面上远远看着那片海域。   鳞虾跟南极鲱鱼都出现了,很快也会有别的捕食者。   他们等了一会,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个白色的气泡。   气泡慢慢聚拢在一起,像海面上凭空浮上来的一串珍珠。   陆岙看着这些气泡,说道:“是座头鲸。”   当鱼虾密集时,座头鲸会在水下大概十五米深的地方作螺旋形向上游动,并吐出大大小小的气泡,营造气泡网,用来困住猎物。   两人视力都很好,哪怕隔得很远,他们也能清晰看到,在鳞虾和鲱鱼中间,有一群座头鲸纷纷吐出气泡,在气泡圈内张开它们横向直径大概四五米的大嘴,犹如黑洞般,一口将嘴前的鱼虾吞下。   座头鲸的动作挺慢,甚至有些懒洋洋。   它们就这么慢慢游动着,将一群群鳞虾和鲱鱼驱赶到一起,而后大口吞下。   在吞完鱼时,它们发出歌唱一样的叫声,声音挺好听。   陆岙不知怎么的,第一时间联想到海妖的歌声。   陆岙转头看宋州,“我们要过去吗?”   座头鲸性情非常温和,一般不攻击大型生物,他们过去也没事。   宋州道:“过去吧,我们近距离去看看。”   近距离看着这些庞然大物跟远远看一眼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陆岙游近了。   座头鲸们很快发现了他们。   座头鲸嘴里发出悦耳的鸣叫。   陆岙没感觉到恶意,他放开意识,试图跟这些座头鲸沟通。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这些座头鲸比他想象得要聪明一点,它们几乎立刻表达出了欢迎。   到目前为止,陆岙遇到的所有海洋生物意识都不够清晰,它们几乎没有思考后的选择,而是模糊的本能反应。   想靠近陆岙大概和他们的进食、对敌本能一样,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东西。   陆岙游过去,座头鲸们纷纷鸣叫起来,叫声隐隐带着某种旋律。   它们的叫声听起来明显高兴了不少。   周围的鳞虾跟鲱鱼还有很多,它们一边进食,一边往陆岙这边游。   座头鲸长得不在陆岙的审美点上,这些大家伙看起来有些丑萌丑萌,游过来撒娇时,像一大群狗子。   陆岙还是龙形,他伸出爪爪,一条条座头鲸摸过去。   座头鲸们很小心地过来蹭着他,温顺又可爱。   陆岙的身长比这些座头鲸还长。   座头鲸们却并不怕他,反而叫出各种声音,拼命吸引他的注意力,像是在争宠。   陆岙不禁笑了笑,眼周皮肤挤动,清澈的眼睛微弯。   他又摸了摸面前的某头座头鲸,低头看着这些大家伙,眼神十分温和。 第153章   这些座头鲸们十分敏锐, 很快就感觉到了陆岙的态度。   它们叫着挤上来,纷纷送肚子和脊背给陆岙摸,连近在咫尺的食物都顾不上了。   相对于庞大的身躯, 它们的眼睛十分小,像黑豆。   此时黑豆眼望过来, 全是陆岙的龙形。   陆岙有种在哄幼儿园的小朋友的错觉, 他一条条摸过去, 同时用意识告诉这些座头鲸们, 让它们不要靠得太近。   这些座头鲸都很听话, 哪怕十分想要陆岙的抚摸, 也没再挤上来, 只是在边上细细叫声,想吸引陆岙的注意力。   这些座头鲸跟昨天的蓝鲸一样,身上长着许多藤壶。   陆岙摸摸它们的脊背, 帮它们清理起藤壶来。   座头鲸一被摸, 就哼哼唧唧撒起娇来, 声音又细又软。   陆岙动作很快。   没一会,周围座头鲸身上都干净了不少,看起来可爱多了。   陆岙活动了下龙爪,看着前面的座头鲸群,沉吟道:“不知道科考队的人看到座头鲸们身上的藤壶一下少了那么多,会不会吃惊?”   “不会。”宋州同样摸摸身边座头鲸的脊背, “这鲸身上太大了,藤壶掉了又长, 就算注意到了,也很难往其他东西上联想。”   陆岙想想也是,便放心帮它们清理起来。   座头鲸也饱受藤壶的困扰, 然而又没什么办法,此时终于能清理身上的藤壶,座头鲸们都很激动。   它们哼哼唧唧起来,声音越发娇软。   陆岙一边帮它们清理,一边接收座头鲸们对他的感激。   渐渐地,陆岙帮座头鲸们清理得差不多了,这些座头鲸憨态可掬地围在周围,一副被撸瘫软了的模样,连近在咫尺的鳞虾跟鲱鱼都不理了。   陆岙看着它们,不禁感到好笑。   他想起被留在家里的胖墩,胖墩被摸舒服了,也是瘫在地上,甚至四只脚勾起来,将肚子朝上,鼻子里哼哼唧唧地发出细音撒娇。   这些座头鲸表现得也差不多,都快将肚子翻起来给陆岙摸。   陆岙撸鱼撸得正愉快,爪子底下的座头鲸忽然一个翻身,朝某个方向看去。   座头鲸们忽然警惕起来,鸣叫着统一往某个方向看。   它们的声音变得粗噶,警告意味十分浓厚,如临大敌的模样跟刚刚完全不一样。   陆岙下意识顺着它们鸣叫的方向往旁边看。   很快,他便发现了远远游来的另一群黑白相间的家伙——虎鲸。   陆岙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又觉得理所当然。   虎鲸也是南极洲附近的常客,它们还是座头鲸的大敌之一。   虎鲸会偶尔捕食体型小的座头鲸,而座头鲸也会成群结队地去攻击虎鲸。   这几乎算得上一对宿敌。   尤其座头鲸,看见虎鲸捕食了,无论虎鲸在捕食什么,它们都一定会去骚扰。   虎鲸离得越来越近,很快就抵达百米之内。   这群虎鲸身上黑白相间,皮肤看起来很光滑,体型圆滚滚,跟海豚很像,看着非常可爱。   它们本来就是海豚科的生物,陆岙看着它们,手有些痒。   想撸。   这群虎鲸并非被座头鲸吸引。   它们是被成团的鳞虾以及过来捕食鳞虾的鲱鱼吸引。   陆岙仔细看了一下,这群虎鲸大概有三十七只,虎鲸群里面基本都是成年虎鲸,体型相差不大。   这些虎鲸无意挑衅,在离座头鲸十几米之外停了下来,捕捉鲱鱼群外侧的鲱鱼。   这些虎鲸捕捉鲱鱼的方式很特别。   它们分散开来,一条条凶猛地冲入鲱鱼群,除了刚进入时用牙齿咬之外,它们主要还是用尾巴拍。   它们那强壮有力的鱼尾,基本一拍一个准,不过眨眼功夫,海面上已经浮起了一堆昏迷了的鲱鱼。   这些鲱鱼肚子翻起来,飘在海面上失去了意识。   虎鲸们也不客气,拍晕一堆后,它们立刻掉头冲过来,张大嘴巴一口将这些鲱鱼咬进嘴里,享用起来。   它们一边吃还一边发出愉悦的叫声。   哪怕陆岙没刻意去跟它们沟通,也能接收到它们的情绪。   虎鲸高兴了,隔着十几米的座头鲸就不高兴了。   好些年纪小一点的座头鲸按捺不住,蹿起来就想游过去咬那些虎鲸。   在冲出去之前,它们转头,大眼睛看着陆岙,仿佛在询问他的意见,又仿佛在权衡。   陆岙见此情景,拍拍那条想蹿出去的座头鲸。   这只是一个安抚性的动作,既没有让座头鲸去,也没有让它们不去的意思,一切都交给座头鲸选择。   旁边的虎鲸也发现这群座头鲸蠢蠢欲动了。   虎鲸们盯着座头鲸,嘴里的鸣叫变得富有警告意味。   座头鲸并不怕虎鲸。   座头鲸太大了,除非幼崽,不然虎鲸根本拿它们没办法。   见虎鲸有冲过来的架势,它们抢先一步,飞快游过去。   混战就这么开始了,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   瞬间,陆岙身边既有座头鲸,也有虎鲸。   这两帮大家伙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它们主动避开了陆岙和宋州所在的地方,在几米之外混战起来。   大型生物之间打架还是十分凶残。   座头鲸的鳍非常长。它们没有牙齿咬,就用鳍去拍打,用身子撞虎鲸。   陆岙刚刚帮座头鲸清理藤壶的时候,刻意避开双鳍没有清理。   此时,长了藤壶的鳍就是座头鲸最好的攻击武器。   它们这鳍像是人类戴的指虎一般,打架的时候,一抽虎鲸就是一道印子。   它们边抽边撞。   庞大的身体直接将虎鲸撞得东倒西歪。   座头鲸性情温和,陆岙还是第一次看见它们这个凶残的模样,眼里露出惊异之色。   虎鲸也不甘示弱。   它们体型没座头鲸大,不过有锋利的牙齿。   这些牙咬在座头鲸粗糙的皮肤上,也给它们带来一道道伤口。   陆岙近距离地看着它们打架。   它们庞大的身躯互咬互撞,掀起一片片白色的浪花。   浪涛往四面八方冲击,将其他生物推远。   鳞虾和鲱鱼受惊了,成群结队地往外面跑。   陆岙第一次看到这种粗犷原始的打斗方式,一时十分震撼。   正在此时,一只虎鲸刚攻击完座头鲸,看到飘在一边的陆岙,原本想再攻击座头鲸的身子一转,直接往陆岙这边游来。   陆岙察觉到它的意图,心里一惊,正想躲避,那条虎鲸张嘴细细地“嘤嘤”叫了一声。   陆岙从鸣叫声中分辨出来,这虎鲸并没有敌意。   相反,它非常友好,黑白相间的脸上,甚至有点微笑的感觉。   这也可能是因为它嘴巴向上弯,所以给陆岙带来错觉。   它试探着靠过来,蹭了蹭陆岙。   虎鲸圆滚滚的身子非常结实,陆岙忍不住摸了它一下。   它又张嘴叫了声,双眼里满是喜悦。   虎鲸要比一般的鱼类聪明得多,它很快感觉到了陆岙的善意,越发高兴地挤过来,要蹭蹭陆岙。   座头鲸们就在旁边,它们才刚跟陆岙互动完,正是占有欲最强的时候,见状当即不干了,也挤过来,一边撞虎鲸一边拍它们,拼命驱赶它们,想将它们驱离陆岙身边。   虎鲸当然不会躺着挨打,它们被激怒了,疯狂地开始反击。   座头鲸和虎鲸翻滚来翻滚去打架的时候,还刻意避开陆岙,不想波及到他。   于是,陆岙就看着几米之外,大群座头鲸和虎鲸翻滚来翻滚去,激烈地打斗着,很快,海水都被它们的血液染红了。   座头鲸和虎鲸的体型都太大了,哪怕只是小伤,呈现出来的效果也挺吓人。   座头鲸跟虎鲸天生不对付,陆岙看着,心里不太舒服,又不好去干预它们的行动。   他不忍心再看,转头对宋州说道:“我们先回去吧?”   “行。”宋州抱着他,“天色有点晚,你先会回人形,我们回去。”   陆岙点头,很快变回人形。   陆岙一变回人就打了个哆嗦。   宋州抱着他,将他整个人纳入怀中,为他源源不断地提供热量。   陆岙往他怀里钻了钻,试图全面躲避寒风。   宋州知道他冷,连忙瞬移回去。   虎鲸和座头鲸还在打,它们打着打着,很快发现陆岙变回了人形,又和宋州一起消失了。   望着那片空空如也的海域,座头鲸跟虎鲸都短暂地停战了一会。   它们在附近打着转,又潜入水中去看。   在附近转了好一会,它们还是没发现陆岙的踪迹。   不知道是哪条座头鲸或虎鲸先开始,它们开始在这片海域里鸣叫着呼唤陆岙,声音又尖又细,呜呜咽咽地。   慢慢地,它们架也顾不上打了,正好附近的鳞虾群和鲱鱼群都已经走远了。   它们分开,各自去追鱼群。   陆岙回到船上的第一时间就被宋州推去了洗澡。   宋州在外面帮他加热水。   陆岙站在花洒下,花洒当头淋下略烫的水,淋了好一会,他才感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   好不容易洗完澡跟头发,他将身上的水珠蒸干,甩着脑袋开门出去。   宋州在外面,将松软厚实的浴衣加热,他出来时便裹在他身上。   陆岙裹紧浴衣,舒服地喟叹一声,眼睛眯了起来,一头扎进宋州怀里。   宋州被他撞得后退两步,干脆一头倒在床上,“晚上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陆岙躺在宋州的胸膛上,嘴里忍不住说道:“不知道座头鲸和虎鲸打得怎么样了?”   “应该没出现死亡事件。”宋州说着话,胸膛震动起来,“明天再去找它们看看。”   陆岙在他胸膛上蹭蹭,“明天船过了德雷克海峡,不那么颠簸,大家就出来活动了。”   人多的时候他们并不好溜出去,容易被人发现。   宋州揽着他,“那就晚上去,反正晚上也看得清楚。”   陆岙想了下晚上只有他们两人存在的场景,心动了起来。   他躺在宋州胸膛上,又想到一件事,“你什么时候回去?明晚再来?”   “先陪你两天,我已经跟有黎他们说了,有急事我再回去处理。”   陆岙靠在他身上舍不得他离开,没想到他空出了时间,“太好了,我们先吃饭,吃完饭再聊。”   陆岙三两下爬起来,去衣柜里抓衣服出来穿,“我去餐厅拿些吃的回来,顺便露个面。”   宋州在后面欣赏他的背影,等他穿好衣服,才站起来帮他把围巾裹好,“去吧。”   陆岙下去餐厅打包饭菜。   餐厅里人很少,连厨师都少了几个。   陆岙过去的时候,厨师有气无力地朝他挥挥手,给他打包了两大份鱼排。   陆岙回舱室跟宋州一起吃饭。   吃完饭,宋州去洗澡,陆岙则下去餐厅打包食物,准备去看林栖岩。   林栖岩在床上躺了一天,也吐了一天,脸都白了。   此时正躺在床上有气无力。   陆岙没想到他吐得那么严重,“没吃晕船药吗?”   “吃了,没用。”林栖岩挂着明显的黑眼圈,“没想到会那么严重。”   陆岙握着他的手腕,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下舱室,站起来去倒了杯水给他,“难受先喝点水。”   林栖岩差不多一天没喝水,此时渴得厉害,他手还软着,哆哆嗦嗦,端个水杯也端不稳,只能就着陆岙的手喝水。   陆岙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背,悄悄给他渡了一丝生命力过去。   林栖岩作为人类,并没有一般动物那么敏感。   他不知道陆岙给他渡了生命力,只觉得喝完水之后感觉好多了,胸闷恶心的感觉轻了很多。   他眼睛微亮,转头对陆岙道:“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陆岙道,“给你打包了粥和小菜,你有胃口的时候再吃点,有什么不对就来叫我或者叫船医。”   “我好多了,睡一觉,过了这个海峡就好。”   陆岙听他这么说也勉强,安顿好他这边就回去了。   时间已经挺晚,陆岙和宋州累了一天,很快就睡了。   在船上睡会比家里安静一些,陆岙很喜欢船上的环境,在船上向来睡得很熟。   今天却是个例外。   睡到半夜时,陆岙听到一阵类似“嘤嘤嘤”的叫声,细细弱弱,听着有点像婴儿的叫声,不过要比婴儿的叫声悠扬动听得多。   陆岙用手肘撑着船,斜起上半身,仔细倾听。   睡在旁边的宋州抬手摸摸他的脊背,声音很清醒,“怎么了?”   陆岙一边努力分辨,一边说道:“底下有什么东西在叫。”   宋州道:“可能是什么海洋生物。”   “我去看看。”   陆岙说着,直接翻身下床,光脚走去窗边,拉开窗,往大海里看。   宋州也跟着下了床,将他的鞋提过来,“别冻着了脚。”   “嗯。”陆岙伸脚去穿鞋,脸还是转向窗外。   “是虎鲸。”陆岙说道,“好像虎鲸来找我们了。”   宋州定睛看去,船周围的海上果然游着几十只虎鲸。   在月光与暗淡天光下,它们黑白分明的身躯非常明显。 第154章   他们的船已经很靠近南极大陆, 随着越来越近,极昼现象也越来越明显。   此时外面的天亮得跟清早天刚亮的那段时间一样。   陆岙站在窗前,虎鲸在船边上嬉戏, 它们从海水中跃起又落下,仿佛一弯弯倒悬的月亮升起又落下。   它们在水里看起来活泼又快乐。   陆岙脸上不由带上了些笑意。   虎鲸们很敏锐, 有条虎鲸很快发现了陆岙站在窗边, 脑袋转过来, 朝他叫了一声。   虎鲸的声音并非由声带发出, 而是由换气孔下方, 鼻孔周围的两对声唇发出, 声音经过额隆, 传递到水中,因此它们声音比较大,并不会因为在水里就叫不出来。   相反, 这叫声嘤嘤嘤的, 十分甜美, 像有只小猫在撒娇。   陆岙看了眼时间,现在当地时间凌晨三点三十六分,正是船上众人睡得正熟的时候。   小心一点,他们可以下去跟虎鲸互动。   宋州在他身边低声问:“想下去?”   “对,”陆岙也放轻了声音,怕旁边舱室里住的人听见, “我先让它们游远一点。”   船上的客人们在睡,可负责了望和开船的船员们一定醒着, 他就这么下去,肯定会被人发现。   陆岙放开意识,跟底下的虎鲸联系。   虎鲸们那么多, 性格各不相同,陆岙很快跟其中的头领联系上了。   那是一只雌性虎鲸,接收到陆岙的意识驱动,它昂首叫了一声,带着虎鲸离开原处。   虎鲸群骚动了一下,很快随它换了个方向,往远处游去。   船上负责了望的船员见虎鲸忽然离开,还有些奇怪,不过随着虎鲸的身影变成个小黑点,他很快顾不上管这事,赶忙收回心神,专心查看附近的情况,尤其注意水面上下的冰山。   这个航段的海面已经比较平静,正是因为如此,海面上存在冰山的可能性比之前的航段还大。   所有船员都很小心。   虎鲸们很快就消失在陆岙的视线范围之内。   因为刚刚还跟它们沟通过,陆岙隐约知道它们在哪里。   等了一会,在确认他们这边实在看不到虎鲸群,且虎鲸群附近没人之后。   陆岙转头对宋州说道:“我们可以过去了。”   “虎鲸群在哪里?”   “就是这个方向。”陆岙将睡袍解下来,伸手一指斜前方,“大概在两千米之外。”   宋州抱着他,“那我们准备出发。”   陆岙点头。   陆岙一瞬移到海里,就看见了虎鲸。   他变成龙形,虎鲸“嘤嘤”地围绕着他,齐齐蹭过来,蹭头的、蹭身子的、蹭尾巴的,比家里的狗子还会撒娇。   陆岙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淹没在虎鲸堆当中了。   很快,他就沉迷在撸虎鲸的快乐之中。   宋州伸手挠挠旁边某只虎鲸的下巴,虎鲸也一直往他手中蹭。   两人非常愉快地撸了会虎鲸,一边撸一边往远处游。   虎鲸跟他们一起游,一直没离开过。   游着游着,虎鲸还咬着宋州的衣服,邀请他坐到自己的背上。   陆岙看得眼馋,蹭了蹭旁边的虎鲸之后,也变回人形,爬上了某只虎鲸的背。   海上的风很冷。   陆岙却玩得很愉快,他眼睛晶亮,满脸都是笑意。   宋州也在旁边含笑看着他,全身心都是他。   宋州喊:“你不冷啊?”   陆岙感觉还好,刚刚活动开了,坐在虎鲸背上也不算太冷,咬着牙勉强能不打哆嗦。   宋州看他这样,伸手碰了碰海水,海水很快升腾起来,变成了一大朵云。   云朵飘到陆岙身上,将他大半个身体笼罩在里面。   被云笼罩的时候,陆岙才发觉云朵居然是暖的,可能宋州刚刚加热了云中的水汽。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妙了,他居然在虎鲸背上泡温泉!   陆岙满眼惊奇地摸了摸身上的云朵,他不太能摸得出来身上的云朵,只能感觉到若有若无的水蒸气从手指缝隙间溜走,仿佛在跟他捉迷藏。   “这也太神奇了!”   宋州笑道:“临时想到法子,你凑合着用吧。”   “一点都不凑合啊。”陆岙撺掇宋州,“你也试试!我感觉穿这种云朵衣服比普通的衣服舒服多了,又轻又软。”   宋州看他满脸期待的神情,顿了一下,笑道:“好啊。”   宋州轻轻碰了碰水面,又蒸腾起一大朵云来,他没有脱掉身上穿的衣服,只是把新做的云挪过来笼罩在自己身上。   云朵果然舒服异常。   两人坐在虎鲸背上,往南极大陆游去。   这边已经靠近南极大陆了,且越来越靠近,天色也越来越亮。   现在南极已经进入了极昼时期,等他们真正到达南极大陆的时候,将会看见太阳斜斜地挂在天空上,持续照亮这片大陆。   虎鲸们游得很快,它们十分开心。   游着游着,它们会从水中跃起,跃到半空中,然后又落下。   这种跳跃非常好玩,他们就在虎鲸的背上,每次都会随之一起跃起。   每一次跃起的时候,风就会吹起他们的头发,顺便把他们的云往后面吹去。   陆岙不会加热水蒸汽,不过控制云朵还是没问题,每当这个时候,他会把云朵又扯回来。   宋州持续给两人的云朵加热,让云朵持续保持温泉的效果。   不知道玩了多久,头顶上已经是斜斜挂着的太阳,而不是暗淡的天色。   陆岙没办法依据天色来判断时间,他问宋州,“现在几点了?要么我们回去?”   “还不到六点,可以再玩一会儿。”   科研员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开始工作的时间一般是早上八点,陆岙只需要在八点前吃完晚饭下去就可以。   他愉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继续跟虎鲸玩耍。   玩着玩着,他发现远处有另一群跃起来的小黑点。   隔得太远了,哪怕以他的视力,他也没办法判断那究竟是什么鱼。   它们跃起的幅度跟虎鲸有点相似,都是一跳一跳的,看着十分欢快。   陆岙十分感兴趣地看着那边,他拍了拍身下的虎鲸,招呼道:“我们过去那边看看是什么。”   虎鲸群“嘤嘤”叫起来,同样十分好奇。   它们换了个方向,摆着尾巴飞快往那边游过去。   等游近了,陆岙才发现这群鱼并不是虎鲸或者海豚。   这居然是一大群阿德利企鹅!   阿德利企鹅的特征实在太明显了,它们全身只有黑白两色,眼睛有一圈白色的环,只要稍微做过攻略,都不会认错它们。   虎鲸们看到这群阿德利企鹅也很兴奋。   阿德利企鹅是向来在它们食谱之中,这一群跳来跳去的阿德利企鹅在它们眼中就是一顿移动的大餐。   虎鲸们加快速度,往那边冲过去。   阿德利企鹅也看见了虎鲸,它们连忙加快速度,四散游去。   它们在飞快往岸边游。   陆岙一惊,抬头看,海岸离他们已经很近了。   南极大陆是一片非常大的大陆,但国际上允许邮轮停靠的地点就那么三五几个,绝大部分地方,非科研人员都没办法过去。   眼前在各地点明显不是邮轮停靠的地点,他们的科考船绕了一下,并不会经过这边,可能因为这里生存着一大群哈德利企鹅和其他动物。   陆岙和宋州如果不是今晚悄悄跑出来看,他们也不会过来这边。   眼前的追逐战是猎手与猎物之间的混战。   陆岙站在中立立场,他不好偏袒任何一方,看着这情景,他略微有些为难。   虎鲸要捕食,他不想打断虎鲸的进食,也不想看着阿德利企鹅死亡,只好从虎鲸身上下来,变回龙形,让宋州回到他背上来,摆动着尾巴离开正面战场。   虎鲸十分凶猛强大,阿德利企鹅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很快它们就捕食到了相应的倒霉蛋,有更多的阿德利企鹅则因为同类被捕食而幸运地逃脱了。   陆地近在咫尺。   阿德利企鹅看见陆地,并没有往陆地上跳。   它们的翅膀已经退化了,也没有手可以直接攀爬,在将要上岸之时,它们猛地低头往下潜,从海面扎入海水之中,拼命潜到几十米的深度后,借助浮力和压力,摆动双足迅猛向上,如炮弹一般,飞快往上蹿,直接腾空而起,稳稳落到地上,整个轨迹呈一个U形。   这情景实在太神奇了。   陆岙特地带着宋州潜入水中,看它们上岸。   眼前这一幕非常神奇,陆岙跟宋州在水中看着,看得目不转睛。   这群阿德利企鹅仿佛每一只都是体操大师,动作优雅又有力,落在陆地上时落得很稳,并且游刃有余。   落到陆地上它们就安全了,虎鲸没办法直接上岸追击它们。   它们上了岸也不逃,反而回头看。   眼前这一幕非常神奇,陆岙跟宋州在水中看着,看得目不转睛。   陆岙跃跃欲试,转头跟宋州说:“我想上岸看看。”   宋州笑了笑,道:“那就上去,我再弄点云给你做衣服。”   宋州弄出来的云并不保暖,不过它里面的水蒸气本来就加热过,穿在身上十分暖和,哪怕在南极这种大风酷寒的干燥之地也不会冷。   陆岙欣然变回人形,跟宋州一起拉着手上了岸。   哪怕近来天气变暖,南极的极端天气还是不多,大部分时候这里都十分寒冷,并且覆盖着白雪。   海上倒已经浮着许多碎冰,半透明的白色冰块浮在浅蓝色的海面上,对比十分明显,也十分好看。   陆岙平时去旅游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拍照,然而看到这幕情景,他还是忍不住想,如果能有照相机在就好了。   这里实在太美了,少了人类的脚步,这里有种停滞般的荒凉与壮美。   “这里真好看。”   宋州转头看他,“你要是喜欢,以后我们可以多来几次,夏天的时候过来把这边当成度假项目。”   “算了,来一次就已经很幸运了,多来几次怕影响这边的原住民。”   陆岙拉着宋州的手,眯着眼睛,“我们以后可以去北极看看。” 第155章   陆岙和宋州都想在陆地上多停留一会儿, 奈何时间过得太快,他们必须在船上其他人大量醒来之前回去。   要不然就可能被人发现不对劲。   陆岙瞬移回到船上的时候,身上还穿着那件云朵衣服。   这件衣服实在太神奇了, 又轻又暖,丝毫不妨碍活动。   他有点不愿意脱下来, 一直穿着云朵晃来晃去。   宋州看他这样, 抬手摸了把他光溜溜的脊背, “这么喜欢这衣服?”   “是啊, 太有意思了。”陆岙眼睛晶亮, 回头道, “以前没想到水蒸汽还能这么用。”   宋州道:“下次再带你体验别的用法。”   “行, 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度假吧。”   陆岙穿着这件云朵衣服晃了一会,过完瘾才进浴室里洗澡。   船已经过了德雷克海峡,风浪不大, 船身也不怎么晃了。   陆岙估计节目组跟科考队的工作人员们今天就要开始工作。   他洗完澡下去餐厅吃饭, 宋州则回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处理遗留下来的工作。   两人暂时分别。   餐厅里人很多, 起码比起昨天来,今天人要多得多。   人们在餐厅里吃着早餐并小声聊着天,哪怕大部分人脸色还不怎么好,还是恢复了工作状态。   陆岙去找林栖岩。   陆岙在准备上楼的时候正巧碰见他洗完澡一脸虚弱地下来。   陆岙上下打量他一眼,问他,“没事儿吧?”   林栖岩摆摆手, 有气无力,“现在没什么事, 昨天吐惨了,吐到最后,胆汁都出来了。好在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就还有一点点反胃。”   陆岙同情地看了他一眼,问,“你们今天是不是有工作?”   “不知道啊,没接到通知。等会儿看有没有工作人员来通知吧。”林栖岩抓抓自己的头发,神色萎靡,“不过我估计今天要开始工作了,要是再不开始工作做不完。”   吃完早餐,节目组果然过来通知工作。   陆岙也被通知到了。   有一部分人昨天晕船晕得太厉害,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   今天人手不足,他需要作为助理帮忙打一下下手。   今天的天气很给力,是个大晴天,他们已经靠近南极大陆。   现在处于极昼状态,太阳斜挂在天上,阳光并不猛烈,在甲板上还能感觉到一阵阵风扑面而来。   所有人都穿上了防风的羽绒服,然而在甲板上一会儿就会被冻得全身发僵。   这天气太冷了。   哪怕现在是南极的夏季,气温也在零下。   林栖岩他们也冻得骨节发青,然而在镜头下,所有人都保持着笑容,尽量将好的一面呈现出来。   陆岙在旁边看着,心里略微有些感慨。   他们的节目其实有剧本,要是效果没达到,就需要一遍遍重复,这个过程有时候还挺枯燥。   陆岙在一旁昏昏欲睡,忽然听见一个人喊道:“看,虎鲸!”   陆岙猛地惊醒,将目光转向了海面。   海面上果然有一群黑白相间的虎鲸在游动。   南极附近的鲸豚类生物很多,光是虎鲸就有好几种,在这里看到虎鲸也不奇怪。   陆岙看了好一会儿,发现这群虎鲸就是凌晨找他玩的虎鲸。   这群家伙不知道怎么的,又找到了他,发现他的身影之后,虎鲸嘤嘤叫着,往船这边游过来。   他们这船是大型科考船,比虎鲸的身形大多了,看到虎鲸,大家不像看到座头鲸或者蓝鲸那样恐惧,反而十分兴奋地挤到甲板上,想要跟虎鲸合影。   科考员兴奋地出动了全部无人机和相应的拍摄设备,将虎鲸的动作录下来,以便进一步研究。   虎鲸们表现得相当活泼,跟人的互动性也好。   大家都逮着机会,积极和虎鲸拍照、录视频。   “我们这运气也太好了,才来几天,就见识到了这么多海洋生物。”导演红光满面,吆喝道:“大家抓紧拍跟虎鲸的互动啊。”   有个小演员举手,有些害怕地看看海面上的虎鲸,又看看导演,“导演,虎鲸好像还有个名字叫杀人鲸?”   摄影师忠实地将这一幕拍摄下来。   他这害怕一分真心九分表演,就是尽力找话题。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身上。   导演对这些海洋生物也不熟,“这个就要问专业人士了。”   导演看向林栖岩。   林栖岩连忙安慰道:“虎鲸是杀人鲸这个只是译名的问题,实际上应该直译为‘杀手鲸’,野外的虎鲸性情比较温顺,而且几乎没有主动袭击人类的报道,这个不用过于担心。”   “哇,原来是这样。”   “涨见识了。”   “我就说,虎鲸那么可爱,怎么会袭击人类嘛。”   陆岙看了一会节目的拍摄过程,有些无趣地转开目光,去看科研员那边。   科研员几乎将他们所有的录像、录音设备都用上了,一群人顶着海风在记录。   华夏在虎鲸研究方面还是比较落后,国内也没什么虎鲸的资料。   他们要趁这个机会多记录一点。   虎鲸的智力非常高。   它们记得陆岙,也记得陆岙凌晨时跟它们玩耍的情景。   它们不停游过来,仰着头看着船上的陆岙,嘴里“嘤嘤”叫着,似乎在疑惑陆岙为什么不跟它们玩耍。   陆岙看它们这样,手痒得很,奈何大庭广众之下实在不好做什么。   他看看节目组又看看科考队,只好放开意识,跟虎鲸们沟通,让虎鲸们在附近玩耍。   陆岙对海洋生物具有天然的克制效果。   虎鲸们不明白为什么陆岙站在船上不肯下来它们玩耍,一直嘤嘤叫着撒娇。   陆岙今天态度很坚决,完全没有下海陪虎鲸们玩的意思。   虎鲸们挺失望,但还是按他的要求在附近打转。   陆岙有些内疚,不过也没办法,只能看以后有没有机会再补偿这群虎鲸。   虎鲸的叫声十分可爱,在船边游来游去,像跟他们互动。   导演大喜,忙指挥着摄影师拍下这些难得的素材,并让大家抓紧跟虎鲸互动。   科研员们倒有些奇怪,他们对虎鲸的研究相对要多一些,能听出虎鲸这是在撒娇,问题是,他们找不出虎鲸对着船撒娇的理由。   观察了好一会儿,他们只能暂时将这个案例记录下来,并且将其归结于以前对虎鲸研究不足,故没有发现这种情况。   陆岙安抚着虎鲸,让它们跟着船大概跟了一个小时,然后才让它们散去。   虎鲸们又恋恋不舍地追着船追了半个小时,慢慢离开船附近,往远处游去。   它们需要去捕食。   下午的时候,船上探险公司的人过来告诉全体人员,今晚八点左右可以靠近陆地,他们将会在今晚做第一次登陆,请大家做好登陆准备。   船已经进入极昼区域了,白天跟夜晚也没什么区别,晚上行动也没什么问题。   这趟旅行最让人期待的部分就是登陆南极大陆,听到晚上可以登陆,除船工和探险队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他们坐的这艘科考船其实已经属于中型邮轮,哪怕除去工作人员外,也有一百七十多人。   这一百七十多人全部都有登陆的需求,这意味着他们在登陆这件事上会耗时很久。   国际约定,一次性登陆南极的人数不能大于一百人,他们这些人起码需要分两批登陆。   这就需要提前确定登陆名单,确定哪些人第一次登陆,哪些人第二次登陆。   沟通了之后,探险队决定带节目组的人先登陆,科考队第二批登陆。   陆岙在节目组当中,他将是第一批登陆的人。   林栖岩也是第一批登陆。   确定了名单之后,大家就无心工作了,一直在等船靠近大陆,准备登陆。   船上负责协助他们登陆的探险团队在傍晚的时候又召集所有需要登陆的人,再做了一次培训,提醒他们登陆的注意事项,包括安全方面的事项和登陆守则两项。   他们这艘船的破冰级别很高,能靠到陆地相对较近的位置。   然而,真正要抵达南极大陆,他们需要使用极地皮划艇。   大部分人没接触过极地皮划艇,这里需要一些培训。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看到陆地了。   此时,太阳还斜斜悬挂在天上。   这里的阳光偏白色,他们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破碎的浮冰,浮冰也是透明偏白色。   在太阳的照耀下,海面蓝得非常纯粹。   浮冰漂浮在海面上,被海水衬得发蓝。   陆岙视力十分卓越,他十分清楚地看见有些冰并不是被海洋映得发蓝,而是它本身就带着浅蓝色。   这里太神奇了,许多事物都颠覆了人的想象。   所有人都做好了登陆准备。   然而就在船破开浮冰,慢慢靠近陆地的时候,外面的天气突然变了。   原本高悬在空中的太阳消失不见,天阴沉下来,暴风雪随之来临。   众人早被科普过,南极的天气会变化得很快,然而眼看就要登陆,还功亏一篑,绝大多数人内心都充满着失望。   许多人站在甲板上,顶着风雪伸长脖子遥遥看向陆地。   他们能看到陆地上的企鹅,不过隔得太远,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企鹅。   马上就要登陆,现在遇到了暴风雪,节目拍摄告一段落。   林栖岩跟陆岙站在甲板上。   林栖岩拿着望远镜拼命看向陆地。   暴风雪实在太大了,这里距离陆地又远,他使劲看也看不太清楚陆地上的情况,只能影影绰绰看到一大堆企鹅挤在一起。   他用手肘碰了碰陆岙,将望远镜递给他,“能看清楚陆地上是什么企鹅吗?”   陆岙不用望远镜也能看清楚,“帝企鹅。”   “真是地企鹅呀,不是阿德利企鹅吗?我看资料说,南极大陆上阿德利企鹅才是主流企鹅。”   “不是阿德利企鹅。”   陆岙凌晨才刚跟阿德利企鹅相处过,绝对不会弄错。   他说道:“阿德利企鹅要小得多,这是帝企鹅。”   阿德利企鹅体长五十到七十六厘米,体重五到八公斤,还不如他家的狮头鹅大。   帝企鹅则体长一米二左右,体重有四十公斤,比阿德利企鹅大得多。   只要略微有点概念,就绝对不可能把它们弄混。   林栖岩举着望远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也发现了那就是帝企鹅。   “哎,不对,它们是不是大量挤在一起了?”   “嗯。”   “看这个架势,它们是在干嘛?”林栖岩疑惑,“躲避暴风雪?”   “有可能。”   他们对帝企鹅了解得太少了,哪怕陆岙也一样。   光凭这简单一眼,他们看不太清,帝企鹅们究竟在干什么。   它们有可能挤在一起取暖,也有可能单纯挤着以便抵御暴风雪,还有可能干点其他的。   这些都说不太清楚。   林栖岩嘟囔,“我越来越期待上去看看了。”   陆岙看向陆地,谁不是呢? 第156章   暴风呼呼刮着, 太阳被挡住了,雪落下来,天地一片白茫茫。   很快, 他们就算拿着望远镜,也看不见几十米之外的企鹅。   外面太冷, 大家看不见企鹅, 便回舱室里躲暴风雪去了。   陆岙不太怕冷, 林栖岩却不行, 在外面站了一会, 他冷得牙齿咯咯打着抖, 脸色都有点发青, 哪怕穿了冲锋衣,还是冷。   外面风太大,温度降得很快。   陆岙看他这样, 伸手拿过他的望远镜, “别看了, 先回去避避风。”   林栖岩冻得鼻头通红,闻言吸吸鼻子,恋恋不舍地看远处一眼,“这里也太冷了。”   白天的时候温度还有一段时间达到了零上五六摄氏度来着,现在温度以下骤降到零下六七摄氏度了。   温度计是这个温度,林栖岩感觉体感还要更冷些, 哪怕穿了防风服也无济于事。   船上的人很多回了自己的舱室,也有很多去了餐厅, 大家坐在一起聊聊天,顺便等暴风雪停。   他们这趟行程时间有限,除科考员外, 其余人在南极大陆这边顶多能待两三天,他们要抓紧时间去看企鹅,毕竟看企鹅的机会用一次少一次。   南极的暴风雪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个多小时过后,外面风雪停了下来,太阳重新露了面。   南极夏季极昼,太阳的位置却不是一直一成不变,现在太阳就比较贴近地平线一些。   船上探险团队的人见太阳出来了,连忙通知第一轮登陆的人可以准备。   第一轮登陆的几乎全是节目组的人,他们傍晚还被培训过,然而真的要登陆,所有人都手忙脚乱了起来。   探险队登陆南极大陆的经验非常丰富,见他们这边慌乱,先过来安抚他们,并再给他们做了一次紧急培训。   所有准备登陆的人穿上救生衣,下了科考船,登上极地皮划艇。   外面的天色还亮着,光线却不算很充足,有点像傍晚的感觉,到处都是浮冰,也看不太清楚。   极地划艇在探险队员的操作下慢慢往前进。   皮划艇碾压过浮冰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林栖岩十分渴望伸手去碰一碰这些浮冰,不过为了南极的生态,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   他眼睛盯着海里的浮冰,“这些冰也太蓝了,跟我们平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陆岙在他后面说道:“这些冰可能积压了上万年,当然跟速冻出来的冰不一样。”   林栖岩咋舌,“没有数万年这么夸张吧?”   后面划着皮划艇的外籍探险队员听见他们的对话,操着不太熟练的华夏语认真说道:“有,它们有些冻了很多年很多年,现在天气变暖了,它们才慢慢从原本巨大的冰山上脱落下来,流落到海水当中。”   他说话很慢,林栖岩听得很认真,听完了才问:“这些冰流失得严重吗?”   “非常严重。”探险队员抬头看向远方,“以前在一大片地方全都是冰原,现在冰消失不见了,你们能直接看见裸露出来的岩石。”   他说话时,表情带着无限惆怅。   刚刚下过暴风雪,降雪量其实不是很大。   新雪并没有堆得很厚,能直接看见某些岩石。   陆岙和林栖岩一起抬头。   他们无法想象这一大片地区全部被雪覆盖的样子。   皮划艇上的其他人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相对于被冰雪覆盖的南极大陆,大部分人直接看到裸露的岩石,心里其实有些失望。   他们来这里想看一个亘古不变的冰雪世界,这些黄褐色的裸露岩石太接地气了,就跟家门口看到的那些石头一样,没什么特别的。   他们听到这里才知道,原来南极以前几年还不是这个模样。   大家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了一点惆怅。   好在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都裸露了岩石,许多地方还覆盖着冰层,现在上面又有积雪,看上去颜值还行。   他们的极地皮划艇速度比较慢,摇摇晃晃划了十多分钟,才接近陆地。   探险队的人再次强调,“等会到了陆地上,请大家不要留下任何实物,也不要带走任何实物,在参观企鹅的时候,请务必跟它们保持五米以上的距离。”   附近几艘皮划艇上的人听见这话,都齐刷刷应道:“明白!”   南极大陆太偏僻了。   这里几千年来都没什么人类和外来的动物,人类如果靠得太近,很容易将自身携带的病毒传染给它们,这将对脆弱的企鹅造成致命的打击。   极地皮划艇靠岸的时候,探险队员先上去,然后转身拉节目组的人。   登陆这个过程比大家想象中要难,地面又湿又滑,大部分人核心都不太稳,一上去歪歪扭扭就要滑倒在地上。   节目组的人还要承担拍摄工作,好些人身上都扛了器材,这些器材加上保护装备比较沉重,再加上人本来就穿得厚,行动不太方便,在这种情况下,大家登陆的过程几乎连滚带爬。   他们弄得太狼狈了,陆岙抬头对探险队员说道:“我先上去,协助你们登陆。”   后面的统筹听见这话,连忙帮腔,“对,让小陆先上去,他身手比较好,可以帮下忙。”   探险队员没意见,伸手过来拉他,“小心一些。”   他们在陆地上摔倒了还没什么,如果不慎滑入水中,在这种天气之下,哪怕只在水中泡一下,都会让他们生病。   一旦生病,这趟南极之行的体验将会大打折扣。   陆岙脚步又快又稳,几乎不用探险队员拉,轻巧就上了岸。   探险队员也看出了他身手不错,略微放心了些。   他一出手,大家很快发现他力气大,动作稳,平衡能力极强。   统筹惊叹,“小陆,你这身手可以呀,跟练了武功似的。”   陆岙道:“没什么。”   他们这边成堆登陆,人很快就在登陆点散开。   企鹅们很快发现了他们的动作,好奇地靠过来。   人类几乎不会捕捉企鹅,对于企鹅来说,人类是十分友好物种。   它们不仅不怕人类,还很喜欢人类。   很快,好几只帝企鹅围了过来。   这些都还是帝企鹅的幼崽,身上的绒毛没有褪干净,看上去胖乎乎,跟一个毛绒团子一样   刚登陆的人们眼睛一下就亮了,无论男女,看着这群摇摇晃晃走过来的帝企鹅幼崽,心都快融化了。   “天呐,它们也太可爱了。”   “这些帝企鹅幼崽怎么那么高?好想揉一揉啊!”   “控制住,千万别伸手啊!”   帝企鹅的叫声有点像鹅叫。   它们很快就到了近处,看起来想要和人们近距离接触。   刚刚还被萌得肝颤的人们连忙躲避它们,往远处绕去。   帝企鹅走得并不快,起码比人类慢多了。   它们的性格很温顺,在冰面上时,动作有点慢吞吞。   人们要躲避它们还是比较容易。   陆岙协助着剩下的人登陆,很快,除留下来照管皮划艇的工作人员外,所有人都登陆了。   帝企鹅走得很近,大家连忙绕着圈跑开,人群一下就四散起来。   陆岙看着好奇地探头看它们的帝企鹅幼崽,微挑了下眉毛。   这群帝企鹅幼崽实在太胖了,陆岙能感觉到它们圆滚滚身体里的脂肪。   它们看起来非常肥,尤其屁股那里,让人有种想摸把的冲动。   它们已经接近五米之内了,陆岙绕了一下,绕开它们,跟它们拉开距离。   其他人也绕着步子,一边拍照一边跟帝企鹅周旋,嘴里还发出各种各样奇怪的声音,试图吸引帝企鹅的注意力,让它们看镜头。   帝企鹅幼崽非常软萌温顺,几乎哪边声音就看向哪边,十分配合。   它们并不追赶人类,听见声音时歪头站在那里的模样萌得人肝颤。   众人在跟帝企鹅合影的时候比较悠闲。   导演连忙招呼大家过去,准备拍摄相应的互动场景。   他们才刚登陆,没怎么往内陆走,这里的本土生物除了企鹅还是企鹅。   不过企鹅跟企鹅好像也不太一样。   陆岙转头四下张望着,很快就看见了一个矮矮的身影。   那身影全身只有黑白两色,眼睛的白环非常明显。   那是阿德利企鹅。   南极大陆上的阿德利企鹅很多,比帝企鹅多得多。   这里的阿德利企鹅应该不是他和宋州凌晨时看到的那个种群,尽管长相都差不多。   陆岙看着阿德利企鹅朝他们靠近,提醒,“大家小心——”   众人转头,也看见了慢慢走过来的两只阿德利企鹅,跟一米多高的帝企鹅相比,才五六十厘米的阿德利企鹅实在太矮了。   谁都没将陆岙的提醒放在心上。   “阿德利企鹅!”   有人惊喜地喊道。   一时间,所有人都回过头看那两只出现在视野内的阿德利企鹅。   这两只小家伙走路的姿势比帝企鹅还萌,它们张开小翅膀,身体微微前倾,小幅度摇摆,迈着步子赶过来。   众人调转摄像头,惊喜地拍摄。   陆岙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提醒,阿德利企鹅很凶。   这两只小家伙已经靠近人了。   等它出现在三四米之外,某个拍照的红帽子男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连忙后退。   然而这个时候已经晚了,阿德利企鹅张开小翅膀,凶狠地靠近他,还伸长脖子想去啄他。   这一幕场景颇有乡下大鹅啄人的气势。   “啊——”红帽子男人一惊,连连后退。   众人也惊叫起来。   林栖岩站在陆岙旁边,看见这情景,惊得目瞪口呆,“这企鹅怎么那么凶?”   “它本来就很凶。”   陆岙回答了一句,连忙赶过去帮忙。   阿德利企鹅根本不怕人,它已经靠近了,伸长脖子要去啄红帽子男人的大腿。   “啊——”红帽子男人惊恐地往后退,两手挥舞着,“你,你,你别过来啊!”   他一只手还拿着相机,这动作看起来怪危险。   陆岙提醒,“小心!”   这句提醒已经晚了。   红帽子男人有意避开阿德利企鹅,哪怕还挥舞着手臂,也只是吓它而已。   见阿德利企鹅过来了,他连忙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确保自己的手不碰到这只企鹅。   他顾得了手上,却顾不上脚下。   就在这时,他的后脚踢到一块石头上,脚下一滑,因为手举在头顶上没法保持平衡的关系,他竟然整个人翻了个跟斗往后面摔去。   所有人都没料到这番变故,探险队的人连忙赶过来解围,然而已经晚了。   红帽子男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发出“咚”一声闷响,显然摔得不轻。   阿德利企鹅被这动静吓到,慌忙后退,摇晃着身子往旁边跑了。   陆岙走到红帽子男人身边将他扶起来,“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红帽子男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眼睛还有些不聚焦,“就是摔到后腰了。” 第157章   有人摔跤了, 大家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涌上来看。   南极大陆底下的冰和石头太硬了,哪怕红帽子男人穿得厚, 也被摔得够呛。   探险队的人过来帮他检查了一下,初步判定没有摔出问题, 只是一下摔得狠了。   红帽子男人坐在原地缓了缓, 也感觉没什么大事, 这才颤颤巍巍坐起来。   而罪魁祸首阿德利企鹅早已摇摆着身子颠颠地跑了, 溜得飞快。   人们很难想象, 这小家伙在冰面上居然可以跑得那么快, 几乎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帝企鹅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还伸长脖子凑过来看热闹。   它们反应相对比较迟钝,在冰面上走时,一走一停, 有种憨憨的感觉。   小家伙们的好奇心都快溢出来了, 慢慢走到红帽子男人身前, 要去啄他的腿。   红帽子男人见状顾不上疼痛,连忙在周围人的搀扶下站起来,往旁边躲了躲。   毛茸茸的帝企鹅凑过来的时候,帝企鹅家长很快找过来了。   帝企鹅的幼崽跟成年企鹅差别还挺大,幼崽全身灰色,脑袋灰白相间, 看起来很清秀。   成年帝企鹅脖子上有一圈明显的黄色,跟其它企鹅有着显著的区别。   成年企鹅过来之后嘎嘎叫着驱赶回去, 幼崽们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一步三回头地跟着回去了。   红帽子男人心有余悸。   大家对企鹅正感兴趣,看到企鹅离开, 大家连忙跟上。   刚下过暴风雪,地面上的积雪还不算厚,却很滑,哪怕众人穿的鞋有一定的防滑效果,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一脚深一脚浅,走得非常艰难。   跟着企鹅走过了这片平地,走到小冰堆上,才发现冰堆的另一面挤着一大群帝企鹅。   他们先前在船上看到的那群帝企鹅就是这样挤着取暖。   不过相对于暴风雪中挤得整整齐齐的帝企鹅群,现在它们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帝企鹅身上的皮毛和脂肪层非常厚实,如果不抓紧时间散开,处于中间的帝企鹅甚至会热晕过去。   摄影师抓紧时间拍帝企鹅们聚集又散开的画面。   成群的帝企鹅往远处移动。   陆岙他们还看到了帝企鹅群里有许多小帝企鹅。   这些小帝企鹅长相和父母亲还有所区别,十分容易辨认。   林栖岩在旁边说道:“它们这是要去哪里呀,看它们移动得还挺规律。”   “不知道。”陆岙眼睛也盯着那群帝企鹅,“大概率是去捕食或回去休息。”   帝企鹅们移动的速度并不快,他们跟得非常轻松。   一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他们需要回到船上,跟科考员们轮换登陆。   探险队的人招呼他们往回走。   大家心里不舍,然而再怎么不舍,也只能从四面八方回来,坐上皮划艇,准备回船上。   长长的皮划艇穿梭于浮冰之间,行进得非常缓慢。   大部分人在回去的时候一直转头看身后的大陆,在船尾划船的那个探险队员看他们这样,安慰道:“明天还会再登陆,大家明天再好好欣赏。”   有些叹着气小声嘟囔:“就算明天还会再来,也看一眼少一眼嘛。”   他们回到科考船上时,准备登陆的科考员们已经穿好了橙色的救生服,每一个人脸上都满怀期待,而刚回来的人们脸上则挂满了失落。   协助他们轮换的船员看他们这样都忍不住笑。   这幕场景实在太奇特了,摄影师在旁边连拍了好几张。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陆岙跟着众人去餐厅吃了点东西,而后回到了舱室。   宋州已经回来了,陆岙开门见到他,眸子里带着惊喜,倚在门上,上下打量他好几眼,“你工作处理完了吗?”   “差不多了,今天登陆的感觉怎么样?”   “挺好,跟凌晨登陆的时候是另一种感觉。”陆岙有些兴奋,比划了一下说道,“凌晨的时候可以靠近它们,刚刚登陆需要保持距离,就有另外一种感觉。”   “听起来不错。”   “是挺不错的。”陆岙眼睛眨了眨,跃跃欲试地提议,“等会登陆的人回来之后,我再陪你上去看看?”   宋州低笑,“我看是你想找机会再过去看看吧?”   陆岙双手抱着门框,“这不是差不多?”   “差远了。昨晚就没怎么睡,你不困啊?”宋州催促他,“赶紧洗漱睡觉。”   “……哦。”   陆岙去洗了澡出来,第二波登陆的科考队员们也回来了。   陆岙躺在床上,缩在宋州怀里正酝酿睡意,他忽然感觉到船开动了起来。   他睁开眼睛。   宋州拍了拍他的背,低声问:“怎么了?”   “船动了。”陆岙有些失落,“我们要前往下一个登陆地点。”   南极大陆这边有几十个合法且合适的登陆点,每一个登陆点的景观都不同,附近的南极生物也不同。   这趟旅行几乎不会在某个登陆点长期停留,而是一直轮换。   他们只看了这里的企鹅一眼,就要前往跟它们告别了。   陆岙睡不着,他翻身想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行程单,“我看看明天的地点是什么?”   宋州揽住他的腰,将人拖回来,“明天登陆的地点也是南极大陆,天冷,先睡觉。”   陆岙想动,被他按在了怀里,只好在他怀里蹭蹭,准备睡觉。   陆岙挺久没有好好睡一觉了,在宋州怀里,他睡得非常沉,直睡到第二天早上九点多才醒。   他睡眼朦胧地从枕头下拿过手机,按亮手机一看,才发现早已错过上班时间,愣了一下,他连忙去找拖鞋。   宋州瞥见他这样,放下手中的笔抬眼笑道:“别着急,节目组的人早上没找你。”   陆岙松了一大口气,顺势倒回床上,翻滚了一下,问:“你早上怎么没叫我?”   “看你睡得熟。”宋州提醒,“醒了先去洗漱,早餐要凉了。”   陆岙转头,看见桌上放着餐盒,“今天早餐吃什么?”   “炸油条、甜豆浆、蛋肠粉、肉炒面、酱包子……”   “停!”陆岙愣是被他说饿了,连忙翻身坐起来,穿上拖鞋跑到浴室,“我这就去洗漱。”   陆岙早餐还没吃完,外面有人敲门。   陆岙看看手中的酱肉包子,又看看旁边站着的大宋州,瞬间心虚得不行,不知道往哪藏。   他提高了些声音,“谁啊?”   “陆先生,我是探险队的斯林,科考船马上需要停船靠岸,请问您是否下来?”   “下,我马上下来,谢谢通知。”   “好的。”   陆岙坐在座位上,屏息等外面的脚步声走远。   宋州过来,挠了一下他的下巴,“怎么那么胆小?”   陆岙吁一口气,摇摇头。   宋州不在旅客的名单上,不能跟他一起下去,他只好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先下去。   他下去的时候,船已经停了,今天轮到科考队的人先登陆,他们节目组这边的人要等下一批。   然而陆岙下去的时候,下面却很热闹,到处都是笑闹声。   见到陆岙下来,有人吼着打了声招呼,“陆岙,来冰泳啊!”   陆岙走上前去才发现他们今天的船停到了一个合适的位置,准备给船上众人提供冰泳项目。   节目组已经拍过一轮,然而面对着底下浮着碎冰的大海,谁也没有去跳下去尝试一下。   今天天气比较好,是个大晴天,但是风还是大,大家穿着冲锋衣都冷得不行,要往水里跳,那就更冷了。   陆岙上前,“已经开始冰泳了吗?”   那人一昂首,“场地已经准备好了,勇士还要准备一会。”   话一出,大家都笑,包括节目组那边的人。   要跳到这种水里实在太需要勇气了。   导演策划看着陆岙,笑问:“陆岙,你要跳吗?”   陆岙看他一眼,“不跳,我不想被拍。”   “哎,给个面子,大不了不拍你的脸嘛。”   陆岙摇头。   节目组那边有个素人已经准备好了,鼓起勇气决定跳一次。   导演见状连忙招呼着大家做准备。   有一就有二。   一时间有好几个人都说要跳。   林栖岩并不在其中。   陆岙走过去,“跳吗?”   “不跳。”他小声嘟囔,“这大海跟一大杯加冰威士忌一样,看着都冷,不住想跳。”   这片大海是精心挑选过的,下面其实已经没有浮冰,不过远处还能依稀看到,尤其靠近岸边的时候。   陆岙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说不定会很刺激呢。”   “算了,金钱诚可贵,性命价更高,这地方太冷了。”   他们说着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准备好了。   这边的冰泳主要还是一个体验,拴着绳子从舷梯口跳入海水中,考验的是一瞬间的勇气。   节目组那边的人已经换上了泳装,林栖岩也归位。   随着摄像机开拍,节目组的三人穿着泳裤,腰间系上了安全绳,推搡着站在舷梯边。   几人推搡了一会,最终选了一位勇士率先开跳。   那位勇士捏着鼻子,从舷梯一跃而下,噗通一声落到海里,很快又浮上来。   主持人还没来得及问他什么感受,他大叫一声,“啊!”   船上的工作人员连忙把他拉上来,用浴巾包裹住他,又给他送伏特加和热可可。   勇士哆哆嗦嗦地喝了口伏特加,“太,太冷!都冻成冰棍了!”   “先别说话,赶紧回房间洗澡。”   勇士连忙点头,裹着浴巾在探险队员的护送下,踉踉跄跄往房间里冲。   剩下的两人看他这样反而激起了些勇气,做好安全措施之后,也勇敢地跳了下去。   他们跳后,自然是一片惊叫和赞叹。   很快,船上有其他人鼓起勇气,包括好几位女士,都要求要挑。   探险队员让大家穿好泳衣排队。   林栖岩原本信誓旦旦说不跳,此时倒有些心动了。   他用手肘杵了杵陆岙,“跳吗?”   陆岙前两天没少在海里游,他游泳的时间可不止一分钟两分钟,这里海水的温度虽然刺激,但也没真如何,他觉得还能接受。   他早就体验过了,此时也没必要再折腾一趟。   “不跳。”   林栖岩瞬间怂了,“连你都不敢跳啊。”   陆岙纠正他,“不是不敢,是不想。”   “好吧。”林栖岩犹豫,“你说我要不要跳?”   “跳吧,我会及时拉你上来。”陆岙道,“跳的时候冷一下就过去了,要是现在不跳,你回去之后指不定会后悔。”   旁边人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起哄,“就是,来南极的机会可不多,说不定以后不来了呢。”   节目组那边的统筹也听到了,撺掇,“对啊,试试嘛,反正有毛巾有热水有伏特加,你怕什么?”   林栖岩感觉说得还挺有道理。   他痛下决心,“那我跳一个试试。”   林栖岩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实际上脱完冲锋衣他就后悔了。   “这天也太……冷了吧!”   他哆哆嗦嗦,中间想说脏话,顾及到旁边的摄像头,又咽了下去。   陆岙勾起嘴角,在旁边帮忙。   林栖岩很快就准备好了,出去的时候,眼巴巴地问陆岙,“你真不跳啊?”   “不。”陆岙干脆拒绝,他并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炫耀的爱好。   林栖岩只好自己去跳。   他秉着早死早超生的精神,冲到舷梯边就一个前跃。   大家都有些意外,以为他会犹豫一会儿,没想到他那么勇敢。   “啊——”林栖岩在水中惊叫了一声,哆哆嗦嗦扬着手臂踩着水,“快,快快!快拉我上去!”   旁边工作人员连忙帮忙,陆岙抢先一步,抓着绳子用了点力,而后伸手抓住他的手,一下将他拉上来。   工作人员拿来浴巾裹在林栖岩身上,他脸色青白,还在打着寒颤。   “好,好冷啊!” 第158章   林栖岩下去之前, 打死都没想到这么冷。   冷得他两条小腿直接变成棍棍,根本没法使用,只能用大腿带动小腿一步一步往上挪。   他上来后, 裹着浴巾,喝了杯热可可, 探险队员要给他喝伏特加, 他摆摆手拒绝了, 只小口小口喝着热可可。   陆岙轻轻踢了踢他的脚, “干嘛不喝伏特加?”   “酒量不行。”林栖岩小声道, “等会还要登陆呢, 喝懵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陆岙看他一会, 道:“等一下。”   林栖岩不明所以,恹恹地坐在甲板的椅子上,看着他转身回了船舱。   陆岙没回自己的房间, 他去了厨房。   他跟厨房的人已经混熟了, 厨房的人看到他进去, 抬头笑道:“怎么了?肚子饿了?”   “还没有。”陆岙探头张望了一下,问,“有姜吗?”   “有啊。中餐怎么能没姜?”厨师说,“怎么了?”   “我朋友在外面冰泳,不想喝伏特加,我来给他做点姜汤。”   厨师笑他, “你这可真够朋友情深的啊。”   陆岙开口,“男的。”   厨师那飞扬的眉毛瞬间回归正常, “男的啊。成吧,姜在那边,你会弄不?”   “会, 你们借我点材料就成。”   陆岙得到同意后,进入后厨,麻利切了两大块姜,加片糖煮了小半锅姜汤出来。   林栖岩看到他端出的一大碗姜汤,捏着鼻子苦着脸,“都来南极了还躲不过姜汤啊。”   “躲不过,老老实实喝了吧。”陆岙顺手给他装了一大碗,“大郎,来喝药。”   旁边人爆笑。   林栖岩捏着鼻子接过那一大碗,慢慢喝起来。   姜汤又辣又甜,喝着倒也不难喝。   陆岙招呼其他冰泳过的人喝姜汤。   大部分人对姜汤接受良好,乐颠颠地过来喝了,论发汗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姜汤实在。   他们这边折腾了一圈,登陆的科考队员们回来了,轮到他们登陆。   大家瞬间兴奋了起来,连忙穿上救生服,排队上极地皮划艇,准备登陆。   探险队员提醒他们,“这片地区栖息有象海豹,公约规定,南极观赏海豹时,需要离海豹十五米以上,大家别忘了哦。”   船上的人齐齐笑着答应,“知道。”   探险队员们划着皮划艇,穿过白色的浮冰,在深蓝色的海面上慢慢滑过。   陆岙他们这艘皮划艇在比较后面,他们登陆时,前面的皮划艇都已经登陆上了。   小小的阿德利企鹅正张开翅膀,在冰川上探头看着他们,象海豹一时倒是没看到。   这些小家伙简直充满了好奇心,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的模样别提多萌了。   探险队员提醒,“象海豹在冰岗那边,大家需要走一段。”   皮划艇上有人激动地说道:“这里的企鹅好多啊!”   探险队员笑,“是的,南极几乎每个地区都可以看见它们的身影,尤其阿德利企鹅,它们的分布范围很广,等绕过这片地区,大家还能看见帽带企鹅。”   他们这边正说着话,忽然有人惊叫了一声。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惊叫的人。   那是节目组里的化妆师。   他正裹着围巾,仰头看向天际。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也惊叫起来。   天际竟然飞翔着一只巨大的鸟!   大鸟飞过来,几乎瞬间就到了他们附近的上空。   那鸟的翅膀十分长,张开来遮天蔽日,起码有三米多。   相对来说,它白色的身子倒显得相对小了。   探险队员昂着头喊:“是漂泊信天翁。”   他怎么一说,皮划艇上许多人都记了起来。   漂泊信天翁是南冰洋特有的物种,也是全球体型最大的一种信天翁。   众人抬头痴痴地看着这只宛如精灵般的大鸟。   这种景象太震撼了,在城市里绝对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很快,天边又飞来两只漂泊信天翁,它们飞到皮划艇附近,而后收拢了翅膀,漂浮在水面上,脑袋一点一点,看向船上的游客。   探险队员说:“它们有时候会以人类丢弃的废弃物为食,过来这边可能是寻找食物。”   立刻有人问:“这样吗?我们可以喂它?”   探险队员说道:“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不过不建议。”   实际上他们已经准备登陆了,就算想喂这三只信天翁也找不到食物。   众人盯着这三只信天翁,只好暂且作罢。   有人嘟囔,“希望我们回到科考船的时候,它们还在。”   “这个就要看运气了。”探险队员笑道,“来,大家准备登陆了。”   皮划艇停在岸边,探险队员们先上了岸,然后转身来帮其他人。   陆岙也提前上岸,帮忙安顿其他人。   很快,所有人都上了岸。   阿德利企鹅开始凶了起来,追着他们要啄。   大家连跑带爬,连忙躲开这些小家伙。   阿德利企鹅是出了名的南极小流氓,见他们怂,越发凶了起来,跳起来嘎嘎叫着追着他们啄。   这时候,风起来了,吹得大家衣服哗啦哗啦。   大家又要捂帽子,又要捂围巾,还得躲企鹅,很快冒出了一身汗。   好不容易等阿德利企鹅的追逐告一段落,导演连忙高声喊,“大家抓紧,开拍了。”   谁知道他话还没说完,阿德利企鹅像是听懂了似的,忽然蜂拥而至,追着他啄起来。   “哎。”导演举着小扩音器,绕着圈躲避企鹅,“等等,你们追我干嘛?”   摄影师忙把这幕景象拍下来,大家在旁边笑得直不起腰。   难为导演一个中年胖子,被阿德利企鹅追得气喘吁吁,满脸冒汗。   他举起扩音器,“你们别光顾着笑,快来帮帮忙啊!”   节目组的一线女演员笑,“企鹅又不能碰,这个忙要怎么帮?”   “快快快!快过来,分散它们的注意力。”导演喘着粗气,“来几个男的,陆岙,小张,晓年,你们快过来!”   陆岙眼睛含笑,正在一旁看热闹,谁知导演突然叫到了他,他只好过去。   他也没有离企鹅太近,大概在六七米之外,他停下了脚步。   其他人也是,从各个方向靠近导演,试图吸引阿德利企鹅的注意力。   阿德利企鹅对他们都不感兴趣,唯独看见了陆岙,这些小家伙歪了歪脑袋,感觉到他身上不寻常的气息,黑豆般的眼睛疑惑地看过来。   陆岙脸色微变,他正想后退。   阿德利企鹅忽然动了起来,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用类似鸭子的“嘎嘎”叫呼朋引伴,摇摆着身体一直过来围着陆岙。   它们追别人是想啄,追陆岙倒想蹭蹭他,追起来时叫声极为欢快,半点没有之前的凶狠。   陆岙一身红色的冲锋衣,穿得并不臃肿。   他身高腿长,身手矫健,见状立即后退。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四面八方涌过来的企鹅彻底将他包围住了。   他走到哪,阿德利企鹅跟到哪。   这还不是一只两只,而是一整群。   哪怕陆岙动作再快,突围得也难。   陆岙见状立即往象海豹的驻地跑。   导演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精神,笑出猪叫,一边笑一边叫摄影师拍陆岙。   陆岙吼,“说好不拍我的!”   导演笑喊:“我们拍点远景,放心,不拍你的脸。”   一线女演员也凑热闹,双手放到嘴边做喇叭形,对着他喊道:“小陆哥放心,就算拍到了,我们也一定会督促导演给你打马赛克!”   节目组其他人看热闹不嫌事大,也纷纷参与进来。   陆岙往前跑,很快跑到了象海豹的驻地。   这里的象海豹都是南象海豹,它们比生活在北极附近的北象海豹更大,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豹种类。   这些大家伙懒洋洋,全身灰黑色,鼻子隆起,跟象鼻一样。   它们看到陆岙远远过来,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懒洋洋打个哈欠,张着嘴,脸部表情仿佛在微笑。   象海豹太大了。   陆岙遵循着在登陆南极的规定,在离十五米之外便调转了方向。   阿德利企鹅哒哒摇摆着身子跑过来,看到象海豹,或转身跑开,或就地观望。   它们也在象海豹的食谱上,对这大家伙多少有点心理阴影。   这些大家伙看见企鹅跑了也不追,它们懒洋洋地晒着太阳,时不时张嘴打个哈欠。   陆岙谨慎地绕开。   象海豹喜欢有什么东西绕到它后面,如果发现了,会发脾气。   这些大家伙发起脾气来就不像企鹅那么无害了。   它们成年雌性体长三米多,体重两千多斤,雄性六米多,体重七千多斤,甚至能潜到两千多米的水下猎杀小鲨鱼。   陆岙不想去招惹它们,尤其在大庭广众之下。   象海豹却对他挺感兴趣。   哪怕在陆地上并不方便,它们也拖着沉重的身体,挪动着想要靠近陆岙。   这幕场景非常神奇,摄影师他们从后面追过来,连忙拍下这一幕。   陆岙往后退。   象海豹却对他穷追不舍。   它们发出低沉的叫声,从叫声来听,它们的态度还挺友好。   导演远远喊:“陆岙,你可以跟它们绕圈子吗?我们想拍下人和自然和谐相处的画面。”   陆岙抿抿嘴唇没有回答。   他放开意识和象海豹沟通,让它们别追。   象海豹发出低沉的哼哼声,不过还是听从指挥,停在了原地。   事实上,它们沉重的身躯并不支持它们追人。   它们做出追的姿势也只是在原地挪动了半米,上半身昂起来,下半身在原地艰难动着,看着还怪可怜。   看着陆岙走得越来越远,它们圆溜溜的明亮眼睛里露出些许委屈。   其他人看见这幕场景,心都要化了。   一线女演员感慨,“小陆哥真的好受动物们的欢迎啊!”   林栖岩骄傲,“他动物缘是出了名的好。” 第159章   象海豹很可爱, 哪怕时不时有活泼的阿德利企鹅过来骚扰。   大家还是停留在原地,伸长脖子看着象海豹,时不时拍个照。   看着象海豹,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已近中午,大家需要登船吃饭休息, 出发前往下一个登陆点, 他们将会在下一个登陆点泡温泉, 体验冰火两重天的感觉。   今天温度比昨天有所提升, 船上的挂着的温度计显示现在气温达到了六摄氏度。   这个天气在南极来说已经非常温暖了, 尤其外面还没什么风, 非常适宜人类活动。   林栖岩上午还冻得跟鹌鹑一样, 此时已精神高涨地拿着望远镜,兴致勃勃观察起陆地的情况。   陆岙吃完饭,宋州还没回来, 他干脆去甲板上和林栖岩欣赏南极大陆的美景。   “在看什么?”   “企鹅。”林栖岩递了一个望远镜给陆岙, 自己举着另一个, 嘴里说道,“阿德利企鹅好像在欺负帝企鹅。”   “嗯?”陆岙顺着他的方向望过去,才发现他说的是真的,在他们登陆点更远的地方,几只阿德利企鹅正追着帝企鹅的幼崽啄。   那里实在太远了,都已经靠近另一片海岸线了。   那几只阿德利企鹅逮着帝企鹅幼崽使劲啄, 帝企鹅幼崽背靠背围成一圈,看起来只会躲避, 也没什么其他法子。   “这群企鹅怎么回事哦?”   林栖岩嘟囔,不明白阿德利企鹅那么小的个子怎么去欺负比它们大得多的帝企鹅幼崽。   那些幼崽也太不争气了,面对比它们小的阿德利企鹅, 还是只会躲,躲几步还会摔几个屁墩儿。   陆岙也看见了。   他对企鹅研究不深,也不知道这些企鹅怎么回事。   这种级别的企鹅斗争他们也插不上手。   两人站在甲板上看了好一会,阿德利企鹅一直追着帝企鹅啄。   科考队的队员在甲板上都取样完了,转头看两人还在,科考队的人不由斜了下身子,凑到他们面前,“看什么呢?看得那么津津有味。”   “看企鹅。”林栖岩将望远镜递给他,“不知道怎么回事,阿德利企鹅正在欺负帝企鹅。”   科考队员拿过望远镜看清楚情况后笑了一下,“阿德利企鹅是出了名的霸道,它们欺负帝企鹅有什么奇怪?”   “帝企鹅也不反抗?”   “帝企鹅某种程度上来说,性情比较温顺。帝企鹅幼崽就更温顺了,也没办法反抗。”   另一个科考队员插话,“阿德利企鹅这次欺负帝企鹅并不是单纯的恶作剧,它们想把帝企鹅赶下水。”   “啊?”林栖岩满脸不解。   陆岙也转过头来看他。   那科考队员比划了一下,说道:“离这里大概五公里的地方,一大座冰山滑落,正巧堵住阿德利企鹅觅食的路,它们可能想赶开帝企鹅,霸占这片地方作为新的下水地点。”   “啊?”原先说话的那名科考队员摸摸脑袋,“我怎么不知道?”   “上周刚发表的论文,可能你没注意看。”   陆岙问:“这种情况对阿德利企鹅影响大吗?”   那科考队员摇摇头,“我当时看的论文后面没有具体的观测数据,我也好几天没看新闻了,不知道有没有后续论文。按道理来说,影响应该不会特别大,至少不会太影响这个族群。”   他们讨论中,科考船开了起来。   科考船将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林栖岩远远看那群企鹅。   远处的企鹅们已经变成一个个黑点了,再也看不清。   他心情有点沉重,“冰山滑落这事常见吗?”   “挺常见的,现在不是这里的夏天嘛,近十几年天气又变暖得厉害,冰山融化的速度比往常快得多,几乎年年夏天都会滑落大片冰山。”   科考队员叹口气,“你们别看这里好像漫山遍野都是阿德利企鹅,其实它们的数量只有十年前的百分之三十左右。”   “那没什么办法保护它们吗?”   “目前没有。”科考队员无奈说道,“全球变暖这个命题十分复杂,不仅是人类的问题,它还涉及到整个地球系统运作的问题。你们知道冰期和间冰期吗?”   陆岙和林栖岩都点头。   “有人认为现在就进入到了新的‘间冰期’,所以气候一直在变暖。这种全球性气候变暖必然导致生态剧烈变化,不以人类的意志为转移。”   林栖岩忍不住,“难道我们什么也不能做?”   “这倒也不是,全球不是那么多科学家为此努力嘛。你看我们也不是单纯吃饱了撑着,没事就跑来这里喝寒风,都是为了科研啊。”   另一个科研队员在旁边环住他的脖子,“你们不也是,大老远跑来这里录这个节目,多少对人们认识南极,保护地球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吧?”   科研队员们很友善。   林栖岩和陆岙都没怎么被安慰到。   两人拖着步子,有些沮丧地回了各自的舱室午休了。   陆岙心情有些低落地回舱室,宋州已经回来了。   宋州见他心情不太好,走过来,“怎么了?”   “刚聊到全球变暖对企鹅的影响。”陆岙跟他并肩往里走,“科研队员说现在是间冰期,全球变暖是大趋势,我们可能会迎来一波生物灭绝。”   宋州看他,“没那么糟糕,这个世界一直在变,环境跟气候都是,有些时候往对人类不利的方向改变,有些时候也往有利的方向改变。。”   陆岙抬眼,低声道:“我有些不太明白。”   宋州道:“就比如我们的存在,我们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当我们积极发挥作用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看他还低落,宋州捏捏他后脖子,放柔了语气,“当人类将某件事情放大了看时,可能会比较悲观,然而从整体上看,情况还在可控范围内。”   陆岙抬手。   宋州顺手揽住他肩膀,道:“人类和非人类都在为此努力。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在消灭这些异常因素,引领人类族群走向的那些人类在这方面还是有一定的谱,别担心了。”   “哦。”陆岙坐到椅子上,下巴搁在手臂上,看着他,“像我们这样的非人类,可以干扰环境?”   “那不叫干扰环境。我们本身就是环境中的一部分,环境的概念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大多了,我们可以对它施加一些积极的影响。”   陆岙琢磨了一下,感觉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   宋州拉起他,“你该睡午觉了。”   陆岙顺势挂宋州的肩上,“一起。”   “好。”   陆岙被他背着走,又想起来,“家里的鹅跟胖墩怎么样了?”   “放心,刚刚才喂过。”宋州将他放到床上,“胖墩肉眼可见地大了一小圈。”   陆岙心情轻松了些,“这么夸张?”   “过几天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现在先睡觉。”   陆岙被按在床上,只好脱下外衣外裤,将它们扔到床尾,裹着被子打算睡。   宋州上来陪他。   陆岙往宋州怀里缩了缩,闻着他的气息睡得很熟。   他们要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才能到达温泉点,陆岙定了下午四点半的闹钟。   然而下午陆岙却不是被闹钟吵醒,而是被一阵雨声惊醒。   这雨又大又急,打在船壁上,跟浪涛声混在一起,声音非常特别。   陆岙对雨水有种本能的关注。   他翻身坐起来,望着窗外的天。   南极大陆现在处于极昼阶段,他们环南极航行的这两天一直是白昼状态,睡午觉前,窗外还很明亮。   现在则完全不一样。   他从窗子外望出去,天空乌云低垂,雨点大滴大滴打在海里和船外面,底下波涛起伏,远处有漂泊信天翁和南极贼鸥在风雨中飞行,看着十分可怜。   陆岙没想到一觉醒来就变了天,更没想到南极居然下雨了。   南极天气太冷,一般都下雪,极少下雨,更别提下那么大的雨。   目测这都下中雨了。   “这怎么回事?”陆岙翻身起床,捡起床位的衣服简单披上,皱眉道,“怎么会突然下那么大的雨?”   宋州跟他一起看着船外的雨,“可能因为天气暖。”   下雨视野不佳,他们的船已经停下来了,刻意停在离大陆一段距离之外。   这种级别的风和波涛足以推动他们的船,如果靠得太近,有触礁的风险。   陆岙忽然想起来,“糟了,现在是阿德利企鹅的繁殖季。”   “嗯?”   “阿德利企鹅喜欢在石头上筑巢,这雨下大了,容易淹到石头,企鹅蛋肯定会被淹。这对它们的孵化肯定会有影响。”   陆岙皱眉,“这时候还有孵化得完的帝企鹅没褪尽绒毛,要是被雨一淋,它们可能被活活冻死。”   下雨的时候比天晴冷得多。   陆岙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气温的下降。   南极没有树木,帝企鹅幼崽在陆地上基本找不到什么地方可以避雨。   要是被雨淋湿,它们就会像一大张吸饱了水的毛巾,很长一段时间没法弄干身上的羽毛。   南极这种地方,风和雨一起来,如果真淋湿了,它们面临的命运基本就是失温而死。   陆岙看着天空大范围的雨云,手指动了动,忽然转头问宋州,“我能将这些雨云驱散吗?”   宋州跟他一起看窗外的雨云,思考了好一会,点头,“可以。”   陆岙的心随着宋州这句话一下安定下来。   仿佛只要有宋州开口,驱散雨云这事就有了正义性。   闭上眼睛,陆岙站在窗边,感受外面的大片雨云。   他从没试过同时控制这么多雨云,不过他觉得他可以。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 第160章   连片的雨云黑沉沉地堆积在天空中, 重量不亚于一头大象的体重。   陆岙要扰动这一大片雨云非常困难。   他闭上眼睛,因为太过用力,白皙的脖颈侧面, 青筋快鼓起来了。   远处的乌云在他的推动下,则一点点往远处溢散。   这些云一丝丝流失, 像雾气一点点被吹开, 露出了乌云后面的阳光。   不知道谁在下面大吼一声, “出太阳了!”   瞬间好几道声音在甲板上响起。   “天呐, 真出太阳了。”   “我看看!”   “宁队, 出太阳了, 我们是不是可以上岸了?”   陆岙在房间里将这些人的喜悦之情听得一清二楚, 嘴角不禁也露出了点笑意。   他继续推动云,云朵一点点散开,阳光照耀下来, 温暖又明亮。   陆岙往后一靠, 他差不多一手之力将天空之上一大堆乌云推开, 哪怕他称得上训练有素,此时也累得不成。   他熟门熟路地往宋州身上一靠,“好累。”   宋州捏捏他后脖子,又帮他捏肩膀放松。   这个温馨的时刻没持续多久,很快底下有人来敲门,在门口轻声问道:“陆老师, 你醒了没有,我们可以准备登陆上岸了。”   陆岙应道:“正准备, 谢谢提醒,我待会就下来。”   说完,陆岙有些后悔地抱着宋州的腰低声叹道:“早知道时我再要一个名额, 我们一起来就好了。”   “当时想到了,我也不一定抽得出空来全程陪着。”宋州低头亲了他额头一下说道,“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再一起过来。”   陆岙心头一动,转头看他,眼睛晶亮,“那晚上呢?今晚你有时间吗?”   他眼睛里的期盼太明显了,宋州看着他,心软得不成,“当然有。”   陆岙立刻拍板决定,“那我不去了,晚上我们再一起去泡温泉。”   陆岙出去跟统筹说他身体不太舒服,有点感冒的迹象,这次就不去泡温泉了,免得感冒加重,把感冒传染给别人。   这是他第一次为爱撒谎,冷静的面下一颗心说不出地慌张。   统筹没看出什么,只是很为他遗憾,“南极之旅唯一一趟到温泉你都不泡啊?”   “没办法。”陆岙抿了抿唇,“还是不泡了。”   统筹摇头,“也行,你这种情况确实不适合再去泡温泉。”   多交代了几句,统筹就放他回去休息了。   林栖岩等统筹走了之后,忧心忡忡地走过来,两只眼睛向下打量他,低声问:“你真生病了,我去给你煮姜汤吧?”   陆岙拒绝,“姜汤又不是万能的,我吃点药睡一觉就好。”   “其实你这是风寒感冒的话,并不会影响其他人。”   “还是不了。”   林栖岩为他遗憾,“唉,你怎么早不生病晚不生病,偏偏这个时候生病了呢?极地泡温泉,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了。”   “没什么好遗憾的,要真是喜欢,明年交钱报个旅游团就能来。”陆岙不想再继续这个谎言,推推他,“你先去玩,不用担心我,下次我跟宋州一起泡。”   林栖岩吃了一嘴狗粮,那点沮丧全都被他吞了,高高兴兴地跟着大家一起去泡温泉。   陆岙有生病人设在,除了厨房特地给他送来一份粥之外,也没有其他人打扰他,他就一直在船舱里看书,直到宋州处理完工作回来再跟宋州一起上床睡觉。   外面一直有声音在笑闹,显得极为热闹。   他睡觉也睡得不太踏实,宋州也回来休息了。   见他皱眉,宋州轻轻把他脑袋按在自己怀里,捂住他的耳朵,让他睡得更沉。   等到晚上九点多,外面逐渐安静了。   陆岙嘟囔一声,起来调了半夜两点钟的闹钟。   半夜两三点正是众人睡得正沉的时候,他们两个从房间里出发后,也没有人发现他们已经离开。   陆岙和宋州甚至没刻意换上外出衣服,只拿了浴衣浴巾就出发。   宋州瞬移到泡温泉的半岛上时,一上岸,陆岙明显感觉到一阵暖意扑来。   温泉在一处山坳里,这里避风,温泉又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热意,有点像个天然桑拿室。   陆岙眼睛一下就亮了,“这地方可真好,怪不得每个来南极的人都有泡温泉的执念。”   “旅客们泡的温泉在外边。”宋州道,“这已经深入到了半岛深处,来这边泡温泉的应该只有我们。”   “真的?”   宋州点头。   陆岙笑了笑,看着宋州的眼里满是说不出来的爱意。   示爱的话他不太擅长说,也不好意思说。   只是一双眼睛眸光流转,无限爱意藏在里面,让人看了就怦然心动。   今夜阳光还很亮,低低地挂在天边,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真实感。   这里风平浪静,没有人,也没有其他肉眼可见的动物,仿佛天地之间只有他们俩。   宋州定定地看着他,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脖子,将他往自己这边拉过来。   轻轻吻住他的嘴唇。   宋州此刻想起了无数个两人相处的片段。   怀里的青年经常一身冷意,心地却比谁都温暖。   陆岙被他压在怀里亲吻,除了喘息之外,很快还有了别的反应。   他伸手抓住宋州的手臂,低低道:“别,别污染环境。”   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他耳根都快滴血了。   宋州亲了下他耳朵,声音低低的,轻柔地扑在他耳廓上,并不同意,“都是蛋白质。”   “唔。”陆岙一个闷哼,很快就顾不上环境问题。   这一夜并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只有太阳在注视他们。   夜很长,又很短。   太阳落到最低点又往上升,亮度变了好几个来回。   陆岙泡得浑身都软了,他轻轻搭着宋州的手臂,宋州拿浴巾帮他擦头发,将他头上跟身上的水珠全都蒸干,然后将人揽在怀里。   “还去看附近的海豹吗?”   “附近有什么海豹?”   “有食蟹海豹。也有帽带企鹅。”   陆岙有些心动,然而腿软得实在走不动,加上没有穿上足够的衣服,如果出去外面的话可能会冷。   他犹豫了一会儿,摇头道:“还是算了吧。”   宋州蹲下来,“我背你。”   这是陆岙第一次看到他要背自己。   看着他宽阔挺直的脊背,陆岙有些犹豫。   宋州没等他犹豫太久,往后面一捞,将他放到自己背上,稳稳地背着他走了起来。   两人都没有用法术。   宋州背着陆岙在这片寂静的极地行走。   陆岙感觉到自己的心一直咚咚跳得很大声,跳着跳着渐渐和身下宋州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两声心跳汇合成一声。   就如他们两个的生活一样,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汇合成了一种。   走了十多分钟,他们总算走出了那片温泉地。   宋州转了个弯,陆岙一下子就感觉到了冷,在他背上瑟缩了一下。   宋州招来一大片云裹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暖意传递过来,陆岙将下巴搁在宋州的肩膀上。   无声的浪漫被头顶的太阳,被身边的冰川,被脚下的土地看在眼里。   宋州将他往上托了托。   “到了。”宋州低低说道。   陆岙往下面一看,只见远处的冰面上卧着一大堆食蟹海豹。   这些食蟹海豹太多了,一只只卧在冰面上,像一个个卧在案板上的饺子,都略有些长,圆润胖乎,远远看着可爱又喜庆。   “这里的食蟹海豹真多。”陆岙远远看着,并没有上前打扰它们的打算。   “是多,食蟹海豹在这一边。帽带企鹅在那一边,等你看完了海豹,我再带你过去看看。”   “好。”陆岙和宋州并肩站着,光是看着这一地略有些长的灰褐胖团子,他心情就变得好起来。   他们在原地站了好一会,然后走近了一点去观察这一群大家伙。   这群海豹在冰面上没有太多天敌,它们睡觉的时候比较松散,也可能是陆岙和宋州的动作轻,他们走到了近处,海豹们还没发现他们的存在。   这些海豹还是睡得很熟,眼睛紧闭着,这让陆岙无由来地想到村里那些睡得四仰八叉的懒猫。   看过食蟹海豹,陆岙又和宋州去看帽带企鹅。   帽带企鹅脸有点像简笔画的表情,比较警惕,远远闻到了他们过来的气息,就不安地骚动了一会儿。   这些小家伙就像天黑了睡在窝里的鸟,只要有一点动静,它们就不安地骚动起来,哪怕看不见,也会往外面飞。   陆岙不想太打扰它们,主动拉着宋州往后面退了退。   宋州低问:“不过去感受一下吗?”   “还是不打扰它们了,能这样子见到它们已经很好。”陆岙他嘴角泛起微笑,眼睛看着面前的企鹅,眼神很柔和。   宋州看着他的眼神也很柔和。   两人差不多接近早上六点才回到船上,陆岙子睡了一会又要起床,他白天还有工作,八点多打着哈欠下去的时候几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眼下有好大一块黑眼圈。   林栖岩看他,“啧,你昨晚做贼去了,不是感冒了在休息吗?怎么还困成这个样子?”   “是啊,在梦里做贼去了。有咖啡吗?给我来点,好困。”   “感冒都还没好,喝什么咖啡?我看喝姜茶吧你。”   林栖岩说着将面前的姜茶拿过来递给他。   这是林栖岩早上特地请厨房那边熬来的,他跟厨房那边不熟,还拜托了人家好一会儿,厨房那边听说是陆岙要才给他熬。   陆岙对咖啡换姜茶没什么意见,他并不挑食。   林栖岩看他一口气将姜茶喝完,有些遗憾地叹口气,“你这病也生的太不是时候,最后一个景点都已经走完,今天我们就要准备返航了。”   陆岙心头一动,“这么,今天就返航?”   “已经不快了,我们在南极停留了这么多天。” 第161章   陆岙仔细回忆了一下, 惊觉他们已经在南极圈内停留了六天,也该回去了。   他顿时陷入一片怅惘之中。   这次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来一次。   不止他, 船上其他人大多也陷入了要离别的低落,甲板上看景聊天的人都少了。   科考船不再绕南极大陆环行, 而是直接偏离原来的路线, 往北驶去。   一时间, 船外面全是大海, 再不见陆地, 对于他们这种在大海上飘一周的人来说, 外面的大海根本没看头。   节目组导演看着一成不变的茫茫大海, 也没有了录节目的兴致。   他们海上的素材本来就录够了,剩下的交给剪辑和后期制作,也没什么需要补录。   见大家都垂头丧气, 兴致不太高, 导演干脆大手一挥, 直接放假。   陆岙没什么事做,喝了姜茶,在外面晃了一圈,干脆回船舱里补眠。   其他人大多也是如此。   离南极大陆越远,海上浮冰越少,船也慢慢提了速。   下午吃饭的时候, 陆岙看船上的海图标记显示,他们已经离南极大陆很远了, 陆岙在心中换算了一下,大概明天清晨,他们就能回到大陆。   科考船一直在海上航行。   离大陆远了之后, 一直盘旋在船只附近的南极贼鸥再不见踪影,漂泊信天翁也渐渐消失,只有偶尔才能见到一些海鸟的身影,不过也很快消失不见。   陆岙倒是再次见到了那条跟他互动过的蓝鲸,他推开窗户,不知道这大家伙怎么找到他们的科考船,又怎么悄悄出现在他窗前不远处。   这条大家伙缓慢而优雅,叫声像是来自海底深处。   很多人都被它吸引,纷纷跑出来看。   陆岙听见脚步声乱哄哄地在甲板上响起,在告别南极前能看到蓝鲸,实在太令人惊喜。   陆岙也很惊喜,隔空用意识里跟它互动了一个多小时,道别后,让它去更远的地方,远离人类。   蓝鲸离去后,船边很快又来了座头鲸和虎鲸。   它们一前一后各自过来,并没有撞在一起,也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   座头鲸们在科考船不远处喷水,浮浮沉沉,一直随着他们的船前进了好一会,才在陆岙的催促下恋恋不舍地偏离科考船,去觅食。   虎鲸们则在海面上不停跳跃,它们从水面下钻出,很快又落入海水之中。   陆岙看着它们的身影,莫名想到打水漂。   虎鲸们在水中跃出又落下的身影神似打水漂,速度快,优美。   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着虎鲸们跳跃,也让人心情极好。   陆岙马上要回去,宋州就不过来了。   当晚陆岙一个人睡。   他行李里一直带着卫星电话,可惜一直没用上,也就是在这晚,才用卫星电话和宋州黏黏糊糊聊了会天。   第二天早上还没到六点,他们的科考船就驶入了港口,静静等待船上成员们醒来。   陆岙他们前一天晚上都收拾好了行李,在船上吃过早餐之后,跟船上的船员和探险队员道别,马不停蹄地出发前往机场。   这一趟飞行花了许久,等陆岙踏上华夏的土地时,已经是华夏的凌晨三点。   节目组有相当一部分工作人员的合同已经结束,其中陆岙的合同也结束了。   他已经不算节目组的工作人员,节目组也不再给他安排住宿,酒店问题他要自己解决。   林栖岩他们还有一小段节目要录,还需要跟着节目组。   见陆岙被落下了,林栖岩不太放心,“现在这么晚,要不然你还是跟我们一起行动吧?比较安全。”   “不用,我打个车。”陆岙轻推了他一把,“你忙你的去,等会宋州会来接我。”   林栖岩眼里流露出羡慕,“这么大老远他还来啊?”   陆岙点头。   “哎,”林栖岩摇头,起了个话头,感叹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美好的爱情都是别人的。   陆岙转眼看他。   林栖岩摆摆手,“没事,我就感叹一声,那我跟节目组走了。”   “好。”   大家累得要死,节目组那边早联系好了车,直接将还有工作的人拉回市里。   剩下的人要么蹭着节目组的车回去,要么等家人接。   机场离市区太远,深夜地铁又停运了,大部分人都舍不得打车。   陆岙没这个烦恼。   他等人走了之后,摸出背包里刚充满电的手机,刚要打电话给宋州,背后忽然有人拍了他肩膀一下。   他诧异转头,却见宋州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   “你来了!”陆岙的表情一下亮了,一百八十度转身抱了他一下,“你怎么来得那么快?”   “看了你的航班信息。”宋州一手牵着他手,一手拉着行李箱,转头看周围,“饿不饿?先出去吃点东西?”   陆岙摸摸自己的胃部,想念华夏的美食,更想念家里的狗,他三秒之内做了决定,“打包点东西回家吧。”   宋州笑了笑,“好。”   他们拉着行李往外走,深夜也有不少人在机场等飞机。   见到两个俊美的高大男人手拉手走过,许多人困得睡眼朦胧,往往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猛地清醒一下,目光追着他们看。   陆岙和宋州都发现了旅客的目光,两人都没在意。   对上眼睛瞪得特别大的,陆岙还会小幅度晃晃手,朝对方示意一下。   他俩手上都戴着镶嵌有海蓝宝石的戒指,都在无名指上。   这是直白又浪漫的暗示。   今天刚好一月一日,天气有些冷,不过没下雪。   陆岙身穿着卫衣,出了机场,感受到一阵阵凉意。   他微微抬头,看宋州,“我们怎么回去?先找个厕所?”   “不去,只要监控拍不到就行。”宋州牵着他,“去D区,走广场。”   深夜广场上人很少,广场边的便利店和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快餐店倒是有人,不过都在打瞌睡,并没有人刻意往广场上看。   他们找了家口碑不错的餐厅,打包了饭菜,等走到广场转角的时候,宋州轻轻一拉陆岙的手。   陆岙站住,眼睛一花,下一秒就到了家里的院子里。   胖墩就睡在走廊上的狗窝里。   陆岙和宋州回来的时候它睡得正香,睡姿还挺乖巧。   一闻到陌生又熟悉的气味,胖墩四条腿抽动了一下,接着猛地睁开铜铃般的眼睛,一骨碌翻身站起来。   “汪汪汪!”胖墩反应了一下,猛地冲过来,朝陆岙拼命摇着尾巴,上蹿下跳地吠叫。   陆岙离开近十天,胖墩隐隐已经从狗崽长成青春期的狗,身子从圆滚滚往修长方面进化。   陆岙也挺想念这小家伙,在船上的时候问了几次。   见胖墩在脚边跳来跳去,陆岙干脆一弯腰,将它抱起来,揉揉狗头和还软乎的狗肚子。   “汪——”胖墩一边叫着,一边伸长舌头去舔陆岙的手。   陆岙勾勾它下巴,弯着眼睛问宋州,“胖墩这几天乖不乖?”   “还行,除了把厨房门咬了个角之外没其他。”   陆岙探头看去,只见厨房的木门一角果然被咬碎了,从原本的直角变成不那么圆滑的弧形。   “想偷吃?”   “可能。”宋州从他怀里接过狗,“别玩狗了,先去洗澡。”   陆岙上前亲了他一口,“你帮我拿衣服,我先去看看鹅。”   鹅圈就在房子隔壁。   陆岙打开外面的壁灯,高兴地跑去隔壁看鹅。   短短几天没见,他感觉家里的鹅又大了不少,身子又胖又威武,隐隐有种猛禽的霸气,而不是家禽的秀气。   鹅群很警觉,一感觉到人气,立即骚动起来,一根根长脖子探着,要看个究竟。   等看清楚站在鹅圈外的是陆岙后,鹅群才安了心,又窝回原处,将脑袋往翅膀下一藏,接着睡。   陆岙看完鹅群后也安心了,跑回院子里,关了灯,搓搓手,跑去浴室里洗澡。   陆岙在家的时候比外面要放松得多,累了那么多天,他洗完头洗完澡,裹着浴巾出来,往宋州身上一趴。   宋州揽着他的腰,带他到客厅里吃宵夜。   吃完,陆岙先去刷牙,宋州洗碗再去,陆岙先爬上床等他,什么时候睡过去都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陆岙才被一通电话吵醒。   “你好。”陆岙开口,发觉嗓子有些干。   “陆岙,是我!”那边传来熟悉的大嗓门。“你回国了没有?现在在哪?”   “在村里。”陆岙揉揉眼睛,问,“项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项兴昌道:“我不是关注了栖岩嘛,我看他今天一早就他主页上发了一条vlog报平安,你跟他一起工作,我估计你也回来了。”   “嗯。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啊?”项兴昌问一句,又道,“不过我这次找你是真有事。”   “你说。”   “你知道明亚湾吧?就在洋钳岛边上那个。”   陆岙回忆了一下,“我知道,怎么了?”   “那里出事了,这几天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帮傻逼,直接用双拖网从海洋底层拖过,我们最近移植的珊瑚和海草都被拖毁了。”   陆岙拉衣服的手一下就顿住了,完全清醒了,“这么严重?”   “是啊,海底淤泥的痕迹显示得清清楚楚,我看那痕迹,他们估计用的还是绝户网。我们已经报警了,等找到那些孙子非让他掉层皮不可。不过现在还没找到人,先得把珊瑚之类重新种上去再说……”   陆岙应了一声,表示在听。   项兴昌不太好意思,“我们这些人当中,你种珊瑚的技术最好,又有经验,想问问你有没有空,给我们当个技术指导。这个也是公益项目,我们筹到了点款,不过只够管饭,可能没钱给你工资。”   陆岙直接答应,“跟我客气什么?你发照片给我,我先看看,明早过来。”   “好嘞,我就知道你愿意来!”项兴昌十分高兴,“我现在就发,我们微信再聊。” 第162章   项兴昌很快给陆岙发了相应的图片。   明亚湾水流比较平静, 底下某片地方有大量礁石和淤泥。双拖网从淤泥上拖过留下的痕迹非常明显。   陆岙看着这些照片,皱起了眉头。   这片海域被双拖网一搅动,底下的淤泥几乎成了戈壁, 上面的藻类、海草和珊瑚全都被破坏了。   陆岙在微信上问:哪家做的,没有小道消息流出来?   项兴昌:没有, 要是知道是哪个孙子做的, 我们早举报了!可能是外来的船, 捞一波就走。溜得太快, 我们也找不到那帮孙子。   陆岙问:珊瑚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片地方原本没珊瑚?   项兴昌:我们的珊瑚还是黄教授特地给我们的, 说是适应我们本地的特定品种, 谁知道这才刚种下去, 还没存活呢,就被这些孙子嚯嚯完了!   项兴昌越说越火大。   陆岙这才知道黄宁纳培植的珊瑚在挺过那波高温后取得了巨大成功,现在都已经开始着手培育第二代了。   黄宁纳原本培育出来的珊瑚苗现在种植在黔明海域各处, 接下来一年时间, 他会驻守在这里, 继续观察研究。   项兴昌他们听说黄宁纳的打算后特地找上门去,讨了些珊瑚过来,和志愿者们一起种在明亚湾。   谁知道他们累死累活,花费大量力气,珊瑚还没种活,就被人用双拖网给祸害完了。   陆岙晚上跟宋州说了这事。   宋州看了眼图片, “破坏得够严重的,现在你打算怎么办?要帮忙吗?”   陆岙知道他说的帮忙是用非人类手段直接将作恶的渔船给找出来。   “这个不用, 让人类自己去找。”陆岙道,“我想明天过去一趟,先把珊瑚种上, 再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恢复那边地区的生态。”   “怎么弄?”   陆岙也只是有个粗浅的想法,他道:“我想试试,看能不能为藻类大范围地注入生命力。”   当他给某些生物注入活力时,他总是一对一,从没试过大范围为什么动植物注入生命力。   宋州也没有相关经验,他更常做的是大范围剥夺某样事物的生命力。   两人一合计,觉得这个法子倒是可行,可以做一个新的尝试。   陆岙道:“那我明天试试,双拖网只是破坏海草和海藻,应该没有全部把它们拖走。”   “你明天先尝试,要实在不行,我明晚再陪你跑一趟。”   陆岙看他,一本正经,“你可以明天下午过来接我,我们再悄悄瞬移到明亚湾,你看看我工作做的合不合格。”   “肯定合格,你要是不合格,就没有其他人能够合格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家中吃完早餐,宋州带陆岙瞬移到项兴昌他们约定的地点。   宋州没出面,他到附近就离开了。   项兴昌和好几个志愿者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们第一眼就看见了陆岙手上戴着的大戒指。   项兴昌坏笑,“可以啊陆岙,你们这是彻底确定关系了?戒指都带上了。”   陆岙嘴角微弯,“早就确定了。”   项兴昌立刻道:“那做完今天的工作,我们要一起去喝一杯,庆祝你们成为一家人。”   “是啊,小陆哥,这可是大喜事,你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啊?”   “小陆哥,我们要求不高,你请我们到喜宁那种级别的酒店就行。”   陆岙瞥他们,“喜宁酒店一桌九千九百九十九,那个价格还不算高?”   “你们情比金坚嘛。小陆哥,你放心,我们去喝喜酒,也一定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这个大红包是多大?”   “多大由你来说,你说多大就多大。”   大家嘻嘻哈哈笑闹一阵,上了停在旁边的面包车。   他们昨天就做好了修复计划,今天带上工具直接过去明亚湾修复珊瑚。   陆岙对珊瑚种植已经驾轻就熟,他种植过很多珊瑚,在各种各样的条件跟环境下都尝试过。   明亚湾这边风平浪静,底下的水域很开阔,之前种植珊瑚的铁架子还在,此时不过再用胶水将珊瑚黏上去,难度并不大。   陆岙出手,十几个人一起帮忙,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就全部种完了。   大家的气瓶里还有气,时间也还早,种植完了珊瑚,大家干脆在附近巡视一圈,查看附近的环境,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将那帮使用双拖网的家伙给揪出来。   他们在周边巡游着,越看周边的环境越感到心疼。   上岸后,其中一个中年志愿者叹道:“这帮孙子真是缺大德了,我们这边那么好的环境,原本养个三五几年,说不定还能成为新的度假海域,被他们用双拖网这么一拖,什么都完了,别说三五长不起来,原本的海藻都给拖没了。”   旁边人拍着他的肩膀,“老张,你也别太沮丧嘛,这世界上固然有那种缺德家伙,也有我们这样的志愿者,还有广大的热心群众,大家一起努力,迟早会好起来的。”   这话说得有水平,说话的小伙子受到了大家的热情赞扬。   “小柳说得对,我们好好努力,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嘛,就算我们这代人不行,也还有下一代,下下代,迟早会好起来的。”   “对,不要沮丧啊,你看越来越多人意识到了保护海洋环境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你看我们的志愿者,团队成立了十七年,从原来的九个人发展到现在都多少人了,足足三百二十五个!你算算,这都三十多倍了。”   大家口头安慰着他,将潜水服换下来,勾肩搭背地回到车上,开着车回市区,说要好好庆祝一番。   这次的酒名义上庆祝陆岙和宋州成一家人了,陆岙自然也在其中。   他跟这帮人混熟了,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高冷,志愿者团队的许多人也跟他说得上话,时不时叫他出来喝酒,哪怕他基本没出来过,感情也算到了。   酒一喝起来,志愿者团队中就有人问道:“新的一年又到了,不知道我们团队新的一年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项兴昌道:“正想跟你们说,前阵子我跟几个轮值队长已经做好计划了,新的一年,我们主要还是将重心放在海洋垃圾清理之上,特别是各大海域飘着的塑料垃圾,这些对海鱼、海鸟影响特别大,我们可能要租一条船出去清理。”   如果不及时清理塑料垃圾,一旦被海鱼海鸟误食,基本一条生命就没了。   大家都很赞同,“这个计划可行。我们账面上是不是还有二十三万多经费?如果有这个钱,我们可以买两条快艇。”   “这个可以。我先记一下,下次会议的时候提出来让大家一起讨论。”   “除了清理垃圾呢,我们团队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计划?”   “有啊!黄教授那边不是会给我们提供珊瑚吗?新的一年我们试试看多种植一些珊瑚,看能不能人为地种出一片珊瑚礁出来。”   “嘿,这个计划可就了不起了。”   项兴昌笑,“那是,也不看看团队中都有哪些精英。”   “项哥,团队归团队,你们自己呢?新的一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计划?”   “没什么吧,应该还是跟去年一样,有人找就跟人出任务,没人找就带带游客,教教新手潜水者。怎么,有大项目想着我啊?”   “项哥,你看我是像有大项目的样子吗?”   “哈哈哈,就知道你小子没有,你小子来今年还是老老实实上班去吧。”   话题说着说着就转到了陆岙身上。   有人问陆岙,“陆哥,你呢?你今年有没有什么计划,带带兄弟发财呗?”   “说起计划,还真有个粗浅的想法。”陆岙看他们,“我有些想开一个海洋牧场。”   在场大部分人没听过海洋牧场,闻言有些懵。   面面相觑之下,还是项兴昌先反应过来,他问陆岙,“你想开什么样的海洋牧场,大型的还是小型的?”   “大型的吧,主要开在外海还得先看看外海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想承包一块。”   “那你开海洋牧场的目的是什么?”   “综合型,还没想好。”   另一个人一听说这事,忍不住瞪眼道:“哎,这个成本可不小,初期也没什么收益,你要干这个啊?”   陆岙道:“去年赚了些钱,想做做公益,一半公益一半赚钱吧,看看要怎么弄,现在只是一个雏形,还没确定,到时还有很多手续要跑。”   陆岙去南极一趟路上见到那么多海洋生物跟野生动物,内心深受震撼,再让他像去年这样出去打鱼,他也不愿意。   他打鱼技术的确很高超,却也不忍心凭借自己的能力满足贪欲。   去年他刚回到乡下,手上没钱也没其他东西,打鱼卖是为了维持生存需要,今年他手上有六百多万,再打鱼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在场那么多人,多多少少跟海洋渔业有关,大家却从来没想过做海洋牧场。   海洋牧场风险太大也太不可控了,投入还大,一不小心就血本无归,大家都是普通人,没那么大魄力去搞这个。   这时听到陆岙说要搞,哪怕挺多人还心存怀疑,却也有种长了见识的感觉。   项兴昌率先道:“这是好事啊,你要搞的话,我们肯定举双手支持。”   “对对对,做公益的话可以叫上我们。我肯定愿意去帮忙。”   陆岙举杯,“要是有需要各位帮忙的地方,我肯定不会客气,在这里先谢过大家。”   “对,都是朋友嘛,客气什么有帮得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   大家喝了一通酒,不仅说要帮忙,有好几个人当场找关系,说要给他找一些地方让他开海洋牧场,也有些人提供技术支持,告诉他要怎么弄。 第163章   志愿者团队这边都很热情, 陆岙原本只是有个粗浅的想法,跟他们这么一聊,心里倒真打算将这事提上日程。   五点多的时候, 宋州过来接他,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脸有些红, 呆呆坐在一边, 好像反应不过来的样子, 感觉还挺可爱。   大排档上人已经散得七七八八, 项兴昌还在一旁, 絮絮叨叨不知道说些什么, 离得太远,宋州也没听清楚。   宋州叫了一声,“老项。”   项兴昌听到动静猛地转过来, 看是宋州, 松口气, “宋州你来了?刚我还说找家酒店带陆岙过去休息,他不干,硬要坐在这里等你过来。我闺女幼儿园等我去接的时候都没那么乖。”   宋州笑,“我知道。麻烦你了,我带他回去行。”   “那你们小心点,我先走了, 还得去接我闺女去。”   项兴昌忙着收拾东西走了,一群人过来吃饭, 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   宋州看陆岙,陆岙明显已经喝懵了,目光有些直, 坐在矮凳子上呆呆看地面,手长脚长地摊开来。   宋州过去碰碰他带有薄红的脸颊,声音明显放柔了些,“想什么呐,那么呆?”   他抓住宋州的手在自己脸上蹭了蹭,脸贴着他手,不说话。   宋州蹲在他面前,耐心地看着他,笑问:“要跟我走么?”   陆岙反应了一会儿,愣愣地点头。   宋州将他扶了起来,半扶半抱地带他往角落走。   陆岙喝酒向来有节制,平时也不会喝成这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居然真喝醉了。   宋州抱着他,心里无限柔软。   见左右无人,宋州干脆一弯腰将人打横抱起来,护在怀里。   他们回到村子里的时候陆岙还没醒,宋州把他安置在沙发上。   宋州去煮醒酒汤给他,他喝醉了之后很乖巧,并不耍酒疯,也不嘟嘟囔囔,就是呆,仿佛连目光都停滞了。   今天肯定问不出什么来了,宋州干脆一把将人抱起来,直接送去卧室塞进被窝里。   陆岙一个人被塞进去的时候还不甘心,挣扎了一下要牵宋州的袖子。   宋州要去倒水给他擦身,只能脱下外套给他抱着。   他抱了袖子,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这才乖巧起来。   陆岙对晚上发生的事情记得并不太清楚,他醒来的时候头很疼,全身都疼,胃里还烧得慌。   他很少有这么难受的时候,酒醉的时候没发酒疯,醒来倒抱着被子滚来滚去。   滚的时候翻到了宋州的外套,他还特地掏出来,闷在脸上深呼吸一口。   宋州不在房间里,不知道是不是去上班了,只能闻闻他的外套,蹭蹭他的气息。   陆岙自己在床上滚了会,慢吞吞起来穿衣服,准备去厨房弄点吃的。   就在他双脚去勾着棉拖鞋准备下床穿鞋的时候,卧室门打开,宋州端着托盘进来,“去哪?”   陆岙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抬头冲他笑了笑,“我以为你上班去了,打算弄点吃的。”   “今天不上班。”宋州将托盘放到房间里的小桌子上,催促他,“快去洗漱,过来吃早餐。”   陆岙猛地趴在他背上,抱了他一下,“你对我真好。”   宋州还没转过身来,他又穿着拖鞋哒哒地跑了,光听脚步声都能感觉到他的愉快。   宋州在后面双眼含笑,“这样就对你好了?”   陆岙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不想回答,飞快溜去了浴室。   等他洗漱完一身清爽地出来,早餐刚好凉得差不多。   宋州一边看着他吃早餐,一边问,“昨天怎么了?”   陆岙眨眨眼睛。   宋州轻轻摸了他脸一下,“别装傻,要是没什么你就不会喝那么醉了。”   陆岙原本就没想着瞒他,此时听他这么说的,轻咳一声,“我不是故意的,喝着喝着就喝多了。”   宋州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陆岙只好继续,“我们之前不是提过想弄个海洋牧场吗?一直在查资料,也没确定什么时候开始弄。昨天我一提,他们纷纷给我出主意,又推荐相关海域。我们聊起来聊得有点激动,我就喝多了。”   宋州问:“那你们昨天聊出什么来了?”   “其实也没聊到太具体的内容,大概聊了一下海洋牧场现在的情况跟前景。”   海洋牧场是上个世纪提出来的新概念。   它大概是指在一定海域内,采用规模化渔业设施和系统化管理体制,利用自然的海洋生态环境,将人工放流的经济海洋生物聚集起来,像在陆地放牧牛羊一样,对鱼、虾、贝、藻等海洋资源进行有计划和有目的地海上放养[1]。   大部分人对这一块都很陌生,很多人还会混淆海洋牧场跟传统海洋养殖的概念。   陆岙道:“我们这边也有扶持海洋牧场的项目,项兴昌他们让我记得及时去申请相关政策照顾。”   “今年来得及?”   “来不及。”陆岙说完又沮丧,“我们聊了一下,发现要做海洋牧场还挺难的。有些人会为了借海洋牧场发展的政策优势,将单一的近海网箱养殖、离岸深水网箱养殖和养殖工船一起算作海洋牧场。这两年不是打击贪腐嘛,这些东西就被取缔了,连正常的申请审批也变得严格了起来。”   “要是政府部门牵头弄起来的海洋牧场还好,个人想做海洋牧场会比较难。”   宋州倒不意外,华夏这边发展得越来越好,官吏治理也越来越清明,许多之前能借关系搞下来的项目,现在都不行了。   他揉了下陆岙的脑袋示意他继续吃,“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能帮什么忙?”   “暂时不用帮忙,我们先打听一下行业现在的情况吧。昨天他们跟我说了很多,不过他们没有直接从事海洋牧场建设的人,只有相关领域的。”   陆岙喝了口粥,接着说道:“海洋牧场是一个新的概念,到目前为止也没什么特别明确的章程,我想先找合适的人或者合适的地方去取取经,等看过了具体的模式再说,要不然有点容易走错路。”   无论哪个行业,向行业领头,学习先进的方法都是一个不错的路线。   宋州点头,“这个倒不错,你有相关目标了?”   “还没有正在打听,我原本打算今天问问黄宁纳黄教授,再问问赵幸立赵教授。”   黄宁纳作为华夏最顶级大学的教授之一,又有从事相关工作,人脉远非陆岙可比,向他取经绝对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赵幸立则是问陆岙要鹅蛋研究的那位农科院教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黄教授厉害,但他长期从事农业工作,说不定也有心得,或者认识相关同行。   陆岙去年给他们提供了不少帮助,现在求上门去找他们帮忙,自然也不心虚。   宋州见他已经有了相关对策,“这个方法倒不错,你先问问他们,要是没有办法,我再给你想办法。”   陆岙抬头一笑,道:“肯定会有办法,哪怕他们自己对这个领域不熟,也一定认识相关领域的人。不是说找七个人就可以认识整个世界?找他们肯定没有问题。”   陆岙很有信心,他就经常被各路朋友介绍过来找他帮忙,现在想找人帮忙应该也不困难。   宋州见他干劲十足,“那先吃饭,吃完饭你问问他们,昨天你不是说要一起去看看能不能大规模给海底的海藻珊瑚输送生命力?等会我们去看看。”   陆岙一拍脑袋,“我忘了,果然喝酒误事。”   他昨天喝酒之前还记得要重新回海里看看,喝完酒之后因为喝得太醉,就完全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现在想起来,他只得加快速度,快速把粥喝进肚子里,又吃了两个牛肉水煎包子跟三张烙饼,接过宋州递过来的餐巾纸一抹嘴,拿手机打电话去了。   他跟黄宁纳比较熟,第一个电话就打给黄宁纳。   黄宁纳接到他的电话有点惊喜,等听清楚他的来意之后,立刻说道:“这是没问题,我有个山南省的朋友,他就是搞海洋牧场的,前年他的海洋牧场还被选为第三批国家级海洋牧场示范区,你要是想去,我给他打个电话,请他接待你。”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陆岙没想到那么容易,他立刻敲定,“那麻烦你帮我问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去参观有什么要求,我们现在就准备,越早过去参观越好。”   黄宁纳一愣,“这么着急吗?其实除了他那边,我这边还有几个备选方案。”   “倒也不是着急,只是想早点过去看看,我这阵子没什么事。”   黄宁纳道:“也行,等会儿我把相关资料发你邮箱,手机上说不清楚,你先看过资料再整理一下,看有什么想问的,我一并问过他,然后你们再慢慢沟通可以吗?”   “当然可以,辛苦你了。”   宋州听他打完电话,伸手抓了一把他后背的衣服,搓搓他后背,问,“这样就行了?”   “我估计这样就行了,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很快就能过去参观。”陆岙神色有些复杂,盯着手机,“我就是没想到这事那么容易。”   “这事只是对于你来说容易,要是换一个人,说不定现在就觉得千难万难了。”宋州道,“你之前结下的善因,现在终于回报你善果。”   “这么说有点神神叨叨的,转念一想,好像又是真的。之前帮了他们,他们这时候才会帮我。”   陆岙长吁一口气,“现在只是筹集资金的问题了,我之前看了一下,好像说弄这个项目保守估计也要上千万。”   宋州看他,问:“你忘了我给你的卡了?”   陆岙:……   他还真忘了。 第164章   陆岙基本不用宋州的钱, 以至于都已经忘了宋州比他这条龙有钱得多,单论人类世界的财富就有几百个亿的那种。   对上宋州怀疑的视线,陆岙眨眨眼睛, 伸手一勾,揽住他脖子, “我当然记得, 这事怎么可能不记得。”   宋州不太相信, 对着他带笑的眼睛, 却也只能亲下去。   黄宁纳朋友那边很快传来肯定的消息, 他们愿意接纳陆岙去参观, 不用带什么东西, 也不用什么特别的手续,作为朋友去参观就行。   陆岙欣然前往。   这次出门他一个人去。   宋州原本想直接瞬移送他过去,陆岙拒绝了。   没有交通记录, 跟人打交道时总有些奇怪, 容易惹人怀疑, 他偶尔也想遵循人类社会的规则。   陆岙出发那天是一月六日,天还冷,他一早上就要开车去县里,车留在县里的停车场,然后从县城里赶车,直接坐到新陆州, 然后再坐飞机去山南省。   这个过程耗费一天。   下午五点多时,陆岙终于在山南省的省会找了间酒店住下了。   他打电话给宋州报平安, 又跟黄宁纳的朋友联系,约定第二天早上过去。   黄宁纳那朋友叫曹梓钧,为人很热情, 第二天专门开车过来省会接他。   陆岙早上八点多就吃完早餐坐上他的车了。   曹梓钧看陆岙坐在副驾驶座上犯困,问:“兄弟,大老远来这一趟容易吧?”   “还行,麻烦你们接待了。”   “这有什么好麻烦的?黄教授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海洋牧场投入可不小,你怎么忽然想起来弄这个?”   陆岙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以前不干这个,去年才回乡下打鱼,一年收入不少,手里有了点闲钱。一直打鱼也不是办法,海里的鱼越来越少,渔业税也高,就想是不是弄个海洋牧场,自己养点鱼。”   他们这种养殖业交的税少,还有补贴。像往外卖鱼,一斤鱼卖十二块,其中十一块都是他们,另外还有五毛能补贴到他们手上。   打鱼的话,税收就高多了。   曹梓钧听到他这话,倒能理解他的野心,不过并不看好。   他看陆岙一眼,道:“做海洋牧场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里面投入可大了,产出又不一定,要是私人的话,十个有九个半都是亏本。”   陆岙笑笑,“我知道,谢谢曹哥提醒。”   “我看你要真对养殖感兴趣,不如申请片海,弄点鱼排,养养扇贝海参什么的,赚得多,操的心还少。”   “我先看看,要是行的话我再回去弄,要是不行就按你说的,弄点鱼排看养些什么。”陆岙道,“我还这么年轻,很多事情都可以尝试一下。”   “哎,这话说的也是。”   曹梓钧开着他那辆破车,跟陆岙唠了一路。   陆岙从头听到尾,对海洋牧场有了个初步的想法。   中午十一点多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曹梓钧海洋牧场的岸上基地。   曹梓钧停好车,介绍道:“我那个海洋牧场比较大,算是远洋深水牧场。这个海洋牧场,加上各方面投资,我们总共投了六千多万进去。”   陆岙点头,他之前查了下资料,这个数额倒没吓到他。   曹梓钧看他淡定的神情,继续说道:“你别看我们已经投了那么多钱下去,实际上那么多钱也只是做了个初步的建设,离成品还远着。”   他们说的已经走到了走廊里,曹梓钧一指岸上挂着的张贴画,“你看我们这个构想。”   陆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墙壁上的张贴画详细描绘了海洋牧场的示意图,上面有卫星遥感监测系统、飞机遥感监测、环境监测系统、牧场看护系统、种苗生产系统、雷达监测系统、海藻场、行为驯化场、人工鱼礁、育成设施等等。   这些密密麻麻的字组合起来,让陆岙觉得分外陌生。   这里很多概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哪怕猜都猜不出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他来到这里后,脸上第一次出现茫然神色。   曹梓俊悄悄打量他,陆岙很快调整过来了,问:“海洋牧场现在已经建成这些设施了?”   “想得美。”曹梓钧苦笑,“别说建成了,现在连四分之一的设施都没建好,我们现在就大致弄好了牧场看护系统、种苗生产系统、海藻场、人工鱼礁、育成设施这五个方面,其他的按需要陆陆续续建好了一些。”   “那这个牧场里面主要在养些什么?”   “海参、扇贝,还有一点鲍鱼。牧场里种了点海藻、海带当成它们的饲料。”曹梓钧道,“你是黄教授介绍过来,算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实际上我们这个海洋牧场建成已经有七年多了,前三年都是实验性质,真正投入运营也就在四年。”   陆岙点头,“那这四年的运营情况怎么样?”   “不好。”曹梓钧深吸一口气,“有两年情况好一点,基本实现了盈利,前年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先是扇贝染病大规模死亡,后面蔓延到海参,整一个海洋牧场差点没倒闭,我们彻底清理海洋,仔细消毒过才继续投入使用。”   陆岙惊讶地转头看他。   曹梓钧摆摆手,“海洋养殖就是这样,因为品种比较单一,密度也比较大,它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经常会互相感染疾病跟虫害。”   陆岙想了想,“平时在野外也经常能看到某个种群大规模聚在一起?”   “那怎么能一样?在自然环境下,它们自生自灭,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大规模虫害,也没有谁会特地关注某一群鱼。养殖就不一样了,但凡有一点疏忽,一整年都要血本无归。”   曹梓钧看他,道:“老弟,哥也不哄你,也不是怕你加入这个行业竞争什么的。做这一行真的特别难,技术不成熟,手续也复杂,对个人要求还高,一不小心裤子都要赔掉,如果有别的出路,哪怕包个渔排养鱼,也好过投身到海洋牧场里面。”   陆岙真挚道:“谢谢曹哥,我会认真考虑。”   “我就知道现在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不过还是想劝劝你,知道三文鱼养殖吧?”   陆岙点头。   三文鱼作为寿司界最常用的海鱼之一,可谓大名鼎鼎,野生的也供应不过来,基本采用养殖货。   曹梓钧道:“五年前,N国的三文鱼养殖渔场中,就因为感染了病毒跟寄生虫,大量三文鱼身上长满了寄生虫跟溃疡,甚至因为感染长成了S型的畸形鱼。你上网搜一搜,新闻还在。”   陆岙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事。   他上网搜了一下,果然搜到了相关报道。   看了好一会,陆岙关上手机,道:“养殖行业乱象那么多,我更想投入到其中,做好养殖,让大家吃上放心的鱼肉。”   曹梓钧见他听进去了,看他一眼,继续说道,“你要真想做,那我跟你说一说必要的手续。”   “首先你需要申请海域的使用权,我国的海域使用权比较难申请。”   陆岙道:“我比较经常跟海警和渔政打交道,这个对我来说应该不会特别难。”   “这只是第一步,当你申请到了海域使用权之后,你还要和相关的科研单位合作取得技术支持。你知道吧,海洋牧场是一个大工程,你需要海洋生物、海洋防腐、环境信息监测等方面的支持。”   陆岙盘算了下自己的人脉,“这个也没问题,我基本上认识相关方面的专家。”   曹梓钧深深看他一眼,“如果这两方面你没问题,那就只剩下一个问题了——钱。你看我们烧了几千万,也就烧出一个初步结果,你得盘算一下自己家底够不够厚,能不能持续地烧钱。”   这个最没问题。   陆岙前天还和宋州探讨了一下,宋州银行里有多达二十多亿的现金可以短时间内取出来。   这个钱足够他烧了。   陆岙不好直接对曹梓钧说,便对他笑笑。   曹梓钧也看出他对自己的经济实力很自信,该劝的都劝过了,曹梓钧也不再赘言,“那我们先过去海洋牧场,我们那边也有工人驻守,过去那边再吃饭?”   “没问题,麻烦曹哥了。”   “不用客气,来,我们先上快艇。”   曹梓钧带着陆岙上了快艇,往外海开了一个半小时,终于看见了一座岛。   “这座岛也是我们的。”曹梓钧脸上露出骄傲的神情,“海岛旁边就是我们的海洋牧场了。”   陆岙一惊,“现在个人可以申请海岛?”   “可以,十多年前就通过《海岛法》了,只要备齐资料就可以过去申请,我们这个海岛申请到的使用年限是最长的五十年,等到期了,经过专家评估之后,我们还可以继续申请。”   陆岙探头去看海岛,岛上郁郁葱葱,种了些椰树和花草,看得出来,海岛主人精心打理过。   曹梓钧道:“你别看这个海岛看起来不大,其实长有三百多米,宽也有七十多米,我们现在是没有钱,如果有钱的话好好收拾一下,作为度假海岛也会很受欢迎。”   陆岙问:“海岛可以做这样的用途吗?”   “当然。配套设施嘛,我们这个海洋牧场原本在申请的时候备案的就是综合型海洋牧场,集度假、观光、垂钓、养殖、增殖放流等一体。你看海面上的设施可能看不出来,其实我们在海底还修了海底隧道,等会带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陆岙放眼望去,海面上的装置倒不多,只是有些圆形的深水养殖网箱和一排排的竹竿,其他装置应该都在海底,需要潜入水中才能看见。   曹梓钧在来的路上一直向他泼冷水,现在陆岙看着这情景倒越发心动了。   如果让他来弄,他能将海洋牧场建设得更好。 第165章   曹梓钧带着陆岙在海洋牧场里走了一圈。   他海洋牧场基金来源很复杂, 既有个人投资,也有政府投资,这决定了很多项目他想上, 却未必能上,需要经过多方博弈。   陆岙听了, 心中有些感慨, 要是没点特殊情况, 想做事业还真不容易。   参观完了, 曹梓钧问陆岙, “你想建设一个怎么样的海洋牧场?”   陆岙谨慎地回答, “现在来看, 主要还是想建设综合型的海洋牧场,在养殖的同时,出让一部分利益用来增殖放流, 回馈海洋。”   曹梓钧惊讶地看他一眼, “这个可不简单, 做公益不只是金钱的问题。”   “我知道,慢慢尝试,我们从海洋里索取了那么多,总得回馈一二。”   曹梓钧朝他竖起了大拇指,“这个想法我喜欢,你如果真想做公益, 到时候我看看能不能提供相关的技术支持。”   有渔业背景的人,大多都想回馈海洋, 但现实远比想象中复杂,哪怕有心做公益也未必有力,尤其是这种大型海洋牧场, 他们需要投入的东西太多了。   曹梓钧在社会上打拼了十来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陆岙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回 见。   陆岙口气实在太大了,很多项目他想都不敢想,在陆岙口中却变得平平无奇起来。   要是换一个人,他肯定以为人吹牛,放到陆岙身上,他能感觉到陆岙的真诚。   这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是哪家的富二代出来做事业,才会这样财大气粗。   陆岙参观完,又问了曹梓钧相关的设备。   这些设备大多由曹梓钧特别定制,买不到现货,陆岙记下,打算等海洋牧场真开起来后,就请曹梓钧帮忙订一批设备。   设备向谁订都是要订,走曹梓钧的路子,双方有合作关系之后,以后找他帮忙也方便些。   参观完海洋牧场,陆岙当晚就回去了,回去的时候他没再坚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直接让宋州过来接。   回到院子里,宋州给他倒茶。   陆岙渴得狠了,一口气喝完,宋州又给他倒了一盏,“感觉怎么样?这个项目能行吗?”   “我感觉能行。”   陆岙将这次出去参观的见闻说了一番,眯着眼睛道:“曹梓钧那边的收益已经覆盖完欠款,现在正在盈利。我们这边的条件比他们好,如果是我们,用不了七年,大概一两年就能开始盈利,我感觉这个项目挺很可行。”   作为一条龙,陆岙对自己养海鲜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他现在有钱,有技术,勉强还算有市场,想要挣钱应该不会有问题。   宋州轻轻碰了他脸颊一下,“又没问你什么时候盈利,你第一步想做什么?”   陆岙认真思索了一下,“我今晚先整理一下思路,问问漳哥他们选址建议,查查我们省海洋牧场建设的情况吧。”   宋州道:“也不用那么急,今晚先休息一下,明天再开始。”   “没事儿,这个又不累,吃完饭我顺便查查资料就行。”陆岙兴致勃勃道,“我看他们的海洋牧场办得很成功,还有些心动来着。”   他们说着话,胖墩一直在边上走来走去,摇着尾巴,见死活没法吸引他们注意力,只得张嘴哼哼唧唧叫起来,一边叫一边往陆岙身上蹭。   陆岙伸手抱住它的狗头,揉了一下,然后将它前爪提起来,放到自己膝盖上,“你是不是男孩子?怎么还那么娇气?”   胖墩哼哼唧唧地扒拉他的膝盖,陆岙顺手揉了把它的后背。   宋州在旁边也顺手揉了下胖墩,笑道:“男孩子就不能撒娇了?什么道理?”   陆岙低头端详前爪搭在膝盖上的狗子,改口,“那就是大孩子不能娇气了。”   胖墩长得很快,现在看起来已经是条青少年狗了,陆岙抱起来掂量过,它体重稳上三十斤。   不知道胖墩天生胆大,还是在乡下,胆子锻炼得比较大,它现在什么都敢撩。   陆岙家的鹅那么大一只,路过的小孩都怕他家的恶霸鹅,胖墩狗胆倒是大,还是奶狗的时候就敢去撩大鹅,被啄了几次还越战越勇。   陆岙一听它撒娇,就知道它想出去玩了。   他低头,胖墩两只大眼睛无辜地与他对视。   笑了一下,陆岙揉揉狗头,温和道:“太早了,吃完饭再带你出去。”   胖墩拿湿漉漉的鼻子碰陆岙的手。   之晚饭,两人遛狗顺便溜到了林屋村那边。   陆岙这阵子特别忙,已经挺长一段时间没过来林屋村这边,宋州也很少过来,有段时间他们家遛狗都是让胖墩叼着绳子自己溜自己。   陆岙在微信上跟林满漳说了声,他去敲门的时候林满漳很快就应声,“陆岙?”   “对,漳哥,嫂子。”陆岙从半边门探出头,“我跟宋州来了,你们吃晚饭了没有?”   “刚准备吃,你们再来点?”   陆岙和宋州牵着胖墩进去。   胖墩训练有素,进入院子之后不叫不动,找了个角落趴下来。   叶芝英看胖墩这样,在一旁擦着围裙笑,“你们家这只狗倒乖,要早知道那么乖,我们家也养一只了。”   她儿子在旁边听了,立即眼睛一亮,满脸期待地抬头看他们。   陆岙摇头,“胖墩乖是宋州教得好,要是换一只狗就不一定有那么乖了。”   “说不定呢。前阵子我们还说,现在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大家住得也比较远,有什么事叫一声都未必能听见,不太安全,不如养只狗,方便看家护院,家里也多点烟火气。”   乡下人养狗的最大目的就是看家护院,家里养条狗是会好一点。不过看家护院要养的是田园狗,而不是宠物狗,陆岙不方便给建议   他转个话题,“我听说今年的退渔项目又开始了,是不是真的?”   叶芝英正在吃饭,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点忧愁的神色,“是真的,这几天村干部还挨家挨户来劝来着。”   林满漳看起来心情也不太好,面上却还稳得住,“以前也劝,政府还是尊重个人意愿的嘛,要是不想退,也不会硬让你退。”   “这话可不是那么说,我都打听到了,现在海里的鱼越来越少,政府也想让渔民赶紧退了,我看这次估计要来真的。”   陆岙只是隐隐听到风声,“现在退渔有什么政策优惠?”   叶芝英快人快语,“多少有点补贴。主要看十年前有没有享受过退渔政策,要是十年前没有享受的话,可以在县城里安排工作。要是家庭比较困难,还可以安排廉租房,给小孩安排学位。”   叶芝英说着有些忧愁,前两条她不心动,县里的工作和房子也就那样。   给安排学位这一点她是真的动心了,她一双儿女都在镇上读书,镇上的教育水平就那样,小孩还得住宿,他们家长就算想管也有心无力。   如果可以安排房子跟学位,她情愿带孩子去县里,哪怕苦点累点,她也认了。   因为这事,这几天他们夫妻俩关起门来没少吵。   陆岙看他们这样也知道他们还没决定。   林满漳乐观道:“我感觉现在打渔的前景还可以,等打不到鱼的时候再说吧。不说这个了,陆岙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找你打听一下海洋牧场的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这个概念。”   “这事?”林满漳顿了一下,“没太大的印象,不过应该听人提过,怎么了?”   “我有点想弄一个海洋牧场,跟鱼排养鱼差不多的那种,想挑一片水文情况比较好的海域,过来问问你。”   “这样啊——我很久没接触鱼排了,一时也想不到。你等等,我想一想,想到了再告诉你。”   叶芝英插话,“要不然你就在原来鱼排的地址上开呗?你不是说跟鱼排差不多嘛,我们村外边原来就有人开渔排养鱼,不过后来政府说这个对环境污染比较大,就给拆了。”   陆岙对上她热情的视线,问:“就是村外面那片海滩?”   “对,不过要再往北走一点,好像那边附近有个岛,放鱼排一般在礁石区,那边的小岛底下都是礁石,说水流能翻上来,养鱼特别好。”   林满漳也道:“你嫂子说的那个地方确实不错,不过那地方不大,看你想弄的规模怎么样?要是规模不大的话,那个地方就够了。”   “我明天先看看吧。第一次弄,也不追求太大的规模,也不能太小,几十亩总要有。”   林满漳摇头,“那你不用看了,那里没有几十亩,顶多就是十几亩,那边有个转弯,人家看上那边风浪比较平静,才在那边养鱼,我估计不太符合你的要求。”   陆岙不确定,“我明天先过去看看。”   林满漳问:“你养鱼有没有什么具体的要求,比如说水深多少,水温,有没有风浪等?”   “水深的话有几十米就差不多了,也不能太浅,我到时候要养殖的种类可能比较多,太浅的话施展不开来。其他条件都可以放宽,总之因地制宜,我可能会想养点海参,鲍鱼,龙虾什么的。”   “那你这个就难了,想要找到合适的地方可不容易。我再帮你想想,我们村附近是没有这个地方,你要想养的话,可能要去到比较远。”   陆岙点头,“外海也是可以的,最好带海岛,方便建筑地面设施。”   这个要求有点高,林满漳摇头,“你这么一说,我一时想不到,我明天在微信上再告诉你。”   林满漳说完,又提醒:“我们这一代都属于年轻的新渔民,要说对附近的海域熟悉程度,还得看大武哥他们那一代,他人脉也广,你明天问问他。” 第166章   陆岙最近这段时间比较忙, 还真将林大武给抛在脑后了,经林满漳一提,他这才想起来可以问一问这位老渔民。   谢过林满漳之后, 陆岙和宋州回家,时间已经不早, 他洗漱完却没有上床睡觉, 而是打开电脑查起了资料。   崇信村比较偏僻, 书面上的资料比较少, 陆岙查了大半天, 也没有查到什么具体的内容。   宋州见他熬到十一点半还没睡觉的打算, 捏捏他后脖子, 将人押上床睡觉去了。   陆岙抗议无效,只能等白天的时候再去找人问问。   第二天起床吃完早餐,他还没来得及出发, 先接到了翁谦的电话。   陆岙一接起来, 翁谦在那边打听, “陆岙,我听说你最近想弄个什么海洋牧场?”   陆岙听他尾音上扬,说话也带上了笑意,坐在椅子上懒洋洋问“你消息倒灵通,我才刚开始制定规划。你怎么知道?”   “嘿嘿嘿,我有我的消息渠道嘛。”翁谦问, “你那个海洋牧场弄得怎么样了?打算养些什么,缺不缺钱?”   “养什么还没定, 可能养点龙虾、鲍鱼、海参之类。”陆岙开了扩音,将手机放到一边,“钱也不缺, 怎么,你想投资?”   “你要的话,我肯定投。百万、千万都没问题,我信你。”   陆岙没当真,问:“不闲扯了,你今天找我干什么?”   “没闲扯,我真想给你投资来着。如果你用不着我的投资,以后海鲜产出了,我们也可以合作。我们酒店现在开发了一个生鲜服务,线下送菜的那种,你的海鲜可以送到我们这边来卖。”   陆岙这才明白过来,翁谦这是提前摘桃子来了。   他倒没生气,问翁谦,“这么信任我?”   “那当然,我们都这么久的好朋友了,不信任你信任谁?”翁谦道,“说真的,我觉得如果你真弄成了,这个合作大有可为啊,你出产品,我出渠道,我们谁都不吃亏。”   “嗯,弄成了再说,如果我们需要渠道,我会第一时间找你。”   “那等你的海洋牧场建好了,我们看是不是签一版供应合同?你放心,无论收购也好,还是分账也好,我肯定不让你吃亏。”   “现在说这个还太早,等弄成了再谈。”   “也行,那你需不需要投资?我查了一下,你们这个海洋牧场很耗钱吧?我这边有几百万的闲钱,你要的话,我可以先投过来。”   “暂时不用。”陆岙随口道,“宋州有钱。”   “啧,这狗粮——”翁谦道,“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没问题。”   挂断电话后,陆岙简单对此事做了个记录。   他的海洋牧场建起来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情况,海洋牧场初期出产不高,与其找鱼贩子或者自己卖出去,倒不如可以和翁谦合作,走他那边的渠道。   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得等真有收获时再说。   陆岙开车到镇上,林大武还守着他那个小杂货铺,见到陆岙的车,他从杂货铺里面探出头来,“陆岙来了?”   “大武哥。”陆岙降下车窗,“我先停个车。”   “你停对面就行了。我前两天收到了老朋友寄的一包柑普茶,我去泡茶,你尝尝。”   陆岙见林大武的身影很快又消失,脸上露出点笑意。   等他停好车进杂货铺里的时候,林大武已经泡好了茶等着。   桂雁丹也在,热情地让他坐,“小岙挺长一段时间没来了,最近都在忙什么?”   “最近想开个海洋牧场,还没选好地址,先过来请教一下嫂子和大武哥。”   桂雁丹不明所以,看看他又看看林大武,问:“海,海什么?”   “海洋牧场——”林大武接过话头,“就跟地上养牛养羊的那些牧场一样。”   桂雁丹不服气,“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林大武摇头晃脑,“儿子还跟我们说过,你忘记了。”   桂雁丹一听是儿子说的,不抬杠了,笑问:“那在海里养什么?养鸭养鹅啊?”   陆岙道:“可能养点海参、鲍鱼、龙虾,现在还拿不准,得先确定海域,看那片海域适合养什么?我对这边的海域不太熟悉,还得请大武哥给我点建议。”   林大武听明白他这次来的目的,给他倒了一杯茶,沉吟道:“我看你养的这些东西,主要选比较浅的海域,最好底下是礁石区。”   “是,到时候我也得放置一些人工鱼礁,再种点珊瑚、海藻、海草什么的,太深的地方肯定不行。”陆岙道,“如果能和海岛相连最好,到时候方便建设地面设施,放船上没那么安全。”   他们每年都会遇到无数台风,高精尖设备如果放船上,一到台风天立刻就得全部转移到岸上,不然台风一吹过,什么都完了。   林大武手指敲敲膝盖,正在思索。   陆岙没催他,让他静静地想。   思索了好一会,林大武说道:“临海岛的地方我倒是知道几个,就是不知道水下的情况怎么样,先前我们打鱼的时候也比较少下水看。你要感兴趣,我带你过去看看。”   “好啊,麻烦你了。”   “我们不说这个,你现在有没有空,你要是有空,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看看。”   “现在吗?”陆岙喝茶的手一顿,“你不是还要看店?”   桂雁丹在旁边爽快接话道:“你们忙你们的去,看店我一个人就行了。”   林大武也道:“择日不如撞日,正好今天天气不错,我陪你跑一趟。”   陆岙的船就停在镇上的码头处,里面加满了油,随时都可以出发。   闻言他也不多纠结,立刻道:“那我们开车去码头,我的船现在就可以用。”   “行啊,你的装备在不在船上?如果在的话,到时候正好换装备,潜到水下去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没问题。”   林大武早年也经常开船风里来浪里去,对陆岙这艘大船眼馋得很,他没有大船的驾驶证,不好上手,只是在旁边看着陆岙开。   “你这船真不错,人一辈子能挣出这么一艘船也值了。”   陆岙笑笑。   海岛的地点都在林大武心中记着。   半个多小时之后,他们到了第一个地点。   林大武远远指着前面篮球场大小的荒岛,说道:“这个岛就叫海心岛,以前我们很经常过来这边采石花菜。”   陆岙不敢将船开得太近,怕搁浅。   隔着几十米距离,他将船停下,解开船尾的小艇带林大武上岸。   还没到岸上,他就感觉这个岛可能不太行,这边的水太浅了,岛外延伸七八米,都是不足两米的浅水区。   他连装备都不用换,直接徒手潜下去一看,周围都是沙,没什么鱼,海水也比较浑浊,这里用来建海洋牧场肯定不行。   他考察了一圈,又跟林大武去了第二个地点。   第二个地点情况也不好,水太深了,而且水流有些急,底下还有暗流,水很浑浊,这里也不适合。   接着他们去了第三个地点,第四个地点,第五个地点……一连看了十三个地点,直到夜幕降临的时候,他们才回到镇上。   这十个地点都不合适,连勉强合适的都没有。   陆岙没想到第一步就被难住了,心里有些沮丧。   林大武也没想到建设海洋牧场的要求那么高,他带陆岙去的好几个地点,别的不敢说,用来放鱼排养鱼倒是足够了。   这些地点陆岙不满意,一时之间,他也想不到还有哪里更符合陆岙的要求了。   他下船后安慰陆岙,“今天才第一天,找不到也不奇怪,人家还说好事多磨,兴许多找几天就能找到了。我晚上帮你问问几个老朋友,他们一直在海上活动,可能比我熟。”   陆岙点头,“麻烦大武哥,我也再问问。”   “不麻烦,这有什么好麻烦的?不过附近合适的地点我们都走了一遭,要再找不到可能就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找了。”   陆岙其实不太想去太远的地方,要是去太远的地方,乘船一天之内都回不来,那就有点没意思了。   哪怕会瞬移也不行。   林大武见他兴致不高,不知怎么的,灵光一现。   “说起来,你觉得陆屋村外的那片海怎么样,尤其是你包的山那边。”   陆岙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转头看着他。   林大武越说越觉得可行,比划了一下,“你看啊,你们村外面就是一片礁石区,旁边的水也深,你不是说水深比水浅好吗?我们以前去那边游过,那边的水深平均有二三十米吧。”   陆岙去年经常在那边打鱼,对那边的情况很了解,他稍回忆了一下,便点头,“有,浅的地方也有七八米。”   林大武高兴起来,“你看!旁边还是你包的山,你也不是说想要个岛建设地面设施吗?如果将海洋牧场开在那里,那你的设施直接就可以建在山上了,还省了你承包海岛的功夫。”   陆岙想了想,“那边的水流比较急。”   “也没有很急嘛,只是某些地方水流比较急。”林大武道,“我们以前去那边游泳的时候还看到底下有很多海藻、海螺、海鱼、龙虾什么的,现在破坏得比较厉害,可能没那么多了,不过起码说明它们能在那里生长,你包下来稍微修整一下,不就能用了。”   陆岙想一想也是,“那我再考察一下。”   “行,你多考虑几天。我这边也问问朋友们,看大家有没有别的地点可推荐要,实在不行你就考虑那里吧,我觉得那里还挺好的,除了大一点,深一点,水流急一点之外,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谢谢大武哥。”   “不客气。”林大武心头放松了,热情邀请道,“这个点你嫂子应该已经做好饭了,去我家吃饭啊?”   “不用了。我家应该也做好饭了,我回去吃。”   “哈哈哈,这成了家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哈。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开慢点。”   陆岙陪林大武回到杂货铺,又特地进去跟桂雁丹打了声招呼,推辞她留饭推辞了好几次,这才开车回家。   宋州果然已经在家了。   陆岙开门进去,喊了声,“我回来了。”   “心情不错?”宋州从书中含笑抬眼看他,“怎么样,今天有结果了吗?”   “勉强算有。”陆岙低头亲了他一口,在他旁边一屁股坐下,先拿过他的茶杯喝了好几口水,才道,“我们今天去看了十三个地方。”   “嗯?看中了哪里?”   陆岙摆手,叹口气,“一个都没看中,我们去看的地方就没有适合建海洋牧场的,倒是回来的时候,大武哥说我们包的山对面那片海就不错,可以用来建海洋牧场。”   宋州放下书,“海宁山对面?”   “对,就是那里。我回来的时候想了一下,觉得那里也不错,好歹离我们村近,如果没有其他更合适的地方可以考虑那里。”   宋州想了想,也道:“那里确实不错,藏水蕴山,滋长万物。”   “我记得你以前也说过海宁山条件最好。那这两天我再托各方面人马找找看,要是找不到更好的地方,就决定它了。”   “嗯。先去洗手吃饭。”   陆岙站起来,“这就去,胖墩呢?”   宋州一边摆饭一边随口说道,“和鹅群一起出去玩了。”   陆岙嘀咕一声,“这家伙玩得倒是开心。”   宋州好笑,“难不成你还指望让它干点活?”   陆岙道:“等我们真把海宁山对面的那片海包下来再说吧,要真包这边的海,包下来之后,胖墩也长大了,打发它去看海。”   宋州笑着摇头。   接下来几天陆岙联系各方面的朋友,请他们帮忙留意有没有适合建海洋牧场的地方。   他那帮船老大朋友和志愿者朋友对这些事最为熟悉,大家合计来合计去,给陆岙提供了不下百个地点。   陆岙花了一个星期一个个看过去,一个都没看上。   他越想越觉得还是海宁山外面那片海完美。   宋州也赞同包海宁山对面那片海。   陆岙思来想去,又咨询过专家,最终决定就包海宁山外面那片海了。   他们省还没有海洋牧场。   陆岙不知道怎么申请建设海洋牧场的用地,他打电话问小杜。   小杜接到电话,惊叹一番,“才短短几个月没见你,小陆哥你又有大动作了。”   “也不算大动作,只是想做个小尝试。你知不知道相关案例,我想要包海建设海洋牧场要走什么程序?”   “这个我不清楚,不过不归我们海警管,你可能要去渔业部门问问。”小杜说着又迟疑了下,“小陆哥,你真要包海啊?”   陆岙听出了他话里的未尽之意,问道:“怎么?”   小杜说道,“这不是我们最近在严查海洋违规行为吗?你们前段时间报上来的那个用拖网拖珊瑚的船还没找到,案情报到渔业局去,渔业局的局长老侯挺生气,专门部署了一系列行动,和我们联合一起清理海洋违法犯罪行为,其中鱼排整治项目就在其中,我看你们这个海洋牧场项目可能会比较难通过。”   陆岙倒有点心理准备,“我这个是新型海洋牧场,我查了一下,国家正在推广,应该不会太难。”   “老侯可固执了,他要是不认,恐怕也没有太大用。”   “我先试试吧,要是不行再想办法。”   “好嘞,要是不行你跟我说一声,我跟你一起想办法。”   “谢了。”   陆岙问过小杜后,亲自去渔业局跑了一趟。   他们县里的渔业局不太管事,这种大规模承包海洋的行为还得报到市里去。   报告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放到了黔永市渔业局侯明知的桌面上。   侯明知也不出小杜预料,果真把陆岙的报告给打回来了。   陆岙再次提交,这次他咨询过曹梓钧后又追加了许多资料,里面还有黄宁纳牵线的科研机构做的评估。   光是做这份评估,就花了陆岙两万多元,相对于曹梓钧他们那时候申请海洋牧场的情况,陆岙的材料要充足得多。   陆岙打算尽量这次就申请下来。   此时已经临近过年了,要是这次提交的申请再通不过,就得等过年后再说。   陆岙认识的人多。   他还没想着找关系,这天竞拍群的一个人忽然私聊他:小陆哥,你那个海洋牧场建设的申请是怎么回事啊?   陆岙看了一下那个微信名叫“明月晚棠”的人,回复道:就是想建一个海洋牧场,怎么了?   明月晚棠:我得到消息,渔业局那边的人说老侯不肯通过,还放话说,你们这种搞得花里胡哨的东西,本质还是鱼排养鱼,他当一天局长就一天不给你批。原话可能不是这样说,不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你们是不是得罪他了?   陆岙皱眉。   顿了顿,他打字:应该没有,谢谢你,我再想想办法   明月晚棠:不客气,我也只是恰巧听说了这件事。小陆哥,你要是有关系,走点关系吧,要不然这个项目可能批不下来   陆岙:嗯嗯,我再想想,麻烦你费心了   宋州出来,刚好看他抱着个手机,眉头紧锁,顺手碰了下他的脸颊,“想什么,那么严肃?今年要怎么过,想好了吗?”   “还没开始想。”陆岙翻转手机给他看,“刚刚竞拍群有群友过来报信说,渔业局局长放话不会让我们的海洋牧场建设项目通过。”   宋州看他天天忙这事忙了小半个月,人都瘦了一些,坐在他旁边,问:“那现在怎么办,不然我帮你打个招呼?”   陆岙不知道宋州的级别,不过知道他跟人类合作办的异常人事经管机构权限很高,认识的领导级别肯定也不低。   如果他开口,搞定一个小小的渔业局局长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陆岙有一瞬间心动,他这小半个月来跑各种事情,跑得烦极了。   如果不走捷径,他可能还要再跑上小半个月,最终也不一定搞得定。   这个心动也只是一瞬间。   过了那一瞬,陆岙理智回笼,手机收回来,人趴在他膝盖上,“还是算了,你不是说我们不要以非人类身份过多干涉人类世界运行吗?我多跑跑也没什么。”   非人类世界非人类本身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自然可以在世界中活动,做出自己的事业,这个受天道认可。   不过利用自己的非人类能力,大肆影响人类社会就不行了。   最严重的是利用自己非人类的能力去帮某一个群体,或者打压某个群体。   陆岙作为一条龙,现在越来越明白哪些能做,哪些不能做。   哪怕并没有谁特地跟他谈起过,他冥冥之中也知道。   他不想宋州冒险。   宋州还是不放心,“只是让人类通融一下,开个海洋牧场,代价微乎其微。”   海洋牧场的主体主要还是面向海洋生物,算是陆岙本职工作,天道在某一方面也会认可他的工作。   如果利用能力,让人类允许他开海洋牧场,并不算太违规。   陆岙不同意,“算了,就算我们通过别的手段让渔业局批下来,以后跟他们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保不准他们还会找麻烦,我还是通过正规手段堂堂正正去争取一下。”   宋州现在他脸上没有勉强神色,便不再劝说。   陆岙第二天换了策略,他不再往上面递材料,而是直接去市渔业局堵侯局长。   他原本以为这个过程会很难,没想到他到市里一登记,候局长居然立刻就见了他。   陆岙非常意外,被请到侯局长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侯明知看起来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头发发白,眼角有皱纹,略胖。   他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风衣,下身是休闲裤,就如同在公园里见到的一个普通老大爷。   见陆岙进来,侯明知点头,“坐,喝茶还是白开水?”   “白开水就行。”   陆岙站起来想帮忙,侯明知摆摆手,从消毒柜里拿出个杯子,亲手提起旁边的暖壶给他倒了杯水,问:“昨天晚上来还是今天早上来市里?”   “今早来的?”   “从村里来?”   陆岙点头,“是。”   侯明知点头道:“那可真够不容易的。”   陆岙没想到他那么亲切,心神放松了几分,“还好,不算太累。”   “那也累。先喝口水。”侯明知开门见山,“你递上来的申请我看到了。”   陆岙道过谢之后认真侧耳倾听。   侯明知继续道:“我不同意。”   陆岙诧异,刚想说什么,侯明知抬起手压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   “你不在我们这个大系统内工作,名声却很响亮,你做的那几件事我都听说了,像为我们捞装有机密的箱子,打击盗猎者,主动帮忙打捞上交古董等。”侯明知对他说道,“年轻人能那么不慕名利,非常了不起。”   陆岙忙谦虚,“您谬赞了。”   “不用过于谦虚,我们说回海洋牧场的事,我知道你是个好小伙子,我不批也没有故意针对你的意思。”   陆岙没生气,“您为什么做出这个决定?我能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侯明知一摊手,“现在我们建海洋牧场的条件太不成熟,你申请的范围又太大了,六万七千两百平方米的海区,说实话,我都佩服你的胆识。”   陆岙道:“海洋牧场不同于鱼排养殖,它需要更大的空间让鱼活动,也需要更大的空间安装相关设施。”   “话是这么说,可这么大一块地方,对周围海区的影响太大了。”   陆岙沉吟了一下,说道,“据我所知,国外很多海洋牧场都比我申请的这个范围大,我国的海洋牧场建设已经落后了,我认为现在更应该迎头赶上,而不是回避。”   “一件正确的事情才需要迎头赶上,错误的事情恰恰相反,我们应该避免越错越远。”   “这话我不敢苟同,海洋牧场是渔业的主流探索方向,我国的渔业资源枯竭得很厉害,总不能一直依靠海洋捕捞,海洋牧场是我国渔业转型的必经之路。”   侯明知抬头,“这话或许有几分道理,可你作为私人机构,有什么办法证明你走的路就是对的?”   陆岙一怔。   侯明知抬起手,做个制止的手势,“我们都知道,现在海洋牧场的建设面临着诸多问题,首当其冲的是没有宏观布局的基础理论支撑。我问你,你怎么评估近海生物的生产能力和生态承载能力?你怎么知道你的海洋牧场不会对附近生态系统造成致命的打击?”   陆岙张张嘴。   侯明知打断他继续说,“海洋牧场目前根本没有拿得出手的理论,你们不知道设施、生物、环境之间的耦合机制,缺乏对生物之间的相互作用和功能群构建的理论支持,没办法做到高质量和综合管理,现在因为全球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影响,海洋中的生态灾害本来就时有发生,再加你们那个海洋牧场,生态可能变得更为糟糕脆弱。”   侯明知一系列问题抛出来,陆岙都快懵了。   侯明知太专业了,完全不是陆岙想象中的那种领导,反而像大学中等待学生答辩的教授。   偏偏陆岙本身并不是相关专业出身的人士,没办法当场说出一篇小论文来。   陆岙定定神,诚恳地说道:“您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不过也正是因为诸多问题都还不清楚,我们才需要去试验,去研究,去总结。”   侯明知呷了一口茶,“这句话我在某种程度上认同,专业的问题理应交给专业人士解决,等到技术发展到了一定的阶段才引入民间。”   陆岙深呼吸一口气,“不,我不认为在这种领域还需要完全依靠学术派,这个观点不公平,您这是抹杀我们公平竞争的可能性。再说,如果都等国家资金去研究这些问题,我们的技术永远也没办法取得真正长足的进步。”   侯明知不说话。   陆岙道:“国家的法律法规和政策都支持海洋牧场的建设,您拒绝我的申请完全没道理,据我所知,您提出的这个问题不仅是我无法解决的问题,国内甚至全世界的海洋牧场都没办法对您提出的这些问题给出答案。”   侯明知反问:“上面的政策就一定是对的吗,国外的政策一定能行?”   陆岙抬头直言,“在其位谋其政,这就是您要考虑的事情了。”   侯明知摇头,“这就是我考虑的结果,我不同意你们建设这个海洋牧场,也不同意在黔明海其他海域建设海洋牧场。”   陆岙眯眯眼睛,“我认为建设海洋牧场的思路很正确,我不会放弃。”   “哦?”侯明知问,“信心那么足?”   陆岙轻轻将手中的茶杯放回桌面,道:“我过几天再来拜访。” 第167章   陆岙说完就离开了。   侯明知看着他的背影摇头。   这个年轻人能量不小, 恐怕过不了几天,就会有领导施压,劝他妥协。   侯明知呷了一口茶, 他决定就死皮赖脸地硬抗了,他很快就要退休, 也不怕影响仕途了。   想到这里, 侯明知眯了眯眼睛。   陆岙出了渔业局的大门, 并没有回家, 而是开车去找黄宁纳。   黄宁纳今天要上课, 已经飞回京城上课去了, 研究所内就他几个学生在。   见到陆岙, 他几个学生忙招呼,“小陆哥怎么来了?”   “想找你们教授借点资料。”陆岙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教授他这两天都有课, 可能要后天才会回来。”   黄宁纳本身有教学工作, 能来这边研究珊瑚, 还是托关系让教务处的人将他每周的课集中在三天之内,剩下四天过来这边工作,两边都不耽误。   陆岙不凑巧,刚好赶了个他有课的时间。   学生跟陆岙都熟,问:“小陆哥,你找教授有什么事啊?要不我们帮你问一声。”   陆岙点头, “麻烦了,我想问你们教授借点资料, 不知道方不方便?”   后边站着的学生立刻说道:“小陆哥,你想借什么资料,我们这边的资料很多, 我帮你找一找。”   “对,教授不禁止我们往外借资料,除了那些需要保密的数据之外,基本上放在研究所的资料你都可以看。”   “我们的资料基本都放在这两个柜子里了,小陆哥,你来看看要什么资料?”   陆岙没想到此行那么顺利,他也没跟学生们客气,直接道:“我需要黔明海域的一些资料,最好是近两年的资料,如果有偃东县那边海域的资料那就更好了。”   学生们说道:“你家那边可能比较少,我们的主要活动地点不在你们那边,平时也比较少往那边去。黔明与其他地方的资料,我们这边很多,小陆哥你先看看。”   陆岙不怎么意外,闻言也不失望,点点头,“那我先看看你们这边现有的资料再说。”   学生其中一个女生看他的表情,试探着问:“小陆哥,你上网看了没有?要不然我们在网络上给你找一找资料吧?好几个比较生僻的论文网站上可能会收录相关论文。”   陆岙道:“已经找过知网,其他论文网站还没怎么看,全网搜索也没得到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偃东县那边不是什么出名的海域,网络上基本没有相关研究数据,所以才想过来你们这里碰碰运气。”   女生微微张开嘴,露出遗憾的表情,有点为他难过。   陆岙朝她安抚地笑了笑,他有心理准备,这片地方实在太偏了,在网上找不到相关资料也正常。   女生感觉有些抱歉,想了想说道,“我们有个师兄好像也在研究这边的海域,他要写博士论文,不知道他有没有涉及到你们那边的海域。一般来说,博士论文会比较全面,应该不会漏掉你们那一块。”   陆岙立刻道:“那麻烦你帮我问问。我需要做报告说服渔业局的人,并不拿出去商用,如果数据对我有用的话,我会付费使用并且标注作者,使用前也会先咨询对方的意见。”   “好的,小陆哥,你等等,先坐一下,我帮你问问。”   女生那边有消息,其他人也纷纷自告奋勇,要向各路师兄、老师打听,帮陆岙收集资料。   黄宁纳这一批学生基本都是华夏最顶尖的那批海洋研究领域的学生。   他们自己本身所涉及到的项目和陆岙的海洋牧场关系不大,但是各种师兄,师妹,导师朋友加起来的人脉可大了。   在场六七个学生基本能将整个华夏海洋研究领域的教授和学者们联系起来,不到一上午的时间,陆岙就得到了七大本资料。   陆岙中午特地请他们去外面吃饭,感谢他们的热情帮忙。   中午黄宁纳下课看到了陆岙的信息,特地打电话过来问他怎么回事,“还是你那个海洋牧场需要资料?”   “差不多,不过这次不是建设海洋牧场的过程中遇到了技术困难,而是要说服渔业局的人批准这个海洋牧场的建设。”   陆岙将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黄宁纳仔细听了说道:“我自己不研究海洋牧场,不过我有好几个朋友都做过这方面的研究,你等会儿,我先去问问,下午我再发点资料给你,你拿去看能不能参考一下。”   “好,那就谢谢了。”   “跟我客气什么。等你的海洋牧场建来了,说不定我们还想过去你那边参观,蹭点你的资料。“   “没问题,只要不涉及机密,你们想要的资料我都可以共享出来。”   陆岙下午打道回府的时候不仅手里抱着六七本厚厚的大资料,里面包括各个学生和学者们手写的笔记,各种剪切下来的期刊文章,专业论文以及书籍,包里还放着好几个优盘,里面也有各种各样关于海洋牧场的资料,都是黄宁纳和学生及朋友们苦苦收集到的海洋方面的资料。   宋州来接他的时候,看他这个样子,还惊讶了一下,接过资料打量了一下,“你手中怎么有那么多资料?这都是学生给你的?”   “对,原本他们还想再多给点,我后来翻阅过,发现实在看不过来,就先打算看完这个再说。”   陆岙说这话时,脸上带着笑意,得到别人倾情帮助的感觉实在太好。   宋州拉着他回家,“渔业局的局长不是没给你批,你看了海洋牧场的建设资料,一时间也没办法将这个项目上马啊。”   陆岙脸上露出了几分神秘,“没,这个不是用来建海洋牧场的资料。”   宋州奇怪地翻了一下他手中的资料,这些明明就是海洋研究方面的资料。   他问道:“这些不用来建设海洋牧场,要用来干嘛啊?”   陆岙十分有把握地说道:“我打算写篇论文!”   宋州:“嗯?”   陆岙本身本科毕业,他读书的时候也不属于学霸型人物,再加上那时候他父母已经过世了,家里家外全靠他一个人,也没什么钱读书,所以读到本科毕业就出来开了家超市。   论文这个名词看起来跟他毫无联系,宋州不知道他要写论文干什么。   陆岙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坐在院子里的躺椅上,说道:“我今天不是去跟侯局长谈话吗?他很不看好我们的项目,觉得海洋牧场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而且很容易留下后患,就不给批。”   这件事陆岙上午的时候已经在微信上跟宋州说了。   宋州拍着他的腿表示安慰,“那现在怎么办,我去跟相关人士打个招呼?”   “不用。”陆岙摆摆手,眼睛里有不服气的光芒,身体略微前倾说道:“他不是质疑学术问题吗,那我就以学术文章来回答。我打算写一篇论文,将他的疑问都清清楚楚地回答完,让他心服口服。”   宋州没想到他想走这个路子,看着他问:“要是论文写完了,那局长还不服气呢?”   “不服气再想别的办法吧,等我把论文写出来了,要是能发表的话,得到专家支持后,侯明知再拖着不批就成他没道理了。”陆岙道,“我觉得他不是不讲理的人。”   对于一个讲道理的人,陆岙还是挺愿意讲理的。   宋州看他在跃跃欲试的样子,没打击他的信心,只是揉了把他的头发,笑道:“那你先试试,要是有什么麻烦再跟我说,我看看能不能帮点忙。”   “应该没什么麻烦。”陆岙道:“我先看完这些资料,正好我的理论基础也不是很扎实,要建海洋牧场,的确有些没法说服人,等我看完这些论文跟资料,知识扎实了再建的话,也能少走点弯路。”   陆岙说到做到,从这天起他就在没怎么出门了,连早上的鹅都是宋州让胖墩赶出去活动。   狗儿子胖墩还没享受几天,就先干起了活。   陆岙一门心思在家闭门苦读。   读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还要写论文。   短短几天,陆岙又瘦了,宋州劝了一次,拿他没办法,只好变着法带回各种各样的食物和补品让他吃。   皇天不负苦心人,陆岙的辛苦也没白费,他努力了一个星期左右,终于把论文的初稿给写出来了。   他的论文初稿写得很生疏,有点不太成样子。   写出来之后他没有急着拿去侯局长那边,而是给黄宁纳先看。   黄宁纳作为中国最顶尖大学的教授之一,看一眼看他的论文就看出了问题,指出了他好几个逻辑漏洞,又给他补充了点资料,指导他去看某些书籍。   陆岙也不怕辛苦,拿到黄宁纳的新书单之后又回书房埋头苦读去了,这次在原本的框架上完善漏洞,只用了三天,他论文的二稿就出来了。   黄宁纳拿到他论文的时候感觉很不可思议,看了看论文,又抬头看陆岙,感慨道:“如果不是跟你熟了,知道你真不是海洋相关专业的学生,我很难想象这篇论文之人不是出自海洋相关专业的博硕士之手。”   “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去年打了那么久的鱼又不是白打,再加上有那么多书籍和资料可以做参考,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写出这篇论文也不奇怪。黄教授,你帮我看看这篇论文怎么样,还要继续完善吗?”   “暂时没看到需要完善的地方,我觉得这篇论文已经很可以了,起码应对你们渔业局局长的质疑很有力。”黄宁纳说道,“同时,它也是一篇非常新颖的论文,它从从业者的角度而不是学者的角度来看待海洋牧场这个视角很独特,国内的相关论文还是空缺的,你要是有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期刊给你发表。”   “麻烦你,我愿意试试。”   “那我先把你的论文拿去给我朋友看看,他正好是山南省期刊的主编,大概是省级的,国家级的论文比较难发,审核周期比较长,你这篇还差了点火候。要是省级的话基本就没问题了,你先想想,要是想投国家级的,我们也可以投国家级的刊物试试。”   “省级的就行,我也不靠论文吃饭。”   “我现在把你的论文打包发给朋友看看。”黄宁纳说道:“不是很快就要到二十五号了吗?他们的期刊是半月刊,如果可以的话,我看看能不能拜托他帮你插个队,就在一月发完吧。”   “那就太好了。”   陆岙真没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   一月二十七号的时候,黄宁纳的朋友发邮件告诉陆岙,他的论文过稿了,将会在月末那期刊登他的文章,到时候会给他寄稿费跟样刊。   这事实在太顺利了,又过了几天,黄宁纳那位朋友将样刊寄过来了。   样刊只是薄薄的一本,拿在手里有点轻。   陆岙翻开来,在第十六页看到了自己的文章。   他这篇论文写得挺长,有七千多字,期刊一字不落,全都给刊登上来了。   宋州陪陆岙一起看看这上面印成铅字的文章,两人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宋州拍拍陆岙的腿,“真是太出息了。”   “不敢当。”陆岙靠在他身上忍不住笑,“你这样子夸我,感觉挺奇怪。”   宋州低头亲了他一下,低声问道:“哪里奇怪了,我真心实意为你骄傲,你太棒了!既聪明又有毅力,还吃得了苦,并不需要你那么辛苦,你却愿意亲自做这个事情……”   “停!”陆岙手挡在他嘴边轻轻捂住他的嘴,一只手掩住自己的眼睛,耳根全红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宋州亲了他手心一下,“在我心里,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瑰宝。”   陆岙轻咳一声,一边不好意思,一边又忍不住傻笑,他捂住眼睛,捂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手,拿着这份样刊看。   他说道:“等明天我就去市里,将样刊拿给侯局长,看他这次还有什么话说?”   宋州道:“明天我陪你去。”   陆岙拒绝,“不用,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忙吧。”   宋州没应,“我想陪你去,给个机会。”   陆岙有些得瑟,又有些不好意思,最终还是点点头,“那行,明天我们一起去。”   第二天是工作日,他们很顺利地见到了侯明知。   接过陆岙递过来的样刊后,侯明知坐在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椅上,拿着期刊足足看了半个多小时,陆岙写的每一个字他都翻来覆去起码看了三遍,最后长叹一口气。   陆岙看着他,呷了口茶问道:“侯局长,怎么样?上次您问的问题我给了答案,那我的批文您能给出答案了吗?”   侯明知看着他们夫夫,认真点头,爽快道:“你说服我了,我在就给你签字,不过我有个要求,在你们建设这个海洋牧场的过程中,不能拒绝专家组的检查,要是有问题,我们会随时叫停这个项目。”   陆岙马上问:“有问题的标准是什么?”   “如果专家组发现你们的建设严重破坏了当地的生态,给出不能继续建设的意见,那就视为有问题。”   “这个我接受,只要到时候专家组按章程来办事,确实检查出了问题,那我肯定无条件把这个项目撤下来。”   侯明知跟他谈好了,郑重地在他的申请书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陆岙拿着申请书要回去的时候,侯明知道:“加油,要是有什么困难你可以跟我们渔业局说,我看好你。”   陆岙有些意外,道:“谢谢。”   陆岙在渔业局这边人缘不错,最大的阻碍就是渔业局的局长侯明知。   当侯明知签下自己的大名之后,不到一上午,功夫渔业局的各级负责人都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份申请书当天正式生效。   申请书签好了,并不意味着陆岙马上就能开始建设海洋牧场,他这个申请书只是说明他有建设海洋牧场的资质,要落到实处,他还需要在相关部门的监管下,先取得相关海域开发的权利。   这种手续就要一趟一趟跑了,基本上市里的各个部门他都需要跑一趟。   宋州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出手请人帮忙,于是陆岙原本要跑小半个月,简化成一天,基本上拿起材料去各个部门盖个章就行。   陆岙这个海洋牧场是本省的第一个海洋牧场,也是他们市里的一个尝试,陆岙开发的时候拿到了非常优惠的条件。   他那六万七千两百多平方米的海域,总的承包价格也就三千多万。   三千多万承包五十年。   这个价格已经很优惠了,要不是市里有意照顾他,他绝对拿不到这个优惠的价格。   所有手续办下来之后,已经接近年关。   陆岙从曹梓钧那边订了各种各样的人工鱼礁,又订了监测设施,约定年后曹梓钧带着材料和人亲自过来帮忙。   这些都还需要一个系统的规划和建设,陆岙短期之内搞不定。   他们得先过年。   这是他和宋州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传统新年。   也是他又有家之后的第一个年。   之前忙着海洋牧场的事,他也没好好规划一下。   现在好不容易空下来了,两个人怎么过年这个讨论便提上了日程。   陆岙现在懒洋洋地靠在宋州身上不想动,“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   “没有。”宋州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拿著书,却没有看。   想了一会,宋州说道:“以前每年我都去各个地方过年,今年想在家里过年。”   “就在我们家吗?”   “对。”宋州摸着他头发,慢慢说道,“贴窗花、放鞭炮、吃饺子、看春晚、守岁……今年哪里都不想去,就想像最普通的人类一样,做一些普通人会做的事情。”   “这样也行。”陆岙懒洋洋地有点犯困,“到时候我们还可以请朋友来家里一起聚一聚,之前说请他们喝酒来着,后来我们忙起来了,也没请。”   “好啊,请他们来家里吃火锅吧,人多热闹些。”   两人商量了半天,将过年的初步计划商量了出来。   宋州还要工作,陆岙手头的事做完了,每天都在村里,基本不往外跑了。   他前段时间太忙,家里地里的事都没弄。   现在空闲下来了,他去将地里的萝卜芥菜收回来,萝卜晒成萝卜干,芥菜腌成酸菜或晒成菜干,地里的葱姜蒜等其他菜放着,等过年的时候慢慢吃。   陆岙对这些不太熟,村里的老人看到了,过来帮忙。   老人们做这些做了一辈子,几乎人人都有绝活。   不过几天功夫,陆岙地里的菜就收拾完了。   他的果园一直由老陈帮忙打理。   老陈人很厚道,前阵子还给他的果树修剪了枝条,上了冬肥,现在果园里连杂草都没几根,根本用不着陆岙做什么。   陆岙这几天最大的兴趣就是吃完早餐将鹅赶出去,在地里忙活一会,然后撒开鹅让胖墩带着它们自由活动,自己则溜溜达达上承包的那座海宁山,到半山腰变成龙形,趴在晒太阳。   冬天的太阳最舒服,温暖和煦。   他往山下看时,能看到自家白色的大狮头鹅。   他家最开始那批鹅基本长大了,差不多每只都有二三十斤。   大鹅后面是小鹅,小鹅的数量比大鹅还多,足有七十多只。   小鹅孵化的时间不一致,大小也不相同,大一点的已经半大,小一点的还没褪去绒毛。   胖墩扭着毛茸茸的屁股,走在这群大鹅小鹅之间,要是看到特别活跃,远离鹅群单独行动的鹅,胖墩就会赶一赶,尽量让它归队。   哪怕胖墩还小,这项工作已经做得颇为有模有样了。   陆岙看了一会,将脑袋转回面向大海的方向。   海宁山对面那片海域他也包下来了,足有六万多平方米,基本海宁山对着的那片海域都是他的。   等开春后,他会在这里养海参、养鲍鱼、养龙虾,也会养点其他好养的鱼。   到时候,这片海域就能热闹起来了。   不止海,山上应该也能热闹起来。   现在山上的桃花已经开了,一树树桃花跟红霞一样,十分灿烂。   有野生的本土蜜蜂过来采蜜。   除了桃花,枇杷树那边也有蜜蜂光顾,还有蓝莓、樱桃等,整个果园都生机勃勃。   陆岙听着那细微的声音,打算过年后问问老陈,附近有没有人养蜜蜂,他这山上也可以养一两窝蜜蜂。   正好山上明年打算种点金樱花,也弄点花蜜自家吃。   陆岙一边盘算一边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他就睡着了,巨大的龙身盘在半山上,被太阳照得暖烘烘,比裹着棉被还舒服。 第168章   陆岙很是过了几天悠闲日子。   这天晚上, 林贡商给他打电话,“陆岙,我们明天打算出去打鱼, 你去不去?”   陆岙挺久没去打鱼, 手都生了, 闻言他问道:“怎么忽然想着去打鱼?”   “这不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嘛,鱼虾价格涨了不少,我们约好去打点鱼补贴家用,想问一声你去不去。”   陆岙在打鱼方面的运气是出了名的好, 林贡商他们特别喜欢带着陆岙一起去打鱼, 有他在,大家的收获也能好点。   陆岙想了想,“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几个人去,开谁的船?”   “原本定的是我、林贵孝和谭君昊,加上你一共四个人, 要是林栖岩也来, 就是五个人,明天早上七点在村外出发,开我的船。”   “一艘船坐四个人?”   “那倒没有, 两艘船, 我一艘, 谭君昊一艘, 你要是过来,跟我的船或是再借一艘船都可以。”   陆岙挺长时间没去打鱼, 明天也想多打点鱼虾, 要是跟他们一艘船, 船上的位置可能不够用。   想了想,陆岙说道:“我还是再借一艘船,要是借不到,开我的大船出去也行。”   “要不你问漳哥借船吧?明天他不出海。”   陆岙疑惑:“嗯?他怎么不出海?”   年底正是最赚钱的时候,陆岙猜不出来,林满漳为什么不愿意出海。   林贡商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刚刚问他,他说不出我就没多问了,要不你等会借船的时候问问他。”   “行,那我等会儿问问,林栖岩又是怎么回事?”   “哦,他前天回到了村里,我估计他会对出海感兴趣,就叫了他一声。他说不确定,要等会儿才能给我答复,要不你等会儿也问问吧。”   两人寒暄了几句,陆岙挂上电话后,在微信上问林栖岩:你明天出海吗?   林栖岩立刻回复:你明天出吗?   陆岙:出,我去问漳哥借艘船   林栖岩:那我也出,我好久没拍出海的视频了,粉丝们前几天还说想看来着   陆岙:刚刚林贡商过来问,你怎么没答应?   林栖岩顿了一会,才回复道:林贡商和林贵孝一艘船,我要是跟谭君昊的船还挺尴尬的,正好我好久没回家,家里挺多东西都要修或者换,原本就想留在家里休整一下东西,好准备过年   林栖岩跟村子里其他人都有些格格不入,除了他做自媒体的原因之外,还因为他是个同性恋,村子里多少有些风言风语。   其实背后说陆岙的人也不少,不过陆屋村的老人们都很维护他,他家有没有老人在村里生活,林屋村的人哪怕背地里再多小话,也传不到陆岙耳中。   林栖岩不一样,他跟林屋村那么多人沾亲带故,奶奶又生活在村子里,周围闲言碎语自然多了许多,让他挺不喜欢跟村里人交流。   他不喜欢坐谭君昊的船还有其他原因——谭君昊有点恐同。   谭君昊其实很克制,也从不会放到明面上来,对他们恶语相向,但有这么一层之后,林栖岩和他相处还是别扭。   陆岙多少也知道这点。   他说道:我去问章哥借船,要是借不到,开我的大船去   林栖岩:好嘞,明天我给你打下手   陆岙打电话问林满漳借船时,林满漳爽快地答应了,“行啊,你拿去用吧,回来的时候帮我加满油就行。”   “漳哥你明天怎么不出海?”   “明天要去我岳父家送年呢。”林满漳笑,“忙了一年,我也歇歇。”   林满漳说完,让陆岙去他家拿钥匙。   陆岙说等会就去。   宋州见他懒洋洋地穿上拖鞋,问:“去林满漳家?”   “嗯,去他家拿船的钥匙。”陆岙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下次再去,我先批了这几份文件。”宋州道,“你拿一盒今天下午带回来的点心过去。”   他不说陆岙还忘记了这事,“那我连盒子一起拿过去吧,喜庆点。”   “你自己包一下,算了,我来吧。”   陆岙不太擅长包这些,选好了点心放到礼盒后就有些束手无策,见他过来,嘿嘿笑了一下,往旁边让出位置。   宋州修长的手指伸过来,三两下将盒子恢复原样,顺便在上面放了朵礼花。   “真厉害。”   “这有什么好厉害。”宋州将盒子放到他手中,说道,“早去早回。”   “好嘞,胖墩,我们走!”   胖墩正缩在走廊下自己的窝里,听到陆岙呼唤,腾一下站了起来,屁颠屁颠跑过来,在陆岙脚边跳来跳去,要跟着出门。   陆岙轻叫了声,“走。”让它跟着走。   胖墩心领神会,马上走到前面去了。   一人一狗动作很快,到林满漳家的时候还没用到十五分钟。   林满漳和叶芝英正在收拾明天要带去做客的东西。   陆岙见他们院子里摆了一地的芭蕉叶和红水桶,问:“这是要带什么?”   叶芝英抬头一笑,“做了些糍粑,明天带回去给我爸妈他们尝尝。快坐,你也尝尝我家的糍粑,这是我们今天新做的,味道还不错。”   陆岙将装有糕点的盒子递过去,然后接过糍粑,尝了一口。   糍粑里面包了黄豆粉,口感很细腻,味道又香又甜,意外地对陆岙胃口。   叶芝英看他喜欢,心里也高兴,连塞了好几个给他,“多吃点,今年做得太多了,送也送不完。”   陆岙没跟他客气,“嫂子你们去做客要做几天?”   叶芝英笑盈盈,“还没定,打算住两三天就回来。家里也有一大堆事,去久了耽误不起。”   林满漳将礼物装在水桶里,又把水桶提去小汽车的后备箱。   现在天气冷,食物放在车里过一夜也没事。   陆岙跟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拿到了船钥匙就回去了。   林满漳还特地送了他一段。   林满漳今年挣到钱了,家人又平安顺利,临近过年,他的心情很好,脸上的五官都舒展了起来。   两人分别时,林满漳对陆岙说道:“船你先用着,不着急还给我,这两天我用不上。”   “好,谢谢漳哥。”陆岙挥挥手,“外面冷,你先回去吧。”   “哎,你也是,到家了在微信上跟我说一声。”   陆岙带着胖墩回村。   临近过年,出去外面打工的青壮大多都回来了,村里也热闹起来,村子里多了电视机和人说话的声音,建筑窗户里透出来的光芒更是绵延了一路。   陆岙看着这些灯光,心情也变得好了不少。   他回去时宋州已经处理完他的工作了。   陆岙将门锁好,想起来,“你们过年放假吗?”   宋州以往并没有放假这个概念,然而今天看着陆岙的笑脸,他点头给出了确定的回答,“放。”   陆岙期待地看着他,问:“放几天?”“三天,这三天中可能要去值一个上午或者下午班,其他时间都是放假。”   “那太好了。”陆岙道,“要不然过年你陪我走趟亲戚吧?”   陆岙没有关系特别近的亲戚,不过堂叔、表叔之类的还是有,也都住在这附近,他们现在有车,可以去走走亲戚。   主要是他看见别人都走亲戚,年味比较足,他也想试试。   宋州答应了。   陆岙拿出日历来规划时间。   现在才年二十四,还有好几天可以选。   走亲戚之前,陆岙得先跟亲戚说一声,探探对方的口风。   回来半年,陆岙自我感觉在附近十里八乡还是挺出名,尤其还有个同性伴侣。   这里没有秘密,亲戚们虽然不说,但肯定都知道了,他就算想去走亲戚,也得顾忌一下对方的意愿,看对方愿不愿意他们去。   既然要去走亲戚,明天去打鱼就得多打点了,渔村之间送的年货肯定少不了海货。   除了亲戚,陆岙也想给客户和朋友们都送点。   他那个土豪竞拍群的客户没少帮他的忙,且明年他的海洋牧场开起来后,说不定还要在群客户捧场,和客户的关系不能不维护。   其他朋友更不用说,陆岙这半年来没少接受朋友们的帮忙,过年了,好歹走个礼,加强点往来。   陆岙洗完澡之后拿着本子在算年礼要怎么分配,哪些关系近一点,哪些关系远一点,什么样的关系配什么样规格的礼物。   这些事情特别琐碎,陆岙觉得做起来却特别有意思。   宋州拿着本书坐在他对面,见他嘴角微微弯起,伸手轻敲了下桌子,“想什么呢?那么开心?”   陆岙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笑意越发浓重。   宋州追问,陆岙才说道:“我小时候,我爸妈应在年节的时候也是这样计算人情往来。”   说着,陆岙又看了宋州一眼。   他们只在桌上放了一盏瓜皮台灯,灯光不算亮,带着古香古色的意味。   这种氛围更像小时候氛围,陆岙坐在椅子上,差不多就是他妈妈的位置。   他爸当时也是坐在对面,慢慢跟他妈商量。   这种氛围只有家庭中才会有。   在外面,无论谈多大或者多少的生意,都不会有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刻。   在这种时刻,连礼轻礼重这种小心思小算计,都成了特有的美好。   这个时刻实在是太有家庭感觉了,陆岙默默把它放在心里,没跟宋州说,眼中的笑意却一直没消下去。   宋州多少猜到了他的小心思,也不说破。   两人关灯睡觉时,宋州把他抱在怀里,嘴唇抵着他的耳朵低低说道:“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年,每一年我们都要这样好好过。”   “好。”陆岙抱着他的腰,“每一年都认真过。”   陆岙第二天起得很早,半点没赖床,精神抖擞地起来吃早饭,吃完提上食盒和宋州吻别,“我出门打渔去了,下午回来,中午不用管我。”   宋州回吻他,眼睛弯起来,“鱼获多多。”   “好嘞,鱼获多多。”   陆岙出门骑上三轮车,直接到林屋村那边的码头。   林贡商他们还没出来,不过船都已经准备好了,三艘船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林屋村外面的小码头处。   陆岙上了林满漳的船检查一番,确定没问题之后给船加上水,又将渔网整理好。   现在天气冷,出海不带冰块也行,鱼一时半会腐烂不了。   陆岙没偷懒,还是带上了一整箱冰块,这些冰块放到泡沫箱子里,严严实实地盖了起来。   活舱他也清洗了一遍,将里面的海水换成了干净的新海水。   要是林贡商他们再不来,陆岙还打算把船给清洗一遍。   林满漳这船用了一年,风里来雨里去,船已经有些脏旧了,过年本来就要清洗。   陆岙借他的船,正好帮帮忙。   正当陆岙准备清洗的时候,听到一阵车声,他抬头看有几辆三轮车远远开过来,每人车上都装着大量的物资。   林栖岩坐在林贡商车座旁边,见到陆岙高兴地喊了声,“陆岙,好久不见!”   “是很久不见。”陆岙过去帮忙,“节目组那边最近怎么样了?”   “上一期工作圆满完成,导演说有机会再合作,他看好我。”林栖岩激动,“我的粉丝已经涨到三百多万了。”   林栖岩原本只是生活区的偏门UP主,现在获得的推广越来越多,不只对赶海感兴趣的人会关注他,很多普通人也在关注他。   因为粉丝增多,粉丝黏着度加强,他的收入已经翻了好几翻,现在有小十万一个月。   这些收入对于某些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他这种生活在农村的普通人来说已经非常多了。   林栖岩收入涨上来后,心情一直很好,见到陆岙就更好了。   陆岙被他的情绪带动,心里也高兴不少。   林贡商他们过来的时候,陆岙还带笑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可能是这个笑容的缘故,大家都很高兴。   林贡商道:“今天打完鱼之后,我们一定要喝一杯,又聚到了一起真不容易,更难的是大家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陆岙爽快道:“我请。”   “别别别,我来请。”林栖岩抢着道,“我最近挣了不少,你们给我个机会。”   林贡商哈哈笑道:“要是这样说的话,我们每个人都有请客的理由,要不然这样,我们一人请一顿好了。”   林贵孝笑嘻嘻,“行啊,正好离过年还有好几天,我们就一人请一顿,轮流喝酒,喝到年后怎么样?”   谭君昊脸上也多了些笑意,“我没意见。”   陆岙道:“没问题,我申请带个家属。”   林贡商哈哈笑起来,“别说带一个家属,就算带两个三个也没问题。”   陆岙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问道:“你要当爸爸了?”   “我艹!你怎么猜得那么准?是啊,上个星期刚确定的,不过没满三个月,不好往外说,你们听着别往外说出去。”   林贵孝:“恭喜。”   谭君昊也道:“这是大喜事,等确定了之后,你得发个红包,让我们沾沾喜气才行。”   “肯定,这个少不了嘛。”   大家聊着天,纷纷把工具搬到船上,检查好船只后,开船往目的海域驶去。   他们今天要去的海域离村里并不远,开船大半个小时就到了。   除了林栖岩外,每个人都带了渔网来,他们将船隔着近百米的距离散开,在各自看好的海域抛下网。   陆岙今天带了三张渔网,其他人都带了五张渔网。   渔网之间的距离不能放得太近,他们一边将渔网放进海里,一边开着船往前走。   等到中午的时候,他们离村里已经非常远了,来到了外海海域。   今天天气很好,风平浪静,阳光灿烂,这种天气非常适合捕鱼。   大家被阳光晒得暖融融,放好渔网之后,拿出各自的午餐准备吃饭。   他们带什么的都有,带面包、带包子、带糍粑,只有陆岙一个人带了一整个食盒,里面有菜有饭有汤。   林贵孝在不远处看见,羡慕地叫了一声,“宋州对你真好,我也想要一个这么体贴的伴侣。”   林贡商在旁边听了他的话,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还伴侣!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文绉绉了?”   “意思传达到了就行,要不然我叫什么?难道跟陆岙一样叫老公?”   “先说明,我平时也不叫老公。”陆岙将菜拿出来跟林栖岩一起吃,道,“你要想找个老公,我还可以帮你介绍一下。”   林贡商抢先开口,“如果那个老公是宋州,或者跟他一样,我可以。”   林贵孝打了个寒颤,赶忙摆手,“不了不了,你们自己找吧,我还是比较喜欢香香软软的女孩子。”   大家一阵大笑。   谭君昊的船停在比较远的地方,没加进来跟他们一起说笑,脸上也没显露出太明显的抵触之色。   林栖岩悄悄观察他,见到这种情况,心里放松了一些。   林栖岩将目光挪向别处,正好看见远处有几个黑点在海面上。   “快看!”他惊叫起来,伸手一指,“那是什么?”   “可能是什么海鸟吧?这天气那么好,有海鸟出来觅食也不奇怪。”林贡商咬了口手里的包子,“不过这海鸟好像还挺大的。”   今天天气好,能见度非常高,他们看得很远,却看得不太清楚。   这么远的距离,能看见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能有更高的要求。   陆岙盯着那几个小黑点观察了一会儿,说道:“不是海鸟。”   “不是海鸟是什么?”林贡商纳闷,“我估摸着,这个体型这个高度,除了海鸟也没别的呀。”   陆岙眼里带着笑意,“是蝠鲼。”   “哇——”林栖岩一下叫起来,“是魔鬼鱼那个蝠鲼吗?”   “对。想去看看?”   林栖岩用力点头,“这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   其他人知道魔鬼鱼,谭君昊甚至都亲手打捞过,然而还是第一次看见那么大的蝠鲼飞起来。   这个场景太壮观了。   林贡商道:“正好我们也没那么快收网,不如将船开过去看个究竟?”   “行。”陆岙道,“开船的动静小一点。”   陆岙能感觉到那边有一大群蝠鲼。   可能天气太好,也可能这片海太平静,蝠鲼们纷纷跃出水面,像在玩耍,又像是在驱赶身上的寄生虫。   他们开着船越靠越近,肉眼渐渐地看清了蝠鲼跃起来的模样。   这些蝠鲼呈黑白两色,背上黑白相间,腹部白色。   蝠鲼有个别名叫魔鬼鱼,事实上它们性情很温和,长得也挺可爱。   它们像海鸟一样扇动着自己的胸鳍,高高跃起,直至离海面一到两米,在空中短暂停留一下,然后又落回海里,扑通一声,砸起硕大的水花。   这个场景实在太壮观了,尤其今天天气那么好,所有一切在阳光下都分毫毕现,大家可以轻松地看清蝠鲼的所有动作。   林栖岩下意识端起摄像机,记下这珍贵的一幕。   其他人不说话,也不将船开得太近,免得打扰这群蝠鲼。   大家就隔着上百米的距离远远看着,欣赏这大自然的奇景。   蝠鲼们大概跳了半个多小时,跳完之后,它们又回到了海里,消失不见。   林栖岩立刻将摄影机内的录像保存下来,然后回过头看刚刚拍摄到的成品,看到屏幕上确实拍到了蝠鲼跃起之后,他忍不住长吁一口气。   这一幕太神奇了,大家回不过神来。   还是陆岙率先道:“走吧,我们抛下去的渔网应该差不多有鱼撞上去了。”   几人这才回神,纷纷开着船往回走。   下午的风要大一些。   他们回到上午放渔网的海域时,发现风把网吹走一段距离,网与网之间隔得越来越远。   好在大家各自的渔网上都有标记,不至于认错。   现在涉及到生计,大家顾不上游玩,忙开着船,接近自己的网,将渔网拉上来。   陆岙也不再关注同伴的情况,他找到自己的网,去将网拉上来。   林栖岩已经拍到了满意的视频,他放下摄影机,“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你忙自己的去,我自己来就行。”   陆岙只有三张网,花不了多少时间跟力气,再加上他力气又大,哪怕不用起网机,拉网也用不了多少功夫。   林栖岩又打开摄影机,“那我就继续拍啦?”   陆岙点头,只要不拍他的脸,他不介意出镜。   跟林栖岩合作了那么久,林栖岩也知道规矩,会刻意避开他的脸。   陆岙开始拉第一网,几乎一拉就看到了网上的海虾和兰花蟹。   那只兰花蟹尤其大,两个钳子张开估计得有三十多厘米。   林栖岩吓了一跳,“这兰花蟹个头都赶得上帝王蟹了。”   “赶得上正好。”   过年时节,海鲜是最不愁卖的,尤其是这些比较贵重的大家伙,忙碌了一年,人们都想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像这个规格的兰花蟹,基本一送上岸就能被人抢购。   陆岙将网挂在船边,先将这只兰花蟹解开,用船上的绳子绑好蟹钳,扔进活舱里。   螃蟹好斗,在将它们放到一起之前,一定要将它们的蟹钳绑起来,要不然它们一打架,品相就坏了。   陆岙继续拉网。   他网上什么都有,黑鲷、海鲈、八爪鱼、白鲷、白腊鱼、石头蟹……一张网起码收了三十多斤鱼获。   很多渔民出一次海都收获不了三十斤鱼获,他这一网的收获就顶人家一天,哪怕后面两张网没什么收获,他的收获也够了。   事实上,陆岙后面两张网一张比一张收获多,等到所有的鱼获取下来之后,他的渔舱里装了上百斤鱼获。   大家早料到了这点,除了有些羡慕之外,也没别的情绪。   林贡商他们在下网之初还特地远离陆岙,省得鱼虾都往陆岙网上去了。   现在几方人马隔陆岙都隔得有点远,起码隔了两三百米。   远远看到陆岙收获不菲,他们只是问了声,而后继续埋头苦收自己的渔网。   林栖岩坐在陆岙的船上陪他,看到船上满满当当的鱼获,还说道:“感觉你完全没必要去弄那什么海洋牧场,哪怕一星期打一次鱼也足够你们挣了。”   陆岙看着海面,道:“我建海洋牧场又不完全为了赚钱。”   “我知道,为了理想嘛,我就是感慨一下,实在是太羡慕你了,有这个好运气。”林栖岩道,“更羡慕你运气那么好,还不迷失自己,知道自己最想要什么。”   陆岙道:“没那么夸张,现在打鱼也不好打,渔业资源越来越少不说,政府还大力督促渔民转型。”   渔业捕捞大部分都属于粗放型产业,需要升级淘汰掉的那种。   哪怕现在还挣得到钱,未来却不好说。   陆岙并非常人,不用担心生计问题,林满漳他们却必须考虑,陆岙有时候也会提醒一下。   林栖岩也想到了今年的退渔活动,叹一声,“现在的渔民真不好做。”   “以前的渔民才不好做,现在还可以。”陆岙道,“不过政府安排工作,能上岸还是上岸,做渔民很难做一辈子。”   做渔民太辛苦,职业发展有限,一直做渔民并非长久之计。   况且渔业资源越来越少,动保方面也越来越严格,如果不尽快转型渔民,说不定哪天也会像猎人一样,被时代彻底抛弃。   说到这个话题总是很沉重,林栖岩也不愿意多说,他转了个轻松的话题,跟陆岙谈论起来年的规划。   陆岙认真听着。   他所有渔网都已经收回来了,现在等林贡商他们收完渔网就可以回家。   坐在船上闲着也是闲着,只能玩手机聊天。   聊着聊着天,陆岙忽然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小黑点。   林栖岩注意到他的视线,也转过头去看,看了好一会,林栖岩也看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怎么了?是有海洋垃圾吗?”   他们出海的时候还挺经常见到海洋垃圾,什么塑料袋、泡沫箱、木板,各种各样的海洋垃圾,只有人们想不到,没有见不到。   他们要是有余力,也会捡起海洋垃圾袋回去。   陆岙自己的船上还专门设了个大垃圾桶,用来装海洋垃圾。   这次那边飘着的却不是海洋垃圾。   陆岙发动船尾的发动机,“我们过去看看。”   他们的船离那个黑点实在太远,陆岙朝林贡商他们喊了声,“我看见个东西,过去看看,你们收好网了,喊我我再回来。”   “好嘞。”   大家都没将陆岙这个发现放在心上,直到陆岙开了五六分钟船后,林栖岩才看清楚那个漂浮着的东西是什么,那居然是一条大鱼!   那条大鱼全身鳞片白中略微带点黄色,看起来有点粗糙,特点还挺明显。   “卧槽!这什么运气,随便一眼就看到了大鱼!”林栖岩目瞪口呆,“这是新鲜的吗?还能要吗?”   海洋那么大,其实在海面上发现死鱼也很常见,不过大部分鱼都是死了比较久的状态,就算看见了也不能吃。   陆岙将船开过去,只看了一眼就说道:“鳘鱼,还新鲜。”   等船开近了,林栖岩才看清底下飘着的鳘鱼。   这一条鱼身长少说也有一米四五,鳞片很完整,看上去挺有光泽,鱼身也没奇怪的味道或者膨胀。   陆岙将船开到鱼旁边,跪在船舷边上,伸手去抓住那条鱼的嘴巴。   林栖岩想过来帮忙,陆岙道:“不用你,你坐在另一边,免得船出什么问题。”   这条鱼实在太大了,要是林栖岩跟他都过来船舷边,再将一条鱼捞上来,说不定会使船失去平衡。   林栖岩过来的时候,船身已经歪了一下,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往后退了两步。   陆岙道:“你坐在船舷上,我要将鱼捞上来了。”   “好。”林栖岩紧张,赶紧将屁股往后面挪了挪,双手放在船舷上,用尽全身力气压住船舷。   陆岙弯腰,将鱼一拉一提,眨眼间就将整条鱼提到了船上。   林满漳这船本来就不大,这么大一条鱼提到船上之后,几乎将整条船都放满了,颇有种令人无处下脚的感觉。   林栖岩在他开始将鱼提升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开摄像机拍摄了,见这条鱼这么大,林栖岩赶紧对着鱼眼睛拍了个特写。   这条鳘鱼的眼睛还很清澈,陆岙翻开鱼鳃,鱼鳃鲜红,说明这条鱼刚死不久。   就是不知道这条鱼怎么死的。   陆岙船上正好带了冰,这些冰也没其他用处,陆岙便将所有的冰搬出来,哗啦一声倒在鱼身上。   这么新鲜的鳘鱼,要是因为在船上保存不当,带回去时出了问题,那就太可惜了。   林栖岩拍摄完,来来回回地看这一条大鳘鱼,“你这运气也太好了,这就是海上捡钱啊。”   “好说。”   “这么大的鳘鱼,晒出来的鱼胶得有多重啊?我估计这条鳘鱼得卖小十万吧。”   “不知道,上岸再说。”   他们捡完鱼后,又将船开回去。   林贡商他们还在拉渔网,以为陆岙刚去捡海洋垃圾了,见他回来了也没什么感觉。   林贡商忙里抽口随口问了一句,“你们捡到什么了?该不会是塑料板吧?”   常见的海洋垃圾中,塑料垃圾是破坏力最强的垃圾之一。   海中的塑料颗粒甚至会导致鱼宝宝畸形。   “不是,这次是好东西。”林栖岩故意卖关子,“你们猜猜是什么?”   “能是什么?该不会是渔网?完好的渔网?”   “不是,我们是捡鱼去了。”   “不会吧?这么远都能看见的鱼该有多大条,哪能随随便便就捡着?”   “就是捡鱼去了啊?”林栖岩弯下腰用力抬起鳘鱼的尾巴,“给你们看条尾巴,起码七八十斤的大鳘鱼。”   “什么鱼?”林贡商不太相信,直起腰来,往他们船这边看,“开玩笑,鳘鱼哪能随随便便就捡着?”   “没开玩笑,就是鳘鱼,学名叫鳘鱼的那个鳘鱼。”   鳘鱼是鲈形目石首鱼科,跟黄花鱼同一科。   它的肉质比较粗糙,但味道很鲜美,最适合用来做鱼丸鱼面。最特别的是,它的鱼鳔是用来晒鱼胶的上好材料。   现在正好属于过年期间,无论用作什么用途,这条鱼都便宜不了。   林贡商他们将船开近,看清楚陆岙放在船舱内的大鳘鱼之后,还是难以置信。   林贡商指指大鳘鱼,又指指边上的海面,“不是,这种大鱼随随便便就能捡到吗?还是新鲜的?”   他说完又看看船舱里自己刚用网捕捞上来的鱼,忙碌了大半天,他现在总共捕获到的鱼获也就六十多斤而已。   刚刚他还觉得一天能捕捞到五六十斤鱼获也不错,带回去就是上千的收益。   多亏了今天拉着陆岙来,他们的鱼获都变多了。   结果现在跟陆岙的收获一比,上千的收入也瞬间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一天能挣一千多块算什么?   陆岙这条鱼带回去,简简单单就是数万甚至数十万的收益!   这个对比实在太惨烈了。   就好比小时候期末考试,试卷发下来,你发现自己居然考了八十多分,感觉非常不错,兴高采烈地想好了要怎么庆祝,结果班上第一名的试卷发下来,他居然考了一百二。   陆岙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对海里面的东西天生敏感,那么大一条鱼浮在海面上,他不可能忽略。   林贡商深吸一口气,“哎,太刺激人了。”   林贵孝在一边接茬,“那可不,陆岙哪天请喝酒,我们一定要宰你一顿大的!”   连谭君昊都凑了过来,“前阵子不是说出海打鱼可以拜一拜陆岙吗?我感觉网上说的也不一定没用,要不我们回去之后试试?”   “说得有道理,等会回去我就准备香火!”   陆岙看他们,“表演过了啊。”   林贵孝深吸一口气,“我感觉君昊说得有道理。”   “我也觉得有道理,等我回去就拜!”   陆岙看向唯一一个没开口的林栖岩。   林栖岩与他对视一瞬,默默转开脑袋,“我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陆岙:“……” 第169章   陆岙捕捞到的这条大鳘鱼实在太大, 他们这个小县城可能吃不下。   其他人也意识到了,看着他捕来的这条大鳘鱼发愁,“也不知道县里有没有鱼贩子吃得下这条小十万的鳘鱼。”   陆岙头也不抬, “吃不下就算了, 我们自己消耗。”   这条鳘鱼身上最值钱的部位就是鱼肚, 鲜鱼卖不出去, 取下鱼肚制成鱼胶也一样。   收藏久了,还能升值。   剩下的鱼肉也不会太贵,取了鱼肉打成鱼丸, 做成年礼送给亲朋好友也挺好。   众人转念一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林贡商他在玩着手机, 问道:“现在是要干嘛?不是准备回去吗?”   “先发个朋友圈, 看看朋友圈里有没有人要。”   陆岙挺多鱼都通过朋友圈和竞拍群卖掉, 他现在捕捞到昂贵的鱼,都会顺手发个朋友圈。   现在不早不晚,一时没人回复,陆岙也不着急, 收好手机揣在兜里, 过去船尾启动发动机,和大家一起回家。   他们今天动作比较快,回到岸上的时候还不到六点。   陆岙正打算和他们去卖鱼,打开手机想和宋州说一声,谁知道刚打开手机, 数十条信息“刷”地涌出来,让他的手机震动了好一会儿。   林栖岩好奇地转过头来看,“这是有人在问你鳘鱼的事?”   “嗯。”陆岙手指刷刷地略过信息。   给他发了最多信息的人是翁谦,他两分钟前还在给陆岙发信息, 让陆岙看到了信息就回他一下。   其他人也都在问陆岙关于他捞上来的鳘鱼的事。   陆岙给翁谦简单回复了下,然后在竞拍群和船老大群简单介绍了下捕捞上来的这条鳘鱼的情况。   他捕捞到的这条鳘鱼一捞上来就死了,看痕迹,应该是和其他鱼或者什么东西搏斗致死,创口很新鲜,也很干净。   群里的人都在讨论这条鱼值多少钱,陆岙告诉他们这鱼还没卖掉,按照往常年前的价格,这鱼的肉大概一百多一斤,鱼鳔六七万。   -这个价格挺厚道的   -小陆,你把鱼卖给我吧,我出现钱,一整条我们凑个整数六万六怎么样?你这鱼捞上来就是死鱼,不能跟活鱼相比,多少有些掉价   -小陆哥,你别听他的,七万我要了   -七万五,我离得比较近,你运过来的时候应该还新鲜   -小陆在当地卖都能卖到六七万,要是运出来,价格更了不得,你们七万还想打发人家?我出八万!   -哎,哪有这么抬价的?这么抬岂不是没完没了?   竞拍群里一时热闹得不行,大家各说各的。   陆岙也不阻止。   这些人看起来冲动,其实最精明,只要能谈下来,他们一分钱都不会多出。   相反,陆岙加的那个由船老大组成的群就豪气多了。   -小陆今天捕捞上来的这条鳘鱼不错啊!   -确实不错,兆头也好,都要过年了,还来个大丰收   -这条鳘鱼我要了,十八万八,你发我也发,怎么样?   -这个价格平时还可以,过年来看就有点低了,要不然卖给我吧?我出二十万   -老骆,给个面子嘛,要不这样,我加到二十五万。市场价应该也就是那么多了,大家要是不着急用鱼胶的话,给我个面子   -我们给你面子有什么用,这事得看陆岙嘛。陆岙,你说怎么样?   陆岙在群里现身:我还有朋友也想买这条鱼,我看看他们那边出的价   -哎,这也是。那我加价加到二十八万,超过这个数我就出不起了   这个价钱没有特别贵,却也没什么捡漏的余地了,大家都很给面子,没跟他争。   船老大这边最高价出到了二十八万。   竞拍群那边磨磨蹭蹭,十万都没出到。   还有好几人悄悄私聊陆岙,想打感情牌,包括翁谦这家伙。   陆岙一个都没答应,分别回复完之后关上手机,对林贡商他们说道:“你们去卖鱼吧,我这鱼暂时不卖。”   “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的鱼不愁卖了,那我们走了。得赶紧抓紧时间,趁着天色还早把鱼给卖了。”   林贡商他们挥挥手,将鱼转移到三轮车内,打算先去镇上碰碰运气。   要是镇上的鱼铺吃不下那么多鱼,他们就要去县里卖了。   不过应该没问题,他们今天没打到什么特别名贵的鱼,现在又临近过年,肉和鱼的销量都特别好,他们今天打上来的鱼新鲜生猛,应该不愁卖。   几人分道扬镳,林栖岩帮着陆岙将今天打到的鱼搬上他的三轮车,“这条鳘鱼那么大,要是不赶紧卖掉,会不会容易坏掉?”   “没事,坏不了,家里那个冻鹅饲料的大冰柜刚好可以空出来冻这条鱼。”   林栖岩见他心中有数,提过一句就不再提了。   两人吭哧吭哧把这一大堆鱼搬回陆岙家,宋州已经回来了,看到他们今天打到了那么多鱼,有些惊讶,“今天收获那么好?”   “运气。”陆岙一本正经道,“可能老天想给我们点钱过年。”   宋州闻言便笑。   林栖岩帮忙把鱼搬进去之后要回家。   宋州留他吃饭,他赶忙摆摆手说家里奶奶已经做好了,忙一溜烟地回去了。   陆岙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宋州,“我怎么觉得他有点怕你?”   “这我哪知道。哟,你们群里的竞价已经竞争到二十五万了。”   陆岙也看了一眼,土豪群的竞价果然在慢慢爬升当中。   “不用管他们,隔壁船老大群的最高竞价是二十八万,看两边哪边更高。”   宋州笑,“我估计以他们这缓慢抬价的方式,应该还是他们这边会高一点。”   “估计也不会高太多,看看吧。”陆岙道,“我今天捞到不少鱼,你看今晚想吃什么,我们今晚吃点海鲜。”   “油爆大虾来一个。”   “嗯,今天打的大虾品质都不错,挺多大虾都有手掌那么长。再来一个炒兰花蟹吧,然后来条清蒸海鲈?”   “好啊,我给你打下手。”   两人做饭的功夫,竞价里的竞拍价还是没停止,一直在缓慢爬升当中。   陆岙以为得等到睡前,结果才会出来。   没想到他们吃完饭去群里看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了。   出价最高的是翁谦,出三十六万。   他这价格一出,大家就不跟他抢了,主要陆岙这条鱼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哪怕还新鲜,说出去也不怎么好听。   大家都是有钱人,想吃什么鱼都能买到,陆岙这鱼也不具备太大的竞争力,众人主要是眼馋这条鱼肚子里的鱼鳔。   市面上的花胶挺多,出到三十六万,都能买到品质不错的黄唇鱼鱼胶了,买这么一条鳘鱼,有些划不来。   陆岙看到结果,过去船老大那个群里说了一声,大家听说有土豪直接花了三十六万买这条鱼,心里有些遗憾,又为陆岙高兴。   -这个结果真不错,年前还能挣上这么一笔,运气非常好了   -小陆,过年你什么时候有空,出来喝酒啊?   -对啊,你不是要搞那什么海洋牧场吗?出来聊聊,也传授一下经验呗   大家都很热情,陆岙想了想,回复他们:过年要陪家人出来喝酒的话,大概要到年初三年初四才有空   -哈哈哈哈,都一样,我也是年初三以后才有空   -我年初四、年初五有空   -我也年初四   -要不然群主做个统计吧,到时候看一下哪天最多人有空,我们就挑哪天出来喝酒   群主冒泡答应。   陆岙看他们已经在讨论过年喝酒的事,便退出群,找翁谦确定买鱼的事。   翁谦见这条鱼果真被自己拍中,又高兴又遗憾:陆岙你生意越做越大,我在你这里再没特殊优惠了允悲JPG   陆岙看到这句话,想了想:我今天出来打了不少鱼,你要什么优惠,我再送你一些鱼吧   翁谦马上高兴起来:你都打了什么鱼?我看看   陆岙:黑鲷、白腊、海鲈……太多了,杂七杂八。你先说你想要什么鱼,我看看我这里有没有   翁谦:东星斑有吗?过年了,我弄条东星斑自家吃吃   陆岙:没有,你要的话,我可以试试帮你打条老鼠斑   翁谦:现打吗?   陆岙:嗯   翁谦吃柠檬了:艹!这样也行?大海是你家的养殖场吗?想打什么鱼打什么鱼?   陆岙懒得理他这句话:要的话我这几天早上出去试试,过年前给你   翁谦:要要要!最好多打两条,我们家人多,你就是给十条八条我也不嫌弃   陆岙:美的你!就一条,多了没有。除了你自己吃饭那桌,其他桌上要用的鱼,你自己出去买吧   翁谦:嘻嘻嘻,找你买也行啊   陆岙:我不多打。不多说了,你买下来的这条鳘鱼要怎么处理?我快递到你那里?   翁谦:我刚刚看了一下,现在物流比较慢,你快递过来估计要一两天。直接包直升机送过来都要四五万了,也不划算   陆岙:然后?   翁谦:要不然这样吧,你帮忙把鱼鳔取出来晒一下,鱼肉直接帮忙打成鱼丸,可以吗?你会晒鱼胶吗?   陆岙:会,应该没问题。鱼丸我没打过   翁谦:那个没事,我们也是用机器打,你找个机器打成鱼丸就行,到时候冻好了也比较好寄过来   陆岙:那我先试试   两人沟通好,陆岙去冰柜里拿出大鳘鱼。   宋州跟着一起过去帮忙,问道:“现在就弄。”   “趁现在还新鲜,赶紧处理了吧。”   他们这条鱼实在太大了,哪怕冻了好几个小时也没冻硬,现在拿出来鱼肉还有弹性。   陆岙将鱼放到秤上称了一下,这鱼足足有九十三点六斤。   他将鱼的重量拍照发给了翁谦。   先前在交易的时候,两人都没想起来还要称一下。   陆岙只是估计差不多一百斤。   翁谦也只是看这鱼体型够大,他对这鱼的重量大概有个判断,现在这重量恰好在他的预估范围内。   看陆岙已经准备处理鱼了,翁谦惊叹:现在就弄啊?晚上没阳光,鱼鳔还能晒吗?   陆岙:北风风大,先风干一下,没问题   陆岙:不跟你说了,我要开始处理鱼   打完这句话,陆岙站在鱼前面看着这条大鱼,颇有点束手无策。   他理论上的确知道要怎么晒鱼胶,实际上他一次都没操作过,现在要动手确实也难了一点。   宋州见他拿着一把刀,站在鱼前面比划来比划去,笑,“我来吧。”   陆岙松了一口气,赶忙将手中的刀递给宋州。   陆岙将刀交出去之后也没离开,就在旁边蹲着,嘴里还念叨,“他们买这条鱼最看重的就是这条鱼肚里的鱼鳔,我们小心点啊。”   宋州瞟他一眼,“不放心我用刀的本事?”   “放心放心。”陆岙赶忙拍马屁,“除了你之外,这个世界上我也不放心别人了。”   宋州笑了一下,一刀划下去,游刃有余地让鱼肚子里的内脏显露出来。   陆岙赶紧去拿了好几个干净的盆子过来装鱼内脏。   除了鱼子和鱼鳔之外,其他内脏都是不要的,他们总共就装了两盆。   鱼内脏取出来的时候,腥味极大。   胖墩闻到味道,石头舔着鼻子,乖巧地坐在旁边守着,眼巴巴地看着陆岙和宋州,指望主人们能给它吃点。   陆岙见它垂涎欲滴,赶忙推了它一把,“你晚上吃过虾,这个不能碰了,离远点。”   胖墩:“汪”   它毛茸茸的身子不仅没远离,反而更靠近了点。   陆岙想把它抱起来。   “没事。”宋州抬头看一眼,道,“它不敢乱动。”   “那算了。”陆岙蹲顺势在胖墩旁边,“鱼子等会我问问他要怎么处理,现在我们先处理鱼鳔?”   “你来还是我来?”   “你来,”陆岙有些不好意思,“我不大会这个。”   宋州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撕开鱼鳔表面那层筋膜。   要晒鱼胶,原料很讲究,最好得挑又大又厚的鱼鳔,而后撕去表面的筋膜和血管,将所有的杂物去除,只留鱼鳔洗干净,然后才能拿去晒。   宋州慢慢清理鱼鳔,在他的处理之下,鱼鳔很快就变得雪白起来,上面不带一丝杂物。   这样一只鱼鳔就算处理好了。   陆岙找出圆簸箕,将这只鱼鳔小心放到簸箕上,又送到楼顶去晒。   他们这栋小楼不算高,平时有些小动物造访。   陆岙看着楼顶的鱼胶,有些担心,“要不然我拿个罩子过来吧,免得被鸟或者猫给祸害了。”   “不用。警告一下它们就好。”   说着,宋州气息荡开。   陆岙站在宋州旁边,什么也没听见,但明显可以感觉到附近所有的生物都被警告过。   哪怕他自己,也从心底里不想破坏面前的鱼胶。   陆岙眼睛都亮了起来,“这个技能未免也太好用了吧?”   “我教你。”   宋州这话一出,陆岙又回想起了当时学降雨的时候,当时他根本没摸着边,学起这个来特别艰难。   艰难到一听到要跟宋州学东西他就有点腿软。   他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他,“有你就行了,我才不学这个。”   宋州捏捏他后脖子,没有说话。   接下来几天,陆岙都挺忙。   马上就要过年,他的年礼还没送出去,要是不赶在年二十八之前将所有年礼送出去,最晚的快递停运后,要再想送,就得等明年。   因为答应了送翁谦老鼠斑,在准备年礼之余,他还得去见过老鼠斑的那片海域打鱼,好不容易打到了两条老鼠斑,他才去鱼丸加工厂,将鳘鱼鱼丸取回来,一起打包好,发生冰鲜包裹给翁谦寄去。   等这一切忙完之后,已经到了年二十七。   陆岙家里的年货都还没准备,家里的卫生也没搞,里里外外事情一大堆。   宋州现在缩短了工作时间,每天大概只工作六个小时左右,剩下的时间都陪陆岙处理过年的事宜。   见陆岙紧张,宋州笑他,“家里就我们两个人,怎么过都行,又没有特定的标准,不用那么赶。”   “那不行!好歹是我们两个过的第一个年,要重视。”陆岙拉过他的手,给他看手机里的图片,“你看看我们的春联要用哪种,我感觉这个纯毛笔字的不错,这个烫金的也不错,都挺大气。”   宋州仔细比对了一下,道:“选烫金的吧,这个纯毛笔字的写得不太好。”   “我感觉挺有范儿的啊,你看着笔走龙蛇——”陆岙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一双眼睛盯着宋州,炯炯有神地问:“我忘了问了,你是不是会写毛笔字啊?”   宋州活了那么多年,区区几个毛笔字自然不在话下,他不仅会写毛笔字,还会国画,会乐器,只是之前工作忙,不经常玩,陆岙也还不知道。   宋州含笑点头。   陆岙立刻道:“既然你会写毛笔字,那我们就不用别人的字了,你写行吗?”   “这有什么不行?”   “那我明天去买红纸和毛笔,你有没有什么特殊要求?”   “没什么特殊要求,别忙活。我那里还有很多毛笔,明天我们去新陆州逛逛,顺便买点年货回来就行。”   陆岙这几天忙得焦头烂额,都忘了他们还可以去新陆州逛逛,他的思维都快局限在镇上了,听宋州这么一说,他轻吁口气,“也行,那我们就当去约会了。”   “我看明天有芭蕾舞剧巡演,去不去?”   “去!”   抛开家长里短,单纯逛街的感觉就特别美好。   尤其陆岙和宋州都不缺钱,他们看到什么只是要看自己喜不喜欢,而不用考虑金钱的因素,这导致陆岙一上午都在买买买。   宋州会瞬移,他们的东西买得多了,又懒得提,宋州就会瞬移回去,将东西先放好,然后又瞬移回来继续逛。   吃的、喝的、玩的、用的,新陆州有无数新奇而精美的东西,逛了一天,陆岙就将家里的东西换的七七八八,比如说台灯、凳子、柜子,甚至还包括电视机、洗衣机等等。   家里的硬装暂时没法改变,然而软装一收拾之后,整个家的氛围都不一样了。   如果说原本这个家更偏向于陆岙跟父母所在的三口之家,那么现在这个家的摆设则偏向了陆岙跟宋州的两口之家。   陆岙父母的痕迹也一直在,陆岙将他们的房间保持得很好,里面的设施跟家具基本没有变,都连父母穿的衣服都在。   在一个家里同时存在着两代人的痕迹,看起来特别和谐,有一种传承的氛围。   陆岙逛了一天也不觉得累,晚上还拉着宋州折腾了一番。   宋州更不觉得累。   第二天,宋州早早起床做早餐,吃完早餐之后在院子里写春联。   陆岙还没睡醒,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眼睛眯起来,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胖墩同样没睡醒,就窝在他脚边。   院子里两人一狗,显得格外温馨。   宋州写完春联之后,直接拿去外面贴了。   他的字比陆岙先前在网上看到的那些字要好看得多,俊秀又不失风骨,大气而风流。   别说陆岙,就是过来给他们送年糕的林贡商看到这幅字都有些走不动了。   “这字是宋州写的啊?他写得真好,不愧是文化人。”   陆岙有些得意,“那是。”   林贡商打蛇随棍上,“那宋州有没有空?有空也帮我家写几幅呗。”   “我说你怎么那么殷勤,感情是讹字来了?”   林贡商笑嘻嘻,“这怎么能叫讹呢,我是感受一下传统文化的气息,受一下熏陶,保佑我那未出世的孩子以后也是个斯文俊秀的文化人。”   他这么说,宋州笑道:“没事,我这里还有纸和笔,我给你写,要多少幅?”   “宋州你太好了,大概就是大门外一幅,客厅外一幅,其他的窗花跟福字什么的,你看着写就好。”   “那内容呢?”   “我没读多少书,也不知道这时候应该写什么内容,反正你看着写嘛,吉祥就行。”   宋州想了想,便低头给他写了一幅。   写春联不过是几分钟的事,几分钟之后,林贡商拿着陆岙的回礼和春联,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陆岙在村里的人缘其实非常不错,尤其受他照顾那么久的老人们,心里一直念着他。   现在老人们的孩子都回来了,家里买了许多年货,大过年的,又做了不少吃食,念及陆岙和宋州都是男人,村里人没少给他们送做好的菜跟饼。   其实大家做的菜跟饼都大同小异,但每份食物都是一份心意,陆岙也没拒绝,笑着给他们回礼。   村人收到回礼,又看看宋州写的春联,知道别的人在他们这里求到了春联,也试探着求。   宋州脾气很好地全答应了。   到下午的时候,全陆屋村的人都用上了宋州写的春联。   村里到处都能见到红色的春联和鞭炮,过年的喜悦弥漫了整座村子。 第170章   新年在鞭炮声和锣鼓声中到来了。   年二十九下午, 陆岙和宋州将家里方方面面收拾整齐,然后提上篮子,去祭祀陆岙的父母。   他父母其实已经投胎, 这种祭祀其实更大的意义是纪念以及为他们新的人生祈福。   他们上山的时候, 看到村里许多人也提着篮子陆陆续续上山。   山林就那么大, 大家见到了还会互相打个招呼。   陆岙他们见到, 也平和地笑回一声。   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两人完全融入了村子当中,和村子里的人也有一定的人情往来, 连宋州都能和村人笑着寒暄几句。   下午的时候,村里开始热闹起来, 到处都是鞭炮声跟锣鼓声。   宗族的祠堂里有锣鼓和舞狮, 回村的小年轻们闲着没事, 呼朋唤友过去打锣鼓。   锣鼓声并不怎么动听,却别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陆岙和宋州一起做年夜饭,猪牛羊鱼虾蟹,应有尽有。   等做完饭, 已经晚上六点多。   外面放鞭炮的人越来越多, 锣鼓声也越来越响,到处都是小孩的笑闹声,隐隐约约还有电视声。   天暗了,有人搬了烟花出去外面放,他们从窗户外面就能隐隐约约看见不远处的烟花。   陆岙抬头看天边的烟花, 转过头来看着宋州,道:“难得这么热闹,今晚我们喝一杯?”   宋州笑他,“你那酒量行吗?”   陆岙嘴硬, “我酒量怎么啦?我酒量好得很。”   宋州揉了他脑袋一把,“那我们晚上喝一杯,正好当交杯酒了。”   陆岙摸摸鼻子,脸有些红。   不是害羞,是热的。   今晚守岁,他们可以换个方式守,多运动一下,免得犯困。   吃年夜饭,看春晚,喝酒,度春宵。   两人在一起过的这第一个年朴实又刺激。   陆岙年初一早上十点多醒来的时候,缩在被子里先无声笑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   他对自己这个年挺满意。   过年的时候总是特别悠闲,初一晚上他们请林贡商几人来家里吃火锅,几人都带了家人来,最后陆岙和宋州在院子里开了三桌才能坐得下。   桂雁丹带着一帮妇女洗菜,一帮大老爷们则又切又砍,处理比较难弄的食材,一群人谁也没闲着。   院子里人很多,气氛也很热闹,小孩们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时不时还放个烟花,大家说说笑笑,一天又过去了。   年初二和年初三两人哪里也没去,就窝在院子里。   忙了大半年,过年的时候放松下来,哪怕什么都不干,干躺着也很舒坦。   陆岙十分喜欢这样的日子,尤其一转眼就能看到自己所爱的那个人。   从年初四开始,两人开始接受朋友们的邀约,第一场酒宴就是船老大他们组织起来的酒宴,地点在黔永市。   陆岙和宋州一起出席。   一群大老爷们看着他们联袂而来,什么也没说,只是热情招呼他们进去。   船老大们都见多识广,难得那么好几十号人,大家都把同性情侣当成常态,谁也没有表现出异样。   船老大们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好些国家都已经允许同性结婚,他们见得多了,自然也就不觉得奇怪。   陆岙和宋州被安排到桌子前坐下,陆岙注意到前面还搭起了台子,后面有音响可以用,估计等会有人会上去讲话。   一群人吃吃喝喝,席间聊天,不知怎么聊到陆岙的海洋牧场。   席中有人问:“陆岙,你们的海洋牧场建得差不多了吧。”   “怎么了?”   说话的人叫蔺蕴乔,和陆岙喝过几回酒,两人也算面熟。   蔺蕴乔道:“这不是听说你建这个海洋牧场,要买些鱼苗,我来问问你嘛。”   陆岙一听,来了兴趣,“蔺哥有资源介绍?”   “我还真有。”蔺蕴乔凑近了点,“我有个朋友开了个鱼苗场,现在正培育着一批鲍鱼,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他们这边靠海,养殖的人不少,鱼苗场也多,相互之间竞争还挺激烈。   蔺蕴乔为朋友拉生意,“我那朋友的鱼苗场建设得还挺不错,他手中那鲍鱼更是引进大洋鲍配的种,长成后一只就有一斤多,肉质肥厚,味道鲜美,非常受欢迎,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纯种的大洋鲍还是跟本地鲍杂交配的种?”   “纯种的有,杂交配的种也有,主要看你要哪种。他那边有资源,你要是不喜欢他手上那一批,他另外给你现配也行。”   “我比较喜欢本地鲍,我再问问。不知道能不能给个电话,到时候我再跟他详细聊聊?”   “哎,不用到时候,吃完饭你们有没有空,他现在就在家,要是有空的话,我带你们过去就行了。”   陆岙没想到他那么热情,有些诧异。   蔺蕴乔看他犹豫,也不瞒他,“我朋友那些鲍鱼苗质挺好,就是品质太好了,看到那么好的鲍鱼,他有些激进,忍不住扩张了规模,现在还有几百万只鲍鱼苗压在手里,现在正着急。”   陆岙看宋州一眼,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点头道:“那行,吃完饭时间要是早的话,麻烦你带个路,我们过去那边看看。”   “这个时间肯定没问题。你放心,他的鲍鱼苗在同等品质的情况下,肯定是全市价格最低的价格,你要过去的话还能给你拿现货。”   蔺蕴乔和陆岙交谈完后,宴席上不少人知道陆岙真要开始建设他的海洋牧场。   这个项目大,里面需要的东西可多了,无论是人工鱼礁、鱼苗还是科研仪器,这些都是需要采购的。   船老大们在这边混了那么久,大家多多少少都有些渠道,哪怕自己挣不着钱,帮忙拉个线,促成个生意,拿点回扣也好。   大家都抱着这样的心思过来跟陆岙交谈,几场交谈过去之后,陆岙反而成了全场最忙的人,连他们船老大群的群主都没有他忙。   陆岙也并不介意,他收名片收到手软,一个项目都没有定下来。   他需要回去之后仔细查查各家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下订单。   他们这顿聚会吃的是午饭,吃完之后已经下午三点多了,蔺蕴乔不怕晚,直接开着他的宝马过来,“我朋友的鱼苗厂在郊区,你们上车,我带你们过去。这路不太好走,免得把你们车的底盘刮花了。”   陆岙笑,“蔺哥你也太费心了。”   “都是朋友嘛。你不知道,他那鲍鱼苗都已经培育出来了,在手上压一天就需要一天的饲料,这么多鲍鱼苗压在他手里,他也有些受不了,在家里头急得头发都要掉了。”   哪样生意都有风险,鱼苗培育太多,耗费的饲料也很多,现在的饲料不便宜,每天光是饲料都是几百块钱的支出。   再加上鲍鱼苗大了,它们的活动空间就变小了,这么多鱼苗压在一起,病虫害的风险急剧上涨。   这里面需要药品,需要人工去维护,基本上在手上压一天就要多投入几千块钱过去。   大过年,手里头有这么一桩事,也够烦心。   蔺蕴乔说了一路,快到目的地时,他干哑着嗓子说道:“你们放心,我那兄弟是厚道人,不会加你们价。你们要能看上最好,我这两边牵个线,两边都得些实惠。要是看不上也没事,生意都是谈出来的,这次没有合作机会,说不定下次就有了。”   陆岙笑道:“好,麻烦蔺哥费心了。”   陆岙他们到了目的地才发现蔺蕴乔那位朋友培育鱼苗承包的是鱼塘。   大大小小几十口鱼塘一致排开,像平原上的大棚一样。   蔺蕴乔道:“这边靠海,他们鱼塘引的都是海水。因为每种海洋生物生长的盐度都不一样嘛,他们基本一塘一用,不会混着来培育。”   陆岙看向远方,“这鱼塘看着好壮观啊!”   “我看你那个海洋牧场更壮观,好家伙!六万多平方米,要不是你做出了这个壮举,我们都不敢想象。”   陆岙笑道:“包的地方大,积压的资金也多,未来不一定会怎么样。”   “别人说这话我还信几分,你就算了,以你的运气,做什么能亏呀?”   他们正说着话,鱼塘边上的房子里走出一个农民模样的黑瘦中年人。   蔺蕴乔一看他便说道:“老狄,我带朋友过你这边看鱼苗来了,你这边的鱼苗还有什么?”   “欢迎欢迎。”老狄忙走两步上来跟他们握手,“海参、鲍鱼、龙趸、海胆……你们想要什么?”   陆岙道:“想要点海参和鲍鱼,锦绣龙虾你们这有吗?”   “那个没有,我们这哪有什么人养锦绣龙虾啊?”老许道,“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也可以试着帮你培育一批出来。”   陆岙笑,“先看看你现在有的鱼苗可以吗?”   “成,往这边走,你们是要鲍鱼苗是吧?我带你们去看我培育的鲍鱼。” 第171章   老许带着陆岙和宋州去看他养的鲍鱼。   他已经养了很多年鲍鱼, 养鲍池的规模很大。   他们过去看的时候,他指着面前五口池塘告诉陆岙和宋州,“这口跟这口, 还有这三口池塘, 里面都是我养的鲍鱼。你们说不要大洋鲍, 想要本地鲍对吗?”   陆岙点头,“我打算在海洋牧场里养鲍鱼,主要想模仿一个野生的环境进行底播养殖。如果养殖大洋洲的鲍鱼,可能会对本地的生态环境造成一定的冲击。”   老许笑笑, “你们如果直接放到海里面养, 确实可能会有这个麻烦,国家也不太允许这么养。”   “嗯,所以想养本地鲍鱼。”   “这里的本地鲍鱼也做了一个改良,主要是在皱纹盘鲍的基础上改良,我们省里的海底栖息生物学实验室专门培育出来的,放野外养也能养, 不用担心生物入侵。”   陆岙左右张望, “皱纹盘鲍在哪里,我看看?”   “最后一口池塘就是,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一下, 这个鲍鱼的经济效益比较一般, 我们本地养这个的也不多, 销路可能没那么好。它长成之后跟大洋洲鲍鱼比起来要小很多, 最后总的收成跟收益跟大洋鲍都有一定的差别。”   陆岙了解过鲍鱼养殖业,也对他说的内容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看着老许道:“没事, 我心里有数。”   老许心放下了些, 语调提高,“心里有数就好,那我带你们过去看看。我这里的本地鲍鱼养了挺久,普遍都有一厘米以上,可以直接放到鲍鱼养殖区去养,不用另外培育,你们看看就知道了,在我这拿种苗绝对亏不了。”   他们过去的时候,老许用旁边的抄网捞了一把鲍鱼苗。   他这把抄网网眼十分密集,捞上来里面就是一个个纽扣大小的鲍鱼。   本地鲍鱼的颜色不如大洋鲍鱼好,背上灰扑扑的,没什么光泽,不过看起来活力还不错,落到抄网里,它们的肉还在动。   陆岙觉得挺可爱,蹲下去直接捞了一把鲍鱼上来,鲍鱼在他手心里动来动去,看起来确实很强壮,很有活力。   这样的鲍鱼放到海里,成活率绝对不会低。   陆岙看了一下,对老许这些鲍鱼已经挺满意。   他将鲍鱼放回抄网,转头问老许,“你刚刚不是说本地鲍鱼不赚钱,怎么还培育了那么多?”   “也不是不赚,只是这个养殖周期比较长,收益没有大洋鲍好。”   老许解释道:“不过我们的本地鲍鱼比较皮实,病虫害比较少,大洋鲍要是养得不好,很容易血本无归,本地鲍鱼就不会了,它们基本能活七成以上,万一发生了什么病虫害也不会让养殖户血本无归,因此很多新手养殖户喜欢拿这个鲍鱼练手。”   陆岙第一次听说这个说法,他点头表示理解,问老许,“你这边的鲍鱼种苗怎么卖?”   老许精神一振,立刻说道:“这些鲍鱼种苗比较大了,我不要多,一个两块钱怎么样?”   陆岙没急着砍价,而是问:“你这里一共有多少鲍鱼种苗?”   老许愣了一下,抠着手指头数了数,“你别看这口池塘不大,起码有个几十万只吧。”   陆岙又点头,“我刚刚听说你这里还有海参的种苗?”   “我这里确实有海参的种苗,还有一些龙趸鱼苗,你要的话我可以一起卖,给你打包优惠一点。”   “黑鲷苗呢?”   “没有,不过我兄弟那边有。你要的话,我也可以一起卖给你。”   “我还想要一点锦绣龙虾的种苗。”   老许立刻答应道:“没问题,我朋友那边好像认识人,到时候我帮你问问,不过锦绣龙虾的种苗要比我们的鲍鱼种苗贵一点。”   陆岙继续问:“我还需要一些海带苗,紫菜苗之类,你这有吗?”   老许知道这次是大生意来了,脸上表情越发谨慎,他没一口答应下来,而是道:“你要是信得过我,这些我都可以给你配齐,我们这边本来就有海带苗,不过平时都用来做饲料用,规模也不大,你要的话,我也可以从朋友那边调一点过来给你。”   陆岙对他说道:“那边要是价格实惠,我就都从你这边进货。”   老许毫不犹豫,“那肯定实惠。你是大客户嘛,我坑谁也不会坑你,你先说说你要的东西,我拿手机记一下,等我一起给你配齐怎么样?”   陆岙没点头,“先看种苗吧。”   知道陆岙可能是大客户之后,老许上心很多,他一路陪着陆岙和宋州参观,各种各样的种苗都看了一遍。   他这边的种苗质量确实不错,最后谈下来的价格也便宜,陆岙看得有点心动。   他跟宋州商量了一下,给了个定金。   陆岙的海洋牧场还没弄好,定的人工鱼礁之类也没到,得等人工鱼礁运来投放到海里面才方便将这些种苗给投下去。   要是没有人工鱼礁,也没种下海带、裙带菜、紫菜之类的藻类给鲍鱼和海参当饲料,这些种苗投下去后,每天就得人工去喂养,太麻烦。   老许家里愁得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今天有消息他十分高兴,也不介意陆岙还没付全款,也没那么快提货,硬是拉着陆岙要留他们下来吃饭。   蔺蕴乔跟着一起劝。   陆岙和宋州没有拒绝。   他们晚上吃的饭菜有一半以上来自于老许亲自养的海鲜。   不知道是老许老婆手艺好,还是他养的海鲜品质真的好,这一顿饭吃下来,陆岙十分满意。   和蔺蕴乔分别后,两人一边在马路上散步一边找合适的地点打算瞬移。   陆岙撑得犯困,嘴里嘟囔,“今天下午谈了一下午的生意,你都没怎么说话?”   宋州转头看他,“一下午光看着你了,也忘了要说什么,怎么了?”   “没什么,就感觉你不说话,有点忽略你。”陆岙抓住他的手,眼睛里带着几分歉疚,“你工作那么忙,时间那么紧,我还专门把你拉来这种场合,感觉有些浪费你的时间。”   “这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全为了工作而活。”宋州笑道,“跟你在一起就特别开心,你工作起来的时候特别有魅力,当然平时也很有魅力。”   两人十指相扣,陆岙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番话。   他愣了愣,好半天才找回语言,“我以为你不喜欢我出去工作。”   “怎么会?”宋州很温和,“每个个体都需要工作,不只是为了金钱或者其他物质收益,还有精神上的成就感。你工作起来精精神神的,就挺好。”   陆岙看着他。   宋州转过来,两人对视,宋州的面容很平和。   宋州平时就非常好看,此时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整个人更是像在发光,陆岙看着他,心里软成一片。   此时此刻,他在心里无比清晰地感谢老天或者其他什么,让他能够如此幸运地遇到宋州。   宋州见他脸颊有些红,目光迷离,笑着问他,“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   陆岙突然伸手抱住他,“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你好帅啊!”   宋州摇头失笑。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找到了僻静的地点瞬移回去。   胖墩还没睡,见到他们回来汪汪叫着跟在他们脚跟后面,一直缠着他们。   宋州撸了把狗头,把狗粮拿出来。   陆岙在旁边一边撸狗一边说道:“我定的人工鱼礁应该弄得差不多了,年初六就会陆陆续续地送过来了。”   “那么快?”   “也不快了,我们年前就已经定。人工鱼礁工艺本来就比较简单,我这次订的最多的还是水泥礁石,除了水泥礁石之外,还有轮胎礁石,钢铁礁石,破船礁石,反正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   他们这些人工鱼礁放到海洋牧场里,主要给鱼营造躲避天敌、索饵或者进行繁殖的环境。   浅海里的生物非常多,有人工鱼礁,海里的环境会更复杂,容纳的生物也会更多,更方便他们进行大范围养殖。   宋州在旁边听他慢慢说。   陆岙已经做了很多规划,现在要慢慢实现。   他一步一步说给宋州听,“这个海洋牧场,我不打算请人,就自己管理。等过两天放好人工鱼礁之后,我就开始种植海带和裙带菜之类,尽量让植物先长起来,给鱼一些捕食的条件。”   他们如果要仿照野生环境进行养殖,那必须给海参和鲍鱼足够的食物。   相对于真正的野生环境,他们这边的环境还是比较简陋,尤其他们有心要做养殖,到时候投放的海洋生物数量在一定空间内肯定远远超过野外真实生物。   宋州问:“这些都没问题,那等种好了相关饲料植物之后,要怎么继续?这么直接把鲍鱼和海参头放进去?”   “我的原计划是这么直接投。”   宋州笑,“它们又是不会动,你这么投放下去,到时候能收回多少就难说了。”   “我知道。”陆岙认真道,“有心理准备,到时候能收回多少算多少,我们这次本来就打算做一个半公益性质的海洋牧场,哪怕只收获一半,挣的钱也足够维持这个海洋牧场了。”   宋州问:“你投放下去的海参,鲍鱼全都逃走了呢,之前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这个我也能接受,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这样。”陆岙很乐观,“我们承包的那片海域附近的海域都比较贫瘠,就算它们想逃也逃不远,逃到别的地方之后,它们根本找不到足够的食物,最后还是得回来。”   哪怕这个想法有点天真,陆岙也不打算像别人的海洋牧场那样再用网框之类的把它围起来,如果这样养,跟鱼排养殖也没太大区别。   他愿意给它们更自由的环境。   只要附近的海域资源不会突然丰富起来,就不用担心养的海参、鲍鱼之类的会逃走,毕竟这些简单的动物主要还是跟着食物走,食物在这里,它们就跑不了。   宋州看他一样样都想好了,笑道:“放手去做吧,我陪你一起。”   陆岙用力点头,“好。” 第172章   年初七一大早, 崇信村就来了好几辆大卡车。   这些大卡车上沉沉甸甸装着不少东西,轰轰开过,村人感觉路都在震动。   “这是什么?”有村人从路边小店里探出头来看, “搞工程啊?”   “不是工程, 我们这哪有什么工程?不是说陆岙在村外承包了一片海做那什么海洋牧场嘛, 估计现在就在搞那个了。”   “海洋牧场?没听过啊。”   “我先前也没听说过,不过陆岙这人有些邪门,他要搞什么, 多半搞得起来。”   这话一出,店里好几人深表赞同。   大家对海洋牧场实在好奇,在这里闲着也是闲着, 便有人建议, “这个海洋牧场怎么搞, 我们还没看过, 要不一起凑凑热闹去?”   “成啊,我们也去长长见识。”   在小店聊着天的人们说去就去,当即站起来,推挤着出去,要往海边走。   众人到海边的时候, 海边已经有许多人站在那边看热闹了,尤其还吸着鼻涕的小孩们, 他们站在礁石上伸长脖子, 一个劲地往海里看。   这边乱哄哄,到处都是车——卡车、吊车、小车, 海面上则停着好几艘船。   这次投放礁石, 主要用陆岙的大船。   吊车将人工鱼礁从卡车直接吊到船上, 陆岙再开着船将人工鱼礁送去海洋牧场里投放。   林大武、林满漳、林贡商、老陈他们全都来了。   礁石上和船里站着好几十号青壮男人, 大家一起帮忙。   陆岙承包的海域太大了,他定的人工鱼礁也多,足有五百一十二个,各种形状和材质的都有。   大型人工鱼礁直接用吊车搬运,小型人工鱼礁则要他们自己搬到船上,再乘船过去投放。   陆岙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那么多人工鱼礁堆在这里显得忙而不乱,井然有序。   村子里的人看热闹归看热闹,看完了热闹,人也自觉过来帮忙,其中还有些老人,一样不耗力气。   有老人感慨,“我们年轻的时候打鱼,那海里的鱼虾多得跟米一样,都用小木船满载而归,谁能想到现在还有要在海里养鱼的一天。”   林贡商听到了,笑着提高声音,“时代不一样了嘛,我们打了那么多年的鱼,都是我们从大海里拿,现在也该轮到我们回报大海了。”   “这话说得很是。”老爷子有些感伤,“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没有现在的人那么赶尽杀绝,用的网都心里有数。”   陆岙听到他们的话,过来说道:“我们现在也不赶尽杀绝,要是碰到用绝户网的,还会直接报警。木子爷,这个你别搬,让我们这些年轻人来。”   “呵呵呵,我身体好得很早,前两年我还套牛下田梨田呢,你们这个也就那样,累不着我。”   陆岙硬接过他手里的钢铁人工鱼礁,“那你找轻一点的人工鱼礁,这个不行,这个太重了,他们刚刚提起来的时候还差点闪了腰。”   老爷子立即有些得意地摆着手哈哈笑道:“这点重量就差点闪腰,身体不行啊,要跟我们年轻的时候,嚯,一口气挑两百斤,脚都不打颤!”   陆岙朝他竖起大拇指。   老爷子满足了,背着手看看天色,“那你们在这里忙活,我去给你们弄点茶水来。”   陆岙也抬头看了下天色。   春天多雨,天空阴沉沉的,也没见明显的雨云。   陆岙感受了一下现在这个天气湿度,感觉两个小时之内一定有雨。   陆岙喊:“快下雨了,麻烦大家加把劲,尽量在下雨前把这些人工鱼礁投入到海里面。”   人群中有人答话,“放心吧,这个雨下不大!就算下雨了,我们一样在这里忙活。”   陆岙悄悄感知雨云,想把它们提前驱散。   很快他就发现这个计划并不可行。   春天的雨水太多,这里的雨云并不是局部雨云,这一整片都是雨云,哪怕他将这边的雨云驱散,风也会把其他地方的雨云给带过来,这场春雨他们怎么也免不了。   村子里其他人听说快下雨了,纷纷过来帮忙,连小孩子也在旁边跑来跑去,帮忙拿一些轻的人工鱼礁。   胖墩难得遇到这么多人,吐着舌头在旁边跑来跑去,兴奋得一直汪汪叫。   大块大块的人工鱼礁直接从船上砸入海中,扑通一声溅起大朵的水花。   他们这些人工鱼礁有点仿照野生的石块,投放的位置并不用选得太过精心。   每天两趟潮汐,如果投放的位置不合适,潮汐会把它们带到该去的地方。   陆岙要想将这些人工鱼礁固定在特定的地点,还得潜入海水中进行水下焊接。   他目前并没有这个需求。   大家一起过来帮忙。   人工鱼礁投放工作进行得很快。   早上八点多钟,第一批鱼礁才运到这边,上午十一点多,所有的鱼礁就都投到海里了。   他们准备离场时,天已经下起了牛毛小雨,丝丝缕缕地飘到人的头发上、衣服上,却并不足以将人淋湿。   人群快散开时,林栖岩和林贡商提了烟和糖果在人群中发放。   这是陆岙和宋州为了感谢众人特地买的,大家帮了那么久忙,给钱不合适,给点烟酒糖果也让大家沾沾喜气。   中午,陆岙和宋州特地在镇上订了酒席,他们带着大家一起去镇上吃饭,足足摆了七桌。   这顿饭吃得极为热闹。   投放完人工鱼礁后,春天的气息已经很浓厚了。   村里的年轻人们又回了城市打工,整个村忽地空了大半,村里的灯光也少了,走在村中,安静了不少。   留守在村子里的老人们开始整理各自的菜田。   陆岙和宋州也开始种菜,他们种的菜不多,主要种些茄子,辣椒,南瓜,冬瓜,豆角等等。   春天渐渐暖了起来,温度和湿度都足够,菜秧种到地里后立刻蓬勃生长起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菜苗有新的叶片萌发出来。   除了菜地,陆岙承包的山上也繁忙了起来。   陆岙几乎把整座山的管理工作都交给了老陈。   老陈也没辜负他的信任,一过完年,就开始准备除草和上肥的工作。   果园里的桃花、李花和樱桃花都开了,这三种植物开花的时间不完全同步,有的已经快落了,有的才刚刚大批盛开,每天望过来,山上的景致都很好。   去年冬天迁移到果园一角的蜜蜂也开始忙了起来,人基本一走进果园,就能听到它们嗡嗡地飞着。   果园里的花足够多,蜜蜂们在果园里忙活着,也并不往别的地方去。   冬天开花的青梅和枇杷都已经开始结果。   青梅成熟得早一些,梅子基本有乒乓球大,已经从绿色渐渐转为黄色。   枇杷还小,只有小指头大小,不过一簇簇拥在一起,不难想象,夏天的时候他们会得到怎么一个丰收结果。   这天陆岙上山,见老陈挑着肥料在果园里忙活着,喊了他一声,“陈哥,果园今年怎么样?”   “长势喜人!”老陈直起腰,拄着锄头歇口气,眉目舒展地说道,“我种了那么多年果树,就没有哪茬果树像现在一样结那么多果子,一串串的,把枝头都压弯了。”   “那不错啊。”   “是很不错了,等我把肥料追上,今年肯定少不了一场大丰收。”老陈提醒,“这么多果子你们吃不完,到时候得早点联系收货商过来采购。”   陆岙笑了笑,“还早呢。”   “不早了,这种果树就跟养孩子一样,你天天在眼前看着也不觉得,哪天一个没看见,就发现他们忽然就长大了。”   陆岙点头,“好,我到时候尽早联系人。”   “你要是不认识人,到时候我给几个电话你。”   “到时再说。我现在想在山脚下种点金银花什么的,不知道陈哥你有没有什么渠道?或者有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这个没有,你拿点金银花的种子,到时候我沿着铁丝网撒一圈,春雨洒下来,它们自己就会发芽了。”   他们本地就产金银花。   每年春末夏初的时候,一帮老太太常拿着口袋到田间地头去撸金银花。   金银花最好趁着将开未开的时候采下来,去掉叶子等杂质,然后拿到楼上去晒。   晒好之后泡点茶,清热又润肺,给孩子喝最好。   要是有点金银花蜜加进去,那就是再好不过的清热解毒圣品。   陆岙小时候就挺经常喝金银花茶。   这种花茶好喝又健康,那时候他还没转学去城里,乡村小学上学时得自己带水过去。   每天早上他妈撮一把小金银花放到水壶里,再给他倒上热水,泡好茶之后塞到书包侧边,他能喝一整天。   老陈说能种,陆岙干脆在网上直接下单买了十多斤种子。   金银花会爬藤,海宁山脚下的铁丝网是现成的,金银花花洒在铁丝网下,到时候长出来,刚好沿着铁丝网长一圈。   到时候铁丝网给金银花提供支撑,金银花又给铁丝网提供装饰,这么种一圈,热热闹闹,比光秃秃的铁丝网美观多了。   陆岙让卖家寄顺丰快递。下午下单,第二天上午快递就到了镇上,陆岙过去拿了,按照卖家的提示,将金银花然后水里泡上一夜,然后再撒到要种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一撒下去,还没两天,陆岙就已经能在泥土里看到金银花的嫩苗。   春天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不止海宁山脚的金银花长得异常茂盛,海洋牧场里人工鱼礁上附着的海藻也长得非常不错。   陆岙的人工鱼礁放下去之后就再也没怎么管,经过一个多星期的催化,有不少藻类的孢子附在人工鱼礁上,给人工鱼礁披上了一层绿茸茸的外衣。   陆岙基本每天下午都会潜下去巡视一圈。   人工鱼礁投下去之后这片海域里的鱼明显变多了。   黑鲷、金鼓鱼、白腊鱼、红友鱼、龙趸等各种各样的鱼虾都有,螃蟹也来了不少,这片海域肉眼可见地改善了些。   这天晚上吃晚饭,陆岙对宋州说道:“我看投放下去的人工鱼礁养得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开始种海带、裙带菜跟紫菜。”   “这么快?”   “不快了。”陆岙抬头看他,“春天本来就雨水多,温度也合适,海里的海藻长得非常快,要是现在再不种下去,等海藻全面占据了生态优势地位,再想种下去,恐怕就长得不那么好了。”   宋州笑了笑,“也是,那我明天陪你一起去拿种苗?”   “这个不用,让老许他们送过来就行。你要是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下去种。”   “有空。你等会儿联系老许,让他尽量在明天上午送达,我明天上午先去上班处理公事,下午我们再一起去海里种植。”   “没问题,我前两天就跟他说好,让他尽快准备好,这几天把种苗给我送过来。”   陆岙大口扒了口饭,吃完之后跳着赶忙打电话给老许。   老许那边答应了,明天上午十点左右就能把种苗送到村子里。   陆岙着急用海带和裙带菜养鲍鱼、海参,订的都是大苗。   不过这东西不占地方,哪怕大苗,捞起来也没多少。   第二天老许开着辆面包车就过来了。   到陆岙家门口时,陆岙看着他那小面包车,有些怀疑,“我订的五万株海带和一万株裙带菜就只有那么一点?”   老许喝下嘴里的水,连忙保证,“这已经不少了,新苗又小又薄,等会儿你上去看看就知道,我保证数量只会多不会少。”   陆岙看他,“行,先卸货吧,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那么多,我相信你不会骗我。”   “那肯定不能啊!”老许连忙保证,“我在黔永市做了那么多年,就靠口碑吃饭,要是口碑坏了,哪个还敢跟我做生意?”   老许将面包和后面的框子全都卸下来。   他的面包车除了前面两排有座椅之外,后面放满了塑料框子,这里一共十三个塑料筐。   “海带和裙带菜都是五千株一筐,只有多没有少,我还多带了一筐,算我送你。紫菜的话,给你带了孢子,全都在这里,上面有种植说明,到时候你种在岩石上就行。”   陆岙随手挑了一筐海带,“我大致清点一下。”   “没问题,你尽管清点。”   老许态度很爽快,他这些种苗都给够了。   陆岙看他的态度都知道大概没问题,不过为了谨慎,还是抽查了一番,见果真没问题之后才点头,请老许进去喝茶。   老许连忙摆手,“不喝了,我还得赶回去。春天正是生意忙的时候,要不回去我也不放心。对了,你那些鲍鱼跟海参什么时候要?我养了那么久,已经有点吃不消了,这几天还有客户看中,一直问起,你要是不要,我就得转卖出去了。”   “再过一个星期,等我们的海带和裙带菜种下去,就可以投放鲍鱼苗。”   “行,那一个星期之后我再联系你,在种植过程中你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我不一定保证专业,不过能帮忙的都会尽量帮忙。”   老许走了一会,宋州就回来了。   他看见堆在院子里的大筐种苗,问:“这样就行了,直接种下去?”   “直接种下去吧。”陆岙看着这些种苗,也不确定,“我没见人直接在海底种过,不过应该没问题。”   他们这边种紫菜或者海带都用绳子绑住,放在海面上,还真没听谁直接把这些种苗种到海底。   海底的情况太复杂了,每天还有潮汐。   这些种苗种下去,要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海水卷得到处都是。   陆岙这次种海带和裙带菜打算采用珊瑚种植方法,直接用胶水将它们的根部固定在海底。   这些海带和裙带菜的根部并不像陆地的植物那样,是要从海底的泥土中吸取营养,它们只是起个固定作用,用胶水也没关系。   下午,两人将一筐筐海带和裙带菜搬到礁石上,打算直接下海种植。   陆屋村现在已经没什么青壮,都是留守老人。   海边的礁石太危险,这边的山和海又被陆岙承包了,老人们没什么事一般不过来。   有宋州望风,陆岙直接变成龙形,用爪子拖着塑料筐到海面上,打算直接用龙形种植。   宋州看他这模样,不由眉眼弯弯,“你这样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四只爪子可比两只手方便多了。你别啰嗦,快,我们抓紧时间,尽量一下午搞定。”   “好,就来。”   宋州下来,坐到陆岙身上。   陆岙直接带他潜入海底。   海底就不方便说话,两人主要依靠手势交流,他们种植海带和裙带菜特别简单。   陆岙用爪子直接在海底戳出一个个洞,宋州将海带苗放进去,再挤点胶水,扶一下,等胶水稍微凝固就好。   陆岙现在的力气可比之前大多了,对身体的操控能力也比之前要强得多,他这爪子在海底戳洞就跟在蛋糕上戳洞一样,一点难度都没有。   到后来他干脆用左前爪戳洞,右前爪拿胶水,戳一个洞,放一株苗,再挤一点胶水,麻利得很,比过家家还轻松。   宋州在后面忙着,竟然比不上他。   他们一点多就开始忙活,到四点的时候,海面上不知怎么的,竟然乌云密布,还打起了雷。   陆岙在海里,听觉受影响,又没太注意海面上的动静,等到春雷响起,他才发现要下雨了。   这边不仅下雨,风也刮起来了,浪涛变得很大。   他们的海带和裙带菜刚种下去,已经全部种完了。   二者的根系刚被固定在鱼礁上,还没长实,这个时候最危险。   要是放在平时,陆岙并不在意海面上会不会刮风下雨,现在他们刚将裙带菜和海带种下去,就开始刮风下雨,浪涛那么大,很容易将他们的种植成果给卷走,让他们白忙活一趟。   陆岙不到海面上,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皱着眉对宋州说道:“这下麻烦了。”   “是有点麻烦,现在把雨云驱散?”   “估计不行,这次的雨云规模也太大了,驱散费力不说,风也那么大,光驱散雨云根本没用,浪还是很大,我们没办法提供足够的扰动力,让这些风平静下来。”   他们不是没法平息这些风,而是没办法影响天道平衡的情况下,直接将这些风驱散。   小范围做法和大范围做法所需要付出的东西实在太不一样了。   陆岙并不想为这点海带和裙带菜冒险。   陆岙看着雨云,十分郁闷,要是这次种植不成功,那他们只能等到明天风雨停歇之后再来种一次了。   他还打算一个星期之后就底播鲍鱼苗和海参苗,这下恐怕也要推迟。   看着风越来越大,陆岙叹了一声,说道:“农民也太不容易了。”   宋州提醒,“你不是农民,是渔民。”   “也差不多,都在种植东西嘛。”   陆岙说完,转过头看着他,才发现他脸上笑盈盈,表情看着特别轻松,一点都没有一下午的种植成果毁于一旦的懊恼。   陆岙心里疑惑,用龙爪戳戳他,“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是有。”宋州气定神闲,“这个办法你原本也应该会想到。你想一想,遇到这种情况,我们还能有什么办法?”   一听宋州这么说,陆岙就知道这个办法并不难。   他仔细想了想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来究竟有什么法子,让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春雷平息。   陆岙想了好一会,正要开口认输,远处闪电划过天幕,泛起紫色的光芒。   他脑海如一道闪电划过,一下就想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一定要从天气下手,我们可以从种植下去的海带和裙带菜下手?”   “对,你还记得之前你陪项兴昌他们种珊瑚的时候,我们大规模为某些生物注入生命力的事吗?”   “记得!”陆岙激动起来,“我明白了,我们可以直接给海带和裙带菜输送生命力,就像以前我们种珊瑚时候做的那样!”   海带和裙带菜本来就在大自然中生长,一场风雨对它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它们几乎每时每刻都会遇到比这更严峻的挑战,然而它们也从来没在大自然中消失。   这些都是很坚强的生物,只要扶它们一把,让它们站稳了脚,它们自然有办法活下去。   陆岙立即用龙爪拉着宋州的衣服,“快,我们赶紧下去,给它们输送生命力,趁着暴风雨彻底来临之前,让它们长好。”   “不用着急。”宋州反手拉着他的龙爪,“今天我再教你怎么大规模的输送生命力。”   陆岙看他不着急,龙爪抓住他的手,“再不急海带都被浪卷跑了!” 第173章   陆岙不是第一次干给大批生命体注入生命力的事情。   不过这次尤其奇妙, 六万多平方米海洋内全是海带和裙带菜,在海水中随浪飘荡。   当他们给海带和裙带菜注入生命力后,这些海带和裙带菜肉眼可见地精神了不少, 原本的海带和裙带菜因为在岸上放久了, 有些干瘪。   他们注入生命力后, 它们几乎立刻就饱满了,水当当的,变得又肥又厚。   还怪诱人的。   陆岙盯着这些海带, 心里闪现出这么一个想法。   宋州一看陆岙这个表情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在水中不好说话,他笑着轻轻拍拍陆岙的脖子。   陆岙转头看他一眼, 有些遗憾地放弃刚刚的想法。   宋州手臂一动,划水往旁边游过去, 直接当着陆岙的面割了一小把海带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 示意等会儿带回去吃。   陆岙正想吃这个,不过这些小海带才刚种下去就被割了, 他看着心疼。   一浮到水面上, 陆岙念叨:“要吃海带等会儿我们去镇上买就行了。这些海带才刚种下去, 还没长成, 现在就割了多可惜啊。”   宋州道:“在镇上买的海带跟我们自己种的海带又不是同一个味道, 再说五万株海带, 才割几株,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它自己就会长回来。”   陆岙也知道这个道理, 他变回人形, 伸手接过肥嫩的海带, 轻呼一口气,“我这不是心疼吗,那么多海带就这么割了,有点可惜。”   他们刚刚割的海带是拦腰割的,足足割了三十多株,才割够了他们今天晚上要吃的分量。   这意味着有三十多株小海带受了损伤,长势肯定不如别的海带好。   宋州捏捏他的后脖子,道:“就算我们自己不吃,底下的鱼虾贝类那么多,今天也肯定会被吃掉一些。”   这话倒是真的,他们将海带种下去之后,能明显看到海带间有不少鱼虾跟贝类来回穿梭。   陆岙要不是顾及这片海区的生态,他都想顺手捞一些回家做晚饭了。   他们种的海带没辜负他们的期待,只是煮了一下,浇上蒜蓉和小米椒调成的汁简单凉拌,吃起来就肥厚爽口,特别鲜美。   陆岙吃得赞不绝口,一个人就干掉了一大盘,最后的菜汁他都倒到白米饭里拌饭吃。   宋州看他这样,说道:“你要喜欢吃,等这些海带长成了我们再过去捞点。”   “行啊,到时候应该也不缺我们这一口吃的了。”陆岙看着碗里的海带,往嘴里拔了口饭,说道,“我感觉除了海参、鲍鱼、龙虾之外,我们也可以卖点海带和紫菜。好像我们自己种的海带特别好吃?”   “注入了生命力,怎么会不好吃?到时候再看看。”   “这话说得也是,到时候要是能卖出去的话,我们还可以多种点,海底下地方那么多,再多种五万株也不怕没地方。”   宋州看他,笑,“到时候说不定你还会想养别的鱼虾,就没有那么大的地方用来种海带了。”   “这个又没关系,植物不是生产者吗?它们给其他鱼虾提供食物,应该种再多都没太大关系吧?”   “可是如果种太多,这些海带延伸出去,鱼虾也会跟着跑。”   陆岙手一挥,“没事儿,反正国家又不禁止打鱼,鱼虾要是跑到了别的地方,我们跟着去别的地方打鱼就行,一样很方便。”   陆岙早有打算,反正这片区域之内,他想打什么基本都打得着,只要鱼虾不跑得太远,他就能够将它们全都收入囊中。   这也是他为什么坚持不用网箱的原因——他用不着。   海带、裙带菜和紫菜种下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陆岙的整个心思都扑在海洋里,他基本每天都会下海巡视,看看这片地区的海带、裙带菜和紫菜长得怎么样。   在他和宋州联手给这些生物输入生命力的情况下,他们种下去的海带、紫菜和裙带菜长得非常不错。   陆岙每天来看都能发现它们又长大了一点,而这些藻类又吸引了其他海洋生物过来,等一个星期之后,陆岙发现这片海底一片欣欣向荣。   他想养的鲍鱼、海参和龙虾早已经在这片海域落户了,只不过这些都是野生的,数量并不多。   除了他想养的海鲜之外,这片海域还来了许多他意想不到的海洋生物——海龟、鳗鱼、鳐鱼等等都能找到踪迹。   他们还没在这片地区种珊瑚,然而这片地区的人工鱼礁已经给这些海洋生物提供了足够的场所。在这种情况下,陆岙现在不用担心这里的生物会不会不够多,而是要担心这里的非养殖生物太多,会不会挤占他想养殖的生物的生长空间。   要不然到时候他放那么多海参、鲍鱼等进去,结果三两下被外面来的鱼虾给吃光了,他就白废一场功夫。   陆岙这几天很注意监控。   他要清理海底的海星。   海星是鲍鱼的天敌,它们会分泌酶,直接将鲍鱼溶解。   海星是很多生物的天敌,当海星爆发的时候,某一片地区的生态一般不会怎么样。   陆岙不怎么吃海星,他不喜欢海星的腥味,宋州也不喜欢。   这天他搜罗到一筐海星,上岸后,他直接将海星放到三轮车的车厢里,往林屋村开去。   这些海星要送去林满漳家。   林满漳他们快搬家了,以后吃新鲜海鲜的机会也就少了。   林满漳考虑了小半个冬天,最终还是同意转业,政府会安排他到县城里上班,叶芝英会跟着去,到时候他们就算城里人。   他一双儿女都已经转去了县城里的学校,这几天他们就要准备着手搬家。   陆岙有车,已经说好等搬家那天过来帮忙,不过在搬家之前,他得先把他的海参、鲍鱼等放到海里去。   林满漳来开门,看他提了一大桶海星过来,有些吃惊,“这么多?”   “不算多,后天就要把鲍鱼和海参接回来,我今天把承包的海域和附近的海参全都搜罗了一遍,也就这么点。”   林满漳随口道:“我看别的养殖户遇到这种情况会用点药水,你这边要用药水吗?”   “用不着,我勤快点去把海鲜捕捞回来就行。”陆岙放下桶,说道,“去年不是刚爆出用敌敌畏养海参的事?要是用药水的话,可能会污染海参,到时候品质不好也卖不出去。”   “也是。不管别人怎么样,你肯定不想挣这个黑心钱。”林满漳笑道,“来,进来坐。你那些海参跟鲍鱼都联系好了,后天就可以正式接回来吧?”   “对,都联系好了。”   陆岙那批海参跟鲍鱼在老许那边放了好一段日子,老许都快顶不住了。   陆岙后面给他加了点钱,他才帮忙养了这么久,要是陆岙再不把海参跟鲍鱼接回来,估计加钱他也不干。   他得空出地方来培育别的鱼苗。   陆岙进了屋里面。   林满漳一家正在收拾东西,家里到处都是已经收拾出来的包裹。   陆岙喝了口茶,问:“哪天搬家确定好了吗?”   “就大后天,你要是没空的话,我们自己搬也行,反正也用不了几个钱。”   “没事,大后天我的海参苗和鲍鱼苗应该已经投到海里去了。搬家是大事,你们要带着小孩,要是没几个人帮忙,恐怕不太容易。”   “那就麻烦你们了,喝茶。”林满漳感慨道,“其实也就是搬的时候麻烦一点,搬过去就好,我们在村里生活了小半辈子,也要去城里体验一下城里人的生活。”   林满漳说这番话时有些感伤,他做了大半辈子渔民,其实不太喜欢搬去城里。   不过这也没办法。   一个是海洋资源越来越少,捕鱼都是重体力劳动,年轻的时候弄出一身伤病,等老了就难受了。   另外一个是村里的孩子越来越少,很多学校都合并了,教育资源也不太跟得上,不如直接搬到县城里,孩子读书什么的也方便一点。   叶芝英倒看得开,端着茶点给陆岙吃,“尝尝我们做的点心,等去了城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再给你们做点心吃。”   陆岙道:“那不能,我去县城里肯定要找你们蹭饭的。”   “哈哈哈哈,好啊,欢迎。”叶芝英笑道,“我们分的那个房子不错,三室一厅,刚好两个孩子一人一间房间,房子也宽敞明亮。你们要是来的话,挤一挤也有地方住。”   “听起来挺不错。”   “是啊,我刚还劝你漳哥来着,我们就去城里住个十年二十年,户口又不会迁走,等孩子们上了大学出来工作之后,我们喜欢村里再回来住就行,有什么好感伤的?去城里别的不说,读书和看病可比现在容易多了。”   林满漳也知道这个道理,不过他不愿意多提,只看下陆岙道:“还有个事,我不是去城里吗?手头那艘船其实也用不上,你看看要不要用,要用的话,你随便出点钱,你要是不用我到镇上去看看能不能卖二手。”   “二手要多少钱?”   “我当初买这艘船的时候,杂七杂八配起来用了一万四多块,去年还维修了一次,你要的话,六千块拿去。”   这个价格可就比市场价低许多了。   这种级别的船拿去市场上,起码值八千块。   别说一整艘船了,就是光把发动机拆下来,送到市场上去卖,也能卖个三四千块。   陆岙主动加价,“八千块吧,你们正是要钱的时候,我也不缺这么两千块钱,我们按市场价来。”   林满漳沉默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那我就心领你这番好意了,我们现在确实比较缺钱。”   陆岙笑笑,“那有什么?我回来那么久,你们帮了我那么多,我们之间要说这个就客气了。船钱我给你转过去了,你查收一下。”   他正说着话,林满漳的手机叮一声响起来。   陆岙转的钱已经到账。   林满漳心里感激他,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在屋里转悠了半圈,最后找出家里的渔网、鱼护等其他打鱼的工具,一股脑塞到了陆岙的三轮车上,算是给他买船的赠品。   陆岙也没跟他客气,这些渔具都有保质期限,要是太久不用就会腐朽烂掉,还不如拿着。   陆岙载着满车渔具回家时,宋州已经回来了,正在厨房里做饭。   看他回来,宋州从厨房里走出来问道:“林满漳他们哪天搬家?”   “大后天,到时候我过去帮忙。”   林满漳和叶芝英很节俭的人,他们要搬过去县城里住,家里的东西能带都会带上,像什么桌子、柜子等等,这些都很大件,需要人力过去搬。   现在的搬家公司那么贵,他们肯定不愿意请搬家公司,要是陆岙几人不过去帮手的话,光靠他们两口子,可能会搬得够呛。   宋州道:“我也去。”   “去做什么啊?”陆岙并不舍得他跟着去搬家,说道:“有我们就够了,你不是要上班吗?”   “好歹做了那么久的邻居,送送他们。”   陆岙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了,走过去抱着他的腰,“你也太好了。”   宋州笑,“因为你比较好,所以要跟上你的脚步。别缠人了,胖墩还没喂,你给点狗粮给它吃。”   陆岙“哟”了一声,“今天不给它煮大餐了吗?”   宋州掀开锅盖给他看,“今天主要吃鸡肉跟鱼肉,胖墩就算了,让它吃点狗粮吧,正好减减肥。”   陆岙乐得去找狗粮喂胖墩。   胖墩正趴在走廊上睡得正香,听到陆岙打开袋子的动静,耳朵尖动了动,双眼一下睁开了,瞪得圆溜溜地看着陆岙。   陆岙特地拿狗粮在它眼前晃了一下,故意馋它,“今天是狗粮,没有肉。”   胖墩并不挑,狗粮也吃得开心,听到动静高兴地“汪”了一声,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   这家伙太好养活了,陆岙搓搓它的背,眼睛弯起来。   第二天,他们起了一大早。   老许起得更早,开着卡车送货,早上七点多就到了他们门口。   陆岙打着哈欠出去开门迎接他,“你这起得也太早了,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还没起床。”   老许麻利地打开车厢给他看,“现在不是天气暖了吗?要是太晚送过来,路上热了,这些海鲜的存活率就不怎么样了。”   说着老许已经将装了海水的筐子搬下来,将里面的氧气机拿开,对陆岙说道:“来,你先验验货,这些海参和鲍鱼都是我们凌晨两三点捞起来的,还十分新鲜,都活着,你看看质量,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做个交接。”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宋州走了过来。   老许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怕宋州,哪怕宋州在他面前一直很温和。   陆岙知道这点的时候还有些惊奇,明明他是一个纯人类,按理来说不会有那么敏锐的感知,之前只有要非人类才怕宋州来着。   老许对宋州殷勤地笑笑,“你们先验货,都是好货,我先抽支烟。”   陆岙点头。   宋州抓起一把海参看了看,又去看鲍鱼。   看了好一会儿,他说道:“这些海参跟鲍鱼的生命力都很足。”   老许没听明白他的话外之意,陆岙明白了。   对于他们这样的非人类来说,或许看不出这些海参跟鲍鱼的品质,但论起生命力,绝对逃不过他们的法眼。   一般来说,生命力越足的海鲜,味道会越鲜美,成活率也会越高。   老许不知道他们已经得出了结论,不过能看出来他们对自己这批货还满意,心里一块大石头放下。   他脸上一手夹烟,一手捞起只鲍鱼,笑得越发灿烂,“我这些海参跟鲍鱼都是好货,你们看一眼就知道了。整个黔永市,我敢说种苗养到这么大的,除了我这就没有别家。”   陆岙接过他手中的鲍鱼来看了一下。   手上的鲍鱼是皱纹盘鲍,每只小鲍鱼都有两三厘米长,比一般的鲍鱼苗要长得多,看起来肉呼呼的挺可爱。   陆岙放在手里掂了掂,感觉这小家伙在他手心里动了动,便点头。   海参苗也是,小海参肉呼呼的,动一动还抖动一下,浑身胶原蛋白,弹性十足。   陆岙盯着海参苗看,海参苗在他手心里慢吞吞地挪动了一下。   抽查没问题,陆岙道:“我再检查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把钱结一下。”   老许点头。   他做了那么久的海鲜生意,会在第一时间给他结账的人屈指可数,今天算是捡到宝了。   殷勤地帮忙将所有的筐子都搬下来,老许说道:“五万条海参和五万只鲍鱼,你可以一只只数,数量也是每样各多两百只,绝对不会有别的问题。”   陆岙打算模仿野生环境养殖海参跟鲍鱼,这样的话,折损率会比较高。   到时候这批海参和鲍鱼有一半能长成,他这养殖就算成功了。   要是到不了一半,哪怕最终的成果能剩下一成,他这边也是赚的。   这还只是按照鱼排养殖的品质来算这批海参和鲍鱼,他模仿野生养殖,品质肯定会更上一层,不管怎么样,他这批货都赔不了。   三人清点完数量,又把控了质量,确定没问题后,陆岙当场给老许转账。   现在的转账都是实时到账,两分钟之后老许就收到了钱。   他仔细数了一下银行卡后面的零,笑得牙龈都露出来了,“你们文化人做生意就是爽快。”   “还好。我也不喜欢拖着,这次麻烦你了,下次我们要买什么鱼苗再找你。”   “好嘞,随时恭候你们。”   陆岙收拾好东西。   老许在旁边搓了搓手,一边帮忙一边看他们,看样子是还有话要说。   陆岙心里有些奇怪,问他,“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老许说道:“是这样,我那边还有一批虾苗,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虾苗?”   “就是普通的对虾,你们不是还买了锦绣龙虾吗?锦绣龙虾总得吃点什么东西?,要是不吃小鱼小虾估计就得吃海参鲍鱼了,你们这片海域原本又比较荒芜,应该没有太多的鱼虾。”   陆岙看他,“所以?”   “所以要不要投一点对虾苗进去?”   陆岙之前没想过这个,他投锦绣龙虾也不会投太多。   海参跟鲍鱼都不在锦绣龙虾的常规食谱上,原本应该不用太在意。   现在听老许这么一说,陆岙觉得有点道理,便问:“你那对虾苗怎么算?”   “按斤算!九块钱一斤!怎么样?便宜吧。就算去网络上买也买不到比这更便宜的虾苗了,要不要来几千斤试试?”   这个价格确实不贵,也不过也没他所说的那么便宜。   陆岙眨眨眼,砍价,“七块钱一斤,我要两千斤。”   老许立即苦着脸,“七块这也太少了,我成本都回不来,要不你加一块钱,我们八块钱一斤算了。”   陆岙砍价,“八块钱一斤太贵,要是八块钱的话,可就不止你这里有优势,我看好多都直接标价八块钱,要是再谈谈,七块钱应该没问题。”   “多少给我留口汤,七块钱真卖不了。”   “那七块二。”   “七块二……七块二你多买点?”   “我买的是虾苗,两千斤已经很多了,没法多买,你先让我试试,要是投虾苗有用的话,我以后再买。”   老许跟他磨了很久也没能将价格谈上去,最终只能肉痛地答应了,说到时候将锦绣龙虾送来的时候一块将对虾送来。   陆岙没意见,他现在也不着急用。   双方谈成生意,老许急哄哄地开着车要回去,他那边还有许多事情要打理,不方便在这里停留太久。   陆岙看着摆了一院子的塑料筐,问:“这个要怎么弄,我们用三轮车运到海边,再转移到船上,慢慢投入到海里?”   他们买的海参苗跟鲍鱼苗太多了,要转移估计得费好一番功夫。   陆岙有些头疼,手扶在筐子上,打算先给它们注入一波生命力再说。   现在天气确实暖和了一些,氧气又撤了,要是不及时给它们注入生命力,说不定到时候会死上一些。   宋州道:“我今天有空,我们一起瞬移过去,直接把这些海参鲍鱼投放到海里。”   “这样啊?”陆岙想了想,“要不然我先去海里等着,你再把海参苗和鲍鱼苗送过来,我将它们送到先前看好的地点。”   “这样也行,我先带你过去。”   “等等。”陆岙忙道,“我先去拿块浴巾。”   他不想到海边再脱衣服了,怪麻烦。   宋州笑着等他去拿浴巾。   陆岙脱了衣服裹上浴巾,然后拉着宋州的手直接瞬移到海里。   瞬移到海里,他就变成了龙形,砸入水中。   然而一入水中,他就感觉到了哪里不对。   海里怎么多了几只陌生的大家伙?! 第174章   陆岙对他承包的这片海域很敏感。   他几乎每天都会过来巡视无数次, 海里多了什么少了什么,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他现在一入海,就感觉到海里多了几只大家伙。   宋州发现他的身体不动, 抬头看了一下, 在一百多米之外的地方, 有三个黑影悬浮在海里。   那是三条大海豚。   这三只海豚身体呈流线型, 有点类似鲸鱼,但是比鲸鱼小得多,陆岙几乎一眼确定了它们的身份——宽吻海豚。   它们的嘴向上弯, 整张脸呈现微笑型。   有这么一张仿佛带着笑的嘴,连嘴里那密密麻麻的牙齿都显得可爱起来。   陆岙浮到海面上。   宋州问:“这里怎么来了三只海豚?”   “不太清楚, 可能是追着食物过来。”陆岙眯着眼睛, “我看这片海域今天的食物明显变少了, 应该就是它们弄的。”   陆岙和宋州说着话的时候,海豚们也感觉到了他们的存在。   这些家伙非常聪明,几乎第一时间就感觉陆岙他们不好惹,便立即在行动上表现出来。   这些大家伙几乎立刻后退了几米, 做出个准备逃跑的姿势。   在它们后退的时候, 陆岙才发现被海豚们围在中间的那只海豚身上有一大片擦伤,红色的血肉都露了出来,明显伤得挺重。   也不知道这只海豚怎么受伤,看到这个情况,陆岙眼神温和了许多。   他张嘴吼了一声, 声音有点像牛吼,态度挺温和。   过了几秒,海豚那边也叫了一声,声音比他的声音要清越一点。   海豚们非常聪明, 它们几乎一听陆岙的叫声就知道陆岙没有敌意,立刻解除警惕。   放松下来后,它们游过来,下意识想蹭陆岙。   陆岙看着近在咫尺的海豚,也不知道这些海豚胆子那么大,居然在不清楚他到底是什么物种的情况下就敢过来撒娇。   他好气又好笑,却并没有伤害这些海豚的意思。   转头看向宋州,陆岙问:“这个怎么办?给它输入生命力吗?”   他指的是中间那只受伤的海豚,这只海豚有些痛苦,伤口处血肉模糊,红色的伤口还在冒着血丝。   这只受伤的海豚游动起来的时候,伤口扩得更大,冒出一丝丝血,将附近的海水都染红了。   海水有盐分,十分刺激,也不知道这只海豚现在正在遭受怎么样的痛苦。   宋州看着这只海豚,眼神也很柔和,他说道:“这个恐怕没办法,生命力只能提升状态,没办法治疗伤口。”   哪怕这样说着,他还是给这只海豚注入一丝生命力。   这只海豚得到生命力之后,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些状态,起码不像刚刚那样萎靡不振,游起来也不再失去平衡,一直往旁边歪歪扭扭。   陆岙说道:“输入生命力不管用,那我们可能要给它找点药?”   “先安抚一下它,等会儿上岸的时候再问问。我们现在就养着鱼,要往镇上买药也方便,应该不会有人怀疑什么。”   他们这么大一个海洋牧场,原本应该请兽医坐镇或者和兽医合作,但他们并没有。   陆岙心里并不打算按照鱼排养殖的那套方案来,他这边走的是模仿野生养殖的路子,如果海里的鱼生病了,只要不大规模感染,他便不打算管,就奉行物竞天择,适者生存那一套。   因为抱着这样的想法,他这边自然也没什么药粉,现在要用,还得再另外出去买。   陆岙叹口气,放开意识跟旁边的海豚沟通。   海豚是一种很聪明的生物,他跟其他鱼沟通起来都比较费劲,和海豚沟通起来,海豚能明显感觉到他的思想,就跟两三岁小孩说话一样,哪怕有时候沟通得并不算太顺畅,普通的指令根本没问题。   陆岙看了几句,很快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群宽吻海豚从南边往来,打算跟着洋流去北边觅食,中间那只海豚今天在玩耍的时候不小心被卷了船底,然后被发动机打伤。   它们有些害怕人类,被弄伤了之后也不敢在附近停留,马上往外面逃。   这里附近没有什么适合养伤的地方,它们游了很久,最后选择了路岙这里。   因为它们感觉到这里有好东西,如果来这里,伤口会好得很快。   陆岙听了来龙去脉之后,心情有些复杂。   海豚们还专门告诉他,它们并不止三只,还有其他海豚在附近。   其他海豚之所以没过来,是因为它们一路游过来,路上没怎么吃鱼,现在都很饿,它们打猎去了。   它们原本想吃陆岙海洋牧场里的鱼,这里的鱼太少了,如果吃完了,它们养伤的时候就没有鱼吃了。   想到这里,它们才放弃,决定去别的地方打鱼。   陆岙没想到这群海豚那么聪明,比一般的小孩还要聪明得多。   一般的两三岁小孩可想不到,如果把这里的鱼吃完了,它们未来一段时间不想出去的时候就没有鱼吃。   也幸好这群海豚比较聪明,要不然它们不管不顾,将海洋牧场里的鱼虾全都吃完了,那他刚起步的海洋牧场也会遭受到一定打击。   别的不说,陆岙原本打算模仿纯野生环境养殖,要是海豚们把他这里的鱼全都吃完了,自然也就没办法模仿野生环境。   毕竟野生环境下,生态链也比较完整,病虫害也比较少。   要是纯人工养殖,因为某些环节的缺失,就得需要药品和饲料来控制海参和鲍鱼,确保它们不生病。   这几只海豚实在太聪明,沟通起来很顺畅。   陆岙直接告诉它们,让它们不要吃这里的鱼,如果想吃鱼,他可以过来投喂。   海洋牧场里来了海豚,陆岙和宋州加快速度,将海参和鲍鱼全投入海里。   花了两个多小时将海参和鲍鱼分批地投入到海洋牧场里,确保它们都存活下来了,陆岙松了口气。   海参和鲍鱼也会活动,不用放得太均匀,如果放到了海底,它们没有足够的食物,便会自己行动起来到合适的地方生长。   况且海参和鲍鱼投下去之后,陆岙每天都要过来看,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到时候再手动调整一下也不会特别麻烦。   处理完海参和鲍鱼的事之后,陆岙和宋州去看那群海豚。   他们将海参和扇贝投下去之后,海豚们的大部队也回来了,这群海豚的首领是一只雌性海豚。   陆岙也不知道这只雌性海豚的年纪到底有多大,不过他看向雌性海豚的眼睛时,能明显感觉到里面有智慧的光芒。   这让陆岙非常吃惊。   他还是第一次在野生动物眼中感觉到智慧,几乎是这一刻,陆岙突然感觉到人和非人类之间的界限并不那么明显。   这里面既包括人和妖怪的界限,也包括人和野生动物的界限。   他心里动了一下,忽然有什么东西涌进他体内。   这种感觉非常玄妙,陆岙只是顿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陆岙没感觉到这是什么,不过这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强大了点。   宋州在旁边,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看着天空的眼神有些复杂。   陆岙看他问道:“怎么了?”   宋州揉揉他后脖子,说:“也没什么,只是感觉到你被天道承认了。”   陆岙闻言有些茫然,他转头看向宋州,大大的龙眼里满是不解,“这么容易吗?我也没做什么呀。”   “也没很容易,大概水到渠成吧。善人有善福。”宋州欣慰笑道,“我们先去镇上拿点药回来,先给这只海豚上点药。”   陆岙点头,这只海豚的伤的确严重,需要上点抗感染的药,不然它可能会因感染而死。   他变回人形,跟这群海豚沟通,让它们在海洋牧场里休息,暂时别去别的地方,也别祸害他海洋牧场里的东西。   海豚们答应了。   如果换成别的鱼或者海洋哺乳动物,陆岙哪怕跟它们沟通过,心里也会担心。   就好像他小时候养狗,把狗放在家里,哪怕狗子很听话,他出门的时候也会担心回来的时候狗子会不会已经拆完家了。   但和这群海豚沟通的时候,陆岙心里则完全不会有这个想法。   他对上那只雌性海豚的眼睛,感觉在跟一位年长的温和女性对视,只要这位女士答应了,那么她就一定会做到。   陆岙放心地把海豚们留在他的海洋牧场,和宋州回家。   穿好衣服,收拾好东西之后,他和宋州瞬移到镇上,去镇上唯一的一家兽医店买了鱼类用的伤药。   兽医看他买的药物量很大,还有些奇怪,抬头看了他们好几眼,确认完了之后才问道:“怎么忽然买那么多伤药,你们要用来做什么?是海洋牧场里有什么鱼受伤了吗?”   “没。”陆岙摆手,笑了一下,“我这不是办了海洋牧场?以后可能会经常跟受伤的鱼类打交道,先备着点伤药,有备无患嘛。”   老兽医笑笑,“这倒也是。那行,我给你称两斤药,其实一般人用这个药物会把握不准量,你要是把握不准的话,到时候打电话给我或者让我过去都行。”   “我知道了,谢谢。”   “那我先登记一下,这个是政府部门要求的,也是对海洋的一个监控。对了,这个药物有一定的污染,你放的时候注意一下,别超标了,不然鱼受污染或者海水受污染就不好了。”   老兽医絮絮叨叨说了一通。   陆岙问明注意事项,然后带着伤药和宋州回去看那群海豚。   那群海豚果然乖乖待在原地,受伤的海豚也没怎么动。   海豚素来亲近人类,在人类这边的名声也好。   陆岙知道它们一直很温和,却没想到它们能温和到这个地步。   他给那一头受伤的海豚涂伤药时,哪怕药物有刺激性,海豚还是强忍着,一点都没挣扎,乖顺无比。   陆岙给它上完了药,又顺手给它输了一点生命力过去。   这只海豚这才像活过来了些,又显露出活泼本色,对陆岙叫了一声,甩甩尾巴。   陆岙怕它把身上的防水纱布都给甩掉,连忙拍了拍它的背,让它安静下来。   这只海豚果然就此安静了下来,旁边的一只海豚蹭了蹭它,像是在安抚它。   海豚们智商很高,群体性也很强。   陆岙见它们互相安抚时,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因为海豚群里有只受伤的海豚,这群海豚干脆在陆岙的海洋牧场里住了下来。   陆岙每天下海查看的时候都会顺便看一下这些海豚。   这些海豚主要吃鱼,偶尔才会吃螃蟹。   他放下去的海参和鲍鱼都还很小,根本不在海豚的食谱上,他又跟这些海豚说了,这些海豚便不在海洋牧场附近捕食,哪怕牧场里有大红有鱼游来游去,海豚们也很克制,没有动这近在咫尺的食物。   这一养伤就过了十来天。   有伤药和生命力的加持,受伤的海豚恢复得很快,十多天之后,它的伤口基本已经结痂了。   期间发生了挺多事,比如陆岙过去帮林满漳搬了一趟家。   搬家那天,林屋村的其他人也在,大家热热闹闹帮忙搬东西,陆岙反而没帮上太多的忙。   在这期间,陆岙也把老许送来的锦绣龙虾和对虾投放到海洋牧场里了。   他这些锦绣龙虾和对虾苗都比较大,投放到海里之后,因为多了挺多海洋生物要养活,陆岙也开始往海里投放饲料。   他这些饲料大多是一些海藻和鱼类,对海洋的污染并不大。   投放的鱼饲料有些是鱼排里养出来的,有些则是海里或者河里捞出来的杂鱼。   一天光是往海里投放饲料,陆岙就得费挺多功夫。   他有些不乐意继续这种行为,不过暂时也找不到替代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投放。   等过一段时间,海里养的海参鲍鱼对虾和锦绣龙虾大一点,会自己捕食之后他就要停止投放了。   或许换个角度来说,等它们大一点,再经过自然淘汰之后,不再需要人工帮扶,他就会主动停止投放。   在这期间,海豚们表现得一直很乖巧,它们从不偷吃陆岙的饲料,也不打海洋牧场里鱼类的主意。   陆岙对这种自律十分惊讶,哪怕作为家养的狗子——胖墩,每天好吃好喝,在面对食物的诱惑时,它也经常忍不住。   尽管它心里很清楚偷吃是不对的,偷吃还可能挨揍,它依旧会偷吃。   跟胖墩比起来,海豚们实在太乖了,乖得不像是自然界的野生动物,而像家里来的一群教养良好的客人。   因为这种情况,陆岙越发喜欢它们,在投喂饲料的时候也会有意为它们准备一点食物。   野生海豚在外面也不是天天都能吃饱,有陆岙支援一下,它们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就这么小半个月过去,海豚们似乎对这里适应良好,有点像在这里扎根下来的意思。   陆岙对这个倒没意见,反正海豚们也不会给他的海洋牧场造成损失,目前来看也没什么不良影响。   海豚们喜欢在这里栖息就在这里栖息,他平时还挺喜欢变回龙形跟这些海豚玩,海豚们在这里,他们玩起来还方便一点。   这天他又变回龙形,跟这些海豚们玩了起来。   他其实挺喜欢变回龙后运动,那样会十分舒展。   不过平时没有太多机会,他是一条龙,如果像其他海洋生物那样直接在海洋里撒欢,滚来滚去,那个也太傻了。   哪怕没人看得到,他内心其实也不太能接受这样的行为。   有这些海豚之后便好很多,这些海豚会主动跟他玩,有互动就显得不那么傻。   他们有时候会在海上玩球。   这种球也不是什么特别的球,是那种小皮球。   陆岙扔出去,这群海豚捡起来,或者陆岙带着球突破这些海豚的包围,就像要投篮时突破对手的包围一样。   海豚们想尽方法围堵陆岙,每次玩的时候它们都兴奋得嘴里叫出声。   陆岙也十分兴奋,他作为龙,身手比这些海豚好太多,他压制自己的实力,不使用武力,就这么凭技巧在海豚中间穿来穿去。哪怕以一对多,他不想放水的时候,这群海豚也从来挨不到他手里的球。   这些海豚眼馋,越挫越勇,几乎每天都要缠着跟陆岙来玩几遍。   基本上这么玩一个小时,陆岙一整天的运动量足够了。   他感觉玩了一段时间下来,他的饭量又长大了,龙形还变大了一点。   这一天回到家里,陆岙气还没喘匀,他抱着皮球扔到院子里,一屁股坐在院子的躺椅上,说道:“这群海豚实在太能动,太聪明了。”   “海豚们本来就聪明,你不就是因为它们聪明才喜欢跟它们玩?”   “是啊,不过太聪明也挺麻烦,这么十几只围着我,要抢我手里的球,感觉也挺头大的。”   陆岙说这话时,嘴里虽然是抱怨,脸上却一直带着笑,宋州拿毛巾过来帮他擦了一下汗湿的头发,知道他口是心非,也没揭穿他。   陆岙的朋友不多,身上的秘密又多,跟一般人玩不到一块去,就算玩的时候也没法交心。   就比如说跟其他人打球,他必须收着力,使劲放水,要不然别人连球的边都别想挨一下。   就算他收着力,那群队友也打不过他,久而久之根本不愿意跟他打球   陆岙跟海豚们玩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哪怕展现出足够的实力,海豚们也从不会怀疑,不会往外传播,更不会觉得跟他玩没劲而拒绝。   陆岙跟海豚们玩的时候还挺很有成就感。   他被宋州擦着头发,一边将手肘靠在膝盖上享受,一边说道:“我今天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关于海豚的?”   “对,就是关于海豚。”   陆岙道:“我感觉你一定猜不到。”   宋州轻笑:“别卖关子,快说。”   “那我就说啦,这群海豚里有好几对恋人。”   “这不奇怪,这也快到它们的交配季节了。除了这个之外,还有别的还有什么?”   “这群海豚里有一对同性恋人。”   宋州听到这事后手顿了一下,他也是第一次听说海豚间有同性恋人,他倒是知道海豚有同性性行为。   他问道:“你怎么知道?”   “表现得很明显呀,就是那只受伤的家伙,它有个同性恋人。”   陆岙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起来,哪怕在海豚之间有个同盟,他心里也有一种难得的快乐。   就像在人类世界被排斥太久了,哪怕在动物世界能得到支持,这也是一种欣慰。   宋州笑了笑,“知道它们是恋人之后,然后呢,有没有给它们特殊的照顾?”   “当然没有啊,让它们自己忙活去吧,我们也没有受人特殊照顾。”   陆岙说着哈哈笑起来。   宋州见他玩得开心,想起很多天都没过去海洋牧场看过了,便说道:“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海洋牧场那边看看吧。”   “明天你不上班了?”   “晚点过去也没关系,明天我十点再上班,我们可以过去呆两小时。”   “三个小时也行,明天我们早点起床就好。”   喂鱼的饲料一般晚上就会运过来,放到冰柜里冻一天,第二天早上放到船上去喂鱼虾。   为了保鲜,他们一般都早上喂。   第二天,他们起了一个大早,吃完饭后,开船去海洋牧场。   他们用的是从林满漳那边买来的小船。   这船出海不太方便,开去海洋牧场喂点鱼虾却十分得力。   陆岙现在很喜欢这艘小船,他们其实可以从家里瞬移过去,不过老是瞬移也不好,偶尔动一动让村里人看见,村里人才不会怀疑。   他们一大早过去的时候,那群海豚还没出去觅食,就在海洋牧场里玩耍。   那只受伤的海豚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游动起来根本不在话下,它现在也会跟着族群出去。   陆岙知道它们每天都会游很远,直到找到了足够的食物,吃饱了,它们才会慢慢地游回来。   这边都是近海,到处都是船,海豚们只要别不小心被卷到船底,就不会有危险。   一般的渔民不会伤害海豚,就算有那种心怀不轨的人知道海豚是国家保护动物之后也不太敢伤害它们。   海豚并不能卖出什么好价钱,渔民要是伤害它们,被人知道的话就会被判刑。   陆岙感觉应该没有什么人会做这种事情。   海豚们和陆岙混熟了,看见他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老朋友一样,立刻围上来。   陆岙作为一个万鱼迷,到了地方就跳下海里跟着这群海豚玩耍去了。   宋州坐在船上,看向四周,倒发觉了点不对,这些海豚太热情了。   他发现这群海豚有点像胖墩,更确切地说,它们有点看家狗的意味。   那这算什么?看家豚还是牧鱼豚? 第175章   宋州跟陆岙说了猜测后, 陆岙也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些海豚确实乖得不像话。   两人喂完鱼后坐在船上,宋州看陆岙怔怔的, 拿矿泉水冰了一下他的脸颊, 问道:“在想什么?”   “还是在想这些海豚的事。”   陆岙看着海面, 眼里流露出思索之色。   海豚们跟他嬉戏之后已经外出捕食去了, 海洋牧场一片平静,在海面上看,倒是看不出什么。   宋州将水递给他, “想海豚的什么事?”   “就是——”陆岙顿了一下,问, “你说如果我问问这些海豚有没有留下来的打算, 留下来的话可不可以帮我们看守牧场, 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恐怕得从两个角度来看。”   宋州道:“一个是从人类的角度,看到大批海豚在海洋牧场这边出没,得考虑会不会有渔业局或者其他海洋保护组织找上门来,谋求建设海豚保护中心或者海洋保护区之类。”   陆岙点头表示明白, 宋州接着说道:“另一个则是从海豚们的角度来考虑, 如果它们留在这里,它们的生长生活有没有什么影响,这些影响都会有哪些方面的影响?”   陆岙这也想到了这两个问题,不过一时没想清楚。   他有些头痛地揉揉额头,说道:“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说不定海豚们就是一时兴起,觉得留在这里好玩,等过了这个阶段,它们就不喜欢留在这里了。”   “这也是个办法, 水来土挡,不用着急。”   从这天起,陆岙开始观察自家海洋牧场里海豚的情况。   显然,这些海豚以海洋牧场为家,宁可每天长途跋涉去捕猎,也要回到这边休息。   让陆岙感到诧异的是,它们开始护着海洋牧场里的鱼虾,不许外来的鱼攻击牧场里的鱼虾。   有一天,陆岙早上起来投喂饲料的时候,看见有螃蟹过来海洋牧场里吃鲍鱼。   这片海域生态恢复得不错,今年的螃蟹也多。   他看到螃蟹时正想下去捞这几只螃蟹上岸加餐。   没等他做出具体的动作,先前那只受过伤的海豚从他身侧一把冲下去,直接咬住那只偷鲍鱼吃的螃蟹,合拢嘴里一排又细又密的牙,直接将螃蟹嚼得咯咯作响,三两下将螃蟹吞进肚里。   吃完了螃蟹,它还转头冲陆岙叫了一声,摆着尾巴凑过来冲陆岙撒娇。   这只灰白色的大海豚皮肤光滑得很,这么蹭过来的时候,比家里的狗子还会撒娇。   陆岙看见它近在咫尺的大脸,伸出双臂摸摸它的脑袋。   海豚十分高兴,又蹭了蹭陆岙,直接将他的人形在水里顶得翻了个筋斗。   “怎么那么会撒娇?”陆岙浮到水面上时,看着身侧的海豚,看着他跟它打商量,“这么会撒娇给你取个名字怎么样?”   这只海豚并不知道名字是什么意思,不过不妨碍它同意陆岙的看法。   它又朝陆岙拱了拱,尾巴拍了一下,溅了陆岙一身水。   陆岙变回龙形爪,爪子挨着它的身体,说道:“以后叫你阿多吧,多会撒娇。”   阿多没意见。   陆岙见它有了名字,干脆给它的伴侣也取了个名字,叫阿大。   阿大的个头很大,是所有雄性海豚中体型最大的那个。   那只大家伙还很沉稳,颇具老大的气质,简称阿大。   一不做二不休,陆岙干脆给海豚群里大部分海豚都起了名字。   这群海豚总共有二十七只,对于其他海豚群来说,这个群落已经算小,不过它们非常团结。   二十七只这个数目对于陆岙来说倒比较友好。   附近的生态环境还可以,供养二十七只海豚不成问题,要是再多一点,这边根本供养不起这么多海豚,就需要饲料喂养,或者直接引导这些海豚去别的地方生活。   这些海豚看起来很喜欢这个海洋牧场,没有走的打算。   陆岙也不赶它们,就这么和平相处了小半个月。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份。   这时候天气已经很暖和了,村里大家中午的时候也只穿一件长袖,外面不用再穿毛衣或者外套。   这个时节是很多鱼类繁殖的时节,也是很多科研工作者忙活的时节。   陆岙这边有海豚的消息到底传了出去,有很多人专门过来看热闹,各种各样职业的都有——工科研工作者,也有船老大或者志愿者,还有完全不认识的游客。   他们涌到村里来,如果是陆岙认识的人,他会抽空招待一下,如果不认识,那就只能让游客们自力更生。   哪怕这样,每天过来的游客也络绎不绝,基本上每天都会有一两波。   陆岙承包了海洋牧场,这片海就是他的私人领域,没有他的允许,谁的船也不能上去。   这才保证了海洋牧场的清净。   游客们想要租船也不方便,因此他们还算规矩,只是会站在礁石上看陆岙的海。   海豚们就在离岸边不远的海洋,要是运气好的话,游客们可以看见海豚时不时浮上来换气,喷起一道道水柱,也可以看见海豚们在海面上打闹嬉戏。   陆岙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结果。   他刚回来的时候,他们村子十分偏僻,他光从县城里坐车到镇上就需要四五个小时,谁能想到居然有一天会有游客来他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不,现在已经不算鸟不拉屎了。   游客们不仅喜欢看海豚,还会看陆岙包下来的山,看上面挂满枝头的果子,也会看山脚下的巨大的狮头鹅,这里几乎成了一个观光景点。   翁谦的消息十分灵通,这天他打电话给陆岙,“小陆哥,我听说你做起了农家乐?”   一听他这语气,陆岙就知道他没好话,便没好气地回道,“什么农家乐?没有那回事。”   “真没有啊,我听说你们村里现在可热闹了,大波大波的游客过去你们村里游玩,你也不借这个机会,搞点农家乐什么的?”   “不搞,有什么好搞的。”   陆岙现在还真看不上农家乐那几个钱,累死累活弄了一大堆事情,最后弄下来也挣不到几个钱,还容易污染环境。   翁谦却不这样想。   他问:“要不你试着搞一下,你看多好的机会呀,山有了水有了,景点也有了,现在大家不是对那什么野生动物表演很抗拒吗?你这里有上好的野生动物表演,还是纯天然的,没有人强迫它们。”   “我怎么感觉你这话里有话,你说吧,究竟想打什么主意?”   “嘿嘿嘿,没什么主意,要不然我先过来,我们一起坐下来聊一聊?”   翁谦是一个合格的商人,向来无利不起早,从另一个方面来说,只要有利可图,他也从不会轻易放弃。   陆岙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有点志在必得了,便说道:“你先说说,你想弄什么?”   “就是弄一个类似于农家乐的酒店嘛?你要是不想自己弄,我们合伙怎么样?我家的酒店开过来你们这边。”   陆岙想到他还打起了这种主意,提醒他,“我们这里光到县城就要四五个小时。”   “我打听过了,也让我们的规划部看了,其实这不成问题。你们那里的资源实在太好了,交通也确实是个难点,不过这只拦得住一般的人,拦不住有钱人。”   陆岙听他继续说下去。   翁谦说道:“你看啊,我们现在的科技都那么发达了,直升机的运用已经很普遍了,对吧?你有时候寄快递都用直升机,那么我们过来休闲度假的游客为什么不能使用直升机呢?”   这个想法实在太大胆了,直接用直升机把游客从都市里拉到这个小山村,然后等他们过完假期再回去,确实非常不错。   这个小山村偏僻归偏僻,但山好水好风景好,正好适合用来度假,有了直升机和野生海豚这个噱头之后,说不定愿意过来游玩的富人会趋之若鹜。   陆岙心念一动,就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他有些佩服翁谦的敢做敢想,不过这里是他的地盘,哪是用非人类手段,他也绝对不可能让人过来这边建酒店度假。   他平时还想下海以龙形和这些海豚游玩,要是让人过来度假,他还怎么跟海豚玩?   他断言拒绝道:“这个没得商量,我好不容易把海洋牧场弄起来,刚投下去的钱还没收回本,不可能让你建酒店糟蹋。”   “话不是这么说,你可以把配套酒店当成海洋牧场的一部分嘛,你想想,别人的农家乐都是钓钓鱼,爬爬山,我们的农家乐能直接有个海洋牧场给他们耍,多新奇!别说全国,哪怕全世界这也是独一份,要是做开了,绝对不缺过来游玩的富人。”   陆岙反问:“你看我像是缺钱的人?”   “你是不缺,但也不该嫌自己的钱多啊,钱多能咬手还是怎么的?你要是不想打理,直接交给我的团队就好,你出点地方,保持海洋牧场的品质,剩下的我会处理,绝不会麻烦你一丝一毫。”   “这个没得商量,我当初回乡下就是想过田园生活,你弄一大帮人,乱哄哄地过来,我这边的生活就全都毁掉了。”   聊到这里陆岙还是什么都不同意,也没有挂掉电话。   翁谦还想说服他,聊着聊着忽然灵机一动,明白陆岙这是还有别的话要说,要不然按他的性格,早就把电话挂了。   翁谦问:“那你说什么可以吧?你那边那么好的资源,这么白白放着也浪费了,不如多吸引点人关注海洋这块,以后我们也好为保护海洋出一份力,怎么样?”   陆岙确实有了点别的想法,“你知道我国前几年通过的海岛法吗?”   “听说了,怎么了?”   陆岙道:“我们村几十公里外的地方,有一座大海岛,估计也有几万平方米,上面的条件十分优越,淡水和植被都有,不过没有人烟,也没有开发,我们村比较偏僻,我估计未来几十年都不会有开发的机会,你如果想弄酒店,过去那边弄。”   翁谦一听就皱起了眉头,他是想建个酒店不错,不过也不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建酒店。   全国的土地那么多,有的是便宜的地,难道有便宜的地方,他就要去建个酒店?   如果建在这里,好歹还有优美的风景跟野生的海豚作为噱头吸引,要是去外面孤零零的海岛,客人有多想不开,节假日就过来海岛这边自闭啊?   陆岙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其实我也早有开发海岛的想法,不过我和宋州两个人,精力不是很够,况且,我也没有相关的经验,你如果愿意跟我合作,我们可以共同考虑建一座酒店。”   翁谦皱眉,“在这种孤零零的海岛上建一座酒店,我们靠什么吸引客人,客人为什么要过来我们这边住?”   “风景和野生动物。”陆岙毫不犹豫,“你想要的海豚,我可以引到岛附近去,除了海豚之外,还有别的野生鱼类,客人来了可以垂钓、潜水或者海上冲浪等,你甚至可以把酒店建起来,把海岛建设一下,以后作为婚礼举办的地方宣传,相信也有很多人感兴趣。”   翁谦听他一条条说出来,知道他不是完全一拍脑袋就想出来的法子,有些心动,他名下也有出租给人办婚礼的酒店,这种酒店的营收确实不错。   华夏比较少这种酒店,但海外,尤其是某些靠旅游业起来的岛国,会有这种专门的酒店,很多国内外的新人也会喜欢去那种酒店办婚礼,感觉特别浪漫。   如果他把那个海岛开发出来,办一个这样的酒店,好像也不错?   翁谦越想越觉得可行,想到最后他对陆岙说道:“你说的这个岛怎么样?确定可以申请下来吗?”   “我跟渔业局的人熟,况且国家法律通过了,我们努力一下,这本来就是有利于民生的好事,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行吧,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先过来实地考察一下,如果真的行,我在考虑要不要办这个酒店。”   陆岙道,“你想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我最近都有空。”   附近来群里看热闹的游客太多了,已经严重影响到了陆岙的生活,他现在想变回龙形下去跟海豚游泳玩耍都得游远一点,免得被人类看到。   可能因为他们这附近地区都不怎么发达,游乐设施比较少,这些年大家又有了点钱,在交通不便、游乐设施少的前提下,自然少不了人凑热闹看海豚,何况看这些野生海豚还不用花钱。   如果让这些海豚去更远一点的生活,游人们看不到,应该就不会再扎堆过来了。   陆岙为了说服翁谦,专门说的那个岛上去拍了一些照片。   那岛其实离村里不算远,开船的话小二十分钟就能到,因为朝向的关系,岛上无法直接看到村里,村里也看不到那岛。   那座岛还挺大,早年还有人在岛上养山羊,后来村里的人越来越少,哪怕村外面的地都没人种了,岛上养山羊的人自然也就没了。   不过,能在岛上养山羊也说明这岛的条件确实不错。   陆岙找林栖岩拍照片,拍照他是专业的,找好了角度,在光线合适的情况下拍一波,再略修一修图,整座岛看起来犹如仙境,别说翁谦,哪怕陆岙拿到照片也觉得这岛真漂亮。   翁谦就这么被忽悠过来了,他过来的时候是工作日,因为他自己本身就是大领导,平时也不用工作,选工作日人少一点。   他第一次来到崇信村,陆岙到村口接他。   翁谦将车停下,降下车窗,问:“你家在哪里,你先上车,我把车开过去。”   “在里面一点的地方。”   “知道了,你先坐上来。”翁谦欣赏地看着远处,“别说,你们这村还真挺漂亮的,有种古朴的味道,这些建筑保存得很不错呀。”   陆岙道:“你看到这边是老村,过了这个弯,基本上就全都是新房子了。”   他们这边的老村跟以前所有的老建筑一样,都是白墙黑瓦。   他们这里比较特别的是,屋里久不住人,墙上都长了爬山虎,看起来倒挺可爱。   他们转过去的时候没多久,果然看到了新的建筑,新建筑都是小楼。   这些农村小楼没好看到哪里去,而且事先没经过规划,这里一栋,那里一栋,杂七杂八的,看起来有些乱。   翁谦开酒店,自身的审美非常好,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楼房,他眼里有些遗憾。   陆岙转头看他这模样,说道:“我为什么觉得你在村里办酒店的想法不可行的原因之一,配套太差了。”   翁谦琢磨,“这些房子也不算很多,要拆迁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拆迁能拆到哪里去,有多少个人舍得搬,你又舍得出多少钱?何况就算拆迁了,附近的环境设施配套跟不上,客人们来到的时候也不会喜欢。”   翁谦明白陆岙说的这话了。   两人沉默地回到了陆岙家,他这里也是小楼房,而且还是审美不怎么样的农村小楼房,胜在干净。   “你凑合一下吧,就是我爸妈建的房子。”陆岙给他开门道,“如果是我家的房子要拆迁,我肯定舍不得。”   “我明白了。”   进院子里的时候,一只大狗猛地窜出来。   这是胖墩反应过来了,冲过来在陆岙脚边跳来跳去,“汪汪汪。”   这家伙总是精力十足,一边叫一边吐舌头甩尾巴,大眼睛里全都是喜悦。   翁谦知道陆岙家养狗,就是没想到他家的狗那么大,那么胖,那么活泼。   这狗子起码有五六十斤,一身毛蓬松又威武,狗脸茶色与浅黄色相间,是很典型的阿拉斯加脸。   翁谦举手,做了个防卫的姿势,警惕地看着这只大阿拉斯加。   跳了好几圈,胖墩转向翁谦这个陌生人,跃跃欲试地想要过来扑向他。   “胖墩!”陆岙轻喊一声,用眼神示意不许乱来。   “呜——”胖墩马上明白过来,收住脚爪,呜呜地往旁边去了。   翁谦在旁边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你家有那么大一条狗啊?!”   “还好,它就是吃得多,个头也比较大,胖的。”陆岙摸了下胖墩的脑袋,“狗还不算什么,它只是比较热情,并不凶,等会儿你看到我家的狮头鹅就知道了,它们才是村中一霸。你等会儿要过去看看吗?”   一提起鹅,翁谦又想起了被鹅支配的恐惧,连连摆手示意,敬谢不敏,“不不不,这个就算了,我只对吃鹅比较有兴趣,对看鹅不是很有兴趣。”   陆岙笑了一下,“那这关紧要的东西就暂时不先给你展示了,你累不累?要是不累的话,我们先上岛逛一圈,你先看看情况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挣钱哪有可能累?   翁谦摇头表示自己不累,“现在去就可以,正好趁着天还早,我们先看一遍,然后明天再看一遍。”   陆岙点了一下,给他倒了茶,请他喝过茶后,带着他往村外的礁石走去。   “我承包的海洋牧场就在村外,基本跟岸边连着,海洋牧场有些地方比较深,有些地方比较浅,海豚们其实主要栖息在外面水深比较深的地方。”   翁谦有些纳闷,“这个我听说了,我就是好奇为什么海豚会在你的海洋牧场落户?按理说海豚对人类不是比较警惕吗?”   “没有,海豚性格其实挺温顺,你跟它们熟了之后,它们比狗子还热情。”陆岙道,“当然,这是建立在人类不招惹它们的情况下,要是招惹了它们,它们也可以变得比看家狗还凶。”   “这么凶啊?”   陆岙看他一眼,说道:“自然界中没有什么动物完全不凶,却又能好好地一直活到现在。”   “这话也是,要是完全不凶的话,早被人类灭绝了。”   从他家到礁头不过十多分钟,陆岙的船就停在礁石那边。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就到了停船的地点。   翁谦做了个远眺的姿势,“不对呀,在岸上怎么看不到你说的那个岛,它不是就在附近吗?”   “在那边,被山挡住了一部分。那座岛其实比较靠近外海,海上的环境非常不错,水也清澈,你到了就知道了。”陆岙道,“正是因为不怎么看得见村里,村里也看不见那座岛,才比较有神秘感。”   “哈哈哈,这也是。”   翁谦今天打听了那么多,心里的期待感越来越多。   他看着碧蓝的大海和海面上偶尔飞过的海鸟,心里哗哗闪过金钱的数额,这可是人工无法创造出来的景色,真把酒店建出来了,得多收点钱。   他这卖的可是大自然! 第176章   船行驶在海面上, 海风吹拂着头发,碧海蓝天入目,让人心情也跟着无限开阔起来。   翁谦带着审视的心态看周遭的风景, 越看越觉得这地方不错,   华夏的海域很少有这么碧蓝好看的, 要是好好包装一下, 未必就比那些国际著名的岛屿差。   陆岙开着船带着他突突往前开。   翁谦能感觉他们的船明显转了两个弯,原来的岸边已经被完全抛在脑后,后面的岸边是山崖, 根本无法上岸。   陆岙注意到他的目光,说道:“这是山的另一边。”   “那这还是你包的那座山吗?”   “不是了, 我们村在大山里, 这些山还要在里面一点, 层层叠叠,跟我包的那座山已经隔了两三座了。”   “那你们这里可真够偏僻的。”   “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们这里比较偏僻。”陆岙看着大海介绍道,“这一片比较深, 海底是个小断崖, 加上鱼不是很多,附近的渔民不来这里打渔,总体来说比较清净。”   今天要带翁谦参观,陆岙就没开得太快,现在已经开了二十分钟, 他们还没看到那座岛。   陆岙又转了个方向,操作着船往远处开去,再开了一段距离,他们总算看见了那座岛。   陆岙放慢速度, 伸手一指,“面前这座岛就是我跟你说的岛。”   翁谦定睛看去,这座岛上郁郁葱葱,和其他光秃秃的海岛不同,这座岛上竟有挺多树木。   他眼里闪现出一点诧异。   陆岙解释道:“这座岛以前好像是座火山,土壤一直很肥沃,还能看见海鸟。”   “这岛还是火山?”翁谦拔高了点声音,语气中带点惊悚,“现在还活跃吗?有火山不可能建酒店吧?不然几千万上亿的资金投下去,一场火山喷发,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啊。”   “应该不活跃,是死火山了,不然这么近的距离,要是喷发的话,我们村也躲不了。”陆岙道,“R国那么多火山,照你这么说,难道他们不建国?”   “话不是这么说,他们在建国之前又不了解火山。”翁谦说着就想打退堂鼓,“这个岛再好,有这么大一个风险,专家评估未必建议啊。”   陆岙看他一眼,“告诉你岛上有火山的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因为以前是座火山,岛上有温泉,这也是我很看好这个岛的原因之一。”   翁谦迟疑起来,“温泉,现在就能用?”   “能。”陆岙道,“我以前考察过,这座岛就在大陆架上,和陆地相连,它的自然条件比一般的孤岛要优越得多,上面的泉水就是温泉,只是温度不算太高。”   “高不高不要紧,有这个噱头就行。”翁谦点着自己的下巴,“温泉倒真是个不错的噱头。”   翁谦眸中变幻不定。   船渐渐靠近岛边。   这座岛边上的浅海区不算长,陆岙直接将船开到岸边,跨脚一迈,就能上船。   陆岙抛下锚,先跳上岸,而后转头过来拉翁谦,“小心一点。”   “好!”翁谦看着岸边一圈细白的沙滩,目露惊叹道,“这地方真漂亮!”   翁谦没急着下船,他站在船上往岛上看去。   这么大一座岛孤立在海里,一片湛蓝中,唯有这么一颗绿色明珠,令人心动。   这岛最令翁谦感到满意的还是岛那一圈细白的沙滩,华夏有细白沙滩的海岛可不多!   陆岙道,“是漂亮,我们小时候还挺喜欢上岛玩,这是我们珍藏的秘密岛屿。”   “现在呢?”   “现在村里已经没什么渔民,孩子大多也是留守儿童,已经没有条件成群结队驾着家里的小渔船上岛来玩了。”   现在大家对小孩比较重视,孩子们根本不可能像陆岙他们小时候那样,随便划一艘小木船,就敢到处乱窜。   两人脱掉鞋,光着脚围着岛漫步。   这里的沙又细又白,光脚踩在上面软绵绵,脚底每个部位都能得到按摩。   翁谦玩兴大起,在沙滩上踩来踩去。   陆岙提醒,“小心沙滩里的贝壳和其他小生物。”   沙滩只是看起来干净,里面潜藏着许多小生命,要是一不小心,估计就得中招。   翁谦忙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些贝壳有毒是不是?”   “贝壳无毒,贝类有毒,看到不认识的贝类,不要随便捡。”   翁谦睁大眼睛看向沙滩,除了一些沙子和碎贝壳之外,什么都看不见,更不要说活着的贝类。   他听了陆岙这话,倒是又打起了退堂鼓,“这里有毒的鱼类和贝类多吗?”   “不多,基本看不到,不过仍然有这个可能性,在沙滩上逛的时候需要谨慎一些,以后也需要提醒客人。”   “哦。”翁谦被美景冲昏的大脑冷静了些。   陆岙见他心生退意,抬头看看他们停在不远处的小船,“正好逛了一圈,我们往上边走。”   这座岛并不陡峭,岛上一座小丘陵现在已经生出了茸茸春草。   陆岙带着翁谦往上爬。   “这山比较平缓,到时候建酒店应该不会有太大的技术难题。”   “应该不会有。”   翁谦四下张望,这座岛没怎么开发过,山上只有两间破败得差不多的草棚,这是以前留下来的羊圈。   山倒真比较平坦,不过就算再平坦,在山上施工的难度也不会小。   陆岙带他继续往上走,“温泉在这边,基本在半山腰。”   “我记得这种小岛上,淡水资源不应该很匮乏?”   “这里比较特殊,土层比较厚,山上草木又多,能有效涵养水土。当然,这点水也就人喝喝还可以,如果要在这里开酒店,恐怕还得仰仗海水淡化技术。”   走了一会,他们看到了温泉。   这温泉大概是一个直径两米多的近圆形水潭,周围长满草木,潭水呈一种奇异的碧色,绿中又夹杂着乳白色,十分漂亮。   走近温泉,他们能明显感觉到水潭冒出的热意。   翁谦蹲下来,“这水烫吗?能直接摸吗?”   “不烫,能。”陆岙道,“这潭温泉底下大概有三米多深,如果到时候要开发,还得再设计一下。”   翁谦点点头,手摸着潭水,感觉底下的潭水温暖润泽,带着别样的舒适感。   两人登到山顶,站在山顶上向远处眺望,他们过来这边的时候转了好几个弯,岛朝向远处的原始山林,完全看不到人烟的痕迹。   陆岙说道:“天晴的时候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下雨过来看更美妙一些,那时候能看到山中烟雾缭绕,犹如仙境。”   翁谦笑了一下,“现在看已经很好看了,好难想象下雨时的情景。”   “到时候有机会再带你过来看看。”   翁谦点头。   这座岛并不大,转快一个小时,他们将岛上的方方面面都转了个遍。   翁谦对这座岛的情况也心里有数了。   两人回到沙滩上,乘着他们的船回去。   坐在船上,翁谦一只手一直搭在膝盖上,陷入了沉思。   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开发这座岛。   这座岛上的自然条件的确很优越,也很让人心动,可这么偏远的地方,如果要开发出来,花的钱也太多了。   在陆地上建酒店和在海上建酒店,成本完全不一样。   哪怕这个钱他们家出得起,把一大笔现金扔到这个岛上也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要是想贷款,那就更难了。   这种小岛需要打开知名度走上正轨,起码得要一两年的时间。   他们家不算财大气粗,花两年时间等不确定的收益,实在不是一个良好的选择。   然而让他直接放弃他又有些舍不得。   这座岛风景确实很好,而且如果能申请下来的话,几乎可以作为私人海岛来用。   整个华夏之内条件如此优越,而且适合做私人岛屿的岛不多。   错过了这一个岛,下次他们想要再碰上下一个岛,不知道要等什么时候。   翁谦神色变来变去。   陆岙大概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也不催他。   回到岸上,陆岙带着他往家里走去,时间还早,宋州还没回来。   陆岙看看天色,“你想吃什么?”   翁谦那心中正激烈的斗争着,此时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他抬头笑了一下,说道,“客随主便,你弄什么,我吃什么。”   “要不然今天杀只鹅,炖只大鹅来吃吧?”   翁谦愣了一下,“什么鹅,就是你说的那些特别凶的鹅?”   “对,养了它们那么久也该杀来吃肉了,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抓鹅。”   翁谦早就对他家的狮头鹅极感兴趣,他家的狮头鹅还上过热搜,此时听到他要过去抓鹅来吃,翁谦立刻道:“我跟你一起去。”   陆岙转过头打量他的小身板,同意道:“可以,不过我家的鹅的确比较凶,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翁谦撸起袖子跃跃欲试,“没事,再怎么凶的鹅我都见过,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开酒店的!多少奇葩的食材从我手下走过,别说鹅,就算是鳄鱼,我也不带怕的。”   陆岙看了他一眼,也没揭穿他刚来的时候连院子里的胖墩都害怕。   胖墩只是看着有点凶,他家那群鹅可是真的凶。   陆岙心里觉得等会儿他多半会被吓到,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他往承包的山里走去。   最近这段时间山上的虫子比较多,陆岙把鹅养到山上了。   他当时围着山的时候,刚好把河流的一部分给围了进去,鹅关到山上也不怕没有水用。   海宁山离他家并不远,他们走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到了地方,翁谦看着山脚下长出来的金银花苗和上面的花骨朵,十分感兴趣地左看右看,说了句,“你这地方弄得不错啊,还挺欣欣向荣的,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喜意。”   陆岙打开铁网上留的门,“也就是普通农村山林的情况,你别夸了,走,我们先进去再说。”   “你们这山可一点都不普通,我去过那么多地方,看过那么多山,山上植物的长势少有比得上你们这座山的。”   翁谦左右张望。   他说的这句话一半是故意拍马屁,另一半则真心实意。   陆岙座山的确打理得很好,蜂舞蝶飞,一派繁忙景象,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这座果园日后的丰收。   翁谦有些心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翁谦已经能闻到一股甜香,也不知道这股甜香来自哪里,按理来说,陆岙山上的果子还都没有成熟,应该没那么快飘出味道。   他们在果园里穿行,寻找狮头鹅。   陆岙将意识放出去,往四面八方寻找。   老陈就在山里干活,远远看到两个人过来,走近了才发现是陆岙,他连忙放下工具下来迎接,“陆岙,你们怎么来了,是不是要摘什么果子?”   果园里的青梅已经黄了,哪怕空口吃不怎么样,用来泡茶、泡酒或者用辣椒粉凉拌还是不错的。   可能这地方风水特别好,老陈种了半辈子果树,第一次从青梅上尝到一种特殊的香味。   这个特殊的香味十分诱人,陆岙他们也很喜欢,已经泡了好几回蜂蜜青梅茶了。。   陆岙道:“不是。我们养的狮头鹅那么大,还没吃过,今天想抓一只狮头鹅过来吃。陈哥,看到狮头鹅去哪里了吗?”   “就在山那边,刚刚我还看见了来着。”老陈说完,又问:“狮头鹅那么大,就这么简单吃了?”   老陈心下遗憾,这么大的鹅养出来不容易,吃掉有点可惜了。   陆岙道:“养了它们那么久,原本就打算养吃,现在再养下去它们也不会继续大了,不如先杀几只尝尝,以后再养新的鹅。”   “我看这那么大,你们想抓也挺费劲的。”   “应该没事,平时也没少抓它们。陈哥,我们先过去了,晚上你留在家里吃饭,一起尝尝这狮头鹅。”   “行啊。你们抓到了的时候喊我一下啊,我过来帮忙杀鹅。”   陆岙点头,“刚刚我还发愁那么大一只狮头鹅要怎么弄,你能来帮把手,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带他过去了,你先忙,等会儿我再叫你。”   陆岙问清楚狮头鹅所在的地点,带翁谦下山。   翁谦下山的时候转头看老陈,压低声音问陆岙,“这就是你家雇的工人啊,是不是种果树特别好的那个,我听说他挺有经验。”   “他种树的确挺厉害,不过不算是我家的工人,只是有空的时候过来帮帮忙。”陆岙问,“怎么,你又打什么主意?难道想从我这里挖人?”   翁谦摸摸下巴,很有自知之明地说道:“就算想挖,恐怕也挖不动。”   陆岙斜他一眼,“难道挖得动,你就真的想挖我的墙角?”   “话不能这么说,只有抢你男朋友才叫挖墙脚,如果挖你的工人的话,那只能算是自由竞争嘛。”翁谦撞了他肩膀一下,“哎,我发现你挺护食的。”   陆岙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说?”   翁谦说道:“你看啊!之前我说想来你这里建酒店,你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就是反对,你不止反对,你还专门找了块地方想把我拉过去,让我在别的地方建酒店,以绝后患。”   陆岙不说话。   翁谦越说越来劲,“还有海豚也是。之前不是有很多人特地过来这里看海豚嘛,按理来说海豚不是你家养的,只是出现在海洋牧场附近,你烦那么多人特地过来看海豚,就想着把它们引到别的地方去。”   “其他的例子还有挺多……”翁谦咂摸了一下,又总结道:“你自己可能没意识到,但我感觉你还挺护食的。”   陆岙淡淡道:“护食有什么不好?其实我不仅护食,还挺记仇。”   “哈哈哈,看出来了!”翁谦拍了拍他的肩膀,“老陆啊,我刚刚想来想去,想了一路,还是觉得去岛上建酒店的主意并不怎么好,要不然我们还是将酒店建在这附近算了?你看你包了这么好的一座山,又有海洋牧场,双管齐下,多好啊!”   “我并不觉得。”   翁谦不死心,“这是你要听我的,你又没有建酒店的经验。”   “如果建在村里,村里那么多建筑,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办,难道让客人过来村里休闲?”   “这个肯定不能,我们的目标是做星级酒店,如果让客人过来村里的话就有点农家乐的感觉了。”   翁谦道:“你看啊,如果你答应的话,你这座山和这片海都承包了下来。地方已经很大了,上面应该有合同说不能建商业建筑,不过用来做后花园总没问题吧?”   “嗯?”   “你这片地方用作后花园跟休闲的场地,我再向政府购买一块地方用来建酒店。我们可以把酒店建得大一点,反正你这里的地价又不贵,到时候统一围起来,直升机直接飞到庄园式酒店里,不经过村里,客人们也看不到村里的情况。他们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山和海,不比你岛上舒服吗?”   陆岙道:“还真不一定。”   “你别抬杠嘛,我感觉在这里建酒店就挺好的,你说的沙滩问题我们也可以解决,我看到礁石那边还是有一小片沙滩,到时候再人工改造处理一下,哪怕有客人想包酒店办婚礼,这地方也足够了。”   “如果按照你这个计划,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后面那块地方是我的。”陆岙道,“遗憾的是,我对拿它出来建酒店不感兴趣。”   “不要那么固执啊……”   翁谦转过头来正试着说服陆岙,谁料他转过来的时候,眼睛的余光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几个白色的影子。   这几个白色的影子非常大,翁谦受惊,本能地喊了一句,“……卧槽?!”   他本能地连退好几步,“等等!这是什么,怎么那么大只?”   陆岙淡定,“之前不是跟你说了,这是我家养的狮头鹅啊。”   “卧槽,你这哪是狮头鹅啊,你这里养的是大白猪吧?!你看它这个体型,它这个重量,说它是狮头鹅,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翁谦看着那在视觉效果上十分恐怖的狮头鹅,真有些怕了。   他走南闯北,也见过无数只鹅,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矫健的鹅,这些鹅看起来简直像猪一样大!   狮头鹅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吸引过来,踱着步子好奇地走过来。   它们原本只是想过来打个招呼,并没有攻击的意思,毕竟陆岙还站在旁边,狮头鹅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翁谦实在太怕了,他又想起了小时候被鹅支配的恐惧,看到这些狮头鹅,他本能反应是伸脚想去踢。   陆岙在旁边拉住他,制止道:“别踢。”   翁谦惊恐之下根本听不见陆岙说的话,他两只手抓住陆岙的肩膀保持平衡,伸出大长腿猛地踢向狮头鹅,嘴里还怪叫道:“别过来,别过来,踢你们啊!”   “嘎!!!”   鹅是一种非常记仇的生物,比它们记仇更可怕的是它们还是群体性动物。   在某只鹅受到攻击的情况下,整群狮头鹅都怒了,它们扇着翅膀猛地扑过来,一起围攻翁谦。   陆岙呵斥,“走开。”   狮头鹅怕他,哪怕做出了围攻的姿势,也不敢真的伸嘴去叼他们两个,只是做出了这个架势。   翁谦不知道在群狮头鹅只是空有架势,他看见狮头鹅围上来了,本能地放开陆岙转身就跑。   人在恐惧之下,潜能无限。   陆岙伸手想抓住他的衣服,愣是没抓住,被他跑掉了。   狮头鹅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他,见他跑掉之后立刻转换方向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陆岙家在群狮头鹅的数量已经得到了大大的扩展,现在有一百多只,大大小小的狮头鹅追在翁谦屁股后面,场面十分壮观。   鹅到底是低等生物,没有真正的智慧。   它们之前听见陆岙的声音会怕他,而现在追疯了,它们根本听不见陆岙的声音,自然不会听指挥,只是一个劲追着翁谦跑。   翁谦跑起来动作又快,一眨眼就已经跑到了十几米之外,这下陆岙更是来不及喝止那群鹅,他很快就被鹅包围了。   翁谦从来没试过被那么大的鹅追。   他一边叫着,一边拼命拔腿往前跑,像一只行走的尖叫鸡。   陆岙在后面喝止鹅。   鹅群听见陆岙的命令,不敢真的下嘴咬翁谦,只是追着他吓他。   翁谦没有受伤,但是嘴里的惨叫声极大。   那声音直接飘荡开去,整座山的人都听得见。   老陈在山上听见,紧张地朝他们这边喊话,“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受伤了?要不要帮忙?”   翁谦被追了好大一段距离,还没意识到这群鹅根本不敢叼他,只是跌跌撞撞地惨叫着往前跑,听到老陈的声音,他连吼带叫:“救命啊!”   老陈连忙举着锄头跑下来,这时候陆岙也赶到了。   陆岙远远喊:“别跑!你先停下来,这群鹅不敢叼你!!!”   “我不——!” 第177章   勇敢说不的翁谦诠释了什么叫做风一样的男子。   他围着山足足跑了两圈半, 整个人累得脸都白了。   最后他实在跑不动,弯着腰撑着膝盖,喘得跟风箱一样, 就算鹅叼死他, 他都不想动了。   鹅没叼他, 陆岙在后面控制住了。   等他停下来, 陆岙过去从后面顺手递了壶水给他,颇有些唏嘘,“从来不知道你那么能跑。”   翁谦还在喘, “现、现、现在不行了,我、我以前可是马拉松选手——呼, 哪里来的水?”   “陈哥的, 放心, 他没喝过。”   翁谦嗓子早渴得快冒烟了,也不跟他客气,抬手咕嘟咕嘟就灌了半瓶水,这才一抹嘴巴, “你养的鹅也太恐怖了, 我家之前养的狗都没它们那么凶。”   “很多鹅本来就比狗凶。”   “说起来,你们家这鹅也真够特别的,我之前说闯南走北见过那么多鹅,你家这款我还真没见过,这是不是哪个实验室专门培育出来的大型狮头鹅?”   “没, 就是普通狮头鹅,倒是有农研所每个月都会从我这里拿一些鹅蛋回去研究,想培育出跟我家鹅相近的新品种。”   翁谦喝完水休息够了才跟陆岙回去。   老陈的活也做得差不多了,见他们要回去, 干脆跟他们一起回去。   陆岙手里拎着一只大狮头鹅,沉甸甸的,颇为坠手。   他原本估计一只狮头鹅有二三十斤,现在拎到手上,他才发现根本不止这个重量,别说二三十斤,四五十斤都有。   这个重量还比不上猪,不过不比一般的小羊轻。   狮头鹅拿回去之后,陆岙亲自动手宰杀,然后才交给老陈和翁谦褪毛。   这只狮头实在太大了,一顿根本吃不完,陆岙把它分成两半,将其中一半又分成两半,最后四分之一斩成块红焖,四分之一放到袋子里,等老陈回去的时候带回去让他老婆也尝尝。   几个人忙忙碌碌忙活了一下午,总算将这一大只狮头鹅给收拾出来。   等要做饭的时候,陆岙怕这大鹅太大不入味,还专门用调料腌制了两个小时,然后才动手烹饪。   陆岙提前告诉过宋州,今天有客人过来,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下午到他下班的时间后,陆岙在家里左等右等,也没有见到他回家。   锅里的狮头儿已经炖得很香了。   那股浓郁的香味在空气中飘散,飘过院墙,弥漫在附近。   胖墩闻到这香味,早忍不住口水,口水滴滴答答地将下巴完全浸湿了,它使劲伸舌头也没用,很快,它嘴下的地板就湿了一大块,一双眼睛眼巴巴盯着陆岙,别提多可怜。   翁谦跟老陈坐在屋里看电视玩手机也坐不住,一个劲地探头出来看。   他们不好意思催陆岙提前开饭,心里又实在想吃,便无意识地一直张望。   陆岙看锅里的肉炖得差不多了,也不好再让客人等下去,他摸出手机,刚想打电话给宋州,外面的大门吱呀一声被宋州推开。   陆岙松了口气,连忙迎上去,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压低声音问:“刚想打电话给你,今天怎么那么晚?”   “坐了趟车回来,耽误了点时间。”   翁谦和老陈在屋里听到说话声,连忙出来打招呼。   宋州温和地冲他们笑笑,将手里拎着的袋子放到桌上,“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翁谦和老陈连忙表示没事,等得不久。   陆岙将菜端出来,对宋州道:“先洗手,马上就可以吃饭了。”   翁谦和老陈见状,连忙过来帮忙端菜摆桌子。   很快,桌上就满满当当摆了一桌菜,各种各样的菜香味飘上来,翁谦和老陈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中央小火炉上放着的那一大锅炖大鹅。   底下炭火还在燃烧,锅里大鹅咕嘟咕嘟冒着泡,洋葱、土豆等配菜也飘出了香味,各种复杂的香味夹杂在一起,让人饥肠辘辘,食指大动。   陆岙拿出酒和饮料,“先喝酒还是吃饭?”   “吃饭吃饭!”翁谦连忙说道,“我闻着这香味,饿了一下午了,早就迫不及待想尝尝。酒就不喝了吧,等会我们还要谈事情呢。”   陆岙笑了一下,把碗分给他们,让大家各自去盛饭。   宋州盛饭的时候,顺便帮陆岙盛了一碗递给他。   桌上,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将筷子伸向了铁锅炖大鹅,陆岙也不例外。   他夹的第一块先在水里涮了一下,扔给一直守在桌边的胖墩。胖墩站起来,脑袋一昂,直接叼走那块肉,趴在地上专心吃起来。   陆岙笑了一下,开始夹第二块。   这是桌上工艺最复杂的一道菜,也是闻起来最香的一道硬菜,夹起来时,筷子上肉还冒着滚滚热气,陆岙吹了一下,用牙尖尖轻轻磕了一下肉。   他们养的狮头鹅几乎算是半野生,大半年以来,这群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外面寻找食物、游玩嬉戏,吃的很健康很杂,运动量也足够多,肉非常结实。   陆岙用牙咬了一下竟然没把肉给咬下来,只吮吸到了一些炖鹅的汤汁。   这锅鹅已经炖了两个多小时,汤汁很浓郁,轻轻一抿,一股鲜美微辣的浓郁肉香味在口腔里爆出来。   这个肉香味非常复杂,非常鲜,跟海鲜的鲜美和兽肉的鲜美都不一样,比一般海鲜多了几分丰润,比兽肉又少了些油腻。   种种复杂的味道融合在一起,陆岙在脑海中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有什么形容词可以形容这狮头鹅的味道。   翁谦也是,他算半个老饕,家里是开酒店的,从小到大吃了无数美食,上个月还有人专门请他去品尝美食。   不敢说非常会吃,他对食物的品味也不差。   然而,吃了这口鹅,他在脑海中琢磨半天,也琢磨不出来究竟该给这只鹅什么样的评价。   半晌,他朝陆岙竖起大拇指,眼中无限感慨,嘴里只有两个字,“绝了!”   陆岙也觉得,只有“绝了”二字才能形容这种难得的美味。   他大口撕咬了下鹅肉,表皮微微弹牙,已经炖烂了,轻轻一撕就能撕下来,肉比较结实,尤其靠近骨头的位置,非得用牙齿大力撕咬才能把肉撕下来,然后把肉撕下来之后那种成就感也不是吃一般的食物能够比拟的。   刚开始时,大家动作还比较斯文,都用筷子吃,吃到后面,翁谦和老陈都顾不上形象了,直接上手拿着骨头,面孔狰狞地将肉撕下来。   陆岙没放太多辣椒,这鹅肉刚开始吃的时候也不辣,最后不知道是锅里的鹅肉炖久了还是辣味叠加上来了,大家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水,鼻尖也有汗珠,嘴巴辣得通红,一边嘶嘶吸气,一边努力地将鹅肉往嘴里塞。   这鹅肉滋味实在太足,必须得配饭吃才能承受得住这样的美味。   陆岙做了一大锅饭,原本是给自己准备的,吃到最后他自己都没吃多少饭,翁谦和老陈倒是一个塞一个吃得多,已经盛了五六次饭。   吃到最后,翁谦眼睛都辣红了,旁边堆了一大堆骨头和纸巾,他一边抽着鼻子,一边伸手去夹桌上的凉拌海带。   他不知道陆岙家的海带是怎么做的,吃起来肥厚爽口,鲜美弹牙,普通海带根本没有这种滋味。   桌上好几道菜,除了锅里的大鹅之外,就这些海带最得他心。   翁谦吸着气道:“陆岙你手艺太好了,我原来还不知道你有这个手艺,要是早知道你有这个手艺,我之前就过来找你蹭饭了。”   “不是我手艺好,只是食材比较特别罢了。”陆岙道,“喜欢的话就多吃点,等回去的时候你把剩下的那半只鹅也带回去。”   “行,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这个鹅实在太好吃了,我带回去给我爸妈也尝尝,让他们开开眼界。”   翁谦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说完之后又觉得只带半只鹅过去,实在不够吃。   他试探着朝陆岙开口,“你家的大鹅卖吗,要不然卖我几只?”   陆岙直接拒绝,“不卖,之前赵教授他们让我卖几只鹅给他们做研究,我都没舍得。当时养的时候打算只供应自家吃,我这些鹅养得十分精心,卖就算了。”   做研究都不会卖,卖给他们吃就更不可能了。   翁谦有些意外,越吃越觉得这鹅好吃,他不死心,“那是他们出的钱比较少?你看我,你这鹅我按黄鳍金枪鱼的钱给你出怎样?”   “不怎么样,我又不缺那点钱。”   “按鹅肝的价格给你出?”   “不行。”   翁谦继续加码,“一万一只?”   陆岙断然拒绝,“我这鹅都有三四十斤了,一万一只,平均下来,每斤肉也花不了多少钱,你说我卖吗?”   “那就两万一只。”翁谦心疼,“这个价格已经十分可以了,你想想,要是你家的鹅都能卖到这个价格,你还承包什么海洋牧场打什么鱼啊?天天卖鹅多划算,你自己不是说吗?把它们放出去就行,也不用怎么管理。”   “现在是不用怎么管理,小时候我养得可精心了。”   “就两只,多卖我两只!”翁谦见他想拒绝,立刻道,“今天我被鹅追那么久,你给我个报仇机会嘛。”   老陈在旁边听得咋舌,夹鹅肉的筷子转了个向子,夹了点锅里的洋葱。   这鹅肉太贵了,他吃着觉得怪可惜的,还是多吃点洋葱吧,洋葱价格便宜。   陆岙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省省吧,出多少钱我都不会卖,这鹅我就留着自家吃。”   “你这也太铁面无私了。”   “这跟铁面无私有什么关系?我这顶多算油盐不进。”陆岙道,“大不了送你几个鹅蛋,你自己折腾着去孵去吧。”   翁谦算是他重要的合作伙伴,只是几个鹅蛋而已,陆岙倒不心疼。   他给赵教授收他们都提供那么多鹅蛋了,也不差翁谦这里几个。   翁谦多少了解陆岙的性格,见他说的那么笃定,知道再怎么说也说不通。   秉着贼不走空的精神,翁谦说道:“那你多给我几个!我多试验试验,看能不能真孵出鹅来,到时候说不定也有专家上门请求研究我们家的鹅。”   “你要有信心,你就试试。”   翁谦说完陆岙家的鹅又看上了他家的海带,“你的海带是从哪买的,是不是你们这里自己产的?我感觉你们这海带也怪好吃,比我在市面上买的那些特级海带好吃多了,几乎都可以代替味精用了,又鲜又浓郁。”   陆岙随口说道:“就是海洋牧场里产的,可能这边的条件好,也可能是新鲜,味道会比较特别。你要的话待会儿我给你捞一包你带回去。”   翁谦笑眯眯,“要不然海带也卖我点?你这边的海洋牧场那么大,总得产出点什么吧。我看你这海带就不错,要是愿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签订长期供货合同。”   陆岙不上当,“海带又没几个钱,这是海参和鲍鱼的口粮,都捞出来卖了,它们吃什么,难道还要我每天给它们投饲料?”   “海带不是最好种吗?你种的时候多种点就行了呗。”   翁谦道:“作为你海洋牧场里第一批出产的产品,我感觉海带大有可为啊,要是多的话,价格其实也挺不错,比如说你要是供应得上来,我们还可以专门找间食品加工厂把海带加工成美味的食物。你看,市面上那么多下饭菜,下饭酱,海带类的也很多嘛。”   陆岙摇头,“每个地方的生态都遵循一定的规律,空间就那么多,我要是种多了海带,再种植或养殖别的可能就会比较困难。再说吧,保持目前这个状态就挺好。”   翁谦见他这也不乐意那也不乐意,简直像钱掉在了地上他也不乐意捡,心中大为遗憾,不过也知道他不缺钱,不好怎么说服他,只能叹了口气。   吃完饭,老陈帮忙收拾了桌子告辞回去,翁谦则留下来跟他们洽谈酒店的事宜。   想了一下午,翁谦反反复复想了很久,已经决定不建酒店了。   这个投资太大,违背他的投资原则,哪怕不挣这个钱,他家的酒店品牌也会经营得很好,要是挣了这个钱,风险就大多了。   他感觉不太值得。   陆岙没想到他居然会反对。   宋州给他倒茶,“你对这个项目完全不感兴趣?”   翁谦苦笑了一下,“兴趣倒是感兴趣,但是我能力不足,吃不下这个项目。实话跟你们说,我现在也只是打工的,哪怕帮家族里打工也一样,这个项目我没有把握说服其他人,所以只能放弃了,等下回有更好的合作项目,我们再一起弄。”   翁谦清楚他想在村里建酒店,没有陆岙的同意,肯定会困难重重。   在岛上建酒店陆岙同意了,他这边又不行,自然条件和资金的问题都十分难以克服,思来想去,他感觉这个项目肯定不行,不如就此打住,当做没这回事算了。   他喝了口茶,眼中遗憾之色一闪而过。   资金和风险的问题十分棘手,对于陆岙和宋州来说倒不算什么。   陆岙真心想建这个酒店,他们在这里住了那么久,宋州每天去上班,并不常出现在村里,显得非常怪异。   村里明面上没有流言,暗地里八卦的人并不少。   陆岙不太想继续过这样遮遮掩掩的生活,或者说他不太想长年累月过这样的生活。   如果能在附近岛上建个酒店,他们在这边住腻了,可以去酒店那边住,在酒店住腻了又可以回来,来来回回换来换去,村子里的人找不到他们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承包下整个岛屿,可是国家现在的土地政策偏紧,如果不利用特殊手段,不做商务用途的话,他们根本没可能把酒店给申请下来。   顶多申请做海洋牧场的配套设施建设,可那些大小和规格都有明文要求。   哪怕用特殊手段,他们终究还不能算是神,那么大的建筑立在海上,只要有人开船路过附近就都能看见,海警和渔政也不是吃素的。   陆岙还不想惹麻烦。   陆岙思来想去,想了很久,就想模仿国外的私人岛屿那样,开发一座岛作为度假岛屿,如果有人想租这个岛,他们可以把岛出租出去,如果没人租,他们可以自己住。   哪怕有人租岛,他们也可以住在岛上,只要把出租的区域跟自住的区域分开来就行。   陆岙都已经打算好了,选的岛条件很好,环境也比较好,不怕开发的时候会给岛屿或者附近的海域带来什么不可逆转的损害。   没想到到头来倒是翁谦打了退堂鼓。   陆岙心里也思考了很久,见翁谦拒绝,他提出了第二个方案,“要么这座岛由我们来开发建设,到时候你们提供相应的酒店管理人员?”   “哎不是,”翁谦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你就想开发这座岛,不管我加不加入都建?”   “对。”   “到时候酒店建起来了,你们不管,由我的人过来接手?”   “酒店部分是。”陆岙道,“最好还挂靠在你们酒店那边,到时候我们可以谈一下酒店收入的分配。”   “为什么?你们都已经想得那么完善了,为什么不自己建?”   陆岙道:“由我们出面的话,一是审批方面会比较困难,另外一个就是管理起来会很麻烦,而且我们新建一座酒店也没什么知名度,很难打开销路。”   陆岙原本还打算等这座酒店建起来之后,和海洋牧场来一个联动。   到时候不只依靠海洋牧场生产出来的产物赚钱,也靠这个风景赚钱,反正他和宋州不缺资金,想弄多大型的东西都弄得出来。   等真要联动的时候,他们可以考虑建造海洋隧道或者海上乐园,充分把这片地方用起来。   陆岙给翁谦看他之前简单做的项目计划书。   翁谦看了好一会,恍恍惚惚,“我怎么感觉你这个项目有我和没我都差不多。”   “差得远了去了,我们还是真心希望你们能加入到这个项目来。”陆岙道,“你先考虑一下吧,如果你们感兴趣的话,到时候我们再谈,如果你们不感兴趣,我们可能会跟其他酒店挂靠。”   翁谦收着他的项目计划书,在去睡觉之前忍不住问了一句,“在我没提出要建酒店之前,你就想好了这个项目吗?”   陆岙笑了笑,“差不多吧,不过没那么清晰,之前只是有个大概的设想。”   陆岙之前还想过把爸妈留下来的房子装修一下再住,不过家里那么多回忆,真装修了,彻底抹掉父母留下来的痕迹,他也舍不得。   要是不装修的话,天天让宋州跟他住这种狭窄逼仄的小房子,他还是舍不得。   最好的办法就是另外建造房子,可村里就那么大,另外建造房子好像也没什么必要性。   至于去城里,他的海洋牧场就在这里,他的事业也在这里,他几乎每天都要下海,跟海洋生物们互动,也要在海里游动,去城市里住根本不现实。   思来想去,开发一座岛就是目前的最优解了。   春天雨水多,他们谈完话之后没一会儿,雨水就沙沙地落了下来。   陆岙一般不控制这种大型降雨,他偶尔会控制夏天那种阵雨,只要把云驱散就不会下雨,但是春天不行,天空中的云太多了,一堆堆的,他根本忙不过来。   他其实挺喜欢下雨。   雨声特别规律,天气也凉爽湿润,呼吸起来特别舒服,因为下雨的关系,陆岙在宋州怀里睡得特别沉,以至于半夜被宋州的动作惊醒时,他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鼻子里带着点鼻音,问道,“你要去干嘛?”   宋州穿鞋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本想隐瞒,最终还是跟他说了实话,“海洋那边有动静,我过去看看。”   他们这里并不是什么有名的海湾或者港口,按理来说,晚上海里根本不应该有动静。   意识到不对,陆岙一下就清醒了,他从被窝里坐起来,伸手用力抹了把脸,“什么动静?”   “不知道,正要过去看看。”   陆岙拉住他的手,从床尾捞起衣服,连忙说道,“那我也要去。”   他们去一趟海边并不麻烦,只是现在的气温比较低,宋州不想陆岙大晚上的跟着折腾一通。   陆岙说这话的功夫已经搓着脸颊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他的目光十分坚决,宋州也拿他没办法,只好伸手示意他牵着自己的手。   宋州道:“那行,我们过去看看,尽量早去早回。”   陆岙打了个大哈欠,披上衣服,嘴里嘟囔,“真有点奇怪,大晚上怎么还有动静?该不会是贼吧?” 第178章   刚下过雨, 夜空又放晴了,抬头能见漫天星辉。   不知是否刚下过雨,外面很安静, 基本没什么蛙叫虫鸣。   夜晚太安静了, 连虫鸣都没有, 安静得令人心慌。   陆岙和宋州携手站在海岸上往海面上张望,这片海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三艘大船,船上灯火通明,却听不见人的说话声。   他们像是默契地保持沉默,怕引来什么人。   陆岙以前跟着船去钓鱼, 很多鱼夜晚才会出来活动。   为了钓鱼方便, 大家会专门进行夜钓,每当这个时候, 船上总是极为热闹, 各种各样的说话声、吼叫声能传得极远, 要是钓到了大家伙, 大家还当场开酒庆祝, 那声音好几海里之外都听得见。   这艘船安静得十分反常。   陆岙看着那船,低声道:“不然我们过去附近看看?”   “不, 别去。”宋州手压着他肩低低说道,“暂时没什么事, 再观察一下, 看看是什么情况。   陆岙抬头又看了那三艘大船一眼, 心里有些着急。   这种天气, 这种环境, 几艘大船悄无声息地过来, 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帮人干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要是做什么正当的事, 就不用三更半夜悄悄摸过来了,傍晚过来就可以。   傍晚来还方便查看海域情况,减少触礁的风险。   两人在岸边站了好一会儿。   那三艘船离岸边离得较远,也没有人发现他们的存在。   等三点五十多分的时候,船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而后往某个方向逼近。   陆岙愣了一下,他也是渔民,明白这个敲击声代表什么——这是在惊鱼赶鱼。   渔网放到海里之后,需要等待一定的时间,等海鱼撞到网上,很多时候渔民们来不及提前出海,便将渔网放下去,当天放渔网,一两个小时候后就要收。   这时候他们就会采取这个办法——把网抛到海里,然后在船上用铁棍使劲地敲打船舷,鱼听到动静之后慌忙逃命,根本看不清东西南北,很容易一头撞到他们的渔网上。   当他们采取这样的方法时,当天收入一般都会不错。   这帮人如果大半夜在外海这样捕鱼,那没什么可指责,可问题是这里不是外海,而是他承包的海洋牧场!   按照这帮人悄悄地摸过来的情况看,他们肯定知道这片海域有主,不然他们用不着偷偷摸摸。   既然知道这片海域有主,还开船过来捕鱼,肯定就不是合法捕鱼了。   这里能捕捉到的昂贵又不合法的鱼类,陆岙除了海豚,再想不到别的。   他皱起眉头,转头对宋州压低声音,“不行,我们得赶紧过去,要不然海豚们会受伤。”   宋州问:“先到他们的船上,还是悄悄从海里潜过去?”   “从海里潜过去,我看他们的船也没有很大,突然多了两个人,恐怕会第一时间会发现。”   偷猎的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要是突然出现在船上,恐怕会跟那帮偷猎者正面起冲突。   “我带你游过去。”陆岙说着将身上的衣物脱下来,眯着眼睛看离他们越来越远的那三艘船,“不过在下海之前,我们得先报警。”   宋州提醒,“他们不一定就是非法捕捞。”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先报警,大不了过后再解释。”   宋州一个人独来独往惯了,还从来没试过求助于人类的警察。   陆岙坚持,他也没反对。   陆岙很快打电话给海警,将他们现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遍,又强调对方有三艘中型船,这个团伙的规模比较大,来的时候可能要多派点人过来。   这个形容一听就是有大案发生了,警方答应马上派人过来,让他保持联系,注意安全,不要冒进。   陆岙应了一声,却没打算按照警方所说的先等人过来再做决定。   要真等警察过来,这些人早就达成目的逃之夭夭了。   陆岙将手机放到衣服堆里,将衣服藏在礁石之中,直接从礁石跳进海里,悄无声息变回龙形。   宋州站在礁石上,正想过来坐在他背上,陆岙尾巴一甩,直接用尾巴卷起他的腰,把他轻轻放在自己背上。   这动作流畅得很。   宋州还是第一次被他这么卷着腰,当即就笑了。   陆岙还不知道,正将尾巴挪开。   宋州盯着他卷成麻花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个技能?”   “要用就学会了,别说话,我们现在准备过去了,我从海里潜过去啊。”   陆岙的龙形在海里面不用呼吸,宋州也可以长时间屏息,听到他这话,宋州点头同意,“好。”   “好,坐稳,我们准备出发。”   陆岙在水里滑行,他游泳的本领越发高超,在水里游动起来的时候,连波纹都不怎么产生,在尤其藏在海里,在海面上看根本看不出来。   五分多钟过去之后,陆岙已经带着宋州接近那三艘船。   那三艘船上来回走动的人不少,陆岙从水中露出了一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船上的人,船上的人来来回回,谁也没想到,海里面居然有两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小立,别愣,快去前面看看,海豚们都在哪里?有没有进入前面那个海湾?”   年轻的声音紧张回答,“进,进了,我看到好几条海豚在那个海湾里露出脊背了。”   “大家仔细一点,大海豚要肉,撞伤撞死都行——小海豚要养起来送到水族馆去,身上千万不能有伤口,不然到时候就不值钱了。”   “好的。”   “好!”   “等干完这一波,天亮了我们应该就能在由风市喝酒了。”   “老大,这次我们可是大丰收啊,光喝酒哪里够?”   “喝酒还堵不住你的嘴啊?说喝酒不够的也行,到时候还安排别的活动,你们悠着点,别把身体掏空了,腿软的话可没谁把你们扶回去。”   “男人能说软吗?”   “那必须是不行的!”   话说到这里,船上的人发出一阵笑声,笑声爽朗又畅快,仿佛他们捕捉的不是海豚,而是有一叠叠金钱在水里正等他们捡。   海豚没捉到,他们已经开始畅想拿到钱了要干什么。   陆岙看清了那些发出声音的人。   那些人站在船头,正往远处张望,手里还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   陆岙随着他的视线一起看向远方。   那是海岸的方向。   陆岙一下子就明白了这帮人的做法,他们想把海豚赶到岸边那个海湾里。   到时候他们会用渔网挡住海豚后退的方向,且一步步逼近,将渔网到海岸的空间越缩越小。   海豚们都被困在那方寸之间,只能任他们挑选。   陆岙心里有股无名的怒火升腾起来。   他是龙,也是渔民,平时对捕鱼的人并没什么恶感,人也是大自然中的一环,吃鱼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为了谋生,捕猎很正常。   但是凭借现代科技技术,大肆灭绝某个族群以图发财就有点过分了。   陆岙看着船上的那些人拿着鱼枪,越靠越近,海豚们在渔网和海岸之间哀哀叫着扑腾,身形一动,就想冲过去将那些渔网撕烂。   宋州坐在他背上,第一时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宋州眼疾手快,一把按住陆岙的背,低声说道:“等等,别着急。”   陆岙悄悄浮上来一些,道,“我再不过去,他们就要开始大开杀戒了!”   宋州道:“没事,有我们。”   宋州说着话时看船上的摄像头,那摄像头正开着,对准前面的海一直拍。   今夜月色不错,如果他们贸然冲上去救海豚,多半也会被拍到身形。   陆岙心里不太在乎这个,此时看见了摄像头,却也不得不略做妥协。   他心里有些烦躁,尾巴甩起来用力拍了一下海面。   这只是无意识的举动,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一尾巴能给海面带来什么波动,然而一尾巴拍下去,仿佛有一颗炸弹被投到这一片海域一样,轰地一声,水花猛的飞溅起来,最中心的那个点浪花溅起了两米多高。   这个浪太大了,附近的三艘船几乎同时颠簸了一下,有好几个人没站稳,直接咕噜噜地滚到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有人惊恐地大叫:“这是怎么回事?”   接着是一阵慌乱的声音,陆岙仔细听了听,船上有很多人喊开灯,又有很多人喊拿武器。   “怎么突然起了那么大的浪,底下是不是有鲸鱼?!”   “不知道啊,老大,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他们将灯光照到海面上,将海面映得白茫茫一片,“我们正在查看,海里好像什么都没有——”   “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刚刚那么大一片浪花,要是什么都没有,难道是鬼打墙啊?再看看,仔细一点!”   陆岙这时候带着宋州往海底里潜了潜,透过六七米的水幕,他能看见无数灯光照在海面上,还有很多惊恐的声音。   除了灯光之外,他还看见船上的人直接将鱼枪对准这片海域。   一旦他露面,船上的人恐怕真的敢直接攻击。   陆岙悄悄往旁边躲了躲,潜在他们的船底下,一动不动。   宋州拍了拍他的后脖子,伸手一挥。   海面上瞬间开始起了白茫茫的水雾,雾气越来越浓,很快就将附近的海面给遮掩了起来。   陆岙以前抓那些外国偷猎者的时候用过这一招,不过他那时候能力还不怎么样,只能勉强用雾笼罩住偷猎者的船。   宋州的能力强得多,这一大片区域雾气跟自然界的雾气没什么区别。   陆岙看向海面,已经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   宋州看了眼那三艘船所在的方向,“现在他们的仪器应该已报废,去救那群海豚吧。”   陆岙高兴地往水里一冲,直接往岸边的方向潜过去。   宋州挥挥手,海面上的雾气散开,给他们留出一条通道。   海豚们已经听到了他的声音,叫声越发昂扬激烈,听起来十分高兴。   陆岙张嘴回应了一声。   船上的人原本就觉得这雾气来得诡异,现在旁边有不知道什么东西叫了一声,声音振动得船上的玻璃都开始震颤,气氛越发恐怖起来。   所有人都感觉到不对了,他们互相看了看,彼此眼里都是惊惧。   这只是个开始,很快他们就发现船边的雾气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黑暗,他们从来没见过那么黑的海,也没见过这么黑的夜空。   晚上在野外,其实并不黑暗。   大多数时候,头顶上都有月亮照着他们前行,就算没有月光也有星光,天空总是朦朦胧胧的,不会完全看不见。   现在则完全不一样了,外面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他们只在某个暴风雨来临的时候看见过这样的海。   外面天跟海连成一个颜色,他们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海上的恐怖故事其实有很多,比起路上的恐怖故事来说,茫茫无边的大海更容易激发人的想象。   船老大还算见多识广,见到这种情景,哪怕自己心里也慌,嘴上还勉强安慰船上的人,“不怕,刚刚不是下过雨吗?可能暴风雨又来了,大家快进船舱里躲好,等这茬暴风雨过完了就没事了。”   这种情况勉强能说服人,大家一个挨一个进船舱里躲好。   他们的灯光倒还是正常的,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年轻人用手里的手电筒照了一下外边的海。   他看见黑漆漆的海上风平浪静,一丝涟漪都没有,他们的船仿佛行走在一面平滑的镜子上。   这根本不可能,他出海五六年,就没见过海面有这么平静的时候。   一瞬间,他寒毛都倒竖了起来,背上冷汗顺着背景流下来,流到裤头上,身上的鸡皮疙瘩炸起了一颗又一颗。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皮肤,忽然快走两步,推搡着前面一个人往船舱里挤。   “小立,你急什么啊?!等等!天气本来就不好,再一挤肯定更容易摔跤。”   前面的船员絮絮叨叨说着,一边说一边咽口水,年轻人很容易就听得出来,他的声音其实也并不稳,勉强唠叨出口的话里压下了无限的惊惧。   他不是不怕,只是做个样子给自己壮壮胆。年轻人想,现在这功夫说话壮胆又有什么用?   大家正在惊疑不定的时候,船舱里一个声音传出来,“老大,我们的导航系统全都紊乱了,现在所有的导航系统都不能用!”   那个声音有些颤抖,船老大马上扬着嗓子,“暴风雨嘛?什么情况都正常,先别急,稳住。把船停下来,别再继续走了,太危险!”   “那要不要跟他们两艘船说一下?不然怕他们的船会撞过来。”   “你去,告诉他们停下来别走了,等这波暴风雨过了我们再走。”   有人应声去了,等出到甲板上的时候,他也根本不敢往甲板外面走,只在船舱门口朝外面大喊:“二船、三船,暴风雨要来了,我们不能往前走了,都停下来休息一下,等暴风雨过了,我们再继续航行!”   他的声音传出去之后,外面静悄悄的,连风声都没有,大家此时能感觉到更不对了,不过谁都没敢说话。   有人颤抖着小声道:“好像,他们好像消失了。”   所有人都明白,不是好像,外面那两艘船就是消失了,或者说可能是他们消失了——他们可能碰上鬼打船了。   这种情况他们还是第一次遇到,在惨白的灯光下,众人面面相觑,好些人的脸色都变得铁青。   陆岙也感觉到了不对,他往后面看了一眼,发现这三艘船已经在原地消失了。   “怎么回事,他们去了哪里?”   “去了一个陌生的海域。”宋州道,“今天晚上海豚们受惊吓了,让他们也是被吓一下试试。”   陆岙一下就明白了,心里大为畅快,恨声道:“干得好!多吓他们一会!”   宋州笑了笑,“本来就应该给海豚们报仇,好歹是我们家的牧鱼豚。人类的法律可能没法惩戒他们,那就我们自己来。”   陆岙用力点头,“嗯。最好吓到他们后半生都不敢出海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渔网附近。   陆岙锋利的龙爪直接抓起渔网用力往两边一撕。   结实的尼龙绳在他手下跟纸糊的一样,被他轻而易举地撕了个稀烂。   海豚们看到他们的身影,猛地冲过来,在他们边上游来游去,嘴里嘤嘤叫着。   海豚阿多尤其会撒娇,一个劲儿地蹭陆岙。   这些大家伙哪怕受了惊吓,脸上的表情还像是带着微笑。   陆岙看着有趣,挨个摸了摸它们头。   领头的那只雌海豚非常聪明,它过来拱了拱陆岙,带着无限的感激,陆岙也摸了摸它的脊背。   雌海豚在陆岙旁边游了一会儿,然后带着海豚成员们从缺口处游向大海,它们一口气游了上百米才停下来,在海里等着陆岙。   它们看起来也像是被吓怕了。   陆岙道:“没事了,去玩吧。”   海豚们又叫了起来。   双方互动。   陆岙专门陪它们玩了一会儿,安抚它们。   等再看时间的时候,陆岙发现现在已经到了凌晨四点多,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太晚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那我现在把那几艘船给放出来?”   “这个倒也不用,还是多困他们一会儿。”   哪怕不为海豚,就为他自己,他也无法容忍这些偷猎的家伙。   这里可是他承包的海域,这些偷猎者大摇大摆开着船过来,明显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他当然咽不下这口气。   盗猎者作孽太多,不多吓他们一会都对不起那么多海洋生物,多吓会也让他们印象深刻一点,等到海警来了再说。   省得他们出来之后逃之夭夭,到时候追捕起来又是一阵麻烦。   宋州看他这样,忍不住又低笑。   他们先回到礁石上等。   陆岙抬手召出一阵雨,站在礁石清洗干净身上残留的海水和盐分,然后将水分蒸发干净,找出干爽的衣服过来穿。   他以前下海打鱼的时候也经常脱了衣服放到岸上。   打鱼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个规则,反正村里的人基本不过来,尤其是女性,他们在这边穿衣服换衣服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海警还没有那么快来。   陆岙估算了一下路程,估计海警们快要到天亮才能到来。   想到这里,陆岙干脆摸出手机给翁谦发了条短信,告诉他,他们出来海边这里了,让他多睡会,醒来的话自己去厨房里弄饭吃就行。   翁谦大概率也不会那么早起床,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发短信交代一声好了。   陆岙那翁谦当朋友,不想吓到他。   陆岙发完短信抬头看海面,现在五点多钟,尽管春天天亮得比较迟,天空却也泛起了鱼肚白。   他伸懒个懒腰,转头看宋州,“我们好像没怎么一起看过日出。”   宋州抬手拍拍他的背,来着他到旁边干净的礁石上坐下,“是没怎么看过,今天正好看看日出,弥补一下这个遗憾。”   在熹微的晨光中,陆岙的脸上带着点笑意,眉目清俊可喜,宋州看他这个样子,心软成一片,好像怎么也看不够。   宋州声音又低又柔,问:“累不累,要不要靠在我身上睡一会儿?”   “累倒是不累,不过给我靠一儿玩手机吧。”陆岙看着平静的海面和远嬉戏的海豚,“偷猎者这一晚上可能要被吓死了。”   “没事,都在我掌控当中。”   宋州只是想小小的惩罚一下这帮人,倒也没有要弄出人命的意思。   这一晚上,他一直盯着,那般人尽管被吓的够呛,却没真出什么事。   陆岙知道没事之后放心了些,将他们抛在脑后,靠在宋州肩膀上玩起手机来。   他上岸之后才看到海警的信息,海警中间联系过他们好几次,现在正在赶来的路上。   直到清晨五点四十分的时候,海警那边给他发来信息,告诉他,警方的人快到了,请他坚持一下,又问盗猎者现在还在不在? 陆岙看了一眼平静的海面,飞快回信息:还在,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的船在这里转了一晚,可能想等天亮了,好捕捉海豚。   陆岙回完信息之后,将手机放在兜里,转头看宋州:“这样就可以了吧?”   “再等一等,等海警到了再说。”   陆岙打了个哈欠,看着天边的朝霞说道:“天亮了。”   “天是亮了。”宋州道,“那我把他们放出来了。”   宋州不知道怎么操作,陆岙只看见海面上缓缓凭空出现了三艘船——盗猎者的船被放出来了。   海豚们也看见了突然出现的三艘船,它们还记得昨晚就是这三艘船对它们如何步步紧逼,还扔东西砸它们。   看见了这三艘船之后,海豚们立即围上去,气愤地叫着去撞那船。   现在它们脱困了,可就要开始报仇雪恨了!   海豚们有一只算一只,都远远地退开,然后再猛地撞上去,将大船撞得摇摇晃晃。   它们撞在船上的声音分大,陆岙在那么远的地方听了都感觉有些牙酸。   也不知道这些家伙会撞得自己多疼。   陆岙连忙站起来,想告诉海豚们别撞,肉身总不好跟钢铁船身相较量。   宋州拉住他的手,“没事,让它们撞吧,它们自己知道收着力道,不会真把自己撞伤。”   陆岙想了想,觉得也是,让它们泄泄愤也好。   不好对这群野生海豚干涉太多,陆岙又坐了下来,盯着那几艘船。   海豚们的力气其实很大,船漂浮在海面上,又没办法像陆地上那样保持平衡,被海豚围攻着,船身摇摇晃晃。   很快,船里冲出了好一些人,他们冲到甲板上,看着刚出来的朝阳,又看到海面上的海豚,大多数人都在发愣,有好些人当场就蹲下来哭了。   哭声哇呜哇呜的,比海豚们的叫声还大。   他们从来没有觉得海豚那么亲切过。   正在此时,巡逻的海警巡航船也从远方缓缓驶来。   船上硕大的警徽和编号在朝阳下闪闪发光。 第179章   盗猎的人员和船只很快被海警带回去了。   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被吓傻了, 心理防线溃败得一塌糊涂,警方问什么他们答什么,半点隐瞒都没有。   第二天, 小杜告诉陆岙:“……他们都交代了, 想从他们手里买海豚的是新陆州一家游乐园, 这家游乐园有海豚表演,从他们手里买海豚就是想弄海豚表演。”   “他们原来的海豚呢?”   “说是生病,我们已经联系新陆州同事了,具体什么情况暂时还不太清楚,可能要等那边的同事走访记录完才会反馈。”   陆岙想了想, 说道:“那麻烦你帮忙留意一下, 到时候结果出来了, 告诉我一声。”   “这个没问题,有结果,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小杜说了好一会话, 在要挂电话的时候,忍不住问道:“小陆哥,他们说昨晚碰到怪事了——”   陆岙的语气很淡定,“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要是做了亏心事,遇到什么奇怪的事也正常。”   小杜琢磨了一会儿, 总觉得他这就是直接承认的意思, 不过不太敢再问。   陆岙太神秘, 小杜隐隐有点怕他。   翁谦还在他们家里, 听到陆岙跟小杜打电话, 撇了撇嘴, “我说你们昨晚去哪了,原来是当英雄拯救海洋生物去了,你们怎么没叫我一起?”   陆岙随口道:“看你睡得实在太香,没好意思叫醒你。”   “我怎么感觉你尽忽悠我?”翁谦说完,又道,“说回来,你海洋牧场里产的紫菜和海带品质那么优越,卖点给我吧,我带回酒店看看能不能打开销路,要是能改开销路,我们以后可以再合作。”   陆岙看他,“真认准我们家的海带了?”   “认准了。”翁谦道,“我感觉你那海洋牧场产出的其他东西品质也会不错,等真有产出的时候,我再来跟你谈。”   “这个我再考虑一下。”   “你考虑什么呀?送上门来的钱都不要!”翁谦坐起来看着他,“你要是嫌海洋牧场里种植太多海带会破坏它的生态环境,你干脆划一块地方专门用来种海带嘛,反正你包的海洋牧场那么大,划一块地方也不妨碍鱼虾活动。”   “我先问问专家,要是有消息再跟你说。”陆岙道,“合同就不签了吧,总共也没多少,不用那么麻烦。”   陆岙从来不担心海洋牧场里海产品的销路问题,签这么一份合同,除了束缚之外没有任何好处。   翁谦明白陆岙的顾虑,他只是想求个合同,多得点保障。   他都放下酒店里的工作,专门在陆岙这里慢慢磨了,奈何磨了两三天也没搞定。   翁谦问:“你们那海洋牧场里现在的海带有多不?要是有多的话,今天给我割一点,我明天带回去。”   “给你割两筐吧,现在海带还在生长,割多了不行,割两筐勉强凑合。”   “这也行。”翁谦琢磨了一下,“不过只有两筐的话,就没法做成主要的菜品了,可能会作为配菜。我回去再琢磨,看要不要开发出一个海藻海带专题菜品。对了,你们这海带的售价是多少?”   陆岙闻言直接说道:“不收钱,这两筐算我们送给你的。”   翁谦大感意外,“不收钱?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会往贵里收,狠狠宰我一顿。”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上下打量陆岙,满脸都是你有什么阴谋的表情、   陆岙看他这小模样笑了一下,“海带又不值几个钱,你拿回去吧,这算是我赞助你们开发新菜品。”   “哎,你这么说我心里毛毛的,总觉得你有什么阴谋。你快点说说为什么不收?让我活个明白。”   “哪有为什么,不过是因为海带不怎么值钱罢了,你先拿回去吧,如果真确定要,我们再来谈合作。”   翁谦他看他一眼,想了好一会儿,脑子也转过弯来了。   现在不收钱,不等于以后都不收,等他们用海带开发出了新菜品,再也没有办法找别的海带代替的时候,应该就是陆岙狮子大开口的时候。   翁谦忍不住蹲近了一点,“我们好歹算朋友了吧,合作那么久,你可不能坑我啊。”   “我不坑你,我做生意一向公平。”   翁谦想了又想,最终还是决定接受他的好意。   他对陆岙还是有一定的信心,这人长期给希望小学福利院等捐款,做生意也比较公平,之前他贵价买了陆岙的蓝鳍金枪,当时还抱着吃亏的心思,打算跟陆岙套下近乎,以便长期合作。   没想到陆岙知道了蓝鳍金枪鱼的市场价后,还退钱了。   海带顶天也就是几十万的生意,再怎么坑都坑不到哪里去。   各种念头在翁谦脑海里转了一圈,他将方方面面的利弊权衡清楚,最终还是决定接受陆岙这份好意。   陆岙也不含糊,当天下午就开着船去割了两筐海带回来,他用的筐子很大,不过这些海带都是刚刚收回来的湿海带,里面看着很多,其实并没有多少,稍微做几天菜就用完了。   翁谦收了海带,又和陆岙商量酒店的事。   他现在不打算插手建这座酒店,所有有关建酒店的事情都要陆岙自己去跑,他会提供的唯一支持是给陆岙多介绍一些合适的工作人员。   如果酒店真的建成了,看后续情况,他们也可以考虑一起合作开酒店,至于后续是什么情况,那就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了,在商言商,到时候再慢慢谈判签合同也不迟。   翁谦心满意足地回去了。   陆岙在朋友圈偶尔能看到他的消息,他的海带菜品好像开发得不错,除了基础款的凉拌海带炖海带之外,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弄的海带甜品。   陆岙打死都想不到海带这玩意还能做成甜品。   翁谦打电话让他供应新的海带。   听到陆岙的疑问,翁谦洋洋得意,“只是华夏人不用海带做甜品而已,其他民族还是比较擅长用海带,海带处理好了也不难吃,像做甜咸口的肉松蛋糕加点烘焙过后海带粒就很解腻,还有一种特殊的香味。”   陆岙还是想像不能。   翁谦道:“等我们的人过来运海带的时候给你带点尝尝,你就知道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让他们约个时间。后天行不行?”   “后天应该不行,大后天吧,后天我约了教授过来我海洋牧场里考察,暂时还要多留点海带,不能全割完。”陆岙道,“你不派人过来也行,到时候我直接发快递到你那里,用最快的快件,一天就能到,不比你亲自派人过来跑一趟慢。”   “不是这个问题,既然决定要长期合作,我们总得商量一下价格跟基本的供应数量吧?”   “行,你先说你打算出多少?”   翁谦叹气,“都说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嘛,你让我先说,我说完了,你嫌价格低,直接跟我说不卖怎么办?”   陆岙低笑了一下,“这倒不会,不为难你。”   翁谦认真考虑过他们的合作方式,他知道陆岙不缺钱,而且很不缺,一般的合作方式根本没法打动他。   想了想,翁谦说道:“我们采用分成的方式可以吗?你供应原料,我出手艺和渠道,然后我们五五分成。”   陆岙诧异,“这么大方?”   这个分成方式几乎等于翁谦在陆岙打工了。   翁谦跟家里商量好这个分成方式的时候,心也疼得直滴血。   这也没办法,陆岙有独家配料,这是无可替代的优势,他们必须让出足够的利润,双方才有可能长期合作。   他们也没吃亏,有一两样秘方握在手里,他们酒店就比别人的酒店多了几分优势,综合评定下来能给他们加不少分。   况且他们还想寻求更多的合作机会,这边让一让利以后才好开这个口。   翁谦深吸一口气,“小陆哥,你可别提醒我了,这个分成方式我现在都想吐血了,看在我那么有诚意的份上,你以后有什么好东西多考虑考虑我行不行?价钱我们会照常出。”   陆岙笑:“如果是合作伙伴,自然有合作伙伴该有的待遇。”   翁谦果断录音,言语里敲实,“我录下来了!那我就先为你这句话高兴了,等你海洋牧场产出之后,我们再来仔细商谈。”   “好。”陆岙道,“既然分成方式已经定下来了,你也不用特地派人过来,等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我有空的话去割点海带,直接用快递发给你。”   “行,这个没问题。其实我让人过来,主要还是想跟你签一版合同,如果你不愿意,那我们就一次一次算吧。”   因为这段时间要卖海带,陆岙经常寻思海洋牧场的时候,就会悄悄给这些海带补一波生命力。   这些海带们长得非常好,肥厚茂盛,像雨后疯长的蘑菇。   陆岙自己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以前也有给别的生物补充过生命力,比如他给地里的蔬菜就用过一两次,蔬菜也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他自己琢磨半天,又跟宋州说了声。   这可能是龙的本能,他本身就有庇佑海洋生物的功能,这其中也包括植物。   陆岙很快就顾不上琢磨这些,他得先忙海洋牧场的事。   这天一大早,他开车去县城里亲自接黄宁纳。   黄宁纳今年还是沿袭去年的策略,大学里的教职工作没辞掉,只是尽量将课排在三天之内,然后将时间空出来,每个星期坐飞机飞过来这边研究珊瑚。   陆岙能约到他就多亏了他这种工作狂作风。   黄宁纳已经五十多了,精力还是很充沛。   为了节约时间,他后半夜就去了车站,车上睡一觉刚好一大早,就到了偃东县。   陆岙开车去火车站接他。   陆岙听到广播通知黄宁纳那趟车到站了正想打电话,就见黄宁纳汇在人群中大步走出来。   黄宁纳捏着自己的后脖子,一见陆岙便说道:“你们这里空气不错啊,一下车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几分。”   陆岙道:“可能除了空气之外,还因为我们这里比较凉爽。”   “这也是,我在黔明穿两件就行了,在这里得穿三件——一件打底,一件毛衣,一件外套,要不然顶不住。”说着黄宁纳看了穿T恤长裤加薄外套的陆岙一眼,羡慕道,“年轻人就是火力壮啊,我二十多岁的时候也这样穿,哪怕下雪天,毛衣都用不着上身。”   陆岙笑笑,没说话。   他不是人类,本来就不怕冷,只不过相对于湿冷的空气,他更喜欢暖洋洋的太阳而已。   “我们县里有几家早餐做的不错,我带你过去尝尝。”   “不尝了,在路上随便买点东西吃吃就行。我们先过去看看你的海洋牧场是什么情况,我老早就对你的海洋牧场很好奇,一直没能抽出时间。”   陆岙闻言便去给他买了汉堡豆浆等。   相对于普通的粥粉,汉堡有菜有肉,淀粉不会过高,更符合人类的健康需求。   黄宁纳对这种简易食品也很满意,他一边吃一边含糊地问坐在驾驶座的陆岙:“你的海洋牧场开了那么久,有没有什么心得,或者有没有遇到什么样的麻烦,需要尽快解决的。”   “暂时没有,一切都很顺利,也就是因为太顺利了,感觉心里有点没底,想请你们帮忙看一下,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隐患。”   黄宁纳兴致来了,“这么顺利?就是你所有种下去的藻类和投下去的鱼虾贝类都完全没有遇上任何问题?跟野生的一样?”   “对,基本和野生的一样,除了生长速度要比野生的快一点。”   “这个就有些神奇了,我前阵子听你说你那牧场养殖的密度还挺大?”   “有点,我原来是想着留点余地让它们先死一批,没想到基本上活了七成,这样密度就偏大了。”   因为这个原因,陆岙只好私底下跟海豚们沟通,让它们巡视的范围再大一点,如果海参鲍鱼游出了海洋牧场之外的范围也不用去管。   其中的锦绣龙虾和对虾可以多管一下。   海洋牧场之外的海域不属于他的承包范围,不过根本没有人在他海洋牧场附近捕捞,他也不用担心会有人偷鱼虾。   这样的话,基本上等于他在公共的海域养自己的鱼。   不过这个问题也不大,他养的海参鲍鱼本来就属于自然界中可以捕捞的种类,到时候长大了,他去捞上来就行,万一真有品行不端的,也竞争不过他。   黄宁纳听他说了海洋牧场的种种,越发感兴趣。   等到了陆岙家,黄宁纳顾不上休息,将背包一放,就要跟陆岙去看他的海洋牧场。   陆岙原本还想带他去附近逛一逛,见他积极,干脆直接带他出海。   “黄教授,你现在的潜水技术怎么样,等会儿我们用水肺潜水,带你潜到海底里去看看?”   “没问题,前天我还潜了水来着,我们尽管去。对了,我带了自己的潜水衣过来,你不用帮忙准备。”   陆岙也不废话,听他准备好了,直接搬上气瓶开着三轮车带他去海边。   从林满漳那里买来的二手小船一直停在海边,陆岙基本上每天都要开船出海,有这么一艘船停在那里,十分方便。   黄宁纳在船上艰难地穿上湿式潜水衣,又背好气瓶,一边检查装备一边对陆岙说道,“总感觉你这一年来的变化特别大。”   陆岙一愣,“怎么说起了这个?”   “这不是没事聊聊天嘛。”黄宁纳笑了一下,“你看你这海洋牧场弄起来了,家庭问题也解决了,还打算承包个海岛弄酒店,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大魄力,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事。”   “也没有那么夸张,主要是我爱人在后面帮了很多忙。”   “你们两口子,这有什么好帮忙不帮忙的?”黄宁纳问,“我前两天听说你在申请海岛,你准备得怎么样了,生态评估做了吗?”   “正在联系专业机构,我自己查看了一下资料,这座岛完全符合开发标准,到时候我到时候再请专业的检测机构提供相应的数据就行,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黄宁纳原本还担心他不知轻重,胡乱开发,听到这里之后松了口气,诚恳道:“看起来你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有什么要帮忙的就跟我说。”   “如果需要帮忙,我肯定不跟你们客气。”   两人说着话,到了地方。   陆岙三两下穿上潜水衣,背上气瓶,他坐在船头对黄宁纳说道:“我先下去看看。”   黄宁纳连忙点头。   陆岙往后一翻,干脆利落地没入海中。   他昨天傍晚还过来看过,海洋牧场里一切正常,应该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透过潜水面镜,他一眼望到海底,随便一扫,就能看见好几只海参和鲍鱼。   不远处还有点海星。   海星是鲍鱼的天敌,陆岙却没怎么管,他打算模拟纯野生环境养殖这些海参和鲍鱼看,野生环境中自然包括天敌。   只要海星不大规模爆发,他就不用特地去清除。   海面下很平静,陆岙昨天已经跟海豚们沟通过了,让海豚们今天去远一点的地方游玩。   现在它们果然不在。   陆岙浮上去,“哗”一声露出水面,对黄宁纳说道:“底下没问题,很安全,我们可以下去了。”   黄宁纳好奇地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那底下有海豚吗?”   “没有,海豚们今天不在。”   黄宁纳也对海豚充满着好奇,听到海豚们今天不在,他心里还有几分遗憾。   陆岙当作没看出他的意思,游到他旁边,对他说道:“你先下来,我引导你一起潜下去。”   他赶紧说道:“好,你等一下。”   他笨手笨脚往下一跳,溅起一大片水花。   陆岙安慰他,“别紧张。”   黄宁纳摆摆手,“我这个月潜水潜了挺多次,每次下来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还得再练练。”   陆岙安慰,“术业有专攻。你的天赋技能不在这方面,不用特地为难自己。”   “我先试试,说不定多练练就熟练了。”   黄宁纳浮在海面上,四下打量,问陆岙,“这一片地方都是你的海洋牧场?”   “对。我们现在站在中心的位置,这附近有六万多平方米的海域是我承包下来的。”   黄宁纳一听这话眼里充满了羡慕,他也挺想包个几万亩海域作为私人研究基地,不过以他的钱包和学术地位来看,这辈子怕都是不可能了。   两人继续往下潜。   这一片海域的透明度很高,出太阳的时候,阳光能直接照到海底。   这也是海带等生长得十分好的原因之一。   黄宁纳潜下去,一眼就看见了底下的海带、海参、鲍鱼,他还注意到边上一点的位置,有一些珊瑚静静生长着。   这珊瑚是他自己送的,他一眼就看了出来。   黄宁纳瞬间眼带羡慕地转向陆岙。   他总算明白陆岙说他海洋牧场里的生物长得特别好是什么意思了。   都是同一时期培育出来的珊瑚苗,陆岙这里的珊瑚愣是比他实验基地里精心照顾的珊瑚长得好。   别的不用看,光看这一点,黄宁纳就知道陆岙的海洋牧场差不了。 第180章   阳光透过海水, 光线斜斜照下来,光柱清晰可见。   黄宁纳在陆岙的海洋牧场里仔细察看一圈,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这里的所有生物都很健康, 他没有发现任何病虫害的痕迹。   一浮上海面, 黄宁纳将面镜捋到头顶上, 划着水, 迫不及待地对陆岙说道:“你这海洋牧场可以当作示范工程来做了。”   陆岙一笑,“那么看好?”   黄宁纳朝他竖起大拇指,一边往船上面爬一边感慨:“远超我想象。我注意到你那海洋牧场里, 除了有你自己养的鱼虾贝类之外,还有别的鱼?”   “对, 还有些红友鱼、泥猛鱼之类, 我这海洋牧场没有装防护网, 鱼虾都来去自由。”   黄宁纳听到这里非常纳闷,“既然这样,你怎么保证你的鱼不外逃,不怕辛辛苦苦养了半年一年, 到收获的时候鱼全都跑了?”   陆岙摇头, “食物都在这里,鱼能跑到哪里去?”   “这可说不定。有些鱼误打误撞就跑出去了,今天跑一点,明天跑一点,到最后, 你的鱼还能剩下多少?你有想什么别的办法来保证你海洋牧场里的这些鱼不会往外逃吗?”   陆岙当然有。   他请了海豚们帮忙看着鲍鱼和海参,这两种海洋生物活动的动作都比较慢,也是海洋牧场里最主要的生物,海豚们发现鲍鱼海参有外逃的迹象之后就会告诉他。   有海豚看着鲍鱼和海参, 它们能跑掉的数量有限。   看好了鲍鱼海参,他这海洋牧场就亏不了。   至于龙虾和对虾之类,最后能留下多少就看缘分了,反正成本也没多少,一百只里只要留下一只,他都赚了。   陆岙不担心。   海豚养鱼算是他的秘密武器,这个事情比较奇怪,他没办法对外说。   现在听黄宁纳问题,他随口道:“看运气吧。”   黄宁纳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奇怪,他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随意的养殖户。   陆岙看他这样,解释道:“做这个海洋牧场本来就有点公益性质,如果它们跑了,那就当作放生。”   黄宁纳点头,还是告诫道:“那也挺好的,你有心理准备就行。”   “有的。其实就算它们大量跑了,我也没怎么亏。这里那么多鱼礁和海带,非常适合鱼类躲藏和索饵,我放养下去的鱼虾跑了之后,会有别的鱼虾过来占据这片地方,最后收获的时候,我能收获到的鱼虾不会少到哪里去。”   黄宁纳一想也明白了,“这样就真的非常不错了。我看你那个海洋牧场里人工鱼礁那么多,最后肯定会有很多鱼虾过来繁殖,你这边的鱼虾数量少不了。”   陆岙笑,“嗯,我也发现了,开春以来我就遇到好些大着肚子的鱼。”   鱼类的生殖能力非常强悍,它们有时甚至会一口气产下几万枚卵。   这些鱼卵从产出来之后就会一直减少,最终只有一小部分能成功孵出来,孵出来之后,又会经历一个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过程,等到它们成年的时候,兴许只剩下寥寥数条。   尽管这样,只要能一直循环下去,这片海域的鱼虾最终还是会慢慢增多。   黄宁纳闻言挺欣慰,“你这里就挺好,我看等你成功之后,我们可以吸取你的成功经验,尽量把这一套给推广下去。”   “再看吧,放到别的地方去也不一定可行,别的渔民也不一定能承受这个心理压力。”   “这个也是,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有可取之处嘛。”黄宁纳道,“你这个海洋牧场大方面来看没什么问题,等会儿我给你弄个补充条目过来,你再补充几种海藻和鱼类,搭配一下。”   黄宁纳给陆岙这个海洋牧场重新规划了一下。   陆岙再次采购了海藻和鱼苗种到海洋牧场里去,丰富海洋牧场里的生物种类。   事情一忙起来,眨眼又过了好多天。   这天陆岙接到小杜的电话,“小陆哥,你之前让我留意的偷猎团有新的信息了,我们的同事拿到了口供,他们承认盗猎海豚是为了卖给新陆州的人,顺便将上次你报案的那些用拖网在海底里捕鱼的拖船也举报了出来。”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把消息告诉我,没有违反你们的内部纪律吧。”   “没有,要是不能说的,我肯定不说。我嘴严着呢。”   “那就好。”陆岙笑笑,“那我再打听一下,那些用拖网的人抓捕归案了没有?”   “抓了,就是因为抓了才敢告诉你。我们前天过去行动的,现在口供都拿到了。那些孙子大规模使用拖网,被我们抓到的时候,船上堆放着大大小小的鱼虾总共有五千多斤,连两厘米的小鱼苗都不放过。”   “那现在是怎么办,让他们坐牢?”   “坐牢肯定要坐牢,目前是要公诉。他们违反水产资源保护法规,用的还是电底拖网,情节特别严重。我们正在委托海洋大学进行评估之后,评估结果你肯定想不到——”   陆岙闻言好奇起来,“评估结果是什么?”   “就是说他们使用的拖网对海洋环境损害特别大,目前大概理出了三千多万的环境修复费用。”   “这么严重?”   “是啊,这还只是近期的修复费用。他们破坏的地方肯定不止这么些,之前没抓到他们使用拖网的过程,也没办法向他们追责。”   “那现在怎么办?修复生态环境的费用都要他们出?”   “如果报上去的话,应该是。他们还使用绝户网,情节特别恶劣,判决不会轻。”   陆岙问:“那大概会判多少年?”   “我们也不太清楚,还要看法院那边,肯定是三年以上了。坐牢还不算,赔钱得赔死他们。”   小杜说起这事儿来就扬眉吐气。   陆岙跟着开心了好一会,两人又说回海豚的事。   “海豚那边怎么样?那家也想购买海豚的动物园是怎么回事?”   “这个不太清楚,不归我们管,需要新陆州那边的同事帮忙。”小杜道,“我只是听说那家私人动物园里面的海豚病了,老板才会想办法物色新的海豚。”   “那原来的海豚呢,病得严重吗?有没有什么措施帮一帮它?”   “不太清楚。”小杜道:“海豚是保护动物,可能会有相关的惩罚,可能要等新陆州的同事那边传来信息。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帮你打听打听,有了新消息我再告诉你。”   陆岙和小杜又说了些其他内容。   挂完电话,陆岙在屋檐下坐了很久,最终打电话给宋州。   宋州很少在工作时间接到他的电话,一时间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声音有些紧张,“怎么了?我马上回家。”   “没事,你别急。”陆岙往躺椅上一躺,叹着气说道,“我就是刚刚听到了一个消息,心里有些郁闷,想跟你聊聊。”   宋州放松了些,“什么消息,还让你心绪不宁。”   “就是之前来我们海洋牧场里偷海豚的那群人,他们不是有幕后老板吗?今天小杜告诉我,他们幕后老板手头上的那批海豚生病了才会想寻找新的海豚替代。我听这个口风,感觉他们幕后老板手上那批海豚病得还挺严重。”   宋州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放不下那批生病的海豚。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我过来接你,我们一起找一找,看能不能找到那家动物园,问一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陆岙抠了抠手机壳,“你觉得这个想法怎么样?会不会太多管闲事了?”   “没事,这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宋州说完之后挂了电话,干脆地瞬移回来。   他一回到自家院子中就看见陆岙正半躺在躺椅上,眼睛里有些迷茫。   宋州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他的脸颊,看着他的眼睛,“这有什么好惆怅的?”   “我也不知道,就是听到这些消息怪难受的。”陆岙叹了口气,“以前我没重生的时候还看过动物表演。”   现在表演的动物生病了,游客肯定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要不是游客有看动物表演的需求,这些动物也不会从原本的栖息地被迫来到大城市中,最后生病了还要被老板抛弃。   宋州道:“人的思想本来就是一个前进上升的过程,不需要对自己要求那么高。现在我们能帮上忙,去帮忙就是。”   “我知道这个道理,就是刚刚有些感慨。”陆岙拉着他的手坐起来,“我刚刚在网上查了一下,没查到什么具体的信息,不过小杜把那家动物园的名字告诉我了,我们等会儿就直接去那家动物园吧?”   “直接去动物园,不是去找老板?”   “现在一时也找不到老板在哪,还是先去动物园看看情况,然后再想一下知道怎么处理,要是那些海豚病得太严重,我看看能不能把它们买下来,投放到我们的海洋牧场里。”   宋州随口问:“放到海洋牧场里,确定它们不会跟阿大它们打架?”   “应该不会,那家动物园里的海豚也不是特别多,好好跟阿大它们说一下,双方应该能相处得愉快。”   陆岙说着有些迟疑。   他自己也不确定,不过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这种在动物园里圈养了很久的海洋生物,被放出来之后根本无法适应野外的生活,还需要一定的野化训练,让它们重新学会在野外捕食、求偶、生活,才有可能把他们放到野外去,不然就算强行把它们放到野外,它们也会因为不适应野外的生活而很快死亡。   动物园里动物的野化是一件特别费钱的事,需要花大价钱寻找相关的场地和专家,还要有相关专业的训练项目跟着支持。   这点钱对于某个国家或者大公司来说可能不算什么,放到私人身上就让人觉得很吃力了。   陆岙现在也没更好的办法,如果真能把那批生病的海豚买下来的话,他打算把海豚先放到海洋牧场里,跟正常的海豚多相处一阵子,要实在不行,他可以变回龙形,慢慢跟这些海豚沟通。   办法总会有,他们慢慢来就是,重要的是先把海豚救下来。   宋州听了他的大致思路之后,觉得没问题。   两人直接瞬移回新陆州。   陆岙原本以为他会带自己回那个办事处,没想到他们瞬移出来的落脚点是一个公园。   “怎么来了这里?”   “旁边就是你说的那个动物园了,我们从这边直接过去,动物园会方便一点。”   “现在直接去就行吗?”   宋州道:“先试试嘛,说不定呢。”   试试就试试。   陆岙拿手机直接在那个动物园的公众号里面买了票。   这个动物园规模还挺大,在新陆州算是数一数二的动物园。   陆岙和宋州从正门进去的时候,可以看见园里游人如织,大大小小的道路,放眼过去,满是穿着各色衣物的人。   他还看到了不少小学生穿着校服走在动物园里,可能是学校出来举办春游活动。   陆岙拉着宋州,“我们先过去海洋馆那边看看?”   宋州看他左右张望,伸手掰着他的肩膀将他转了个方向,“海洋馆在这边。”   “确定吗?”   宋州笑笑,“确定,我刚刚看了地图应该不会错。”   两人说着前往海洋馆走去。   海洋馆的占地面积非常大,一过去海洋馆区域首先看到的是露天的池子,陆岙一眼就看到池子外挂着的标示牌,这是虎鲸的栖息地。   他之前去南极的时候还跟虎鲸互动过。   他伸长脖子看过去,看见虎鲸栖息在离游客最远的角落。   这头虎鲸有点病恹恹的,一点活力都没有,也不游动,就那么静静地沉在那里。   陆岙道:“看起来动物园里的海洋生物们过得并不好。”   “它们那么聪明,肯定不喜欢这种被囚禁的生活。”   没有人喜欢坐牢,动物们也一样。   动物园的场地那么小,见过了大海的海洋生物们更不愿意待在这种狭小的地方。   陆岙收回若有所思的目光,继续往前走。   虎鲸却像感到了什么,忽然摆着尾巴朝他们这个方向游过来。   游到陆岙十米之内,它还朝陆岙叫了一声。   游客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虎鲸突然朝观赏区游过来,还张嘴叫了一声。   嘴巴向上的弧度让它看起来像是在微笑。   游客们以为虎鲸在跟他们互动,纷纷笑着鼓掌,并将手里各种各样的食物往池子里面抛去,还有人站在栏杆前,隔着栏杆和虎鲸合影。   虎鲸并没有理会这些,它的眼睛死死盯着陆岙的背影,又哀哀叫了一声。   它的智商足以让它明白很多事情,这让它变得更痛苦。   陆岙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条虎鲸。   他在意识里跟虎鲸打了声招呼。   虎鲸拍打着水,拍起一片水花,溅得到处都是,声音变得高兴起来。   它来到动物园里,还是第一次能直接跟别的生物沟通。   陆岙感觉到了它的兴奋,不由苦笑了一声,又给它传达了些信息,简单安抚了它一下。   虎鲸能跟人沟通就很高兴了,他要走的时候,虎鲸在池子里面一直跟着他的方向游。   陆岙看得非常心酸。   和虎鲸告别之后,陆岙继续往前走。   海洋馆里的海洋生物很多,像什么蝠鲼、小丑鱼、珊瑚鱼、海豹……常见的海洋生物在这里都能找到。   除了一部分露天的池子之外,还有专门深入到地下的池子。   人们走进海洋馆底下的时候,可以看见四面八方都是鱼,大家仿佛也进入到了海洋之中。   陆岙和宋州逛了一圈,他们看到了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唯独没看到海豚。   之前公众号写的攻略上,还有引导人们去表演区看海豚表演的文章。   现在去表演区一看,里面也空空荡荡,一个观众都没有。   表演区的大铁门外面还落了锁,附近也没什么工作人员,他们想问都找不到人来问。   陆岙拉着宋州去找海洋馆的工作人员,询问对方海洋馆的老板在哪,他们有事想跟海洋馆的老板谈谈。   工作人员看两人的外貌和穿着,倒也没太怠慢,只是问:“你们有什么事?”   “想和你们老板谈点生意,你们老板的办公室在哪?”   “我们老板最近不上班,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去经理室找经理谈谈。”   工作人员热心给他们指了路,陆岙便去经理室。   这家动物园的经理倒是在,只不过听了他们的来意之后一脸警惕,“你们想买海洋馆里的海洋生物?你们要是也想弄动物园,直接去第一手渠道买不就好了。”   这位经理是把他们当成竞争对手了。   陆岙道:“我听说你们海洋管理的好些海豚都生病了,虎鲸的状态看起来也不太好,我是做公益的,买了它们之后,主要想放生。”   经理不可思议地看他一眼,“你想放生,还到我们动物园里买动物放生?要是动物都卖给了你们,我们拿什么开动物园啊?到时我们还不得买新的动物,这跟你们不买走我们这里的动物有什么区别?”   陆岙心道你们可以直接关闭这个海洋馆。   不过他没说这话,他只是对这位经理道:“我看你们这边的动物状态也不怎么好,你们老板有脱手的意思,你不妨请示一下你们老板或把你们老板的电话给我,我亲自跟你们老板谈。”   经理这次倒没反对,他示意陆岙和宋州坐,而后说道:“我先请示一下老板,看他是什么意思。”   陆岙微微昂首,让他尽管请示。   经理把电话打了过去,对面很快接通,隔着听筒,陆岙也听见了对面的咆哮声。   那老板吼道:“什么玩意?不卖,让他们哪里凉快往哪里去!操他妈,估计这也是听到了风声,落井下石来了,你告诉他们不卖就行,我现在还在外地,有什么事情等我回来了再处理。”   经理被喷了一顿,面向陆岙他们时也没好气了,直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不好意思,我们老板说不卖,您二位还是先回去吧。”   陆岙听他老板这个口风也知道今天估计没什么希望,便也不纠缠,直接拉着宋州起来,说道:“我相信他很快就有改主意的那天。”   经理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嘴角,双手一摊,“那就是你们之间的事了。”   “对了。”陆岙要走之前,转过头又对他说了一句,“我看你们海洋馆里的虎鲸状态已经很不对了,这两天要去喂虎鲸的话,记得离虎鲸一点,不要激怒它,不然恐怕会出什么事。”   经理听了这话,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们动物园里原本也有虎鲸表演,不过自从上个月月底,虎鲸的状态越来越不对劲了,有两次还差点伤到了饲养员。   虎鲸有海洋之狼的称号,看起来圆滚滚的挺可爱,实际上性情非常凶猛,险些出了这两次事之后,动物园里的饲养员们谁也不敢靠近那头虎鲸,原本的虎鲸表演计划便搁置了下来。   动物园又不是做慈善的,虎鲸不听话,他们便采取了些措施,第一条就是限制食物,对于绝大多数动物来说,驯养的第一条就是从食物入手。   虎鲸这边限制食物之后,情况也好转了一点,起码看起来不那么凶了,他原本还以为是驯养取得了效果,没想到是虎鲸的状态变差了。   经理倒没怀疑陆岙的话,这动物里有能力看出虎鲸状态不对的人也就两三个,肯定没人将最新消息往外传,这人能一口说出,水平就不会太差。   想到了这里,经理的态度客气了些,他点了点头,对陆岙说道:“我们会的,谢谢提醒。”   “不用客气。”陆岙道,“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们,那再见了,等我说服完你们老板之后再来找你们。”   经理站起来送他出去。   陆岙离开经理室的第一句话便是,“看来常规手段不行,我们可能需要走非常规手段了。”   宋州是第一次见他这气鼓鼓的模样,也是第一次听他直接说到想走非常规手段。   这个状态说明他已经非常生气了,宋州捏了捏他的后脖子,说道:“不用太生气,见一见那个老板就能解决了。”   “就是不知道那个老板在哪里?”   宋州一笑,“现在多半忙于跑关系,说不定是在哪场酒局当中。走吧,先带你回我们院子,追踪到了那老板之后,我们再一起瞬移过去找他。”   陆岙点头,在走之前又转头看了一眼动物园里的动物们,“希望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会的,走吧。” 第181章   陆岙和宋州回去异常人事监管机构。   刚一瞬移到地方, 迎面就撞上有黎。   有黎看到他们还愣了一下,“陆岙怎么来了,看这脸色有点不对啊, 怎么了?”   “想买动物园生病的海豚, 被老板拒绝了。”陆岙揉揉额头, “我们正在想别的办法。”   “你们想买动物园生病的海豚?哪个动物园?”   宋州道:“长盛动物园。”   “唔, 这家动物园有点熟悉。”有黎想了想,“我好像有个朋友管这块,你们需要的话, 我帮你们问问?”   陆岙果断点头,“要!”   有黎便道:“那我帮你们问问, 等会再回复你们。”   陆岙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   有黎很快联系到了朋友, 给陆岙确切的消息, 告诉他,联系上那老板了,对方答应跟他们谈谈。   陆岙抬眉,“这么快?”   “县官不如现管嘛。不过我那朋友也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 只是牵个线, 要是想谈别的,还得你们自己想想办法。”有黎晃晃手机,“其实也可以直接联系高层,不过联系高层的话,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我知道, 谢谢你。”   “这有什么好谢的,小事一桩。”有黎凑过来,好奇问,“你们真打算建牧场和酒店, 开放给人类?”   “对。”陆岙感觉他话里有话,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就是有些奇怪嘛,我认识的非人类中,还没有谁像你们一样,这么面向人类,感觉有些奇怪。”   陆岙想了想,“可能我本来就是人类,始终有点脱不开人类的身份吧?”   “你们这样也挺好,有目标,不至于那么迷茫。我认识的很多非人类就是因为没有目标,过得非常迷茫,哪怕活着也浑浑噩噩。”   陆岙不知道他怎么忽然感慨,便问:“那你呢?”   “我当然有了。”有黎眨眨眼,“要是没有的话,我就不会跟着老大干了。”   陆岙点头,“那挺好的。”   有黎笑了笑,“怎么那么老气横秋的?那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有事就去忙呗。”   陆岙道:“好,麻烦你把那个老板的电话给我,我先跟他谈谈。”   有黎不但给了他那个物物园老板的电话,还给了他自己朋友的电话。   陆岙很顺利地联系到了那个动物园的老板,那个动物园老板也知道他们有后台,接通了电话,憋出了一个“艹”之后勉强同意了,“你们想谈什么,我只有今晚有空。”   “今晚就够了。”陆岙道,“今晚八点新陆塔三十八层餐厅里谈吧。”   老板语气暴躁,“今晚八点就今晚八点,过期不候啊!你别再找人骚扰我了。”   “自然。”   陆岙打完电话之后进去和宋州说。   宋州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要是忙的话,我一个人去就行。”   “能忙到哪里去,还是这事比较重要。”   两人傍晚吃了晚饭才出发前往新陆塔。   动物园老板是个胖子,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看着就不太好惹,见到陆岙和宋州,他眼睛里有些诧异,没想到来的是个这么俊秀的年轻人。   他很快反应过来,将杯子往前面一推,对陆岙和宋州说道:“你们想说什么,尽管说,我听听。”   他双手环胸,翘起二郎腿,那语气大有让我听听你们在放什么屁的感觉   陆岙也不生气,拉开椅子先让宋州坐到里面去,然后自己才入座,“我听说你那边的海豚都生病了?”   “那又怎么样?我们的海豚生病,关你们什么事?”   “不怎么样,只不过你想买的海豚是我的朋友。”   动物园老板眼睛里露出嘲弄。   他见过无数动物保护主义者,都说动物是自己的朋友或者亲人,在他看来,这都是句废话,他辛辛苦苦花钱买来的动物,凭什么这些人说一句,动物是他们的朋友、是他们的亲人,就要把动物给弄走?   动物园老板双手张开放在椅子背上,“这我知道了,然后呢?我的动物园具有相应的经营资质,买动物是合法的,你们要是不乐意,自己往上面反映去。”   “我开门见山吧,我想买你手里生病了的海豚和虎鲸,至于其他动物,你要是想卖的话,我们也可以市场价接收。”   “要是我不卖呢?”   “那我们就会采取别的措施了,我相信你不会想领教的。”   动物园老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好几眼,突然将手中的餐巾纸一摔,“神经病吧?就没有见过你们这种这么自说自话的人,凭什么你们想买我就要卖?”   “那你又凭什么圈禁动物,并且以它们谋利?”   “凭什么,就凭我是万物之灵,我有能力,怎么了?”   陆岙没有接他的话,而是用眼睛打量他。   动物园老板被他看得发毛,搓了下自己的大腿,不自在地瞪眼,“看什么看?”   “按照你这个逻辑,如果我能力比你强,也能对你做你对动物们做的事了?”   动物园老板忽然感觉到不对,“你们干什么你们,我报警啦!”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周围越来越安静,等话音落下,他再看向四周便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空无一人,也没有说话的声音传过来。   这个场这这个场景太诡异了。   动物园老板的脸一下白了。   陆岙正想找办法吓一下这老板,没想到宋州马上跟上了。   对面老板的神色已经慌得不成样子。   陆岙对宋州笑了一下,然后对着老板说道:“我原本以为你开动物园,至少有点对动物的怜悯之心。”   动物园老板死死盯着他们,“你做了什么?你是人是鬼?”   “比你更像人。”陆岙道,“你当初买那些海豚和虎鲸用了多少钱?这些海洋生物放你那活不了,你开个价吧。”   动物园老板已经意识到不对了,他心里发毛,也不敢硬扛,看了陆岙和宋州好几眼,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海豚一只七十万,一共五只。虎鲸一百一十万,就一只。我那里还有两只白鲸,每只八十万。”   “白鲸怎么没见你展出,难道也生病了?”   “……是。”老板说道,“它们都有肺病。”   陆岙深深看他一眼,“你引进来也没好好照顾,这些海洋生物全都打八折卖给我,你有没有意见?”   动物园老板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他说了那么多句话,周围还是安安静静的,根本看不到其他人存在的痕迹。   他这些年走南闯北,也听说了不少灵异事件,亲自遇上的还是第一件。   动物园老板现在已经完全不想多纠缠了,对于陆岙的开价,他直接点头,“没问题,你们要就买去,只要钱款到位了,有相应的手续,随时可以过来运走。“   陆岙淡淡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我现在把钱打给你,三天之内会将这些海豚、白鲸和虎鲸运走。”   “只要你钱给够了,它们就是你的。”   动物园老板说完之后站起看看,左右还是空无一人,根本看不到人类存在的痕迹,他压抑着恐惧,对陆岙说和宋州道:“你们的要求我都做到了,现在你们该放我离开了吧。“   “没问题。不过刘老板,”陆岙掀起眼皮子看他,“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做绝比较好。”   刘老板恐惧地呢喃,“我做什么了?我也没做什么,不就是买了几只海洋生物吗?好吃好喝的对着它们,它们生病,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不心疼自己的钱,就想让它们生病病死?”   “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如果用棍棒强迫它们表演也是好吃好喝,那天下就没坏人了。”   刘老板嘴唇动了动,还要辩解,“我给它们食物,养着它们,就有处置它们的权利!”   “可它们原本在海洋里自由自在地生活,用不着人养。”陆岙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有些厌烦,“你走吧。”   这个手势一出来,周围的人声又回来了,连带着周围的温度好像也回来了似的。   刘老板打了个寒颤,顾不上其他,连忙站起来跑了。   陆岙和宋州没有离开。   陆岙叫服务员清理了桌子,然后重新上了餐具和餐点。   宋州问:“现在要怎么办?”   “我先问问,看哪里能找到有资质的人帮忙把海豚接回去。”陆岙若有所思道,“就是不知道这个能能不能走个捷径?”   宋州笑:“你不是不想走捷径?”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面对这种麻烦,我还是挺乐意走捷径的。这个不算过多插手人类事务吧?”   “不算。”宋州给他切牛排,“先吃,吃完饭我去打个招呼。”   “打过招呼之后就能把海豚、白鲸和虎鲸直接运回去?”   “应该没问题。”   陆岙饭也顾不上吃了,闻言立刻道;“那我去联系车辆。”   运送海豚之类的大型海洋生物需要特殊的车辆和器具,这些原本都要定制,不过长盛动物园长期需要运送海豚等大型海洋生物,本身就配备着类似的器具,现在他们借用一下,很轻易就能把这些大型海洋生物给运回去。   陆岙一连忙了好几天。   等海豚、虎鲸和白鲸在洛的海洋牧场安家时已经过了一个星期。   陆岙海洋牧场里原本的海豚们对这些新的小伙伴有些不满,自从陆岙接了新小伙伴回来之后,它们就发脾气,陆岙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陆岙对此只好苦笑受着,他以前养过小猫,如果在外面养摸过别的小猫咪,他家的小猫也会对他拼命哈气,又挠又打。   相对来说这些海豚好得多,起码这些海豚没有挠他的脸,平时还愿意跟他互动。   比起他们家的牧鱼豚来,新来的海豚、白鲸和虎鲸们则乖巧得多,不知道是不是被圈养久了,它们颇有点战战兢兢的感觉,来了之后也不敢使劲撒欢,就待在陆岙指定的地点,每天在那狭小的水域里游来游去。   它们都带着疾病,每天上药的时候,陆岙都会陪它们玩一会儿,并且安抚它们,让它们不用太紧张,想去哪里都可以去,只要每天记得回来上药就行。   这些大家伙通常叫着表示知道,但是就是不愿意离开,它们似乎在陆岙身边才会有安全感。   陆岙见它们不喜欢往外走,也不勉强它们,每天多订了许多大鱼,照常去给它们喂食。   兴许在这个海洋牧场里多养一阵子,养好了身体,习惯了不受拘束的生活,这些海豚、虎鲸和白鲸才会比较有安全感,愿意往外游。   因为家里多了很多事情,陆岙现在忙了起来,基本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比先前要好。   宋州平时会过来帮忙。   夫夫俩开着船喂鱼的场景倒成了当地一景。   陆岙不太欢迎游客们过来参观他的海洋牧场,他一般会将手底下的白鲸、虎鲸和海豚带到离岸边比较远的地方去喂,游客们站在岸上也看不见,如果要出海,也不一定遇得上,慢慢地,过来这边的游客便减少了。   陆岙对这种情况很满意。   他有时候倒会接待朋友,有很多专家学者慕名而来,他们也都欢迎,平时还会特地接人到海上,看海豚们愿不愿意和客人互动。   总体来说,并不太打扰他海洋牧场里的大型海洋生物们,不过这些家伙倒有点拿他当主心骨,每天都要过来挨挨蹭蹭撒娇。   这天陆岙正在喂鱼,他在回去的时候就接到黄宁纳的电话。   “陆岙?”   “黄教授,怎么了?”   “想过来看看你这边的海豚和虎鲸,它们现在的状态怎么样,可以过来看吗?”   “可以,没问题,你到哪了,我过来接你们。”   “已经到镇上了。”黄宁纳爽朗地笑笑,“不知道你有没有空,要是没空的话,我们去附近的海域也行,附近的海域也有挺多需要考察的地方。”   “有空,今天没什么事,你们要是过来的话,我开车过来镇上接你们。”   “好啊,那麻烦你了。”   陆岙喂完虎鲸,又摸了摸这只圆滚滚的,越来越活泼的大家伙,和它说了一声,便开船回岸上,去镇上接人。   从他们村里开车去镇上用不了多少时间,几分钟之后,陆岙就看见了黄宁纳。   黄宁纳身边站着一个壮实的中年人。   陆岙过去跟他们打招呼,黄宁纳笑道:“陆岙你来了,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椰子蟹养殖大王冯金浩。老冯,这个就是陆岙了。”   冯金浩过来握陆岙的手,热情笑道:“久仰大名。”   陆岙回握,“太客气了。过来累了吧,我们先回去休息。”   “还行。一想到你后山养的鹅和海洋牧场就充满了动力。”   陆岙笑笑,“没问题,今天杀只鹅。”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的缘故,陆岙家里的鹅群数量又壮大了,现在已经有近两百多只,他现在陆陆续续吃大鹅,剩下的小鹅再慢慢等它们长。   他家鹅从来不卖,不过有时候会拿出来招待亲朋好友。   朋友们要是想吃他家的鹅,只能过来他家这边找他。   黄宁纳吃过两次,哪怕他不注重口腹之欲,也对陆岙家的鹅赞不绝口。   “老冯,你今天有口福了,我跟你说,陆岙家的鹅真的是一绝,丝毫不输你的椰子蟹。”   “哈哈哈,那我就借你的东风,今天尝一尝了。”冯金浩说着转向陆岙,“我开了车过来,车怎么放,还是就停在这里?”   “开回村里吧,我们村里有晒谷场,有足够的位置停放。我在前面开,冯哥你跟在后面就行。”   “那我就不客气了。”   冯金浩回自己的车上,打开后备箱,“我今天给你带了一对椰子蟹,你也尝尝我家的椰子蟹。”   陆岙没想到他那么豪气,愣了一下才赶忙推却,“不用,这个太贵重了,你们带回去自己吃了。”   “都是自家养殖的,也不值什么钱。大老远过来麻烦你,挺不好意思的。”   在街上推来推去实在不好看,陆岙便收下了他那只椰子蟹。   椰子蟹是一种寄居蟹,大的体长能达到一米,它也是最大的陆生节肢动物。   陆岙没吃过这种蟹,这种螃蟹在野外的环境下基本也已经见不到了,他只是听说这种蟹的味道特别鲜嫩肥美。   冯金浩拿过来的这两只椰子蟹不算太大,大概每只一斤多。   它们的两只大钳子异常明显,看起来很强壮。   陆岙一手一只掂量着,哪怕它们被绑住了,也能感觉到它们的躁动。   “这椰子蟹看起来挺凶的。”   “是吧?”冯金浩笑,“它们那大钳子可是能直接砸开椰子壳的,这也是椰子蟹名字的由来。”   “那养它们是不是有点危险?”   “倒也没有,它们的性情总体来说还是比较温顺,注意一下就好。”   冯金浩见陆岙感兴趣,简单给他介绍了一下椰子蟹的情况。   这种椰子蟹也是近年来才繁殖成功,数量还很稀少,大家对它们的性情也了解得不多。   陆岙上车后简单查了一下椰子蟹的资料,别的他都没太注意,唯一注意到的就是这椰子蟹的价格。   椰子蟹价格非常昂贵,一千多一斤。   这种养殖产品是不用交税的,相对来说,这个价格已经很诱人了。   陆岙心头一动,顺便查了查它的生长条件,很快便发现他们这里好像也能养?   回到村里的时候已经快上午十一点了,陆岙带他们出海去看了自己的海洋牧场,路过虎鲸休息区的时候,虎鲸活泼地跳出来跟他们打招呼,跟在动物园里的沉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黄宁纳感慨,“好像不管什么海洋生物,来到你这里总有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也没有那么夸张。”   “这只虎鲸的皮肤病和肺炎恢复得怎么样了?”   “都快好了,兽医周末才过来检查了一下,估计还要一两个星期才能彻底痊愈。”   “这个速度已经非常不错。”黄宁纳饶有兴趣,“我看你这个救助过程值得再写一篇论文。”   听到黄宁纳这个提议,陆岙摆摆手,脸色微变。   他上次写论文还是在申请海洋牧场的时候,哪怕他是一条龙,那段时间写论文也有一种写得头都要秃了的感觉,现在他绝对不想再来一次。   黄宁纳见他这个表情哈哈大笑,说道:“那还真是有点可惜了。”   “不可惜,我现在这个救助过程有点特殊,不具有太大的推广性。”   “哪怕再特殊,你写成论文之后,也能给人带来一点启发嘛。”   陆岙摇头,“再说吧。时间不早了,我们先回去。吃完饭后,你们要是还想过来看,我们再过来看一下。”   “没问题。”   陆岙先送他们回家,然后去海宁山抓鹅来杀。   今天老陈不在,一切都要陆岙亲力亲为。   冯金浩看他这样,也没什么架子,连忙过来帮忙。   黄宁纳本来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他想过来帮忙,连帮了好几次倒忙之后只好放弃了。   几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这鹅处理干净。   等鹅杀好炖上,没一会儿,香味就飘出来了。   这个香味也没辜负他们的期待,冯金浩整个人都坐不住,在旁边等了一会儿之后,实在忍不住,干脆搬了把椅子坐到锅边,一边帮忙看火一边等鹅炖好。   陆岙家的鹅实在太大了,肉质也很肥厚,哪怕切成了比较小块,炖起来也很费时费力。   炖到一半,陆岙看冯金浩家忍不住,干脆拿了个小碗夹了一些鹅肉出来,让他先尝尝味道。   冯金浩吹了吹鹅肉,也顾不上烫,马上大口塞进嘴里。   毫不夸张地说,滚烫的鹅肉一入嘴,他眼睛瞬间就亮了,脸庞好像在发光。   陆岙好笑,“有那么好吃吗?”   “非常棒。”冯金浩冲他竖起大拇指,“之前就听说了你家鹅肉的名气,一直不太相信。今天尝到了,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   “谢谢夸奖。”   “不客气。”冯金浩看他,朝他笑笑,“跟你商量个事儿呗,我用椰子蟹蟹苗来交换你家的鹅苗怎么样?” 第182章   陆岙早猜到他过来是别有所图, 听到他想用椰子蟹蟹苗换鹅苗的时候也不意外。   “你确定?”陆岙问他,“椰子蟹是不便宜,不过我家的狮头鹅也很贵。你想怎么换?”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一只椰子蟹苗换十只鹅苗怎么样?”冯金浩自豪地说道, “不是我自夸, 我家椰子蟹蟹苗特别珍贵,还拿过大奖,你拿十只鹅苗来换我的椰子蟹苗也不吃亏。”   “不怎么样。”陆岙直言不讳,“我的狮头鹅鹅苗也特别珍贵,如果对外销售, 单论价钱, 我的鹅苗不一定比你的蟹苗价钱低。有人想买椰子蟹蟹苗,就算不在你这里买, 总还找得到其他的途径, 如果想买我的鹅苗, 不在我这里买, 就找不到别的途径了。两者的稀缺性完全没办法比较。”   冯金浩原本还以为这次生意会特别顺利,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换,你先说说, 我们商量商量, 也不一定是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陆岙想了想, “要不然这样吧, 你拿一对上好的椰子蟹种蟹过来, 我给你一对上好的狮头鹅种鹅, 我们一对一交换。”   “这样换?”冯金浩犹豫了一下, “这个恐怕不行,椰子蟹成年体重都有两三公斤了,这个交易不太公平。”   “我的狮头鹅成年体重三四十斤,比你那椰子蟹大好几倍。”   “话是这么说,可我们也要看看市场效益嘛。一只带籽的椰子蟹能生出几千上万小椰子蟹,一只母鹅一年顶多下三百多枚受精卵,这还只是假设状况,实际上它一年根本没有那么多受精卵。”   陆岙听他这隐隐含着拒绝的话也不着急,“如果看市场效益的话,当初农研所的人想买我这狮头鹅,一只价格开到了一两万,现在的市场价更是达到了三四万,我想卖随时都能卖出去,你这椰子蟹虽然也珍贵,但并不罕有。”   陆岙意思很明显,他的椰子蟹蟹苗并不值这样的价格。   冯金浩直摇头,并不同意,一直说道:“不行,哪有这么做生意的?”   陆岙听了也不着急,对他说道:“你先回去想想?等想好了,我们再接着谈这个生意。”   冯金浩有些为难,还是坚持拒绝,“如果按你说的条件,这个生意肯定没法谈嘛,你出价那么低,怎么换?”   黄宁纳在一旁,听他们谈生意也不好插嘴,此时听到了这里,他委婉地劝了一句,“那个,老冯,陆岙的狮头鹅确实很受欢迎,他没说谎。”   “我的椰子蟹也不差嘛,要是答应这个换法,回去之后我老婆一定骂死我,不成。”   陆岙有些遗憾他的拒绝,不过也没说什么。   留他们吃过午饭之后,陆岙又将剩下的半只狮头鹅打包好,用冰袋装着给冯金浩带回去,他上午拿了椰子蟹过来,这十几斤狮头鹅肉就算是回礼。   冯金浩说要回去考虑考虑,陆岙便让他考虑。   一个多星期过去,也没见他回消息过来,陆岙知道这摊事多半黄了。   黄宁纳也猜到了,还专门打电话给陆岙道歉。   “对不起啊陆岙,浪费你们的时间了,我还以为你们这生意会谈得特别愉快。”   “没什么,还得谢谢你有什么事就想着我们。等你下次来了,再请你吃狮头鹅。”   “行啊,有你这句话我一定常过去,你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及时跟我说就行,最近我都有空,抽个一天半天时间出来完全没问题。”   陆岙应了,和他寒暄完挂掉电话,又打给鱼苗场的老许。   老许第一时间接起了电话,未语先笑,“我正想打给你呢,看来我们心有灵犀。”   “谁跟你心有灵犀了?”陆岙啧了一声,“找我什么事?”   “是这样,现在不是繁殖季吗?我手里压了一批龙趸苗,你那边要不要?价格非常便宜。”   陆岙问:“什么规格,什么价格?”   “体长大概九到十三厘米的龙趸苗,六块钱一尾。我听说你以前就买过龙趸苗,怎么样?这个价格是不是特别便宜,特别令你心动?”   陆岙没跟他废话,直接问,“你那总共有多少龙趸苗?”   “也不算太多,总共八百六十多尾。”老许道,“都是上好的鱼苗,非常健康结实,就算养在野外也毫无问题。”   “五块钱一尾,我全要了。”   老许心疼,“五块钱也太少了,你去整个市,不——整个省也找不到这么低的价格,你再多给点,给个面子。”   “五块钱,再多我也出不起了,你知道我这边的情况,龙趸苗本来就可有可无。”   老许确实知道他这边的情况,也知道他说的出不起纯粹是个托词,“唉,五块钱真是太低了,你多给点嘛,五块五行了吧,我亲自给你送上门来。”   陆岙稍一考虑,感觉这个价钱大概触到老许的底线了,便道:“五块五也行,你什么时候把龙趸苗给送过来?”   “我今天下午要去趟外地,最早都得明天下午了。”   “那就明天下午。”陆岙道,“还想拜托你件事。”   “什么事?”老许的态度变得非常积极,“你先说,看看我能不能办成。”   “我想要批椰子蟹苗,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   “椰子蟹?就是那个生活在陆地上,长得和蜘蛛差不多的椰子蟹?”   陆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形容椰子蟹,他顿了两秒说道:“对,就是那个喜欢吃椰子的螃蟹。”   “这个我好像听说过,不过现在还有没有资源弄得到就不清楚了,你先等等,我帮你打听打听。椰子蟹蟹苗弄回来之后你要养在哪里?”   “养在我承包的那座山上就行。”   “这个恐怕不能吧?椰子蟹不是喜欢温暖的地方吗,我们这里暖归暖,冬天还是比较冷。”老许连忙道,“要是这样,你养死了可别怪我啊。”   “不怪你。我看过论文,我们养在这里也没问题,大不了冬天的时候人工帮它们越冬。”   “这样啊,那行,我先帮你打听打听,你心里有数就行。”   老许当天下午就打电话发微信给各路朋友,到处帮陆岙打听椰子蟹蟹苗去了。   现在还是春天,正是养殖业最火热的时候,他通过各个渠道辗转打听到他不太熟悉的一户养殖户手里有一批椰子蟹蟹苗。   和那养殖户初步谈好,老许才给陆岙回话,“那养殖户手里的椰子蟹现在才三厘米长,一只就要三十块,你要不要。”   “三十块随便挑?他手里有多少?”   “好像也不多,就几百上千只吧?我记得你包的那座山也不大,用不了多少蟹苗。”   “对,是不大。”陆岙道,“你帮我联系一下,三十一只的话,我要三百只。”   “行,就要九千块蟹苗嘛。”老许问,“你自己过去找那个养殖户呢,还是我过去顺便帮你把蟹苗给捎回来?”   “你帮我捎回来吧,你的眼光我信得过。”   陆岙算是老许的大客户,老许维护他这个客户向来尽心。   当天晚上老许连夜开车去找那养殖户买了三百一十只蟹苗,一共花了九千块钱。   多出来的十只蟹苗算是养殖户送的,老许如实地给陆岙带回来了。   陆岙还是第一次看见椰子蟹的蟹苗,这椰子蟹蟹苗跟其他螃蟹蟹苗差不多。   老许再次声明,道:“我尽量给你挑了健壮的,不过我们这里的气候你也知道,究竟养不养得活,我可不敢做保证啊。”   陆岙点头,“这我清楚,放心,不会怪你。”   “那就行,那我们来说说龙趸鱼苗,五块五一尾,八百六十二尾,算八百五十尾给你。”   “没问题。”   陆岙付钱向来爽快,双方交割清楚数目后,他用手机给老许打了钱。   老许确定银行收到了钱款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我就喜欢你这爽快劲,我那边还有一批鲈鱼苗,也是刚刚培育出来的,还没开始卖,你要的话我也给你留几百尾?”   陆岙险些忘记海鲈。   他们这边鲈鱼不少,去年他还带了专用的鲈鱼扣出海抓鲈鱼。   鲈鱼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鱼种,不过价钱也不便宜,陆岙想了想,道:“这就要看你的价格了,你打算卖多少钱一尾?”   “我们都是老客户了,我也不坑你,一块钱一尾怎么样,我的可都是好鲈鱼。”   “行,等你弄好了之后再发给我看看成色,我大概要一千尾。”   蚊子再小都是肉,老许也不嫌弃,飞快点头应了声,“好嘞,那我给你留一千尾。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想要的,我帮你一起办了呗。”   “暂时没了,有需要我再找你吧。”   “没问题,那我先回去了。”   陆岙送他出门,转身回去将龙趸苗放去海洋牧场。   椰子蟹蟹苗则要再养一养,不然这种脆弱的蟹苗放到山上去,三两下就会因为各种理由死个干净。   弄完家里的事,陆岙带着蟹苗去海洋牧场。   在陆岙的促成下,他救回来的那五只海豚和阿大它们融合得挺好,现在阿大它们外出游玩跟捕食的时候,也会带上这五只海豚,早晚海豚们基本都不在海洋牧场里。   虎鲸和白鲸倒露出了死宅属性,其实那只虎鲸,天天到晚只在海洋牧场附近游来游去,根本不踏出这个区域一步。   陆岙过去投放龙趸苗时,虎鲸看到了他,专门游过来,在他的船旁边游来游去,想要和他亲近。   哪怕看到了龙趸苗,这只虎鲸也不为所动,根本没有打它们主意的意思。   陆岙摸了摸这只虎鲸的大脑袋,嘱咐道:“这是我新投放下去的鱼苗,麻烦你帮忙看一下,别让它们太早就被别的鱼给吃掉了。”   虎鲸张嘴叫了一声,信心满满地答应了。   陆岙又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道:“你也别整天就在这附近,多跟阿大它们出去玩一玩。”   这次虎鲸的叫声则表示不同意。   陆岙也不好勉强,只能随它去了。   这天,宋州回来的时候,陆岙正在打电话。   宋州将带回来的饭菜摆好,又去里面拿了碗碟给两人盛了汤,坐在一旁等。   陆岙还没打完电话,宋州坐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听出陆岙这是跟建筑公司的人沟通。   等他挂完电话,宋州问:“建筑公司那边怎么说?”   “他们上个星期不是过来考察过吗?考察了之后说做不了,他们没有信心做成。我听他们的意思不是他们做不成,而是想做成的话,恐怕得另外加钱。”   陆岙说到这里有些头疼,他那海岛的事情也弄了挺久。   偃东县并不发达,听说他要投资建酒店,政府那边还是挺乐意,审批的时候他也没遇到什么阻拦,交了钱,顺顺利利就把海岛租下来了,现在正进一步走流程。   让陆岙头疼的是那些建筑公司。   国内有资质承建这种大型酒店的建筑公司并不多,建筑公司在不缺客户之后,接单的条件一个比一个苛刻。   这个陆岙还勉强能接受,让他无法忍受的是,这些建筑公司原本明明和他达成了口头上的协议,最后在签合同的时候又推翻,很多条款不敢写到合同里面去也就罢了,最后一算下来又得交钱再交钱,摆明逮到一个冤大头便使劲坑。   “先去洗手。”宋州轻轻推了他一把,“然后呢?”   陆岙去洗了手过来喝汤,“这家建筑公司不太靠谱,我还是去找下一家吧。翁谦建议我采取全球投标的方式,让我把目光放长远一点。”   他们现在能接触到的也就是本省和附近省份的建筑公司,只有公开投标才能让全国有资质的建筑公司把目光都集中到他们这个海岛上来。   到时说不定他们还能吸引到国外的建筑公司。   反正钱都要花,与其花大价钱请一个水平一般的公司,不如多砸点请顶尖的建筑公司。   宋州给他夹了一片羊肉,“那就请,钱不够了跟我说。”   “那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海洋牧场投产了那么久,到现在为止,除了翁谦那里每个月多少能给我们带来一些收入之外,还没有其他任何收入,就一直往外投钱,要是换成一般的公司,资金链早就断裂了。”   “我们这又不是一般的公司,没有资金链断裂这个说法。”宋州安慰道,“钱放着也花不完,你想弄什么尽管去弄。”   陆岙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再好好琢磨一下,有什么想法再跟你说。”   陆岙是一个对自己要求比较高的人,哪怕身边没有任何人说过他,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焦虑了起来。   而在这时候,他的海洋牧场来了一群偷鱼贼,就让他无比愤怒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傍晚。   陆岙现在去海洋牧场投喂的频率减少到了一天一次,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早上过去投喂,晚上就不过去了。   海洋牧场离家里并不远,那里的动静要是大的话,陆岙在家里也能听到一些。   这天下午,他在家隐隐听见虎鲸在发出警告声,还以为又有人胆大包天,想过来偷虎鲸。   当时他就怒火中烧,穿上鞋子出门,骑上摩托车就往海洋牧场赶。   没想到赶到了礁石处,他发现虎鲸还在海洋牧场里翻腾着,嘴里不断发出警告的叫声,周围并没有船只或人类。   陆岙纳闷了一下,很快便发现虎鲸的警告针对的不是人类,而是海里的一群鱼。   现在正值傍晚,是大多数鱼群觅食的时间,海豚也不例外。   海豚们结伴外出觅食,海洋牧场留守的只有虎鲸和白鲸。白鲸嘴里也在发出警告的叫声,声音很严肃,它时不时还俯冲进水里去追赶某些鱼。   它们明显在和那鱼作斗争。   陆岙看了下左右无人,干脆将身上的衣服一脱,直接跳进海里,猛地变成龙形,游到虎鲸身边。   “吼!”陆岙叫了一声,用意识问虎鲸,现在是怎么回事?   虎鲸智商非常高,能够表达简单的意思。   它告诉陆岙,今天下午有一群大鱼过来,一直在偷吃海洋牧场里的鱼,它和白鲸在拼命赶那群鱼,那群鱼这边游走了,又从那边过来,它们累了一下午,也没能真正赶走几条。   虎鲸说着眨巴了下圆溜溜的大眼睛,满眼都是委屈。   它还小的时候生活在虎鲸族群里,去哪里都是一大群虎鲸,基本上没有落单的时候,而作为虎鲸的它们几乎就是海中一霸,无论什么生物,它们都敢上去招惹,还从来没试过吃这种哑巴亏。   今天上去驱赶无效也就算了,对面还成群结队地团结在一起,反过来骚扰它们。   真诠释了什么叫虎落平阳被犬欺。   陆岙听说之后,用龙爪摸了摸它的脑袋,抬爪给它输了点生命力进去缓解它的疲劳。   安抚好虎鲸后,陆岙又游过去白鲸那边,给白鲸也输了点生命力过去,白鲸很喜欢陆岙,见到陆岙,过来用脑袋蹭了蹭陆岙。   就在这时,远处游来一群黑影。   虎鲸和白鲸游在陆岙身边告诉他,对面的就是今天下午一直跑过来吃鱼的鱼。   虎鲸的情绪更明显激烈一点,它告诉陆岙,就是对面那群强盗。   强盗这个词,它表达得不是很准确,不过用的是形容坏人的一个词。   陆岙听了心中有气,又觉得有些可爱。   他抬眼看对面。   说是对面,其实离得有点远,起码隔着两三百米的距离,那边是一群大鱼。   陆岙现在视力好得很,轻而易举就看清了它们的身影。   这群鱼的脑袋有点奇怪,不像其他鱼那么尖,而是有些圆润。   最令陆岙吃惊的是,这群鱼非常大,比他之前打到的红友鱼还要大一只,每只起码有六七十斤。   这个海洋牧场其实比较靠近岸边,这边的鱼不算少,却也不算多,尤其在一些大家伙,基本上平时是看不到的。   这里的小鱼少,大家伙如果长期盘踞这里,根本得不到足够的食物,何况作为大鱼来说,陆岙这里已经有白鲸和虎鲸等大鱼了,它们并不占优势。   陆岙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鱼是外来的品种。   海鱼的种类实在太多了,他看着也不太敢确认这究竟是什么鱼。   盯着那些鱼,他冲那些鱼发出了警告的叫声。   这些鱼并不知道这里是他的海洋牧场,也不知道鱼是他养的,过来偷鱼吃也不算什么奇怪的事情,可能在这些鱼眼里,它们就是过来打猎,然后遭到了白鲸和虎鲸的驱赶。   所有的野生动物其实都遵循一个大原则呢,就是谁拳头硬听谁的,陆岙现在拳头比较硬,他命令这群鱼离开。   他原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利,他龙形一出,基本无往不利,没有哪种鱼真违抗他的命令。   这次他错了,哪怕他以龙形命令在群鱼离开这里,并且永远不得踏足,这些鱼还是不当回事,甚至有好几条鱼还冲露出了牙齿,有点想冲过来咬他的意思。   这就很令陆岙愤怒了,龙的尊严不容挑衅。   他长啸一声,再次警告那群鱼,如果这群鱼再不收敛,他就要冲过去收拾这些鱼了。   谁料这群鱼根本不当回事,还往陆岙这边游了游。   陆岙干脆不废话,直接冲过去。   这群鱼以为陆岙会像白鲸和虎鲸一样,只是冲过来想咬它们,但不会真的咬得到。   它们也没当回事,在陆岙冲过来的时候,它们迅速往四周散开。   个别鱼还冲陆岙挑衅地摆了摆尾巴。   身为一条龙,陆岙的速度可比白鲸和虎鲸快多了,他直接冲过去,给了那两条朝他摇尾巴的鱼一鱼一爪。   龙爪的力道极大,这两爪子下去,两条鱼立刻翻起了肚子,浮到了海面上。   剩下的鱼群立刻惊慌四散,陆岙既然出手,就不会放过它们。   他追上去继续一爪一条,又一口气拍晕了三条鱼。   这下,剩下的鱼再也不敢在这片区域多待,拼命往远处逃。   陆岙见状也不多追击,他往海面游,查看被他拍过的五条鱼。   这五条鱼中,被拍死的有三条,剩下两条只是被拍晕了,不过也伤得很重。陆岙将两条拍死的鱼给了白鲸和虎鲸一鱼一条,龙爪拖着剩下的三条鱼往岸边游去。   他挺久没在自己的海洋牧场里打鱼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大丰收。   陆岙变回龙形,招来雨水洗干净身上的海水之后,穿上衣服,拿出手机对这三条鱼拍了个照。   他熟悉保护鱼类。   这鱼很明显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种鱼。   使用图片搜索功能搜索了好一会儿,陆岙找到了这鱼的名字——浪人鲹,一种吃刺身的话,口感非常不错的鱼。   既然不是受保护的鱼,那么拿来吃也没关系。   陆岙看鱼一眼,直接发朋友圈:今天打了三条浪人鲹,家里吃不完,拟出售,先到先得。 第183章   作为朋友, 陆岙发完朋友圈,特地点开翁谦的微信,将朋友圈的内容转给他。   翁谦跟住在微信上似的, 陆岙刚发完信息, 他那边立刻显示正在输入。   翁谦:要要要, 三条我都要, 你帮我留一下,你这浪人鲹怎么卖?斜眼JPG   陆岙:三条不行,我们自己吃一条, 卖你两条。不清楚今天的价格,你等会, 我去问问   翁谦:两条就两条。我这边新鲜的浪人鲹一百二十块一斤   陆岙:这边也差不多, 不过我捕捉上来的这两条浪人鲹都特别大, 你确定都要?   翁谦:大不怕,这段时间我们有好几个酒店都开发了自助餐,再大我们也能消耗得了   陆岙:那没问题,这两条浪人鲹还有气, 估计一时半会死不了, 是弄死之后给你发过去,还是直接活的给你发过去就行?   翁谦:活的!有活的我们肯定要活的,你到时候多打点氧,加点冰块再给我们发过来   陆岙:我现在就联系顺风车,估计下半夜会到你们那里, 你注意接收。钱的话,你收到了货再打给我就行   翁谦答应了。   陆岙确认之后联系镇上经常跑顺风车的人,对方听说他要包车送鱼,二话没说, 立刻答应赶过来。   这种长途顺风车跑一次能挣不少钱,镇上好几个人都挺乐意做这样的生意,陆岙最经常合作的那人常年跑这样的长途,性格也比较沉稳可靠,陆岙挺放心将鱼交给他。   这三条浪人鲹都还有气,陆岙给其中两条输送了点生命力,而后打上氧气,放上冰块,打包好交给顺风车司机,让他尽快将两条浪人鲹送到翁谦的酒店。   顺风车司机答应。   陆岙拎着剩下的一条浪人鲹去厨房。   这浪人鲹还活着,他利落地在鱼两边下巴处各划了一刀,将鱼血放出来。   绝大部分用来吃刺身的鱼要将里面的淤血放出来,味道才会比较好,不然吃的时候鱼血淤积在肉里面,鱼肉会变得比较腥,口感不好。   宰杀好的浪人鲹也不能马上切片,而是要用厨房纸擦干净它身上的水放到一边,等它的肉中的乳酸分解,并在酶的作用下稍稍溶解,使它变得更鲜美才能吃。   放两个小时,等宋州回来吃的时候就会刚刚好。   陆岙打回来的这条浪人鲹在太大了,他看见案板上那条浪人鲹,想了想,打电话给林栖岩。   林栖岩接到他的电话挺意外,“陆岙?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吗?”   陆岙直言:“帮忙吃肉来不来?”   林栖岩对别的或许不那么感兴趣,听到吃的眼睛都亮了,他立即问:“吃什么肉?我马上过来!”   “浪人鲹。我今天打的浪人鲹实在太大,就我和宋州两个人吃不完,你过来稍微帮忙分担一下。”   “好嘞,我马上就过来,需要带什么?”   “不用。家里都有,你把你这个人带过来就行。”   “那我给你们带点酱油。我一个合作方前几天给我寄过来的,专门用来吃刺身的酱油。这款酱油的味道比较淡,滋味应该还行。”   “行啊,都已经有合作伙伴了。”   “运气。那我过来了。”   陆岙挂完林栖岩的电话后,发微信给宋州,告诉他林栖岩今晚要来,让他回来的时候小心点,别被林栖岩撞个正着。   宋州回,又问他要不要带什么。   陆岙只让他早点回来,别加班太晚。   宋州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接近晚上七点了,现在快到夏天,还没完全黑下来,能看见天边的晚霞。   他一推开家门进去,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香味,透过窗户,能看见陆岙站在灶台前的身影。   宋州放下东西进去。   “今晚做什么?那么香?”   “炖羊排。”陆岙转头看他笑了一下,又转身忙活着,嘴里道,“快去洗手,我切条浪人鲹,马上可以吃饭了。”   他垂下眼睫,嘴角的笑意在灯光下显得特别温暖。   宋州过去,从后面环住他的腰,亲了亲他的头发,低声问:“要不要我来?”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快去洗手。”   “好。”宋州又亲了他头发一下才从他身边退开,退开前还问:“林栖岩呢,你不是说叫他过来吃晚饭?”   “在这呢。”林栖岩说在灶台一角,默默举了个爪,尴尬地往后面躲了躲。   他身侧还架着一架相机,见宋州目光扫过来,他有些惊恐,“我、我、我就想拍一下做刺身的画面,小陆哥同意了。”宋州朝他点点头,什么也没说。   宋州出去了,林栖岩赶忙压低声音问:“我站在这个角落不是挺明显吗,怎么宋哥完全没看见我?”   陆岙也有些纳闷,摇摇头。   林栖岩继续蹲下来,躲到摄影机后面去,“我看宋哥视野里有你的时候,他眼里就完全看不见别人了。”   陆岙笑笑,想说他可能没在意。   像宋州这种感觉十分敏锐的人已经习惯了身边有各种各样的生物,林栖岩在其中并不会特别明显。   话到嘴边,陆岙感觉这话说了还不如不说,他又笑了笑,将话咽回去,什么都没说。   林栖岩不知道他们的情况,眼里十分羡慕。   作为一个小零,他也想要有自己的攻。什么“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也就算了,不奢求,好歹能来场甜甜蜜蜜的恋爱吧。   奈何他眼看都要奔三了,还是单身狗,天天吃狗粮。   陆岙动作很快。   浪人鲹已经提前处理过了,现在只要把它身上的肉片下来就行。   吃浪人鲹刺身主要吃它的背肉和腹肉。   这条浪人鲹非常大,陆岙将中间一大块肉片下来,厚切,让两个大盘子装着,旁边再放上分别装了酱油和芥末的小碟子,等会谁想蘸什么,直接自己蘸料吃就行。   “开饭啦。”陆岙将最后一盘刺身端出去,喊了一声。   宋州帮忙拉开椅子,林栖岩已经在旁边摩拳擦掌地等着了。   林栖岩满眼期待:“我还是第一次吃浪人鲹刺身,不知道是什么味道。”   陆岙道:“这种新鲜的食肉性鱼类,味道都会不错,你尝尝就知道了。”   宋州给他们分小碟子。   陆岙拿筷子夹了一块浪人鲹的腹肉,蘸了点酱油直接放嘴里。   他手下的浪人鲹切得非常大一块,大概有两指宽,一指厚,一口气塞进嘴里时,能将嘴巴塞得满满当当。   他吃过不少次刺身,第一次吃那么肥厚饱满的刺身。   入嘴的第一时间,他并不是觉得这刺身有多好吃,而是满心满足。   那种大口吃肉的满足感,给人一种无以比拟的心理快慰。   陆岙眼睛一下亮了,他再仔细咀嚼着品尝,很快发现这浪人鲹刺身味道不比很多名声在外的鱼类差,起码比黄鳍金枪好吃。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浪人鲹非常新鲜又排酸得当的关系,这么一大块肥厚的肉片入嘴,陆岙第一反应就是扎实、脆嫩,接着鲜甜那股劲儿上来了,十分美妙。   浪人鲹其实属于油脂比较丰富的一种鱼类,吃起来有一种油脂特殊的香气,比寡淡的普通鱼肉要丰厚细腻很多。   陆岙吃完一块,忍不住再夹一块,蘸了蘸芥末和酱油,一口放到嘴里慢慢咀嚼吃下。   他吃得十分满足,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林栖岩嘴里的鱼肉一咽下去,他就迫不及待地嚷嚷:“这浪人鲹好吃!不比我以前吃的金枪鱼刺身差!”   陆岙道:“那你多吃点。”   “放心,肯定不跟你们客气。”林栖岩夹起鱼肉,放到眼前看了又看,忍不住说道:“你们说浪人鲹这么好吃的鱼肉,怎么我们以前都没发现,好像我们这里的人平时出海也不怎么打浪人鲹。”   “浪人鲹又不经常出没在我们常去的那一片海域,打不到也正常。”陆岙道,“再说,这鱼要做刺身才好吃,煮熟了口感就很逊色,还不如一般的鱼。”   华夏人吃鱼还是比较喜欢吃熟食,尤其老一辈渔民,比较少吃刺身的习惯。   以前缺医少药,吃刺身比起熟食来到底不那么安全,万一出点什么,没有合适的医药,很可能会发展成致命的疾病。   也就是这些年来医疗条件比较好,大家才热衷于这玩意。   林栖岩现在还在做自媒体,吃的同时也拍视频。   一边吃一边拍,最后他总共也没吃下几块。   这两大盘鱼肉大部分还是陆岙吃的,他对这些鱼接受良好,吃起来一口一块,全都吃完了,肚子还是平平坦坦,仿佛胃里有个黑洞,吃下去的食物都消失在黑洞里不见了。   林栖岩看着十分羡慕,他以前随便吃,自从做了自媒体以来,有时候会出现在镜头面前,吃东西就不能那么放飞自我了,要么胖了之后在镜头前不好看,容易流失粉丝。   他看向陆岙和宋州,他们也认识了快一年,认识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陆岙和宋州就什么样,一点变化都没有,仿佛岁月在他们身上失去了效力。   林栖岩感觉没有谁比两人更受命运的优待,长得好看也就算了,还不显老,随随便便吃也没有变胖变丑的风险,问题是还非常能赚钱,想吃什么就能吃得上什么。   他现在也勉强算能挣钱了,问题是以前挣不到钱的时候,什么都想吃,什么都想玩,现在挣到钱了,身体条件又跟不上,想吃的东西,想玩的东西都没法碰了。   林栖岩悄悄叹了口气。   陆岙根本没看懂林栖岩复杂的眼神,他一口气吃下两大盘鱼肉,吃的七八分饱,又吃了桌上好几个菜,这才停下来。   他下午追赶浪人鲹,体力消耗非常大,回来之后哪怕吃了点东西,心里也一直有点空落落的感觉,现在大口吃肉,吃饱喝足,整个人总算踏实了。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靠在椅子背上。   宋州揉揉他的腹部,笑问:“这样就吃好了?”   “吃饱了,一点都不想动。”   陆岙看向旁边的胖墩,他下午切肉的时候专门给胖墩剔了一份下来。   这是加了蛋的纯肉,哪怕只是边角料,也很扎实,十分对胖墩的胃口。   胖墩整个狗脸埋在狗碗里吃得头也不抬,后面的尾巴摇得跟小风扇一样,毛茸茸的屁股时不时还往左或往右挪一挪。   陆岙将脚丫子从拖鞋里面挪出来,轻轻踩了踩胖墩的狗屁股。   胖墩根本不在意他的骚扰,迈着粗壮的腿往旁边走了两步,继续埋头苦吃。   陆岙将看了眼它食盆里的肉,“我感觉胖墩又长大了,一些饭量都能赶上我的饭量了。”   这话怎么听怎么奇怪,林栖岩抬起头,刚想说干嘛和狗比?   宋州却好像没听出这话有哪里奇怪,他自然而然地顺嘴接道:“是又大了点,现在给它一整盆狗粮,它都能一口气吃下去,看来已经要按大狗的量给它口粮了。”   “我看也是。看它这骨架应该已经长成了,等过两天有空,我们去镇上给它买点大骨头回来,让它好好啃啃补补。   林栖岩还在旁边吃饭,一边吃饭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脸上又浮现羡慕的表情。   吃完饭,陆岙和宋州要送林栖岩回去,他连忙拒绝了。   陆岙和宋州便拿过狗绳来要遛狗。   他们家遛狗一般由胖墩叼着绳子自己遛自己,现在出去有时候能遇见人,胖墩的体型太大了,要是不栓绳,很容易让人害怕。   哪怕概率很小,陆岙也不想有人因为害怕胖墩而出什么事。   他们吃完饭在外面走一圈,溜完狗回来正好消化得差不多,洗洗澡就可以睡了。   这条浪人鲹实在太大,第二天早上陆岙和宋州还在吃它。   不过早上不是吃刺身,而是用大木棍将鱼肉打成鱼泥,然后做成鱼丸早餐,简简单单下一锅鱼丸,然后用白瓷碗盛起来,往碗里放点葱花、香菜,再撒上点紫菜就很好吃了。   他们两个都没有忌口,吃鱼丸会放香料。   这么一碗清汤鱼丸盛出来,鱼丸的汤微微带点乳白色,上面有绿色的葱花、香菜和紫色的紫菜,用白瓷碗装着,别的不说,光是这视觉效果就满分。   早上起来的时候,陆岙没太睡醒,胃口还不是很好。   这么一口热汤下去,整个胃瞬间被唤醒了,各种各样的不舒服在这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只有满满的熨帖。   陆岙眯着眼睛吹了一口白瓷碗里的鱼汤,“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喝一些。”   “喜欢的话,晚上多给你做点,放在冰箱里以后慢慢吃。”   陆岙笑,“这些鱼丸偶尔吃一次很有新鲜感,要是天天吃可能就不喜欢了,还是偶尔吃一下,让它保持神秘。”   陆岙说着,又道:“不知道翁谦那边怎么样了?他要了两条大浪人鲹,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完。”   “应该没问题,你可以打电话去问问。”   “还是算了,说不定现在都没醒,不打扰他。中午我再问问。”陆岙又喝了口汤,忽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个事——”   宋州抬起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陆岙道:“就是昨天我们那个船老大群里有人问我这段时间有没有空,他们想出海,做个环游。”   “什么环游?”   “就是环游我们北半球这边嘛,他们想出海,绕过北极,然后再回到我们这里。”   “这个航程是不是特别费时间,要不要一两年?”   “应该不用,几个月就够了。我们现代的航海技术那么发达,不做全球航行的话,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宋州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对这件事感兴趣。“那么你觉得怎么样,你想去吗?”宋州端详他,道,“你要想去的话可以去试试,家里有我不用担心。”   “有点,还没打定主意,他们当时说想以船队的方式出去走一圈,问问我感不感兴趣,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个项目究竟能不能行,要是能行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他们走一走。先跟你说一声,到时候我们可能要一起去航行。”   最近陆岙的海洋牧场已经走上正轨了,随着海洋牧场开班的时间越来越长,牧场里死了一批海参鲍鱼,现在海洋牧场里的生物数量大概达到了一个平衡。   哪怕不用陆岙喂,它们也能自己觅食并活下来。   他们需要费的心很少,并不耽误出去玩。   陆岙打算到时候请林贡商他们稍微帮忙看管一下,只要不出现海参鲍鱼大规模死亡,海水污染的情况,他们就用不着赶回来处理。   他们会瞬移,航行途中,实在不放心,瞬移回来看一眼也行。   反正只要舍得花钱,想办法该寄养的寄养,该请人的请人,他们这边完全不会有任何问题。   宋州听了他的设想,问:“我也去?”   “是啊。”陆岙看向他,“我们在一起以来还没正式出去旅行过,上次的南极之行你也是借着下班的机会偶尔过来跟我走一段,并不能一起出现在人前。我这次就想我们一起出去航行,到时候拍拍照片,发个朋友圈打卡也好。”   陆岙看他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的变化,不过眼里满是期待。   宋州看着这样的陆岙,完全不忍心拒绝。   宋州问:“你们不是组成船队一起出去航行?我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他们看到了怀疑怎么办?”   “那倒不会,毕竟是船队嘛,安全起见,也不会离得太近,隔一两海里也是正常,他们到时候应该看不见我们船上的情况。”   陆岙早就打算好了,“你不是还要忙工作嘛,到时候你就正常上班,下班的时候就直接回到船上,我们可以一起海钓,一起看星星,一起做晚饭,当时改造船的时候,特地把船类似游艇的模式,要是我们不去住,有点浪费了。”   宋州看他这模样,一分钟都没顶住,直接答应了,“那你继续跟船老大他们沟通,看什么时候去,定下地点,之后我再针对我手头的工作做个安排,然后我们一起出去旅行。”   陆岙点头,“应该过了端午再去,我再加紧追问一下。”   这种大型旅游活动一般都要经过漫长的长期准备,有很多时候有人加进来又退出,最后出发的可能早就不是组织的那一些人。   陆岙不着急,他还要慢慢打理他的海洋牧场,规划海岛和酒店。   等彻底交代好这些事才能走开。   他这边的船队没弄好,翁谦先给他打了电话。   陆岙接起来,问:“你买的那两条浪人鲹怎么样了,吃完了吗?”   “还没有哪有那么快?不过趁着鱼新鲜,我今天上午已经请了一批长辈过来品尝,他们对浪人鲹赞不绝口,说还没有吃到过这么新鲜、这么好吃的浪人鲹。”   陆岙能听出翁谦说这话时的喜悦,好奇道:“怎么那么高兴,你那些长辈对这两条浪人鲹的评价特别高吗?”   “那倒没有,也就是比较高。要说好吃,还是蓝鳍金枪比较好吃,他们吃惯了大鱼大肉,吃到浪人鲹也不觉得多稀奇,顶多有些新奇而已。”   “那你高兴什么?我都能感觉到你眉毛高高扬起来了。”   “当然高兴啊。”翁谦在那边笑道,“你都不知道我接手这个酒店有多不容易,大学毕业出来之后我可是在基层实打实地干了两年才慢慢升上来。整整两年!什么苦活累活都干过!尽管这样,酒店的股东们还怕我年纪轻不懂,把事情搞砸,经常在老爷子耳边打小报告。”   陆岙静静听着。   翁谦道:“这两年好一些,这两年我给酒店里搜罗了不少东西,他们也得到了实惠,反对声音慢慢就小了。”   “那不挺好的?”   “是挺好的,偶尔和股东们斗智斗勇特别有意思,不过今天我不是要说这个,今天有股东表扬我了。”   “最重要的是你知道吗?今天那个表扬我的股东以前特别挑剔,见着我永远横眉竖眼,挺看不上我。今天这股东居然拍着我的肩膀对我说道——‘小谦不错啊,这两年搜罗到的好东西越来越多了,你一发朋友圈,许多老顾客就慕名而来,今天还有个老兄弟,还特地问我有没有名额,能不能带他过来吃鱼?’”翁谦活灵活现地学了一通,“,哎,你是不知道那个感觉,被挑剔了那么久,居然得到了这样一个人的认可,我感觉当时我眼眶都热了。”   翁谦说完深深吸口气,“兄弟,谢了,多谢你在背后的支持。”   陆岙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听他说完,对他说道:“不敢当,主要多谢你自己眼光好。”   “哈哈哈哈,我眼光是真的好。”翁谦意气风发,“报完喜了,不说了,我继续应酬长辈去,有空找你喝酒!” 第184章   陆岙他们老家端午节总下雨, 一到端午便烟雨蒙蒙。   端午节还是要过,去年端午陆岙和宋州就一起住了,不过还没确定关系, 两人当时的关系还有些拘谨。   今年端午是两人一起过的第一个端午节, 还是要庆祝一下。   这天下午, 陆岙在菜园子里打理蔬菜, 林贡商骑着摩托车过来,远远停在路上,朝正在低头忙活的陆岙喊:“陆岙, 明天我们杀猪,你要不要来?”   “杀什么猪?”陆岙直起身, 转头面向他, 有些诧异, “不是已经过完年了,还有猪可杀?”   “当然有啊,看你说的,什么时候没有猪可杀?这不是要过端午节了嘛, 我们打算杀头大肥猪过节, 也好好补补。”   这段时间陆岙已经不用鱼枪潜水打鱼了,林贡商他们却还要以此为生。   春天鱼多,天气也好,算是打鱼的好时候,几人成天待在水下, 熬得整个人都瘦了,此时也正是需要好好进补的时候。   陆岙问了几句,知道要杀的猪是林贡商和林贵孝、谭君昊三人合伙买的,生猪十五块钱一斤, 定下来才发现整头猪一共一百八十多斤,要两千七百多块钱。   三个人合伙,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就要九百多块钱,就算过节,这个支出也太奢侈了。   他们打算明天请了杀猪佬杀猪后,只留一半三个人分,另外一半卖出去,回回血,要是多少能赚一点就更好。   他们一群人中,陆岙最有钱,在吃上又不吝啬,一说起这事林贡商自然想起了他。   陆岙如他所料地一口答应了,“行,到时候给我留一份。”   “你要多少?”   “二十斤就够了,多给我留两根排骨。”陆岙没在猪肉上放太多注意力,他问,“你们最近都能打到什么鱼?”   “还不是那些——最多是金鼓鱼和黑鲷鱼,其他就说不准了,我今天早上就打到了一只龙趸,到手三百多块。怎么,你问这个干嘛?”   “问问你们有没有打到什么好东西,找点鱼过节。”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情况,适合打鱼的地点就那么几个,什么地方有什么鱼,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啊。”   这话倒是。   陆岙问:“今年没见到什么新的鱼种吗?”   “没有,还是那些。你海洋牧场里的海豚和虎鲸倒是最经常见到的新物种,可我们也不能去打那个啊。”林贡商道,“你要是想吃什么新鱼种,还得去外海,这里太偏太封闭了,打不到什么好东西。”   陆岙想了想,“也行,我下午出趟海,把渔网放下去,看能不能网到什么好东西。”   “你要去哪片海域?”林贡商立马问,“早上我还跟他们说来着,外面的水太浑了,今天下午恐怕没法出海打鱼,得另外想想办法。”   陆岙道:“也不确定,从我海岛那边往前走,看到合适的地方就下网了。你们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林贡商闻言犹豫起来,“你包的那海岛那边水深不是比较深吗?那地方没有什么鱼吧?”   “说不准,要实在网不到,我钓几条也行。”   他们现在用的网都是浮网,不会拖到海底,水深水浅都没有太大关系,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看洋流和风向,只有洋流和方向对了才会有鱼,风向和洋流要是不对,可能会空手回家。   林贡商感觉去那边打渔实在太不靠谱,他们祖祖辈辈在这边生活,还从没有谁想打渔的时候会特地过去那边。   哪怕有陆岙的好运气加成,林贡商对此也不太有信心。   林贡商犹豫了好一会,说道:“算了,还是你自己过去那边打渔鱼吧,我感觉那边打不到什么鱼,我就不过去那边凑热闹了。”   “应该还行,我观察了一下,那边的鱼也挺多,我看我还要牧场的海豚们就挺喜欢从那边游过去,看在路上能不能伺机抓到一些鱼吃。”   “人哪能跟海豚比?海豚生活在海里,过去那边就跟在它们家里一样自然得心应手,我们又没长鱼鳍,根本没法下海,也捞不到什么。”   陆岙并不太在意能不能网到鱼,要是实在网不到什么鱼,除了可以钓鱼之外的,他还可以直接变成龙形,下海去抓点鱼,多少都能有点收获。   不过这个办法的确不是常规的办法,也没法给林贡商他们用,陆岙便不劝他。   两人分别。   林贡商骑摩托车回家的时候,心里回忆着刚刚和陆岙说话的情景,倍儿感慨,他这朋友越来越不像渔村里的人,大家抓鱼都是为了生活,这人现在抓鱼纯粹就是为了过过瘾。   没法比。   陆岙原本想一个人去,没想到回家的时候正遇上林栖岩过来送粽子。   林栖岩提着一个大篮子,“这都是我奶奶自己上山采竹叶包的,味道还不错,鲜肉和红豆的都有,你们尝尝。”   陆岙看了一下他手里提着的那个篮子,篮子里放着满满当当的粽子,目测起码有三四十个。   “你这粽子也太多了,我们两个哪里吃得完?”   “没事,要是吃不完,你们就放冰箱。多冻几天当早餐吃也还行,口味不会有太大的变化。”林栖岩笑了一下,“我奶奶怕拿少了你不够吃,就叫我多拿了几个回来。老人家一片心意,你收着吧。”   陆岙只好收下了粽子,又在篮子里放了几个鹅蛋和一包腊肉算作回礼。   林栖岩提回篮子却没有马上回去,他打量陆岙家的院子,奇道:“我看你们今年没采粽叶,是不打算包粽子吗?今年的端午节你们要怎么过?”   “就普通过。多做几个肉菜算了,我们也不是很爱吃粽子。”   陆岙去年就收到了邻居村人们送来的粽子,这家送点那家送点,最后粽子足有一箩筐,更别说宋州他们那边也有粽子可以拿回来。   他跟宋州吃不了多少,再包也是浪费时间。   陆岙道:“粽子我就不包了,今天下午去放网,看能不能捞到什么鱼,多做几条鱼吃。”   林栖岩问:“你去哪里放网,一个人去吗?需不需要帮忙?”   “你想过来帮忙?”   林栖岩自告奋勇,“都行啊,反正我在家也没什么事做,现在工作告一段落,整天都闲得很。”   陆岙现在每天都去海洋牧场,有的是机会在海洋里撒欢,要是出海打渔还一个人去的话,也怪无聊的,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带上林栖岩。   “那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去外面一点的地方,看看能不能网到什么有意思的鱼,就当过节加餐了。”   “按你的运气,你都说出这样的话了,今天肯定能网到你想要的鱼。”   陆岙其实并没有目标,不过确实每当他想网点特别的鱼加餐的时候,他总能得到惊喜。陆岙简单吃了个午饭睡了一觉,下午和林栖岩一起去外海放浮网。   这网要在海上放一夜,明天早上才会出去收回来。   要是放的时间不够,鱼还没有撞到网上,收获一般不会好到哪里去,但是放的时间太久,鱼太早撞到网上,被缠住的时间太久,死了也没法吃。   大家每次去放网的时候,都会对时间做一个把控,免得浪费东西。   陆岙和林栖岩约好第二天早上六点出门收网。   林栖岩一想到要那么早起就犯困,他打着哈欠说道:“也行,那我明天带个相机,看能不能拍到朝霞,攒个素材。”   陆岙看他这样,随口说道:“你现在赚的钱也多,要是自己忙不过来,可以请个助理帮忙,有助理之后生活就会轻松很多了。”   “再说吧,要论有钱,整个县城还有谁比你们更有钱,你们不也没请助理,什么事都亲力亲为?”   “我们不一样,我们情况比较特殊。”   林栖岩听他这么说,耳尖竖起来,马上露出一副洗耳恭听的表情。   陆岙看他一眼,摇摇头却没继续说下去。   林栖岩都已经做好八卦的准备了,见他又不说,心里有些失望,只好转开话题。   他左右张望了下,问:“我觉得你们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完美了,有房有地,有山有海还有钱,下一步你们打算怎么弄?是不是该养个孩子了?”   无论同性情侣还是异性情侣,一般走到家庭这一步之后,都会谋求养个孩子什么的。   林栖岩看圈子里大家都那么做,孩子的来源也五花八门,有收养的,有抱养的,还有自己去代孕的……同性情侣往往比异性情侣更没安全感,他们会追求点什么维系自己的家庭。   陆岙倒完全没想过这个,闻言他怔了一下。   “再说吧,我们现在的二人世界还没过够,不追求孩子。”   “也是。”林栖岩道,“我上星期看到一个朋友和他的爱人领养了一个小女孩,感觉挺温馨的,还以为你们也有这个打算。”   “如果领养小女孩,会不会不方便?”   “还好,从小在一起生活,也不会有太多的不方便,不方便还是可以克服的,主要是要有爱嘛。”   陆岙不得不承认,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弦拨动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他们并不适合像普通家庭那样去收养一个小孩。   他和宋州都不是人类,收养人类小孩的话,未来会很麻烦,至于非人类小孩,陆岙还没想过。   “再说吧。”陆岙说道,“我们没考虑过这事。”   林栖岩叹口气,“我倒是想收养个孩子,可惜我的条件也不符合。”   “嗯?”陆岙看他表情,倒没怎么看出来他想收养孩子。   “就年纪越来越大,身边总感觉有些寂寞,有个小孩操操心,也挺好的。”林栖岩道,“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早上过来和你去收网。”   晚上的时候,陆岙脑海中一直回想着这事。   和宋州躺到床上的时候,陆岙枕着他的胳膊,忽然问:“宋州,你对收养怎么看啊?”   “怎么忽然想起了这事?”宋州低头看他,用下巴蹭蹭他的头发,“我之前没有想过,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还是你看到了什么,想养个小孩?”   “没想养小孩,就是林栖岩下午跟我提起过这事,想问问你,看你有没有收养小孩的念头。”   “没有,从来没有过。”宋州回答得很肯定,“要是你想收养小孩,我们倒是可以一起来想想办法。”   陆岙好奇,“有其他非人类会收养孩子吗?像我们这种情况,要收养孩子,是不是也只能收养非人类孩子?要不然我们这种情况,人类孩子来到我们的家庭,迟早会发现有各种不对。”   “之前没想过这事,不过确实有非人类收养过孩子的案例。”宋州道,“时代不同以往,无论收养人类孩子还是非人类孩子,好好跟他们解释,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陆岙“嗯”了一声。   宋州抱着他若有所思地说道:“你说起收养孩子,我倒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   “我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是这个位面上最后一条龙?”   “对,然后呢?”陆岙疑惑,“难道其实不是?”   “那倒没有。你确实是这个位面的最后一条龙,不过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些龙蛋埋在海里,如果能找到它们,并且孵化,也有可能给你带来新的同族。”   陆岙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宋州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将他抱紧了些,问道:“在想什么?表情怎么不太对?”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到可能冥冥中自有天意?”陆岙迟疑道,“就是这个世界上可能还存在有生命的龙蛋。”   “对,怎么了?”   “我只是忽然想到我重生的意义,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陆岙抬起头,面对面看着他道,“我的重生好像太顺利了,其实当时我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人,就被冲到海里,然后就在一条小龙身上醒了过来。”   “这个运气太好了,每天有那么多人过世,为什么是我,而不是其他人?”他说这话时声音渐低,“没有事情是无缘无故发生,我总感觉我的重生很奇怪。今天一讨论这个话题,我忽然想到——你说龙族给我机会重生,会不会是让我重生来帮他们养孩子?”   宋州心中一跳,摩挲他头发半天,也觉得有这个可能性。   陆岙和他心意相通,不用说话都知道他心里其实赞同这个观点。   “如果真是这样,我为什么会重生就说得通了。”陆岙道,“可能是原本的龙族感应到了什么,才会把这个契机留下来?”   “也不一定,这样的事谁都说不好,我是没有听见有什么相关的传说。”宋州道,“你先别着急,我明天回机构查查,最大的可能性还是你误打误撞就从龙身上醒了过来,只是一个巧合。”   陆岙轻吁了口气,换了个话题,“你说的龙蛋在哪片海域?我们这次不是会去北极?要是路上经过,能看到的话,我们下去看看吧?”   宋州道:“就在北极附近,在那一片零零碎碎的海岛里。”   “那感觉真是冥冥中自有安排了。”陆岙道,“太奇怪了,仿佛不久之后我们就一定有一个孩子似的。”   “也不一定,海那么大,龙蛋在里面,和大海捞针也差不了多少。就算真把龙蛋捞上来了,你想要一个孩子吗?”   陆岙之前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自从知道自己是同性恋之后,他就再也没考虑过孩子的事情,他又不能生,也不可能去骗婚,这注定与孩子无缘。   哪怕领养问题,他也没考虑过。   他原本还想孤零零地过完这一辈子来着。听到宋州这么问,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我感觉可以接受。”   宋州抱着他,“就算这个世界还可能有另外一条龙,也不一定要我们养,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里有专门的分支可以养育这种小孩子,到时候我们把他带回来交到机构里就行。”   “跟福利院差不多的组织?”   “不。”宋州道,“一般而言,像那种以传统一夫一妻的方式结为伴侣,养育下一代的动物并不多。大部分非人类还是比较喜欢整个族群一起培育下一代。异常人事监管机构有点模仿一整个族群培育下一代的模式,这个模式本来就是正常的,跟福利院有所区别。”   陆岙有点听明白了,却还是不放心。   他和宋州讨论起小孩的心理问题。   两人靠在一起说了大半天。   还是宋州先反应过来,笑道:“要想在茫茫大海里找到龙蛋也不那么容易,当我们真找到了,并且能孵出小龙再说吧,现在讨论再多也没有意义。”   陆岙也反应过来了,打个哈欠往宋州怀里钻,“也是,赶紧睡觉吧。”   因为昨天讨论得太晚,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陆岙还满脸困倦。   宋州捏着他的下巴,凑过去亲了他一下,说道:“要是还困的话,等会儿再起也没关系,你的渔网就放在那里,又丢不了。”   陆岙有一点心动,却还是拒绝,“和林栖岩约好了,算了,等我回来再睡个回笼觉。”   陆岙打着哈欠洗漱完,简单吃点早餐便出发了。   林栖岩从林家村赶到外面的礁石处,一见面就说道:“不知道今天能打到什么鱼,要是打到稀奇的鱼类,你卖我两条呗?端午节到了,我订做的抽奖礼物还没做好,店家昨天晚上才告诉我,我正愁用什么东西代替。”   陆岙真心实意地建议,“打渔都看运气,也不一定能打到什么特别的鱼类,你要是真需要的话,不如去市场上看看。”   “别人我不清楚。你的话,出海肯定有所收获。”林栖岩笑嘻嘻地过来推他上船,“走走走,我们先出海,等把网拉上来,就知道今天能打到什么稀奇的鱼了,我感觉今天一定能打到大家伙。”   林栖岩的预感向来很准。   然而等渔网真拉上来的时候,他看见渔网里那坨稀奇古怪的鱼,嘴角抽了抽,“我是许愿想要珍惜一点的鱼,并不想要丑得稀奇的鱼。”   他将手机对准刚捞上来的那鱼开始拍摄。   这种鱼像一坨褐色的胶质,或者说有点像以前大家玩的那种用来发泄的橡胶球,颜色是浅褐色,大嘴巴,大眼睛,整个身体有点半透明的意思,牙齿又尖又利,丑得实在稀奇。   陆岙看了一眼,并不像他那么嫌弃,“鮟鱇鱼,味道还不错,用来过端午节是足够了。”   “这个是深海鱼吧,怎么会出现在我们网里?这东西要是拿上岸去,不是很快就会因为压力的原因爆体而亡?”   “那倒不至于。”陆岙道,“你想要我也不给你,渔网里就那么一条,我们挺久没吃过鮟鱇鱼了,今天带回去尝尝。”   “行吧。”林栖岩原本十分嫌弃鮟鱇鱼,现在听到陆岙不卖,心里又有些失落,他翘起三个手指头,只用两个手指头去拨弄这条鮟鱇鱼,边看边说道,“这条鮟鱇鱼长得真丑,这全身都是什么奇怪的凸起?”   陆岙看了下他的动作,说道:“你捏的这条是雄性鮟鱇鱼。”   “欸?”林栖岩瞪大眼睛,“我想起来了,这是不是那个生殖器鱼?就是雄性鮟鱇鱼遇见雌性鮟鱇鱼之后就会咬住它的腹部或者侧面,然后嘴唇会跟雌鱼的皮肤连在一起,慢慢地,那个雄鱼除了精巢之外,其他的器官都会停止发育,最终雄鱼就活成了雌鱼的生殖器。”   陆岙点头,“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一条雌性鮟鱇鱼,身上能寄生好几条雄性鮟鱇鱼吧?”林栖岩看着手底下那条鮟鱇鱼,眼神很嫌弃,他将手指收了回来,完全不想碰这鱼,“感觉这种鱼类更奇怪了,完全没有吃它的欲望。”   陆岙无语。   林栖岩沉吟,“不过说起来,用这条鮟鱇鱼过端午节倒是挺应景的,不多说端午安康吗?安康节就吃鮟鱇鱼,完美!”   “你现在又对它感兴趣了?”   “不不不,我就随口说说而已,这种东西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吧,我现在不想要了,也不想送给我的粉丝了,感觉太奇怪。”   林栖岩抖了抖,将鮟鱇鱼收回活舱里,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们过一段时间是不是要出去旅行,我听说你们要过去北极那边对吧,你们过去北极是怎么玩,就你们自己过去吗?还是跟什么组织或者团队一起过去?”   “组成船队过去。”陆岙回答道,“和宋州在一起之后一直没怎么出去玩,这次想和他来一次蜜月旅行。” 第185章   刚捞上来的鮟鱇鱼还活着, 运到家里的时候眼睛依然清澈。   陆岙想留林栖岩一起吃饭,林栖岩对鮟鱇鱼不太感兴趣,摆摆手, 只拎了点泥猛鱼和剥皮鱼回去熬汤喝。   晚上宋州回来的时候鮟鱇鱼的眼睛还清澈着, 放在水盆里, 像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   他过来看了眼, “这么大一条鮟鱇鱼?”   “还行,也就是运气好。”陆岙笑眼看他,问, “今天吃还是明天吃?”   宋州走过来,亲了他一下, 在躺椅边上坐下, “明天吃吧, 明天不是过节?”   他说着顺便摸了把趴在躺椅旁边的胖墩一把,眼神里带着笑意,和陆岙一起看头顶的天空。   家里的活都干完了,晚饭宋州从食堂里带了回来, 现在还没到吃晚饭的时间, 两人都没什么事做,难得享受这么一个悠闲的黄昏。   宋州轻轻拍了下陆岙的膝盖,问:“你们船队旅行的事情准备得怎么样了?”   “快出发了。想参加这次船队的船老大们拉了个小群,初步定下六月八号出发,说讨个好彩头。”   “我们要是出发, 给赵教授他们的鹅蛋和给翁谦他们的海带怎么解决?”   “先给够三个月的量吧。”陆岙早想好了,“海洋牧场那边有海豚和虎鲸们看着,我们时不时瞬移回来看一眼就行,狮头鹅请陈哥帮忙打理一下, 应该也没问题。”   陆岙都计划好了,他抓过宋州的手把玩他修长的手指,说道:“现在就看船老大他们那边,要是没人愿意去,就我们俩自己去也行。”   “怎么会没人愿意去?”宋州笑道,“应该没问题。”   宋州说着看向陆岙的脸庞。   陆岙低头玩着他手指玩得很专注,宋州心中很柔软,主动交代道:“我安排好了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那边的事,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天抽出两个小时处理一下公务,不用再过去上班。”   陆岙眼睛一下亮了,翻身坐起来,“那岂不是意味着我们基本每天都可以在一起。”   “嗯,晚上抽空处理一下这边的事就行。”   “那真是太好了,我就怕你会像上次那样,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处理公事,玩也玩得不尽兴。”“不会,”宋州将空出来的左手抬起来揉了他的头发一下,“不是你说蜜月旅行?以后时间还有那么多,很多事情往后面放一放也行,我们的蜜月旅行比较重要。”   宋州说完这番话后,陆岙明显开心很多。   第二天端午节,他们家有各方人马送来的粽子,并不用自己做,陆岙干脆和宋州开车去县城看龙舟。   他们县城基本每年端午都会下雨,龙舟手们从不减少自己的热情。   今年也是如此,战况特别胶着,你追我赶,两岸观看龙舟的民众热情呐喊,声音震得地面都在微微抖动,哪怕天上下雨也没浇熄大家的热情。   陆岙第一次看得那么全情投入,看完龙舟,他又拉着宋州去镇上吃烤肉,然后去看电影,普普通通的活动两人做起来也感觉特别有趣。   晚上两人手拉着手回家吃饭。   陆岙处理鮟鱇鱼。   宋州过来打下手,“这鱼你想怎么吃?”   “上午吃了烤肉,今晚吃清淡一点,吃粥底火锅怎么样?”   粥底火锅需要用比较好的米,陆岙特地选了翁谦寄过来的香米,再用石臼将香米轻轻捣碎成两三瓣,洗干净用油盐稍稍拌一下,装进砂锅,放到装有炭火的小灶上滚了一下午。   现在的粥已经熬成了粥水,浓稠雪白,清甜无比。   等会他要将这一锅粥水连锅一起端到外面的桌上,一边熬一边烫切成片状的鮟鱇鱼肉,肉一熟就捞上来吃,吃鮟鱇鱼肉的本味。   因为过端午,宋州特地到了些酒过来。   陆岙一看雪白杯子里的碧绿酒液,挑了一下眉,“这是灵酒?”   “对,尝尝。”   陆岙端起来轻轻喝了一口,灵酒口感绵软香甜,并不像白酒那么苦辣霸道,味道非常不错。   他挺喜欢,便又多喝了一口,喝着还说道,“这个味道比较好,不会抢了其他菜的本味。”   “喜欢就多喝两口。”宋州用黑色的木筷子夹着雪白的鮟鱇鱼肉放到粥水火锅里轻轻一烫,鱼片几乎立刻就变成白色,肉片也肥厚起来。   宋州将鱼肉放到陆岙的碟子里,陆岙夹起来轻轻尝了一口。   鮟鱇鱼的味道很令人惊艳,滑嫩清甜,一点鱼腥味都没有,非常好吃。   陆岙尝了一口,看着桌上的鱼肉,又想想鮟鱇鱼本来的样子,不禁说道:“真是鱼不可貌相。”   “是挺好吃。”宋州动作优雅地夹了一筷子,“多吃点。”   陆岙啧啧称奇,直接拿漏勺舀了一勺肉放到粥底火锅里烫熟,一人一半慢慢吃起来。   两人喝着小酒,吃着小肉,聊着小天,状态特别舒服。   旁边的胖墩趴在地上啃着骨头,一直陪在他们旁边。   过完端午之后,陆岙微信船老大群里的那帮船老大们便行动了起来,开始准备航行的事。   陆岙每天水群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大家一起定制装备,规划路线,召集人马,一天天完善着各自的计划。   六月五号的时候,所有人员彻底确定下来。   所有人装备购置好了,保险买了,家里也交代好了,约好六月八号早上七点,船队在黔明海域集合。   陆岙和宋州当天准时抵达。   在出发前,他们的船还保养了一番,白色的栏杆,白色的船舱,船舱外面挂着原木色装饰,远远看着显得特别漂亮,在一众船只间特别显眼。   徐建安作为这个船队的组织者之一,在开船之前,特地到他们边上跟他们说话。   “怎么样,还习惯吧?”   “还行。”陆岙看了眼前方,低声问徐建安,“怎么今天还有记者啊?”   “老戴找的。”徐建安笑道,“好歹是我们黔永市第一支船队,老戴说怎么也要找记者报道一下,不能这么平平无奇就出发了。”   前面站着的中年男人老戴正四处寻找着,他们一说话,老戴立刻注意到了这边,望过来高兴地喊了声,“陆岙,建安,你们过来接受采访啊!”   陆岙摆手拒绝。   戴月盛过来拉他,“别害羞嘛,害什么羞?快快快,过来一起拍拍照!”   陆岙正和宋州握着手,戴月盛过来拉了他一下,没能拉动,干脆连着宋州一起拉。   徐建安忙在旁边说道:“老戴,你差不多得了啊,人家小两口不想被采访,你凑什么热闹?”   “哎,小两口啊?”戴月盛这才想起来那些关于陆岙的传言,看看陆岙又看看宋州,没强求。   陆岙和宋州坐在旁边,等他们采访完了,一起准备出发。   今天天空特别蓝。   宋州和陆岙坐着小木筏上了大船,旁边的人也通通上了船,大家鸣了一声长长的笛声,整个团队开始出发。   他们这个团队总共有十七艘船,前前后后连起来有一大排,陆岙他们的船并不是最大的,连第二大也不是,只属于第三梯队。不过他们的船是最漂亮的,刚出发的时候大家还很兴奋,来来回回在船头船尾拍照,一般会将他们的船摄入画面之中。   陆岙来出海上之后彻底放松了,出了外海后,他和宋州轮流着开船,船开得并不快,很快他们就落下了一大截,远远地缀在船队后面。   从电子地图来看,他们的团队分散在海里,离得并不算远,然后在现实中,大家谁也看不见谁。   陆岙躺在甲板的躺椅上,闭着眼睛说道:“感觉这才是我们正常要过的生活,之前都过得太累了。”   “喜欢的话,我们可以经常生活在海上。”宋州走出来坐在他旁边,“要不要钓点鱼?”   “不了吧,好好躺着晒晒太阳就好。”陆岙道,“我们躺一会儿,再将船开快点,开到船队前面去。”   宋州闻言笑笑,陪他一起躺。   他们出来海上之后的确很放松,一连几天他们都轮流着开船,在外面躺着晒太阳,时不时再下海捕捞点什么鱼虾上来吃。   他们现在离陆地已经比较远了,基本上碰不到来往的渔船。   船队经过这么多天的航行,分得十分散,基本每天都谁也看不见谁。   这天陆岙开船的时候下意识看了眼地图,见地图上大家的船都叠在一起,还挺纳闷。   等船开过去,可以收到那边的信号了,陆岙第一时间就听到有人呼唤他,“陆岙,你们的船在哪里?快过来这边抓杀人蟹。”   杀人蟹?   陆岙和宋州对视一眼,眼睛里满是惊奇。   他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词,却是第一次听到要抓这螃蟹。   他打开通讯,在通讯里问:“哪里有杀人蟹,你们是看见了吗?还是只是说想抓这个?”   “看见了,就在东北方向这个无名小岛附近。你过来的时候记得穿上潜水服,我们一起潜下去抓杀人蟹。刚刚他们已经看到一只,不过又被它跑了。多潜水一会儿就能看见了。你不是运气最好吗?快过来帮我们一起抓,今天看能不能吃上烤杀人蟹。”   陆岙对通讯那边道:“行,知道了,你们等会,我设定个航向,马上就过来。”   “就等你了,快过来啊!”   陆岙关掉通讯,看向宋州,“怎么样,我们也过去凑凑热闹。”   “好,马上就过去,我去把潜水服找出来。”   陆岙将船舶调转了个方向,一边航行一边笑,“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潜水还得要潜水服,就想这样过去跟他们一起抓。”   这几天他们十分轻松,偶尔要下去抓鱼虾时候,陆岙也从来不穿潜水服,变成龙形他就直接跳下去了。   反正有宋州放风,也不怕有谁发现。   宋州去找了两套潜水服出来,又调试了一下设备,确定没问题之后才跟他一起过去。   他们还没到地方,远远就看见一堆船围在一起,很多人站在各自的甲板上,或光着膀子或穿着潜水服,他们互相吆喝着,显得极为热闹。   陆岙还没到地方,就有人看见了他们的船,扬着手朝他们这边打招呼,“陆岙宋州,你们来了?快过来看看,刚刚我们又看到一只杀人蟹了,没能抓住它。”   陆岙也扯着嗓子朝那边喊:“杀人蟹不是深海蟹吗?怎么在这地方就能看到?”   “这地方也不浅了,底下是个峡谷,怎么着也有七八十米,刚刚我背着气瓶下去的时候,潜水表上还显示有一百零六米。”   “那你们确定底下的确有很多杀人蟹吗?”   “确定啊,怎么不确定?只是在底下不方便行动,刚刚下去的一个小老弟又是生手。抓了几下,没有成功抓住,只能上来再去尝试。”徐建安喊道,“我们可早就听说你的名声,你快下来试试,我们这群人中要谁真能抓住杀人蟹,恐怕就是你了。”   陆岙本就跃跃欲试,闻言毫不犹豫,“那你们等会儿,我和宋州穿上潜水服就来。”   “你们的装备齐全吗?要是不齐全的话,我们这里还有几套备用的。”   “齐全,没问题。”   陆岙水肺潜水也很熟练,他三两下穿好了潜水服,又过来帮宋州弄好。   宋州反而没他那么熟,站在旁边笑着等他穿好了,才跟他们一起下水。   这片海域因为离大陆比较远的关系,显得非常干净,透明度也非常高,下潜好几十米,视野还是很清晰。   他们能看到不远处游来游去的鱼,没有什么大鱼,都是一些杂鱼,看着挺悠闲,可能因为捕食者不在附近。   再底下就是一些海藻,陆岙开了海洋牧场,对海藻挺感兴趣,看到海藻的时候他还特地凑过去看看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海藻。   海藻的种类也挺多,他看了好一会儿,除了认出了大叶藻之外,再没认出来,手机也不在身边。   如果在身边的话他倒可以查查。   宋州见他停了下来,对他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往下。   陆岙再看了一眼,跟随宋州往深处游,底下慢慢暗了,海水也从比较透明的蓝色变成了暗蓝色,再底下就是暗黑色。   到了底下的时候,他们不得不打着电筒查看。   海底其实没有陆地上的植被那么丰富,电筒一打过去,绝大部分地方都是荒芜的沙砾或者淤泥。   陆岙和宋州咬着吸管并排往前游。   他们游了好一会,左右张望,都没看见杀人蟹。   陆岙路过某堆淤泥的时候,看到了淤泥外面露出来的一点石头的痕迹,那石头黄褐色,看起来并不大。   宋州也看了一眼,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对,陆岙却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往那边游去。   宋州知道他发现了什么,立刻转了个方向,追着他的背影往那边游去。   好一会,陆岙游到了那块古怪的石头旁边,他用随身携带的鱼护轻轻拨弄了一下那块石头。   距离那么近,宋州已经发现了这块并不是石头,而是一条鱼。   陆岙朝宋州笑了笑,因为还咬着呼吸管的关系,笑容并不大,而且有些怪异,显得滑稽又可爱。   宋州眼里不由也跟着露出笑意。   陆岙将鱼护取下来,轻轻用鱼护去套那一块石头。   那块石头动了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往旁边蹿去,陆岙却比它更快,手腕一抖,鱼护转了个方向,刚好让那条鱼自投罗网。   这个动作实在太精彩了,宋州旁边看着,有点想为他鼓掌,海里不方便,只好朝他竖了下大拇指。   陆岙看着宋州竖起的大拇指,挑了挑眉,而后低头去看鱼护里抓到的鱼。   他们下来的时候想抓杀人蟹,因此鱼护带的是最大规格的鱼护,装这么一条只有三四十厘米的怪鱼不在话下。   宋州原本想接过他手里的鱼护,陆岙摆了摆手,将鱼护挂在自己的腰间,朝他做了个有毒的手势。   这鱼名叫石头鱼,味道十分鲜美,没有细刺,肉很细腻,但是它的背上有一排毒刺,又喜欢藏在淤泥当中,谁要是不小心踩到了它,它背上像针一样的背刺会轻易地刺入人的脚掌,让人中毒,严重的可致死亡。   可能因为危险又少见,石头鱼在外面卖得还挺贵,有人甚至拿它和燕窝鱼翅比。   陆岙没想到今天下去还没抓到杀人蟹,先抓到这么一条石头鱼。   他将石头鱼装好,继续和宋州往前游。   石头鱼的毒刺主要在背部,注意一下,一般不会被刺到,他们也不用过于担心。   他们今天的主要目的是抓杀人蟹,自从出海以来,陆岙还没怎么吃过螃蟹,现在听到杀人蟹,有些嘴馋。   杀人蟹个头挺大,腿伸展之后,腿长甚至有两三米。   这种杀人蟹被叫做杀人蟹,其实名字和现实有所出入。   它并不杀人,不过它会杀很多鱼类,甚至鲨鱼也在它们食谱上。   总体来说是一种非常凶残的螃蟹,这种杀人蟹也美名在外,据说肉质鲜嫩,十分好吃,不过陆岙也没吃过。   对付一两只杀人蟹,以陆岙和宋州的身手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奈何这片海域实在太大了,他们对这一片海域又不熟悉,找来找去找了大半天,他们还是没找到杀人蟹的踪迹,只是从海底的淤泥可以看见杀人蟹爬过的痕迹,让他们知道这里确实有杀人蟹。   他们使用的气瓶容量并不特别大,一般人用四十分钟,里面的气可能就全部用完了。   陆岙和宋州用得久些,不过也不能太久,太久就引人怀疑了。   他们之前查看海藻和捕捉石头鱼的时候用了些时间,在海底又转了那么久,一个多小时很快过去。   陆岙看了下时间,只得拉着宋州上去。   他们上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又有好几个人组队下来。   陆岙的鱼护里装了石头鱼,鼓鼓囊囊,对面人还以为他抓到了杀人蟹,纷纷激动地凑过来看。   陆岙打开渔户给他们看了一下,他们发现没有杀人蟹,眼里露出了失望,打头的那人对陆岙做了个继续的手势,告别他们然后继续往下潜,陆岙和宋州则往上浮。   当他们“哗”一下出水时,周围船队的人都看着他们。   戴月盛忙问:“你们鱼护里鼓鼓囔囔都装着什么呢,是抓到了杀人蟹吗?”   “没有,只抓到了一条杀人鱼。”   周围人愣了一下,不知道杀人鱼是什么,陆岙打开鱼护给他们看,他们才明白过来就是石头鱼。   有个船长说道:“哎,运气不错啊,这石头鱼好吃,煮汤特别鲜美。我前一段时间吃了一条,到现在都还念念不忘,可惜没那个运气,再遇上第二条野生的石头鱼。”   陆岙爬上自己船上的甲板,又转身拉了宋州一把,对他们说道:“这鱼好吃是好吃,不过我还是更想吃杀人蟹。不知道那些杀人蟹都躲到哪里去了,我们下去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它们的踪影。”   “嚯,这才哪到哪?还没用多少时间呢,以前我们出去捕鱼的时候,哪次不经过几天几夜的鏖战,哪有那么轻松?”   “对对对,反正今天也没什么别的事做,我们出来那么多天还没停下来好好休息过,不如今天就停下来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多抓到几只杀人蟹。”   周围的船长们纷纷劝慰陆岙和宋州。   陆岙也知道要耐心,不过他习惯无往不利,已经很久没尝到这种挫败感了。   他将潜水服脱下来扔在甲板上,“算了,我们先吃午饭,下午再去吧。”   “对头,先吃个午饭,好好休息一下,下午再去也来得及嘛。诶,你们那条石头鱼要怎么做?我冰柜里还有几块豆腐,给你们熬个石头鱼豆腐汤喝?到时候你给我端两碗汤就行。”   “行啊,换了。”陆岙道,“你给我拿两块。”   “好嘞,我马上来。”   另一个船长听到他们的对话,在旁边笑着喊:“我没有豆腐可以煮鱼汤,不过有一手好手艺,要不然我过来帮你们煮汤,也分我两碗汤就好了?”   陆岙懒洋洋,“尽管来,我们就等着喝汤了。” 第186章   石头鱼在煮汤的时候先拔掉上面的毒刺, 剁成小块,放到油锅里略煎一下,便开始加水煮。   水咕嘟咕嘟地滚着锅里的鱼肉, 不一会儿汤就变得浓白, 陆岙隔着水蒸气盯着锅内的鱼肉, 将手里的冻豆腐扔下去。   白色的豆腐落入浓白的汤里, 很快便消失不见,陆岙垂着眼睛,仔细观察着锅里的情况。   等鱼头豆腐汤煮好了之后, 他略放了一点盐,然后将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冻葱花撒下去。   一锅浓白的鱼肉豆腐汤就这么做好了。   戴月盛他们到底不好意思过来蹭饭, 陆岙便给他们端了一小盆鱼肉豆腐汤过去, 剩下的汤他们自己喝。   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船上的风还是有点冷,坐在甲板上,陆岙呷了口浓郁的鱼肉豆腐汤,微烫鲜美的滋味立即在舌尖上蔓延开来。   他眯了眯眼睛, 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惬意。   “这汤味道真不错。”   宋州道:“主要是现在的气氛也好, 我们才有心思坐在船上慢慢吃东西。”   “这话倒也是。”陆岙感慨,“出来度假就是开心,好像什么烦心事都没有,坐在这里慢慢等时光过去就行。”   “你要是喜欢,我们多出来两回, 下次我们还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先把这趟旅行完成吧,能完完整整地和你出来旅行一次,我已经十分开心了,下回的事下回再说。”   宋州闻言眼睛里带着点歉疚, 抬眼看着他。   陆岙见了立刻摆手解释,“没事,我自己也忙。可能再等一段时间,我们的海洋牧场走上正轨就好了。”   “现在已经很好。”   两人说这话时,相视一笑,到底没多说,就在甲板上静静地喝着汤。   美味的食物能给人带来足够的慰藉,一碗汤喝下去,陆岙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他眯着眼睛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心里还琢磨着下去抓杀人蟹的事。   吃完午饭之后,他们回房间休息了两个小时。   其他船队的人没睡,整个中午一直试图下海抓杀人蟹。   奈何大家不知道是技术不精,还是运气不行,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拨人上来又下潜,还是没有看到杀人蟹的踪影,不过能看到杀人蟹在海底留下的痕迹。   这让大家越发不甘,就像驴子前面吊着的那根胡萝卜一样,明明看得到胡萝卜却又吃不到这个情况非常令人难受。   下午陆岙和宋州出来的时候,隔壁船有人对着他们喊:“你们休息好了吗?赶紧过来试试看能不能抓到杀人蟹,今天我们就跟这些杀人蟹杠上了,抓不到不离开——”   陆岙道:“我也是这么想,你们等会儿,我们穿上潜水服就下来。”   “那行啊,你们快点,现在已经两点多了,还有四个多小时,要是再找不到,就只能明天再试试了。”那人补充道,“我们所有人的手电筒电量都用得差不多了,要是再不行,今天也没办法了。”   “不用。”陆岙道,“三个多小时我们就能搞定。”   区区几只杀人蟹,他可是龙,总不至于连这点猎物都找不到,要是实在不行,他就避开人群,变回龙形去海底看一眼。   对面船上的人见他信心十足,也十分高兴,换上潜水服率先下去了。   陆岙和宋州在这边准备好,带上手电筒和鱼护,再一次下去海里。   下到海底,两人只见海底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陆岙特地打开手电筒,强光很快出现在了海底。   他们打着手电筒在海底里寻找,不远处还有其他人也一起在找。   双方看见了,互相扬手用手势打个招呼,然后又分开。   海底潜水的感觉非常奇妙,海水浮力远远大于自身体重,他们还得携带配重才能沉在海底里。   这让他们隐隐有种在太空中漫步的感觉,一举一动都不太受控制。   两人在海底漫步,一点一点往前游过去。   陆岙总觉得今天下来海底的人多了些,对海洋生物们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干扰。   海底的海洋生物们看见他们非常恐惧,老远就四散奔逃,他们根本近不了那些海洋生物的身边。   杀人蟹那边可能也是同样的情况。   在海底又逛了一圈,耗费了一个小时左右,他们的气瓶用完,两人不得不上浮,回到船上补充氧气。   陆岙穿着一身湿漉漉的潜水服,轻轻喘了几口,感觉非常奇怪,“按理来说,杀人蟹的活动范围就那么大,我们基本上把这一片海域海底的每一寸土地都犁遍了,怎么可能找不到?”   宋州沉吟,“我记得底下有峡谷。”   “是有,而且还有好几条。”陆岙很快反应过来,“你想到了什么?你觉得杀人蟹会藏在峡谷里面?”   “不是没有可能。我们来来回回下去过那么多次,除峡谷那边没找过,其他地方都找遍了。如果底下真有杀人蟹,那肯定躲在峡谷里面,不可能有其他地方。”   陆岙想了想,确实如此。   除了躲在峡谷里面,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供杀人蟹藏身了。   他将背上的气瓶替换好,说道:“那行,这次我们下去之后就着重去峡谷里面找。”   宋州道:“我们可以离船队其他人员一点,要是再找不到,就变成龙形下去找吧。”   陆岙挑眉,“我就是这么想。”   宋州笑了笑,伸手拨弄了下他的头发,两人几乎没休息,换好气瓶之后走到船边,翻身摔到海水里面去。   这次他们刻意避开人,往更远处的海域过去。   船老大们虽然有很多年航行经验,但潜水技术不怎么样,有限几个技术好的人都要照顾技术一般的人,也分不出心管他们都去了哪里。   陆岙和宋州来到了远离人群的那片海域,他们在海底找了很久,最后找到了一条峡谷。   两人之前没来过这片海域,对这边的地形根本不熟,等找到了峡谷,顺着峡谷往下游下去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一条峡谷,而是一个水下溶洞!   更确切地说,这是一个类似水下溶洞的地方。   他们顺着峡谷的地势往下游,之后过了很窄的那一线,很快就到了宽阔的地方。   峡谷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大,手电筒照过去,在十几米外才看得到石壁。   海底有这样的情形实在太令人惊讶了,陆岙的眼里一直带着惊奇。   这么一片奇特的地方,按理来说,他们上午和中午在这边来来回回走了那么多趟,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还是此时才发现这里另有玄机。   陆岙打着手电筒往前游上招呼,宋州抓了下他的脚腕。   他不解地回头看,宋州往下指了指示意,他看第一面,如果将目光投下去,很快发现地面的淤泥,很清晰地留下了杀人蟹爬过的痕迹。   他精神一震,连忙和宋州一起,顺着那个痕迹往前游。   游了一会儿,他们游过狭窄的洞口,又进入另一个溶洞。   这个溶洞充满了海水,黑漆漆的淤泥看起来起码有半米厚。   陆岙的手电筒照过去,只见不远处一群黑影盘踞在淤泥上。   ?!!!   陆岙看清那群黑影的真实面目之后,眼睛不由瞪大了,那居然是一群杀人蟹!!!   真是一群重重叠叠的杀人蟹,它们身子挨着身子,脚撂着脚,远远看过去像一座小山一样!   陆岙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么多螃蟹堆在一起。   这个场景足够令人震撼,他一时之间竟然有点合不拢嘴。   他也不算没见过世面的人,螃蟹他见得多了,然而这么多螃蟹,他还是第一次见。   情况太超乎他的想象,陆岙就这么用手电筒照着那堆螃蟹,远远地停在那里,一时间忘了要过去。   宋州抓了他的手腕一下,带着他往前游。   陆岙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这一趟下来的目的是要带杀人蟹回去吃。   他立即整理了下鱼护,摩拳擦掌地往前游。   目标近在咫尺,这次他怎么都不会跟丢目标了。   这里的杀人蟹实在太多,陆岙没怎么费劲,十分容易就游到了一只大杀人蟹面前。   这只杀人蟹不知道成年多久了,身上的颜色变成了一种比较深沉的黄褐色,几条腿伸展开来想要攻击陆岙。   陆岙简单估计了下,这只杀人蟹的腿起码有两米四五长。   这种螃蟹根本就不像螃蟹,而像是外星来的生物。   要是换一个人过来,光看到眼前这一幕场景,估计就要胆寒了。   陆岙见过的海洋生物多了去了,自然不会畏惧一只小小的螃蟹。   他从杀人蟹旁边掠过,伸手去抓它的嘴巴。   那只杀人蟹非常慌乱,细长的脚爪往左又往右,来来回回飞快移动,想脱离他们的视线,奈何陆岙的动作实在太快了,杀人蟹就算想逃也根本来不及。   陆岙往它后面一游,轻而易举就按住了它的背壳。   陆岙如果在它前面,它还能用大钳子来攻击。   陆岙在它后面,进入了它的视线盲区,它就根本拿陆岙没办法了。   宋州过来帮忙,陆岙将这只大杀人蟹腿折起来,然后用鱼护里的绳子将这只大杀人蟹的腿绑起来。   绑这只大杀人蟹并不算太难,陆岙以前绑螃蟹绑得多了,杀人蟹使劲挣扎,在他手下也用不上多少力气,他很快就将在这大杀人蟹给绑好了。   绑好之后,他在海水里拎了拎,可能因为海水浮力的关系,他没有办法估算这只杀人蟹有多重。   不过靠手感,这只杀人蟹起码有二十几斤,比他之前抓的帝王蟹还重。   这样的杀人蟹吃起来肯定很爽,陆岙左右打量了一下,将目光锁定在另一只杀人蟹身上。   那只杀人蟹刚看到同伴被绑走,此时慌忙地往旁边逃。   陆岙根本不给它机会,一个箭步蹬了下淤泥,往那边游过去,像利箭一样出现在那只杀人蟹面前。   这次他不用宋州帮忙,自己一个人便利落地将整只杀人蟹给捆了起来。   宋州也在旁边抓了一只大杀人蟹。   整个岩洞里密密麻麻的杀人蟹少说有数百只,   陆岙没有多抓,宋州也没有。   两人估量了下鱼护里杀人蟹的重量,抓了四只杀人蟹便收手转身往外面游去。   这四只杀人蟹已经够他们吃了,再多也没必要。   他们往外面游,没一会儿,就碰到再一次潜水下来想抓杀人蟹的船长们。   船长们不死心,这次换了新的手电筒,更新装备之后打算大干一场。   新电筒亮度很足,他们打着手电筒下来,一眼就看到了陆岙和宋州,也看到了他们鱼护里被绑得严严实实的杀人蟹。   船长们看着他们鱼护里的杀人蟹,目光充满了震撼。   这些杀人蟹每只都跟磨盘一样大,放在鱼护里沉甸甸,他们很难想象这两人是怎么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两个人抓到四只杀人蟹。   这实在太不可思议了。   陆岙对上他们的目光,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不解释,耸耸肩示意他们一起往上游。   船长们还想下去海底抓杀人蟹,看见陆岙的动作,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跟着他往上游。   船长们已经来来回回在这片海域游过好几遍了,基本上每个角落都找过了,愣是没找到杀人蟹,也不知道陆岙他们是怎么找到的。   现在大家都对陆岙他们手里的杀人蟹非常好奇。   回到海面上,连船都没爬上去,有个船长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陆岙,“你们的杀人蟹是在哪找到的,我之前怎么没看见?”   “就在海底那边有个溶洞,你们再往下就能看见了,不过那个溶洞非常窄,潜水下去的时候要很小心,不然被卡住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大家一听,纷纷惊叹起来,“那你们技术也太高超了,这样的溶洞都能被你们找到,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陆岙说道:“运气吧,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我们就下去看了看,没想到下面果然有杀人蟹。”   “你们这个运气也没谁了,怪不得之前老戴就说,要是有谁能抓到杀人蟹,肯定是你们。”   “过奖,三只杀人蟹给你们,我们吃这一只就够了。”   “谢谢啊,那我们就不客气了。你刚刚说的溶洞在哪里?我们再下去看看。”   陆岙给他们指明了方向,又叮嘱了他们万事小心,然后就不管他们了。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想法,既能大家一起决定出来冒险,也没有必要太拘着他们,陆岙并不是那种时时刻刻愿意为别人负责的性格。   宋州看陆岙一上甲板就坐在躺椅上,一动不想动的样子,摸着他的头发说道:“先去换潜水服,换完再躺着。”   “之前在水下还不觉得,一上来就觉得很累了,潜水真是个体力活。”陆岙拉着他的手腕,说出来的话温温软软,感觉像是在撒娇,“那个只杀人蟹怎么办?由你来处理吗?”   “对,我来处理,你安心歇着就行。杀人蟹你想吃什么口味的?”   陆岙看着甲板上那只大杀人蟹,一下子就觉得馋了。   这么大一只杀人蟹,他想了想,“一半烧烤,弄一点清蒸,然后再弄点爆炒可以吗?”   “清蒸想吃什么口味的?吃原味就行?”   “也行吧,不过烧烤那边要加上蒜蓉酱啊,要不然味道就不够纯正了。”   “坐着吧,我知道你的口味,不用操心。”   陆岙听他这么说,果然就不操心了,就坐在躺椅上,眯着眼睛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   宋州则拎着这只大杀人蟹进去里面处理,这么大一只杀人蟹,他得先把它切成块,然后再一块块看怎么弄。   处理海鲜非常讲究时效性,要是动作稍微慢点,时间过了,海鲜就不新鲜了,味道也要大打折扣。   宋州的动作很快,也很优雅,白皙的手指头处理螃蟹肉,十指翻飞,行云流水,哪怕做饭也像在泡茶,让人赏心悦目。   陆岙原本还在看天空,看着看着,目光不自觉就飞到身边人身上去了,眼也不眨一直盯着宋州。   宋州笑了笑,“有什么好看?”   “就是非常好看。”   宋州笑他,“现在你觉得好看,等会香味出来了,你整个心神就飞吃的上面去了。”   陆岙眨眨眼睛,“那倒不会,我的心永远属于你。”   宋州一边说话一边从船上里面搬出炉子来。   他们这趟旅行准备的工具很齐全,船上其实有烤炉,还有一点木炭,因为在船上用明火不太安全,他们带的碳不算多,不过用来烤螃蟹是足够了。   宋州用火机点起炉子,然后把铁丝网放到炉子上面,又把螃蟹腿一一块块放到铁丝网上面烤。   他另外起了个小锅,将蒜蓉和辣椒放到锅里用热油炒出香味。   蒜蓉酱一定要先炸过,蒜香味才会出来,蒜蓉酱不仅要炸过,还得用一半生蒜,一半熟蒜,熟蒜炸得金黄金黄,生蒜则在调制好的时候才放进去,等烧烤的时候又会飘出另外一种香味。   陆岙看着看着,果然馋了起来。   主要是在杀人蟹太大了,看起来肉太饱满了,蟹腿的壳被剥开一半,雪白的蟹肉在赤红的蟹壳里,视觉效果满分,他在旁边看着垂涎欲滴。   等铁丝网上的蟹腿开始冒出了热气,宋州把一勺勺蒜蓉酱咬到蟹腿上,蟹腿里面自带的汁液咕嘟咕嘟地翻滚起来,蒜蓉将在汤汁上面翻滚着,一股浓郁的香味飘上来,又鲜又香,令人食指大动。   陆岙深吸一口气,早就忍不住了,自觉过来帮忙,看着铁丝网上这些烧烤诱人的样子,咕嘟一声咽了下口水,忍不住问:“这个蟹腿好了吗?我都闻到香气了,应该好了吧,要不然我先来尝尝咸淡?”   “好了,可以吃了。”宋州笑着用铁夹子将烤好了的蟹腿夹到铁盘子里面,让他端着铁盘子去旁边的桌上吃。   烧烤的香味总是飘得特别特别远,旁边几艘船的人还没有弄好,闻着他们这边的香味也在咕嘟咕嘟咽口水,不过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小两口在做饭,也不好意思再过来打扰他们,只好在自己那边加快速度,努力加大火力将蟹肉弄出来。   陆岙这边已经吃上了,只吃了一口,他就觉得这杀人蟹的滋味果然名不虚传,哪怕上次吃帝王蟹都没吃得那么爽!   主要上次吃杀人蟹在国外吃,国外的口味不是很对陆岙的胃口,尤其是别人做出来的蟹肉怎么也没有宋州了解他喜好。   宋州做出来的蟹肉基本上每一份都是他最想吃的样子,跟他亲手调制出来的味道没有太大的区别。   杀人蟹的蟹腿那么大,里面的蟹肉不算很饱满,但是非常多,一筷子夹下去可以夹出一大条,放到口中大口大口地吃着,无比的爽快,哪怕吃猪肉也没那么大一块。   陆岙自己吃了一块,幸福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用盘子托着肉,夹到宋州面前,“辛苦了,这个蟹肉真是特别好吃,赶紧过来尝尝。”   宋州低头尝了一口,“怎么个好吃法?”   陆岙毫不犹豫,“又鲜又香,又肥又厚!”   宋州笑,“我怎么没尝出又肥又厚?”   “这个主要是心理感觉。”陆岙道,“我记得以前小时候剥瓜子特别喜欢一把瓜子,全都剥出来,把瓜子仁放在旁边,等攒到了一把,再一口气把这一把塞进嘴里,幸福地咀嚼——”   陆岙说着指了指盘子,说:“现在吃这杀人蟹的蟹肉,感觉就有点像小时候剥瓜子,那么大一把瓜子仁一口塞进嘴里,满嘴生香。比起美味来,更多的是心里的饱足感。”   宋州听他这么说,一下就理解了他的意思,不由低声笑了起来。   陆岙看他,“别笑,我就是这个感觉,吃到那么好吃的蟹肉,就跟小时候吃到那一整把瓜子一样,心里充满了满足感。”   宋州将蒸锅里的蒸螃蟹给他端出来,说道:“那再来试试再蒸螃蟹,看会不会给你带来别样的满足感?”   “肯定会,我去调点蘸料过来。蒸螃蟹还是得蘸着蘸料吃才好吃。”陆岙说着拉他坐下,“来来来,你先休息一下,现在轮到我去忙活了。”   “不要紧,我跟你一起去。”   陆岙便没再拒绝,他走去厨房将酱油和醋拿出来,看到空空的汤锅时,他感慨,“要是还有点鱼肉豆腐汤就好了,吃着螃蟹再来口汤,日子完美。”   “等吃完螃蟹,我们再下海去捞一条就是了。”   底下能捞到一条石头鱼就能捞到第二条,再捞一条,正好他们明天早上熬点鱼汤吃面。 第187章   吃完晚饭, 时间还早,天边的晚霞明明灭灭,晚风很温柔, 陆岙躺在躺椅上很快睡着了。   宋州去里面给他拿了件衣服过来盖在他身上, 打开书一边看一边在旁边守着他。   陆岙睡得十分沉, 像小婴儿般, 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平和的气息。   船队的其他人都忙着下水捞杀人蟹。   陆岙给他们的杀人蟹够尝尝鲜,但不够大快朵颐,他们确定底下有杀人蟹, 现在所有人都在跃跃欲试,想像陆岙他们一样一连捞几只上来。   他们的船队已经出海好几天, 大家都有点累, 此时捞杀人蟹正好在这里放松一下, 谁也没着急走。   今晚大家将船停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重新扬帆起航,人会舒服一点。   陆岙在外面睡了一会儿,睡醒之后天边仍然有晚霞, 不过天已经快黑透了, 能看见天空上的繁星。   陆岙伸了个懒腰,坐起来看宋州,宋州还在旁边看书,他的书已经看了四分之三,只剩下最后几十页。   陆岙打着哈欠问道:“怎么不叫醒我?”   “左右也没什么事, 多睡一会儿。”宋州笑了笑,“现在打算怎么样?下海潜水还是等他们睡觉了再说?”   要是等他们睡着了,就可以直接变成了龙形下海潜水了。   “先等他们睡了再说吧,我看他们已经差不多了, 是不是所有人都已经上船了?”   “没有。半个小时之前刚下去一波,还有人不死心,想捞到杀人蟹。”   “他们知道海底有溶洞吗?”   “没跟他们说,要跟他们说?”   “算了,还是别说了,那里那么危险,他们去了也送菜,不如就在海底玩玩,看有没有杀人蟹出来觅食。”   陆岙说完,转头看着远方的天空。   夏天到了,天上的星星特别明亮,在海上有没有其他光源污染,他们看星星看得一清二楚。   宋州继续看书,也不打扰他发呆。   等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最后一帮捞杀人蟹的船长们终于带着两只杀人蟹回来,圆了他们捞杀人蟹愿望,也就不多挣扎了。   今天基本上所有人都在海里潜水潜了一天,累得不行,一上船,他们就互相招呼着回船舱里睡觉去了。   陆岙坐在甲板上听得分明,看着他们一个个进入船舱,然后船舱的光源一盏盏灭掉,整片大海又重新回归宁静,除了风声再无其他。   他转头对宋州说道:“好像可以了,我们可以准备下海。”   “那我们把船开远点,别让他们看见。”   “行,我先跟他们说一声,省得他们找。等会我们把船开到那边去,那边刚好有个岛可以挡住视线,他们应该看不见我们。”   宋州点头。   陆岙进去船舱里面开船。   他们的船缓缓驶离这片海域,其他船一片安静,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梦乡。   船开了十多分钟,他们彻底望不见身后的船,显然双方已经隔着段距离。   陆岙在甲板上脱掉衣服,直接从甲板上跳下去,在水里入水的瞬间变回龙形。   他入水的时候激起了老大一片水花,扑通声更是惊得在附近觅食的鱼纷纷逃往远方。   陆岙在海里划了下龙爪,说道:“这里的水比我们海洋牧场里的水要冷一点,可能这里离岸边比较远,水温也比较稳定。”   宋州问:“是不是还有寒流流过这边?”   “我感觉是这附近应该有寒暖流交汇,这片地方是寒流经过的地方,好像我们今天下午下海的地方则是暖流,那边的水温要高一些。”   宋州从船上跳下来,像一片落叶一样飘到他背上,“那我们还下潜?”   “潜!”陆岙道,“好不容易来到这片陌生的海域,怎么也要下去,看看底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抓紧机会尝尝鲜。你坐好了没有?坐好了我就往下游了。”   “坐好了,我给你打手电筒。”   陆岙应了一声,载着他往下游。   他压入水中,激起好大一片波纹。   下到水下之后,水下安静了许多,他龙形的视力要比人型强得多,哪怕没什么光源,他在水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周围有许多鱼,不过并没有什么好吃的鱼,陆岙看了一眼,不感兴趣地继续往下游。   他们现在潜水的地方跟下午其实不是同一个地方,这边距那边有几公里,水深也要更深一些。   陆岙慢慢往下潜,潜到六七十米之下就要开始依靠手电筒的光了,这个深度附近的鱼还是挺多,陆岙抓了条苏眉鱼放在宋州随身携带的鱼护里。   他们现在下来潜水的目标是找石头鱼。   海底那么大,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陆岙凭直觉选了个方向继续往下游,又游了差不多五分钟,他们才碰到海底。   陆岙想问现在的深度是多少,宋州伸出手腕,指着手腕的潜水手表给他看,现在已经是水下两百零七米的深度。   这个深度已经非常深了,平时基本不会有人类造访。   陆岙看了一圈,也找不到人类的痕迹。   他带着宋州继续往旁边游,最近的鱼类也很少,陆岙找了挺久,没找到他们想吃的鱼,倒是又发现了水下溶洞的痕迹。   看来这片溶洞的范围很大,就是不知道溶洞是水下火山喷发时候形成,还是在陆地上就已经形成了,随着地质的改变才慢慢沉入海底。   陆岙在溶洞外面徘徊了一会儿,对这片溶洞非常好奇。   宋州朝他做了个手势,问他去吗?   陆岙犹豫了下下,点点头告诉宋州他想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遇见水下溶洞,溶洞里面应该没什么危险,陆岙只是对里面的情况非常好奇,他想去看看。   反正他们有手电筒,要是碰上什么难缠的鱼,他们干脆顺手带回去做菜。   这片溶洞其实跟陆地上的溶洞没有太大的不同,从路口进去之后,里面的溶洞大大小小没什么规律,唯一跟陆地上有区别的就是这里的龙洞里面有非常多的淤泥,绝大部分地方淤泥起码有半米高。   他们继续顺着溶洞的通道往前游,游过一个地方,陆岙发现溶洞后面的地势好像高了起来,他们越往前游,越发现这片地方的水位正在下降。   这其实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这里是海底。   按理来说,无论什么样的溶洞都会有海水倒灌进来,但神奇的是,这个溶洞并没有海水倒灌进来。   陆岙想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这可能这是一座海底山峰内部的溶洞,底下的溶洞通道上下起伏,有某些路段因为比两边都高,海水倒灌不进来。   他们在溶洞中穿行,又往前游了数百米,溶洞通道内的海水越来越少,最后陆岙已经游不起来了,他变回人形和宋州手拉着手往前走。   “这个情况也太怪异了,我还没想过海底能有这么一个地方。”   宋州打着手电筒四下看了看,“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们慢慢走,这里太潮湿了,感觉含氧量也不是很足。”   “没事,我现在比较能憋气,憋十几分钟也不会有事。”陆岙道,“我感觉这座溶洞应该是在陆地上时就已经形成了,我看到了水流侵蚀的痕迹。”   “也说不定,我们在往前走看看。”   两人手拉着手一起往前走,走了半个多小时,溶洞的路上上下下,陆岙感觉他们先往上走了好长一段,然后又往下走了好长一段。   在这个行走的过程中,他们一直没看到人类的痕迹。   可能当时形成这个溶洞的时候,这片地方还没人,或者人不多,没在溶洞里留下什么痕迹。   这个溶洞实在太大了,他们在里面待了一个多小时。   等溶洞里再次充满水,陆岙还松了一口气。   这种漆黑安静的环境给人心理压力实在太大了,哪怕他并非人类,哪怕身边还有宋州,他仍然觉得有点心惊。   “能出来实在太好了,我还以为里面欢迎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原来什么都没有。”   “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你不是看见了几条鱼?还有完全没眼睛的鱼,可能是新品种。”   “我感觉也是。我这一年看了那么多的鱼,也没看见过我们刚刚看见的那种鱼,应该是新品种没错了。”   宋州笑了笑,看他,“那要带几条上去给科学家研究吗?”   “算了,这是他们人类的事,我们就不掺和了。”   陆岙现在非常看得开。   他变回龙形,庞大的身躯充满了整个溶洞,转头看宋州一眼,“上来吧,我们继续往前游。”   宋州问:“那我们回今天上午捉到石头鱼那地方看一看?”   “也行,我看看,好像是那个方向,那我们现在往那个方向游吧。”   陆岙背着宋州往前游,然而还没游出几米,他突然看见前面有什么东西正在反光。   宋州在他背上打着手电筒,陆岙回头看,巨大的龙眼珠转了转,灵活地朝他示意将手电筒打向那个方向。   两人在一起生活那么长时间,宋州看他眼神就明白他的意思,将手电筒打过去那边。   陆岙跟着手电筒的光往前游,没一会儿他们就游到了他刚刚看到的反光的地方。   海底的淤泥挺多,陆岙看了那反光的地方一眼,没发现什么。   他在附近来回转悠着,转悠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有什么特别。   两人在海底里不方便说话,宋州明白他正在找什么,在他背上跟着一起找起来。   两人找了一会儿也没找出什么玄机,陆岙没办法,只好继续往前游。   他游出十几米的时候,再转头往后看了一眼,他这次又看到了那个闪光的东西。   这东西太奇怪了,陆岙感觉它可能不规则,有一面是反光的,剩下几面并不反光,他们可能得找准角度才能看见。   宋州也看见了,他在陆岙背上打着手电筒。   陆岙仔细看了一眼,记住了那个发光体的位置,然后带着他往前游。   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陆岙这次没管那东西在哪里,他直接伸爪,在那堆淤泥里搅和了一圈。   他的龙爪一碰那淤泥,立刻感觉到里面有什么硬邦邦的东西,他将那个硬邦邦的东西拿出来。   这东西还挺大,拿在龙爪里也挺沉,陆岙有些惊讶,感觉手上的东西好像是一块石头。   不过也不奇怪,旁边都是溶洞了,这边有石头很正常,他刚刚看到的反光的东西可能是石头在形成的时候被高温晶体化了,镜面在反光。   陆岙将那块石头拿出来,在海水里晃了晃,好奇地查看它的情况。   宋州打着手电筒将光照出来。   等光一照过来,将那块石头照得纤毫毕现。   陆岙很快就明白这并不是一块石头,或者说不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它的颜色太特别了,居然是黄澄澄的金色!   这石头某一面上面有蜂窝一样的小孔,看着特别奇怪。   另外几面有棱有角,还有一面非常圆润,陆岙用龙爪抓着。   龙爪轻而易举将这块石头捏了个形状出来。   这东西质地太软了,完全不像一般的石头那样坚硬,陆岙几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这是金子!   大名鼎鼎的狗头金!   陆岙实在太意外,他知道自己运气好,却没想到运气好到这个地步,在海底里居然都能捡到金子!   这还是实打实的金子,是自然界的产物,而不是沉船留下来的某些朝代的宝物。   陆岙瞪着大大的龙眼打量手中那块金子。   这块金子最宽处起码有四十多厘米,最窄处也有一二十厘米,整块金子形状并不规则,除了某一面可能经常受水流冲刷特别圆润之外,其他几面都有棱有角,就像一些普通的石头。   他以前看过金子的相关报道,知道自然界的狗头金并不是纯粹的金属,里面还可能包含石英或者什么其他杂质,然而就算不是纯金,这个重量和大小已经足够值钱了。   陆岙简单估算了一下,这块金子起码值大几百万!   就算是随手捡钱,同等体积的纸币都没这块金子值钱!   这真是天上掉钱!   宋州也看见了,挥挥手示意他先把金子带上去再说。   陆岙点头,忙往他那边游过去。   游到一半的时候,陆岙突然反应过来,他又转身往那堆淤泥里游了游,然后伸龙爪进去搅了搅,很快他就在这一片淤泥里碰见另一个坚硬的物体。   这个坚硬的物体比他爪上的狗头金要轻一些,不过体积也很可观,他伸爪进去捏了捏,这块坚硬的物体同样坚硬又柔软,起码他伸爪的时候可以轻易在上面捏出痕迹。   不用拿出来,陆岙几乎已经可以断定这又是一块狗头金!   等拿出来一看,那金灿灿的颜色和质感明确地告诉他这肯定是一块金子,目前为止他手上已经有两块狗头金了。   两块狗头金加起来的重量起码有五六十斤,这么大的金子在自然界中并不少见,不过在华夏特别罕见。   陆岙动力十足地用龙爪抱着两块金子往宋州那边游,眼里满是快乐。   宋州重新爬到他背上,两人往海面上游去。   他们下来的时候起码用了一个小时,上去的时候只用了十多分钟。   两人的身体素质都特别棒,可能因为是非人类的关系,他们根本不怕压强迅速变化,也不用担心压强给他们造成伤害。   陆岙一回海面上便迫不及待地将两块金子往甲板上扔。   金子落在甲板上的时候发出“咚”一声沉重的声响音,要不是他甲板去年才维修过,用的都是坚固的新材料,光是这两块金子,就可以将甲板砸出一个坑来。   “你听听这个声音,感觉是不是特别美好?”   陆岙四爪并用爬到甲板上很快变回人形,连衣服都顾不上穿,爪子抱着这两大块金子,眼睛亮晶晶的看向宋州,“我活着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大块的金子,还是自然界中的金子!这个在自然界中是不是特别少见?”   “也没有特别少,不过比较少,都在地下深处,很少有机会到地面上来。”   陆岙道:“那就是我运气特别好了,潜个水都能发现这种东西。你说我们把这金子拿去卖,能卖掉吗?”   宋州道:“当然能,只不过不走正规市场而已,你要想卖,我让人带你去卖。很多非人类刚来到人类社会时都会带一些金子或者宝石过来,我们这边有固定的程序,帮忙以比较隐蔽的手段出售这些金银珠宝。”   陆岙没想到还有这种事,眼睛里不由带上了惊叹。   宋州笑着看向他,问,“你要卖吗?”   陆岙连忙点点头,“要!”   好不容易捞到那么多金子,肯定要卖出去。   这么多金子,想想能换成钱,陆岙就特别开心。   宋州也开心,不过那种开心跟捡到一个贝壳抓到一条鱼没什么两样。   陆岙就完全不一样了,他心中涌现出一股巨大的喜悦,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天降横财的事情,以前买彩票的时候都没这么好运过。   陆岙将金子放在甲板上,围绕着金子,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满足。   看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想起来,连忙将金子放去宋州那边,说道:“你看着这两块金子,我再下去底下看看,我在那一小片地方就找到这两块金子,再去找找,说不定底下还有,你等会儿,我马上就上来。”   宋州看天色晚了,想叫住他。   陆岙现在整颗心都被巨大的喜悦占住了,完全顾不上宋州的表情。   他变回龙形,往旁边一跃,直接跳进海里,很快就消失在了海面上。   宋州原来想赶上去给他打手电筒,他也完全不需要,后右爪抓了手电筒就跑。   二十多分钟之后,陆岙就上来了,前面两只龙爪抱着一块巨大的金子,看到宋州在甲上,直接将金子往甲板上一扔,快乐地说道:“这是另一块。底下还有,你先看着,我再去底下找找。”   宋州现在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想多拿几块金子,哪怕这些金子加起来,也没有他银行账户里百分之一的存款多。   “行,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吧,要不要陪你?”   “不要,你看着金子就好,千万别给其他船队的人看见了,要不然到时候不好解释。”   难为他那颗被金钱冲昏的脑袋还记得要避着其他人,不能让其他人看见。   宋州笑了下,朝他挥挥手。   陆岙快活地摇着尾巴又消失在了海面上。   接下来五小时,他就不停地重复上浮下潜这一过程,两只前爪抱着一块又一块金子。   这些金子大大小小,什么规格都有,大的比他们的单人沙发还大,小的只有足球大小。   金子大大小小散落在甲板,足有三十九块。   将最后一块金子放在甲板上,陆岙整条龙都疲惫了,他软软地瘫在甲板上,肚子翻起来,看着头顶的星空,喃喃说道:“算了,我不管了,实在太累了。”   宋州过去帮他按捏,“谁让你那么拼?”   “不拼不行,底下的金子太多了,我原本以为只有陆地上才会有这种矿藏,没想到海里更多,一块一块就等着人来捡。早知道海里有那么多金子,去年我就不用拼死拼活打鱼了,直接下海捡金子多好?”   “哪有早知道?再说,现在你知道海底有那么多金子,你还想养鱼吗?”   陆岙认真想了想他这话,点头,“养!”   “你不是说有了金子之后就不想打鱼?按理来说,有了金子之后,你不应该更不想养鱼?养鱼那么辛苦,又没什么收益。”   陆岙眼睛亮晶晶,倒映着满天繁星,快乐地说道:“可我是龙啊,要是不养鱼,我捞那么多金子干嘛?用又用不完。”   宋州听见他这话就想笑,帮他按捏了一会,拍拍他肚子,“行了,赶紧变回人形去洗澡。”   “我再歇会。”陆岙瘫在甲板上,喃喃道,“我太累了。”   宋州安慰地摸了摸他的额头,手指轻轻一按,陆岙只觉得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额头流进来,流向四肢百骸,他的疲惫几乎一下子就消融了。   随着这股暖流,他的龙形也在慢慢缩小,最后变成人形躺在甲板上。   宋州将旁边的衣服扯过来往他身上一盖,伸手抱着他进里面洗澡。   陆岙被他抱习惯了,并不会觉得不好意思,今天已被抱起来,他却连忙挣扎着要下来,伸手指着地上那堆金子说道:“别管我,先看金子。”   “这大半夜的,谁知道我们甲板上有金子?“   “这事可说不准,要是有人用卫星在天上看的,我们还是先把金子搬进去。”   宋州见状,只好无奈道:“送你进去洗澡我就出去搬,你先安生洗澡,等你洗完我应该就搬完了。”   “那我洗快点,洗完出来帮忙。”   “不用,你洗你的澡去,今天泡了那么久海水,多在浴缸里泡一会儿,将身体泡暖再出来。”   “没事,我在海里也没泡多久,再说不是还有你?等会抱着你睡,很快就暖和起来了。”   宋州拍拍他屁股,“这个时候倒贫嘴了,赶紧去,要不然等会儿你金子在哪里可就不好说了?”   陆岙被他威胁,赶紧跑进去洗澡,在跑进去的时候,陆岙还回头看了眼地上的金子,看见一地都是,幸福地弯了弯眼睛。   捞金子是个体力活,陆岙实在太累了,进去浴室被温暖的水一泡,很快就睡着了。   宋州收拾好了金子过来看的见他在浴缸里睡得不省人事,只好从旁边扯了张浴巾,将他抱起来擦干净,送去被窝里睡。   陆岙十分熟悉爱人的气息,被抱起来也完全没有醒的意思,转身在他怀里蹭了蹭,很快沉沉睡去。   他这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一早被一阵香气唤醒。   这香气十分熟悉,闻着有点像某种鱼汤的味道。   陆岙闻着感觉这鱼汤像是苏眉汤,后来又觉得不是,他在床上滚来滚去发了一会呆,最终打算起床看看。   光着脚往地下踩,他扯过椅子上的浴袍披上,随便系了一下带子。   他穿好了往外走,走到厨房那边时,才发现宋州正在做饭,锅里热气袅袅,一阵浓郁的香味飘上来。   陆岙过去往他背上一趴,下巴抵在他肩上,“做什么早餐,好香啊!”   宋州转头,朝他示意,“你不是说想吃石头鱼粥?这个就是了。”“哪来的石头鱼,昨天我们不是没抓到石头鱼吗?”   “今天早上我下海抓的。”宋州轻描淡写,半点都没提及早上的辛苦,仿佛海里到处都是石头鱼,就等他下海捡似的,“快去洗手,吃早饭。” 第188章   吃完早饭, 陆岙回船舱里看他昨天晚上在海底捡到的黄金。   他们船上正经舱室只有两间,黄金堆在给船工预留的宿舍。   这个舱室本来就不大,还是上下床, 宋州把三十九块黄金搬进来之后, 整个宿舍满满当当, 让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了。   要是换成平时, 这种环境肯定很令人焦虑,然而当舱室里堆的是黄金之后,那点焦虑情绪就完全没了, 甚至让人恨不得再多堆一点。   陆岙看着这些大大小小的黄金,眼里充满了快乐, 他摸摸这块捏捏那块, 黄金上有很多痕迹, 并不像纯金那样完美,不过对于这样的状况,他已经非常知足。   宋州跟着他一起过来,见他这样, 用手肘轻轻杵了他一下, 眼睛含着笑问他,“这下开心了吧?”   “开心!”陆岙用力点了下脑袋,眼睛晶亮地比划了一下,“我刚刚从外面进来的时候看见我们船的吃水线都不对劲,比以前要高了些, 要是有细心的人,肯定会发现不对劲。”   宋州失笑,“有没有那么夸张?”   “有啊,不信你去看!”陆岙挑眉, 张开手掌比划了一下道,“这么多黄金,起码有八百斤。”   宋州估量了一下,“总量有,纯金恐怕没有。”   “没有也没关系,能有这个收获,我已经很开心了,毕竟是白捡的。哎,不行,中午我们吃点好吃的庆祝一下。”   宋州见他满心都扑在黄金上,问:“那中午你想吃什么?”   陆岙往旁边的铁架子床上一躺,“吃肉吧,那么多金子,感觉要大口吃肉,才配得上这个收获,还要大口喝酒!”   “行,都给你安排上。”宋州拍拍他大腿,“你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我看他们很快就要招呼出发了,我先过去开船。”   宋州已经远远听到其他船上的人在问他们两个去哪了,估计要准备出发。   他们船队里的船虽然相互间隔得有点远,但大步调还得对上,大家该出发的时候要一起出发。   现在算算,也到了该重新起航的时间。   陆岙没意见,摆摆手示意宋州去,自己继续看昨晚捞上来的黄金。   以宋州的能力,别说开这么一条船,就算举着船在海上航行,也根本不会出问题,把船交给他,陆岙很放心。   宋州出去开船,舱室里一下安静起来。   陆岙就待船舱里一块一块查看他的黄金,这些黄金太多、太大,陆岙检查得很仔细。   这一查就查了一上午,中午吃牛排和鱼排的时候,陆岙也没有吃多少,匆匆吃完又要进船舱里去查验他剩下的黄金。   “等等!”宋州无奈地拉住他的手,“今天不午休了?”   “不休,晚上再说。”他顺势凑过去亲了宋州一下,“我下午再检查检查,晚上应该就检查好了。”   他上午验货的时候已经发现,这批黄金的成色非常不错,纯度还挺高,算是正宗的狗头金。   狗头金虽然不如纯黄金值钱,但狗头金有另外的收藏价值,并不完全以重量算价格,这么大一批狗头金卖出去,和同等重量的黄金价钱不会差太多。   这批狗头金卖出去之后,不仅那个海岛酒店可以建起来,海洋牧场未来十年的支出也有了。   剩下的钱还可以给宋州买点礼物,或者作为旅行资金,两人出去旅行一趟。   陆岙在心里盘算了一遍又一遍,十分高兴。   这都是他自己的收获,不用拿宋州的钱败家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他不好意思告诉宋州,只能自己一个人过来船舱里,一边抚摸着黄金,一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它们,盘算一遍又一遍。   这里的黄金太多了,陆岙怎么看都看不腻,光是清点它们就清点到了下午。   在这期间,他一心扑在那些黄金上面,也没管船开到了哪里。   等到傍晚的时候,陆岙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血腥味很淡,却源源不绝,仿佛源头就在不远处。   陆岙心里疑惑,他走出船舱去外面的甲板上看。出去之后,他才发现不远处的一片海竟然是淡淡的粉红色!   看起来是被血染红的。   这个情景太恐怖了,陆岙无法想象在当代竟然能看见血流成海的情况。   他瞪大眼睛观察了好一会儿,发现这些海水确实是被血染红,而不是颜料倾洒或者其他。   陆岙震惊地盯着那片海盯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连忙掉头进去驾驶室找宋州。   还没推开驾驶室的门,他便忍不住开口:“我看到外面的海被血染红了,这是怎么回事?”   宋州神色阴沉,见到陆岙,他勉强收了脸上的怒色,说道:“不太清楚,好像前面有人在杀鲨鱼。”   “这边不是公海?他们在这里杀鲨鱼,算是偷猎吧?”   “应该是。”   陆岙道:“我们过去前面看看情况怎么样。”   陆岙用无线电联系船队的其他成员,其他成员中好些经他们提醒发现了外面都是血。   大家顿时炸开了锅。   “这附近肯定有人在偷猎鲨鱼!”   “肯定,这个偷猎团伙还不小!”   “现在怎么办?要过去看看吗?会不会遇到危险?”   “远远去看一眼没事吧?应该还没那么猖獗,我们以前也遇到过偷猎团伙,看到有人过去他们就跑了。”   这种情况实在太令人气愤,商量过后,哪怕大家心存顾虑,还是决定缓缓地开近那片海域,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开了五分多钟过后,他们总算靠近了,眼前的情况也更清晰。   等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形之后,几乎所有的船都停了下来,大家震惊地看着前方一时失语。   只见不远处有大大小小数十条船围在一起,正在围捕一群鲨鱼。   鲨鱼已经被他们驱赶成一团,四面八方都是网,随着渔网的收紧,鲨鱼的活动范围越来越小,不得不挤挤挨挨靠在一起。   这为偷猎者提供了便利,他们直接用渔枪钉那些鲨鱼。   渔网就那么大,哪怕鲨鱼知道有危险,也根本没法躲避,只能在渔网里哀哀挣扎。   偷猎者们钉到鲨鱼就直接拖上来,鲨鱼在剧烈挣扎期间,身上的伤口越扩越大,流出了大量血液,将附近粉红的海水染得鲜红。   陆岙他们在远处用望远镜眼睁睁看着这一幕人间惨剧。   鲨鱼被拖上船后,偷猎者们立刻将鲨鱼开膛破肚,取出里面的内脏,又将它们的胸鳍、背鳍、尾鳍给割下来。   鲨鱼肉对他们来说完全没价值,放在船上还占地方,他们就迅速把它扔到海里。   在这个屠杀的过程中,鲨鱼流出了大量的血液,所有血液都会流入海里,将海水染成一种诡异的红色。   陆岙从来没想过海水能那么红,这种红色根本不像是被血染成的,而像是人们在画画的时候往水里倾倒了一堆颜料。   也许倒颜料都不会红得那么夸张,毕竟颜料需要成本,人类在使用时会珍惜,而鲨鱼天生地养,拉上来杀了就杀了,血肉还成了被偷猎者嫌弃的垃圾。   这个过程太残忍了,哪怕陆岙自己就是渔民,也捕捞过大大小小不少鱼,看到这个情况,还是有些接受。   他在这一瞬间眼睛红了几分,杀意一闪而过。   船队的其他成员都很震惊愤怒,大家都无法想象居然真会有人在公海里大肆捕杀鲨鱼。   船队中有个性情比较急躁的船长实在忍不住了,直接开船靠近,朝他们那边喊:“喂,你们怎么回事?”   那边的偷猎者早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不过并不在意,听到这叫声,那边才有人转过头来。   陆岙他们船队那性格急躁的船长喊道:“你们不能这么捕鲨,这违反国际公约!”   根据国际公约,人类根本不能这么大肆捕捉鲨鱼,哪怕能出来捕捉鲨鱼也需要配额,对面那船队绝对超量了!   他们在这边喊话,对面那支船队很快就有人出来。   出来的是一个高大的金发男人,男人看他们这边一眼,用不太熟悉的华夏语生硬警告道:“这些不关你们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就不关我们的事了?保护海洋人人有责。我告诉你们,你们最好赶紧停下捕捉鲨鱼……”   他话还没说完,被自己这边的人赶紧拉住了。   因为对面的人看着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后腰掏出一把手枪。   看到武器,陆岙这边许多船长血一下就凉了,脸上浮现出隐隐的恐惧。   所有人噤若寒蝉。   对面那偷猎者将枪口抬了抬,盯着他们,“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多管闲事。”   陆岙这边的船长们像死一样寂静,几乎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恐惧,有好几个人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   局面正僵持时,对面那些偷猎者船队中又走出有一个长得像熊一样的络腮胡男人。   腮络胡掏着枪走过来,瞥着陆岙他们的船队,问金发男人,“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话用的不是华夏语,不过陆岙还是听明白了,那个金发男人告诉络腮胡,道:“碰上船队了过来,多管闲事。”   络腮胡看向陆岙他们,冷笑了一下,说道:“不用管他们,赶紧抓紧时间,鲨鱼要逃了。”   陆岙这边所有人都以为他们要转身进去,那个金发男人点了点头,却忽然抬手朝陆岙这边打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将陆岙这边的船长们吓了一跳,好几人险些没蹿起来,下意识地往旁边躲,而后心有余悸地看着对面。   等平静下来,众人才发现金发男人的枪口没对准人,只对准甲板,然而巨大的响声跟子弹弹在甲板上,还是给陆岙他们这边的人留下了浓重的心理阴影。   大家都猜到这帮偷猎者有武器,然而谁也没想到他们真敢开枪。   这是一帮不怕见血的亡命之徒!   陆岙他们船队的船长们平时也经历过许多事,真刀真枪地要和人干仗还是第一次,他们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根本打不过这些亡命之徒。   船队好几个人看了看形势,开着船慢慢退,剩下一些船长在枪口的威胁下,也缓缓退开。   退出了好一段距离,直到退到那群亡命之徒的射程之外,船队的无线电公屏才重新热闹起来。   船队里有人气愤道:“他们在这边杀鲨鱼,就不怕我们用卫星电话报警?”   “嘘,小声,不要被他们听到。再说报警有什么用,当警察赶过来,他们早就跑了,我看这群人像是海盗或者国际雇佣兵。”   “这也太作孽了,那么多鲨鱼,我看了一眼,他们起码捕杀了上千条鲨鱼。”   “我也看到了,光是我认出来的就有三种——大青鲨、鼠鲨、剑吻鲨,他们起码猎杀了三个种群!”   “我看不止,他们好几条船的甲板上都堆满了鱼翅,何止上千条?”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通过无线电传来沙沙声有些失真,带着难以名状的伤心与愤怒。   大家说话归说话,还是不敢跟那群人正面对上。   在退出了那群人的狩猎范围之外,大家很快调转船头往远处驶去。直至船驶到海水恢复灰蓝颜色的海域,他们才将船停了下来,让船漂浮在海面上。   不过哪怕看不见粉红的海水,他们还是能够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这难闻的气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众人,他们刚刚目睹了一场屠杀。   在公共频道里,不知道有谁说了一句,“真是造孽,要怪的话也要怪那些喜欢吃鱼翅的。”   在第一个人说出这句时,无能为力的沮丧很快转化为怨气。   “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要不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吃鱼吃大量食用鱼翅,这些人也不会专门跑到公海里来杀鲨鱼。”   “是这样的道理,不过你不吃,我不吃,我们也没办法阻止别人吃,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有人开口。   “就算不吃鱼翅,他们不是要用鲨鱼做化妆品吗?就那什么角鲨烷——每年因为角鲨烷被杀的鲨鱼不少吧?”   陆岙知道角鲨烷,这是一种从鲨鱼内脏里面提出来的成分。   据说这种角鲨烷用来做化妆品最好,它跟人体的油脂最为相似,抹在皮肤上很亲和,不会过敏或其他。   角鲨烷大量存在于鲨鱼甘油的不皂化部分,自从这东西被发现后,鲨鱼们又多了一种被猎杀的理由。   近年来各个化妆品公司对这些角鲨烷的需求量越来越大,有化妆品公司还会以天然角鲨烷作为噱头来打动消费者。   这个噱头给鲨鱼们带来了深切的灾难,无数本可以健康活着的鲨鱼因为这个理由被猎杀,鲨鱼的数量也在急剧减少。   陆岙看着闻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感觉有些讽刺,许多爱美的女性使用角鲨烷的时候绝对想不到看起来那么好用的化妆品居然来源于血腥的谋杀。   频道内有人问,“那还报警吗?”   这话一问出来,大家都沉默了。   他们的船队那么大,对方只要有心一查就能查到他们的底细。   对方明显是亡命之徒,说实话,船队里很多人并不想得罪他们,犯不上。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每年都有那么多鲨鱼被杀掉,国际上也扯来扯去互相扯皮,真正能做的事情并不多。   他们就算报警了,警方也拿这一堆人没办法,不过他们报了警又被偷猎者知道了,说不定会招来这堆人的报复,大家都有家小,不想为这些事烦心。   在一阵沉默过后,不知道谁开口说了句,“算了,不报了,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报警了也没用。”   “对,我也感觉算了吧,又斗不过他们,不要找麻烦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一阵沉默。   过了一会,又有人在公共频道说了一句,“我看他们就是猜到我们不敢报警,所以才这么嚣张。”   这话刺得的人心中发痛,立即有人反驳,“那你说有什么办法,你是英雄,你来扛这个报警的后果?”   实际上,这个报警的后果谁都扛不住,大家也不想扛。   频道内又陷入了一阵难堪的沉默。   眼看天渐渐黑了,晚上已经升起来了,他们的船还停留在原来的海域,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别人做决定,无论是报警拯救鲨鱼,还是直接视而不见,都是一个艰难的决定。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频道里不知道谁冒出来说了句,“算了,不报了吧,我们出来旅行还是以安全为主。”   陆岙能感觉到他这话一出,频道里好多人都松了口气。   他们已经承受良心的煎熬承受了挺久,好多人心里想放弃,只是谁都不想当恶人,率先开口说这个话。   鲨鱼被杀,又不是自己家里的鲨鱼,哪怕大家会气愤,也不会想以身犯险给这些鲨鱼讨公道。   可能因为觉得没报警,大家脸上无光,接下来的航程中,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他们的环北极航行时间其实并不紧张,一般不会连夜赶路。   入了夜之后,大家多半就把船停下来,让它们随意漂在海面上,然而今天所有人都没提停船。   大家一言不发,驾着船往远处远方行驶。   陆岙看了眼在夜色下航行的船,嘴唇抿得死紧,下午数金子的快乐完全没了。   他低声说道:“等会儿我去处理他们”   宋州伸手拍了拍他的背,提醒,“他们有枪,说不定还有火箭炮。”   陆岙沉默了一会,道:“没事,我小心点,尽量以偷袭为主。火箭炮对我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   他说着看了眼驾驶舱外沉沉的夜色,眸中的狠厉一闪而过。   龙也不总是平和的。   宋州知道他的心思,捏着他的手低声说道:“等船开远点,我和你一起过去。”   人类无法惩罚这群人,他们可以。   夜色一分分变得深沉。   陆岙招来一大片云,将星空遮住,将原本晴朗的夜空变成伸手不见五指的阴天。   陆岙和宋州在等待,等待一个动手的时机。   空气中有什么一触即发,那帮盗猎者的船队灯火通明,他们在喝酒吃肉,大肆庆祝。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有个盗猎者醉醺醺地出去外面上厕所,出到通道里,他下意识往外看了眼,发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   雨下得还挺大,沙沙声将其他杂声都掩盖住了。   “该死——”那盗猎者嘟囔一声,转身朝厅里喝酒的同伴们口齿不清地喊,“皮尔,下雨了,鱼鳍要被淹——”   他话没说完,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不对,他下意识地转身,只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巨大黑影出现在他身后。   下一秒,一个冷冰冰的坚硬物品贯穿他的后心,剧痛后知后觉泛上来。   在失去意识前,他听到低低的华夏语——   “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角鲨烷真未必是好东西,如果大家用的护肤品里要是有角鲨烷,感兴趣的话可以查查来源。当然,植物制成的角鲨烷也比较普遍了,也不能一杆子打死。 第189章   那个倒地的男人是被陆岙的指甲捅的。   他的指甲又长又尖, 不亚于一般的匕首。   指甲捅过去的时候,温热的血顺着指甲缝流出来,颜色鲜红, 就跟鲨鱼流出的血一模一样。   陆岙盯着面前背朝上倒地的男人, 脸上没什么表情。   宋州问是否要杀掉这男人时, 陆岙看着他, 还认真考虑了好几秒。   几秒过后,陆岙道:“算了,交给法律。”   宋州并不意外他的选择, 轻轻拍拍他的背,“那我们走。”   灯火通明的宴会厅里, 并没有人感觉到不对, 偷猎者们还在大口喝酒, 大块吃肉,他们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所有人脸上都带着即将发财的快感。   陆岙站在后面冷眼看着他们看了几秒, 而后在宋州的带领下去到下面的舱室。   舱室内无人把守, 里面堆着一筐筐鱼鳍鱼肝,血腥味浓郁得几乎要滴下来。   除了鱼鳍鱼肝外,陆岙还发现好几冰柜菜肉和各种各样的武器弹药。   这帮人的物资准备得非常充足。   陆岙看着这些武器弹药,眼睛里闪过一丝冷意。   宋州低声道:“我先把武器弹药带回去,免得等会流落到海里污染环境。”   陆岙点头。   宋州便瞬移着将武器弹药带回去。   他动作很快, 这些武器弹药带回去也不过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陆岙继续在底下转悠。   等宋州将所有武器搬完,重新回来的时候,陆岙忽然指着前面的一个地方,“这里还有个小门?”   “哪来的门?”   “好像是保险柜之类。”陆岙皱起眉头, “看起来像是,我刚刚敲了一下,试图打开,试了好几次都没打开。”   “我来。”   宋州过去,轻轻敲了敲那块地方,敲击过后他才发现,那是一整块钢板,跟银行保险柜同一级别的那种钢板。   这种安保级别预示着里面一定会有什么东西。   宋州盯着那块钢板。   陆岙低声问:“这个没办法打开吗?”   “能,就是上面有报警器,一动它它就会报警,我想个办法。”   陆岙不太了解这些东西,不过他并不介意这玩意发出警报。   盗猎者敢过来察看,他们就能一口气将盗猎者一锅端。   陆岙想了想,“要么我来吧?”   “你怎么来?变成龙,用龙尾巴一口气将这门扇开?”   陆岙没说话,算是默认。   宋州捏捏他手,“你尾巴不疼?”   尾巴又不是别人的,当然疼。   陆岙以前还用尾巴扇过石头,差点没把自己尾巴弄骨折。   用尾巴扇石头疼是疼,不过他尾巴也真挺好用,一尾巴过去,石头都能被他扇碎。   宋州扶着他的肩膀,将他往后面拉了拉,“我来吧。”   陆岙顺势往后面站。   宋州上前,打量那一整块钢板,挑了个位置,将手按上去。   在他手按上去的那一瞬间,陆岙感觉到一股热量在他那个位置上爆发,接着他手按着的那个地方钢板就像黄油一样融化了往下滴。   这个温度太高,陆岙简直无法想象,他掌心的温度能达到多少度。   眨眼间,宋州就融化出了好一个大洞,钢铁融化后,像蜡油一样往下滴,堆出一点褶皱。   这些褶皱很快就固定下来,边缘不再是半固体的状态。   宋州收回手,“好了。”   陆岙顺着他的视线往里面看,在他融化出的那个大洞里,依稀能看见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箱子。   箱子也都是钢铁箱子,看着还挺古朴。   陆岙问:“这是什么?盗猎者的宝藏?”   “可能是。”宋州盯着墙上的古老□□,说道,“这帮人的前身可能是海盗,这些都是劫掠到的东西。”   “嗯?”   宋州道:“你看这个箱子,这箱子明显是十五世纪P国的物品。”   陆岙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没太看出来,只是觉得那个箱子分外精美,外面可能是银子打的花纹,上面还镶嵌着宝石。   宋州将箱子打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金器、银器、瓷器,下面还放有乱七八糟的各类首饰。   这些东西的风格并不统一,甚至时代也不太一样,根本不可能来自同一批同一个地方。   陆岙过去看了一眼,心里明白宋州为什么说这些人以前可能海盗了。   东西那么杂乱,很可能就是劫掠到的物品。   陆岙道:“看看下一个箱子是什么?”   “应该都差不多。”   宋州说着将一个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的都是金银器物、摆件首饰、书画雕塑等值钱的东西。   陆岙历史学得并不算太好,却还是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这些东西来自不同的地区和时代。   这些东西实在太杂,看起来价值又太大,不像是某人的藏品。   陆岙仔细数了一遍,发现这里一共有二十六个箱子,每个箱子长宽高都在一米之上,里面藏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藏品。   他保守估计,这些箱子里面的藏品要是送去拍卖,起码值个几亿。   他扫了眼这些箱子,眼里并没有发财的喜意,而是一股肃杀。   这些人都这么有钱了,却还不知餍足,出海大肆捕杀鲨鱼。   宋州问:“我们把这些箱子带回去?”   “带回去。”陆岙道,“先带回去,等会弄点动静出来。”   宋州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先把箱子搬走,再引来海盗,让他们也尝尝绝望的滋味?”   陆岙点头。   宋州捏捏他的肩膀,“我们先把东西搬空,去别的船上看看,确定别的船上没东西也搬空了之后,再引盗猎者过来看。”   “我和你一起。”   “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宋州道,“这些东西搬去监察机构的小院里就行。”   陆岙点头。   两人联手,很快就将这条船搬空。   他们接着去其他船。   盗猎者这边也是一支船队,足有十三艘船,每一艘船都是中型船往上的规模。   两人一艘艘船找过去,每艘船上或多或少都有这种装着财宝的箱子,可能这些盗猎者也没安全感,不放心把财宝交给别人,故每次出海都把财宝带上。   陆岙和宋州将所有装着财宝的箱子都搬到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去。   等搬完最后一个箱子,陆岙数了一下,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外面的小院子里一共堆着七十七个箱子,绝大部分都是大箱子。   有黎出来看热闹,看见里面的藏品后大为惊叹,“你们都从哪找的,好些好东西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历史学家还以为这些东西丢失在历史的长河了。”   陆岙道:“从盗猎者那偷的。”   “盗猎者?”   陆岙点头。   他们每艘船都去过,无论去哪一艘船,他们都能在冷藏和冷冻室里找到大量的动物制品,其中以鱼翅鱼肝为主,其他珊瑚、砗磲、玳瑁等也不少,都是什么珍稀杀什么。   有黎一想就明白了。   他拿着一串绿松石配钻石做成的宝石项链,仔细欣赏了好一会,道:“你们拿回来的这些藏品要送去拍卖吗?”   陆岙道:“还不确定,再说吧。”   “你们要是送去拍卖,先卖给我呗,或者我拿类似的藏品跟你们换也行。你们这拿的好些藏品都是孤品,还挺值钱。”   陆岙现在并没什么心情讨论这些。   藏品他们都拿回来了,以后什么时候处置都行,不急在这一会。   有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对他挥挥手,“你们先回去处理正事,这些器物,你们什么时候有空,我再来找你们讨论。”   “好。”陆岙也不跟他客气,“你随意,我们先回去。”   宋州去交代手下处理这些珍宝,一回来就听见陆岙说要回去,“现在回去?”   陆岙转头看他,“现在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宋州过来拉着他的手腕,“那我们先回去。”   两人回到船上。   盗猎者们还在大厅里吃喝玩乐,完全没发现他们的仓库已经被搬空了。   陆岙站在他们的仓库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可以通知他们了。”   宋州四下看了看。   陆岙看向外面武器库里的枪,说道:“用枪吧。”   宋州过去拿了把枪,打开保险栓,掂了掂枪,对准冷库的窗户开了一枪。   巨大的枪声在舱室内回荡,外面的玻璃应声而碎,和枪声混合在一起,十分响亮。   盗猎者们非常警觉,几乎在枪响的第一时间,就有脚步声过来了。   陆岙和宋州站在保险室后面的角落里看着。   盗猎者来到冷库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他们冷库后面的保险室被融了一个大洞,而洞里面空空如也,他们的宝藏连箱子一起消失了。   “上帝!这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回事,是不是有叛徒?!我们的宝藏怎么不见了?!”   “哦,不——”   ……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声音回响在这个舱室里,盗猎者们都慌得跟无头苍蝇一样。   他们在舱室内四下查看,有好些盗猎者脸都白了。   有盗猎者解下腰间的无线电通讯设施,呼叫附近船上的同伴。   很快,他们发现船队所有船上的保险室都被搬空了!   惊慌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来,陆岙冷眼看着好几个盗猎者当场坐在地上,捶着地板哭天喊地,还有好几个盗猎者直接拿着枪出去,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岙根本没给他们机会。   他拉着宋州从另一边出去,直接跳到海里变回龙形,而后巨大的龙尾一甩,直接撞上船。   盗猎者在船上被晃了一下,站都站不稳。   船上瞬间响起了各种各样的惊叫与怒骂声。   陆岙又一尾巴甩过去,撞在船上最脆弱的地方,轰然撞出一个大洞。   船瞬间被撞歪了,海水哗哗地灌进去。   “快,快下去看看。”   “把破了的舱室隔离开来!”   “到底怎么回事?底下有什么?”   “武器呢?快拿武器来!”   “上帝!武器都不见了!”   ……   杂乱的脚步声在船上各处响起。   还没等盗猎者们作出有效的反应,陆岙又一尾巴甩过去。   这下三十多米长的整条船都晃了一下,船直接从中间裂开,很快又断成两截,失去平衡后慢慢往下沉。   船上的人连忙去船尾找救生用的小船。   这时候他们才发现,船尾的小船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些小船都被陆岙和宋州砸碎了沉到海底,作为人工鱼礁的一部分,为海域繁殖索饵等提供合适的掩体。   这艘船出事,盗猎者船队中别的船纷纷赶来救援。   这次用不着陆岙出手,宋州轻轻一挥,一柄无形的剑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将赶来的船从中间斩成两截。   盗猎者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感觉大事不妙,后面来的几条船见状顾不上同伴不同伴,连忙掉头往远处驶。   然而这一切都来不及了,他们的船纷纷从中间断成两截,缓缓往海里沉。   一时间,到处都是求救声、怒骂声、祷告声,海面上弥漫着绝望情绪。   陆岙和宋州一艘船都没给这些盗猎者剩下。   所有盗猎者都落入了海里,连片木板都够不着,只有身上穿的救生衣能勉强协助他们不被淹死。   陆岙远远在自己船上看着。   有盗猎者发现了他们的船,远远喊救命。   陆岙双手抱胸,一双眼睛冷冷看着那盗猎者。   那盗猎者对上陆岙的眼睛,心一下就凉了,划动着海水的双手一下停住了,整个人发僵。   宋州从驾驶室上探出头来,问:“开船吗?”   “开。”陆岙道,双眼看着海面,嘴唇微微勾起,“走吧。”   船开动,离盗猎者越来越远。   在离盗猎者落水的地方有一二海里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螺旋桨嗡嗡的声音。   陆岙抬头看,见头顶好几架飞机飞过,机身上喷上了国际刑警的标志。   国际刑警怎么来了?   陆岙皱了下眉,迈腿走入船舱去找宋州,“怎么回事,国际刑警怎么来了?”   他们的公共频道没关,陆岙说话的时候,公共频道响起一个略带颤抖的声音,“我,我报的警。”   公共频道安静了一会,又有一个声音小声响起,“我也报了。”   “我也是。”   这几句话说完,公共频道又是一阵沉默。   陆岙十分意外。   他没想到船长们居然会报警。   明明这些船长们刚刚都怕得要死,还心存顾虑。   陆岙以为大家会直接当什么也没看到,悄悄离开。   头顶的螺旋桨声音越来越近,有大喇叭轮流换着各种语言跟他们喊话,问谁报的警,是怎么回事。   陆岙西语说得好,对国际刑警们说道:“我们报的警,我们发现前面有人盗猎鲨鱼。”   “前面的人呢?”国际刑警问,“前面的船只是不是失事了?”   “不清楚,对方有武器,我们不敢靠近。”   国际刑警们将信将疑。   他们去救落水的盗猎者,很快发现这些盗猎者大多都是通缉犯,便将盗猎者救上直升机铐走,又去失事却还没来得及完全沉入海底的船上调查。   陆岙他们并没有动盗猎者割下的鱼鳍鱼肝,船上的仓库里还堆满着罪证,国际刑警们很快就搜集到了相关罪证。   很快,国际执法船也到了。   国际刑警客客气气地请陆岙这边船队的人马去配合调查。   船长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办法给出更多信息。   国际刑警倒没怀疑他们,简单做了个记录,就放他们继续航行了。   大家一晚上经历那么多事,心情非常复杂,等船开了几小时,远离盗猎者活动的这一片区域后,有人在公共频道提议休息。   这个提议很快得到了大家的响应。   所有人将船停下来,在大海上远远散开,各自休息。   现在已经是傍晚,他们将在这里休息一夜,明天早上再走。   陆岙也累得不成,主要是心累。   确定停船之后,他坐在甲板的躺椅上,看着远方的晚霞,心情非常复杂。   宋州将船停好,又将锚抛下,出来陪他,拉拉裤子,在他旁边坐下。   “心里难受?”   “倒也没有。”陆岙枕着自己的胳膊,“主要是心累。”   “人类不是只要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哪怕死亡也无法阻挡他们追求利益的脚步?”宋州道,“无论猎杀鲨鱼还是其他,都是为了利润罢了。”   “我知道。”陆岙道,“我就是觉得人类的科技太先进了,海里的鱼根本没办法逃出人类的手掌心。”   “不至于。别瞎想了。你们不是说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宋州见他怏怏不乐,干脆拉他起来,带他回异常人事监管机构看他们带过去的盗猎者藏品。   有黎就在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隔着门远远见他们过来,立刻从屋里出来,对他们说道:“你们带回来的宝藏已经清点出来了,总共三千五百一十六件藏品,其中孤品有五百零三件!”   陆岙点头。   “你们要是把这消息放出去,肯定能让很多人大跌眼镜。”有黎露出大大的笑容,一口小白牙整整齐齐,“经常帮忙处理非人类藏品的几家拍卖公司今天下午还给我打电话,说想要独家代理权,你们这边定底价,不收手续费。”   陆岙没什么兴致地摆摆手。   宋州便道:“再说吧。”   “这也行,那我去回他们。”有黎道,“其实他们还有个方案,说你们要是不愿意拍卖这些东西,可以将这些东西送过去做一个巡回展,等想卖的时候,展品名气比较大,也比较好脱手。”   陆岙道:“先不用管这批文物,麻烦你先帮我卖掉那批狗头金。”   “狗头金好卖得很,今天下午我就卖掉三块,共卖了两百四十五斤,总收入两千多万。”   “嗯?还挺值钱?”   “陆岙同学,你那什么表情,你放心,人傻钱多的人不多!我们卖的可是黄金!还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型狗头金,一克不到三百块钱,很便宜了。”   陆岙道:“我想不到什么样的人会买它。”   “这有什么,你看,那些上市公司的老总、能买上亿豪宅的人,暴发户——”有黎道,“他们哪方缺钱了,这么大的狗头金,除了能在我们这里淘到,还能去哪买去?这东西,抢到可就是身份的象征!”   陆岙仔细听完,对有黎说道:“你这话有点房地产商的味道了。”   “嘿嘿嘿,专门学的,像吧?”   “非常像,如出一辙,你费心了。”   “没什么,多亏朋友捧场。”有黎道,“你们要真想感谢我,我也不介意,我看藏品中那幅松鹤图就挺好的,你们优先卖给我呗?”   陆岙对书画没什么执念,见他一天之中念叨好几次,看来是真想要,便道:“你去拿就行,看着给吧。”   “爽快!那我就把松鹤图拿回去啦。前年F国一家拍卖场上拍过类似的图,卖了七百四十三万,我也按这个价格给你们转?”   “你给我们转五百万就行,拍卖比较贵,平时卖不到这个价格。”   “那怎么行?这个也低市场价太多了。”   陆岙道,“没事,你要实在过意不去,可以帮我个忙?”   有黎一下警惕起来,“什么忙?你先说说。”   “你不是认识的朋友多,你帮我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靠谱的海洋保护组织,账务透明的那种,我们想捐一笔钱。要是有多个靠谱的海洋保护组织,拆分成几笔捐也行。”   “没问题,我去帮你们打听,我好像听说过相关机构,再问问朋友就知道了。对了,你们打算捐多少?几十万,几百万?”   有黎知道他们热心公益,以为他们应该捐几十万,最多捐几百上千万。   然而当陆岙念出那个数字之后,有黎不可思议地掏了掏耳朵,“你说多少?!”   “大概上亿?”   有黎看着陆岙,看了半天,憋出一句,“卧槽,你们都那么有钱吗?!要是有钱,请我就可以了,要什么机构,我可以直接针对你们建一个啊,你们让往东,我绝不走西的那种!”   陆岙道:“你又不缺那点钱。”   “那是一点点吗?那明明是亿点点好吧?!”有黎道,“我说真的,你们要是真想捐那么多,还不如成立海洋保护机构什么的,花点钱请个专业的管理人员,总比把钱给人类,被他们不知道花去哪里好。”   陆岙想了想,“你说的也是,你有相关人选可推荐吗?”   “必定有啊,就算没有,我也能找猎头公司给你变出来!上亿资金,用来干点什么都够了。”   陆岙道:“我先跟宋州商量,要是可行,我再看看要怎么弄?”   “行,你们决定好了再找我,保准帮你们弄得妥妥帖帖!” 第190章   陆岙他们的船队一直往北走。   现在已经是七月天气, 按理来说气温应该一天比一天高,但他们却因为一直向北而保持了十几摄氏度的气温。   这天海上起了雾,太阳还没出来, 海雾浓沉, 可见度非常低, 大家都不敢继续往前走。   在公共频道沟通之后, 大家决定原地下锚休息一下,等太阳出来再说。   天晴的时候陆岙喜欢躺在甲板的躺椅上晒太阳,现在起了雾, 天空上根本没太阳,陆岙便懒得出去, 吃完早餐之后, 带上便携式对讲机, 和宋州一起回到房间里。   陆岙穿着一身运动服,脸颊白皙眉目精致,看着跟十六七的少年似的。   他往床上一倒,咕噜咕噜滚到大床中间, 拍拍身旁的位置, “来躺一躺。”   宋州顺势坐下来,拍拍他腰侧,“最近老犯困?”   陆岙掀起眼皮子,“也还好,海上没什么可玩的东西, 每天坐着就想犯困了。”   陆岙说着从床头柜里抽出行程图,“我们下一个登陆的地点是德利昂岛?”   “嗯,按照目前的速度,应该还要三天左右才能到那个岛, 我们第三天傍晚应该能登岛。”   “还有好几天,不过也行。”陆岙对准航程图再看了几眼,“这几天我们就要进入北极圈了。”   “要是速度快,今天我们就能挨到北极圈。”   北极圈其实是指北寒带与北温带的界线,北纬六十度三十四分往北就是北极圈的范围。   这里大部分地方都是海洋,人类相对较少,野生动物特别多。   陆岙这次出来旅行的目的之一就是看北极圈里的野生动物。   他去年看过南极的企鹅,今年怎么也要看看北极的北极熊。   陆岙抽出笔,再核对了一下地图上的一个个标点,并且整理之前的标点,顺手将笔记给做了。   他旅行以来,一直在写旅行笔记,字数不多,有时候就写寥寥几句,和日记差不多。   自从知道自己生命会很漫长以来,陆岙就习惯写笔记,也不一定天天都会写,有时候会记一笔,以后要是回忆起现在的生活,也好用这些事件当锚点。   宋州看他记得认真,道:“你先记着,我回监管机构看看。”   “现在?”陆岙转头,坐起来看窗外的海面,“太阳已经出来,海上的海雾很快就要散开了。”   “我一会就回来。”宋州俯身亲他一下,声音温和,“我要是暂时还没回来,船队又准备出发的话,你先开会船。”   陆岙伸手在他手腕上搭了一下,“那你早点回来,我一人开船还挺无聊。”   海上人太少了,除了他们有时会在公共频道上聊会天之外,一天都找不着人说话。   陆岙不太喜欢和陌生人聊天,在公共频道上说的话也少,宋州要是离开,他一个人开船经常开得昏昏欲睡。   宋州回监管机构后,陆岙在床上继续记录,记录着记录着,困得都快睡着了。   就在这时,他搁在身侧的便携通讯器响起了老戴的声音,“我看外面的雾气都快散了,要不然我们准备出发?”   陆岙抬头看了眼。   外面的雾气只是变得稀薄,远远没到要散的程度。   船队其他人也明显不想在这里多待,听见人那么说,有人立刻接茬,“我感觉也快散了,我们开始往前开,分散一点,开慢一点应该没问题。”   这话得到了大家的积极响应。   陆岙过去驾驶室,看仪表盘里,代表其他船的光点纷纷缓慢往前移动。   他数了一下,等最后一个点往前移动之后,才跟着一起移动。   自船队出发以来,他开船特别喜欢缀在船队后面。   在船队后面要追上去很方便,要是在船队前面,他们开快了,后面的船就容易跟丢。   这次也是,船队其他船都默认他船在后面,便一艘接一艘往前开。   太阳越升越高,给海雾蒙上一层淡淡的金光。   海雾越来越淡,有散开的趋势,他们的船也渐渐加速。   陆岙视野里能看到前面几百米外船舶航行的轨迹,心里有数,开得更加稳。   宋州回来时就看他呆呆地坐在驾驶室里面,百无聊赖地用手撑着下巴。   “在想什么?”   “什么也没想,放空发呆。你手里提着什么?”   陆岙说着望向宋州的手,宋州手里提着他们家常用的那个食盒。   宋州将手里的食盒举起来,“肉包子和豆浆,吃腻了船上的早餐,换个口味。”   陆岙打个哈欠,顺手将船舶调成自动驾驶模式,“我开慢点,先吃早餐。”   “先和他们说一声。”   “也行,让他们先走,等会我们再慢慢赶。”   陆岙打开公共频道,在公共频道里说了一声,他们要吃早餐,让其他人先走。   船队里大家经常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快一点或慢一点,大家都习惯了,并没有多问一句,便开船往前赶。   陆岙调整好方向让船慢慢往前飘,便和宋州拎着食盒往餐厅走去。   宋州去给两人倒果汁,站在窗前时,他往外看了眼,“雾好像散得差不多了。”   “还真是。”陆岙探头,看着远方某个小阴影,“那边那个黑影是什么?我看着像岛屿?”   “是岛屿,看起来不算大。”   陆岙对那岛屿挺好奇,这下早餐也顾不上吃了,连忙去驾驶室,跟船队其他成员说了声,他们想去岛上看看。   船队其他船人应了,让他们等会再追上来。   海洋里的无名小岛其实挺多,他们开船经常见到。   绝大多数小岛都光秃秃,没什么看头,最多有些鱼虾贝类,而在海上最不缺的就是鱼虾贝类,他们用不着特地去某个小岛找鱼虾贝类。   多遇到几次这种小岛后,大家对小岛根本不感兴趣,连靠近都懒,靠近小岛要注意是否触礁,大家懒得费神。   直接远远绕过最为轻松。   宋州走出餐厅,隔着窗户对驾驶室的陆岙说道:“先把自动驾驶停了,免得等会触礁。”   “已经停了。”陆岙道,“我先下个锚,免得等会船会飘过去。”   他麻利地放下船锚,走出来对等在外面的宋州说道:“这地方的深度一般。”   “靠近小岛,海水的深度一般不会深到哪里去。先吃早餐,吃完我们再下去看看。”   陆岙和他并肩走回餐厅。   今天的包子有三种口味——猪肉酸菜、牛肉白菜、鸡肉香菇,这三种陆岙都挺喜欢。   宋州将包子打开,两人慢慢吃。   吃到一半,陆岙突然转了下脑袋。   宋州动作一顿,“怎么了?”   “不知道为什么,刚刚心中一跳,感觉那个方向有东西。”陆岙伸手,筷头指向他刚刚说的那个小岛。   宋州凝神感受,半响之后摇头,“我没怎么感觉到。”   “那应该是鱼。”   陆岙对海洋生物的敏感性要比宋州高得多,而海洋生物里面,大型一点的生物大多都是各种各样的鱼,或者说长得像鱼的海洋哺乳动物。   想到这里,陆岙有点心痒,“不知道会是什么,我们赶紧吃完去看看。”   他感觉一定会是之前没见过的海洋生物,要是之前见过,感觉就不会那么强烈。   宋州给他夹了个牛肉包子,说道:“不用着急,慢慢来,跑不了。”   “这可不一定。”陆岙接过来塞到嘴里,脸颊鼓鼓,“要真是鱼,说不定等会它们就游走了。哎,不说了,我先将船开过去。”   宋州道:“那再吃一个。”   “行吧,再吃一个。”陆岙张嘴咬住他筷子上的包子,脸颊更鼓,“那我去开船了啊。”   陆岙跑到驾驶室,收起船锚,调整方向,将船往海岛的方向开去。   宋州过来和他一起看,等船稍微靠近一些,宋州道:“有东西趴在石头上。”   “什么东西?难道是海豹?”陆岙随手拿起旁边的望远镜看了眼,“隔得太远了,黑乎乎的,有点模糊,看不太清楚。”   “不用望远镜,开近一点就行。”   他们的视力比一般人用望远镜还强。   陆岙依言将船开近了点,他们很快发现,那的确不是什么海豹,和海豹差得远。   宋州碰了陆岙肩膀一下,让他转过来,而后指着趴在石头上的黑乎生物道:“看到没有,那才是蜥蜴。”   陆岙刚重生的时候,一直抗拒龙形,很长一段时间都没用龙形照过镜子,以至于他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条蜥蜴。   后面还是宋州告诉他,他是龙不是蜥蜴。   陆岙耳根子有点红,当没听见这话,只是望向远处那生物。   随着他们的船越开越近,陆岙已经看清楚了上面趴着的蜥蜴具体的样子。   那些蜥蜴看起来十分强壮,四肢和尾巴都很粗,身体不算细长,而更偏像鳄鱼那种扁扁粗粗的模样。   它们全身黑色,额头或眉心却隐隐有点白色。   陆岙在脑海中搜索了半天,皱着眉头,“难道是海鬣蜥?”   海鬣蜥是生活在科罗岛上的一种独特蜥蜴,陆岙倒没听说还有其他地方有这种蜥蜴。   宋州盯着那些蜥蜴,“说不定,也可能是新物种。”   “这个倒真可能,我们过去看看。”陆岙皱着眉头,“这应该就是我先前感应到的海洋生物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挺亲切?”   陆岙说着自己都觉得奇怪,他又不是蜥蜴,这些蜥蜴也完全不可能和他同族,怎么会感觉亲切?   难道龙和蜥蜴是近亲?   宋州道:“登岛看看就知道了。”   陆岙点头,将船缓缓开过去。   随着船逐渐靠近那座岛,他们也发现了越来越多的海鬣蜥。   海鬣蜥们大多一动不动地趴在岩石上晒太阳,一眼看过去,它们跟睡着了差不多。   陆岙简单回顾了下关于海鬣蜥的知识点。   海鬣蜥是唯一能在海中生活的蜥蜴,它们是冷血动物,每次下海之前,必须依靠太阳的温度获得比较高的体温,才能下海觅食,而觅食回来后,又必须依靠晒太阳来提高体温。   它们晒太阳是一件很常见的事,要是不晒太阳,那才稀奇。   陆岙本龙也很喜欢晒太阳,这可能是觉得这些海鬣蜥亲切的原因。   陆岙他们的船慢慢靠近海岛。   海岛周围的浅水区范围挺大,他们在海岛几十米之外的地方停了下来,步行上了岛。   海鬣蜥在岛上的活动速度很慢,发现两人后,这些蜥蜴们不安地动着,慢慢往前爬。   陆岙看它们活动得那么慢,想凑近去看。   谁知还没到它们跟前,这些海鬣蜥已经爬到岩石边缘了,在陆岙和宋州走近之前,它们便后腿一蹬,直接跳入海里。   陆岙原本慢慢走,就是怕惊扰它们,现在它们都像下饺子似的,哗啦哗啦全跳入海里了,陆岙也就不必顾忌,直接跑过去看就行。   “快,它们要跑了!”陆岙拉着宋州跑过去,刚好看见海鬣蜥浮在海面上,粗壮的后肢和尾巴一甩一甩,推动着它们快速前进。   陆岙这才发现它们的尾巴又粗又长,像鱼一样,甚至比鱼更好使。   两人站在礁石上看了一会。   宋州问:“你感觉到的是这群海鬣蜥吗?”   “差不多。”陆岙说着站在岛礁上仔细感受了一下,转头一指,“那边,我感觉那边有什么东西特别亲切,仿佛在召唤我。”   宋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已经是沙滩。   这个岛比较大,沙滩挺宽,起码有六七米,可能因为人迹罕至的关系,海鬣蜥们在沙滩上直接下了蛋。   宋州看着那边的蛋,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陆岙没注意到,他拉着宋州过去,“嗯?这里挺多海鬣蜥蛋?看起来还挺大,海鬣蜥的蛋都这么大吗?”   “差不多。”   他们今天碰见的这群海鬣蜥个头都挺大。   陆岙将信将疑地回想了一下,碰见的最大的那条体长应该有一米五六。   这么大的海鬣蜥,下出来的蛋大也不出奇?   陆岙本不想打扰海鬣蜥们的繁殖过程,但这里给他的感觉太诡异了,他老是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两人继续往前走,穿过一窝窝海鬣蜥的蛋,并不触碰它们。   这时候,有海鬣蜥发现了他们的动静,当即顾不得逃跑,四脚并用飞快爬过来。   有好几只海鬣蜥还因为爬得太快,身子歪歪扭扭向外面歪过去,就像一辆正漂移的车。   陆岙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凶的大蜥蜴,尤其这些蜥蜴个头都很长,甚至逼近小鳄鱼,这么奔跑过来,视觉效果非常震撼。   宋州看了一眼,道:“这些蜥蜴怕我们破坏它们的蛋,可能要先安抚一下。”   “这要怎么安抚?”   陆岙手足无措,看看远处的海鬣蜥,再看看近处的蛋,他平时做的可都是破坏工作,安抚是怎么回事?   想了几秒,陆岙迟疑,“要不然我给它们的蛋输入生命力?”   “这个可能不行,蜥蜴大多依靠本能行事,无法明白你究竟在做什么。”宋州道,“我们一靠近蛋,它们就该急了。”   “那要怎么办?我们也没别的安抚手段。”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陆岙还挺为难。   他用手肘杵了旁边的宋州一下,“你别卖关子了,这个要怎么弄,你赶紧说。”   “不难。”宋州道,“释放你的气息就足够震慑与安抚了。”   “这?”陆岙脸上露出了迟疑,“我这是要先变回龙形?”   陆岙重生以来,一直就没关注过自己的气息。   自然界中动物们的行为他都没关注过,这个要怎么弄,他还真不清楚。   “如果不会,用原形感受是最好的办法。”   “我先试试。”陆岙将上衣脱下来,打算试试,“这里的蜥蜴蛋也太多了,我龙形那么大,要是踩到它们怎么办?”   “变小一点就行。”   这又是一个难题。   陆岙一双眼睛看着他,满眼无辜。   宋州也知道他不会,便道:“你先变回龙形,等会我引导你,你跟着我能量动就行。”   “这个没问题,我们先后退,退远一点,不然我真容易把这些蜥蜴蛋给压碎了。”   陆岙说着的时候,还特地看了眼最近的海鬣蜥蛋。   这窝蛋半埋在沙里,要露不露,一派天然,明显就没吃过天敌和人类的亏。   陆岙不想打击这些海鬣蜥。   他拉着宋州往后面退了老远,直到确定无论如何都不会压着海鬣蜥的蛋后,他才将身上最后一块布脱下,就地变回龙形。   他龙形足有四十米长,用普通人类的目光过来看,估计他就是一个怪兽形象。   对于这群海鬣蜥来说,陆岙的龙形却比他的人形亲切许多,看到他龙形时,海鬣蜥们甚至往他这边走了好几步,大有要与他亲近的想法。   陆岙转着巨大的龙脑袋,寻找宋州的身影,“接下来呢?”   “接下来就交给我,闭眼。”   “闭上了。”   宋州将手心贴在他额头上,道:“跟着我的能量流,仔细体悟。”   陆岙:“哦。”   宋州提醒,“我开始了。”   陆岙赶忙闭好眼睛,将整个心神集中在他手掌上。   宋州手心温热,贴在陆岙额头上,十分具有存在感。   陆岙杂七杂八想着,忽然一股热流从宋州手心爆发,直接顺着陆岙的额头进入到他的身体。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热流游离的速度非常快,直接从额头开始,冲撞进入陆岙的身体。   在这一瞬间,陆岙甚至觉得自己就是一条长水管,而宋州手心发出的热流就是水管里的水。   水从额头往身体流,很快就将他四肢百骸都浸润了。   陆岙感觉自己泡在温泉里。   而随着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身上慢慢胀痛,身体却又有种很明显的紧缩感。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筋脉胀痛,外部皮肤上却有什么东西在挤压。   陆岙忍不住睁开眼睛,很快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缩小了,缩小得还不止一点半点。   他整条龙直接从四十多米的身长缩小到二十多厘米,沙滩上到处都是他的痕迹,他直接的身体还在沙滩上留下了印子。   宋州低声提醒,“别左右张望,专心。”   陆岙心中一凛,赶忙又闭上眼睛。   现在他已经知道是什么回事,闭上眼睛之后,感觉更清晰。   他很明显感觉到自己在缩小,这种缩小并不难,难度大概也就是当人类时缩肩勾脚背的程度。   当他知道可以这样做时,剩下的事情交给本能就行。   陆岙一直在缩小,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起码他自己觉得持续了很长时间。   等他觉得缩小到极致,再没法缩小时,他才睁开眼睛。   谁知一睁眼,面前就是宋州威严俊美的脸,还特别大,看着像天神。   “卧槽?!!!”   陆岙被吓了一跳,整条龙往旁边弹了一下,这时候,他才发现不是宋州变大了,而是他自己缩得太小。   他对比了下宋州的脚,发现自己现在身长顶多就四十多厘米!   他原本的身体可是四十多米。   相差太大了,几乎相差百倍!   陆岙转头看了眼自己筷子粗细的龙身,忍不住,“怎么会缩得那么小,难道我是充气的吗?”   这话一出,他才发现不对。   怎么说话的声音也又轻又细,温和幼稚了不少,有些奶声奶气?   陆岙:“……”   不行,他得赶紧变回来。   他一动念头,想赶紧变回来,这时候才悲剧地发现自己并不会变。   等发现这个事实后,他脸都快绿了,“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别急,一会就好。”宋州用食指指腹轻轻蹭了蹭他脑袋,忍不住笑,“你正好体会一下这个身长的感觉。”   “谁想体会?”陆岙郁闷,说出来的话却细声细气,“这个太别扭了。”   “习惯了就好。”宋州食指已经撸到他脊背了,撸完将手掌摊开,“你要不要先到我手心里试试?”   陆岙甩甩小尾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手,衡量几秒,最终还是顺着他的手往他掌心里爬。   宋州的手掌并不太好爬,尤其陆岙太小。   他爬了几步,停下来看看宋州的手掌,郁闷,“我感觉我不是一条龙,我现在就像孙猴子。”   “齐天大圣多厉害?”宋州将他托起来,换了一只手用指腹揉他脑袋,并在他发飙之前转移话题,“你刚刚不是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召唤你?你现在看看在哪个方向。”   陆岙顺着他的话四下张望。   他现在被宋州托在半空中,视野却并没有改变多少,可能因为这个高度不算太高。   仔细感受了一下,陆岙用细细软软的龙爪指了下方向,“这边。”   指完之后他收回爪子,五爪张开,心里暗暗郁闷。   他现在不仅龙形变小,连爪子也细软了,感觉直接回到了小时候的状态。   小时候都未必有那么糟糕,他刚重生的时候,龙形也不大,却没有这种精致又秀气的感觉。   宋州十分喜欢他的龙形,托着走还不过瘾,干脆把他放到肩膀上。   陆岙的视野一下变大了,他伸出龙爪抓住宋州的衣服,四下张望,再一次调整方向。   他指的那方向是在海里。   宋州没有怀疑,只是按他给的指示走。   走了几步,眼看还有十多米就要迈到海里去了,陆岙突然看见一颗不同寻常的蛋。   那蛋浑身雪白,说是雪白如玉一点都不夸张,甚至比玉更多了几分光华。   这蛋太漂亮了,不像某类生物的蛋,而像一件精妙绝伦的艺术品,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陆岙觉得,没有智慧生物在看到它第一眼时会不爱它。   宋州也看见了,眼中流露出惊讶。   宋州开口,“这是——”   他话还没说完,陆岙便点头,“我知道。”   “嗯?”宋州将他从肩上拿下来,转眼看他,“什么?”   “就那蛋。”陆岙深吸口气,指指远处那莹白如玉的蛋,道,“这就是我们这趟旅行的目标之一——龙蛋,是不是?” 第191章   陆岙面前的龙蛋和足球差不多大, 比海鬣蜥的蛋大许多,一看就知道不是同一个物种的蛋。   陆岙站在这个蛋前,心情复杂。   在蛋前站了好一会, 他蹲下来, 伸手摸了摸这个蛋。   蛋入手温凉, 摸着很光滑, 但又跟石头的那种光滑不一样,陆岙仔细感受了半天,愣是没想起来这种手感像什么。   宋州也伸手摸了摸。   陆岙转头看着他, 满脸期待:“感觉怎么样?”   “有点奇特。”宋州收回手,“第一次见龙蛋。”   陆岙也是第一次见龙蛋, 他一时摸不准底下这颗龙蛋状态到底怎么样, 是还在休眠, 还是正在孵化,或者已经死了。   他经常给别的生命输入生命力,但是没在这颗龙蛋上感受到太多生命的气息。   陆岙刚想问宋州,这龙蛋是否正在孵化当中, 忽然手底下一震。   这震动很轻微, 就跟手机震动提醒一样,就一瞬间。   震动过后,龙蛋又恢复了安静,乖巧得仿佛是一颗龙蛋化石。   陆岙低头打量底下的龙蛋,怀疑自己感觉错了。   他转头看宋州, 迟疑,“你刚刚感觉到了吗?”   “什么?你是指它刚刚震动了一下?”   “对,是震动了一下吧?”   陆岙话音未落,底下的龙蛋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这次的震动幅度比较大, 仿佛有什么开关一下被开启了,震动过后,陆岙感觉整颗龙蛋猛地升温了。   温度提升得异常明显,刹那间,龙蛋的温度从触手温凉瞬间提升到比人类体温略高的温度。   陆岙甚至感觉被烫了一下。   他下意识收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底下这颗龙蛋。   这颗龙蛋却像被突然唤醒了一样,猛地往上一蹦,像是追着陆岙的手。   陆岙吓一跳,这么大一颗蛋,哪怕底下是沙滩,蹦起来又砸下去也太可怕了,他怕下一秒就看见蛋碎黄流的景象。   他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捞,直接将这颗蛋捞到了手里。   沉重的龙蛋直接将他手腕坠得往下压了一下,这龙蛋比石头还重,温温热热的,犹如一颗大号暖手球。   陆岙抱着它,心里不知不觉柔软了一些。   陆岙刚想将这颗蛋举到眼前打量一下,蛋忽然在他手中动了动,差点没撞上他鼻子。   “?!!”陆岙瞪大眼睛,连忙收紧手臂。   宋州在边上扶了他一把,“怎么了?”   陆岙转头看宋州,“这蛋能活动!这蛋没长脚也能动?”   宋州眼睛望过去。   这颗蛋仿佛听懂了陆岙说话似的,当即在他手中转了半圈,要不是陆岙抱得比较紧,说不定这蛋就要滚到地上去了。   宋州轻轻碰了碰这蛋。   陆岙不可思议,眼睛看看蛋又看看宋州,“这蛋怎么那么调皮?龙都是这样吗?还在蛋里就有意识?”   “可能。”宋州伸出手指逗了逗这颗蛋,“我以前没和龙族打过交道,我们先回去再说。”   “好。”陆岙紧张地抱着蛋,抬腿刚想走,又反应过来,“我们还用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龙蛋吗?”   他说着转头四下张望,四周都是沙滩,沙滩上有一窝窝海鬣蜥蛋,又大又白的龙蛋倒是没看到第二个。   估计就是没有了。   宋州从他手里接过那颗龙蛋,说道:“不着急走,你再感受一下,看看还有没有第二颗龙蛋,别漏了。”   陆岙点头,一边闭眼睛一边说道:“不过我感觉应该不会有第二颗了,我直觉这里就一颗龙蛋。”   他说着猛地将意识放开,试图跟这附近的所有生命体沟通。   意识很快蔓延出去,将整座小岛淹没。   意识扫了一圈,他发现这座小岛里果然没有第二颗龙蛋。   唯一给他亲切感觉的只有手上这一颗龙蛋。   “真有些奇怪。”陆岙收回意识,皱起眉头说道,“怎么会有一颗龙蛋孤零零地留在这里?要是有龙蛋,这里不应该曾经生活过至少两条龙?”   能生下受精的蛋,这里出没过的龙起码要有两种性别。   “不一定。”宋州回忆道,“我看典籍以及其他位面的龙的生长状况,他们并不喜欢群居,要是那条龙在死亡或离开前将自己的蛋放在附近海域里,随着潮水起伏和地貌变化,龙蛋被冲到上面来也不奇怪。”   陆岙勉强接受这个解释,他想了想,“要这么说的话,原本的龙族都哪去了?”   “有些死了,有些去了别的位面,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在了。”   “按理来说,他们就算离开,也该带这些龙蛋走不是吗?”   “未必。”宋州道,“龙族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并不太会关注别的龙的蛋。”   他们正说着话,宋州手里抱着的蛋忽然先下坠,而后又往上蹿,看方向,这颗蛋是想蹿到陆岙怀里。   宋州手很稳,龙蛋刚上蹿,他手牢牢抱住这颗龙蛋。   龙蛋只能在他手心里小幅度蹦跶几下,像一个使劲伸出小手的孩子,蛋的一端一直往陆岙那边动。   陆岙看着他手里的龙蛋,感觉很神奇,“这蛋还挺调皮?”   “好歹是龙,性格应该不会太乖巧安静。”宋州抬眼张望,道,“我在这里建立一个坐标,有需要我们再回来,现在先上船。”   “啊,好,我们先回去,感觉他们也快等急了。”   陆岙说的是船队里其他船长。   他们出来的时候也没跟其他船长说一声,要是太久没回去,就该有人过来找他们来了。   两人回到船上,宋州去开船。   陆岙抱着那颗大白蛋站在甲板上,张望面前的岛屿。   随着船渐渐远离,原本的海鬣蜥又回到了岛上。   陆岙发现他们抱走蛋的那个位置附近哪怕还有其他的蛋,也并没有海鬣蜥意识到这里少了一颗蛋。   海鬣蜥十分平和地趴到蛋上继续孵蛋,就像他们从未上过岛一样。   陆岙看了好一会,直到船越来越远,他们渐渐看不见那座岛上,这才抱着蛋回到船舱里。   这蛋在他手里很乖巧,不动不晃,除了温度比较高外,感觉不太到别的,陆岙甚至没有它是一个活物的意识。   陆岙在舱室里的另一把椅子上坐好,将蛋放在腿上,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宋州调整船的航行速度,开着船去追船队,一边开一边转头问:“在想什么?”   “想这颗蛋。”陆岙打量腿上的蛋,“这蛋还要孵多久,要怎么孵?我看它在海岛上也没怎么被孵过?”   要是蛋在沙滩上被阳光或海鬣蜥孵得好好的,他们贸然将蛋带回来,又因为不会孵而将蛋给养死了,罪过可就大了。   “应该没有。我对这个也不太清楚,回去查查。”宋州道,“不过在此之前,我们可以试着往蛋里输入生命力。”   “对,我怎么没想到?”陆岙手掌贴着蛋,正想输入生命力的前一秒,他又想起来,眉毛微蹙,“就这么输入生命力就可以了吗?会不会简单粗暴了点?要是它适应不良呢?”   “没事,龙皮实,一次不要输入太多就行。”   陆岙看宋州笃定,便准备给龙蛋输入生命力,不过心里还是忐忑。   他犹豫了一下,在输入的前一秒,可以将导出来的生命力减半,只给蛋里输入小小一丝。   蛋里的小生命对这生命力非常好奇,陆岙甚至能感觉到它小心缠上这股能量,用劲往自己身体里拖。   这个过程非常有趣,陆岙感觉手像是被一只小手抓住了。   小手没什么力气,却温温软软,让人不敢用劲。   陆岙脸上不由露出点笑意,又分出一丝小小的生命力给腿上这颗蛋输进去。   里面的小生命反应更大了,整颗蛋都轻轻晃了晃。   陆岙抱稳蛋,感觉它可以接受,又多分出一丝生命力。   一龙一蛋就这么互动起来。   陆岙都说不清他一共给这颗蛋输入了多少生命力。   到后面,这颗蛋像是吃饱了一样,打嗝般摇晃了下蛋壳,主动推拒陆岙的生命力。   陆岙要是硬输也能输进去,他察觉到这小小的推拒,便及时收手撤回了这点生命力。   底下的蛋温度更高了些,像是犯困般,在他腿上蹭了蹭,而后小幅度一颤一颤。   陆岙感觉它在呼吸。   他轻轻摸了摸蛋壳,用气音转头问宋州,“我先抱它回去,放我们床上?”   “都可以,用被子拦一下,免得它摔下来。”   “嗯。”   陆岙抱着蛋回去卧室。   他们早上起床的时候也没想到今天还能捡到一个蛋,床上的床品都整理好了,整整齐齐堆着,现在要用,得再抖开铺一下床。   陆岙将蛋放在旁边,伸手拿被子铺床。   等他铺好床后,再碰这蛋,能明显感觉到这蛋没有刚刚那种像睡着一样的宁静感,反而有点像被闹醒了,被抱起来时,还它恋恋不舍地在陆岙手上蹭了蹭。   陆岙轻轻摸了一下这颗蛋,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低声说道:“睡吧。”   蛋像被安抚了一样,乖乖窝在被窝里,没再左右晃来晃去。   陆岙坐在床边,守了一会,感觉蛋重新有规律地一颤一颤,像睡熟了,正在打小呼噜,这才站起来,回到驾驶室。   回去的时候,陆岙特地看了眼屏幕,发现他们现在离船队已经很近了,直起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轻吁了口气,“总感觉这两天发生了特别多的事?”   “累了?”   “也不算,只是有点不确定。”陆岙眼睛里带着迷茫,“我们捡到龙蛋,接下来就是要养它?”   宋州看了下电子地图,确定离船队还有一段距离,周围又没有岛屿暗礁之类的障碍物,顺手将船舶设为自动驾驶,而后离开驾驶座过来在陆岙对面坐下。   “有点害怕?还是不想养?”   “那倒不至于,就是有些奇怪。”陆岙琢磨了一下,“如果龙蛋孵出来,里面是条小龙,我们两个就算当爸爸了?”   “嗯。”宋州问,“之前林栖岩不是还建议我们去领养?”   陆岙摇头,“那只是在开玩笑,又不一定是真的。”   “起码有真的可能。”宋州温和问,“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找到龙蛋之后的事?”   他们确实讨论过,还不止一次。   不过假设和现实总是有区别,陆岙现在就有点心慌。   不是害怕也不是心烦,就是有点慌。   宋州知道他在想什么,“别急,不一定那么快就能孵出来。要是不确定,我们也可以把它先放到异常人事监管机构去,让机构代养一会。”   “再说吧,之前说过不送去那里的。”一想到要把它送走,陆岙便舍不得,“又不是小猫小狗,要是送去寄养,小龙有心理阴影怎么办?”   宋州道:“反正还没孵出来,我们再慢慢琢磨。”   陆岙点头,伸手轻轻挠了挠他手腕,问:“要是不考虑我,你想养吗?就你本来的意思。”   宋州在收养小龙这件事上态度向来是随陆岙。   家里不缺小龙的口粮,陆岙想养就养。   陆岙现在有些担心宋州是否真喜欢家里有个幼崽。   宋州刚想开口,陆岙连忙说道:“你先想想再回答,养龙不是养小猫小狗,别说都行。”   宋州笑了一下,“我知道。”   “我先说。我挺想养的。”陆岙开口,抓着宋州的手臂,缓慢说出自己的想法,“我现在有点慌,还不知道该怎么养,不过我确定我想养。”   宋州看着他,耐心听他说着。   陆岙抬头,“我想养,一方面是真觉得有缘分养个小孩儿也不错,另外一方面则是出于同族的责任感。”   “嗯,我知道。”   陆岙顿了顿,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养小孩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要真养了,接下来起码二十年,我们都要付出大量的时间精力,像真正的父亲一样爱这孩子。”   宋州反手将他手握在手心里,斟酌了一下缓慢开口,“这个我知道,如果养,一定会好好养,不勉强。”   陆岙知道宋州说的都是真的,宋州从来不承诺没有把握的事,他只是心慌。   他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还没有做好当一个父亲的准备。   当一个父亲太难了,哪怕之前拥有过种种设想,真有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捧在手心里时,陆岙还是感觉不太行。   他还怕给孩子的会不够多。   他们正说这话的时候,陆岙眼睛的余光看见旁边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正一点一点蹦过来。   定睛细看,他才发现蹦过来的正是他刚刚放在被子里的那颗蛋。   龙蛋一蹦一蹦的,显得特别活泼可爱。   陆岙看到这颗蛋的瞬间,心都化了,又好气又好笑。   他没想到这颗蛋居然能感觉到他在哪里,还能主动过来找他!   “你这小家伙也太调皮了。”   陆岙伸手抱住这颗蛋,蛋在他手心里蹭了蹭,表达了无限依赖之情。   宋州伸手轻轻摸了这颗蛋的外壳,语气里带着笑,“你怎么那么会撒娇?”   一个蛋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往他旁边蹦了蹦。   陆岙和宋州都没想到这个蛋远比他们想象中更为活泼。   在接下来的航程中,两人去到哪里,这个蛋跟到哪里,尤其陆岙,这颗蛋几乎成为他的小跟屁虫。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岙发现这颗蛋不再像他刚刚碰到的时候那么光滑坚硬,反而变得有点儿柔软温热,仿佛隔着一层膜能摸到里面的小家伙。   这天陆岙中午吃饭的时,把这个蛋放到旁边的椅子上,一边轻轻摸了摸这颗蛋,一边转头问宋州,“里面的小家伙该不是快要出生了吧?”   “应该不会。”宋州道,“我能感觉到里面的小家伙没发育完全,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不过它已经有神志,能够互动。”   “也就是说,它其实有思维能力?”   “未必,兴许只是有简单的意识,有些本能反应。”   陆岙听了将信将疑。   他感觉这颗蛋的表现远不止本能反应这么简单。   这颗蛋真是太机灵了。   它机灵又粘人,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它都要睡两人中间,连续好几天,陆岙伸手一摸就能摸到中间有颗蛋在那里搁着。   这么乖巧的蛋,陆岙想不喜欢它都难。   很快,陆岙就习惯了它的存在,并且为它的出生做了无数准备。   这些准备包括但不限于食物、医药、衣物、房间,基本其他小婴儿有的东西陆岙都给这个蛋准备了。   就在他们进行紧张而忙碌的准备过程中,船队靠近德利昂岛。   他们在出发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要登陆这个岛上休息,现在到了这个岛,他们肯定要登陆。   要是放在以前,陆岙完全不介意一起上岛休息。   现在他们捡到一个蛋,蛋里面是他们即将出生的养子,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没准备齐全,蛋也不方便带着去见人,更不方便带着它和船队成员一起住酒店。   现在要再登陆这个岛,陆岙便有些为难。   宋州道:“等会将这颗蛋放到背包里,背着它上岸就行。”   “总感觉怪怪的,背包又小又不透气,蛋放在里面会不会不舒服?”   “这个就得问它了。”宋州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蛋的表面,“放在背包里带你上岸怎么样?”   陆岙看着他的动作哑然失笑,刚想跟他说这个蛋听不明白,放在旁边的蛋就晃了晃身体,莹白的蛋晃像一汪颤巍巍的豆腐。   这下不用特地去和它的意识沟通,陆岙都知道这家伙很乐意了。   陆岙笑着也曲起手指敲了敲蛋壳,“你怎么那么喜欢凑热闹,是不是只要带你出门你都高兴?”   蛋不会回答他,只摇晃了一下,蹭了蹭他的指关节。   陆岙得到它的同意之后便和宋州带着蛋一起上岸。   他们早订好了酒店,现在将船舶停泊在港口,直接上岸休整。   过海关的时候,陆岙还怕这个蛋过不了检验。   宋州简单用了个法诀,绕过工作人员直接带蛋上岸了。   坐到出租车的时候,陆岙虚虚抱着前面的背包,还说道:“总感觉我们在违法犯罪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们用了法决,前面的司机没办法听到他们说话,宋州说话也不怎么顾忌,“人类的法律本来就不适用于我们这种情况。”   “那我们适用于哪种情况?不用法律,我们自己说了算?”   宋州道:“差不多。”   宋州自己本身就是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里的顶头老大,他想做什么事基本不用经过别的智慧生命同意。   绕了一圈,也没有法律或者规则能管他们。   陆岙想了想,“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属于人治?”   “不算。除了人类的法律之外,我们头顶上不还有天道?”   “这也是,不过天道范围也太大了,对我们没有太大的束缚。”   “这个未必,只是某些点不受束缚,但某些点卡得很严……”宋州说到这里的时候,陆岙的电话突然响了,宋州停顿了一下,“谁给你打电话?”   陆岙也满脸茫然,他一只手护着背包,一只手艰难地从兜里掏手机,“我不知道啊,你等等,我看看。”   宋州伸手帮他把手机掏出来,扫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是本地号码。”   “什么地方的本地号码?是我们县城里的本地号码?”   “不是,就是这个岛上的本地号码?”   陆岙听到这里更懵了,“岛上的本地号码?我们不是刚上岛吗?怎么会有人给我打电话?该不会是打错了吧?”   他一边说一边接听。   电话那边是个大嗓门,西语说得有点烂。   陆岙说了好几次抱歉,让那边慢点,最后才听明白,这通电话是本地一个渔业保护组织打来的,对方请他出席本地的渔业保护宴会。   “等等,先生,你确定你没有打错吗?我是来自华夏的陆岙。”   “没有,很确定。”对方的声音十分热情,“我们的海关朋友已经确认过了,我们要邀请的就是你,华夏的陆岙先生。如果你有空,非常欢迎你来参加我们的宴会,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宝贵的经验或者意见。”   “抱歉,我现在没办法确认能不能去你们那个宴会,等我回到酒店之后仔细看过再做确认好吗?”   “没问题,相关事宜我们已经发到你的邮箱了。”对方说道,“希望你在今天零点之前能给我们准确的答复,谢谢你。”   陆岙又跟那边寒暄了几句,挂上电话对宋州说道:“是一个海洋保护组织的人打来的电话。”   “我已经听见了,他们邀请你去参加宴会。”   “嗯。”陆岙皱眉,“这点很奇怪,我人生地不熟的,参加什么宴会,他们怎么会想到邀请我?”   “说不定是他们组织里有谁认识你并向他们做了推荐,正好他们发现你就在岛上,干脆邀请你。”   “也不是没可能,不过这个可能性太小了,我在华夏也没什么名气。”   宋州听到他这话后看他。   陆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感觉不自在,“你看什么?”   宋州抬手揉揉他的脑袋,“看你为什么不自信。”   陆岙满头雾水,“为什么这么说?”   “就针对你说自己没名气这点——”宋州笑笑,“你不知道人类的每个社交网站几乎都有你的照片?”   “不可能!……吧?”   陆岙斩钉截铁的话说到一半,又迟疑了起来,“不是,他们保存我的照片图什么呢?”   “图你好看?图你运气好?”宋州笑,“你身上的优点那么多,他们可能会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保存你的照片。”   “这话听起来……太扯了。”陆岙道,“就算之前有照片流到网络上去,这么久没更新维持,难道热度不会降下来?”   “就算降下来,相比普通人来说还是很有热度。”   陆岙原本还在跟他争自己的热度剩下多少,听到这里突然反应过来不对,看他,“我的照片流到网络上去,你怎么那么淡定?”   “为什么不淡定?”宋州笑,“你那么好,就让他们看看,他们又抢不走。”   宋州也是有炫耀的心思,只是嘴上不好说。   他卡着底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陆岙的照片流传,现在网络上就知道有陆岙这么个长得特别好,看运气特别好的人,想挖更多信息却挖不到,这些都是他掌控的结果。   陆岙倒是知道网上有自己的信息,之前宋州还问过他要不要屏蔽关键词,将相关信息撤下来,他拒绝了,觉得没必要。   此时在听说这个消息他也只是嘴上感慨,并没有放在心上。   宋州道:“等会回去先查查这个组织。”   陆岙随口道:“这个倒不用查,我知道他们,的确是国际有名的海洋保护组织。”   “那去吗?” 第192章   陆岙并不太喜欢出席各种各样的组织。   之前不喜欢, 现在有了个小龙蛋后有了更多的顾虑,积极性便又降低了不少。   回到酒店之后,陆岙特地打开邮箱, 看了一下刚打电话给他的那个海洋保护组织给他发的邮件。   陆岙一目三行地看过, 又在网上查了些资料, 这才弄清楚这个组织的基本情况。   这个海洋保护组织很大, 组织的总部却不在德利昂岛。   事实上,德利昂岛只是这海洋保护组织的一个小活动点,这里活跃着的成员大多也是当地人, 并非什么核心成员。   网络上有这些成员们之前做过的活动。   陆岙一项项看过去,发现这个组织的财力还可以, 活跃度也很高, 他们还组织过比较大型的潜水打捞活动。   活动看起来挺有趣, 挺对陆岙胃口,他眼睛闪了闪,难得有些心动。   宋州将龙蛋放到床上,用被子围起来, 道:“想去我们一块去, 把蛋暂时送回机构里,让他们照看一下。”   “他们有空吗?”   “有,现在并没什么任务,再说,照看也不用照看多久, 顶多一晚上。”   德利昂岛比华夏早近八个小时,这边白天正在活动,华夏还是夜晚。   夜晚通常都比较悠闲,龙蛋要是不调皮, 基本不会影响旁边人睡眠。   陆岙沉吟了一下,又抬眼看邮件的内容。   本次海洋保护的主题是——寻找失落的鲸,上面有蓝鲸等鲸鱼的图片。   陆岙看了还挺感兴趣。   想了好半天,陆岙感觉请有黎他们暂时帮忙看会蛋应该不难,便同意了。   陆岙定下来后,转头看着窝在被子里小幅度起伏的龙蛋,心底到底怀着几分愧疚,“时间还早,要不我们等会瞬移过去,先带蛋玩一会?”   “这也行,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回去看过海洋牧场,也该回去看看。”   陆岙立刻道:“我先洗个澡,洗完再准备出发。”   躺在床上的蛋还不知道它即将被送回异常人事监管机构里去,它小身子起伏着,似乎睡得正香。   陆岙洗完澡出来,单手捞起它放在臂弯里。   它睡得正香,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条件反射地蹭了蹭陆岙的胳膊,撒娇撒得无比熟练。   瞬移只是一瞬间的事,他们在上一秒还在酒店的套房里,下一秒已经出现在海洋牧场中。   更准确来说,他们上一秒还好好待在陆地上,下一秒已经被泡在海水里,差别非常大。   陆岙怕这个龙蛋其实不太适应海水,在瞬移的时候还特地将它往臂弯上面托了托,免得一入海,蛋立刻会沾上海水。   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他们一到海里的时候,一个浪头打过来,直接浇在蛋上,整颗蛋都被浇醒了。   陆岙能明显感觉到臂弯里的蛋摇晃了一下,而后顿住,仿佛懵了。   过了一会,这颗蛋在陆岙怀里轻轻挣扎了一下,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它转了个方向,直接面向大海。   陆岙也不知道它现在能不能看到蛋外面的情况,从它的表现来看,它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很清楚。   在看到海水的一瞬间,整颗蛋都激动了起来,它摇晃着,似乎想脱离陆岙的臂弯,跳到海水里去玩。   陆岙十分熟悉这片海域,也不怕遇到什么危险,见这颗蛋蠢蠢欲动,他干脆松开手,让整个蛋泡在海水里。   这个蛋其实非常沉,比石头还沉,抱在手臂上还将陆岙的手臂压出个红印子。   神奇的是它落入海中,却没马上沉没,反而像是套着游泳圈一样慢悠悠浮在海面上。   远处浪涛打过来,整颗蛋也晃来晃去,远远看着有点像一个在水面上飘着的巨大乒乓球,颇有几分悠然自得。   陆岙好奇地戳了戳这颗蛋,将这颗蛋推远一点。   这个蛋在水里的确受到了很大的浮力,陆岙轻一推,它便不费吹灰之力地飘向了远方。   远方又有浪打过来,在浪花的推动下,蛋往更远方飘去。   陆岙现在还没办法跟蛋里面的意思沟通,不知道它正在想什么,不过从它摇摇晃晃的表现来看,它明显喜欢这种推来推去的游戏。   海洋牧场十分安全,陆岙看它喜欢,也不阻止,就慢悠悠地在附近游。   那颗蛋往远处飘,越飘越远。   飘了一会儿,陆岙看出来这蛋是在故意和浪花玩游戏。   每当浪花打过来的时候,它会刻意往上颠一下,乘在浪花头上,被浪花推着往远处走。   陆岙莫名想到以前去旅游的时,父母让他坐在秋千上,轻轻推着他去荡秋千。   这一分神,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过来一个黑白相间的巨大影子。   这是那只住在海洋牧场里死宅虎鲸。   陆岙有好些天没见到它,看它过来还挺高兴的,张开手臂想要抱一抱它。   虎鲸见到陆岙非常高兴,它嘤嘤叫着游过来,圆滚滚的身体在海里翻了个面,冲到陆岙面前想要和他撒娇。   陆岙正想接住它,虎鲸忽然看见漂在海面上的蛋。   这条虎鲸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了动物园,本身参与过大大小小各种训练,顶球也是其中一项。   虎鲸虽然聪明,智商和人类到底有些差距,它看到漂在海面上的龙蛋,没反应过来这是蛋,不能碰。   它以为这是陆岙给它带来的礼物,因此第一时间就冲过去了。   虎鲸个头并不小,爆发起来游泳的速度也不慢。   陆岙刚想过去让它回来,它已经将那颗龙蛋顶到了自己鼻子上,尾巴一拍水,将整颗龙蛋击飞到空中,然后再用额头接住。   ?!!!   陆岙看到这惊险的一幕,一时间不知道要先提醒哪方。   龙蛋被顶飞固然不好受,这么沉重的龙蛋砸到虎鲸额头上,更是有可能将这条虎鲸砸得头破血流。   陆岙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小心!”   蛋就砸在虎鲸额头上了。   虎鲸根本反应不过来,过了好几秒才知道陆岙这是在跟他说话。   这时候它已经把那颗龙蛋给接住了。   陆岙预想中的受伤情况并没有出现。   龙蛋到了虎鲸头顶上,感觉并没有陆岙抱在手里时那么沉。   别说把虎鲸砸个头破血流,连砸疼都砸疼。   虎鲸顶着这么个大龙蛋玩得挺开心,蛋里面的小家伙也挺开心,在虎鲸额头上地溜溜转着,仿佛底下有喷泉托着它往上飞。   一蛋一鲸配合非常默契,一会功夫便游到远方去了。   陆岙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脸上表情挺诧异。   龙蛋和虎鲸玩了一会,周围的海豚发现了它们,也加入进来玩耍。   海豚的数量实在太多了,这一群海豚加进来,游戏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它们顶着个龙蛋,跟逮着个皮球一样,在头顶上顶来顶去。   陆岙在旁边看着心都快揪起来了,他连忙上前阻止。   海豚们和虎鲸都不理解陆岙为什么不让它们继续玩。   被顶着飞的那个龙蛋也不理解,它滴溜溜滚过来,在陆岙身侧停下,歪了歪蛋身,似乎在疑惑陆岙为什么不让它们继续玩?   海豚们和虎鲸看到这种情况,也着急了起来,嘴里发出了各种“嘤嘤嘤”的焦急叫声。   陆岙没想到它们的玩得那么好,只得重新放龙蛋下去,便让它们互动。   几十条海豚,一条虎鲸,一颗蛋,后面还跟着一条白鲸,它们越玩越开心,你追我赶一直往前面游去。   陆岙完全猜不出它们要去哪里,只能在后面远远跟着它们。   很快,陆岙便发现,海豚们和虎鲸没有目的地,它们只是追着龙蛋玩。   它们游戏的时候特别小孩儿,陆岙不忍心苛责,只能一直追着它们往前游去。   等到傍晚,陆岙都有些游不动了,这帮大家伙、小家伙才恋恋不舍地各自散开。   陆岙在一圈圈的追逐当中,早就将海洋牧场的情况查了个遍,海洋牧场运作良好,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底下的海带生长得尤其好。   可能他们之前给过海带正向刺激,海带生长得极快,现在海底下绵延一片,到处都是海带。   珊瑚礁旁边都生出了海带,更别提他们放下去的各种人工鱼礁。   现在那些人工鱼礁就是海带和海藻的天堂,基本已经看不出人工鱼礁原来的颜色。   海带多了之后,贝类和小鱼也多了,接着就是过来觅食的大鱼。   一眼望去,水下到处都是繁忙景象。   陆岙看着底下那么多海带,说道:“早知道就让翁谦他们自己行动,要多少采多少。”   “这个恐怕不行。”宋州道,“要是将海洋牧场全权交给他打理,说不定第二天他就升级换代,直接让人下海采海带,将根都给采没。到时候不要说海带能不能有现在这个规模,就是能不能继续生长,都会成个问题。”   陆岙仔细想了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只是嘴里嘀咕了一句,“翁谦这家伙的口碑也被传得太差了吧?”   “倒也不至于。他是聪明的生意人,知道怎么选择对自己最有利。”宋州道,“大生意人的口碑都差不了。”   两人正说着话,龙蛋已经玩耍完毕,随着海浪慢慢朝他们这边漂过来。   陆岙顺手将这颗蛋捞起来抱在怀里,下巴蹭了蹭,“你到会享受。”   蛋自然没办法给他回应,不过软软的蛋皮和温热的温度让陆岙有种正在埋这小家伙肚子的错觉。   现在这颗龙蛋还太小了,它的肚皮什么样,能不能埋,得等它长大之后才能再看看。   陆岙和宋州将龙蛋交给有黎。   龙蛋玩了那么久,已经累了,现在又进入了休眠状态。   陆岙做交接的时候,它完全没反应,仿佛是一颗被孵久了的鸵鸟蛋,只是偶尔会动一下,并没有跟他们互动的意思。   有黎感慨,“你们这颗蛋倒是好养,就是不知道出生后有没有现在那么乖?”   “应该没问题。”   “我感觉也是,要有你们两个震着,这家伙还敢调皮捣蛋,我们这些非人类就不必生崽了,反正生了也管不住。”有黎随口八卦了几句,要分别时才忽然想起来,“对了,你们之前不是让我申请海洋公益组织吗?那个申请通过了。”   陆岙吃惊,“这么快?”   “也不算快,我们毕竟不是人类嘛,走了点特殊渠道,就提前给申请下来了。”有黎道,“申请下来也没用,现在一穷二白的,什么也没有,你要真想把它经营起来,还得花费很多功夫。”   陆岙道:“没事。”   “反正能偷懒就试着偷下懒嘛,还可以乘一下东风。这次那个组织不是邀请你演讲?你可以在演讲的时候推广一下我们的组织,有别的组织带一带,就会好上手很多。”   “嗯,也行。”陆岙看着那蛋,用指腹轻轻摸了摸蛋壳,“那这个蛋先交你,我先回去写演讲稿了。”   “去吧,回见。”   陆岙第一次在这种海洋公益组织里演讲,面对的还全是外国人。   他上台之后,倒不算太紧张,只是偶尔会忘词。   好在他做了那么久的渔民,肚子里又真有干货,应对这一场小演讲并不算太困难。   陆岙讲珊瑚、讲海洋、讲海洋公益。   他的西语不太熟练,这么慢慢娓娓道来却又股特别的味道,十分钟演讲时间到了的时候,周围人使劲鼓掌,让他再讲一会儿。   这种聚会早就提前安排好了,每分钟都有具体的行程,没办法打乱后面的计划,陆岙自然不可能再讲一会。   讲完自己演讲稿上的内容后,他从另一端下去了。   宋州正在座位上等他,见他回来,握紧他的手问道:“累不累?”   “还行,只是动动嘴说话而已,累不到哪里去。之前写稿子才是真累,一直在琢磨有什么素材可以拿出来用,后面的素材还是我硬挤上去的。”   他们这边正头抵着头小声说话,旁边有人忽然探过头来,打招呼道:“你的演讲非常精彩,很棒,并没有生硬挤出来的感觉。”   陆岙转头,见说话的事一个棕发中年男人。   男人对上他的目光,笑着从衣袋里掏出名片夹,给他递了张名片,“我是德利昂岛海洋保护组织的副会长,这是我的名片,你们要想出去玩,明后天我可以带你们出去玩。”   “谢谢。”陆岙道,“不过我们明后两天并没有出行计划,我们恐怕要下次再约。”   “没事,我们的码头离市中心也不远,你要想去的话,我开车带你过去就行。”棕发男人神秘地笑了一下,“我们前两天收到了一件特别的礼物,现在就在沙滩上,你要感兴趣,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   宋州瞥那男人一眼,双手握住了陆岙的手,和他十指交扣。   棕发男人之前听说过陆岙的绯闻,不过一直没放在心上,现在见他们两个十指相握,立刻就明白过来了,眼睛礼貌地转向一边,不再看他们,只说道:“真特别有意思的一个景点,用你们华夏人的话来说就是可遇而不可求,我建议你去看看,”   棕发男人说到最后一句时,还特地用华夏语,艰难地重复了一遍。   陆岙心里有些好笑,好奇心又被他完全调动了起来。   “海滩上究竟有什么?我们来的时候没看到。”   “哦,你们当然看不到,它在另外一片海滩,现在已经被保护起来了。”棕发男人眨了眨眼睛,问陆岙和宋州,“要不要去看看,保证你们不会失望。”   时间还很充裕,船队也没有那么快出发,左右也没什么事,陆岙便答应了下来。   他们约定下午的时候再过去看。   陆岙还特地订了车,打算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将龙蛋接回来,下午再开车过去看。   陆岙一上午都在隐隐担心龙蛋在有黎那边适应得好不好,听不听话。   等见到有黎,他是没将这些话问出口,脸上的担心却瞒不过去。   有黎将龙蛋还给他们,安慰道:“别担心,今天晚上好得很,什么都没发生。”   陆岙有点意外,“这么乖巧吗?”   “未必就是乖巧——可能之前玩游戏的时候累到了;也有可能是你们不在身边,它没有安全感,不敢太闹腾。”有黎笑了笑,“不过总体来说,这个小家伙不会是那种特别难搞的小家伙,恭喜你们。”   “谢谢。”陆岙道,“等它出生了,我们再带它过来这边玩。”   陆岙回去。   龙蛋似乎还在睡,小幅度蹭了蹭他手心,再没动静。   陆岙检查了一下,“这个状态没问题吧?”   “没有。不用过于担心,我看它生命力还很充足。”宋州用指腹轻轻搓了搓龙蛋外面的壳,说道:“可能就是累到了,让它休息一下,晚上就好。”   现在也只能这样。   陆岙将龙蛋装在背包里,然后将背包打开一个口子,小心背着龙蛋往外面走。   他们在岛上租了车,陆岙看着龙蛋,宋州去开车。   棕发男人已经开着车在酒店门口等着他们了,见他们出来,棕发男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灿烂笑道:“相信我,你们绝对不会失望。”   陆岙被他引得越来越好奇。   在出来之前他已经用手机查过了,也没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他实在想不到海滩上会有什么让他们所有人都感兴趣。   棕发男人一直在卖关子,他只好按耐住自己的好奇心,打算到了海滩再说。   他们的车往前开,这个岛并不大,开了二十多分钟,他们就看到了海滩。   在看到海滩的同时,陆岙还闻到了空气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腥臭味道,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腐烂,他眉头微皱,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宋州已经猜到是什么了,他手指敲了敲方向盘。   陆岙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前方,因为角度关系,陆岙没看到海滩上有什么。   陆岙问:“海滩上到底有什么?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宋州问:“你想到了什么?”   陆岙脸色不太美妙,他顿了一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死鱼。”   作为渔民,他见过无数死鱼。   以前打渔,每天潮水退去之后,他都能在沙滩上见到一些死鱼,那些死鱼还新鲜,有些则腐烂了。   要是看见了体型较大的死鱼,鱼又还新鲜的话,他们通常会把死鱼带回家,加辣加重调料烹饪,避免浪费。   如果鱼不新鲜,他们只好将于丢弃。   陆岙就察看过无数死鱼,死鱼就是这种奇奇怪怪的味道。   宋州看他一眼,“恭喜你,答对了。”   “真是死鱼?”   “对。”宋州道,“准确来说,死的是一头哺乳动物,这个海滩上有一条正在腐烂的蓝鲸。”   陆岙:“……他就想带我们来看这个?” 第193章   当代, 大型海洋生物在海滩上搁浅的情况并不算罕见,绝大多数国家和地区对于这类搁浅的大型海洋生物都有一套相对完善的处理流程,无论它活着还是死了。   鲸鱼搁浅绝不是小事, 尤其蓝鲸这种庞然大物, 要是处理不好, 甚至会给近海造成巨大的海洋污染。   陆岙无法想象德利昂岛居然会放任一条蓝鲸停留在沙滩上。   然而沙滩上就是有条死鱼。   陆岙下车, 双目盯着那头被警戒线隔开的蓝鲸。   今天天气不算很好,刚刚还出太阳,现在已经是多云转阴。   多云天气让光线柔和, 万物不至于被过于明亮的阳光弄得色彩失真。   那头蓝鲸身上的色彩就很美好,淡淡天光照映在它身上, 将它灰蓝的身体完全显现出来了。   远远看去, 沙滩、蓝鲸、天空, 一系列巨大的事物排列起来,蓝鲸也显得不那么大,反而长长一条睡在沙滩上,显得格外温柔。   陆岙看着, 闭了闭眼睛, 有种不得劲的情绪揪住他的心,让他有点不想呼吸。   他转过头,问棕色头发的男人,“弗莱德,这头鲸鱼放在这里不要紧吗?要是遇上鲸爆怎么办?”   蓝鲸的皮肤非常厚, 厚达十几厘米。   有些墙都不如蓝鲸的皮肤厚。   当它们死亡时,坚韧厚重的皮肤能将尸体里面的东西完美包裹起来,直到里面腐烂发酵,释放出越来越多的气体, 给蓝鲸皮肤带来越来越大的压力,而皮肤也在细菌的作用下,渐渐变得不那么柔韧。   等气体的压力打破皮肤韧性的那一瞬间,整只蓝鲸就会像一直被充气的气球一样,忽然爆开。   气球爆开里面还是气体,并不会给人们带来太大的危害。   蓝鲸爆开就不一定了,里面各种血肉腐烂物会以时速几十公里的速度猛地向四面八方散去,附着在它们能附着的所有物体上,无论是人还是建筑。   要是不幸沾上了蓝鲸的腐烂物,这个气味会停留数星期之久。   陆岙不明白这里的人哪有胆子放任蓝鲸就这么腐烂下去。   弗莱德听到他的话,哈哈一笑,“哦,请不要担心,我们这条蓝鲸处理过,征求过附近居民的意见才把它放在这里。你看,在闻到臭味的情况下,它的肚子还是一点都不鼓,不用担心里面有气体。”   陆岙定睛一看,果然如此。   他之前以为这头蓝鲸还没腐烂到能释放气体的地步,所以才没有气体充盈,现在才看出,蓝鲸的肚子是被拿掉一块。   “既然处理过,为什么还放在这里,它释放出的臭味和微生物不是会对附近的环境造成污染?”   “是。”弗莱德说道,“我们之前也评估过,还犹豫了近一个星期,最终大家投票,决定让这头蓝鲸留在这里。”   莱福德指着蓝鲸说道:“我们这次保护活动的主题就来自这里。”   陆岙又想起他们的主题“寻找失落的鲸”,不由问:“这个主题来源有什么说法吗?”   “有。”弗莱德说道,“其实这头蓝鲸被冲上岸时,我们就已经打算先处理。我们这边处理这种被冲上岸的大型海洋生物不全靠专业人士,当它们还未腐烂时,岛上的居民可以直接用刀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将他们看上的部位割下来。”   这个办法陆岙知道,其实大部分地方都是这个程序。   当地居民先把想要的部位割下来,专业人士再进场,将剩下的部位切割填埋,做无害化处理。   这样极大地节省了人力物力,也避免浪费资源。   他点头,示意弗莱德继续说。   弗莱德脸上显现出几分沉重,“当时附近的居民中,有人想要内脏,便直接打开了它的肚子,看到了它的胃。那时候我们才发现,这头鲸鱼的死因竟然是饥饿至死,”   “现在夏天,食物不应该很多?”陆岙皱眉,“难道这头鲸鱼吃了其他东西,挤占了胃部空间,吃不下食物,这才活活饿死?”   陆岙问出这话时希望得到否定答案,没想到弗莱德却点头,“是的。”   “当我们进一步解剖时,发现它胃里和食道里充满了塑料制品和尼龙渔网,再吃不下别的东西,只能活活被饿死。”   陆岙心里不知滋味。   大海那么大,食物那么多,这头蓝鲸却守着一堆食物被活活饿死,这该有多绝望。   弗莱德说道这里时脸上一点笑意都没了,他望着那头蓝鲸出神,说道:“正是因为发现了这点,大家在投票选着是否将蓝鲸搬离的时候,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否,希望人们能记住它,纪念它。”   陆岙知道他们为什么选择否。   蓝鲸的死亡是一种惨痛的教育,比图片要触目惊心得多。   陆岙看着那头已经开始腐烂的蓝鲸,久久未说话。   弗莱德在旁边静静等他们看,过了好几分钟,才说道:“这次的蓝鲸死亡事件我们已经做成了课件,如果你们需要,我等会可以发你们一份。我们这边有专业人士,还可以直接附上华夏语字幕。”   “我很需要,谢谢。”   “不客气。”弗莱德笑了一下,转过头和他们一起看那头蓝鲸,忽然说道:“你们知道吗?我这段时间特别愿意带朋友过来看这头蓝鲸。”   “能想象,开头必然说要带着过来看个好东西?”   “哈哈哈,是的。我每次都跟他们说‘嘿,兄弟,你想参观什么不一样的景观吗?’,大多数人都会答应,看完之后也总能为这些可怜的大家伙做些什么。”   陆岙能理解,其实海洋公益的服务范围主要也就是那几个——认识海洋环境;减轻和预防海洋灾害;为保障海上活动安全而提供公共服务等。   他以前还参与过公益救援活动,这也是海洋公益的一种。   相比起紧张的救援任务,大多数情况下,海洋公益主要还是集中在推广海洋知识上,尤其集中在面向青少年推广海洋知识的活动上,让青少年接受正确的引导。   陆岙看蓝鲸正看得专注,忽然背包动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调整姿势,将背包抱得更稳一些。   宋州也听到了动静,身体侧了侧,挡住一部分动静,低声问:“怎么了?”   “不知道,它在躁动。”   他们说话时,弗莱德还在介绍他们这边的海洋保护志愿者为面向青少年做的备课讲课经验。   话说到一半,他发现两人的注意力都转回了他们的背包上面,不由疑惑,“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是的。”陆岙感觉蛋里面的动静越来越大,抬头神色焦急地说道,“我们这边出了点意外,恐怕要提前回去了。”   “什么?需要帮忙吗?”弗莱德下意识地凑过来看,“你们是你们带得小宠物?”   “差不多。”陆岙抬头看他们停在不远处的车,心道这不是宠物,而是儿子。   宋州道:“我先过去开车。”   陆岙点头,拱起手臂遮挡弗莱德的视线,“我先走到路边。”   两人说话用华夏语,弗莱德没听明白,正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互动,“严重吗?我可以为你们介绍宠物医生。”   “暂时不需要,谢谢。”陆岙说道,“只是我们得先回酒店了。”   “没关系,蓝鲸就在这里,你们明天过来看也可以。”   陆岙勉强点了下头,抬脚匆匆往路边走去。   谁知还没走出两步,背包内咔嚓一声。   声音传到陆岙耳朵中,带来巨大的震动。   他脸色微变,没想到今天没遇到鲸爆,背包里面的蛋却裂了。   蛋里面可是儿子!   陆岙根本没法判断里面的小龙是破壳了,还是不慎弄碎了蛋。   后者危险多了,要是意外弄碎了蛋,里面的小龙多半活不下来。   就算是正常破壳,里面的小生命也不一定能成功活下来。   陆岙养着鹅,他知道许多小鹅出生的时候,哪怕啄破了蛋壳,也会因为过于虚弱而无法从蛋壳里挣脱出来,最终闷死。   在这种情况下,哪怕人为帮忙剥下蛋壳,它们也活不下来。   陆岙越想越怕,剩最后几步路的时候,他抱着背包飞跑起来,在宋州车还没停稳的时候他便一拉车门坐进去,“快,我们先回去!”   宋州望过来,“蛋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还不太清楚。”陆岙紧张地将背包放在大腿上,小心翼翼打开背包往里面看,“现在蛋裂开一条缝,缝隙周边都是裂纹,口子倒没见着。”   陆岙说着,轻轻碰了碰蛋。   背包里的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恢复了坚硬,而不再是那种温热坚韧的触感。   “现在怎么办?我们就坐在旁边干等着?”   “先回酒店。”宋州安慰,“暂时别太紧张,小家伙的状态还可以。”   手足无措的陆岙这才反应过来,认真感应了下龙蛋里面的情况。   里面情况确实还可以,生命力很充沛。   就在他感应的时候,整颗蛋还摇了摇,摇动的幅度很大,像是小龙在挣扎。   陆岙小心将指腹放到蛋壳上,期望给里面的小龙一点鼓励。   透过厚厚的蛋壳,陆岙能感觉到指尖传来一抹温热,像是里面的小龙感觉到他的抚摸,特地换了个方向,用身子蹭蹭他的指尖。   陆岙心一下软得不知道说什么好,感觉连指尖都软了几分。   他将手指缩回来,搓搓指尖,手足无措,“这小家伙好敏锐。”   宋州道:“到酒店了我看看。”   陆岙刚想点头,龙蛋里的小龙像是察觉到他手的离开,忽然“嘤”了一声。   声音又细又弱,从鼻腔里冒出,透过厚重的龙蛋,直接传入陆岙和宋州的耳中。   两人听见这声音,都震了一下,彼此对视,满眼都是震惊。   他们真要当爸爸了! 第194章   小龙出身的过程并不顺利。   光是磕开那点蛋壳, 他就花了五个多小时。   蛋壳被磕开后,又硬又厚,陆岙拿在手里, 仿佛拿了一块瓷片。   摸着这块碎蛋壳, 陆岙不禁为里面的小龙着急。   别说还未出生的小龙, 就算一个成年人, 手无寸铁想磕开这么大这么硬的蛋都难。   宋州过来和他一起站到蛋前面。   陆岙将自己手指掰得咔咔作响,语气里满是焦急,“现在要怎么办?”   宋州道:“几乎所有非人类都自己生孩子或自己破壳。”   “就没有医院什么的吗?”陆岙搓着自己的手, 将自己拇指搓得通红,“科技都发展到现在了, 难道非人类们就不谋求更科学安全的生产方式?”   “非人类一般奉行物竞天择。”   “人类追求的可是人定胜天, 哎, 不是,非人类都那么佛系?”   陆岙没想到他还有担心非人类生产安全的一天,整个人都焦虑了。   焦虑也没办法,这一关还得小龙自己闯。   陆岙一整晚都没睡, 一直坐在龙蛋对面陪着它破壳。   小龙倒睡了好几次, 醒了嘤一声,找到陆岙后,又努力破壳去了。   这小家伙非常努力,或上嘴啃或用角顶,每次都累得自己气喘吁吁。   陆岙在旁边听见了, 便伸手摸摸蛋壳。   小龙这一破壳就花了两天。   船队其他人已经修整好,要按照原计划出发。   陆岙他们完全没法挪动,只好跟船队的人说一声,借口他现在生病了, 让船队的人先走,他们后面再赶上来。   船队听说他病了,原本想等他两天,被他坚决谢绝了,船队有些人又赶着出航,并非真心想等,客气几回后,船队的人便先走了。   陆岙此时也顾不上维护船队里的关系,他现在满心焦虑,就差没啃手指甲了。   “都这么些天了,小龙怎么还没出来,真没问题吗?”   陆岙说这话是在厕所说的,压低声音,眼睛还瞥向主卧,就怕小龙听见,影响小龙的信心。   宋州摸了下他的脸,“下午你不是还确认过吗?小龙的生命力非常充沛,没有危险,不用担心他。”   “可都快三天了。”陆岙抱着他的腰,“纵使人类生孩子,超过一定的时间,也要进行人工干预,小龙这个情况真的没问题?”   陆岙是真着急,这几天他几乎没合眼,一闭上眼睛,眼前就会出现小龙已经死亡的噩梦。   这让他意识一模糊便马上惊醒,根本睡不了。   饶是他并非人类,体魄强大,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几天下来,他眼下青黑一片,胡子虽然刮过,不至于胡子拉碴,嘴唇却暴起好些干皮,憔悴异常。   宋州捏着他后颈,“我看着,能出什么事?”   陆岙深吸一口气,道理他都知道,就是担心。   宋州道:“你先睡一下,睡醒说不定它就出生了。”   陆岙闷闷,“我睡不着。”   宋州手便从他后脖子摸到他头顶,帮他揉捏头皮。   帮他揉捏时,宋州能明显看见他后背突起的脊椎,无声地叹口气,宋州手中的力道更轻了些。   陆岙坐在马桶上,抱着宋州的腰,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宋州轻轻拉开他的手,弯腰将他抱起来送到床上。   小龙也在床上。   那个大白龙蛋已经被磕开了一荔枝大一块,从破口里,能看见里面的小龙一直往外面钻。   小龙全身雪白,哪怕刚破壳,头顶就有柔嫩的龙角。   它脑袋有些大,每次想往外面钻,就会被卡住,它只能嘤嘤叫着退回去,从洞里面露出两只黑豆一样的眼睛。   这两只眼睛又黑又亮,常在破开的洞后面望出来,透过这个狭小的洞悄悄观察这个世界。   “啾!”小龙从洞口里看见陆岙被抱回来,眨眨眼睛,满眼都是疑惑,盯着宋州不放。   宋州将人放好,盖上被子,用指腹轻轻摸了下龙蛋,眼里带着笑,声音柔和,“刚刚不还是嘤,现在又啾了?”   小龙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换了另一边,将另一只眼睛贴在洞口处,忽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朝他“哞”了一声。   这声音也是又细又软,听着非常甜美。   宋州笑,“你怎么会那么多种叫法?”   小龙被夸奖,立刻换了其他叫法,“咩!”   “真厉害。”   “叽!”   “还会什么?”   “嗷!”   ……   宋州夸了小龙,它连破壳都顾不上了,一个劲地在宋州面前展示它会的叫声。   这叫声多达数十种。   宋州听得想笑,“你不是龙,是鹦鹉吧?”   “嘤——”   “别嘤了。”宋州摸着它的蛋壳跟它商量,“攒着点力气破壳,你爸要担心死了。”   小龙玩了一会,乖巧地将脑袋缩回去,继续又顶又咬地对付起蛋壳了。   宋州没睡,一直在旁边看着它。   宋州一心两用,一边工作一边守着小龙。   直到这天下半夜,他正批复文件时,忽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气机。   他转头看,与此同时,小龙正顶开蛋壳,整个脑袋收不住力气,猛地钻到蛋壳外面。   “哞!”   小龙一口气从蛋壳里面蹿出来了,趴在床上休息。   睡在旁边的陆岙被这个叫声惊醒,条件反射地坐起来。   他一眼发现边上有条雪白物体,身体颜色和他身下的床单差不多,不过更莹润。   因为还没怎么睡醒,陆岙一瞬间并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一条龙,直至面前的小家伙细细弱弱地朝他又叫了声,“哞!”   声音里有点委屈。   陆岙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一掀被子蹿到了地上,手足无措地看着这条龙,“这,这,小龙出壳了?!”   “刚出。”宋州走到床边,低头和被子里的小龙对视了眼,“果然是个男孩子。”   小龙又“哞”了声,张开小嘴打了个哈欠。   陆岙能看见他嘴里粉色的舌头,想摸摸他,又不敢。   小龙倒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轻轻在他手上蹭了蹭。   还没等陆岙反应过来,小龙眼睛一闭,很快就趴在被子上睡着了。   陆岙这才控制着力量,用指腹轻轻在他身上摸摸,温润的触感让陆岙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这确实是一条小生命。   “现在怎么办?”陆岙转头用气音问宋州,满脸都是无措,“龙要怎么喂养?”   “先送回机构。”   陆岙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喂养一条刚出壳的小龙,听到宋州这个提议,他立刻道:“我们一起过去。”   “航行的事呢?”   “先搁置。”   陆岙十分担心小龙的情况,当即什么都顾不上,弯腰简单收拾了一下,“我们现在出发吧。”   “我先跟他们说一声。”   “这么小的龙能承受瞬移带来的压力吗?”   “带人类都没问题,小龙总比人类强得多。”   陆岙这才去收拾东西。   他们也没什么东西要收拾,手机电脑钥匙齐活,陆岙特地空出背包的空间,将小龙的蛋壳收了进去。   他听说小龙出生后要将蛋壳吃进去,他不是原装的龙,对这个也不太清楚,只能先带上再说。   宋州见他收拾好了,要接他手里的背包。   陆岙马上拒绝:“不用,你护着儿子!”   现在儿子最重要。   宋州只好找了条松软的毛巾,将小龙包好抱在臂弯里。   小龙破壳的过程太久,实在太累,被宋州抱起来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小爪爪都下垂了,十分温顺。   陆岙见他这样,忍不住轻轻摸了摸他光滑温暖的小身子。   他们瞬移回机构时,已经是晚上,除了住在机构里的树妖和值班的非人类外,整个机构非常安静。   陆岙看着面前一片漆黑的建筑,“我们现在找谁?”   “去找一个叫叶思的树妖。”   “相思树树妖?”   宋州道,“桂花妖。”   宋州一边说一边带着陆岙往前走。   沿着走廊走了五六分钟,陆岙发现前面一个院落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陆岙正要过去敲门,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乌黑的院门后面露出一张莹白的脸,微笑着打招呼,“老大,小陆哥,你们来了?”   陆岙低声道:“麻烦你了,不好意思,这么晚还叫你起来。”   “没事,我听说你们这边孵出了一条龙,正想找机会去你们那边看看,你们就找到我了。龙呢?”   “在这。”宋州将手往前递了递,“你看看要喂些什么?”   叶思看着他手上的毛巾,愣了一下,第二眼才看到毛巾下面那抹莹白。   “这就是那条小龙?”   毛巾下面的这条小龙脑袋跟水蜜桃那么大,身长六七十厘米,看起来倒不算太小,只是太白了。   雪白的颜色将他显得十分秀气,叶思仔细观察,发现小龙连眼睫毛都是白的,又白又长又卷,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这小龙真可爱。”叶思抬头冲他们笑笑,“这小龙先交给我吧,我会好好养的。”   陆岙立刻紧张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对上叶思的视线,陆岙解释,“抱歉,不是针对你。小家伙才刚出壳,我们想陪在他身边。”   叶思理解地点点头,“人之常情。你们先进来。”   陆岙和宋州跟在她后面进去。   进去之后,陆岙才发现,院子比在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里面也不止叶思一个人,还有好些穿着暗青色裙子围着雪白围裙的女性抚育者在院子里穿梭。   他们时不时还能听见旁边房子里传来的吵闹声。   陆岙仔细看,隐约看见房间里各族各类的小家伙们。   女性抚育者都很温和,说话温声细语,带着母亲的力量,陆岙在这种环境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叶思带他们进了某间干净的房间,将小龙放在房子中央的木围床里,转头陆岙和宋州说道:“我需要先查看一下小龙的情况。”   陆岙点头,眼睛盯着她的动作。   叶思白细的手掌下冒出浅绿光芒,笼罩在小龙身上。   小龙不安地动了动,被叶思手掌抚摸了一下后,睡得更香了。   陆岙还听到了他嘴里的小呼噜。   半晌,叶思道:“情况非常不错,除了略有些营养不良之外,没有其他问题。”   陆岙松了口气,“那接下来要怎么样?”   “我这边建议先喂牛奶或者羊奶,用人类的奶粉方子就行,等它大一点后,再喂其他肉食。”   “用人类的奶粉,他营养够吗?”   “基本没问题。”叶思看他紧张的模样,安抚道,“我们这边的婴儿刚出生时喂的也是奶粉,等他们长大一点,能消化别的食物后,再根据不同的种群喂不同的食物。”   陆岙有点担心,不过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叶思麻利地帮小龙掖好被子,问:“小龙的名字或者乳名起了吗?”   陆岙一愣,这才想起来还要起名字。   他们之前讨论过名字,不过讨论了许久也没定下来。   现在听到叶思问,陆岙转头看宋州。   宋州道:“我们先商量一下。”   叶思理解地笑着点头,“你们在这里商量吧,我去看看其他孩子。”   叶思走后,陆岙伸脚顶了顶宋州的脚,问他,“跟我们谁姓?”   宋州扶住他的膝盖,道:“还是跟你,姓陆。”   “姓宋也挺好听。”宋州一笑,“来抓个阄?”   陆岙也跟着笑,“这倒不必,那就姓陆吧。那名字叫什么?陆宋?”   之前他们商量过好几个名字,陆宋是其中一个。   宋州道:“倒也不必那么刻意。叫陆昔候吧,惜时敬往,守候本心。”   “还是用昔日的昔?”   “对,纪念先前出现过的龙族。”   陆岙将这个名字放在舌尖上念了好几遍。   陆昔候。   除宋州外,他的生命中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名字。 第195章   陆昔候这小家伙在叶思这里适应得非常好。   他吃了睡, 睡了吃,几乎一天一个样。   这天陆岙帮小家伙换完尿布,宋州过来, 两人脑袋顶着脑袋一起观察尿布。   这是要观察小白龙的尿布分析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挺健康吧?”陆岙观察半天, 还是不敢确定。   “没看出什么问题。”宋州下结论。   得出这个结论后, 夫夫俩齐齐松了口气。   这口气松得莫名其妙, 两人不禁又相视一笑。   陆岙将尿布包起来扔进垃圾桶,宋州已经抽了新的尿布打开递到陆岙手上。   小家伙用的尿布是特制的,和一般人类小朋友用的尿布不同, 他用的尿布只有一个洞,用来放他的尾巴, 用起来比较容易掉, 需要用点技巧将尿布牢牢固定。   这一步通常需要两人通力合作。   陆岙将手中的尿布展开, 宋州抱着小龙,将他长长的身子放到尿布上。   小龙眨巴着眼睛,看看左边的宋州,又看看右边的陆岙, “咻咻”笑起来。   陆岙听到他笑, 忍不住伸手轻轻挠挠他的小肚皮,也跟着笑,“你怎么会那么多种叫声?”   小龙会的叫声比人类的小婴儿还齐全。   陆昔候小朋友到目前为止最大的特点就是能发出的声音特别多,各种各样的动物叫声在他嘴里跟灵活得跟他自己本来的声音似的。   陆岙之前还会惊讶,现在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都不觉得奇怪。   唯一让陆岙有些遗憾的就是, 小家伙会发出这么多种声音,却并不会说话。   夫夫俩现在只能根据他流露出的情绪猜测他的感受。   叶思这边对养孩子确实特别有经验,在她的指导调养下,小家伙现在一天一个样, 个头虽然没怎么长,但精神状态明显不一样。   小家伙熟悉了地方后,很快就活泼起来了,每天吃饱了各种调皮,好几次陆岙一走神,婴儿床上的小家伙立即失踪,陆岙去找,总能在衣柜里,床底下,天花板等各种地方找到这家伙。   这天,叶思带着人过来,从窗外看到陆岙正在婴儿床对面发呆,雪白粉致的侧脸上似乎挂着无数思绪,又似乎毫无想法。   叶思轻敲了下门,坐在婴儿床边的陆岙回神,眉眼一下生动起来了,“来了?今天要做什么项目?”   “没什么特殊项目。”叶思笑,“我们今天过来给小朋友称一下重,再检查一下他的生长状况。”   陆岙让开位置,“他这两天状态不错,饮食排泄等都很正常。”   “我先看看。”   小家伙刚醒,见陆岙动了,尾巴啪一下,直接往陆岙手腕上缠,卷着他的手腕不放人。   陆岙低头,小家伙和他对视,绿色的眼眸里满是他的倒影。   “咿呀呀——”小家伙张嘴,似乎在问陆岙要去哪里。   “姐姐给你检查。”陆岙撸了他尾巴一把,温声道:“你先乖乖的,等会再陪你玩。”   小家伙没听明白,尾巴缠着陆岙不肯放。   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小家伙现在最黏陆岙,要是陆岙不在,就黏宋州,不让黏嘴里还会嘤嘤嘤地撒娇。   陆岙和小龙斗智斗勇,连哄带劝,小龙死活不愿意松开尾巴。   叶思看他们这样,说道:“就这样检查也没事,等会称重的时候再把尾巴放开就行。”   “也行,我等会在将他弄下来。”   叶思点头,手上给小龙检查。   小家伙尾巴缠着陆岙手腕,一甩一甩,眼睛滴溜溜转着,目光一直落在叶思和她后面的助手身上,一张龙脸满是好奇。   叶思看小家伙 实在可爱,检查完了笑着轻轻摸了他脑袋一把,“小家伙身体挺好,营养不良的情况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接下来注意补一补就行。”   陆岙松口气,“好的,谢谢。还是多喝奶,注意饮食?”   “对,多喝奶,适量晒太阳,适量运动。”叶思将体重秤搬过来,“现在先来称一下体重。”   陆岙右手被缠住了,他伸出左手轻轻挠了挠小家伙的肚皮,低头看他,“听到没有,该称体重了。”   “咻咻——”小龙眨眨眼睛,缠陆岙缠得更紧了。   叶思看着陆岙怀里的小龙,奇道:“今天有点黏人?”   “他哪天都这么黏人。”陆岙实在没办法,又不忍心直接掰开儿子的尾巴,便说道,“要么我抱着他称,等会再称我的体重?”   叶思看了一下,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便点头。   陆岙抱着小龙上了称。   小家伙在陆岙怀里非常乖,陆岙抱着他柔软的身体,看了下上面显示的数额,又退下来,打算先将小龙放到床上去。   正在这时,宋州走进来。   陆岙转头看他,抱着小龙朝他那边举起,“你回来得正好,赶紧把儿子抱过去。”   宋州上前接过小龙,“怎么了?”   “这家伙今天太黏人……”   陆岙话还没说完,宋州怀里的小龙朝他“咻”了一声,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似乎抗议他正在告状。   “听这个你最会,之前让你乖一点又不听。”陆岙刮了下他的鼻子,转身自己上称称了一下。   用刚刚抱着小龙称的重量减去他自身的体重,得出来的就是小龙的体重。   陆岙简单算了一下,“五点三五公斤,也就是十一斤七两,这个重量可以了。”   “确实可以。”叶思道,“小龙发育得很好,暂时不用担心。”   陆岙点头,又问:“小龙这种情况,接下来我们还需要一直留在这里吗?”   “理论上并不用,你们带回家喂养也行,不过为了安心点,留在这里也挺不错。”叶思问,“你们是想把它带回家养?”   “嗯,手头上还有点事,要是能回去会方便点。”   叶思道:“那你们带回去吧,每个星期一跟我联系一到两次,有什么情况我们再具体讨论,要是有什么问题,你们也可以随时问我。”   “谢谢,那我们先回去。”   陆岙和宋州将小龙带回酒店。   小龙已经出生一个星期了,身体看起来挺结实,陆岙打算带他上船,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适应船上的生活。   他们的船已经在德利昂岛停留了小半个月,这些天在外界看来,他们一直在酒店,倒也没什么人来找他们。   陆岙接过老戴两次电话,都糊弄过去了。   这边的海洋保护组织也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想要来探望他们,也被陆岙客气而礼貌地谢绝。   他们这些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不是宋州每天都至少会下楼晃一圈,酒店的人说不定得报警了。   要继续之前的旅程,不仅陆岙他们的心情很放松,酒店工作人员也松了口气。   在他们准备出发前,酒店的工作人员还特地问他们是不是要用车,陆岙他们需要用车的话,酒店的人可以免费送他们去码头。   陆岙婉拒,坐到去码头的车里还有些哭笑不得地跟宋州说道:“我看他们的态度跟送瘟神也差不多了。”   “他们也害怕我们在酒店出什么事。”   “我们出事了他们也不知道。”两人说着话,带着小龙用小艇登船,“好久没上船,看到开阔的大海竟有些感动。”   “接下来的航程还有那么久,想看大海每时每刻都能看见。”   “趁现在还没腻,多看两眼嘛。”   陆岙一边说话一边观察着怀里的小龙。   小龙对船上的环境适应得非常好,哪怕刚上船时风有些大,船微微摇晃,小龙也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他两只眼睛滴溜溜转着,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大海,在陆岙怀里扭来扭去,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想要下海去玩。   陆岙想把他放下去,宋州说道:“等船开远一点,到时你们可以直接下海去玩。”   “也是,那现在就不下了。”陆岙低头用下巴蹭蹭小龙的脑袋,“乖,再忍一忍。”   小龙不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只知道自己被越抱越紧,嘴里不由哼哼唧唧抗议,爪子一直往前伸,看起来想要下海。   “还挺精明。”陆岙评价。   宋州回船里开船。   离开德利昂岛一直往北开的时候就没什么岛屿和人了,周围都是汪洋大海。   船开到接近北极极点的时候,才能看到大量的浮冰,然后才会热闹起来。   周围没什么人,这意味着他们可以自由行动。   陆岙在陆地上憋了好几天,早就对海水馋得慌。   中午时候,外面终于没有人类的踪迹,他干脆变回龙形,带着小龙一道下海游泳。   小龙出生以来第一次接触到真正的海水。   落入海水中,他眼睛都瞪大了,看着海面,满眼都是惊奇。   “好玩吧?”陆岙看着身旁的小龙,伸出巨大的龙爪轻轻拨弄了一下。   小龙实在太小了,被他龙爪怎么一弄,整只龙都打了个转,根本没办法停稳。   陆岙看得好玩,又拨弄了他一下。   海水的浮力非常大,尤其对于他们这些龙来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在上面漂浮。小龙在海面上漂浮了一会儿,看着天边的海鸟和底下的海鱼,忍不住“咿咿呀呀”地叫了几声,挥舞着小爪子,想往海水底下钻。   陆岙陪他一起往海面下游。   这边的海洋生物总体算比较丰富,他们一钻入水下,立刻看到成群结队的鱼往不远处游。   小龙对这些鱼非常感兴趣,看到鱼的第一眼,他整条龙就窜出去了。   小龙在水底下天生就有优势,他尾巴一摆,游起来比那些鱼还快。   陆岙看没危险,也不管他。   小龙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一样,兴冲冲地追着那些鱼,在它们尾巴后面游。   他的速度非常快,想接近哪条鱼就能接近哪条鱼,不过相比起灵活的鱼来说,他的转向技能要差一点,每次差点碰到鱼的时候,鱼会往左或往右拐。   这时候小龙往往刹不住,直接往前面游,很容易就追丢这些小鱼。   陆岙看他兴冲冲地游来游去,游了大半天,一只鱼也没抓到,也不帮忙,就在后面一边玩水一边看着他。   小龙偶尔会想求助,转头看他爸这样,感觉求助无门,吐个泡泡,又自己单干去了。   陆岙在小龙面前不怎么帮忙,回去之后他倒专门新开了本日记,暗地里记录小龙的生长活动情况。   他以前偶尔会写日记,不过日记慢慢变成了工作笔记,又变成了周记、月记、年记。   小龙的事情到比他自己的事情还重要,自从给小龙写日记以来,他一天都没落下过。   宋州进卧室,看陆岙又在伏案写作,问:“今天有什么趣事?”   陆岙抬头,“好像没有。儿子被鱼拍飞算不算?”   “这个就怪了,他好歹是条龙,怎么会被鱼拍飞?”   陆岙道:“这有什么好奇怪?海那么大,里面的鱼那么多,遇到心情暴躁、力气又大的鱼,小龙被拍飞不很正常吗?我以前还被拍过。”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就我俩住在一起之前。那时候我不是会下海打鱼?有时候运气不好惹怒鱼了,就会直接被攻击。”   宋州闻言捏捏他后脖子。   陆岙在日记本上写完最后一句话,将日记合上,转头看向宋州,“明天我们是不是就进入北冰洋冰区了?”   “理论上来说,我们现在就已经在冰区范围之内。要想看到真正的浮冰和浮冰附近的海洋生物,恐怕我们得再往北走一段。”   “我下午看了下地图,要去到真正的浮冰区,恐怕还要一两天?”   “对。”宋州道,“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找最近的城市,准备好衣物再去浮冰区。另外一个就是直接去浮冰区,要是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我们马上回家拿东西。”   “直接去吧,反正我们回家拿衣服也方便。”陆岙说着转头看了眼正躺在他们大床中央的小龙,“就是不知道我们直接过去那边浮冰那边面对那冷空气,小龙会不会不适应?”   “就算一开始不适应,多待一会也能适应。不用太担心他,给他吃饱穿暖基本没问题了。”   陆岙知道第二个方案可行,不过想到要带儿子去,他还是做了个简单的攻略。   浮冰区也有很多好玩的事,尤其几个大岛,上面新奇的植物和动物特别多。   上岛之后,他们可以看到北极熊和其他北极特有的动物。   两人做了决定之后,将船又开得快了几分。   他们把意识放出去,比人和科技仪器都好用,该避开的东西老远就能精准避开。   到了晚上,宋州停好船,两人准备带儿子去休息。   这时候,陆岙突然看向远方。   宋州问:“怎么了?”   “那边好像有浮冰。”陆岙伸手指了个方向,“浮冰还挺大块,我们的船就这么漂在海面上会不会有问题?”   海面上飘着的浮冰当中不少坚硬又锋利,他们的船要是撞上去,很容易就会出事。   这边的海已经很深,他们根本没办法下锚固定船只,船必定会在海上飘来飘去,和浮冰一撞,说不定能将船直接撞漏。   哪怕就算船被撞沉了,以他们的能力,也不会有危险,陆岙还是不放心让船就这么飘着。   宋州也看到了那块浮冰,“应该没有太大的问题。”   “小问题也不行,要么我们再将船往前开一段,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地方下锚?”陆岙道,“就找块大点的冰什么的。”   “行,我再往前开一段吧,儿子睡了?”   “刚刚就睡着了。”陆岙和他一起去驾驶室,“今天玩了大半天,他体力应该也差不多耗完,耗完就能睡个整觉了。”   陆岙说是这么说,小龙今晚却依然没睡到整觉。   他们的船后面又往浮冰区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尽量将船开到老冰旁边,将锚固定在冰上。   这些冻了数十或数百年的冰块十分坚硬,他们的船锚在冰块上,完全不必担心半夜船就跑了。   陆岙还想着既然如此,今晚就睡个安稳觉。   没想到睡到半夜,他又被身旁的小龙吵醒了,宋州也在同一时间醒来,夫夫俩对视了一眼,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小龙已经迫不及待从被子里钻出来,溜达到床下,四爪并用三两下就到了门边。   他用爪子拍拍门,转头朝陆岙和宋州叫了一声,示意他们开门。   这家伙破壳出来已经有小半月,陆岙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么激动。   陆岙狐疑地将舱门打开。   他打开之前用意识感应过了,门外并没有东西,不必担心会突然撞上什么。   陆岙想不到小龙要出去干什么。   宋州下了床走到他旁边,和他一起朝门边看。   小龙已经往甲板上走了,宋州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你也没发现外面有什么东西?”   “暂时没有。”宋州说道,“外面的事物都很正常,可能小龙看见了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   “这就奇了怪了,他出生才几天,哪来那么多感兴趣的东西?”陆岙好越说越好奇,“他白天也没一条龙下过海,我们赶紧去。”   夫夫俩跟在小龙后面往甲板上走。   走了几步陆岙猛地看见小龙不是在走,而是在飞!   字面意思上的飞。   破壳后一直在他俩眼皮子底下的小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飞,摇摇晃晃浮在半空中就开始飞。   等快到甲板边缘,小龙后脚一蹬地,整条龙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直飞到海面上。   陆岙以前看过蝠鲼在海面上飞翔,小龙的动作和它有点相似,不过飞得更好更远,哪怕他根本没有翅膀!   陆岙眼睛瞪大了,指着前面的小龙,颇不可思议,“等等,我没看错吧?!他现在是在飞还是在滑翔?”   “应该就是飞,原理跟滑翔差不多,都是利用空气托着身体。”宋州和他一起走到甲板边缘,看着飞在前面的小龙,“这大半夜的,他飞出去做什么,难道看到了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没呀,在附近有什么令他感兴趣的东西?”陆岙说完猛地反应过来,“等等,这里该不会有第二颗龙蛋吧?”   “你先闭上眼睛感受一下,看能不能感应到同类的气息。”   陆岙依言闭上眼睛,他感受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睛和宋州说道:“除了前面飞着的小家伙之外,没感受到什么特别的气息。”   “不要紧,我们先追着小家伙,看他究竟要去做什么。”   “这也行,那我们赶紧开船追上去。”   宋州去开船,两人跟在小龙后面。   小龙也是蹿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身后两位爸爸没跟上。   小龙一边往前飞,一边频频回头担忧地看着他们,就怕他们跟丢了自己。   陆岙朝小龙挥挥手,示意他继续往前飞,他们则开着船在后面追。   小龙松了口气,这才放心大胆往前飞,哪怕飞了很长一段距离,也没有要掉落的迹象。   陆岙看着前面的小龙,目光有些欣慰。   他练习了那么久,还不太会飞,就算勉强飞起来,距离也十分有限。   有黎还开玩笑——随便在农村里找只鸡,都比他飞得高且好。   “啾——”小龙忽然叫了一声,不再往前飞了,而往下面落。   陆岙定睛看去,才发现下面有块浮冰,浮冰周围有个黑影。   正确来说是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陆岙看着黑影,忽然说道:“是北极熊,儿子来找北极熊玩了。”   他话音未落,从水里蹿出一只米白的小北极熊。   北极熊瘦不拉几,哪怕还小,也完全没有小熊那种憨态可掬。   小龙就是想找这么个伙伴玩。   陆岙看清之后吓了一跳,下意识想过去阻止。   这只北极熊太瘦了,一看就没吃饱,饥饿状态下的北极熊攻击力十分强,陆岙怕小龙受伤。   陆岙还没来得及开口让小龙回来,小龙已经十分好奇地去观察那只北极熊。   北极熊出乎意料地并不凶,而是立在原地让小龙仔细观察。   小龙嗅了嗅北极熊的身体,而后去缠绕北极熊的上身。   这是一种撒娇状态,小龙正在向北极熊撒娇,希望北极熊陪他玩。   “我们儿子好像胆大包天啊,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敢上去缠着人家,让人家陪他玩。”   “作为一条龙,他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没有对手。”   “也说不定,他现在还小呢,那么小胆子就那么大,万一要是受伤怎么办?”   这小家伙实在是太没有分寸了,陆岙决定等他回来之后好好教育他。   小龙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他高高兴兴地冲北极熊撒娇。   陆岙看着前面那一幕,忽然变成龙形往海里跳,“情况有点不对。” 第196章   陆岙看到了水面下极深处有个黑影正缓缓冒上来。   黑影十分庞大, 起码十几米,三四层楼房的长度。   陆岙本能感到心惊,如果让他一个人面对这庞大的黑影, 他并不害怕, 可现在要面对这黑影的是儿子, 他的心就提起来了。   他猛地下潜, 将小龙和小北极熊一块甩到背上,带着他们往旁边游。   旁边的大北极熊也感受到了威胁,警惕地往浮冰上游。   它一边担心水下的陌生生物, 一边担心在陆岙背上的孩子,嘴里发出焦急的叫声。   陆岙往前游了一点, 将小北极熊还给它, 自己则变回人形抱着小龙上了船。   双方动作都很快, 眨眼间陆岙回到了船上,北极熊也往更远处的浮冰跑去,而底下那黑影才不紧不慢地浮上来。   陆岙一时间判断不出这个黑影是什么生物,不过应该是之前没见过的海洋生物, 要是见过的话, 他不会感到那么陌生。   宋州和他一起站在船上往下看,“不用那么紧张,对我们的船造成不了威胁。”   “我知道,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海洋生物。”   “应该是抹香鲸,如果我没认错的话。”   “嗯?”   陆岙这么久以来还没见过抹香鲸, 他甚至很少听说这个名词。   抹香鲸在人类社会是一种很有名的鲸类,它分泌出来的龙涎香更是引起了人类的追捧。   “确定么?这里怎么会有抹香鲸,它们不是应该在更暖和一点的地方生活?”   “应该是。看它的模样像是抹香鲸。不是说抹香鲸也会在浮冰区生活,只是比较少。”   “如果有抹香鲸, 那底下是不是有大王乌贼?”   抹香鲸作为最大的齿鲸,一直是大王乌贼的天敌,它们甚至能生吞大王乌贼。   陆岙也没见过大王乌贼,他只见过大王乌贼妖。   宋州见他感兴趣,问:“要不要下去看看?”   “下去看就还是算了吧,也不怕吓着儿子。”陆岙说着将怀里的小龙抱起来,垂眸看他,点点着他的鼻子,“你这家伙胆子够大的,什么都不清楚,就敢往下蹿。”   小龙大眼睛随着陆岙的手指滴溜溜转着:“嘤——”   “别嘤,你以为你撒娇这事儿就过得去?”   小龙眨巴眨巴眼睛,忽然伸爪一抱,将陆岙的手抱在怀里。   陆岙轻轻挣扎了一下,发现他力气还挺大。   “不许耍赖,放开我的手。”   小龙装作没听明白的样子,抱着他的手不肯放。   他们正说着话的时候,底下的抹香鲸已经浮上来了。   抹香鲸的模样非常奇怪,不像一般的鲸类那样线条流畅,它看起来甚至可以用有棱有角来形容,根本不像一条鱼。   事实上抹香鲸也不是鱼,它是哺乳动物,哪怕能憋气很久,潜得很深,时不时也要浮上来换气,这次它浮上来就是换气。   它浮到水面上,先喷出一股短短的水柱,然后再吸气。   它动作比较慢,可能没什么天敌的关系,做什么都慢吞吞,并不怕受到攻击。   正是因为它动作慢,陆岙他们得以窥见抹香鲸的全貌。   陆岙看了一会儿,点评道:“还挺可爱。”   “样子还行,不像一般的肉食性鱼类那么凶。”宋州在旁边伸出手,“要么我来抱吧,我看这小家伙又想往海里跳了。”   小龙对什么都好奇,尤其这么大一头抹香鲸。   从抹香鲸浮出海面的第一刻,他就蠢蠢欲动想往海里跳,跟抹香鲸玩。   陆岙用了点力气才抱住他,抹香鲸那么大,又是肉食性鲸鱼,小龙要是掉下去,还不够抹香鲸塞牙缝。   他们倒不担心小龙会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小龙掉下去,抹香鲸要想吃小龙,他们着急之下可能会伤到抹香鲸。   “咿呀——”   小龙伸出小爪子,身子拼命往船边探。   陆岙力气很大,抱得很稳,一双手像铁箍一样牢牢抱住小龙,小龙再想出去都翻不了天。   他们都以为抹香鲸上来换气之后就会继续下潜,没想到抹香鲸并没有下潜,换完气之后还往他们船边游了游,好奇地看着他们。   这头抹香鲸蠢萌蠢萌的,游到他们身边,别说小龙,就是陆岙看了,都忍不住想摸一摸。   宋州轻轻拍了拍陆岙的背,说道:“想摸就下去,没关系。”   “……行吧,我们下去找抹香鲸玩。”   陆岙变成龙,叼着小龙跳进海里。   抹香鲸并不害怕他们,反而朝他们那边游了游,凑近了想跟他们玩耍。   陆岙不知道这头抹香鲸心怎么那么大,不过看着蠢萌的抹香鲸,心情还是很好。   陆岙伸出龙爪,轻轻摸了摸抹香鲸的脑袋。   小龙看他这样,有样学样,也伸出小爪爪摸了摸抹香鲸的脑袋。   陆岙放开意识,和这头抹香鲸沟通。   抹香鲸传递出一些喜悦情绪。   抹香鲸不如虎鲸之类的鲸鱼聪明,不过智商也不错,能明白一些简单的事情。   它知道陆岙他们没恶意,也不害怕,反而围着他们转圈圈。   陆岙看了下,这应该是一头成年的雄性抹香鲸。   雄性抹香鲸比雌性的体格要大一点。   这头抹香鲸的体格大概在十六到十八米之间,没有蓝鲸之类的大型鲸鱼体型大,不过在肉食性鱼里已经算独一份了。   这只抹香鲸对他们并不凶,有点蠢萌。   然而对着旁边的北极熊,抹香鲸就没那么温和了。   玩着玩着,看到旁边的北极熊,抹香鲸忽然直接张开血盆大口,想连冰带熊一起吞下去。   它嘴巴张开之后实在太大了,哪怕陆岙看了,也下意识退了一点。   北极熊看着近在咫尺的抹香鲸,更是惊恐地转身拼命往后面跑。   作为极地一霸,在抹香鲸面前,北极熊还是太小了。   小龙没想到事情眨眼间就会发展成这样,他生气地朝抹香鲸叫了一声,“吼——”   北极熊可是他的朋友,他刚刚还没跟小北极熊玩够呢。   抹香鲸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龙,根本不怕这条幼龙的。   它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幼龙的叫声!   抹香鲸继续追着北极熊游,直到北极熊去了更大更厚的浮冰上,抹香鲸够不着才停下了。   它停住了也没走,反而围绕着浮冰一直打转。   期间小龙一直对着抹香鲸吼叫着。   这个叫声奶声奶气,并不奏效。   小龙渐渐也看出来了,他生气地转头用爪子抓着陆岙的爪子,像是跟陆岙告状,想陆岙去阻止。   陆岙抱起他,耐心跟他讲道理,“北极熊是你的朋友,抹香鲸也是你的朋友,它们两个又不是朋友,我们不能过多干涉。”   “吼——”小龙还在生气,知道陆岙不管这事,他扯着嗓子朝抹香鲸叫,想让抹香鲸离开。   抹香鲸不太明白这种复杂的指令。   追不到北极熊之后,抹香鲸整条鲸鱼都有些低落,郁郁地往下沉。   小龙刚刚还在生抹香鲸的气,看它往下沉,又担心他不跟自己玩,忙扯着小嫩嗓叫唤。   陆岙见他对抹香鲸真挺好奇,干脆带着他往下游,追着抹香鲸的身影。   抹香鲸栖息的地方离海面有点远,追着追着周围的海水就暗了下来。   小龙不安地转头,连望了陆岙几眼,爪子死死抓住陆岙的爪尖。   在水里没办法说话,陆岙只能摸摸他的脊背,安抚他。   小龙对水压适应得挺好,就是实在不适应底下的环境。   陆岙一边往下游,一边密切观察他的情况,观察了好一会,见他确实不喜欢黑暗的水域,而且这些黑暗的水域也没什么东西可看了,便带着他往上面游。   游到海面上,小龙张伸长脖子,转头四下张望,看到站在船边的宋州,扯着嗓子朝宋州叫,声音里有些委屈。   陆岙笑骂,“谁要下去的,还不是你?现在上来了,倒会告状。”   小龙:“唧——”   宋州伸手接过小龙,又将陆岙拉上来,“在底下看到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漆黑一片,看也看不清楚。”陆岙道,“其实这里有抹香鲸就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   “这片海域人少食物多,有什么都不出奇。”   “这话也是。”陆岙转头张望,“北极熊呢,已经跑了?”   “刚刚还在这里,现在应该跑了,要上岸去找北极熊吗?”   宋州话音未落,忽然觉得胸前一紧,低头一看,正是小龙伸出爪尖抓住他的衣服。   看小家伙这动作,就知道他对跑掉的北极熊十分感兴趣。   陆岙道:“去找找看吧,就算我们不感兴趣,儿子也感兴趣。”   这里没人,他们也不用顾忌。   宋州直接带他们瞬移的浮冰上。   以他们的能力,想找北极熊还是非常简单。   几分钟之后,他们已经将一大一小两只北极熊堵在某个洞口外面。   北极熊在北极这边向来是霸主,还没被什么生物堵过,今天就被堵了两次。   大北极熊看着他们,眼睛里满是警告,嘴里嘤嘤叫着。   小北极熊还意识不到事情的凶险,只是满眼好奇地看着他们。   陆岙将小龙放到地面上。   小龙欢快地往旁边爬了爬,然后后腿一蹬地,直接飞在半空中,飞到了小北极熊身上。   大北极熊看着他们的动作,做出了一副即将攻击的架势。   陆岙放开意识和它沟通,轻轻拍了拍它的后颈,“别那么紧张,我们没有恶意,就玩一会儿。”   北极熊智商一般,陆岙和它沟通了好几回,它才明白意思。   北极熊在北极其实挺凶残,对上陆岙他们,它却一点都凶不起来,嘴里呜呜叫了两声默认。   小龙和小北极熊欢乐地往前跑去。   小北极熊平时没玩伴,现在来条小龙。   两只小家伙都快乐疯了,一直往前跑。   陆岙他们也不着急,慢慢跟在后面走好一会儿,小北极熊跑着跑着,忽然带着小龙去一个冰坑前面。   冰坑底下都是海。   小龙才刚从海里上来没一会,还记得海底下那漆黑的情景,还有些抗拒。   小北极熊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欢快地拍了拍背面,转头朝小龙叫了一声,示意他跟自己一起下海。   这个年纪的小北极熊已经在学捕猎了。   小龙看着挺大,其实才出生没几天,之前没接触过相关内容,看着小北极熊的动作,他在洞口边缘爬了爬,嘴里呜呜叫了几声。   小北极熊到底不是真正的玩伴,不会像一般人类那么贴心,见小龙没动作,小北极熊干脆直接扑通一声跳进海里。   小龙看到北极熊下去也急了,四爪并用直接跳进海里。   陆岙和宋州在不远处看着,连忙过去,站在冰窟窿前面往底下看两只小家伙的动作。   大北极熊也到了附近,不过不敢凑过来,只是在旁边看着。   双方家长都看着底下。   两只小家伙对冰面下的水域适应良好,并没有什么危险,陆岙见状也不急着出手干预。   小龙天生具有优势,憋气能力比小北极熊还强一点,憋半个小时基本不会憋到。   陆岙确定他一直在冰面下,距离水面不远,便没管。   他们站在冰面上,能听见冰下一直传来两只小家伙扑腾的动静。   扑腾了一会,小北极熊先上来,它嘴里叼着一条北极鳕鱼,鳕鱼还活着,在它嘴里拼命挣扎着,把它的下巴拍得噼啪作响。   小北极熊一上来就去找他的母亲。   小北极熊上来后,水面上又冒出一个白色的脑袋。   小龙也上来了,他嘴里同样叼着一条鳕鱼,鳕鱼也还活着,将他的下巴拍得噼啪作响。   他一冒头,看见陆岙和宋州,嘴里含糊不清地呜呜叫了两声,也往陆岙和宋州边上跑。   陆岙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接过他嘴里的鳕鱼。   刚从他嘴里一拿下来,陆岙敏锐地发现鱼身上有两个洞。   小小尖尖,还冒着血丝的两个洞。   等等!   两个洞?!!!   陆岙看看鳕鱼,又看看旁边的儿子——   这小家伙什么时候长牙了?!   陆岙一下顾不上鳕鱼了,他赶忙将鳕鱼往宋州手里一塞,伸手抱住小龙,将小龙放到膝盖上,掰开他的嘴巴查看他嘴里的情况,“爸爸看看。”   小龙嗷呜嗷呜抗议。   陆岙放轻了点动作,摸摸他脑袋。   小龙得到了安抚,乖了许多。   陆岙仔细查看,只见这小不点上下两边各长了两颗牙,合起来一共四颗,小小尖尖的跟小猫长出来的牙一样。   这小小尖尖的牙竟然咬住了鳕鱼,陆岙轻轻摸了摸他的牙,感觉非常锋利,虽然很小,但很有力。   小龙被陆岙抱在怀里,乖乖地让他摸着。   陆岙自己摸还不算,还招呼旁边的宋州,“你快过来看一下,儿子的牙是不是长得太快了?那么早就开始长牙吗?”   宋州过来仔细看了好几眼,说道:“长得也不算快,小龙在蛋里那么久,是要比人类发育得快一些。”   “这个也太快了吧,他出生还没几天,这个发育速度是正常的吗?”陆岙仔细看了又看,还是不太能放下心,“等会回机构看看吧,问问情况。”   宋州自然没意见。   陆岙仔细查看了好一会儿,弄得小龙嘴都酸了,又开始呜呜叫着抗议,他才放开小龙。   小龙得了自由的第一时间就是学着小北极熊那样啊,呜一下叼住旁边的鳕鱼。   鳕鱼还活着,啪啪地甩着尾巴。   小龙看看已经将鳕鱼咬成两半的小北极熊,嗷呜一声,不耐烦地将鳕鱼也咬裂了。陆岙刚想阻止,小龙察觉到他的意图,两只前爪抱着鳕鱼,用力一撕,直接将鳕鱼肉撕下来吞进嘴里。   小家伙动作太快了!   从咬鳕鱼到将鳕鱼肉吞进嘴里,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奈何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他快,陆岙比他更快,直接上手,轻轻一挖一抠,将小家伙已经吃进一半的鳕鱼肉又挖出来。   小龙看看远处已经将鱼肉吃到嘴里的小北极熊,又看看近处的陆岙,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突然“哇”一声哭了出来。   小家伙平时嘴里发出的所有声音都不像人类,唯有这个哭声和人类一模一样。   陆岙目瞪口呆,被他哭得头皮发麻,手足无措地抱着他,看向宋州,“现在怎么办?”   宋州无奈,“哄吧。”   现在也只能哄了。   小龙脾气挺好,出生这么久来从没哭过,算是个天使宝宝。   现在突然一哭,夫夫俩根本招架不住。   两人手忙脚乱地哄了起来。小龙根本不吃这套。   实在哄不住,两人只好瞬移回机构找叶思。   叶思看见他们还挺诧异,“怎么哭成这个样子?发生什么事了?”   “小家伙要吃鱼肉被阻止,然后就哭了。”陆岙道,“刚刚我们发现他长了四颗牙齿,你快帮忙看看,这牙齿正常吗?怎么那么早就长牙了。”   叶思闻言惊讶,她这几天天天见小龙,很确定之前小龙并没有长牙,就是一个婴幼儿状态。   “我先看看。”   夫夫俩让出位置,她仔细查看之后奇道:“确实长牙了,长得还挺完整。”   “长牙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吃点别的了?”   “暂时还不太确定,你们等会儿,我们这边再给小家伙做个全面的检查。”   叶思说着就带小龙检查去了。   她这边仪器很完善,人员配置也很齐全,检查了一遍,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小龙发育没问题。   叶思将小龙带回来还给他们,“可能龙族就这样,不过我们没有足够的样本也没办法分析,按照我们的经验来看,小龙很健康,如果他想吃肉,可以先少量给他点,确定没有消化不良或拉肚子之类再慢慢添加。”   陆岙点头,“知道了,还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嗯,如果要给他吃肉,最好给熟肉。小龙身体还比较弱,生肉不太卫生。”   叶思怕他们记不住,干脆将想说的话都打印出来,给了他们一份。   陆岙和宋州看过确定没有别的问题,又带着小龙回到了浮冰上。   北极熊已经回到他们的洞里了。   陆岙知道北极熊在哪里,却并不想过去打扰,他轻轻拍了拍小龙的背,“北极熊们回去休息了,我们下次再来找它们玩。”   小龙看起来并不情愿,不过两只前爪乖乖抱着奶瓶吮吸,并没有继续哭闹。   陆岙深感欣慰,和宋州一起带着小龙上了船,开船继续往前航行。   他们要绕过极点,然后从另一边回去。   接下来的航程很顺利,他们又看了好几次北极熊,还看到了虎鲸、白鲸等。   小龙对各种各样的生物都非常感兴趣,陆岙和宋州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会尽可能让他下去接触这些生物。   在接触的过程中,夫夫俩也发现了,小家伙对各种生物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和力,甚至比陆岙亲和力更强。   陆岙主要对海洋生物亲和力强。   而这种亲和力并不一定就是他本身的能力。   这种亲和力还是建立在他能和各种各样的海洋生物沟通的情况下。   如果没法沟通,陆岙对海洋生物的亲和力要减弱一大半。   小龙则不一样,他身上的亲和力似乎与生俱来。   在他是婴幼儿的情况下,很多生物会本能亲近他。   “我怎么感觉这小子比我强多了?”   “青出于蓝胜于蓝,好歹是我们的孩子,比我们强也正常。”   “行吧,我们的海洋牧场也算后继有人了。”   小龙哪里都好,唯一让陆岙有些忧心的是,他一直维持着龙形的状态,根本无法变回人形。   眼看他们已经落过极点就要往回走了,小龙还是龙形,半点没有变化的趋势。   陆岙发愁,“小家伙不会一直无法变成人类吧?”   宋州安慰,“不能变就不能变,这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应该能变啊,叶思不是说等他长大点就好了吗?”陆岙有些愁,“要是他一直不能变回人形,那是不是要送回机构,让他真和机构的非人类小朋友一起上学?”   宋州好笑,“他才出生几天,你已经想到上学的事情去了?”   “很快的,总不能等到都要上学了再来考虑这个问题吧?”   “不用那么久,我们静观其变就行。”宋州道,“与其担心这个,我们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是要在哪里停留几天休整,还是直接一口气回去。”   “休整一下吧,航行那么长时间也累了。”陆岙道,“要不然我们去莫里卡兰群岛上休整?我记得很多船航行到这里都会上岛休整一下,这里好像还是爱斯基摩人的地盘。”   宋州看了一下,“我们可能要找个偏僻点的地方,从这边绕过去吧。”   “也没问题,不过根据洋流和风向来看,这边的浮冰可能会多点。”   他们现在用的船就是普通渔船,船上没有破冰设备,如果遇上大量浮冰,他们甚至可能会被堵在航道上,走不开。   “没事,这边人少,要是被浮冰堵住了,大不了到时候找机会融化一些。”   两人决定之后干脆调整航线,直接往莫里卡兰群岛另一边走。   另一边要绕点路,不过这边船只也更少,风景更优美,他们走这边更放松。   他们的船航行得很快,第四天早晨他们就已经看到了莫里卡兰群岛的某些小岛。   不过比看到小岛更快的是他们接收到了原船队的信息。   陆岙也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连上了原船队的频道。   陆岙看着通讯系统上显示船队的标记,整个人有些懵,“他们不是比我们早走了那么久,怎么会还在这里?”   宋州看了一眼,“不太清楚,不过只有几十海里,等见到了他们的船再问一问吧。”   “我看他们的船在这里停留了挺久,他们是不是在这里遇到什么事了?”陆岙皱眉,“比如遇上了麻烦,别人不让他们走?”   “不会,要是真遇上了这种事,那就是绑票了,华夏官方不会不管。”   陆岙闻言觉得也是,只得按下满腹狐疑,开着船往船队那边靠近。   小龙现在又长大了一点,也更聪明,基本能听明白他们的话,见到船队的时候让小龙藏着不要出来就行,不会有问题。   陆岙放心地靠过去,然而还没靠近,他就接到了船队的通信请求。   陆岙一接通,立刻问:“老戴,是你们吗?”   通讯设备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哈哈哈哈是我们,没想到你们还挺快啊,这么快就赶上来了。”   “也不快了,我们航行了好多天,你们怎么还在这里没回去?”   “原本我们也想早点回去的,但是在这里见到了点好东西,他们就说要在这里多住几天。”   陆岙怀疑,“什么好东西让你们乐不思蜀?”   “这话说不清楚,你们来了就知道了。” 第197章   陆岙实在想不明白靠近北极这地方有什么能让他们乐不思蜀。   莫里卡兰群岛是莱斯基曼人的地方, 这个民族的人民的确热情善良又大方,可他们吃的是生食。   莱斯基曼人自古以来都吃生的,哪怕现在也是如此, 老戴他们要是在这里住, 连口热饭都不一定能吃上。   陆岙满腹狐疑, 将船开往老戴他们给的坐标。   他们其实距老戴给的坐标很近,哪怕不全速前进, 半天时间也足够到老戴他们那里。   当天下午, 他们便远远看到了老戴他们的船队。   陆岙抱着小龙对宋州说道:“要不你在船上等, 我下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宋州没同意, “先把儿子送回机构, 我陪你一起下去看看。”   “这也行。”陆岙现在对老戴他们说的好东西充满了好奇心,就想下去看看。   小家伙在旁边听明白了, 知道两位父亲要把自己送走,瞪着两个圆圆的眼睛,不满地挥着爪子抗议, “咿呀!”   他眼珠子白天看时是一种漂亮的湖绿色, 陆岙心都化了,亲了亲他额头说道:“一会儿我们就过去接你, 你先陪叶思姐姐玩。”   小龙才不上他的当,气鼓鼓抗议,“吼——”   陆岙笑:“抗议无效,你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什么时候再带你出去玩。乖。”   小龙身为一小屁孩根本没话语权, 三两下就被老爹送回去了。   陆岙在船上等宋州。   他没下船,老戴他们倒先找上门来了。   乘着皮划艇,老戴和船队两人靠近陆岙他们的船, “老早就看到你们的船停在这里了,磨叽什么呢?还不下来。”   陆岙伸手拉他们上船,“宋州在上厕所,等一等他。”   老戴闻言在甲板上探头探脑,“我说怎么没见到他,原来在厕所。这段时间顺利吧,有没有碰上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难道你们碰上了什么特别的事情?”   老戴闻言摆摆手,“别提了,我们也是倒霉,刚从德利昂岛出来没多久就碰见了大量浮冰,我们之前航行的主要是温带和热带海域嘛,碰到这样的浮冰区,大家都没经验,又没有破冰船,哪怕再小心没人还是平均撞了好几次冰,将船撞出了故障。”   陆岙一听就明白,“你们现在还在岛上等船修好?”   “是啊,船没修好,不太安全,我们也不敢继续航行,就在岛上等了。”老戴唏嘘,“也多亏我们找到了这岛,要不能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法弄。”   “我还以为你们正在这里遇上了什么好东西,不想回去。”   “能碰到修船的人,还不算遇到了好事啊?虽然船修得慢一点,好歹能修不是?”老戴笑嘻嘻,“不过说到好东西,这里确实有挺多好东西,就看有没有眼光了。”   陆岙反问:“什么好东西,腌海雀?”   腌海雀是这里人的一种特色美食,在全世界范围内都鼎鼎有名。   常规做法是把海雀放到宰杀好的海豹肚子里,腌制半年以上,等海雀腐败了,再吸食里面的汁液。   老戴挥挥手做了个驱赶的手势,“去去去,我们哪有那么重口味?”   “那你们这段时间都在吃什么?吃生的?”   “倒也不至于,这不是还有炉子嘛,我们自己做的。”老戴道,“别老打岔,你还想不想知道这里有什么好东西了?”   宋州刚好送儿子回来出来,从厕所出来便听到他下半句话,随口接道:“什么好东西,该不会是动物皮毛吧?”   老戴瞪圆了眼睛,“哎,真神了,你怎么一想就想到那个方面去了?”   陆岙道:“这有什么稀奇?这里资源匮乏,大家对他们的生肉又不感兴趣,唯一能让外界心动的就是皮毛了。”   莱斯基曼人生活比较原始,每年都会狩猎,必定会留下大量皮毛。   “你们猜对了,的确是皮毛。”   他们说着话将船停好,陆岙和宋州跟着他们上了皮划艇,往岛上走。   现在正值夏季,岛上没什么冰雪,气温还可以,穿厚实了就不太冷。   老戴带陆岙他们去石头和皮毛做成的屋子,还没靠近,徐建安他们就出来了。   这次全队里的人全都是男人,此时大家也不太注意形象,身上衣服乱七八糟。   徐建安胡子拉碴,看到陆岙,疲惫地笑了笑,“你们来了?”   老戴是天生的乐天派,一路上又开玩笑又打趣,陆岙原本还以为他们的船撞得不严重。   看徐建安这样,陆岙问:“船撞得很严重吗?现在修得怎么样了?”   “倒也不算太严重,就是比较麻烦,很多配件要从外面进口。这边的修船匠给出的说法是十天半个月就能修好,我们要再等一等。”   陆岙安慰他:“都出来这么久了,多等几天也没事。”   “我们也这么想。”徐建安唏嘘,“一路上来都挺顺利,我们之前还以为这趟旅行能完美收官,没想到都快到回程,还遇上这样的事。”   陆岙笑,“没有波折的旅行算什么旅行?估计一辈子就环极点旅行这么一次,多花点时间也没什么。”   “这话说得也是。”   一行人正聊着天,又有当地人过来招呼他们。   当地人的长相跟华夏人挺像,都是黄皮肤黑头发,连身高轮廓也相仿。   要不是在异国他乡遇到,跟本国人也没什么区别,看着还挺亲切。   陆岙西语说得不错,对方说得也还行,双方沟通起来没什么压力。   当地人让他们晚上一起吃饭。   陆岙还没来得及答应,当地人接着说道:“我们有篝火,晚上可以给你们烤肉吃。”   当地人吃肉向来吃生的,他们自古以来就吃生肉。   这里的环境太恶劣了,根本没法种植植物。   他们必须靠生肉维生素和矿物质等,肉做熟了,很多维生素就分解了,对他们来说反而有害。   烤肉纯粹是给客人准备的,在这地方找木材不容易,他们准备烤肉实在费心了。   陆岙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当地人热情道:“不客气,欢迎远道而来的朋友。”   当地人说完就忙活去了,陆岙和宋州在附近转悠。   这边还比较原始,到处都是裸露的石块,再外面就是蔚蓝的大海。   今天天气不怎么好,天阴风也大,吹在人身上怪冷,也没什么好转悠,只转悠了一会儿,陆岙就腻了。   陆岙眯着眼睛看远处的大海,“要是儿子在这就好了,他一定会非常高兴。”   “他做什么都高兴。”   陆岙笑笑,确实也是。   两人说了会话。   莫里卡兰群岛在极昼范围内,哪怕到了晚上,天也没黑,反而有点阴天的感觉。   当地人开始准备篝火晚会。   篝火用的木头是雪松木,油脂很充分,很快就燃烧起来。   熊熊大火将每个人的脸庞都映成橙红色,神情看不太清楚,火光照过来,映得每个人眼睛都亮晶晶。   大家都很高兴。   当地人将各种各样的食物搬出来招待他们,陆岙简单看了一下,光是他认出来的就有海豹、鳕鱼、雪狐、雪兔、海雀等几种,剩下好几种他没认出来,估计是什么小众肉类。   这些食物切成一份份放在盘子上,当地人吃生的,他们这边则需要烤制来吃。   两边互不干扰,其乐融融。   除了肉食之外,当地人还在旁边放了几个盆子,其中一个盆子里装的就是腌海雀。   见陆岙好奇,当地人中一个大叔笑呵呵地招呼他,“感兴趣可以尝尝,味道非常不错,说不定你能吃习惯。”   陆岙敬谢不敏,“谢谢,我还是暂时不尝试了。”   “不客气。”大叔爽朗地笑笑,“你要是不喜欢这个,也可以试试旁边的海豹油,将肉在里面浸泡一下就可以吃了,口感非常美妙。”   陆岙这才知道,旁边那深黄色略有些浑浊的是海豹油。   他看看海豹油,脑海中浮现出糯米团一样的雪白海豹,摆摆手谢绝。   船队里倒有人适应良好,烤肉之前蘸点海豹油,用他们的话来说会格外顺滑喷香。   陆岙和宋州都不太能接受当地特色美食,不过烤肉还挺好吃。   这些肉都是现打的新鲜猎物,哪怕什么都不放,只撒点盐,味道也非常不错。   陆岙挺喜欢这烤肉。   唯一让陆岙有些郁闷的就是他们都低估了这些兽肉温补程度。   晚上他们住在石头房子里,盖着被子,陆岙就感觉到一阵阵燥热,他伸手戳了戳宋州。   宋州也没睡,肌肉硬邦邦的,顺势抓住了他的手。   外面是空旷的野地,石头房子里就他们两个人,年轻男男,干柴烈火,自然就烧了起来。   最近因为儿子的事,他们已经挺久没折腾了,这一折腾直折腾到下半夜。   陆岙累得不行,连早饭都错过了。   老戴他们好奇地过来打听,想叫人起床。   宋州跟他们说航行了这么久,累得很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睡个懒觉。   老戴他们将信将疑,不过还是接受了这个说法,没来吵他。   陆岙睡到午饭时才起床。   大家吃午饭也没什么讲究,就围在火堆旁边吃。   今天吃的还是烤肉,味道同样非常不错。   陆岙眼神微妙地扫了眼老戴他们,这才发现他们一个两个嘴角都起了燎泡,显然是补过头了。   注意到陆岙的眼神,老戴莫名其妙,“看我干什么?”   陆岙收回目光,“没,就看一眼。”   老戴随口道:“你们这小年轻也太能睡了,上午还想叫你起床,跟我们一起去看皮毛来着,被宋州拦住了。”   “在海上漂太久了,有点累。”陆岙轻描淡写地转开话题,“你们想买皮毛?”   “买啊,这可是纯正的皮毛,比在国内买到的好得多。你看看他们的衣服,那皮毛多厚实,买回去请人加工一下,冬天绝对冷不着!”   陆岙道:“我们那里的温度才几度,哪里用得着这么厚的皮毛衣服?”   “有备无患嘛,就不兴出去旅个游什么的?”老戴道,“再说,那皮毛我看了,零下几十度的天气里面一身打底,外面直接穿上皮毛大衣就够了。要是带回我们那,也跟他们这样穿,哪用得着穿得那么臃肿?”   陆岙问:“他们这里的皮毛多吗?都是些什么皮毛?”   “多啊,你看他们天天吃肉,皮毛也用不完。我看了一下,最多的好像是雪兔毛还是雪狐?还有海豹之类,反正看着买吧,他们这里的皮毛质量不错,价格也不贵。”   陆岙有些心动。   老戴嘿嘿一笑,压低声音,“出来这么久,总得给亲朋好友带点特产,我看带点皮毛就很不错,有面子又实惠,花费还不高,你说是不是?”   陆岙点头,“我等会过去看看。”   当地人的皮毛库存很丰富,他们还专门建了好几个石头屋子用来储存皮毛。   这里又冷又干燥,皮毛硝制好了之后放在那里储存几十年都没问题。   陆岙摸了一下,所有皮子都是又软又密实,摸起来感觉非常不错。   带他和宋州看皮毛的大婶自豪道:“不好的皮子我们全都丢掉了,放在这里的都是好皮子。”   陆岙点头,白皙的脸庞显得俊秀又文静。   大婶看着他们,谈兴越发浓厚,“你们看的那个是兽皮的,我这边还有鱼皮的,我们这边每年都会给小孩做几身鱼皮衣服,结实又防风。”   陆岙眼睛微微一亮,来了兴趣,“鱼皮不是不够保暖,怎么会结实又防风?”   “外面鱼皮,里面缝着兽皮。”大婶说,“我这还有,给你们找找,你们一看就知道了。”   大婶说着翻箱子给他们找鱼皮衣服。   当地资源比较匮乏,只要衣服没穿烂,他们一般会把旧衣服收起来,留待下个孩子再穿。   大婶很快就找了一身小衣服出来递给他们,“喏,这就是鱼皮衣服,外面是鱼皮,里面缝着北极熊的皮,可轻便保暖了,你们摸一摸。”   陆岙定睛一看,这是一整套鱼皮衣服,除了上衣和裤子之外,还有帽子和鞋子。   他伸手去摸,这套衣服果然如大婶所说,外面是鱼皮,里面是兽皮。   鱼皮也没他想象的坚韧,摸上去软绵绵,甚至有点像棉服。   大婶说道:“我们做一套鱼皮衣服可麻烦了,要先拔去鱼鳞,反复捶打绵软,然后才能用来做衣服。”   大婶说着期待地看向陆岙。   这句话有点复杂,大婶的是西语不是很好,陆岙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做这一套鱼皮衣服需要多久?”   “看是什么鱼的皮和衣服多大,我们这边一般只有母亲才有功夫给孩子做。”大婶道,“这鱼皮原本不卖,你们要的话倒可以给你们拿两块。”   陆岙看着鱼皮外面露出雪白的熊皮,毛绒绒的。   他几乎能想象儿子变成人后唇红齿白,穿着一套毛绒绒衣服的模样。   陆岙问:“要是我们付钱,可以帮忙做衣服吗?”   大婶犹豫了一下,拒绝道:“这个恐怕没空,我们这里一般都是自己做。”   陆岙有些遗憾。   大婶看他表情失落,不太忍心,说道:“你要给谁做衣服,要是不太大的话,我可以帮帮忙。”   “给我儿子,做套一岁左右小孩穿的衣服就可以。”   “一岁那也太小了,能穿几天?我们最小都做三四岁孩子的衣服,可以多穿几年。”大婶说着,忽然想起来,“你要一岁的衣服,我们这里倒是有成品,新的,就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陆岙瞬间有了不好的联想,眼神都变得警惕起来,“你们这里怎么会有一岁左右小孩的新衣服?”   大婶摆手,“不是什么晦气的衣服,之前莉莉娅给她孩子做的,结果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孩子穿不了熊皮,一穿浑身就起红疙瘩,外面来的人说他可能对熊皮过敏,就没法给他穿了,一直放在仓库里。”   这句话又很复杂,陆岙花了点时间才听明白。   如果衣服的来源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买下来。   大婶见他们决定要买,去帮他们做说客。   衣服原本的主人莉莉娅都以为这衣服要在柜子里放到烂了,正觉得可惜,听说他们要买,喜出望外,很快就把衣服给他们拿来了,收费也不贵。   陆岙干脆利落地买了下来,又看了其他衣服。   当地妇女看他们付钱爽快,喜出望外,纷纷回家拿衣物给他们看。   陆岙放开来买,很快就买了好几箱子皮毛和各种衣服。   其中给小龙买的皮毛和衣服最多。   当地人知道他要给儿子买,还给了他优惠价。   当然,这个优惠有多少是看在他和宋州的容貌上,他们就不知道了。   老戴比他们早来,又先说要跟当地人做买卖。   当地人对老戴一帮人还是有几分提防,尽管费尽口舌,他们买下的皮子也不算太多。   老戴看着陆岙打包好将箱子搬上船,羡慕道:“脸长得好看就是不一样,到哪里都受欢迎。”   陆岙道:“这倒不算,只是沾了儿子的光。”   老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哎,不对,你们什么时候有儿子了?”   他见夫夫俩这两天以儿子为理由买衣服皮子,原本还以为他们就是找个借口。   陆岙道:“早有了。”   “你们该不会趁这趟旅行,去做了个试管吧?”   “不会。”   老戴不太相信。   陆岙也不在乎他们相不相信,跟他们说这正事,“我们的事办完了,船队还要在这里停留多久?要是久的话,我们想先回去。”   “昨天我们去问,修船匠那边还说再要十天八天。”   陆岙道:“要不要先载你们回去,船后面让他们开过来?”   在这里休整了几天,陆岙才知道船队中绝大部分船都受损了,现在几乎所有船都没法下海。   这也是大家一直苦哈哈等在这里的原因。   老戴道:“你们先回去吧,我们还是等船修好再走,要不然心里得一直记挂这事。”   大家开出来的船都是中型鱼船。   中型渔船并不便宜,一艘船动辄几十上百万,将船交给别人老戴他们也不放心,宁愿在这里多等等。   陆岙见状也不跟他们客气,“那我们先回去了,到时候再联系。”   “行啊,你那个海洋牧场不是开起来了?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凑热闹。”   “好,到时候请你们吃海洋牧场产的海鲜。”   陆岙跟他们说了之后便准备了。   这两天他们都要晚上才能回去看儿子,哪怕短短半天不见,陆岙也想得慌。   儿子还是要放在自己跟前才安心。   他们这天是个大晴天。   陆岙将船开离岛,等转头看不清身后的岛屿了,陆岙便迫不及待地推着宋州,让他赶紧去把儿子接回来。   小龙回来也很兴奋,跟刚从幼儿园回家的孩子一样,回来了就在驾驶室陪着陆岙,怎么也不肯走。   陆岙一边开船一边跟他说话,“老爸给你买了很多衣服和玩具,你不去看看?”   小龙气鼓鼓地朝他喷一口气,“呼——”   陆岙单手轻轻揉了揉他脑袋,“你去看了回来,我也还在这里,又不会跑。”   小龙还是不愿意动。   陆岙对宋州笑道:“完了,儿子已经不信任我们了。”   宋州抱着怀里的小龙,低头笑道:“怎么会?儿子就是生气了,气过了就理你了。”   小龙瞪大碧绿的眼睛,对着宋州也喷了口气,“呼——”   别以为他还小就好糊弄,两个人的气要一起生。   小龙生起气来还气挺久,不太好哄。   陆岙和宋州哄了好几天,小龙才重新有了笑模样,愿意跟他们积极互动,偶尔也能离开大人的视线,一个人待在船舱里玩。   龙天生就喜欢大海。   陆岙每天都会花一两个小时带小龙去海里扑腾,海里什么都有,鱼蟹虾贝多不胜数,每个海域的物产还有细微的不同。   他们一个个海域探索过去,非常好玩。   确定小龙能吃肉后,陆岙还会带他去打猎。   父子三人有时候就直接吃生鱼片,小龙对生食接受良好,要是嘴馋了,自己还会用尾巴卷着陆岙的手,咿呀叫着催他带自己去打猎。   可能因为吃了肉的关系,小龙一天一个样,长得飞快。   时间一天天过去,他们花了两个星期终于从高纬度回到了华夏附近的公海。   陆岙闻到熟悉的味道,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他们的船加快了速度,有时候两人甚至换着开,昼夜不停航行。   这天早上,陆岙带小龙刚睡醒,揉着眼睛走出来,想感受一下清新的海风,没想到一出甲板,瞬间感觉到了不对。   海里怎么有那么多白色的东西? 第198章   小龙在后面哒哒跑过来, 跑到甲板上正想下海去玩,一看面前这场景也蒙了。   “哒?”小龙不可思议地眨眨眼睛,以为自己睡觉睡久了眼花, 然而眼睛眨过之后, 面前白色的东西还是在。   小龙转头看陆岙, 不知所措。   陆岙定睛细看,才发现底下是水母。   宋州听到他们的动静, 在驾驶室说道:“刚刚查了下, 这种情况挺常见, 又到水母泛滥的季节了。”   陆岙一听宋州这么说也想起来了, 林满漳的确说过有时候会遇上水母泛滥。   当时林满漳还特地提醒他要注意。   当水母泛滥时, 他们无论用鱼枪打鱼还是撒网捕捞,都会很麻烦。   要是用鱼枪打鱼, 一下水,底下密密麻麻都是水母,挡住视线不说, 一不小心还会被水母蛰到。   有些水母有毒, 有些没有,人被有毒的水母蛰一下, 甚至可能致死。   就算不下海打鱼,用网捕捞,遇到水母也很麻烦。   母会缠在网里,干扰正常的鱼虾捕猎求偶,当大量水母出现时, 大家一般捕捞不到什么鱼。   陆岙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遇上水母泛滥。   他皱眉,“水母泛滥也就是近几年才听说,我爸他们那辈还没这些事。”   宋州道:“以前海龟等海鱼会吃水母, 现在没剩多少海龟,水母的天敌少了,水体营养又足,水母自然就泛滥起来了。”   小龙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还想下去。   陆岙将他抱起来,哄道:“今天底下水域情况不太合适,我们改天再下去玩。”   小家伙扁扁嘴,满眼委屈。   他还小,看着前面大海,不明白明明大海就在眼前,他爸为什么不让他去玩?   作为一条龙,他不怕这些白色的东西。   小家伙到底还是乖,伸爪扒拉了一下陆岙的胳膊,还是同意了。   陆岙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小龙在陆岙怀里扭了一下,看着大海,眼里还带着渴望。   只是今天的大海的确不适合下去玩耍,他撒娇没有结果,也就不执着了。   陆岙给他讲故事,转移注意力。   小龙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听着听着就困了,眼睛闭起来,小肚皮一起一伏,在陆岙怀里睡着了。   陆岙抱他进去睡,再出来的时候,眼睛看着面前的大海,心情有点沉重。   他一直知道海水污染挺严重,现在看到感觉又不一样。   他们的船继续往前开,水母密密麻麻,绵延很远。   陆岙甚至有种错觉,大海里除了海水就是水母。   中午陆岙苦中作乐,特地捞了几个能吃的水母凉拌,味道倒不错。   只不过有水母,他们想要打到其他鱼就难了。   陆岙是龙,自然不害怕水底下的情况,可看到这密密麻麻的水母,他也不太想下海。   中午一家人随便凑合吃了顿午饭,下午他们的船渐渐驶离那片海域,水母慢慢就少了。   这几天天气都不错,天空很晴朗,星星分外明显。   这时候不冷不热,正好露营。   小龙上午有点委屈,今天一天性质都不太高。   陆岙傍晚找了个海岛,将船靠过去,和宋州一起带着小龙上岛,特地带他玩。   这个岛不大,沙滩倒挺绵软。   小龙上了岛之后,在沙滩放开来撒欢。   他四爪着地往前爬,身后留下一串串奇怪的爪印。   爬着爬着,他自己发现了,转过头来看,又献宝一样子的脚朝陆岙和宋州示意,嘴里发出“咻咻”的笑声。   陆岙使坏,朝他喊,“小心螃蟹夹你爪子。”   小龙一听就紧张了起来,连忙将左前爪提起来看,提完左前爪又提右前爪,接着是左后爪和右后爪。   陆岙看着这个画面,笑得不成。   小龙不知道他为什么笑,自己发现没被螃蟹夹到,还挺得意地晃了晃尾巴朝他们看过去。   陆岙心都快化了。   他推宋州,催促,“帐篷放下,我们先陪儿子玩一会。”   宋州笑道:“那我先回船上拿玩沙子的工具下来。”   小龙之前也在沙滩上玩过,不过哪回都没像现在这么放松,什么都不用管,只用翘着尾巴在沙滩上玩就行。   陆岙和宋州陪着他一块挖沙子,堆小动物。   小龙现在明白的事情比之前多得多,玩沙子的时候特别喜欢堆各种各样的小动物。   陆岙都不知道那些小动物是他从哪里看来的。   难得的是,他堆小动物堆得还不十分像,但堆出来的小动物总有一种特殊的神韵在,看起来莫名有股艺术品的感觉在。   夫夫俩陪他玩了一个多小时,他还没腻。   眼看天已经黑下来,头顶能看见星星,夫夫俩准备搭帐篷生活做饭,小龙一条龙在沙滩上玩耍。   沙滩外边有圈浅水区,体型大点的鱼都游不过来,附近很安全,小龙在这里,夫夫俩挺放心。   他们一边忙活,一边留了几分注意力关注小龙这边的情况。   饭快做好的时候,陆岙突然听见小龙一声惊叫。   这声惊叫细细弱弱,陆岙登时什么都顾不上,将锅盖往地上一扔,整个人猛地蹿出去了。   陆岙冲过去将小龙抱在怀里,“怎么了?!”   宋州在后面赶过来,“是海龟。”   小龙点了点脑袋,伸出右前抓指着地上的小生物让陆岙看。   那是一只小海龟,也就人巴掌那么大。   陆岙松口气,“这只海龟刚从洞里跑出来?”   小龙又点了下脑袋。   他们说话的时候,海龟已经慢慢爬到水里了。   后面的小海龟可能看提前出去的那只海龟没遇到危险,于是呼啦一起爬出来。   这个场景非常壮观,不过一会儿功夫,整个沙滩都是小海龟的身影。   小龙看着沙滩上的小海龟,转头朝他爸,“哞!”   “你想下去跟它们玩?”   小龙点了下脑袋,眸中跃跃欲试。   “今天恐怕不行,它们要去吃饭了。”陆岙抱着小龙,“我们也该吃晚饭了,吃完饭再陪你过来继续玩。”   小龙有点遗憾地看着海龟们渐渐消失在沙滩上。   他还不会说话,只能看着,也没法准确表达。   陆岙和宋州看他感兴趣,吃完饭又抱他回来,给他看小海龟留下的巢穴。   一家三口还特地下了趟海,看小海龟在海里的情况。   小海龟吃水母。   小龙发现也有笨笨的小海龟分不清水母和塑料,碰见塑料也会张嘴吃下去。   “呀!”小龙游到海面上,着急地用右前爪尖钩住宋州的衣服,朝他示意那只吃下塑料的小笨龟。   宋州游到那只小海龟旁边,将小海龟嘴里的塑料取下来。   小龙这才松了口气,伸出右前爪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陆岙伸手摸了下它的脑袋,“以后看到小海龟,我们可以告诉它们不能吃塑料。”   “咿呀!”   陆岙看着儿子着急又说不出来的表情,又摸了下他的脑袋,“我们也跟别的海洋生物说,要是路上遇到了,都告诉它们。”   小龙郑重地点头。   也就是从这天开始,父子三人出海要是遇到了可能误食塑料的海洋生物,都会用意识和它们沟通,让它们注意区分塑料和食物。   他们的船一天天靠近黔永市,   陆岙和宋州在黔永市办了登陆手续后,转向水远镇。   他们这艘大船一般停在镇上,要是不出外海,用家里的小快艇就行。   小龙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对什么都好奇。   陆岙也非常细心的一路跟他说家里的情况。   他们下午才回到家,回家的时候没用瞬移,就开车回去。   家里的鹅和狗都是林栖岩在照看,林栖岩每天会过来喂它们一次,他们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鹅和狗都被照顾得很好。   三人回到家时,胖墩老远就闻到了他们的味道。   他们车还没停的时候,胖墩就四脚着地,汪汪汪地叫着跑了过来。   陆岙挺久没见胖墩了,下了车张开双臂。   胖墩“嗷呜”一声,直接扑到他身上,狗尾巴摇得跟风车一样。   “汪汪汪!”   “乖。”陆岙揉了揉它毛茸茸胖乎乎的狗脑袋,又搓了搓它的脊背,“这阵子在家,看家辛苦你了,明天给你买大骨头吃。”   “汪!”   这一声狗叫却不是陆岙怀里的胖墩发出来的,而是宋州怀里的小龙。   小龙眼睛滴溜溜转着,满眼好奇的打量路怀里的胖墩。   胖墩已经是大狗了,人立起来能到陆岙胸膛,体重更是早突破了一百斤大关,现在有一百三十多斤。   它毛挺长,又蓬松,看起来威风凛凛。   小龙十分喜欢胖墩,挥舞着爪爪就想下来找胖墩玩。   胖墩也小龙充满了好奇,不过更多的是警惕。   陆岙放开意识和胖墩沟通,“好好带弟弟玩,不许欺负弟弟。”   胖墩:“汪!”   小龙看看胖墩,又看看陆岙,也跟着出声:“汪!”   陆岙哭笑不得,点着小家伙的龙角,“你到底是不是小龙?怎么什么声音都会模仿,就是不会说话?”   “嗷呜——”   一家人挺久没回来,家里到处都落了灰尘,需要临时打扫。   陆岙回来时就发现了,村里的人相比起去年又少了不少。   可能今年退渔工作完成得挺好,连小孩都没几个,走在村里,感觉到处都空空荡荡,没什么人气。   村里这种情况正好方便小龙玩耍。   陆岙让胖墩带小龙在附近玩,不许去有人的地方。   胖墩乖乖带小龙去玩了。   陆岙和宋州在家里大扫除。   等扫除完了,陆岙出去找他们,才发现胖墩已经带小龙去比较远的地方。   陆岙站在家门口,喊他们回家。   胖墩原本只想偷偷带小龙出来玩一下,没想到一出来就被陆岙给发现了。   它尾巴瞬间垂了下去,嘴里呜呜叫着。   胖墩知道自己闯祸了,抬头看陆岙一眼,忽然张嘴叼住小龙的脖子,叼着他快步跑回来。   这动作跟陆岙以前和它玩球时,将球扔出去,它把球叼回来时一模一样。   陆岙好气又好笑。   小龙还不知道自己被胖墩当球叼,他在胖墩嘴里,感觉一晃一晃挺有趣,一路都在咻咻笑着,小尾巴一晃一晃。   到了地方,他还不满足,伸出前爪推了推胖墩的脊背,喊胖墩再来玩。   这次一次借胖墩个狗胆,它也不敢再来了。   它垂下眼睛,将下巴搁在前爪上,嘴里啊呜啊呜叫着。   陆岙揉揉它脑袋,“知道你爱护弟弟才叼着他,不过这样太危险,下次不许玩这个游戏。”   胖墩伸长脖子,“嗷呜——”   小龙在旁边看了看它,也学它那样伸长脖子,“嗷呜——”   陆岙:“……”   小龙回家后非常活泼。   这个家处处充满了两位父亲的气息,亲切又陌生。   小龙有了足够的空间可以探索,更别说旁边还有胖墩陪他玩。   两个小家伙的智力水平相当,兴趣爱好相当,行为模式还类似,玩起来一点代沟都没有。   陆岙看他们这样,都快考虑是否直接让胖墩看儿子了。   最后顾忌着小儿子什么都喜欢学,要是让胖墩看,说不定带出另外一个小胖墩来,那就不好了。   回来好不容易安顿好,陆岙发了条朋友圈——回来了。   他列表人多,朋友圈一发出去,瞬间叮叮当当收到了好几个赞和评论。   他微信里朋友成分比较复杂,既有朋友又有客户,大家都很关心他,只不过抱着各种各样的目的。   陆岙一一回过去。   他第一条先回了发小葛冉州的信息。   两人不怎么经常聊天,不过聊起来还是丝毫没有生疏感。   葛冉州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陆岙:今天刚回来,感觉还不错,你什么时候有空过来这里玩?   葛冉州:刚出差回来,上面估计想升我,再这样子给排了好几个重要任务,可能得等忙完这段时间才有空来   陆岙:没事,你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敞开家门欢迎   葛冉州:哈哈哈,那我可能下半年有空来一趟。话说,你和宋州什么时候办婚礼?   陆岙从躺椅上抬头看旁边和胖墩玩得正欢的儿子,打字:暂时还不清楚,就算要办,可能也要等明年才抽得出空来   葛冉州:明年就明年,这么重要的事要好好准备一番嘛。你们决定了什么时候要办婚礼,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给我留出伴郎的位置来   陆岙:一定,少了谁都不能少了你   陆岙和葛冉州聊了几句,才有空看别人的微信。   翁谦在他发朋友圈的第一时间就已经发微信轰炸他了。   翁谦:卧槽!你可回来了,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翁谦:你什么时候有空,海带的产量还能再提升吗?多捞点海带过来啊,现在的海带都不够卖   翁谦:要么我来找你吧,我好久没过去了,也看看你的海洋牧场现在是什么情况   翁谦:啧,没回信息,那多半就是行了,我明天过来找你看看你jpg   陆岙:什么时候来都行,明天来也行,我最近还没去看过,应该还可以   陆岙:你明天大概什么时候到?我准备一下,你在家吃饭吧   翁谦:我现在就准备坐车,明天一早能到   陆岙:一早是几点?太早了,我还没去海洋牧场看过,不知道那边什么情况   翁谦:我跟你一起去看,正好实地考察一下   陆岙跟他约定时间,然后去回别人的信息。   他那土豪竞拍群里今晚也刷了无数条消息,大家都说最近没看到什么好的海货,让陆岙加把劲,给大家发好东西。   陆岙在群里发消息:我才刚回来,也不一定能有什么好东西   群友:也不一定,那就是可能有了,有什么你先发点给我们解解馋嘛   群友:现在是不是吃螃蟹的季节?青蟹也肥了吧?还有那什么黄油蟹,你去年不还卖黄油蟹?   群友:对对对,黄油蟹来几只,还有各种各样的虾,多多益善嘛   群友:你那海洋牧场办得怎么样了?有产出了吗?   陆岙:我们这里没人养殖螃蟹,都是外面的野生青蟹,有没有黄油蟹我也不敢保证,这东西挺罕见的   群友:野生的好啊!   群友:野生的东西的确可遇不可求,要是没有黄油蟹,青蟹也凑合,你多抓点嘛   群友:说起来,我今年都没吃过几回螃蟹。外面买的螃蟹说是正宗野生蟹,一尝全是洗澡蟹,顶多在野外住了几天,别提多郁闷了   群友:我收到过好几回,也是这种情况,搞得都没吃螃蟹的兴致了   陆岙:才刚回来,暂时没空,过段时间我再去看看   陆岙:海洋牧场也好长一段时间没去,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货,海带可以管够,要给你们发海带吗?   群友:海带也行啊,我在翁谦那边尝过一次,又鲜又糯,海带味特别足,用来炖排骨,那味道叫一个绝   群友:我不太喜欢吃海带,不过听你这描述,好像也可以尝尝?   群友:能买着就买点呗,我吃过一次,味道非常不错,反正也不贵,尝一尝绝不会后悔   翁谦:可以来我家酒店尝尝啊 憨笑jpg   陆岙扫了一眼群,群里刷过无数信息,渐渐歪了楼,陆岙看没什么需要回复的,也就不再关注。   陆岙挺久没熬夜,一到九点他就开始打哈欠。   小龙也困了,眼睛眨巴着,水水润润的。   陆岙抱他去洗澡睡觉。   小龙现在还黏人得很,一定要在两位父亲中间睡。   陆岙对此挺无奈,儿子还太小了,暂时也没法分床睡,只好先等等,等他多适应一段时间再考虑。   等儿子再大点,他们将儿童房装出来,让胖墩去陪儿子睡。   陆岙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琢磨。   宋州看他困得眼泪都快出来,低头亲了亲他脑门,又亲了亲儿子,低声道:“睡吧。”   “你那班加完了吗?”   “还差一点,弄完这点再睡。”   “那我陪你。”   陆岙睡得晚,起得早,第二天见到翁谦的时候,脸上罕见地挂上了黑眼圈。   翁谦一见到他就坏笑,“昨晚干什么去了,不会干柴烈火,大半宿没睡吧?”   “收起你那满脑袋污浊思想。”陆岙打了个哈欠,“很久没回来,事情没做完,加班加得到挺晚。”   翁谦回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陆岙见他这样,也没办法,只好任他去了。   陆岙先带翁谦回家吃早餐。   宋州已经去上班了,还把儿子和胖墩也带了过去,儿子能黏着他们中一个人,就已经挺满足,也没闹脾气。   陆岙有种把儿子送去上幼儿园的轻松感。   将翁谦迎进去,陆岙给他端蛋饼吃。   翁谦看着金灿灿的蛋饼,问:“这还是鹅蛋饼?”   “对。我今天一早起来烙的,味道还不错。”   翁谦咬了一口,赞道:“这已经不是不错,而是非常不错了,你们这鹅蛋品质真不错。”   陆岙听他连说了三个不错,听得忍不住笑。   翁谦又咬了口,问道:“你们的鹅蛋还供应给赵教授吗?”   “供应,不过供应得不多。”   “啧,太奢侈了!”   陆岙轻轻催促,“快点吃,吃完我们去海洋牧场。”   “行吧。”翁谦喝了口茶,“说实话,我对海洋牧场现在的情况还真挺好奇,你们心也大,投入了那么多钱,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担心海洋牧场那边出什么岔子?”   陆岙时不时就拉宋州回来看看,海洋牧场里还有虎鲸和海豚作证,还真没什么好担心。   翁谦吃完早餐,陆岙拿上小艇的钥匙,带上潜水装备,用三轮车载着他出去。   他们将车开到礁石上,然后走路过去海洋牧场那边。   翁谦远远看着陆岙包下来的海宁山,海宁山脚下的金银花已经开了,绿色的花藤中,金色和银色的花朵开满枝头。   陆岙也抬头看,见老陈正在山脚下采摘金银花,扬着嗓子喊:“陈哥,今天摘到多少金银花了?”   他昨天就跟老陈说他回来了,老陈听到他的声音也不意外,“早上摘了一担,现在摘第二担。”   陆岙一边和老陈说话,一边往他那边走。   翁谦在旁边满脸诧异,“那你们在收成真的非常不错了,才种下去多久?就已经可以一担一担地往家里收。”   “这里水土好,我又给金银花埋了点鹅粪,金银花开花就开得可勤了。”老陈自豪,“这些金银花还不算什么,山上的蜂箱里已经能收到金银花蜂蜜,等会儿我把蜂蜜拿下来,你们用金银花泡水,加点金银花蜂蜜尝尝。”   陆岙还来不及说什么,翁谦在旁边满口答应,“行啊,我还没喝过金银花蜂蜜泡的金银花茶。对了,陈哥,山上的椰子蟹养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脚下就有一只。”老陈弯腰将脚下的椰子蟹拿起来,举着给他们看,“这才没多久,已经有小半斤了,他们都说这东西难养,我看一点也不难养嘛。”   翁谦朝他竖起大拇指,“不是椰子蟹不难养,是你们厉害!”   翁谦问完椰子蟹又问山上的水果。   山上的果树基本都结果子了,耙耙柑和樱桃正当时节,陆岙他们现在就可以分批摘回去品尝。   陆岙带着翁谦上山摘了点水果。   老陈勤快,在果树下埋了鹅粪。   陆岙以前没少给他家的鹅输入生命力,他家的鹅好,鹅粪也好,老陈往果树下埋鹅粪,果子便一茬一茬长。   陆岙主要摘樱桃和耙耙柑。   他家的樱桃非常漂亮,顶端向阳那边已经红透了,一颗颗跟红宝石一样,吃进嘴里又大又甜,饱满多汁,还有股樱桃特有的香味。   翁谦在树下就开始吃,还专门挑又大又红的摘,吃得嘴唇全染红了。   “这樱桃真好吃,不比进口的差。”   陆岙道:“本来就不比进口的差,进口的未必有我这些樱桃好。”   “这话倒也是。”翁谦眼睛看着他家一颗颗樱桃树,挑了挑眉,凑过来说道,“这么多樱桃你们也吃不完,要么卖我点呗?”   陆岙无语,“你怎么看上什么都想要?”   “这能赖我吗?你这好东西那么多,谁不想要?”翁谦催他,“卖嘛卖嘛,你这樱桃吃不完,烂在树上多可惜?”   “怎么可能烂在树上?亲朋好友那边送点,再给客户那边送点,剩下的做点樱桃酱泡点樱桃酒,基本就能消耗完了。”   “你那边一点点打包发快递多麻烦?要不你匀我两棵树,我直接让人过来帮忙打包发快递,什么都不用你操心。”   陆岙道:“我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啊?我不就是你最大的客户,你怎么不想着维护一下我这个客户?”翁谦跟在陆岙屁股后面,见他伸手摘了树上的粑粑柑递过来,摆手道,“我不吃耙耙柑,刚吃了樱桃,吃这个会酸。”   “不会,耙耙柑樱桃还甜。”   陆岙见翁谦拒绝,也没勉强。   他剥开手中和柚子差不多大耙耙柑,里面每一瓣果肉都很饱满,轻轻撕开外面的膜,里面果肉一粒粒跟大米一样,和柚子的果肉也差不多。   他将耙耙柑放入口中,感觉又爽又甜,甜而不腻,别提多好吃。   翁谦之前还嫌弃,看他吃又眼馋,等真尝到了,嘴里立刻发出真香的惊呼,并且表示耙耙柑他也想来点。   陆岙受不住他一直叨叨,最后以一个高出市价近十倍的价格卖了他点。   翁谦尝过这两样水果后,对他家的果园非常感兴趣,非拉着陆岙在果园里逛了一圈,才打算去海洋牧场看看。   陆岙自己都有小半月没来海洋牧场看了。   他一穿好装备下海,虎鲸和海豚们都赶过来,亲昵地围着他转圈圈。   翁谦会潜水,但不是很熟悉,看到这阵仗,整个人险些没吓得腿都软了。   还是陆岙注意到他的情况,让虎鲸和海豚先离开,他才好一点。   等下到海里之后,翁谦立刻被海面下的情况吸引住了全部心神。   他一直知道陆岙,这个海洋牧场办得很不错,却没想到这么不错!   他们一潜入水中,就能看见周围大大小小都是鱼。   翁谦自己就认出了龙趸、红友鱼、金钱斑等好几种!   期间还有各种各样他不认识的鱼在旁边游来游去。   翁谦再往下看,底下是陆岙他们放置的人工鱼礁和种植的珊瑚。   人工鱼礁上已经长满了海藻,海藻有大有小,正随着波浪漂来漂去。   无数大鱼小鱼穿梭在人工鱼礁和海藻之间,看起来极为和谐。   陆岙带着翁谦往下潜,还没潜到底,他们就已经看到了人工鱼礁上吸着的鲍鱼。   这些鲍鱼有大有小,不全是陆岙他们投放的那批,还有野生鲍鱼过来这边安家。   陆岙自己都诧异这里有那么多鲍鱼,他撬了几只放到随身携带的鱼护中。   这些鲍鱼每只都有他巴掌那么大,肉看起来超肥厚,味道一定会非常不错。   陆岙原本以为这些鲍鱼就是惊喜,没想到他们慢慢潜到海底时,居然在海底发现了好些锦绣龙虾!   他们的确投放了锦绣龙虾,但那只是龙虾苗,要长成还得两三年,没想到在他们的龙虾长成之前,就有野生龙虾搬到这里安家了。   陆岙看着周围的环境,忽然明白过来。   海洋牧场这边的环境太好了,周围没有那么好的环境,鱼虾自然会追着食物和猎物过来,将家安在这里。   陆岙一口气抓了五六只小臂长的锦绣龙虾。   他做了个手势,带着翁谦慢慢往上游。   翁谦跟着他。   作为一个生手,翁谦游得很慢,五六十米的深度,两人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浮到海面上。   一露出水面,翁谦拿下呼吸器,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们签长期合约吧,你开价!”   陆岙将他拉到船上,“这么看好我们的海洋牧场?”   翁谦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他,“你知道我现在最后悔什么?”   陆岙看他,“后悔什么?”   翁谦一拍膝盖,痛心疾首,“后悔前段时间你找我和你们一起开发海岛,我给拒绝了!就你打理海洋牧场这个能力,再加上我的运作,我们要一起开个酒店,怎么都不会亏啊!”   “倒也未必。”   “我觉得一定不会亏。”翁谦眼巴巴看他,“我反悔了,真的!还有机会吗?我出钱出力的那种!”   陆岙无语,“酒店都快开始建了。”   翁谦长叹一声,“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倒不至于。”   “你跟我签独家合约就不至于。反正卖谁不是卖?你卖我嘛,多少钱,你开个价!”   “再说吧,如果没有意外,我应该会找你合作。”   翁谦叹口气,“以后哥哥就靠你吃饭了。”   陆岙笑,“别,你家大业大,我可不敢给你这个承诺。”   “家大业大,站得高风也大,这年头想找点特色可不容易。”翁谦站在船上,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海,“反正你是找到了。”   陆岙也看向面前的大海,他确实找到了。   不仅找到了自己的特色,还找到了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事业。 第199章   两年后, 春末夏初。   “嘭——”   环保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绽放出五颜六色的光斑。   陆岙和宋州立在窗前看烟花,耳朵除了烟花炸开的声音, 还有各种各样的笑闹声, 他们这海岛酒店自从建成以来就没这么热闹过。   陆岙等烟花彻底消失, 转头看向宋州,眼睛里有路灯映进去的光芒, 亮得惊人, “也许我们应该按照他们的说法分房住?”   宋州抓住他的胳膊亲下去, 语气里带着满足, “那是人类的规矩, 我们按自己的规矩来。”   陆岙低笑。   在结婚两年后,两人终于决定举办婚礼。   两人在全球选了一大堆地点, 选来选去,最终还是决定将婚礼办在自家海岛里。   他们没去外面,倒将世界各地的朋友都邀请过来了。   “咚咚咚——新郎新郎睡着了没有?”   两人说着话, 外面传来煞风景的敲门声。   陆岙一听就知道是林栖岩, 他抬头和宋州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小子一定要憋着什么坏水。   两人没应, 外面的人继续敲门。   这次是有黎带着笑的声音,“朋友们,单身派对不了解一下?”   陆岙感觉他们要是再不出声,外面人可能没完没了地敲门,他走过去开门, 带着笑说道,“都老夫老妻了,还什么单身派……”   话还没说完, 不知道谁拉开了礼炮,彩带和金箔纸飘出来,飘到两人的头发上、身上,像撒下的漫天星光。   陆岙脸上止不住笑。   林栖岩一身西装西裤、衬衫上,还系着小领结,成熟俊美。   他过来拉陆岙的手,笑着说道:“就是个说法而已,好歹是婚礼的前一天,你们就应应景,跟我们出去玩一玩嘛。”   葛冉州也在旁边笑着催,“今晚忘掉你已经成婚这个事实,才期待明天盛大的婚礼啊。”   他俩过来拉陆岙,有黎则去拉宋州,“走走走,去玩一圈,你们就当进入角色扮演了。”   气氛实在太好,陆岙没拒绝,只是转头看了眼,问:“翁谦呢?”   林栖岩说道:“在厨房,你们一次性打捞了那么多海鲜上来,他哪里移得开眼?我估计他今天要跟厨房里的大厨讨论到凌晨了。”   葛冉州笑,“说不定今天还要在厨房里睡。”   “哎,你们别污蔑我。”说曹操曹操到,翁谦端着一大盘蒜蓉烤生蚝过来,“我就是看现在气氛正好,过去给你们拿点宵夜而已。”   “噫,我看就是你自己想吃而已。”   “这么大的生蚝,肥厚鲜美,你们不想来一只吗?”翁谦将盘子递过去,看他们谁都没伸手拿的打算,又将托盘缩回来,道,“你们要是不吃我就自己吃了,我刚刚在后厨吃了两个,肥美得不得了。”   他一说这话,大家立即七手八脚地从盘子里拿生蚝来吃。   “美得你!”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个关键时刻你怎么可以吃独食?”   “说起来,这也是海洋牧场的产物吧?”   陆岙点头,“算是。”   “果然好吃。我感觉你们海洋牧场里就没什么东西不好吃,就是普普通通的生蚝,也比外面的鲜美。”   说到吃的,翁谦经验十足地插话,“烤出来的不算什么,烤制去掉了这种生蚝的特色,反而有点画蛇添足了,你们要是有心,尝一尝新鲜的活生蚝,那味道才叫完美。”   “怎么个完美法?”   “这么说吧,他们的生蚝就是生吃,也尝不到一点腥味,反而又鲜又嫩。”   翁谦大力推荐,大家兴致上来了,都说要去后厨找生蚝吃。   翁谦连忙阻止,得了吧,海洋牧场产出什么都有数,今天最后一份生蚝已经在托盘里了,去后厨也找不到。”   “那你怎么不弄多点?”   “我倒是想,陆岙他不给啊。”   陆岙在旁边淡定,“你要是把你们酒店的份额让出来,我就没意见。”   翁谦左右张望,不说话了。   将自家酒店的海鲜份额让出来是不可能的,打死他也不可能,他当初千辛万苦才和陆岙签订合约,基本包圆了他们供应大客户之外的所有海鲜。   现在抽那么点海鲜出来办婚礼,他都心疼,让更多出来那绝对不可能。   毕竟这可是每一只都有标号,能追踪来龙去脉的顶级海鲜。   吃完海鲜,大家下去喝酒,因为明天还要办婚礼,所有人都喝得不多,只是略喝了点意思一下。   在散场的时候,林栖岩已经有点喝醉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陆岙和宋州,嘴里喃喃道:“真羡慕你们啊,第一次找就找对人了。”   陆岙拍拍他的肩膀。   林栖岩拽着陆岙的手臂,“真的,以前我都不怎么相信同性之间的爱情,感觉全都特么都是床上关系!你们不一样,你能看向彼此的时候,眼睛里有光。”   旁边的有黎忙过来,“他有点喝醉了,我先扶他回去休息。”   葛冉州也过来帮忙。   陆岙点头,看向林栖岩的目光中带着点担忧,“辛苦你们了,给他喝点解酒茶。”   林栖岩走的时候还一个劲地冲陆岙喊道:“你们一定要幸福啊,以后你们就是我的爱情模板了。”   陆岙朝他挥挥手,“会的,赶紧去睡吧。”   为了第二天的婚礼顺利进行,两人得保证睡眠,不到晚上十一点,两人就去睡了。   第二天,他们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宋州去开门,门外不是他们那群损友,而是唇红齿白的陆昔候小朋友。   小家伙去年就能变成人形,之后长得极快,两岁个头便和普通三四岁小朋友差不多。   小家伙昂头,声音清脆地叫了声,“爹地,结婚快乐!”   宋州笑着将他抱起来,声音温和,“怎么起得那么早?”   “叶思姐姐说你跟爸爸今天要结婚,我要早点起来化妆当花童。”   “困不困?你在房间里坐会,爹地给你叫早餐吃。”   陆岙在里面听见动静,披着睡袍出来,见到儿子,笑着张开手。   小家伙眼睛一亮,直接从椅子下来,像个小炮弹一样投入到陆岙怀里,抱着他的腰,响亮叫了声,“爸爸!”   陆岙亲了亲他的额头,“紧不紧张?”   小家伙郑重点了点头。   陆岙又亲了他一下,“爸爸们的婚礼,没什么好紧张的,不用担心。”   他们正在房间里说这话,外面又有人来敲门,是化妆师喊他们起床化妆。   陆岙和宋州原本都不想弄这些,还是婚庆公司说要有仪式感,两人便保留了这个项目。   吃早餐,换衣服,化妆……两人一项项进行着,外面的太阳越升越高。   在八点之前终于弄好了。   现在是初夏,早上阳光并不猛烈,比起正午的白晃晃,现在的阳光有点偏橘,照在两人的黑色西装上,将西装照得低调又奢华。   两人都是个高腿长的好身材,穿着西装走出去,像从漫画里走出来一样。   陆岙和宋州朝两边的人挥挥手,两边的人目送他们上船。   他们上的是快艇,开船的是林大武。   这活计是林大武特地抢的,当时一堆人和他竞争上岗,林满漳差点抢赢,最后他凭借老大哥的身份,微微用了点辈分压制,才将这活接下来。   见两人在船上坐稳。   林大武被早晨太阳映得微红的脸颊上满是笑意,他吆喝一声,“坐稳喽,我们要驶向幸福的彼岸喽——”   声音远远荡开去,远处虎鲸和海豚的叫声传过来,混在一起,构成了独特的背景音。   快艇往海上驶去。   很快到了他们的海洋牧场。   海洋牧场中间有个突出海面一点的石台,上面是洁白的大理石和巨大的仿真贝壳,通体洁白,雕着浅浅的花纹,典雅异常。   这是海底观光项目的地面部分,平时在台子上可以看见四面八方的海景。   从这座洁白的台子下去,到海面下就是一段很长的玻璃隧道,直接连通到他们的海岛。   他们今天的流程是,走海底隧道往酒店出发,在两边海洋生物和亲友们的见证下,前往海岛上搭起来的婚礼台。   到海底隧道时,隧道两边已经站满了人。   这是双方的亲朋好友。   其中还有一部分非人类。   陆岙和宋州并排从中间红毯走过,眼睛的余光往两边看时,能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再往远一点,是鲸和海豚们的身影,它们的嘴型天生就像笑,然而在今天,这些大型海洋生物们的叫声的确充满了喜悦   陆岙和宋州走上海底隧道后,以陆昔候小朋友为首的花童满脸肃穆地提着花篮,一边撒花一边跟在他们后面。   在后面才是身高腿长的伴郎。   海底隧道足足走了五分钟。   这场婚礼的开头太特别了,周围无论是人类还是非人类,都举着手机在录,专业的摄影师也跟在后面拍。   两人从海底隧道出来,来到了婚礼的台子。   葛冉州作为司仪,已经一身西装地在台子上等着了。   葛冉州看起来有些紧张,却也真心为他们高兴,眼睛里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们上台后,宾客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葛冉州看了看周围,正式开场,“今天要举行一场很特别的婚礼,特别幸福的婚礼。”   他话音刚落,热烈的掌声响起。   陆岙低头微笑。   “今天有两位新郎,陆岙先生,宋州先生——”   “……无数事件见证了他们的爱情,他们一起生活,一起奋斗,还一起有了个可爱的孩子!让我们一起见证这对爱侣成为夫夫!”   “……现在,让我宣布,陆岙先生和宋州先生在亲友的见证下正式结为了夫夫!请交换戒指!”   葛冉州话音刚落,陆昔候小朋友忙提着花篮,满脸严肃地带着胖墩一起,将戒指送上去。   陆岙笑了一下,低头先亲了亲儿子的额头,然后才从他手中接过戒指盒。   宋州同样也低头亲了亲陆岙亲过的地方。   结婚戒指是后来定制的,和订婚戒指不一样。   这枚戒指也是蓝宝石戒指,刚好贴合两人的食指。   宋州给陆岙戴上戒指,换陆岙给他戴。   陆岙看着宋州,所有激动与爱意都化成一个微笑,他轻轻将婚戒推到宋州无名指根部。   底下瞬间响起了一阵热烈的掌声,陆岙抬头,底下一张张全是诚挚的笑脸。   场景美好得令人眩晕,陆岙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陆岙凑过去,手搭在宋州肩膀上,抬头亲了他一下,在唇边低声说道:“我爱你。”   盖下章,仿佛在这个世界打下标记,从此有了归处。   宋州低头,额头碰着他额头,眸子里全是他,“我也是,吾爱永存。”   【全文完】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 http://www.xxqis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