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镜世浮影》作者:纳兰晴风 文案 虽贵为太子却在他国为质,倾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不是燕国的求质,他早已同父母一般魂游方外! 虽是王府长郡主,却一出生就被一张圣旨判了死罪,如果不是有人心丝一软,她早已化作一缕孤魂! 中州乱世,炮灰宿命,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 进而生,退则死!不进则退! 是相信宿命还是反抗,就算他们不想; 命运之轮却推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权力的漩涡…… 且看他们如何反转,步步为营…… (方案废的我天天被人吐槽,已无力再改,只能辛苦大家慢慢体会了) 阅读指南: 一、男女主超强主角光环;善谋略自骄傲女主VS腹黑高冷男主; 二、非纯甜或纯虐,属于虐宠交织!不时撒糖放粮,结局HE。 三、全文历史架空人物架空事件架空,剧情为我杜撰,以博小可爱们一笑一感动,思虑不周之处希望大家理解指教。但是,考据党慎入!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女扮男装 复仇虐渣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溪玥,殷宸宇(秦暮羽) ┃ 配角:纪修宁,云青晟,江若尘,皇甫少桦,林黛云 ┃ 其它:江山,情深意切 第1章 天现异像 太阳渐渐升起,光芒透过薄雾将燕国的王都云京染上一层华彩,此刻云京皇城的西北角的观星台上,燕国的钦天监监正陌玉身着黑色道袍长身而立,远远看去冷傲孤清却又盛气逼人,此刻的他静立在观星台中央,头上的银发微微遮着紧锁的眉头…… 昨晚的占卜让他心惧不已:燕国的皇上才刚大婚他就算出有帝星出现,如此的不合时宜!陌玉正想着,东方天边突然出现一片紫色炫光,而已经沉入天际的星辰又开始显露微光,与此同时,在众星的中间,一颗闪耀着红色幽光的帝星渐渐呈现!…… 陌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天空那颗红星,眼神逐渐深邃:中州大地自从百年前先皇驾崩,新主柔弱,导致皇权旁落,进而引发地方诸侯相争,中央皇权名存实亡,而百年之后,中州大地四分五裂变成了现在的中州十六国!而燕国并不是十六国里最强的,但是,却处在一个两强之间,上有匈奴下拒赵国,因此,经营的却是异常艰难。陌玉心想着,不禁眉头越来越紧…… “天现异象,朝野上下无不惶恐,陌玉,朕想知道倒是为何?”誉安帝不知什么时候已至观星台,语气虽然平稳却也掩藏不住内心的不安! 陌玉和誉安帝因缘纠葛成为莫逆之交,虽然和誉安帝感情甚厚,却能预见此事可能会带来的严重后果,如今见其问起,陌玉竟不知如何作答…… “到底为何?陌玉道长你还没算出来吗?”誉安帝的声音更加急切而显出丝丝不悦! 听着,陌玉长叹一声,然后,如实相告:“此天像对百姓无害!”知道皇上爱民如子,所以首先宽慰道。 听罢,皇上轻舒了一口气,“那此天像又是有何寓意?”说着静静地看着陌玉,不想略过他的一丝情绪,因为他也不能确定对于这种事,陌玉是否会有所隐瞒,所以,誉安帝并不想忽略任何的细节! “此乃紫气东来,帝星突现!”陌玉知道这种问题无法躲避,于是如实相告! 陌玉的话让誉安帝霎时一惊,“朕才大婚,并无子嗣,而朕之后宫并无后妃有喜!帝星之像是否暗喻有人谋反?” “非!此帝星乃新星之像,是有帝王降世,而非有人谋反!”此言一出,陌玉竟然心中一紧,对于这个燕国皇帝誉安,他是最了解不过了,虽然才弱冠,但智谋和胆识无人能及,九王夺嫡登上帝位,其中辛苦难以言喻,所以,陌玉心中深知对于威胁到他帝位之事,他会如何处置! 听完,誉安帝靠着栏杆静静看着天上红星,良久没有言语,渐渐地,双矇逐渐锐利,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邪恶的微笑,“时辰!”只简单的两个字,让陌玉听来却浑身一震,顿时眉头深锁:“陛下,请听贫道一劝!” “说!” “此举不可!您自登基以来爱民如子,对百姓也甚是宽厚,而且,你之所以受朝野百姓拥戴登上地位,您的仁爱宽厚占主要因素,现在,您要把这些都推倒吗?虎毒不食子,您因为此天现异像就要将预言时辰内出生婴儿尽数扼杀,此乃暴君所为,就算百姓迫于您的威严不敢有所怨言,也将会埋下祸根!……” “你说的道理,朕心里很清楚!但是,朕的帝位来之不易,朕定不允有任何威胁存在!”说话间语气坚定,让人不置可否! 听罢,陌玉幽幽叹了口气,道:“经我掐算,帝星于三日后寅时投胎入世,而且,我竟算不出是乾是坤!” “好!”誉安帝言罢,没再多言,纤细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汉白玉栏杆,发出一声声清响,良久,突然攥紧拳头,目光锐利而深邃,唤过来随侍一侧的太监周公公道:“传令禁卫军,将三日后寅时出生的婴儿全数杀掉!” “是!但是……”周公公犹豫了一下,觉得事关重大,继而咬咬牙道:“居然是帝星降世,女婴就……”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誉安帝冰冷的声音打断:“前朝武帝也是女的!!” 听罢,对于此事周公公再不敢多言半句,而是道:“居老奴所知,昊月王妃也即将临盆,如果小王爷或是小郡主也在那个时辰出生,将如何处置?” “昊月……”誉安帝轻叹一声,良久才道:“昊月王爷的事你不用管,朕来处置!”说完,喃喃自语:“朕也不想如此悍戾,无奈……”说着,抬头看向天界不再言语…… 三日后,昊月王府 昊月王爷皇甫奕寒手里拿着誉安帝亲手手书密旨,眼中擒满泪水,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看得见皇妃眼中的笑意和慈爱,现在,他如何跟她开口?可是不说,昊月王府上下百余口性命可能都会为之陪葬!心中想着,皇甫奕寒无奈地摇摇头,眼中泪水瞬间滑落。 “王爷!王命不可违,更何况您和王妃还很年轻,所以,希望您谨慎考虑利弊,不要有违皇命为是!”周公公看着,于是劝慰而道。 “也罢!”皇甫奕寒长叹一声:“如果清越(昊月王妃的名字)在寅时诞下子嗣,界时,我自会将孩儿交于你,如果寅时已过,就请周公公不要再提密旨之事!” “那是自然!” 听罢,皇甫奕寒点点头,示意周公公和自己一起前往昊月王府后|庭。 当一行人抵达王府后|庭,远远就听见昊月王妃声嘶力竭的哀嚎,皇甫奕寒心中一紧不禁暗暗默念:“清越,你定要忍住,孩子的性命就握在你的手中!千万要挺过寅时啊!”想着,就要推门进入内寝室。 “王爷,不可,这个时候您只在能等在外室,生产是为血光之灾,如果您进入,对王爷您必不吉利!”听着,皇甫奕寒也不置可否,只能徘徊 在外室,听着室内忙碌的声音,看着血水一盆一盆被端出,他的心也一点点骤缩,虽然不希望孩子在寅时出生,但是看清越如此痛苦也于是心不忍,真是两难的选择!想着,皇甫奕寒痛苦地闭上眼睛,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 良久,又是一声痛苦的哀叫,硬生生地将皇甫奕寒的思绪扯回现实,他扶着门框的手都因为紧张而不停颤抖:“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寅时一刻!” “好!”皇甫奕寒听着,点点头,心中痛苦更深,抓住密旨的手都微微颤抖,还有半个时辰,清越能否熬得过去?……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声嘶力竭的哀嚎,片刻,内室传出“哇……”的一声婴儿啼哭,皇甫奕寒看了一眼放在条案上的铜壶滴漏,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推门疾步而入……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新文了,希望大家会喜欢我的文。在此,先谢谢各位。如果觉得文章还可以,请给我收藏,我真的很需要。谢谢哦! 第2章 生死有命 “清越……”皇甫奕寒坐到床沿边,轻轻地把贴在清越脸上的一丝秀发捋到耳后,然后静静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没法说出口。 “王爷,您既然为难,就让老奴代劳吧!”周公公看着,一步上前而道。 “不用了,这件事还是我亲自跟清越说,虽然我知道她定会怨恨于我。”说着长叹了一口气,“但是,为了昊月王府,为了跟随我多年的将士,我只能忍痛割爱。” 说着,静静地看着清越苍白的脸,良久,才缓缓而道:“现在,你拼了命把我们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可是……” 话刚开口,皇甫奕寒已是一度哽咽,于是,他闭上眼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而道:“现在,我不知如何跟你说,但是此时却不得不说!清越,还记得三天前的天现异像吗?当时就有预言道紫气东来,帝星降世!而时辰即为此寅时,誉安帝曾有密旨于我,如孩儿在此寅时出生,将要交由周公公带走……此前,我虽心中暗自祈祷,无奈天不顺我意,小郡主却刚好在此预言时辰出生!所以……清越,对不起!……”说到痛处,七尺男儿竟然数次哽咽不已…… 听罢,清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良久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皇甫奕寒,眼里的泪水却止不住地流:“奕寒,你是昊月王爷啊,你和圣上是亲兄弟,他怎么忍心?……” “我……”听完清越的话,皇甫奕寒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说道:“皇兄为何会这样我并不清楚,也不能妄加揣测,但是,就因为我跟圣上是亲兄弟,这种事情我才更应该避嫌!我也舍不得这个孩子,但是清越,为了王府上下和跟随我的将士,放手吧!欺君之罪是要灭九族的,这样非但救不了小郡主还会搭上我们所有人的性命……” 昊月王妃听着,狠狠地咬着嘴唇,而后道:“我深知你心中的痛,所以,不必劝我,孰轻孰重我心里自然明白!” 说完,昊月王妃看了一眼皇甫奕寒,见他只是看着自己,眼神复杂,既有怜爱又有愧疚,于是反而宽慰着道:“自知有这个孩子开始,我的心甚是甜蜜,我心中暗喜,终于有了你的孩子,这是我们爱的延续,没想到……如今我拼了命换来的……却是生离死别!……”说到这,昊月王妃已泣不能言,而皇甫奕寒看着心塞,却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只是将清越微微扶起,轻抚着她的背…… 良久,昊月王妃突然睁开眼,和着眼泪而道:“越说越伤心,既然无力回天,就把小郡主抱过来,让我再看她一眼!……”昊月王妃说着,挣扎着坐起来…… 而候在一旁边的稳婆一听,赶忙把小郡主抱给昊月王妃,而清越接过孩子,眼睛就再也离不开她,她轻轻地抚摸着小郡主的脸,而小郡主也似乎心有灵犀一般,伸出粉嫩的小手握着昊月王妃的手…… 看着紧紧握住自己的小手,昊月王妃眼前顿时一片模糊,这是他们第一个孩子,现在却要弃之,她接下来会有什么命运谁都能想到,于是,不禁胸中一阵酸楚。 “王爷,王妃,时辰不多了,希望你们不要让老奴等为难……”周公公见昊月王妃依依不舍,于是催促着道。 听罢,昊月王妃紧紧地抓着小郡主的手,似乎一松手就会消失不见一般。突然,她看见小郡主的右手有若隐若现的胎记,于是,轻轻挽起衣袖,抚摸着淡红色的胎记黯然泪下…… 良久,昊月王妃才幽幽而道:“罢了,你投胎做我的女儿,我却将你送上不归路,此生是我欠了你的,但是,为了昊月王府那么多人的性命,我却不得不作此选择,我不希望你会原谅为娘,只希望你下辈子能修得好人家一世平安,而我,此生定会一辈子为你颂经祈福……”说着,早已泣不成声…… 说着,昊月王妃解下贴身戴着的一个香囊别在小郡主手上,然后给她掖好被,便侧过头说了一句:“走吧!……”就不再多言,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得到昊月王爷和王妃的应允,周公公抱着昊月王府小郡主从王府出来,径直来到云源河,按照誉安帝的旨意,他会将小郡主在云源河溺死! 此时,虽已卯时,但因为地处郊外少有行人,所以周公公也并不担心会被人撞见,而且,他是奉旨行事,当然也不会担心会被撞破,只不过如果真被外人瞧见,定会多费些周折罢了。 看天已大白,星辰隐退,知道卯时将过,周公公叹了口气,于是,抱起昊月王府小郡主准备将她放到水中,而小郡主似乎有所感应一般,突然睁开眼睛,但却并不哭泣,而是瞪着乌黑的眼矇静静地看着他,不一会,她突然嘴角上扬,露出天真甜蜜的微笑…… 周公公自九岁入宫,也是受尽折磨才爬上现在统领太监的高位,虽然现在每天大家都是笑脸相迎,但他心里清楚,那几乎都是不得已而为之的笑,更有甚至有的笑容的背后是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断而后快!相比之下,现在所面对的这种天真无邪的笑从来没有过…… 想着,周公公不禁胸中泛起一层暖意,他抱起昊月小郡主,静静的看着,眼中竟然泛醇着从来没有过的温柔和慈祥…… 就这样,四目对视了好一会,周公公一咬牙突然长身而起,抱着昊月小郡主离开河边,来到河边不远的一个农家…… 早晨的雾霭笼罩在田园上方,让人感觉阵阵湿润的同时也感受到一丝清冷。虽然很早,农家的主人早已劳作田中,看着,周公公于是把他唤过来,打听出来,巧的是,这对农家夫妇年俞而立却还没有子嗣,于是,周公公将昊月小郡主交托于他们,又将身上所带的所有银两交于此夫妇才依依不舍地准备离开…… 而农家夫妇接过孩子,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见周公公要走,突然想起孩子尚未取名,于是道:“老爷!我们不识字,您给孩子取个名字吧!”周公公抬脚刚要走,却被农家夫妇拉住。于是,周公公抬头看了看天才道:“你们姓什么?” “我们姓王!” 听罢,周公公想了片刻,而后道:“嗯,那就叫她王溪玥吧!”说完,周公公再次上前,轻抚着溪玥的额头,轻作极其轻柔!…… “谢谢老爷!”夫妇两抱着溪玥,千恩万谢,周公公多次推辞才得以离开,而在他的身后,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回到宫中,周公公便把从王溪玥身上解下的昊月王府的金锁交给誉安帝,道:“我已按您的旨意将昊月王府的小郡主溺杀,不忍她如此早夭而将她火化,骨灰埋于云源河边!……” 誉安帝听罢,竟然没有半分怀疑,他甚至想不到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周公公会做出任何有违自己之事! …… 第3章 偶遇? 八年后: 四月的燕山春芽初长,到处是一片欲滴的嫩绿,陌玉看着不禁心情舒畅,脚步也加快了许多。 不多时,陌玉听见山间隐隐传来笛音,寻声望去,一个八九岁模样的女孩端坐牛背之上,正悠闲地吹着笛子,声音灵动,如山涧细流般沁人心霏…… “小姑娘,这里离云京还有多远?”走近了,陌玉假装问路而道。 听着有人问话,溪玥拿下手中的笛子,打量了一下来人才道:“此处已是云京郊外,您如果要进城,只要不歇脚,最多也就半个时辰就到了。” 说到这,溪玥停下来打量了一下陌玉,调皮的眨眨眼,微笑而道:“道长,您走累了吧?如果走累了,我带您去我家,吃口淡粥再继续赶路?可好!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溪玥从小在山里长大,生性淳朴,于是提议道。而陌玉正想着怎么跟溪玥接触,听罢,也就顺水推舟应允着。 一路走着,溪玥坐在牛背上笛声不断,婉转悠扬清脆的笛声在空山中缓缓流淌,让人心旷神怡。 “小姑娘,你家人多吗?”听着,陌玉突然问道。 听见有人问话,溪玥把笛子拿下来,看着陌玉微笑而道:“不多,道长为什么这么问?我爹爹说我娘生我落下了病,所以,家里只有我爹和我娘还有我三个人!” “没有,我就是觉得跟你很是投缘,现在赶路没意思,所以问问!”说完,看了一眼溪玥,发现她虽然只有八九岁的样子,却活脱脱的一个小昊月王妃!正想着,笛声再次响起,乐曲虽然趋于平淡,却如娓娓道来中暗藏汹涌,听着,陌玉不禁问道:“曲子做的很好,是谁人所作?” “这是我随意吹奏,谢谢道长夸我,还从来没有人夸过我!”说完,哈哈一笑。 “吹得很好!没想到你这么小的年纪却有如此天赋。而在此中相遇,我俩也是有缘,而且我很喜欢你!我是星辰宫的监正,不知道姑娘你是否会对星相占卜之术好奇?如果你喜欢,可以和我一同回星辰宫,修道学术!” “道长,您说的我不明白,但我听我爹娘的,前面就是我家了,界时你可以同我爹娘商讨!”说着,两人已至一处民居,溪玥便道:“这是我家,我且先把牛栓好的,您先进去,我爹娘现在应该在家!”说完,也不待陌玉答应,骑着牛往后院而去…… 陌玉听罢,点点头,看向屋内,正想着应该如何问好,却听到屋内有人招乎自己进去,于是自然而然答应着。 “这位道长,您赶路也累了,如果不嫌弃,我这里有点清粥咸菜,吃一点好赶路!”农妇热情而道。 听罢,陌玉也不客气,坐下来吃了一大碗清粥,见溪玥进来,于是看向溪玥的爹娘,道:“我与你家姑娘极为有缘,今日在此叨扰,就是想更多的与她接触,现在,我希望能把她带回去加以教养,你放心,我们一见如故,爱护她天资聪颖,怕美玉不琢而可惜了,所以,现在征求您二老之意,不知道是否同意?” 王氏夫妇听完陌玉的话,又听说他是星辰宫监正,星辰宫,他们可听说过,那是专为朝廷占卜,并且负责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地方,能去那里修道学术,像他们这种贱民,那是想都不敢想的。所以,就算心中不舍,却想着这是个机会,如果不好好把握,将来溪玥定如自己一般,在田间耗尽一生! 想着,王父看了一眼王母,然后用力的点点头,道:“我们俩夫妇虽然舍不得这孩子,却也知道这件事情对她来说是何等的幸运,所以,我们不想耽误了她。……”说着,把溪玥唤过来拜过师傅。 听罢,陌玉知道王氏夫妇的意思,不禁微微颔首,而道:“我很喜欢这个孩子,我定会悉心教导,以后你就是我的弟子,就叫心宁吧!……” 溪玥也是聪慧,听着赶紧答应,“心宁谢谢师傅抬爱!以后谨遵师傅教诲,认真学道!” “好!好孩子!”陌玉微微颔首,然后又交代了一些细节,还留下盘缠,嘱咐王氏夫妇务三日后必将溪玥送至星辰宫,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 经过简单的收拾,溪玥拜别爹娘如约去往星辰宫修道学术…… 就目前而言,溪玥虽然出身贫寒,却有极高的天赋,这也许就是秉承了昊月王爷的天资,短短的五年,溪玥不但学会了读书识字,还研习了诗词歌赋,而从小乖巧而惹人怜爱的模样也让陌玉犹为喜爱,于是,从溪玥十一岁起便开始教授她星术占卜,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飞逝,不知不觉中王溪玥已长至十三岁,这些年虽然学了不少知识,但是随着时间越来越长,溪玥对爹娘的思念更甚,常常一人发呆,而陌玉探出其中蹊跷,于是,允溪玥回家探视…… 从星辰宫回来多日,也没什么事,但是和爹娘相处愉快,看着师傅所允的日期将近,溪玥更是不舍,整日黏着王氏夫妇。 这日一早,王氏夫妇还如往常一般在田间劳作,溪玥就坐在一旁静静摆弄田间花草。 突然,一队马队自远处而来,以前就听说过跑马圈地的传闻,未曾想今日却发生在自己身上,王氏夫妇都是憨厚的农民,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霎时间都呆立原地看着自己的田地被瞬间圈走,眼看到了收成之时,却突然一无所有,所以心有不甘,于是,上前据理,奈何来人跟本不听,又见王氏夫妇纠缠不休,为首的一个夫长模样的军士突然抽出长剑劈向王父…… “父亲……”溪玥见状已能猜测得出来军士的意图,呼喊着扑上前挡在前面,而军士的长剑也在瞬间落下,胸前顿时一片血红,与此同时,溪玥也软软倒下。 看到出了人命,军士非但没有悔过怜悯之心,却更加暴虐而道:“一群刁民!……”说着,提剑又要再刺,王氏夫妇见状,赶忙不停道歉同时把溪玥抱到一边,直到军士离去…… 一年耕作眼看就到收成之时,现在却突然被人尽数掠走,虽然无奈却欲诉无门,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没有了田地,收成,一无所有的王氏夫妇只能带着王溪玥来到京城云都,希望能到星辰宫找陌玉道长,可是星辰宫在皇宫前庭,像王氏夫妇这种贱民不要说进入,连靠近都是不可能的,而短短几日,从家里带出来的少得可怜的盘缠也已用光。 没有办法,只能白天要饭夜晚宿在废弃的城隍庙,渐渐地,眼看入冬,天说冷就冷,前几天还阳光明媚,现在一场风雪毫无征兆地说来就来,冷着让人措手不及,而破庙无以卸寒眼看溪玥的手脚越来越冷,王氏夫妇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于是,他们带着溪玥来到相国寺街,这里层台累榭的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深宅大院,王氏夫妇一家一家的敲门,说明自己的来意,只要是能够收留自己和溪玥,宁愿不要月银也可以,但是,每每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客气的只是摇摇头宽慰几句,更有甚之的就是乱棍打出…… 第4章 路遇贵人 王氏夫妇没有办法,只能带着溪玥往城隍庙走,城隍庙虽然残破,毕竟还有几堵断墙可以挡风遮雪…… 两人走着突然发现溪玥手脚越来越冷,呼吸也越来越微弱。于是王氏夫妇把溪玥放下来,再把自己身上的棉衣也脱下来裹着她,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身子,大声疾呼。 八年的相依为命,之后又是五年的相思之苦,王氏夫妇早已把溪玥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现在,眼见溪玥的生命逐渐消逝,心中急切而悲痛却无可奈何…… 无奈间,王氏夫妇感觉眼前一暗,抬头却见一英俊的侧脸,乌发随意束着,一段黑绸隐约发间,面容清冷,黑矇深邃,而一身黑色貂绒长袍更显得身材挺秀高颀,即使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卓绝,给人一种高贵清华感觉。 “孩子怎么了?”说话间,男子矮下身来,伸出修长的手指,摸了摸溪玥的额头和手,而后,眉头微颦而道:“她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以我之见,如此下去她定不会活着超过一个时辰,而且,你们现在没有办法救她,不如将她交托于我,也许我能让她活下去!……” 说完,黑袍男子看着王氏夫妇不舍的神情良久,摇了摇头,“如果你们舍不得就算了,我说了,我想她跟着你们熬不了多久就会死去,你们的不舍说白了是将她送进鬼门关的催命符!”说完,并不强求,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王氏夫妇。 听着黑袍男子所言,王氏夫妇具都一惊,话虽然直白,却是道理!想着,王氏夫妇不再坚持,只道:“那我们还能再见到溪玥吗?” “你们放心,如若她安好,自会有相见之日!”说完,男子把王氏夫妇的棉衣脱下,而后将自己的黑貂绒长袍也解了下来,准备给溪玥裹上…… “爷,您里边只穿了一件单衣,这雪天冷得紧,可别着了寒,不如让奴才将她抱到车里,车里有暖炉,姑娘缓缓应该就会好很多!”近侍见主子所为,知道他的意图,于是提醒而道。 黑袍男子并没有听近侍的话,依然用黑貂绒长袍裹着溪玥,然后朝王氏夫妇微一颔首,抱起溪玥转身登上马车…… 溪玥再次醒来,已经在温暖的房间里,虽然房间不大,装饰也很朴素,却异常温暖,而自己身上还盖了床厚厚的锦被,温暖的感觉让溪玥眷恋着不舍离开…… “姑娘,你醒了?还觉得有何不适吗?”说话的是一个长相清秀,肤白如雪的少女,她静静地看着溪玥,紧接着报予开心一笑…… “这……是什么地方啊?我娘呢?还有我爹呢?”因为心急,于是问了一大堆问题,与此同时,眼睛却不停地环视四周,可是,房间里除了自己和这个清秀的少女,并无她人,于是只能求助而问道。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你说我怎么回答你呢?”溪玥听着,不禁微微尴尬,见少女依然微笑地看着自己,于是道:“是我太心急了,对不起!” 说着,溪玥坐了起来,虽然身上的伤还在隐稳作痛,但较之前已是减轻了不少,现在的伤痛对于生长于平凡的溪玥来说已是不足为道了…… “这里是凝舞山庄,是我们庄主救了你!其它的事,庄主没有交待,在这里,他没有说的事情,我们不应多问的,所以,……,对不起!”少女静静而道,然后,看了一眼溪玥,才又接着问道:“我叫乐菱,姓江,你呢?” “我叫溪玥,王溪玥!谢谢你的照顾!”说着,微笑着微微颔首。 “你多大了?”乐菱问道。 “十四岁!你呢?” “嗯,我虚长了你两岁,今年十六,以后我就是你的乐菱姐姐,你就是我的溪玥妹妹,我们两住在这间房间,除此之外,这里还有很多兄弟姐妹,都是孤苦之人,以后会慢慢认识的。”于是,乐菱简单介绍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说完,江乐菱看了一眼放在矮桌上的一碗清粥,道:“我想你定会饿了吧,不如把这碗粥喝了吧,待你好一点,再给你盛白饭。”说着,将清粥拿过来,试了试温度,然后,盛了一勺准备喂给溪玥…… “还是我自己来吧!我也不是什么娇小姐,这些事让别人做着反而不自在……”说完,感激地看着乐菱,又止不住地说了一些感谢的话。而乐菱自知拗不过溪玥,便把粥递给她,微笑着看着她…… 看着溪玥吃完,乐菱将碗勺收起,重新坐到溪玥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搭在床边的黑貂绒长袍,幽幽而道:“暮羽公子将你抱回来的时候,大家真的是好羡慕你,他不经意流露的眼神让我感觉好专注!……”说着,突然星眸微转眼神里泛起一片羡慕的微光。 “暮羽公子?他叫暮羽?”说着,溪玥顿了一下,心中有事并未注意乐菱的神态,但是,却想不起来太多的内容,只记得重伤未愈的自已,冷得似乎已经没有温度的时候,突然一股暖流包裹,而后被人轻轻抱起,那种温柔让她心弦微动,于是道:“是他救了我,否则,我早已伤冻而死在风雪严寒中!……”说着,身上又一阵疼痛传来,同时,喉咙也瞬间瘙痒不止,不禁又咳嗽了几声。 “好了,我不打觉你了,你有伤又冻得紧,现在虽已醒来,但身体所受伤害还是挺大的,先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说完,不等溪玥回答,便长身而已,扶溪玥躺下,而后拿起桌上的碗筷,开门出去,只留下溪玥一个人在房中。 顿时,房间有恢复了之前的静谧,看着,溪玥不禁拉了拉锦被,突然心中满是温暖和安定! 就这样过了几日,这些天没有人来过溪玥的房间,溪玥也就乐得清闲,而这几日听乐菱所言,溪玥也大概了解了这里:其实这是一座专门训练刺客的山庄,而这里的人虽然知道如此辛苦地训练他们是为何,但因为多数人都是被暮羽公子直接或间接相救,所以,几乎没有人会怨恨于他,反而有不少少女芳心暗许…… 第5章 初到山庄 又一日,乐菱刚刚出门,溪玥便听见有人轻叩着门,听声音和力度并非乐菱,于是,疾步跑过来拉开门,只见门外是前些日子救了自己的暮羽公子,瞬间一愣…… 秦暮羽第一眼看见溪玥也是穆然一惊,眼里瞬间滑过一丝不易觉察的不可思议之色,但是,却很快恢复如初,于是上前一步而道:“看来你没有打算让我进去?”秦暮羽说着,依在门框边上言笑吟吟,细细看来风姿俊秀,白皙的脸上长眉入鬓,长长的睫毛和好看的桃花眼柔化了他脸上刚毅的线条,而且,淡淡笑起额头上还有好看的美人尖,微弯的眉眼更加魅惑,如此,让人顿生一种不分性别的美丽…… “怎么会呢!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正思想着如何向您致谢,并把黑色貂绒长袍还给您!”溪玥说着,侧开身子,“您请进吧!” 秦暮羽听着,并不推辞径直进去,自顾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道:“来凝舞山庄已俞十多日时间,不知道姑娘可还习惯?” “托公子的福,救回奴家一命,在山庄里饥餐渴饮,这是奴家之前不敢想象的,又安敢有任何的不适应?”说完,溪玥感激地看着暮羽。 “嗯!” 秦暮羽应着,抬眼看了看溪玥,眼里揉着太多的不可思议,良久,似是自言自语又亦或是说给溪玥,“感恩?我不缺你的感恩!” “我知道公子什么都不缺!但是……”溪玥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暮羽打断而道:“这些时日在山庄,你应该听说过关于山庄的一切吧!” 秦暮羽并不需要单纯的感谢,他想要的是心甘情愿地为他效命。如果是在以前,他会征求别人的意见,如非自愿,他自不会强求,但在看到溪玥的第一眼,他便有所改变,他暗自决定,溪玥他势在必得。 想了片刻,才又欲擒故纵而道:“毫不隐晦,凝舞山庄是我用来训练刺客之所,我救你们也是有目的的,但是,我并不喜欢强迫人做任何事情,我想这几日你听乐菱或是其他人的言语,应该有所了解!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送你离开,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我想你不会把山庄之事外泄!” 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角微微上扬,好像一直都带着笑意,像极了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 溪玥看着,不禁脸上微微发烫,救命之恩她已是从心底的感激,而面对如此翩翩少年,情窦初开的溪玥不禁完全沦陷!于是,假不思索地点点头而道:“我虽然身出贫贱,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更何况,在此还可以丰衣足食,这是我们这样贫贱之人往昔不曾奢望的,您说我有任何的不愿意之情吗?!” 得到溪玥的肯定,秦暮羽不禁满意的点点头,“既是如此,你可稍作休息,明日我自会安排人带你,教授你,并且,我希望你不会后悔,在我这里是没有反悔,如果你变卦或是坚持不下去,我定会要了你的命!……”说完,秦暮羽渐渐收敛了笑容,旋转眼光,自去看着门外的雪花,眼神逐渐深邃而锐利…… “今天暮羽公子来找你,是吗?”晚上,乐菱刚躺床上就迫不及待的问道,说话间充满了羡慕的情绪。 而溪玥心中想着别的事,并未觉察乐菱的心慕,只简单地应道:“是,他问我是否愿意留下!我虽心中念着爹娘,但我怕极了食不果腹,啼饥号寒的日子,所以,不管在这里是怎么样生活,至少能够填饱肚子,有避风之所!”溪玥并不想刻意隐瞒自己在星辰宫的经历,而是出于对未知环境的戒心,于是说道。 “我当初和你一样的想法,就算后来遇到许多似乎无法逾越之事,我也常常这样宽慰自己!结果,那些曾经自己认为无法接受的事,无法完成的一切居然都迎刃而解!”说着,乐菱看了一眼还叠在床边的黑色貂绒长袍,羡慕而道:“暮羽公子来了,你没有将这件貂绒长袍还与他吗?” “我当然不会据为己有,只是暮羽公子不要,他说他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不要!”说着,用手轻轻的抚摸着长袍,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早,溪玥就被带到凝舞山庄的校场,经过短暂的介绍,训练正式开始,因为溪玥没有任何基础,犹如一张白纸般干净,因此,只能从最简单的体能开始练习,溪玥倒是天资聪颖,学习能力也很强,这让教授的师傅甚是欣慰…… 三年后: 转眼间,一年一度的比武大会再次到来!当然,因为年关将至,谁也不希望生出什么不愉快之事,所以,比武也都是自愿的,只为了检验这一年来的训练,同时展示自己,在凝舞山庄,这些年轻少年的生活确实是非常恬静而美好…… 以前比武大会,溪玥只是静静地观看,因为训练的时间很短,无论是能力和经验在这些师兄师姐面前自是不敢班门弄斧,但是,现在经过这三年多的训练,较之刚来的时候,溪玥已是脱胎换骨,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现在,看大家在台上比试,溪玥虽然跃跃欲试,但矜持内敛的性格让她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坐在台下静静地看着大家,期间,眼睛还时不时地瞟向主桌坐着的暮羽公子…… 秦暮羽今日穿了一身白色的短貂绒中氅,里面是一身白色的暗花织锦锻衣袍,整个人看起来一尘不染,只见他斜坐在宽椅之上,姿态闲雅,只是那双眼中忽闪而逝的某中东西,让人琢磨不透,而在他的身上,溪玥总是隐约感觉到一种大隐隐于市的凉薄气息。 溪玥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不禁脸颊绯红,却正好遇见秦暮羽看向自己的方面,于是心中一紧,微微紧张地底下头来。 “王溪玥学得如何?”秦暮羽看见溪玥坐在场边心不在焉的样子,突然好奇地问道。 “回庄主,此女天资极高,学得也极快,只是内心柔弱,不够坚定,而且不苟言笑,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种性格其实并不适合做刺客!”听见秦暮羽问起,教头急切答道,在他的心里,是非常欣赏溪玥的,他甚至认为溪玥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只要稍加修饰,定会惹人耳目! 秦暮羽听罢,静静看了溪玥一眼,然后道:“挑一个和她旗鼓相当的比一次,点到为止!” “是!”教头说着,唤过来旁边的一个教授师傅,耳语了几句……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写得慢,更得也慢,有小可爱质疑我更新速度不如《暗夜微光》,实在不好意思,这本是古言,我写古言本来就慢,再者这段时间事情太多,太忙了,所以实在不好意思了,大家。 在这里,我还是要非常感谢谢大家对《江山其实多娇》的喜欢,更谢谢打CALL,白日衣衫尽,初心如昨,北有凉城,梦幻诛仙,爱上丹凤眼男生的地雷和抬爱。谢谢! 第6章 擂台 没有半柱香的时间,溪玥便和一个叫水灵的女孩来到擂台上,只见两人具都微微抱拳一笑,然后比试正比开始,因为知道是暮羽公子特别吩咐的比试,两个女孩都聚以十二分专心,希望将对方打倒以获得暮羽公子的好感,于是,擂台内居然能感觉到淡淡的火|药味! 水灵仗着自己年长几岁又多训练了两年,于是先发制人,出拳攻向溪玥的面门,如果被其击中,虽是少女娇弱的拳头,经过狠、准、冷的刺客训练,就算是浮光掠影一般,其中的攻击力也是不可小觑。但是,溪玥虽然经验不足,但是应变却是极快,她只微微一偏身,便轻易地躲过的水灵的迎面一击,而擂台外的同仁因为没有看到自己内心初定的结果,不禁一阵微微的骚动。 水灵毕竟是师姐,第一击就落空心中不服,于是出掌再次攻向溪玥,掌法快速而灵利让溪玥竟然无法闪躲,于是生生挨了水灵一掌,顿时胸腔一阵气紧,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溪玥妹妹,我们训练的时间相差甚远,如果你觉得吃力,可以不比的,这个擂台从来不强求于人,而且,你训练的时间不长,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水灵宽慰着溪玥,言辞诚恳,不像是虚情假意之说。 “谢谢水灵姐姐的关心,我水平欠缺,这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趁此机会历练历练,希望水灵姐姐不要见怪!而且,如果我支持不下去,我定会认输!请水灵姐姐宽心!”说着朝水灵微微点头,又重新调整情绪开始进入防守状态,其实,溪玥并非争强好胜之人,之所以要坚持比试,是因为她觉得那双眼睛在看着,也许,这就是少女驿动的心吧! “既是如此,那我们开始吧,溪玥妹妹,你要小心哦,我可不打算手下留情特意让你!” “嗯,谢谢水灵姐姐提点!”说完,溪玥微微颔首,于是新一轮比赛重新开始。 吃了一次亏,溪玥更加谨慎,而水灵也不敢冒进,如此平和的打了几个回合,但都是平淡凡软让人顿觉无趣。而水灵也不想跟溪玥纠缠,趁溪玥不注意突然发力,一个飞身侧踢击向她的侧腰,溪玥虽然意识到水灵的动作,无奈经验欠缺,竟不知下一步该如何应对,只能生生接住此招,霎时间,侧腰一阵生疼,人也顺着力道飞了出去,虽是早已预见的后果,却还是惹得现场一阵惊呼! “好痛!”溪玥轻轻抚摸着自己受伤的腰不禁暗想,与此同时,眼睛却瞟向主桌,却见暮羽公子并未看自己,而是跟旁边一个穿着锦衣华服的长者窃窃私语,而后朝擂台微一颔首便和华服长者一同离开,看着,溪玥心中突然微微失落,但转念自我解嘲一想,自己又是何等身份才能,让暮羽公子能够关注自己呢?…… 而秦暮羽和华服长者从校场离开,便径直回到书房,刚进屋,华服长者就急切而道:“这个周年安,真是软硬不吃,金钱名利都诱惑不了他,不过天助我等,让他此时中年丧妻,我们可以安排我们的人在这个时候接近他,如果能纳入填房日后定可为我所用!殿下,您看老臣的意思如何?” 听罢,秦暮羽微一颔首而道:“殷阁老都已策划好了,我已没有什么好建议的,您看,这里的情况您也清楚,您看谁去合适?” “老臣初步认为衣水灵,江乐菱和纪烟如都比较合适,无论在相貌,才情和性情都和周年安很配,而这三个人是殿下您亲自救回来的,以我这几年的观察和揣摩,就算不用人质也不需性命相要挟,她们也会对你死心塌地!您看老臣的建议如何?……” 听完殷阁老的建议,秦暮羽认同地点点头,看向他,“您老的建议很好,但此事急切不得,而且周年安新丧,且他也非好色之徒,如果过于急切,反而会为他所察觉,而这三个女孩在有些方面还有待训练,待日后再加定夺!”说完,稍微片刻又道:“周年安丧偶,以我对他的了解,他除了朝廷和官衙,应该不会去别的地方,阁老想怎么安排我们的人与他邂逅?” 听秦暮羽说完,殷阁老走到书案前写下“抱诚守真”几个大字,而后道:“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周年安更不会做得到,他给自己营造了完美的名声,可据我所知,他的正房并非自然而亡!您想,才三十多岁,这般年龄的高位贵妇,正值精壮之龄,为何会偶感风寒而亡,我等十分好奇,于是派出多方打听,果不然,这个周年安其实是个风月之徒,他常年流连烟花之地,而后结识了花间坊的头牌柳娇娇,意欲赎她娶作侧室,可无奈正房专横,没有办法于是勒害了她!” “好狠,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没想到这个周年安既然冷血至此!”说着,秦暮羽矇光渐深,而后朝殷阁老微微点头,“你且去安排,务必要设计妥当,不可让人瞧出破绽,周年安如此年纪却居高位,心狠手辣程度以及智谋都不是常人可比。” “老臣明白,臣等自然会思虑妥帖,请殿下不必担心!”说完,殷阁老看了一眼秦暮羽,欲言又止。 “阁老还有疑虑未解?”看出殷阁老的犹豫,秦暮羽于是主动问道。 听着,殷阁老微一叹气,“殿下今年是弱冠之龄吧?” “嗯!”秦暮羽应着,看向殷阁老,嘴角微一上翘:“如阁老未提起,竟不记得已虚度二十年华,可叹!阁老问这个是有何用意?” “殿下,老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认为,殿下什么事都思想周全,却为何不为自己打算,至今孑然一身?殿下是时候为自己打算一二了?” 听罢,秦暮羽竟然脸颊微红,低垂着眼而道:“我又何曾不想为自己打算,只可惜一直未寻得交心之人,也许是姻缘未到,而且,现在大业未成大仇难报,我有何心思为自己打算呢?……” “既是如此,老臣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希望殿下您好好考虑老臣所说!”说完,看秦暮羽坐在书案后面,静静看着桌上的“抱诚守真”若有所思,连殷阁老告返也没有察觉…… …… 第7章 舍也是爱 秦暮羽看着书案上的“抱诚守真”,思绪繁乱,他如何不明白殷阁老所言,只是在凝舞山庄这些年,虽然有不少女孩心仪自己,可是,自己心里清楚,那不是爱,那是感恩,而让自己心丝颤动的感觉……想到这,心中突然出现一双忧郁而坚定的眼睛,还有调皮而上扬的嘴角,想着,不禁脸颊微微发烫,“难道真的是有所心动?!”秦暮羽摸着自己微热的脸颊不禁心想…… 正想着,突然一阵风从开着的窗户灌入,虽然身上穿着短貂绒中氅,但还是能感觉丝丝凉意,于是起身准备关上窗户,却突然想起溪玥似乎打擂台时受伤,于是拉开抽屉拿出一盒金疮药…… 冬白的夜晚异常寂静。秦暮羽独自一人走着,呼啸的风声还带者树叶的沙沙声,顿时阵阵寒意冲上心头。而风把树上的叶子吹落一地,踏在小道上脚下发出了阵阵声响…… 走到溪玥的寝房,里面微弱的烛光昭示着房内之人还未安寝,秦暮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叩了一下门,良久,门才打开,开门的是江乐菱,她根本没有想到如此深夜暮羽公子会来这个小屋,霎时一愣,竟然忘记说什么好…… “夜风挺凉的,虽然知道已然深夜,但还是有点担心溪玥的伤,所以过来看看。”说完扬了一下手中的金疮药,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听见暮羽的问话,乐菱才觉失态,于是赶紧则身让开,“公子您请,刚才是乐菱失态,对不起!” 秦暮羽听着,只是微微颔首,于是疾步入内,径直来到溪玥床边,见她已经熟睡因而并未打搅她,只是将金疮药置于一侧而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一边…… “来凝舞山庄多久了?” 没想到暮羽公子会跟自己说话,乐菱并没有说话,而是坐在一边绣着绣样。 “乐菱,来凝舞山庄多久了?” “啊!暮羽公子!我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话!……”说着,抬起头看着秦暮羽,眼神温柔,“回公子话,我自十二岁被公子您带回山庄,至今已将近六年了!在此乱世,能过六年已是不易,更何况能在此恬静安居!……”乐菱放下手中的刺绣抬起头看着秦暮羽缓缓起身,不缓不急的吐着一些字,说话间,却感觉内心些许触动,仿佛预见秦暮羽的欲言又止…… “六年!”秦暮羽说着,眼神中带着些许回想,而后接着道:“你知道我带你们来这里是为什么?” “知道!在我到这里的第一天,教授师傅就已言明,我的命是公子所救,我的心里早已决定,有朝一日公子有所需要!我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话间,语气明显带着丝丝执着的爱意,然后,不等秦暮羽回话,又自顾幽幽而道:“我江家家规所训,教导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暮羽公子,你不必一直觉得有什么说不出口!我永远不会忘记,十二岁那年发生的所有:我不知道暮羽公子是否调查过我的过去,我家族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也出了一个状元两个举人,在云京也算得是书香门弟,而我爹爹虽然只是官至工部员外郎,虽然只是五品小官,却掌握着经营兴造之众务以及天下屯田之政令和勘测,是一个关系百姓生计的要职,但我爹爹只想做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却因为不巴结朝堂党羽,被当朝历亲王结党意图谋反而受到牵连。所有的一切随着一纸圣旨戈然而止,从此家破人亡,北上流放之路几乎耗尽家族所有人的生命,如果不是在燕山北则遇到公子您,我和哥哥早已命丧黄泉!暮羽公子,救命之恩大于天!您有何需要,不必难以启齿!” “你们不要这样!我救你们都有不可告人的龌龊意图,缘何担得起你们如此待我!”说着,幽幽一叹,“我虽难以启齿,但是却是我真正的意图,乐菱,我有求于你!” 乐菱听罢,并未言语,而是静待秦暮羽往下说。 “燕国有一重臣,名曰周年安,他是当朝周贵妃之弟,生于燕国世家周家,三世重臣,因而仕途上也是一帆风顺,虽才年及而立,却已任兵部尚书,手握重兵。而我屡次三番地拉拢他无果,我的任何条件都打动不了他!但是,经我调查,他其实对自己的正房不满,正房也来自名门,性格专横跋扈,强势甚至大过周年安,于是,心中压抑的周年安在花间坊结识了头牌柳娇娇,两人情投意合,相见恨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正房得知后怎肯罢休?两人争执间,周年安失手将正房杀死……”说到这,秦暮羽突然停下来,心想着按下来怎么跟乐菱说,其实,看似冷傲的秦暮羽,性格其实是柔弱而多情的,这种将别人往火坑里推的事情,他实是无法启齿…… “暮羽公子您是想设计让我成为周年安的填房?您知道这将会断送我一生,所以心中不忍,竟然无法启齿!我说的对吧?”幽幽的声音从乐菱的喉咙间传来,声音极轻,对于秦暮羽却是异常刺耳,他清楚地记得送出去的每一个刺客、间谍,这已经是第五十四个了,他感觉自己就像刽子手一般,为已之所欲将他们推向不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然后从中吸取“养分”来成长自己,想着,不禁垂下眼帘,满脸羞愧!而乐菱似乎看出秦暮羽的愧疚,于是宽慰着道:“暮羽公子不必为难,我此去不是去上断头台,而是要做二品诰命夫人,享受荣华富贵,这是当今多少人求之不得之事,所以,没有什么可让我觉得不甘的。……” 明知道是安慰之词,秦暮羽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只挑了挑眉毛,而后道: “乐菱,我知道你所说的都是安慰之词,但是我却只能自欺欺人,在此,请受我秦暮羽一拜!”说完,深鞠一躬,而乐菱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她回过神来,大礼已经行完,也只能作罢! 而秦暮羽看了一眼江乐菱欲言又止的样子,动了动嘴,却没吐出话来,而是站起来背着手站在窗前,不知道想着什么,而江乐菱也不敢打搅,只静静地看着眼前的长身玉立,心中顿感失落,她心里对暮羽公子的所以幻想也即将画上句号…… 第8章 竹影 良久,月上柳梢,天下一片银白。而月光静静流泄进来,圣洁的月光洒满一地,顿时满室清寂…… “夜已深了!没事我先回去了,这些天你也好好准备!还是那句话,对于你们,我愧疚得无言以对!我只能说‘谢谢您’!”说着,打开门准备出去。 “暮羽公子,乐菱有一事相求,恳请公子答应!” “嗯!”秦暮羽应着,转过身看着乐菱,“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去做,是什么事?” “我离开凝舞山庄之时,我希望公子能够亲自送我,也不枉我对公子一片心意!” “这不需要求我,我送你离开山庄,这是应该的也是常情,并且,乐菱你也不要自己贬低自己,你是身出名门的大家闺秀,你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这个身份!” “ 我明白了,暮羽公子……”说到触及自己心灵深处的感情,乐菱不禁词带哽咽,依在门框,眼中满是依依不舍的感情。而秦暮羽看着,竟然无法面对,于是,微微颔首而后转身疾步离开…… 而秦暮羽走后,乐菱还依旧依在门框边上,看着空荡荡的井院出神…… 与此同时,其实并未熟睡的溪玥突然睁开眼睛,而眼矇中透着一股子莫名地情绪。见乐菱依然依在门边,于是拿过衣架上的一件披风,道:“乐菱姐,回来吧,夜风很硬的,你穿得少依在门边会着凉!”溪玥说着,把披风给乐菱披上。 “溪玥,谢谢你!”关上门回到房中,乐菱便道。 “谢谢我干什么?举手之劳而已!”说着,转眼看了看乐菱,只见她又拿起手中的绣样,于是,一把抢了过来,“现在你还有心思绣这个吗?” 乐菱听着,装作一副无事的样子而道:“为什么不?我现在又睡不着,这个是打发时间最好不过的事!” 听着,溪玥明知乐菱怕她担心,但作为姐妹,她并不想自己假装不知而置身事外,“我知道你怕我担心,故作无事的样子,可是,刚才我都听到了!” “你没睡觉?看上去好像睡得很香的样子,看来我们都底估你了,你的心态不是一般的隐忍!” “乐菱姐姐,你别转移话题,我这跟隐忍差着十万八千里,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思,我知你舍不得暮羽公子。怎能安心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 听罢,乐菱叹了一口气,幽幽而道:“不舍,不愿又能如何,我们的卑微注定不能有太多的选择,我心仪暮羽公子,刚才我已经说得很清楚,当然,我想暮羽公子也能看得出来,所以说,我只要心中有所寄托,别无他求!”听着,溪玥既然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自己和她同命相连又能说出什么能让人真正宽慰之话呢! “溪玥,其实你不用为难,试曾想想,我此去是做官家夫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以后锦衣玉食,车马从驾,自不为生计所累,这是何等美事?!” 说完,拉着溪玥坐下,“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虽然喜欢暮羽公子,但我知道自己和他并不般配,所以,喜欢只是喜欢,却从来不奢望能有什么结果,而现今,这是最好的结果,能为他做事,已经是我最开心的事了!”说完,乐菱若有所思地底着头绣着绣样,而溪玥听完乐菱所说,竟也瞬间语塞,于是,也就没再多言……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一个侍婢拿着准备好的袍服,端着水盆进来,秦暮羽穿着水衣,早已起身,正坐在书案前写着什么,听见有人进来,抬头看了一眼,见是近侍竹影,于是道:“竹影,我今天要去云京花间坊一趟,给我另外准备颜色艳丽一些的衣袍!” 侍婢听着,也是一愣,随即转身跑到里间,从衣柜里挑了一件浅蓝色的长袍,檀色的短绒中褂,然后疾步而出,道:“公子,这件浅蓝色的可好?” 听着,秦暮羽抬眼看了一眼,不禁微微邹了邹眉头,“就穿那件海青色的吧!衣袖有同色丝光线绣着兰花,更显得富贵华丽!” “是!公子!” 待换完衣服,秦暮羽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少有如此装扮,于是,不禁莞尔一笑,他这一笑,让侍婢也是瞬间一愣,自己服侍暮羽公子早已一年,她从来未见他这样笑过,今而也就是换了身与以往不同的衣服,竟然露出如此笑容,真是琢磨不透!而秦暮羽并不理会侍婢,只是对着铜镜继续笑着……良久,突然道:“竹影,你差人叫王溪玥过来!” “是!”应着,竹影转身而出。 没到两刻钟,竹影带着王溪玥出现在房间里面,看着溪玥身上一套紧身的刺客训练服,包裹紧致的衣裙上紧束着红色腰带,显得更加轻盈矫健,同时又让人感觉与众不同。 “公子,溪玥来了!”看出秦暮羽的出神,竹影赶忙而道。 听到竹影的示意,秦暮羽顿觉微微尴尬,于是道:“竹影,你带她去换身衣服,跟我现在的颜色不要太唐突了。头发也重新梳理一遍,我一会和溪玥去一趟花间坊。” 竹影听着,霎时一惊,抬眼看了看溪玥,眼中闪过一丝羡慕和惊讶。但是,却还是自然而然地应着,于是,带着溪玥从秦暮羽的房中出来。 “公子对你真好,他以前从来不带山庄里的人外出,可是这次他却带着你,说真的,我听着真的非常羡慕你!”刚从秦暮羽房中出来,竹影就迫不及待地说道。 听出来竹影的情绪,溪玥本不想多说什么,却觉得不回话似乎会显得自己傲慢无礼,于是回应着:“可能是您错觉吧,暮羽公子带着我,并非是别的什么原因,而是我是他训练的刺客,现在有需要用到我而已罢了!” “我是公子的侍婢,我还不清楚公子的为人啊,公子为什么会带着你我不知道,但能和公子同行,你真的是第一人,所以我才会羡慕你的。”说话间,已经到了竹影的寝房,两人也就不再多言。 与此同时,竹影认真看了溪玥一会,才打开一个上了锁的衣柜,从中取出一件淡紫色的齐胸襦裙,并且配了一件月白色的貂绒短褂。 “就这两件吧,公子的华丽搭配溪玥你的清雅才更有味道,而你也不会喧宾夺主。”说完,待溪玥换好衣裙,竹影便拉着溪玥坐在妆台前,…… 第9章 外出 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待遇的溪玥甚至有点微微坐不住而左顾右盼,直到竹影勒令她不要乱动,才没敢扭捏。 看溪玥坐好,竹影于是开始给她梳妆,霎时间,如黑瀑般的乌丝在如雪的颈脖间滑动,一缕一缕地被竹影倌起,在脑后盘了一个双燕髻,而余下的青丝则如绸般倾泄在身后,衬着如雪的肌肤和灵动的双眼,显得干净而调皮。 梳罢,竹影退步从铜镜中看了看溪玥,于是从首饰盒中拿出一个金步摇,斜插于发间,长长的珠饰在发间摇曳,不时发出细碎的声响! 梳理完毕,竹影抬眼静静地看着溪玥,只见她肤如凝脂,眉若黛,完全不需要拍粉描眉却明艳不可方物。看着,竹影递给溪玥一寸红纸,“珉一下,你天资玉质,只需微微点唇即可!”说完,微笑着看着溪玥,而溪玥则是唇绛一抿,嫣如丹果…… “真漂亮,之前看惯了你们整齐如一的刺客装扮,现在换上女儿装,却是顾盼生辉,万种风情尽生,让人不禁生出一种怜爱之感!怪不得暮羽公子会带着你!”说话间居然透着丝丝酸度…… 听罢,溪玥还待说什么,却听见有人在门外喊道:“竹影姐姐,溪玥姑娘好了吗?庄主催了,让溪玥姑娘一会直接去山庄大门,车驾已候在那里!” “知道了!” …… 溪玥按照吩咐疾步来到凝舞山庄大门,早已有一辆马车等候在那里,看着,溪玥疾步上前,轻叩着马车的车门道:“暮羽公子,溪玥方便上来吗?” “上来吧!”车内一个声音温婉而道。溪玥听着,打开车门钻到车内,只见暮羽公子坐在马车正中间,示意溪玥坐在右侧。 随着马蹄嘚嘚敲击着地面的声音,马车徐徐驶出,而秦暮羽只是微闭着眼睛,并不说话,溪玥虽心中有无数的疑问和好奇,却也不敢唐突,于是,空间瞬间静默起来,只有马蹄有节奏的敲地声和天彤不时的喝马声,声音寂寥而单调。 良久,秦暮羽看了看车窗外的天空,日已西斜,于是道:“溪玥,你坐到我这边,我让天彤打马快走!” “嗯!”溪玥应着,做到马车的中座,看着近在眼前的秦暮羽,心中不禁如小鹿乱撞,顿时,红霞缓缓爬上脸颊…… 马车走得很快,虽然是一段很长的山路,但天彤打马的功夫自是不弱,马车居然没有一点颠簸之感,而轻微的摇晃竟然使得溪玥微微发困。与此同时,马车中的静谧让溪玥的困意更加升级,虽然在极力控制,却依然坚持不住而微微靠着秦暮羽,眼睑底垂,似醒非醒…… 良久,一声尖锐的吆喝声穿透空间,让溪玥瞬间为之一震,与此同时,却闻到一股幽幽兰草香,于是,她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还靠在暮羽公子的胸前,自己闻到的兰草的幽香也正是暮羽公子身上的,而秦暮羽担心自己会无意识滑倒而用手轻扶着自己的肩。看着,溪玥虽然很眷恋这样的感觉,却条件反射般地坐直了身,低声道歉而道:“暮羽公子,对不起,我没有要冒犯您之意,不知为何特别困,所以,真的对不起!”说着,低垂着眼,一脸歉意。 “我并没有生气,你不用放在心上!”说着,也不再多言,瞬间,又让溪玥感觉暮羽公子的遥远,溪玥甚至心想,如果刚才自己没有醒来那多好…… 马车慢慢驶过街巷,马蹄急踏,城中街道早已没了人,唯有马车驶过车轮辘辘的声音。不断反复的声响持续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渐渐停下来。见秦暮羽微微颔首,溪玥便从车内出来,跳下马车,毕恭毕敬地候在一侧。 不多时,秦暮羽也从车上下来,朝溪玥和天彤点头示意,于是,三人便径直往里走。 进门一看,这是一个颇大的园子,里面整齐地种满了各种花树,其间不泛冬日盛开的梅花,在微冷的初夜,映着旁边绣楼里的烛光,显得朦胧而美丽! “三位客官,不知道这花间坊不允许女子进入吗?”说话间,一双猥琐的眼睛紧紧地盯碰上溪玥,惹得秦暮羽一阵反感。 “敢拦我家爷,你也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天彤说着,推开这个打手。 而此人被一个看似下人的人当众羞辱,顿感脸面尽失,于是脑羞成怒,一步上前同时出手攻向秦暮羽。但是,他第一招还没有打出来,就被刚才训自己的天彤一脚踹倒在地,正要爬起来,天彤紧接着又是一脚踩住胸口,看似无力却动弹不得,这个青楼打手自知遇到高手,于是,不断求饶。 “天彤,算了只是个龟奴,不要难为他了,我们进去吧!”秦暮羽淡淡而道,说完,便抬脚往花间坊正厅走去。 “要不是我家公子心善,跟你没完,敢挡我家公子的路,活腻味了!……” “天彤,啰嗦什么?快走!” 此时,花间坊的妈妈在二楼将这一幕看得一清二楚,以她阅人的眼力,当然看出秦暮羽非等闲之辈,于是疾步下楼,刚走到楼下,便和刚进正厅和秦暮羽三人撞个正着,于是堆笑而道:“刚才手下有眼不识泰山,得罪公子,希望公子别往心里去!有什么事,找我乔妈妈即可,这里我说了算!” 听着,秦暮羽并不多话,而是微微点头而道:“柳娇娇在哪?” 听说找柳娇娇,乔妈妈脸上更是满足,得意而道:“公子果然是有品味之人哪,不过不巧,娇娇现在有客,有人重金包她演琴说词一晚,如果要见她须等明儿晌午,不过,我这花间坊,万紫千红,公子可寻一二解闷,待明日再会娇娇也不迟哪!”说完,便准备招唤旁边候着的女孩过来…… “我要马上见柳娇娇,其它不感兴趣!”说着,从拿出一锭金子递给乔妈妈,而乔妈妈接过金子,脸上的笑容更深,几乎揉到一起一般,“公子如此阔绰,我还能让公子见不到娇娇,请公子随我上楼!”一边说着,一边示意下人处理娇娇房客之事。 到了二楼柳娇娇的房间,听见房内十分安静,知道事情已经处理好,乔妈妈不禁满意而道:“公子请,我就不打扰公子!”说完亲自打开门…… “暮羽公子,我先候在门口吧!”溪玥并不是养在深闰不谙世事的大家闰秀,自然能联想到一些什么,看秦暮羽要进去,不禁满脸绯红而道。 听着,秦暮羽转身看着溪玥,见她如此羞涩,不禁“呼嗤……”一声笑出来,于是调侃着:“溪玥,你被煮了吧?脸庞如此绯红!” 听见秦暮羽调侃自己,溪玥更是难为情,底着头不敢言语。而秦暮羽见状,知道溪玥心中为难,也就不再打趣于她,而是道:“进来吧,不是你们所想!” 说完,自己率先进去…… 第10章 交易 刚进屋,便见一个曼妙女子端坐于房中的圆桌旁,妃红色锦衣襦裙恰到好处地裹着她姣好的身材,而上身只披了一件淡粉色的薄纱翠烟衫,刚好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裙幅褶褶。肤如凝脂,气若幽兰,让人无不为之心动! “公子出手阔绰,想必不仅仅为了听我弹几个曲,对几句诗吧!”看秦暮羽三人进来,而且还带着女眷,柳娇娇心中自有想法,也不藏着掖着,于是直接问道。 “柳小姐真是有心!”秦暮羽说着,坐到圆桌前,“正如你所说,我找你别有他事。”说着,示意天彤递过去一个剑坠,“柳小姐应该认得这件物件吧?”说完,静静地盯着柳娇娇,看着她的反应。 而柳娇娇从天彤手中接过剑坠,眼中瞬间一热,哽咽着道:“这是家父随身配剑之物,何以在公子手中?” “不瞒柳小姐,这是故人所赠,我与他虽是一面之缘,却意气相投,相见恨晚,后来,他跟我细述了他所受之冤,但无奈世风如此,他只是做了他该做的,就算被奸人所害,亦无恨意,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唯一的孩儿。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就是柳文忠的女儿,柳初菡吧?” 听完,柳娇娇眼中闪过一丝惊异,漆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对面而坐的秦暮羽,轻轻应了一声,而后道:“父亲出身正派剑家,一辈子光明磊落,为人正直,却因除强扶弱得罪了不少人,终究被奸人所害,含冤入狱不得昭雪,我们柳家也因此家破人亡!后来,我父母被发配千里之外的雁零关,而我却被没入奴籍,我父亲至死也不会想到,我又被卖到青楼,如果不是乔妈妈心生怜悯,我早就……”说到此,哽咽而不能自语,泪眼涟涟。 “我想既然柳小姐有如此深的冤屈,想必不是真爱周年安吧,如果我没有猜错,柳小姐是准备也想让周年安家破人亡?!” 听到这,柳娇娇猛然抬起头,看着秦暮羽,道:“公子如何知道得这么多?”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你只要记住,想让周家家破人亡的,不止你一个人!”说着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柳娇娇的反应,只见她眼矇坚定,于是道:“柳小姐如果能听从我安排,柳家的仇,我来帮你报!而你,只要按照我的意思,静待即可!” “你想让我怎么做?” “我刚才已经说了,静待即可,就是你把知道周年安所有的事情告诉我,然后到我安排的地方隐居起来。”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答应你?”柳娇娇说着,眯着眼看着秦暮羽,她想从他这里看出内在的一些东西,可是,秦暮羽始终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微微上扬的嘴角好看而不做作。 “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答应,你的身份跟本进不了周家,就算大房死了,你也做不了填房,现如今我比你有实力,你只要把事情交给我,坐享其成,何乐而不为?你现在只需要确认一件事,就是我也是来对付周年安的!”说完,拿起桌上的一壶茶,倒了一杯自顾喝着,含沙射影而道:“西湖龙井!好茶还需置于好去处,否则只一苦水而已!”说完,看着柳娇娇的反应。 柳娇娇一直没有说话,眼睛看着剑坠,若有所思。良久,才叹了口气,“我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但是家破人亡之仇,我拼了命都要报的。虽然说你答应我,但是你我不要说不深交,此次也只是初次见面,我无法确定你会跟我有同样的目的。所以,手刃仇敌这种事,我还是觉得必须自己亲自而为!” 秦暮羽自信地认为自己的建议柳娇娇一定会同意,没想到她不同意,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眼睛盯着杯子,目光深邃。良久,才道:“周年安又定了一门亲事,是户部侍郎郑明博的外甥女郑宛筠,这件事情,我想柳小姐是否听闻?”周年安亲事这件事,是秦暮羽计划好的事,但并没有实施,现在柳娇娇摆平不了,只好提前说出来,他必须要柳娇娇主动放弃周年安,否则,自己的计划将不知会生出多少事端! 之前不敢说别的,周年安对自己的感情她还是很有把握的,现在,听完秦暮羽所述,柳娇娇瞬间也是一脸茫然,顿感自己所把握之事是如此的不确定,更不明白对自己许诺万千的周年安,居然背后还有一套,想了许久,才道:“我虽然不确定你所说之事是否是真的,但是,以我对周年安的了解,他还真能做出这些事来,而且,刚才我想了,也许你是对的,你的能力自然在我之上,你苦口婆心地说那么多,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想要周年安的命,所以,我同意你的意见,有什么需要配合,请尽管开口!” 得到柳娇娇的确认,秦暮羽顿时松了一口气。继而和她商讨着接下来的细节…… 早晨醒来,柳娇娇已经离开,而溪玥正躺在房中唯一的大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异常温暖,而溪玥自己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在这张床上。只记得昨天晚上等了许久,而秦暮羽依然还在和柳娇娇商讨着细节,自己实在太困了,坚持不住就靠着床边睡着了…… 秦暮羽和衣斜卧在对面的卧塌之上,呼吸均匀而有节奏,如瀑般的青丝流淌在塌边,平时深邃的眼矇此刻微闭着,只留一条细长的眼缝刻在脸上,而平日里常常微颦的眉头此时也已完全舒展开来,显得温和而疲惫。溪玥就这样痴痴地盯着,渐渐觉得暮羽公子微抿的嘴角显出一丝丝童趣,跟平日里冷漠孤清截然不同…… 良久,秦暮羽才醒,看见溪玥醒着,却一直盯着自己,不禁心中微热,居然不好意思而脸颊微热起来…… 因为谁都没有说话,静默的气氛突然让人觉得微微尴尬,正不知如何化解,突然听见天彤的声音:“公子,乔妈妈来了,您还在休息吗?” 第11章 交换? “进来吧!”说音刚落,天彤就带着乔妈妈推门进来。而乔妈妈刚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道:“柳娇娇……”可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暮羽接过来道:“我给她赎身,她自由了!”说完,抬眼看了乔妈妈一眼,目光冷然而微微颔首。 “我知道公子阔绰,但是柳娇娇是我训练了多年的,是我花间坊颇受众恩客追捧的头牌,您现在将她赎身,您知道我的损失有多少吗?……” “那乔妈妈你想要多少赎身银子?”秦暮羽自然清楚乔妈妈心中的小算盘,于是不想跟她多于废话,于是沉声而道:“柳娇娇和周年安之事,乔妈妈不会不知道吧?就算我不为柳娇娇赎身,她在你这花间坊也待不了多少时日!而且,我想周年安未必会给我这么多!”说完,示意天彤再给乔妈妈一腚银子。 乔妈妈接过银子,眼中笑意更深,“当然,公子出手阔绰,这是妈妈我在云京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遇到,柳娇娇能结识公子,为公子所爱,那是她的福份。只是,我这花间坊从此少了不少生气,哎!……”说着,装作一副失落不已的样子,然后瞟了一眼坐在旁边的溪玥,欲言又止。 秦暮羽当然明白乔妈妈的意思,但却不想立刻顺了她的意。于是并不接话。 而乔妈妈等了一会,见秦暮羽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而且,以她阅人无数的眼光,当然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个男子并不是别人暗示就会顺意之人,于是提示着道:“公子,你也许不明白,妈妈我事事追求完美,所以,柳娇娇能一出来就颇受大家所追捧!现在,她突然离开,我花间坊瞬间失色不少,所以,虽然公子给的赎身银子不少,但妈妈我还是斗胆说一句,公子手里是否有合适的姑娘能交予妈妈我加以调|教,以应我花间坊青黄不接之尴尬!” “你敢跟我要人?”秦暮羽突然看向乔妈妈,眼神凌厉让人为之一惊。 “殷公子误会了,我怎敢跟公子要人呢!我这么说,只是希望公子明白,不是所有事情都是钱能左右的,公子未经过我的同意而将柳娇娇遣走,说白了,是不把我花间坊放在眼里,我现在要为难公子,公子也辩解不了吧。更何况,别看我这花间坊是烟花之地,关系盘根错杂,公子不会想不到吧?!” 听完,秦暮羽并没有说话,而是眼帘底垂若有所思,继而突然站起来,来回度着步子,而乔妈妈看着,刚要说话,却被天彤拉着,暗示不要言语,于是,咽了咽唾沫,而静立一侧。 良久,秦暮羽才道:“你们先出去,我考虑一下!”说完,看天彤和乔妈妈出去,又看了一眼溪玥,才道:“溪玥,我的想法,我想你能猜得到吧?” “暮羽公子,我想你在山庄就已想好,要把我留在这里对吧,要不你也不会只带我出来?!”说话间,溪玥一直看着秦暮羽,目光清浅且含着丝丝笑意。 “嗯,你真的很聪明,没错,我在山庄就想把你放在花间坊,但是,我却怕你心中不满,所以没有提!不过你放心,这里虽然是妓院,有时候却比很多地方安全,我会告诉他们,你是我的人,别人不敢造次!不为别的,为了从我这里赚到更多的银子,他们也得好吃好喝地伺候你,巴结你。而且……”说到这,秦暮羽突然抬起眼,看着溪玥,“等事情结束,我定会接你回山庄!” “暮羽公子,其实您不必要承诺什么!我和乐菱姐姐一样,能为公子做事,已是三生有幸,就算因此而有什么闪失,必不后悔……” 听完,秦暮羽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再说完,只长叹了一声,“也罢!”之后,便把天彤和乔妈妈唤了进来,并且告诉她,溪玥只是在此学艺和表演,待乔妈妈寻得可心之人,加以训练,自会接回溪玥,同时警告花间坊不要给自己找麻烦! 乔妈妈愿望达成,更是高兴,不禁频频点头称是…… 秦暮羽走后,溪玥便一个人待在花间坊,还好乔妈妈还有点良心并且又是多疑之人,她猜不透秦暮羽的背景,于是,也不敢对溪玥怎样,除了研习器乐和诗词稍微严历,其它都顺着溪玥,而溪玥也是好学之人,短短几个月,才能竟然不输柳娇娇,而她姣好的面容更是惹人怜爱…… “小姐,这是乔妈妈备给您的衣衫,让您看看是否喜欢!”这日,溪玥起来正对着镜子梳妆,婢女小莲就拿着一套衣裙进来而道。 听罢,溪玥将衣裙抖开看了一眼,这是一套铅丹色的曲裾深衣,衣领和曲裾都绣着色彩艳丽的芍药,让人不禁眼前一亮,一种雍容华贵之感顿生。看着这套衣服,溪玥也明白乔妈妈的苦心,于是,灵机一动,唤过小莲交待了几句,看着小莲出门,于是一个人拿起这套曲裾衣裙换上,刚换好没一盏茶的工夫,小莲就拿进来一顶青纱帷帽,看溪玥已经换好衣裙,便过来梳妆。 “小莲,青丝轻倌,梳莲花髻就好,我要试试这顶帷帽。” “是,小姐!不过,您现在是我们花间坊即将登台的清倌人,您戴着帷帽不以真面示人,如何吸引外面那些风流之士呀!”小莲说着,居然微微嘟着嘴,虽然短短几个月相处,小莲早已喜欢上宽容而内敛的溪玥,于是想到什么便说着什么,从来不藏着腋着。 溪玥听罢,看了小莲一眼,刻意压底声音而道:“你还小,这你就不懂了,得不到才最撩人哪。我越是藏着,他们就越是对我感兴趣,算了,你这小孩,跟你说你也不懂!” “姐姐,您这样说话,小莲都不高兴了,姐姐您仅仅比我年长了两岁,您说我不懂,那您又懂得比我多多少?”溪玥听着,抬眼看了一下铜镜中的小莲,眼见她满脸的委屈和不满,忍不住轻笑两声,摇摇头,正要开口训斥,突然听见有人敲门而道:“溪玥,我是乔妈妈,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 …… 第12章 取名 乔妈妈一进来,就看见溪玥穿戴整齐,但是,不仅戴着帷帽,而且轻纱遮面 乔妈妈看着,脸上不悦之色更重,“我需要的是快速吸引着外面的恩客,好弥补柳娇娇带来的缺憾,但是,你这样做妈妈我可要不高兴了!”说着,佯装生气的模样。 听着,溪玥微微皱了皱眉,轻瞥了她一眼,只见她虽然年俞四旬,却肤白如脂,唇红齿白,透过薄烟纱还能看见好看的锁骨,看着,不禁但而道:“乔妈妈,你在此间那么久,竟然没有琢磨透男人的那点心思,我想以乔妈妈的姿色却未曾有过红极一时的时候,却是不难理解了!” 溪玥的话,反而勾起乔妈妈的好奇,因为从来没有女孩这么跟自己说话,于是,轻笑了一声,语气带着些许好奇道:“那你说说?” 知道勾起乔妈妈的兴致,溪玥轻挑嘴角,面有喜色,“来此的男人,多数或者有钱,或者有势,或者有名,如此身份我想女人定是不缺,缺的是心,所以,只要我有足够吸引他们的东西,这付皮囊就算是平淡无奇,他们也会趋之若鹜,而单以相貌取悦,无需多时定会索然无味,审美疲劳,你想想,如果你是他们,你是不是也对我的样子充满好奇呢?我想,他们越是看不清,或许就会更能勾起他们的兴趣,乔妈妈您说是吗?” “好吧,瞧你头头是道,就如你所言吧,但是,通过这些日子我对你的观察,你的琴艺虽不弱,却缺少灵动,诗韵用词虽然华丽,但缺少历练,我担心你真做不到柳娇娇那般惹人喜爱!”乔妈妈一来挣钱心切,二来也是怜爱溪玥,于是道。 听着,溪玥见乔妈妈一脸的认真,反而顿觉索然无味,不再你来我往而纠缠下去,于是扬了扬眉毛,眼中泛起一丝玩味而道:“我自有我的长处,这点乔妈妈不必忧心,但是是什么,此刻我并不想告诉乔妈妈,您说可以吗?” “好吧,你不想说我还能强迫你不成,我也不是那好奇之人,算了吧。跟你接触那么久,你也不是没普之人,我也就不用担心一二,我来找你只为告诉你,我作主把你原来的名字去了,给你请了新的名字,而且从了我的姓,溪玥,你不反对吧?” 听着,溪玥略一沉思,继而柔和笑道:“这是妈妈份内之事,我如何会不满,不过,我还是想听听妈妈给我取的什么名字?” “乔乔可好?” “妈妈随你的姓的重字,可见妈妈爱护溪玥,我又安敢说不好?而且,我也不是什么出身娇贵之人,能讨妈妈喜欢,已是欣喜不已。”说着,撩起一角纱帘,朝乔妈妈微微一笑,“妈妈,您看您喜欢我这扮相吗?” “喜欢,你真的很漂亮,我第一眼见你就已相中,否则我斗胆也不敢跟殷公子要你!” “殷公子?”听着,溪玥不禁沉吟一声。虽然声音极细,却被乔妈妈听了进去,“难道溪玥你不知道殷公子的名字?” 听着乔妈妈的询问,溪玥猛然发现自己的不经意差点给暮羽公子惹来麻烦,于是,犹豫了一下,而后微微羞涩而解释:“我是心仪公子,听你提起不自觉而随声应和,没有别的意思,是乔妈妈过于敏感了!”说着,又笑着问了一句:“乔妈妈是否还为我做了金匾和金花?” “那是当然,柳娇娇初次登台的时候,我做的铜字檀香木匾,而之前殷公子不仅早已交待妥贴,还给足了银子,我当然是要给你最好的金字匾了,我只怕到时其它姑娘们都说妈妈我偏心的紧!”说着,若有所思地看着溪玥,而溪玥听罢竟然毫无反应,不仅让乔妈妈觉得有点反常,而看溪玥的神情,刚才的话仿佛是听了进去,也就不再言语,又嘱咐了小莲几句才推门出去…… 看乔妈妈走开,溪玥才长长舒了一口气,于是把斗笠拿下来,坐到妆台前却看见放在上面的那支金步摇,又是一声沉吟:“殷公子……”便不再言语。 …… 花间坊是云京数一数二的青楼艺坊,其规模自是不小,整体就是一个别院式建筑群,湖涧假山应有,它的主楼百花楼就更是金碧辉煌,此刻百花楼的朱漆大门已然打开,高挂的大红灯笼把龙飞凤舞的“百花楼”几个大字照得异常醒目。而透过打开的大门,阵阵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之声隐隐传出…… 在百花楼正厅中间的舞台上,“乔乔”的金匾已经挂上,而两边的客人都已上坐,看着造价不匪的金匾和金花,大家对溪玥的期待更甚。推杯换盏间眼角也不忘瞟向舞台。而舞台上舞姬也已经开始跳舞,虽然都是常见的舞姿,美艳婀娜的舞娘还是让人目不暇接,大饱眼福…… 而二楼的雅间里,天彤也不知道哪去了,秦暮羽一人坐在宽椅中,他今日也已换回以往的素白衣衫,虽然用银色丝光线绣了不少幽兰,整体看着却依然洁白无暇,出尘不染。虽然外面人声鼎沸,秦暮羽却若有所思地喝着桌上的茶,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过多久,一曲舞罢,舞娘开始陆续往下走,而舞台的另一则,一个身着曲裾深衣,手抱琵琶而且戴着斗笠,轻纱遮面的女子轻移莲步,步入台中。而台下众人一看女子戴着青纱帷帽,不禁发出一阵失望之声,还引起阵阵骚动。 能听出一些不满之声,乔妈妈赶紧上台致歉而道:“这是我家清倌人,名曰乔乔,不但通晓音律,能歌善舞,而且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至于她的相貌,大家大可放心,我们花间坊什么时候缺过美人哪?” 此言一出,场中更是骚动,因为有新人第一次登台,花间坊今晚须先交五两银子才能进入,虽然如此,今夜的花间坊还是人头攒动,莺莺燕燕之声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比往日更加热闹。而且出手阔绰不在乎五两银子的大多不是商贾贵胄就是名流贵少,因为听完乔妈妈所言,也就感叹一翻,再不多言,静待台上乔乔的表演。 第13章 登台 “谢谢乔妈妈和大家的抬爱,其实乔乔没有妈妈所言的优秀,但大家今晚为我而来,我就先抚一曲以谢大家赏光。”说话语声轻柔,声声圆润,大家听着舒服也不再矫情,而静静等待溪玥的演奏! 言罢,溪玥微微正坐,调好弦,手底下流出的,居然是澎湃激昂的《霸王卸甲》,随着大弦小弦的嘈切杂弹,花间坊瞬间风云变幻,如楚汉之争再现,两军交决,声动天地,随着弦声的急奏,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声扑面而来,而听着,场中众人无不如身临其境般神情紧张…… 随后,琵琶弦音越来越细,继而无声,继而细语,如心中有怨且难明的楚歌,凄凉悲壮,让听者瞬间暮然泪下。而随后的珠弦玉碎,弦急之声又如项王别姬,乌江自刎,余骑蹂践争项王……使百花殿中众人无不初闻而奋,既闻而恐,终而涕泣之无从矣!甚至有人曲终还在抹泪不止…… 曲毕,顿时满堂喝彩,而刚开始质疑之人也闭口不提,满眼痴目。 与此同时,溪玥将琵琶交予小莲,移步上前而道:“小女初来,学识浅薄,琵琶丝音,纤手扶摇而难尽,所以,希望大家多多包涵!”说完,深福一礼,便准备回去,却听到身后一句:“乔乔且慢!”于是下意识的放停脚步,回身而看,却不多言。 “乔乔姑娘的琴术自是不弱,但是,这花街柳巷从来不缺少善抚琵琶之人,所以,我想如果姑娘只是琵琶演得好,有点辜负了这金匾和金花啊?!” 因为第一次登台,溪玥自然不想让人觉得冷淡不易相处的印象,而且,她明白暮羽公子把自己放在这花间坊,定然不是想让她替代柳娇娇做头牌这么简单。想着,于是道:“既然乔妈妈能给我这个金匾和金花,自是有她的道理,但是,我知道大家今天都是给我面子来这里,我只演奏一曲《霸王卸甲》是有点说不过去,而我自小跟方士学过一些相面占卜之术。不知道各位官人是否有兴趣呢?” 以前来花间坊无非就是听曲看舞,饮酒作乐,此时听溪玥如此而言,大家不禁都兴趣趋起,而刚才说话的少年更是迫不及待而道:“乔乔,既是我挑起的头,何不先从我说起,也好让大家知道您是否真的有此才能?” “好吧,既然您是第一个提出来的,我也不好博您面子。那就先说说公子吧!”说着,溪玥微微颔首而眯着眼睛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衣着光鲜,但是衣服的选色却是十分老套,而一身织锦缎衣袍罩着他偏瘦而细高的身材,反而让人感觉更加单薄,虽然有一张看起来好看的脸,却因为消瘦而显得棱角分明,脸色苍白得甚至有点微微发青,特别是他薄而小并且颜色淡白的耳朵,和微微困倦的神情,无不显示着,此人虽然年纪不大,却似乎那方面有点过度而肾气亏虚,阳气不足。“看着,溪玥不禁微微一笑而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凡事需有度而为,公子您性情柔弱,为大娘所压制,所以寄情于花间风月也不难理解,但是,如果长此下去,公子性命忧矣!不知我所言是否恰当?” 溪玥刚刚说完,男人暮然一惊,不自觉而道:“你怎么……知道得如此确切?”说着,以十分佩服之色看着溪玥,而溪玥并不接话,只微微一笑,而一此同时,一阵微风拂过,轻风恰到好处地撩起青纱一角,露出溪玥浅笑的嘴角和好看的下巴,不禁让人想入非非,引起台下一阵骚动…… 看着,溪玥低低一笑,今儿为了吸引众恩客,连声音里都多了几分娇媚之意,现在,看着大家饶有兴致的样子,于是道:“居然大家赏脸,我今儿再请一卦,不知哪位官人应之?” 听着,台下又是一阵骚动,听着乔乔所言也都跃跃欲试,此时,二楼雅间却飘下来一个清透的声音:“乔乔姑娘是否对自己太过自信?本王今天正心中烦闷,那就请姑娘说说,本王心中所烦何事?”说着,朝台中抛出一锭银子。 溪玥看着,捡起地上的银子,心中暗揣:“他自称本王,那定是王爷之身,而今能御封亲王又能身在云京,那就只有乐王皇甫俊才,听闻此人不喜朝政,只流连风月,自恃才高而结交了无数文人墨客,看似无意却有情,而生在天家之人,又怎能完全做到置身事外?如果自己没有猜错,那定是乐王一直在营造一种不喜朝政的假象,其实心里却在乎得紧!而隐晦而不敢言如履薄冰却又贪恋皇权就是他的烦闷,但这种事,却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言明,那自己又该如何应对呢?……”想着,溪玥不禁摇摇头而道:“乐王之事,又岂是花间月下可言的,王爷身份金贵,请恕奴家不敢妄言一二!”说话间含沙射影,乐王又是何等聪慧之人,当然明白溪玥的话中有话,于是满意地点点头,“乔乔姑娘真是慧心妙舌,本王佩服!” 百花楼众恩客听着乐王赞赏之词,心中更是佩服,具都蠢蠢欲动,意欲让乔乔掐算一二,而溪玥看出众人意思,一是顿觉心累,一是不想过多展露于人前,于是道:“相面请卦之术需要耗费我不少精力,如果是以往,每日最多一卦,今儿我初登花间坊,为答谢大家的抬爱,两卦已是极限,所以,希望大家不要再为难奴家,如果真的需要我帮忙掐算谋划,至此之后再来找我。当然,奴家学识浅薄,有不对的地方,但请大家海涵包容一二!……” 说完,看了一眼二层的秦暮羽,只见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舞台,恬静的面容竟然看不出半点情绪,不禁微微失落,于是深福一礼,转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这些天没有更新,不过放心,我已经申请了22号的榜单,存了几万字的稿,到时会恢复更新,小可爱们放心,姐姐我一直热衷于种树,巨爱溪玥和暮羽,所以,此文绝不是坑…… 我们春节才放三天假,看着别人各种秀团圆秀恩爱什么的,姐姐我就…… 好吧!还是乖乖猫一边码字吧…………………… (话说,我准备黑哪个好呢!……) 第14章 出身 回到房间,溪玥顿感疲惫,于是拿下帷帽坐到妆台前,静静看着铜镜中的自已出神,良久才喊了一声:“小莲。”却无人答应,于是自顾解下发髻,趴在台上,拿起桌上的金步摇若有所思,想着,却觉得越来越困…… 也不知过了多久,昏睡中的溪玥感觉有人要拿走自己手中的金步摇 ,于是下意识地抓在手中,猛然睁开眼睛,却见秦暮羽微微尴尬地站在旁边。 “暮羽公子,对不起,我没想到是您!”说着,便要起身行礼,却被秦暮羽制止,“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何须多礼?再说我也不是什么身份金贵之人,溪玥以后不必多礼!”说着,坐到对面的塌上。 “好吧,即是这种地方,不行礼也罢,只是不知公子来找溪玥所为何事?”溪玥轻言而道。 “我……没有事!”说着,看了溪玥一眼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个温暖的笑意,目光落在溪玥明媚动人的脸庞上,心弦微动。于是,秦暮羽沉着嗓音徐徐而道:“刚才你的表演很精彩,比我想像中要好很多,没想到你的学习能力如此之强!更让我惊奇的是,你居然会卜卦相面,以前从来没有听你提起?!” “以前是没有人问起过,而且,我也不是显摆之人,所以未曾言明。但绝不是有意隐瞒,希望公子理解!”说着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公子此次是专门来夸奖溪玥的吗?真的是让溪玥受宠若惊呢!说实在的,我并不认为公子只是放我在这里替代柳娇娇,而且也没有这个必要让我替代她。但是,我虽然能猜出公子需要什么,我却没有其它才能,所以才想出这么个办法,一来是可以借机炒作自己,二来可以名正言顺地打听别人所不与外人道的隐晦之事,公子,你觉得可好?” “你做的正是我所需要的,你们总是在我没有提起就把事情做好了,我还能说什么,我说谢谢你们,你们也不要,所以,我什么都不会说。不过,溪玥,好像有三年多了吧,你想你的爹娘吗?”秦暮羽温言细语而道,说话间依然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温柔。 听秦暮羽问起,溪玥心知暮羽公子不会无端问起,不禁心中一紧,“能不想吗?只是我也是身不由已,我想我爹娘会理解我的。”说着,轻瞥了秦暮羽一眼,语气紧张而带着丝丝颤音而道:“我爹娘没事吧?!” “没事,我提起只是觉得你现在比较自由,可以去探视一二。” 听着秦暮羽语气轻松,溪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我又何尝不想,他们生养了我。但我爹娘都是本份的庄稼人,青楼是什么地方?他们如果知道我现在在这种地方,他们还不如我死了干净!所以,想归想,其它,我并不奢望!” 听罢,秦暮羽仔细思忖了片刻,有些迟疑而道:“我没有问过你的意思,我私下跟令爹娘说你近段时间回去探望二老,他们听了心中欢悦竟然热泪盈眶,但是,今儿问起你,却没想过你如此想法,对不起!” 以前从来没有用这种口吻说过话,话刚出口,秦暮羽便觉有点不妥,正准备加以解释,溪玥却把话接了过来而道:“暮羽公子一直代我照顾爹娘?”说着,静静地看着秦暮羽,不禁眼框湿润,“我为自己之私没有回报父母养育之恩,还让他们担惊受怕,现如今又为了所谓的面子,不找不寻不闻不问,是为不孝,公子这样做,刚好让我有机会补偿我爹娘,我谢谢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罪公子呢?而且,我真的非常谢谢公子能代我照顾爹娘,谢谢您!”说着,起身道了万福。 秦暮羽刚想拒绝,却转念一想,对于溪玥来说,这是大恩,如果此礼不受,那溪玥定会纠结于心,于是,也就没有再言拒绝之情,而是道:“既是这样,这些时日就抽空去看看他们,我想,他们也很想你们!”说着,秦暮羽抬眼着溪玥,眉头微颦而道:“他们是你的亲生爹娘吗?” 没想到秦暮羽会这样问,心中暮然一惊,以前她就觉得自己和爹娘不像,但是爹娘却从来没有提过自己不是他们的女儿,所以并未深思,现在细想,此中也许真有问题,不过就目前的状况,溪玥定不会将自己心中疑虑托出,而是道:“他们是我的亲爹娘啊,我从小能记事起,几乎都没有见过外人,更没有听过什么关于我的流言蜚语,所以,暮羽公子,你这么问是有什么问题?还是你听到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觉得他们只是庄稼人,却有你这么聪慧的女儿有点不可思议。算了别多想了,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也未曾听过什么传闻!” “嗯!”溪玥听完,应了一声却再不多言,心中虽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说也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唐突,于是便没再说话,而秦暮羽只是垂目看着之前从溪玥手中拿过的金步摇,若有所思却没再说话,霎时间,空气中静默得带着丝丝尴尬…… 与此同时,走廊里却传来一阵吵杂之声,而后便听到天彤不悦的声音而道:“周大人,我家公子现在虽然是质子,却是实实在在的齐国太子,威仪仍在,别人随意冒犯不得,你这样硬往里闯,有什么后果,我想周大人您不一定能兜得住!……” 天彤的话还没有完,门却突然打开,秦暮羽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周年安,淡莫地说了一句:“进来说话!”便不再多言而自顾进屋,仍旧坐在之前的塌上。 溪玥听见有外人而来,早已把帷帽戴上,看见周年安进来,便矮身道了个万福,而后把桌子里的绣凳挪出来,说了一句:“周大人请坐!”便要拿起桌上茶壶准备出去添水,却被秦暮羽制止,“让小莲去吧!” 听罢,溪玥把茶壶交给小莲,才重新回来,垂手立于一旁不敢有半点言语…… 周年安进来直接坐下,看了一眼秦暮羽,不禁心中一惊,他实在看不透眼前这个男子,更猜不透他的心中所想,自已虽然才而立之年,但出身世家,而自己十几岁开始跟着父辈出入官场,阅人无数,不能说眼光独到,倒是那么长久以来,没有几个人是自己看不透,琢磨不出来的!而眼前的男子,目光清浅,神态自若,虽面容看起来很年轻,但说话投足却极为老成,甚至给人一种宠辱不惊之感!…… 第15章 真假难辨 “乔妈妈已将所有和盘托出,我想殷公子和柳娇娇可谓素无干系,为什么给柳娇娇赎了身,她去哪了?……”周年安明白眼前的男子定不会主动跟我自己搭话,于是并不拐弯抹角直接而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既不是柳娇娇的家人,我也不是你的亲人,而且,柳娇娇和你男未婚女未嫁,她要做什么,你似乎还没有权力干涉吧?”说完,静静地看着周年安,眼神复杂。而周年安没有想到秦暮羽会断然拒绝,一时间既然不知道如何应对,于是尴尬一笑,良久才道:“我也是心急,刚才言语唐突冒犯了公子。但我是真担心柳娇娇,她虽然身在青楼,但骨子里却还是个单纯的女孩!所以,此事不明,我心中甚觉不安,所以还望公子告知一二!”说话间,语气也由之前的急切凌利还变为不急不缓,语气低沉,似乎在喉间吐着这些个字。 “周大人青年才俊,自诩和柳娇娇情深意切,又还有何事不明?既然周大人都不清楚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又怎会清楚?”显然秦暮羽并不吃周年安的甜枣,话里是夹杂着怒气的。 周年安虽然从来未曾向人底头,但为了打听柳娇娇的行踪,也不得不底头细语,再次而道:“这件事只有公子清楚。我与公子未曾相交,但您却似乎天生厌倦了我一般,现在,我们不妨好好坐下一叙。有些误会,当面说清为好!”说着,还拿起桌上的茶壶,给秦暮羽倒了一杯茶水。 周年安的反应,大大出乎秦暮羽的意料,而自己也并不推辞,于是挑了挑眉,神情较之前也放松了许多,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秦暮羽才道:“担心?你真认为你能娶她?”秦暮羽说着,看着周年安的目光又逐渐锐利起来,这种眼神让周年安感觉很不舒服 。 “你又怎知我不能娶她?虽然我知道她不能当我的正房,却可以让她成为我的侧室,只要我给予她足够多的怜惜,我想娇娇是不会计较的。” 听着,秦暮羽冷哼了一声,“没有任何一个人不会计较,柳娇娇就是知道你与郑家讲亲,才选择离开,至于她去了哪,并未告知于我,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郑家的亲事,其实早已和周老夫人商妥,而周老夫人对于“郑婉筠”也甚是喜欢,早已三翻五次邀见,如果不是借故女儿家内敛,或许周年安都已见过她。秦暮羽想到这,于是让溪玥取了酒来。 秦暮羽亲自倒了酒,这种举动更让周年安猜不透,也不知这个秦暮羽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也不好贸然说话,于是接过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只是我并不喜欢这种烈酒,还是清淡绵长为好。” “呵呵!”秦暮羽听着,轻笑一声,“我与你不同,茶,是修身之物,可淡泊明志,其味清远!酒则不同,烈酒入喉瞬间,你就能辨明,刺激却也回味无穷。而这是上好的杜康,味道自是冲了些,既然周大人不喜欢,我自差人换了就是。”说完,秦暮羽一口将杯中琼浆倒入口中,辛辣的液体顺着喉咙滑入肠胃,激得他面上似乎都有些潮红。 “我是明白了,今儿虽然是我来找你,却是公子你有事要说,何事?” “周大人急切了!不急!”,说着,秦暮羽放下杯子又将杯子倒满,“周大人可还要酒?” 见秦暮羽给自己倒酒周年安自知推辞不得,于是,拿起酒杯,一饮而尽,秦暮羽看罢也不等周年安说话而道:“我从未有其他想法,给柳娇娇赎身虽是为柳娇娇所央求,也不过是为了与周大人相交罢了,周大人刚从豫州返回,手中握着五十万兵士造册尚未呈报圣上就急着来此花间坊,可见周大人跟柳娇娇还是有感情的!”说道此,语气却转瞬急下,“如此今日得见,我心悦不已!柳娇娇之事,不是我所左右,我只是为她花了些银子罢了,她去了哪为何而去,我并未多问,我只听得她道它日自己之事完毕,定会再回云京,如周大人还有心于她自会相见!……” 周年安听闻暗自思索,自己跟殷宸宇豪无交情,之前他的手下曾几次拉拢自己,但是自己和周家在燕庭的地位已经很巩固,没有必要冒此风险,也就不曾答应,现如今看来,此人定不是如传说中所说胆小式微,自己和周家所做之事有多少不能为外人所道!但他只简单一句话,就让人心里隐隐发虚,不禁猜想着他到底掌握了自己多少?……”周年安想着,不禁后背一阵阴冷,更何况,此人看起来不过弱冠,可手段却是如此老辣,如此大的手笔只道与自己一叙,看样子这也是冲着自己而来,不弄清楚往后怎能安然入睡?周年安心想着,既然就趟了这趟浑水,何不把水滤清了,探明殷宸宇的立场和条件,自己也清楚如何自处,不用日日担惊受怕! 与此同时,秦暮羽也不急着让周年安回答,就这么坐着,时不时的小酌一杯,看着周年安脸上不停变化的脸色也着实有趣…… 终于,周年安看着秦暮羽而道:“殷公子所言极是,柳娇娇之事怪罪不得公子,即是娇娇的选择,我自然没有什么异议,但我与殷公子虽第一次照面,却一见如故,如不嫌弃,以后定会多加往来,只是今日与殷公子所谈之所有以及日后与您相交,即便是与公子您的意见相左,周某还望殷公子守口如瓶,不然后果难料,公子可否答应?”周年安此言似是在问话,实则是对殷宸宇作出的承诺,说完,于是拿起桌上已经倒好的杜康一饮而尽,“我虽不喜其浓烈,但是看什么情况,什么心境……!” 得到周年安的初肯,秦暮羽不禁暗中松了一口气,周家在燕庭举足重轻,如果单单掌握了一个周家少夫人是万万不妥当的,现在,得到周年安点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但说白了,这也是有周年安的把柄在手,以后要怎么掌握他,还要细细思虑。 秦暮羽正想着,便听见周年安告辞的声音,于是起身含笑将他送至门口…… 第16章 探望 目送周年安离开,秦暮羽于是回来坐到塌上,而溪玥也早已将帷帽摘掉,重新热了一壶茶,道:“公子是否喝口热茶去去酒气?” 听着,秦暮羽挑了挑眉,眼睛往溪玥身上一扫,而道:“你真是一点好奇心没有吗?”言罢,余光一转,却正撞上溪玥一双晕了水的眸。瞬间一怔,手下不禁一颤,拿在手里的茶杯霎时洒出点茗汁,不禁微微尴尬…… 而溪玥看在眼里,不禁轻笑一声,“ 没想到公子还有不淡定的时候,到底是为何,让公子神思如此?” 说着,顿一下继续而道:“我又何尝没有好奇之心,只是我知道自己身份,问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 说完,溪玥突然起身撩了撩衣裙,莞尔一笑,秦暮羽看着眼前清秀的脸庞映在暖黄的烛光中,如此画面,让秦暮羽猛然想起故人,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于是,不禁摇摇头,于是说道:“算了,再问也是徒劳,溪玥,明日无事我和你一起去看你爹娘吧!”说着,觉得似乎这说不是很贴切,于是解释道:“我是担心你找不到地方……” “暮羽公子,我知道您所做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在我这里,您真的不需要解释。”说话间,溪玥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眼矇中溢满丝丝执着的爱意,“明日和公子您同行,我求之不得,谢谢公子这么久对我爹娘的关照!” 看着溪玥如此客气,秦暮羽不禁有点微微失落,却不知话从何起,于是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再不多言…… …… 周年安回到府邸便一头扎进书房,才刚坐下来,便不自觉地想起殷宸宇今天所说的话,可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他每一句话似乎都有所指,话中有话,可是,从他的神情竟然看起来全是淡漠而宠辱不惊,看不出一点对于权势的眷恋,但是,他言语间却又极为暗示拉拢自己,而他看似无意间提起的兵士造册,并非空穴来风,自己心中自然如明镜一般:其实此次豫州之兵士只有三十来万人,自己假作的十几万,看似滴水不漏,没想到刚回云京,手上的造册还未呈报,殷宸宇居然知道自己造册的数目,如此被人提起,不能不提起重视…… 殷宸宇此人什么来历,也许并不仅仅是被当做弃旗的齐国太子那么简单,谁也不会坐以待毙,如果他真有所图,那么,他也不可能只调查了自己,到底殷宸宇手中握有多少人的隐晦,这个自己猜不透,但如果自己和他共同进退,不但不须担心自己的事会通天,或许还能从他处拿到跟自己势不两立的镖旗大将军的把柄…… 但是,如果他不和自己结盟,自己以及周家在燕国可能都会岌岌可危,但是以自己的实力,能不能奈何得了他还犹未可知,而无论是何种结果,有把柄在他人之手,定会受制于他人,那又该如何?…… 周年安想着,于是步出书房,朝自己父亲的寝房走去,现在虽已深夜,但今夜发生的事还应及时相报于爹爹,也好商讨对策…… 翌日清晨,溪玥早早来到与暮羽公子约定好的地点,依然是浅紫色的齐胸襦裙,淡青色的轻纱帷帽,远远看去如一支静立风中的空谷幽兰,优雅挺秀却惹人怜爱。 “去看爹娘居然不带东西的吗?”说话间,秦暮羽轻轻点了一下溪玥的右肩,而溪玥闻言也转过身,只见秦暮羽已经换了一身月白色的棉麻长袍,而且衣袍上竟然没有过多的刺绣,只在腰封处用石青色丝光线绣着一些祥云纹,整套衣袍虽然朴质无华穿在秦暮羽身上却让人感觉隐约透着一种孤标独步之感。 看着溪玥没有反应,秦暮羽不禁微微皱眉继而说道:“不认识了?不是戴着帷帽轻纱遮面看不清楚吧?还是……想什么呢?” 秦暮羽的话,让溪玥猛然回过神来,不禁微微一笑,用手提了下衣袍,声音清亮如刚下过雨般纯净,“没有,只是公子今天与以往不同,让我眼前一新,有点转圜不过来。不过依然是绝类离伦。……”说着,溪玥透着青纱静静地看着秦暮羽,脸颊微红,幸好有青纱挡着才不显尴尬。 没想到溪玥会突然夸奖自己,秦暮羽脸上瞬间一热,于是道:“走吧,你再说下去,我该不好意思了。况且,我们得早点的,你爹娘目前并不住在云京,而是在云京郊外的一个小村庄,路程虽然不算远,也得走上半个时辰。今天天好,我并没有吩咐马车随行,刚好看看燕山的山花,调节一下心绪也不错!” “嗯!”溪玥应着,两人一前一后而行,渐渐地,离开云京转入漫山遍野的樱花树林间,浅粉的花海,如雪却比雪还美,层层叠叠,如云却比云妖娆,而其间,一阵微风拂过,雪白的花瓣如雨如泪,凄然忧伤地飘落下来,惹得溪玥心中一阵感伤,“樱花落尽阶前月,象床愁倚熏笼。远似去年今日恨还同。双鬟不整云憔悴,泪沾红抹胸。何处相思苦,纱窗醉梦中。” 听见溪玥轻吟南唐后主的词,秦暮羽不禁微微一惊,于是问道:“为什么会吟这首词?” “只是见漫山樱花漂亮,有感而发,而且,这段时间研习词曲,渐渐喜欢上后主温婉多情的花间词,他虽然曾是一国之君,但我记忆的却是他多情的性子和诗词。尤其是女英着袜提鞋与其相会,虽是偷情却不觉可耻,反而觉得可爱得紧。”说着微珉丹唇,想了一下而后继续而道:“暮羽公子,我只是简单随意的一句词,您却像被触动一般,难道您也喜欢李后主吗?” 溪玥讲得淡然,秦暮羽却心中微惊,他不是担心溪玥知道他的真正身份,他担心的是如果溪玥能看透,那别人也许也能猜得到!现在,听完溪玥的话,心中才暗自舒了口气,于是,扬了扬眉毛,眼中滑过一丝悦光,而后道:“我……也喜欢。” 说罢 ,又是一阵轻风夹杂着片片落红扑面而来,溪玥看着,不禁心中一喜,拿下帷帽往空中一甩,迎着花雨而去…… 而秦暮羽看着溪玥,将她甩到地上的帷帽捡起而并不上前,只是透过枝叶间看着美人轻舞,只见她莲步轻移,时而抬腕底眉,时而轻舒云手,玉袖生风,翩翩起舞,浅紫色的轻纱襦裙随风飘舞,一时间,犹如花间仙子,神秘纯洁而让人不忍打扰! “好看吗?”舞罢,溪玥轻轻仰着头,微笑着询问。 “嗯!”秦暮羽说着,停下脚步,慎重其事道: “你的天资跟你的爹娘甚不般配,请恕我直言我的不解,但是,这确是我真实的感受!溪玥,你的爹娘是朴实的庄稼人目不识丁,而你不要说有超乎寻常的学习能力,还会相人占卜之术,确是不能不让人意外!再者,你的名字似乎并不是你爹娘所起吧?” “公子为何为我思虑如此?”说着,溪玥莞尔一笑,不等秦暮羽回答自顾说着:“我确是我爹娘亲生,自我记事而起就在我爹娘身边,他们也从未跟我说过我不是他们的孩儿,至于我的名字,是我出生之时,家里刚好有一位路过的老爷,看我甚是喜欢,而爹娘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一个字,但他们却希望我能有个好名字,于是,便央他为我取名,所以,才有了王溪玥这个名字!至于相人占卜之术,确不是我有意隐瞒,而是从未有人提起,而我并非显摆之人,所以,至今无人得知,但确实不是有意藏之。至于我是怎么会的,是在我八岁之时,在山中放牛时,牧笛声引起一位过路道人的共鸣,他甚是喜欢我,于是带我回去教养直至十三岁余,在我第一次遇见公子的时候,我才从师傅的道观回家数日。”说着,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眼神清澈如初秋的凉月般清爽…… 秦暮羽听着,总算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却没展颜,只是轻叹一句:“那溪玥你着实聪慧过人!”说完,轻轻扶着溪玥的肩膀,捋了捋两鬓垂下的秀发,而后轻叹了口气,才将帷帽重新戴上,“走吧,时候不早了,下午还要回花间坊!” “嗯!” 两人将近走了半个时辰才到秦暮羽所说的小村庄,看着溪玥进屋,秦暮羽心知三年未见,他们定有许多话要说,也是怕溪玥尴尬,于是,并未进屋,而是借故在村子里到处闲逛…… “公子,坐下来喝碗茶吧?” “好!”秦暮羽应着,坐下来眼睛却盯着对面一座崭新的小院,“茶娘,那座小院貌似是新建的吧,建式很特别,虽然不大,却让人眼前一亮。”秦暮羽看着忙碌的茶娘,有意无意地说着。 “嗯,新的,听常在这里喝茶的兵士所言,是昊月王妃要在那里住一些时日!……” 第17章 感情 店家正说着,秦暮羽便看见一辆马车自远处而来,看马车的造式和马匹的品相,自然能猜出这辆马车非一般人家能拥有,果不然,马车渐近,便看见车棚前挂着的灯笼上清晰的写着昊月两个字。 随着马车慢慢停稳,车夫一跃下马,然后把马凳放好,便垂手侍立一旁。 没半柱香的时间,一个中年贵妇在一个侍婢模样的女子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秦暮羽所在的茶棚离得近,看得也真切,当眼神和中年贵妇一照面,秦暮羽顿时一惊,一种相识感油然而生…… 出现在秦暮羽眼前是如此熟悉的一张脸,几乎和溪玥如出一辙。而此刻,秦暮羽也终于明白,溪玥给让自己产生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来自哪里?!于是,心中不禁暗想:“看来传言根本不可信!看来溪玥根本就不姓王!传言中的昊月府长郡主也并没有死,而且,对于此事,昊月王府应该并不知情!”想到这儿,秦暮羽感觉时间已过去许久,又担心溪玥与昊月王妃相遇,于是起身付了茶钱离开。 秦暮羽刚走到溪玥家门口便见溪玥也从屋内出来,而溪玥爹娘跟在旁边依依不舍,于是,疾步上前而道:“时候不早了,先回去吧!既然知道在此,以后可常来常往,不必急于一时!”而溪玥父母看见秦暮羽更是千恩万谢,感激不尽!秦暮羽推脱了好一阵两人才得以离开。 从溪玥家出来,秦暮羽担心溪玥和昊月王妃相遇,于是提议倒:“我知道有一条路,山腰开满了映山红,甚是别具一格,我们何不从那里回去?” 没想到秦暮羽也会提这种建议,溪玥听着心中更是欢喜,忙不停的点头应允…… 一路上,两人只是静静的走着,并未多话,只是山风偶尔掀起纱帘的一角,露出一抹丹唇,透着“朱唇一点桃花殷”的味道,看着,秦暮羽满含笑意的脸不禁一怔,突然敛住了笑意,显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拘束,而后竟然脸颊微红起来…… 溪玥透过轻纱看着眼前微微羞涩的秦暮羽,眼含笑意,不禁而道:“公子如此甚是好看……” 秦暮羽听着,担心溪玥继续说下去,于是打断她的话,“看悬崖上那片烈焰吗?那就是映山红!出严寒而抢烈日,我甚是喜欢,我去给你摘取一二可好?”说着,没等溪玥答应,便飞身而起,身体轻盈如凌空飞燕,转瞬之间又重新落到溪玥面前,手里已多了一支映山红。 “以前从来没有见公子显露过,虽然心知您的武功定是不弱,但未曾想却是如此出神入化,刚才凌空一跃,如巧燕入云,溪玥心佩不已!” “以前不知道你竟是如此的巧舌如簧啊!”说着,微笑着把手里的花递给溪玥,而溪玥接过也不示弱的回了一句,“以前竟不知公子也会如此这般讨姑娘家喜欢的手段!再者,我的巧舌如簧不也是拜您所赐吗?我可是斗大字不识一个的农家女!”说着,“咯咯……”笑着往前跑去,而秦暮羽也并不生气,只是看着溪玥无奈的摇摇头,心中却浮起一种异样的情绪…… 现在虽是乱世燕国又地处北疆,但是因为与周边临国暂时有互不侵犯盟约,于是,国内上下得到了修养之机,也便渐渐呈现出些许繁荣之景。而云京作为燕国都城,更显繁华,此时云京最主要的街市云盛街上,市列珠玑,烟柳画桥不断,到处是商贩叫卖之声和耍手艺的铜锣喧闹之声,走着,已是 时时分,薄暮的余辉将云京城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给整个市集增添了一抹朦胧的诗意…… “暮羽公子此时还有事吗?” “没有!”秦暮羽说着,微笑着看着溪玥,“你还不想回花间坊?” “我……能够和你在一起,我自然不愿意回去!”溪玥说得暧昧,秦暮羽却听得心中暗喜,但是,没有表露,只是微微点点头,于是,两人默默走着。 路过一个售卖珠钗首饰的小摊,虽然都是一些相貌不佳做工粗糙之物,溪玥却看得甚是喜欢,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而摊主看出溪玥的不舍,竟然叫起价来,这种坐地起价的行为让秦暮羽很是反感,于是拉过溪玥而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你一定要买这些吗?这些并不值这些个银子!” 听着,溪玥微微一愣,“许是我眼中怜惜之色太过露骨,卖家是怎么都不肯贱,可是,不怕公子嘲笑,我真心喜欢!” 听罢,秦暮羽没有再多言,只道:“你随我来!”说着拉着溪玥往前走,大约不过百米,就有一间专营金银玉石的店铺,里面首饰做工精良用料讲究,是刚才所看的珠钗所望尘莫及的,溪玥看着更加爱不释手,却知道此处价格不是自己能承受得起的,看了一会,于是无奈地摇摇头而道:“这些首饰这般金贵,与我并不般配,公子,我们走吧,我……不喜欢!” 秦暮羽看出溪玥的不舍,于是拉着她挑了一支桃花簪,并挽起一角纱帘,把桃花簪子直接戴在溪玥头上,然后,然后又挑了一对玉石雕琢的桃花耳环,正要给溪玥换上,却被店家制止,“这副耳环是别人特殊定制,银子已经付过了!他约定今日会来取。所以,对不起!公子您再挑一副其它的好吗?”秦暮羽听着,又看了一眼,虽然甚是喜欢,但君子不夺人所爱,正要放回去,却见门口进来两个人,男的身形瘦长,虽然脸色微微发白,但面容却非常清秀,女子则显得清丽可人,脸上饱满,却不显累赘,反而觉得可爱的紧。 女子一进来,便看见秦暮羽手中的桃花耳环,喜爱之情瞬间显到脸上,于是跑过去兴奋而道,“哥哥,你说的礼物是这个吗?很漂亮啊!” 男子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见店家所言,同时又感觉溪玥在看着那副耳环,于是疾步过去拿起一副金镶玉如意耳环而道:“妹妹,我给你挑的是这副,你马上及笈了,这是可喜可贺之事,那副桃花耳环过于淡雅,和你那天要穿的长春|色的锦罗宽袖衣裙并不般配,还是这副金镶玉更为妥帖,妹妹意下如何?” 听着,女孩看着桃花耳环,眼神充满不舍,却很懂事地说道:“我知哥哥的心思,我听哥哥的!”说着,让店家把金镶玉如意耳环拿出来戴上,然后道:“刚才忘记给娘亲带蜜汁甜饼了,哥哥你先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说完不等男子答应便疾步而出。 男子看着女孩出门,才从托盘中拿起那副桃花耳环,递给溪玥,“我刚才进来便听见您喜欢,我并不会什么讨好姑娘之术,我是真心把着副耳环送给乔乔姑娘。希望你不要嫌弃!”说完。期待地看着溪玥,眼神尽是诚恳之情。 听着,溪玥看了一眼桃花耳环,虽然心中甚是喜欢,表面却极为克制而道:“公子,我们素不相识,我安可受你如此贵重之礼?公子妹妹也甚为心爱,还是拿回去讨她高兴吧!”说着,看向秦暮羽道:“公子,我们走吧!这里的首饰我……并不喜欢!”说着,抬脚便要离开。 “乔乔姑娘且慢!”说着,男子一步上前而道:“我们并不是恕不相识,我叫纪修平,家父是纪丞相,而我自从在花间坊遇见乔乔姑娘,我便无法自拔,姑娘不喜欢?是觉得它太平庸?”说着,抬眼看着溪玥,微微甩甩头而道:“我刚才在门外看见你分明是很喜欢的样子!难道是因为是我送的所以你不愿意接受?我知道我只是相府的一个庶子,乔乔姑娘看不上我也是理所当然,但是……” 说到这,纪修宁抬眼看了溪玥一眼,毕竟隔着纱帘,根本看不清溪玥的表情,于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道:“我的身份不比殷公子,但是,我虽然出身相府却也是名副其实,殷公子虽说是皇子之身,却风光早已不再,现在说白了,就是齐国一弃棋而已!不知道乔乔姑娘是否清楚?!” 在花间坊这些时日,溪玥也已隐约听闻一些关于秦暮羽的传闻,现在,因为自己而被人当众提及,溪玥顿感无比尴尬,于是微微抬眼看了秦暮羽一眼,见他神态自若,才微微舒了一口气,于是道:“我为何态度转变,我本不想与你解释,但我觉得,你不该因我而牵涉他人,这不是君子所为!我心怡宸宇公子,不是因为他的身份而是因为他的人,我对他一无所知之时就已心慕于他,所以,爱慕并非身份之故!希望纪公子不要多想……”说完,也不等纪修平答应,道了声万福,然后拉着秦暮羽离开…… “暮羽公子,对不起!”溪玥刚出门,便急切而道。 秦暮羽静静地看着溪玥好一会,而后微微摇摇头,“你没有必要道歉,我之事不止一次这样被人当众提起,我早已习惯!所有一切都只是身外之物,我……并不在乎!”说到这,他抬眼看了溪玥一眼,接着幽幽而道:“你知道我多少?”说完,眼光灼灼! 看着秦暮羽的眼神,溪玥微微一惊,赶忙解释而道:“我并非有意打探公子隐晦之事,实在是花间坊是三教九流八卦之地,公子的境遇特别,更能勾起大家的好奇之心!于是,也被我听了来,但是,公子放心,大家都当公子是宸宇公子,其他似乎并未知晓!” 听罢,秦暮羽并未多话,只是微微点点头,然后转身朝花间坊的方向走去,见状,溪玥也便赶忙追上跟在后面,默默而行。 花间坊本来就不远,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快到了。 “溪玥,我不送你了,你自己去,我看着你进去……” “暮羽公子……”溪玥心中想着这一别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于是欲言又止而道:“我……什么时候还能见公子?!”说完,脸上穆然绯红,顿时觉得说得太直接了,于是解释道:“桃花簪价格不菲,公子帮我爹娘甚多,我不想您再为我破费!我想把银子还给公子!” “只是这个原因?”秦暮羽的回答让溪玥更是一惊,她竟然无法回答。而秦暮羽并未等溪玥说话又自顾而道:“这些天我不会来了,乐菱三天后出嫁,我答应她送她离开凝舞山庄!乐菱和你的感情不浅,你要去周府拜贺吗?” 溪玥听罢,心中不禁有些失落,但心知秦暮羽对自己已是特别,也便心满意足,于是道:“我虽和乐菱姐姐感情甚厚,同为女人我更加了解,她定不会希望在成亲当天看到我,因为……因为她爱的不是周年安大人也不眷恋富贵繁华……”说完,抬眼看了秦暮羽一眼,只见他微微惭愧,便没再多言而是道了声万福转身疾步而去…… 第18章 出嫁 回到花间坊,溪玥便把帷帽拿下,无意间触及头上的桃花簪,于是坐到妆台前拿下来仔细端详着,白里透红的玉在烛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晕,溪玥轻轻地抚摸着,眼里透着丝丝满足和喜爱之情。 溪玥还在看着桃花簪微微发愣,突然,听见门外小莲的声音,“我家小姐平时不见客,明日戌时,我家小姐会在百花殿登台表演……” 小莲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另一个声音道:“溪水尚有源,月华缈无边!莫若有此心,玉也生馨香……” 听罢,溪玥霎时一惊,于是忙道:“小莲,让这位官人进来!”而后转念又道:“小莲,我今天出去一天了,你去伙房给我烧点热水……” 听着小莲应罢,溪玥才拉开房门,只见门外男子束发高绾,一支玉簪插于发间,面容清冷,猛然一看也能感觉到一股道家的仙风道骨之感扑面而来。而身上一袭黑色长袍更显得身形高硕,整个人隐约透着出尘脱俗之美。 男子看见溪玥不禁颔首微笑,于是随溪玥进去。 刚进来,溪玥转身跪在男子面前而道:“师傅,溪玥离开星辰宫数年而不与您联系,让您担心是弟子的不是,请师傅责罚!……” “自从你八岁,将你领回星辰宫,五年的了解,我深知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不与我联系,必然有自己的苦衷,所以,我是从来没有怪罪于你,你也不必自责。而如今我寻得你,见你安好,我心中念想也便放下了。溪玥,这世间世道纷繁复杂,无论在不在星辰宫,你都要谨记为师以前的教诲,以德为本,以善为行,以美为求,你天赋异秉,不要心存邪念……”话还没有说完,门却突然被推开,只见秦暮羽站在门口也是穆然一惊,深邃的黑眸中居然看不出任何情绪,然后,愣了几秒才道:“……街前酒薄却易醉,……易醉啊!……对不起!走错了,错了……”说完作佯醉般跄踉了一下,而溪玥看到秦暮羽进来,剩下的话也堵在了喉咙,让人窥视隐私的尴尬之感让她顿时脸颊绯红,不知所以…… 看着,陌玉微微邹了邹眉,示意溪玥起来,然后,便要过去扶秦暮羽,“公子似乎喝的不浅,你要去哪?是否需要我送你过去?!” 陌玉刚说完,秦暮羽未等他上前就一下拉上房门假装醉酒而大声疾呼而道:“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上脸来,快事……快哉……”说着,转身装作酒醉模样摇摇晃晃地走进旁边的房间,用力的上房门,然后,从窗户跃下…… 秦暮羽在马车上一直想着溪玥房中所见,他倒不是担心溪玥心有所爱,只是自己自认为对溪玥了如指掌,却未曾想事实却远不止自己所了解,而那么多年溪玥居然能隐瞒不透露半分!如此深藏不露也让秦暮羽为之震惊!就这样思考着,不知不觉已回到凝舞山庄,刚进门便见竹影候在山庄大门,见秦暮羽回来,于是,迎上前道:“暮羽公子,殷阁老酉时未到便候在西花厅,说有事需和公子商量,您是否现在过去?” 听着,秦暮羽停下脚步,微微思索了一会而后道:“让殷阁老来我的书房吧!”说完不等竹影回话,疾步朝书房走去。 刚进书房,便坐到书案前挥毫落纸,不多时,一个束发高绾的中年男子的模样跃然于上,与此同时也听见殷阁老强有力的踏地声由远而近,于是,秦暮羽拿起画长身而起,迎向殷阁老,未等他施礼便把画递给他道:“阁老,您可见过此人?” 听着,殷阁老接过画,端详了好一会才道:“此人不但我见过,殿下也曾见过!”说着,看了秦暮羽一眼,不等他接话便又接着道:“殿下是否觉得他和燕国的钦天监监正陌玉十分相似?!” “陌玉……”秦暮羽沉吟了一声,心中若有所思,“怪不得感觉不对,原来如此!是道人!”想着看了殷阁老一眼又道:“你等我可是为了明日之事?” “没错!江乐菱之事已经安排妥帖,明日一早她就从这里离开以郑明博侄女之身份去郑府,她去郑府之前是否需要给她服下百草丹?(一种凝舞山庄密炼的慢性毒药,专门用以控制分布各处的刺客,如若不听号令就不能定期获得解药而毒发身亡!)。”说完看秦暮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又问道:“关于乐菱之事殿下有还有没有交代的?” “之前阁老您认为不必对乐菱用百草丹!怎么……现在却变卦了呢?”秦暮羽说着,微颦这眉。 “之前我也是这么认为,但是,人都是会变的,舒楚月(晋国皇妃,接下来有交代。)就是前车之鉴!更何况殿下您爱的是溪玥,万一让乐菱得知,不免会因妒生恨,不得不防!” 殷阁老分析得条条有理,秦暮羽也就没再多言,思忖片刻,才道: “我明白阁老之意!百草丹放在我这里,我考虑一下!对了,查一下溪玥和陌玉的关系!”说完,走到书案前坐下,却不说话,只是静静凝视着手中的百草丹。 一时间静谧的如世间静止一般!而殷阁老听完本想再问,但是心里明白,在秦暮羽这里,如果他想说,不问他自会言意,如果他不说,问也是徒劳,于是,微微颔首,度到书案前,思想了一会才又道:“殿下以后出去还是带上天彤吧!老臣知道殿下的武功不弱,但是,双拳难敌四掌,且不论我们这些年明里暗里树敌无数,单是前段时间叛变的晋国皇妃舒楚月,就不可掉以轻心!……” “舒楚月?!”秦暮羽暗想着,她曾经也如乐菱一般倾慕自己,且不黯世事,短短的三年,竟然完全改变,想着心思浮起一丝别样的颤动。想罢,抬眼看着殷阁老,却遇到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坚定且如父亲般的怜惜,于是道:“我明白阁老您的意思,大仇未报,我定会珍惜自己,而且,今日离开云京,我虽然没有带天彤,但是,安排有暗卫,放心吧!” 听着,殷阁老才放心地点点头,而后又嘱咐几句才告退。 送走殷阁老,秦暮羽度到窗户前,看着窗外的一轮满月一言不发,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格映在他洁白的脸庞上,虽然心里想着事,表面却没有任何表情,良久,他才重新度到案前,犹豫了一下,才拿起百草丹推门而出…… 翌日,黑夜正欲隐去,晨光破晓,冷白的光更显出空气中的丝丝清冷……秦暮羽抬眼看着徐徐而至的江乐菱,矇光清冷。 走到门口,江乐菱微微矮身到了声万福,然后道:“乐菱在此拜别暮羽公子,公子对乐菱和哥哥的救命之恩,以及这些年凝舞山庄的保护和教导之情,我永记于心,此去定当肝脑涂地再死不辞!” 听罢,秦暮羽只道声好便不再多话,静静地看着江乐菱步出山庄登车…… 三日后,云京郑府后|庭 乐菱坐在妆台前,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旁边的喜娘正轻轻的往自己脸上拍粉描眉,浓妆艳抹,而乐菱看着,不禁一阵心痛:爱非所爱,所托非人。想着,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喜娘不明所以,以为乐菱舍不得离家,便道:“小姐且宽心,女大留不住,都要有这个过程的,可幸小姐家离夫家不远,想外家了可以随时回来。”说完,用手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滴,继续轻描妆容。 处理完妆容,喜娘抬眼看了乐菱一眼,只见她肤如凝脂,虽然略显苍白,却更显得娇小而秀气。喜娘看着乐菱水润的双眼,透过碧波仿佛可见眸底淡淡的冰冷,犹如看透一切一般……不禁轻摇着头,然后挽起青丝,戴上凤冠! 喜娘整理完,又从铜镜看了看乐菱,却见她还是一副冰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也便笑语嫣然而逗着她道:“小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应该高兴才对,你看外面那么多的宾客,也都是来向你们道喜的,多热闹呀。” 乐菱听罢,淡淡而道:“他们热闹他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何要为了让别人开心而快乐?嫁,什么是嫁,又什么是家?……” 喜娘听着一丝尴尬一闪而过,而后依然保持一副很喜庆的模样,道:“话也不尽如此。小姐娇艳动人,又身出书香门第,想必是知书达理,雍容娴雅;而周大人青年才俊,如此年纪就已经官至兵部尚书,而且相貌堂堂,还是皇族外戚,如此显赫家世,府中却并无侧房妾室,可谓是与小姐门当户对,天照地设,多少世才能修得的好福气啊!” 想这喜娘平日也定是不会阿谀奉承之人,如此绞尽脑汁也是难为,于是,嘴角微一上翘淡淡一笑,而正打算为乐菱盖上喜帕的喜娘见状微微一愣,顿觉这郑小姐真是让她琢磨不透,刚才还偷着悲伤,现在却带着笑意,而那淡淡一笑,像极了清晨远山上的一朵梨花,美丽遥远,又似乎,带着某种不可言述的出尘绝代……喜娘如此想着,于是,拿起盖头轻轻盖在头上,随着盖头的落下,乐菱的笑意也随之而落,失落、伤痛之情尽呈脸上! …… 所有的一切都在早已安排妥帖的情况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乐菱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布偶一般被人牵着做着各种事,心如止水。就算透过红纱,看着前面一眼看不到边的迎亲仪仗,如此让人羡慕的风光大嫁在乐菱眼里也如草芥一般…… 第19章 中毒 秦暮羽看着乐菱远去的车驾,心中不禁感触,垂目看了一眼手中的喜帖,这是刚才云京齐国质子府送过来的,并带来话说周年安一再嘱咐让自己一定赏脸。 “殿下,你真要去吗?”看着秦暮羽若有所思,殷阁老于是道:“既然周年安已答应和我们联手,您又何必出头?万一让人看出您和郑府的关系,反而不好!更何况,在这种人员繁杂之所,如果有人想对殿下不利,那是防不胜防!” 听着,秦暮羽淡然一笑,“殷阁老,你们随我到这已经八年了吧?我没有多少个八年可等,在燕国,周家举足轻重,周年安成亲,估计云京大小官员以及在京的皇亲国戚估计都会去!而周年安既然请了我,我不去反而不好。再说,我再怎么不济,也是中州皇子、又是在燕国作为人质的齐国太子,我死在燕国对燕国没有半分好处,所以,有人想害我也得看场合!周家也不能让别人乱来!放心吧!” “殿下这样说,我也不便说什么。小心为上!” …… 周家是云京数一数二的世家,而周年安时任兵部尚书,是皇上跟前的红人,他大婚,就如秦暮羽猜测,云京能来的大小官员都已到贺,整个周府喜气盈盈,人人笑卓颜开,而周府中厅更是布置的耳目一新,中央戏台上早早的就有坊间舞姬手拿长纱,踏歌起舞,而舞蹈中居然蕴含预先杜撰好的爱情故事,不知情的喜客甚至认为是周年安和夫人的爱情故事,具都看得精精有味…… 秦暮羽从一进周府便被安排到靠近舞台的一个条桌上坐,因为身份的特殊,虽然此刻的周府人头攒动,却没有人与他攀谈一二,甚至有的从他身边经过都瞬间步履匆匆,看着,秦暮羽不禁苦笑一下,便自顾喝着茶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人们,有的满脸媚笑,阿谀奉成之色尽显脸上,有的面无表情,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有的眼睛就没有离开眼前的戏台,色|欲难掩的逐个扫着戏台上的舞姬…… 秦暮羽看着,也没发现什么自己想要的信息,而自己旁边始终冷清异常,跟周遭的热闹格格不入。但是,这些年大小宴会自己也都是这样过来的,也就没有什么不适应,于是,一人静静的喝着茶吃着小点。 “殷宸宇殿下,那日在坊间多有冒犯,纪某在此陪个不是,希望公子不要记挂……”说话间,一个年轻的世家公子坐到秦暮羽旁边。 秦暮羽看向纪修宁,只见他一改往日装扮,穿了一身月白色的广袖长袍,秘色腰封绣了一幅广陵春意图,让人顿觉眼前一亮。而肤色也较前些日子好了许多,略显红润。纪修宁见秦暮羽只是看着自己,并不说话,不禁微微羞涩,“以前尽听大娘安排,那日听乔乔姑娘所言,竟有一种如梦方醒之感,所以,新做了几身袍服,穿起来心情反而比以前舒坦许多。” 听着,秦暮羽抬眼看着纪修宁眼神真诚,而后道:“早闻修宁公子雅人深致才华横溢,纪府又是高门大户,如若无心争宠,又何必在意他人言语,听从他人安排,由着自己的内心,岂不活得舒坦?!” 听着,纪修宁微微点头,顿感惺惺相惜,正要接话,却见周年安敬酒已到近前,于是,颔首退于一侧。 秦暮羽见周年安过来,于是起身道贺:“恭喜周大人,祝你和夫人百年恩爱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说完,微微一笑举杯而饮。 而周年安看他喝完,拿起酒壶又倒了一杯道:“殿下能赏光寒舍为我与夫人道喜,我也是备感荣幸,刚才那杯酒我还没敬您就喝了,不做数,这杯是我和夫人一起敬您的,希望殿下不要推辞为是!” 听周年安如此而言合情合理,秦暮羽不好推辞,而且,看他一路敬酒,敬酒壶在添完酒之后,又已经倒了三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于是拿过杯子一饮而尽,周年安看秦暮羽喝完酒,嘴角居然滑出一丝奸邪的笑,转身继续敬酒…… 看着周年安奸邪的笑意,秦暮羽直觉不好,但是为何却又说不上来,只静静的看着席间周年安在不停游走,有意无意间还用眼角瞟着秦暮羽。 约莫又过了两盏茶功夫,周年安已经敬完酒却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禁满腹狐疑,正思索间却顿感腹中腾起一股热流,不禁暗揣:“不好,被下药了!没想到周年安不是想毒死自己,而是要让自己当众出丑,自己虽是如齐国弃棋一般放在燕国为质,到底还是代表齐国,如果当众做出有失身份之事,将会有什么后果?多少人会名正言顺的要了自己的命!此举真是歹毒!可就目前情况,尚不能离开周府,该如何是好?……”想着,于是暗暗提起真气强行压制体内药效……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水红色大袖纱衫,披着锦绣罗披,身着丁香色曳地襦裙的妙龄少女缓缓走向秦暮羽,身姿摇曳如弱柳扶风,看着,秦暮羽明白就自己目前情况根本不能让这样的女子靠近,于是示意天彤阻挡。 坐在主席的周年安看着女子被驱走,心中不悦,而看秦暮羽却和往时并无两样,心中不禁疑虑顿生,这种药他以前就用过,药效剧烈而且发作极快,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周年安想着,于是道:“早闻殷宸宇殿下琴技非凡,而来我此间很多也都是好曲乐之人,借今日我大喜斗胆向殿下求曲一二,不知是否冒犯?” 听罢,秦暮羽自知推辞不得,于是起来走到中央备好的琴桌,略微调弦,随后手指灵动七弦和鸣,顿时,如高山流水,汩汩韵味,场中雅士瞬间被琴音吸引,具都静静的看着秦暮羽,而他依旧柔柔浅笑,手指轻扬不断抚着琴弦,完全没有一丝药发的迹象…… 良久,琴声越来越急,涓涓细流变成波涛汹涌,进而风起云涌,惊涛拍岸…… 演毕,秦暮羽站起来朝周年安微微颔首,“借此曲祝周大人和夫人琴瑟和鸣,百年好合!”说完,便退回之前的坐位轻舒了一口气。 周年安看着气定神闲的秦暮羽也是不解,而看他的神情淡定,面色虽然红晕,但并不夸张,而且眼神清澈,竟然看不出半点药发迹象。于是,心中暗暗无奈却也没有办法,正要开口,就听见唱到吉时已到,于是无奈的摇摇头,朝大家道了声:“慢用!”然后,朝后|庭走去…… 秦暮羽见周年安离席,也起身带着天彤离开周府。由于刚才长时间的压制药效,已经让秦暮羽几近精疲力尽,刚坐上马车,便顿然放松,没有用内力压制,药效瞬间释放,霎时间,燥热之感遍布全身…… “殿下,去哪?是回质子府吗?”看天色已晚,天彤于是问道,但是问完却没听到车厢里的回答,不禁心中一紧,猛然拉开车门,却见秦暮羽靠在车厢一侧,呼吸急促,已经几近昏迷。 见状,天彤于是上前,轻轻推了一下,秦暮羽才缓缓睁开眼睛,艰难而道:“花间坊。”刚说完,又垂着头靠在车厢旁边极度虚弱。 天彤看着,虽然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知道秦暮羽的情况不妙,于是,不再纠结,喝马朝花间坊而去…… 云京花间坊溪玥房间: 此时,溪玥还在伏案写着什么,却突然听见有人急叩着门,正要起身门已被推开,只见天彤背着秦暮羽疾步入内。 “暮羽公子?! 他这是怎么了?”溪玥说着,快速度到床边,用手轻试了一下温度,却觉得滚烫的很,于是道:“天彤,你去找小莲弄点热水过来!她在伙房!” “是!”天彤应着,转身出去…… “溪玥,你也出去!”声音很轻,似乎被强行压制而发出来那种。 “暮羽公子,你病了!我照顾你……” “出去!”秦暮羽沉声嘶吼着,挣开眼睛,眼底已经发红,而脸颊也因为发热而潮红。 溪玥见秦暮羽反应如此强烈,不禁微微发懵,嘴里喃喃自语,眼底已经泛起丝丝泪光。 秦暮羽看着,头脑还算清醒,轻叹一口气而道:“我没有生病,我被人下了药!但是,我不想隐晦,我是喜欢你却不想糟蹋了你,我只想在自己清醒而理智的情况之下与你欢好,所以,溪玥你出去,别拧了!”说完,咽了口唾沫,身体已经因为强行压制药效而微微颤抖…… “我知公子洁身自好而且心高气傲,定不会做出辱人清白之事,可您越是抗拒则药效越猛烈,您将我驱走是不想让我看到您失态的样子,那接下来怎么办?您不得疏解定会把自己逼疯……” “把天彤叫过来……”秦暮羽声音微弱而颤抖。 溪玥听罢,长身而起,疾步离开。秦暮羽看着,微微舒了一口气,眼底却泛起一丝失落,而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让天彤直接带秦暮羽去花间坊,但是想想,不太合常理,秦暮羽不说,天彤定会直接带他去质子府,而且,秦暮羽是真心喜欢溪玥,所以,他授意天彤其实也比较合理,而面对溪玥以后,又觉得忏愧,心中纠结,于是,才会想把溪玥赶走,我认为,秦暮羽的反应,应该还是比较正常的!只不过有小可爱又会认为他更加腹黑…… 第20章 解药 “暮羽公子!您居然知道我是谁,我也就无憾了!”溪玥并未离开,而是把门锁上,又从新坐回床边,“无论是公子授意天彤,还是他自作主张把您带到这里,这都是天意!暮羽公子,我也喜欢你,无论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后悔!更何况,这个时候你要把天彤叫过来,却是为何?不要说您没有断袖之癖,天彤还是个孩子,你能对他做什么?……” 说着,溪玥欺身上前,握着秦暮羽的手,手里的燥热让她浑身一颤,“公子,您还能这样忍多久?!云京和凝舞山庄那么多女子心慕于你,您是他们的救命恩人,还担心她们不肯为您解毒吗?而现在,你却跑到这里来受苦!是为何?其实你心里想着这件事情只有我一个人能帮你,对吗?所以,什么都别说了!……” 与此同时,秦暮羽的喘息越来越粗重,脸上的绯云更深,溪玥知道他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于是不再多言,虽心中紧张得如小鹿乱撞,却主动迎上前去,两人只隔了很近的距离,彼此间都能感觉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秦暮羽静静地看着溪玥,因为药力刚刚消退,双眼还在微微泛红,脸上浮着一层细微的水渍,竟然分不出是汗水还是泪水。 “溪玥,对不起!我……”秦暮羽垂着眼帘,羞愧而语,话刚出口,却不知接下来怎么说,正犹豫间,却被溪玥抢过话:“我心慕公子已久,不知羞耻的说一句,我心里渴望与公子交好已久,您了我心愿而已,而且我得知公子有心于我,我心中欣喜无法言喻!暮羽公子,别内疚了……”说着,轻轻抚摸着秦暮羽披散而流淌的乌发,看着他如水的双眸,而秦暮羽眸光渐深,双目含水,夺人心魄。 “公子,您知道吗?我喜欢你,除了您对我的救命之恩,还有一点是因为公子长得甚是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好开心与我交欢之人是公子您!”说着,脸颊绯红,将头埋在被中不知所以。 秦暮羽看着因为微微娇喘而起伏不止的被子,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悸动,于是轻轻扳过溪玥的肩膀,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透彻清亮的眼神中没有一丝轻慢,而后,缓缓地底下头轻吻着她的唇,和刚才不同,这次的吻温柔如月光般轻柔,缠绵悱恻间蕴含着满满的怜爱……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夜风穿过窗格轻揉着罗帐,看着,秦暮羽轻轻起身,拿起旁边的长袍披在身上,把窗户关上,才又重新躺到溪玥旁边搂过她,静静的看着怀中人睡梦中甜蜜的样子,心中想着晚上发生的事,百感交集:自己现在这种身份,多少人想要了自己的命,而且一旦齐燕两国斯毁盟约,第一个祭旗的就是自己,如此种种,又能给得了溪玥什么未来?想着,不禁底头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而与此同时,一滴清泪自眼中滑落滴在溪玥的额头上…… 溪玥似乎感觉到秦暮羽的哀伤和眼泪,缓缓地睁开眼睛,刚好对手秦暮羽水润的双眸,“暮羽公子,您哭了?” 秦暮羽听着,并没有看溪玥,而是微闭着眼睛,缓缓而道:“溪玥,你是我的女人,但是,我却给不了你什么!甚至最平常的一个名分都没法给你,玥儿,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 “我上次说了,我听说过你的事,但都是道听途说,而我不敢问你,所以并不确定。不过,你现在是要告诉我吗?”溪玥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眼里有着执着的爱意却没有一丝轻慢。 听完,秦暮羽并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将溪玥搂过来,道:“我叫殷宸宇,是中州皇族的后裔,虽然种种原因,我们被驱逐出中州返回齐地,既然是有所失德、经营不善,我们没有什么怨恨和不甘,而齐国民风淳朴,虽然偏安一偶,也还算安定!……”说到这,秦暮羽突然停了下来咬咬牙,呼吸微微急促! “如果难受就不要说了……我能感觉到公子心中的苦,我虽然出身贫贱,我的苦跟公子比起来真是微不足道!” 秦暮羽听着,感激地看了溪玥一眼,而后又揽了下她的肩才又继续而道:“江湖上曾经传言,我中州皇族有一批开国宝藏,具体在何处没有人知道,但是,此言一出,却有不少所谓的江湖门派纠结在一起,勾结齐国一些野心之党,也就是我的皇叔殷安泽,逼迫我父皇,我永远不会忘了,十一年前的那天,父皇母后被他们逼迫至死,而我……”说到着,秦暮羽心中的泪水已然决堤,他咬牙忍着咽着唾沫,不让自己哭出来,良久,心中的刺痛才微微舒减。 “如果不是一班老臣先是以杀伐过重,难以服众为由,又借以燕齐结盟,需要人质,才留下我的性命,否则,我早已被殷安泽斩草除根。” “以你皇叔的性格,他虽然被胁迫留下你的性命,却定然不会就此罢休,暮羽公子,我虽不知道你所经历的事,却已经能感受到您的不易!我知道,您觉得我是您的命中人,您不想隐瞒我任何事,但是,这些事深藏在心底感觉不会那么痛,但拿出来每一件都如拿小刀刨心般疼痛,暮羽公子,我相信您,我也心疼您,所以,不要再说了……” 听罢,秦暮羽冷笑了一下而后沉声道了一句:“殷安泽不是我皇叔!我迟早有一天手刃此賊!”说完紧珉着唇没再说话,想着自己一再退让,敌人却步步紧逼,时时设计着要了自己的命!想着,藏在被子里的手攥紧了拳头,胸中的悲痛在酝酿,咬牙暗暗发誓,要让殷安泽和这些所谓的江湖门派付出应有的代价,血债血偿!…… 再次醒来天已大亮,旁边的秦暮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溪玥看着空荡荡的身侧,心中不禁腾起一股失落之情,于是,无奈地甩甩头起身坐到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微微发红的颈脖,想着昨日种种,瞬间脸颊绯红,于是打开衣柜找了一件颜色颇深的曲裾深衣,虽然衣领间的痕迹若隐若现,但猛然一看却并不明显,于是,微微舒了口气,坐到案前。 桌案上有些凌乱,除了昨日自己未完成的李后主的《菩萨蛮》已经写完,字迹清秀却内骨刚劲有力,看着溪玥不禁暗吟而道:“花明月暗笼轻雾,今宵好向郎边去。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画堂南畔见,一向偎人颤。奴为出来难,教君恣意怜。”念着,脸颊更红。 良久,溪玥才放下手中的素笺,却发现下面还有一张信笺上字迹潦草地写道:三日百花殿登台后,寻法让云京府尹裴哲智到房间里来。后面还附了对裴哲智的描述以及他二儿子暗中将官奴据为己有的事实。看完,溪玥心中已有了主意。与此同时,却听见小莲叩门的声音,于是,快速把信笺烧毁才把小莲唤进来……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转眼又到溪玥在百花楼登台的日子,此时虽然刚刚夕阳西下,百花楼早已人头攒动,连门口都挤满了人,这除了乔乔的名声越来越响,不少人慕名而来,还有一点就是此刻的百花楼一楼大厅完全是另一番模样,原来满满当当摆着的桌椅,都已撤去一半有余,而舞台却比往常扩大了一倍多,在舞台的四周还放着十余座战鼓,整个大厅恢弘立现。 戌时三刻,十余个身着红色缺骻衣,革带紧束,脚蹬黑色长靴的戎装女子疾步入内,立于战鼓之前。瞬间战鼓齐鸣,恢弘的气势,使得在场之人无不心胸澎湃。 伴随着隆隆战鼓,一个身着黑色窄袖箭衣,绀色锦缎腰封,手执玄铁长剑的女子从楼上飘落,刚落到舞台中间,一个抱拳,而后,利剑出鞘,随着场中鼓点,手腕轻旋,铁剑也随之如闪电般快速闪动,剑光闪闪,银光与溪玥的黑色箭衣相融合,在舞台上画出一道又一道绝美的弧线,飒爽而又娇柔的英姿霎时间赢来一阵阵喝彩…… 第21章 真没想到 银色的剑光和溪玥的黑色相融合在半空中画成一弧,姿态娴雅优美,而后轻轻落地,然后佯作微醉样朝一边倒去,在将要着地的瞬间,左掌轻点,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在半空画出一弯新月,于是,双脚依次落地,刚站稳,又是一阵剑花,渐渐地,剑式越来越快,急速的剑锋把早已洒在地上的花瓣纷纷带起,旋起一阵淡淡的清香,至此,溪玥剑锋一转,一道银蛇穿过花雨,极速向前,在舞台的尽头,突然优雅转身,瞬间甩出手中之剑,霎时间,银剑如破风游龙一般直中小莲手中的剑鞘…… 舞毕,溪玥抱拳而道:“我本不会武艺,但得到大家厚爱,感激不尽,于是,临时学了一些,舞得不好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包涵!” 说完,微微矮身道一万福,而继续道:“舞剑不同其他,这一曲下来其实很累,但看到大家意兴盎然,我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兴致,还如往日一般给大家请一卦吧!”与此同时,一步上前,正要开口,却听见一个声音而道:“既然这场中有鼓,何不来一个击鼓传声,随机而定?”这是一个好的建议,场中顿时有不少人随声附和。 “既然大家都觉得这个建议很好,我也不好否定,但是,刚才鼓声雷动,现在何不换一种方式,抚琴传花如何?”说完,眼睛静静看着大家,今天,溪玥并没有戴帷帽,而是系了轻纱,大家第一次如此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睛,清秀的烟眉之下,明眸如水,宛如明月般清透淡定…… “如此甚好!”乐王带头应和,众人也不再纠结,纷纷点头,场内瞬间安静许多。 不多时,一首柔和的《春江花月夜》在百花楼内静静流淌,和刚才的战鼓齐鸣形成鲜明对比,月光清幽普撒大地,照得江水泛着一层银光,月光使得这片天地显得静谧而朦胧,众人仿佛都沉迷在这如画般的春夜,满眼憧憬。 与此同时,场中一个清透的男音和着溪玥的弹奏轻声吟唱,溪玥见是纪修宁,对他的印象也并不糟糕,所以也没有制止。并且,因为和的非常自然,也让琴曲瞬间生色不少,众人也无异议。 随着音乐的流淌,一朵茶花也在众人手中留转,溪玥用眼睛轻瞟着它的进度,感觉传递的速度比自己预想的要快,不禁微微暗揣:此一轮过去,音乐结束前再无可能到裴哲智手上,可如何是好?思想间,茶花越来越靠近裴哲智,溪玥紧张得身上已泛起一层薄汗。 溪玥虽然心中想着,表面却不动声色,琴声依旧,静谧的江上三两画舫似行非行,舫间游人笑语盈盈,举杯对月……众人还沉醉在如此音画中,突然间,随着“啪”的一声弦断,琴音戈然而止,而纪修宁不自觉的吟唱了一句才有所反应,看着断弦瞬间也没作出反应…… “想是今天弦调的紧了,虽不是有意而为,却扫了大家的兴致!乔乔在此给大家赔个不是!”说完,站起来深福一礼,然后道:“今天的舞剑实在很废力气,可能是上天心疼乔乔吧!我想,今天的演奏也就到此为止可好?”溪玥说得有理有据,众人无法反驳,于是纷纷点头应和。 “既然乔乔姑娘不想演了,那是否今天这多朵茶花就是我的了?”说话间,裴哲智突然站起来,挥了挥手中的茶花。 “这是天意,当然归这位官人了!”说着,眯了眯眼看着裴哲智,“这位官人,既然想让我卜卦,我讲什么官人都不会生气吗?” “风月场中之话又岂可当真?乔乔你但说无妨!” 听罢,溪玥微微一笑,“这位官人虽然看起来红光满面,乔乔却觉得你脸上暗浮阴云,处理不好,定会有血光之灾!……” “放肆!这种晦气之话岂能乱说?!”溪玥还没说完,裴哲智听着便气极拍案而起,身体也瞬间颤抖不止…… 裴哲智的反应在溪玥意料之中,她并不担心,于是,静静地看着裴哲智,好一会才道:“官人家里无故添人,又企是我信口雌黄?您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横加指责,我倒想让大家评评,集众人之思,也好给官人你想想办法!”说着,微笑的看着裴哲智,等着他的回答,溪玥也胸有成竹,裴哲智肯定不会让她把事情说出来! 果不然,裴哲智一听溪玥要说出来,而这段时间因为经常来百花楼,他对溪玥的卜卦相面之术深信不疑,于是,不禁冷汗涟涟,赶忙道:“我那些事上不得台面,希望乔乔姑娘高抬贵手,否则,我裴哲智今后在云京难以抬头!”这裴哲智不愧是久经官场,说了些模凌两可的话,大家听着,深信他就是花前月下那么点事,也都一笑了之。 溪玥听着,也便顺水推舟而道:“既然如此,那就请这位官人到我房中,我给您掐算一下您不能解之结在哪?” …… 溪玥演完上楼,刚进门便看见秦暮羽坐在房中,自顾地喝着茶,于是,不禁微微脸红,“暮羽公子,您来了?……”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抢了过去,“以后没人的时间就叫我暮羽或是暮羽哥哥吧!叫暮羽公子过于生分了!”说着,抬眼看了溪玥一眼,只见她一身黑色,更显的皮肤的细腻白皙。 见秦暮羽看着自己,溪玥瞬间羞涩起来,于是,急忙岔开话题而道:“我今天的事处理得如何?我想,裴大人应该很快就会到这里来!……”话还没说完,便听见有叩门的声音,溪玥听着疾步跑到门边,猛然拉开门,见是裴哲智一个人站在外面,心中一喜,侧了侧身子,道:“官人请!……” 听完,裴哲智点点头率先入内。刚到房中,便看见一个男子坐在房中,悠闲地喝着茶,不禁微微一愣,随即而道:“我想乔乔姑娘慧心巧思,为此还琢磨不透,没曾想是背后有人,即是如此,就无稀奇可言,老夫的事也不必让你们操心!告辞不送!”说完冷哼一声,抬脚便要离开。 “既然来了,何不坐下喝杯热茶?西湖龙井,茶韵绵柔,君子所爱!”说完,秦暮羽静静地看着裴哲智,眼神清澈冷俊,又似乎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而裴哲智听完,并未挪步,微微沉思而道:“你是什么人?!” “我深居简出,裴大人没有见过我这是自然,不过,裴大人应该听过我的名字,我叫殷宸宇!”说完,倒了一杯茶,“裴大人,请!” 秦暮羽刚说完,裴哲智霎时一惊,愣了一会,突然猛然一拍桌子,道:“哼!你一个齐国质子想让老夫做你的走狗,休想!” 听罢,秦暮羽并不生气,拿过溪玥手里的手绢擦着桌上的水渍,道:“您府上多一个人少一个人,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主动跟陛下坦白,也就罚俸半年。只不过……”说到这,停了下来,重新倒了一杯茶,而后道:“裴大人,有话好好说,气大伤身!还是坐下来喝杯茶解解渴!” 秦暮羽话中有话很明显,裴哲智也是聪明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下来,却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等着他的话。 “听说,裴大人辖下的库银少了点,当然,我知道不是你拿的,但是,是谁拿的,裴大人能说吗?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是王爷!如果谁写个折子参你一本,你能说什么?燕国的刑律我不懂,但是,我想少的这些估计裴大人下狱抄家是免不了的!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虽然是询问的语气,秦暮羽看裴哲智的眼神却非常坚定而不可置否! 裴哲智坐在秦暮羽的对面,抬眼看了他一眼,心中一惊:都说这齐国太子就是个等死的角色,没想到却是如此厉害!想着,不禁道:“你有什么条件?” 听着,秦暮羽于是微微一笑,嘴角荡出好看的弧度,眼里却似笑非笑,“半个月后的武举考核,剔谁都不能动江若尘和李丹阳。” “哼!”裴哲智心中不舒服,也不能发作,于是冷哼一声,道:“此事不难,但是这次监考不止我一人,就算我没有异议,也不能保证你那两个人顺利通过!不过……我希望殷公子说到做到!” “答应我的你做到了,其它自然不用你操心!”说完,把茶杯推到裴哲智面前,“此时刚刚好!” 看着,裴哲智点点头:“如此好茶,凉了就可惜了!”说完一口而尽,“龙井!不错,谢谢殷公子的好茶,老夫告辞!”说完,看秦暮羽颔首,便转身离开。 看裴哲智离开,溪玥试了试茶壶的温度,“暮羽哥哥,还喝茶吗?我再煮一下!”说着,刚要拿起来,却被秦暮羽抓着手,“我不喝了,我一会回质子府,我令人做了一套衣裙,十日后便是中秋了,到时一起游湖赏月可好?!”说话间,眼里的冷峻也瞬间消失,眉眼带笑,荡起暖暖的温柔…… 看着,溪玥心中欣喜,脸颊微红,于是点点头,轻轻应了一句:“如此甚好!……”话还没说完,却又听见有人叩门,不禁眉头微微一皱,看了一眼秦暮羽,只见他微微点头,才缓缓走到门口,“是哪位官人,奴家今日已经演完,概不见客!” …… 第22章 中秋·游湖 听罢,门口安静了一会,之后却听到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而道:“我是周年安!” 溪玥知道是找秦暮羽,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他微微颔首,于是打开门道:“周大人请进!” 而周年安进屋看秦暮羽在房中也暗中松了口气,然后道:“前些日子多有得罪,我此次特来给殿下赔礼道歉!希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周某这次!” 听完,秦暮羽冷哼一声,“我以为你是来看笑话的!我一齐国质子,周大人想必不会放在眼里,对吧?!”秦暮羽说着,静静的看着周年安,心中暗揣,此人出尔反尔却还敢主动找我,真是不一般!于是,倒了一杯茶,轻轻珉了一口,“凉得这么快!茶虽好茶,不得时候也实在难喝!” 周年安也听出秦暮羽的话中之意,于是道:“殿下,我虽然一时鬼迷心窍做了对不起您的事,但是,您让人参我一本也算是稍微解气,不知道现在我们是否还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你给誉安帝的密折如实上报,又怕有人参你吗?骠骑大将军无故参你,你刚好倒打一把,不是更好?” 听着,周年安更是冷汗涟涟,也不想拐弯抹角,“你宫里有人?我密折写什么你都知道?!” 看着周年安的反应,秦暮羽更觉有趣,不禁微微一笑:“怎么会?我是齐国太子,又怎么知道你们燕国后宫之事,我只是觉得,如果我是周大人,明知道自己谎报之事已为外人所知,还会自己给自己挖坑?” 周年安听着,从秦暮羽的话里挑不出毛病,但跟他接触这么久,此事定不会如他刚才所言那么简单,但自己本就理亏,这种别人思索之事,他不说,自己根本没法强问,想了好一会才道:“既然如此,周某今晚叨扰殿下了!”说完,起身准备告辞的样子!而秦暮羽只是看着手中的茶杯,缓缓而道:“这个壶好像是定窑的吧?” “嗯?”对于秦暮羽这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周年安也是一愣,“是定窑,位于保定府一带……”说着,却猛然醒悟,心中突然想起去年蝗灾,三十万担赈灾粮被侵吞过半,差点引起民变之事,不禁更加担心,但是,看到秦暮羽眼矇清冷,并不接话,于是继续说道:“殿下,您突然提起定窑,我知道您不会无故提起,但是,去年蝗灾与我无关,贪赃之人具已伏法,我又有何担心的!” 听罢,秦暮羽冷冷一笑,勾起的嘴角呈现出一抹邪笑,周年安看着极不舒服,额头渗出一层冷汗。 “别以为死了一个保定府尹,你们就可以高枕无忧。四万五千两虽没有尽入你周家,三万两也不是小数目不是?有些事情不是周贵妃吹吹耳旁风就能过得了的,你们皇帝并非昏庸无能,你们就不担心?再说了,贵妃虽然得宠,但并无所出,母以子贵,有些事情我想周大人还是需要考虑周全才行!”说着,突然眼含笑意的看着周年安。 听着这的一番话,让周年安更是心惊,他不是第一次接触秦暮羽,之前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没想到此人居然深沉至此,于是,再不矫情,而是重新坐下。 “乔乔,重新煮一壶茶……”看周年安重新坐下,秦暮羽于是吩咐道…… …… 十日后·中秋节 (八月十五又在仲秋之中,所以叫“中秋”。中秋节月亮圆满,象征团圆,因而又叫“团圆节”。) 中秋这天,溪玥早早就换完衣服,衣服是秦暮羽那天拿来的,是一套嫣红色的绞缬晕罗曳地长衫,外披了一件粉白色的对襟短绒小坎,整套衣裙清新可人也不显轻浮。溪玥看着剪裁合身的裙服不禁微微羞涩,脸颊绯红…… 梳妆完毕,略施粉黛,再系一雪青色的面纱,从花间坊出来,天已垂暮,星辰初现,而家家户户的灯已燃起,有的富贵之家所悬挂之灯,足有数丈,灯内燃烛用绳子系于竹竿上,光透过纸绢照着上面的画,透亮而美丽,而就算普通百姓之家,也悬挂着各式灯笼,霎时间,云京到处星光点点,满城灯火。溪玥看的高兴,竟忘时辰,过了和秦暮羽约定的时间还在街市闲逛…… 正走着,眼睛突然被人用手蒙上,温热的手心传来熟悉的感觉,溪玥早已猜到是谁,却不说出来,装着暗自犹豫的样子,而天彤和小莲在旁边早已笑弯了腰。 秦暮羽看溪玥不说话,愣了一下,于是,把手拿下来转到前面说了一句:“你真笨!” 而溪玥看着他并不说话,眼神灼灼。秦暮羽今天穿了一件月白色的暗花锦缎广袖长袍,外披一件茶白色的短貂绒对襟长坎,整个人看起来出尘绝代,而他衣服的颜色和溪玥看起来甚是般配。两人并肩走在街市上,不时吸引路人的侧目。 云京的中秋有燃放河灯的习俗,因此,路边也有不少售卖河灯的小摊,有的河灯制作精致,看得溪玥爱不释手。 “喜欢就买一盏,一会游湖赏月,可放入湖中,如果有愿望放河灯的时候,虔诚在心里祷告,也许月神会听到帮你实现呢!” “嗯!”溪玥应着,心如抹蜜,脸颊绯红,幸好晚上光线微暗,又系着面纱才不明显。于是,转身装作挑河灯,在她的身边各式河灯如天上繁星一般,让人眼花缭乱,美不胜收。溪玥看了一遍,才挑了一盏粉色的写着姻缘的河灯,举在手里,暖黄的烛光映着她的脸,烟眉杏目,让人迷恋,“好看吗?”溪玥笑着问道。 看着,秦暮羽微微一笑,并不说话,然后拉着溪玥缓缓走向湖边。两人登上一艘画舫,坐在船头,画舫缓缓驶出,带来阵阵和风,虽然带着丝丝凉意,却席卷了夏日的燥热,让人备感清爽。 秦暮羽拉着溪玥,将河灯放入水中,湖水在的河灯缓缓推向远方,和远处的河灯融为一体,湖上波光粼粼和河灯相互辉映,如天上星河落入凡间,美不胜收。 溪玥站在船头看着眼前,想着河灯上的“姻缘”二字,不禁微微伤感,想起竹枝词所言:“花红易衰是郎意,流水无限是侬愁!”她倒不是怀疑秦暮羽对自己的感情,而是担心不可把握之事太多。想着,不仅微微皱起眉头,眼神忧郁。 “船头风凉!”说着,秦暮羽拿过一件斗篷,给溪玥披上。然后轻轻抚平她微颦的眉头,搂过她,在耳边轻言,“你是我命中良人,我绝不负你的情意!”说完,紧紧搂着她,生怕一但松手就会消失殆尽一般。 良久,两个人才分开,“到里面坐会,外面风大!”秦暮羽提议道。 “我还想再待会……天天在屋里呆着,闷着慌……”溪玥说着,看着天际,天空乌黑里泛起幽蓝,如水洗过一般,没有一丝云彩,而在天空的中间,一轮明月高悬,月光的清辉静静流泻,将整个天地蒙上一层白纱…… “溪玥,这里没有外人,把面纱拿下来吧?!”秦暮羽的声音低沉却有一种诱人的磁性。溪玥听罢,微微点点头,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映着星光,深邃而美丽。 秦暮羽看着,目光流转微微一笑,而后轻轻解下她的面纱,露出微红的脸颊和荡漾着笑意的嘴角…… 看着,秦暮羽不禁缓缓底下头,轻点唇瓣,感觉溪玥并没有拒绝,于是,轻轻地顶开她的唇瓣滑入,缠绵交融,静静地吮吸着她的甘甜…… 与此同时,一艘画舫从旁边静静划过,画舫的栏杆上趴着一个锦衣少妇,青丝高绾,蛾眉淡扫,虽略施粉黛,却不输艳丽。她静静的趴着,风掠过她头上的步摇流苏,带出一阵细碎的声响,而她眼神冷漠,仿佛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可是,当她看到前面的这一艘画舫,她的眼睛就再也离不开,淡漠的眼神里渐渐泛起一丝丝的羡慕和嫉妒…… …… 中秋之后没多久就到了冬季,入冬人们就更加慵懒了。溪玥也是表演都提不起兴致,有好的想法也不想去做,基本上每次表演都是抚琴轻歌,有时心情好了,能对几句诗。 这日,她又如往常一般轻抚了几首古筝曲,又卜了一卦,推言累极,便要上楼,而相处已久,众恩客明白,如果溪玥不想表演是强行要求不来的,于是,也都不再强求,或是离开,或是行乐去了。 刚回到房中,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桌案前,“乐菱姐姐!”溪玥轻唤着,喜上眉梢:“好久不见你了,真的很想你!”说完,见乐菱并未接话,于是,静静的打量着她,想从她的神态中揣摩出她是否过得开心?可是乐菱的神色淡漠,竟然看不出半点端疑,猛然间只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到底差在哪里,一时之间却也说不上来。 良久,乐菱才道:“我还好!”语气冷漠,竟然让溪玥无法接话,只是淡淡而笑。 “暮羽公子经常来你这里吧?”说着,拿起桌上的一张素笺,这正是之前秦暮羽续写的李后主的《菩萨蛮》,因为爱不释手又没想到会有外人来,溪玥只是将它置于案上并不掩饰。现在,见乐菱问起,于是微惊。但是,转念一想,乐菱并非外人,也就不再纠结,道:“是来过,经常说不上!乐菱姐姐,暮羽公子对我们的感情都是一样,并没有因为我而有所不同!” 溪玥说完,看着乐菱,眼神清澈透亮。 “没有不同?”乐菱冷冷哼了一句,突然上前一步,眼睛紧紧锁着溪玥,眼神逐渐憎恶,而后道:“如此清澈的眼神,你是怎么做到……睁眼说瞎话?!” 听着,溪玥猛然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乐菱,脸上写满不解,正要询问,却听见走廊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再看乐菱,她的嘴角居然滑出一抹诡异的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的对话有点多,但是我觉得,对于之前的下药。秦暮羽不会不去计较啊,周年安也不是个得过且过之人,所以这章就稍作了一下交代…… 第23章 入狱 溪玥看着乐菱的笑容,突然感觉背后一阵阴冷,正要询问,便听见小莲阻止的声音,而紧接着房门被人踹开,一班穿着云京府衙衙役衣服的人鱼贯而入,与此同时,乐菱却已跃上房梁,蹲在暗角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看见溪玥,为首的一个捕快模样的人道:“看着温柔婉约,没想道却这么心狠手辣!……”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溪玥心中虽然隐约能猜出是怎么回事,但并不确定,于是道。 “不会有人会自己承认自己杀了人!既然你想抵赖,我就让你哑口无言!”说完,看向候在一侧的一班衙役厉声道:“给我搜!” 众衙役得令便肆无忌惮翻箱倒柜起来,小莲没有见过如此场面,顿时缩在溪玥旁边,害怕地看着她。 …… “找到了!”没一盏茶的功夫,在衣柜翻找的一个衙役拿着一套夜行服和一把带血的匕首疾步走到领头捕快面前道:“这应该是行凶的武器和衣服!” 领头捕快看着,满意地点点头,厉声而道:“人赃俱获,乔乔姑娘,你还有什么好抵赖的?” 看着,溪玥猛然感觉刚才看乐菱觉得不对劲是为什么,那是因为她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以前在凝舞山庄,她和自己的身形差不多,现在可能是养尊处优,身体微微发福,穿着溪玥的衣服也略显紧凑,让人看着感觉很不协调,就是这种不协调,才让溪玥产生了不对劲的感觉,如此看来,杀人的人定是乐菱姐姐,而乐菱是什么人她心里更加清楚,也许,这是秦暮羽授意刺杀的,如果自己供出乐菱,而她是否能承受严刑拷打之重,谁也不敢肯定!既是关系到暮羽哥哥,何不自己承担这个罪行,就算粉身碎骨,亦可报暮羽哥哥的大恩和乐菱姐姐的多年照顾呵护之情。 溪玥想着,冷哼一声,道:“捕快大哥,你听说过杀了人换完衣服还把换下来的衣服放到自己的衣柜里的吗?更何况,还把行凶的凶器带回来和夜行衣放在一起,等你们来搜!你不觉得这样做很不可思议吗?” “那只能说是乔乔姑娘对自己太过自信,而死的是都水司衙门潘大人的二公子,人命关天,不管你怎么狡辩,你都得跟我走一趟,如果你能有证据,我们也不会黑白不分,否则,哼……”说完,领头捕快冷笑一声,厉声而道:“押走!” 见众人要绑溪玥,小莲突然扑上前:“不会是我家小姐,一定搞错了,我家小姐连别人杀鸡都不敢看。怎么会去杀人!而且我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她哪都没去!”说完,护在溪玥前面。 “小莲说的没错,今天是我登台表演之日,自戍时起,我就一直在百花楼表演,众恩客皆可为我作证!又安能分|身去杀人?” “表演?”说着,领头捕快冷笑一声,“不要说是花间坊了,整个云京,也没有几个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哼,今日你随便找个人代替你,又有谁知道?对了,你不说我倒是忘了,你还有同党呢!识相的从实招来,免受皮肉之苦!” 看到领头捕快不可理喻,溪玥便不再多言,而是拉过小莲轻声交代,“去齐王质子府找殷宸宇殿下,如果寻他不着,可去风林巷的纪府找二公子纪修宁,我现在没事,可先不管我!”说完,见小莲点头,溪玥拿过放在旁边的面纱系上转向领头捕快道:“白的黑不了,黑的白不了,我且跟你走一趟!……” “这就对了嘛,人赃俱获,你再狡辩这趟云京府你也得去,乔乔姑娘是聪明人,何必让我们押着你遭那个罪呢?”说完,转身厉声而道:“带走!” …… 云京在诸国的都城中来说,并不算大,但从花间坊到齐王质子府却并不近,小莲心急,跑过去已经气喘吁吁直不起腰来,抬眼却见齐王质子府大门紧闭,她犹豫了一下,而后甩甩头急步上前拍着门环。 叫了好一会,侧门才打开,一位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的门吏探出半个身子,看是一个小丫头,于是道:“姑娘,你是不是走错门了,这里是齐王质子府!”说完,便准备把门关上。 见门吏要关门,小莲急得一步上前,“等等,我没有走错门,我就是要找齐王太子殿下,请您帮我通报一下,我有急事!”说完,见门吏没有要动的意思,于是,突然跪在地上道:“我是花间坊乔乔小姐的侍婢,我家小姐被奸人诬陷杀人,她被带走之前交代让我寻殿下救她,否则,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来叨扰!” 听完,老门吏上前扶起小莲,“我明白姑娘的意思了,但是,不是我不帮你,很不巧,我家殿下现在不在府内!” 小莲听着霎时一愣,瞬间眼泪止不住流下来,语带哭腔,“能不能想办法通知殿下,他们说我家小姐杀了人,会要了我家小姐的命,求求你快点告诉殿下,救救小姐!”说着,再次跪下不断抽泣…… “老徐头,什么事啊?听见有人哭?如果是讨饭的就给点碎银子,回头我给回你,这大冷天的不容易!”门里飘出一个清秀的声音。 听见有人询问,老门吏转身而道:“江公子,是有个丫头跪在门口,让我们殿下救她家小姐!这不殿下不在吗?我正在开解她呢!” 听着被称为江公子的男子一惊,疾步上前,站在门后道:“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我家小姐是花间坊的乔乔,刚才云京府衙的人说她杀了都水司衙门潘大人的二公子,还在小姐的衣柜中搜出了行凶的凶器衣物,可是我知道小姐是冤枉的,我一天都跟小姐在一起,小姐连花间坊都没有出,怎么会去杀人呢?求求你把这里发生的事儿告诉殿下,求殿下救救我们家小姐!”说完不停的磕着头,泪流不止。 “你先起来,我是江若尘,现在是齐王质子府的总管,我知道乔乔姑娘和殿下的关系,殿下虽不在府中,但是我会飞鸽传书,跟他言明这里发生的一切,你放心吧!他会救乔乔小姐的!”江公子说完,上前把小莲扶起,“你来这里找殿下,是你自己自作主张来的吗?” “不是,是小姐被带走之前,让我来这里的。江公子,你放心,是小姐耳语于我,他人未曾听见!” 听罢,江若尘点点头,道:“好!除了这些,你家小姐还说别的了吗?” “说了,他说如果寻殿下不着,让我去风林巷的纪府找纪修宁公子,想办法让纪公子进牢里陪着她!” 听着,江若尘点点头,“乔乔姑娘的情况我已经了解,我一会儿就飞鸽传书告诉殿下,殿下现在不在城中,而且此时城门已闭,殿下救算收到我的飞鸽传书,他现在也救不了乔乔姑娘,所以,你就按你家小姐所言,现在就去寻纪公子,务必让他陪着乔乔姑娘。”说完想了一下儿,于是,拿出一件银子给小莲。 “公子能帮我家小姐,小莲已经非常感谢,那还敢要江公子您的银子!”小莲说着,连忙推脱。 “这不是给你的,你不是要去纪府吗?侯门深似海,你既然不认识纪府的人,没有银子,纪府的大门你哪能敲得开?” 小莲也是聪慧的女子,听江若尘这么说,瞬间理解他的意思,于是,不再纠结,深福一礼而后转身离开…… 果然如江若尘所说,幸而有那一锭银子才顺利见到纪修宁,当得知溪玥被冤枉,他也是心疼而不知所以,拿了披风便和小莲出门去往云京府衙的大牢。到了大牢,小莲是进不去,只能候在门外。纪修宁是丞相府的公子,别人也便不敢拦他。 刚进到牢中,就听见一阵鞭子抽肉的声音,纪修宁瞬间心中刺痛,他瞬间感觉异常,不禁提步趋将过来…… 纪修宁进到房中,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心痛,只见溪玥被反绑在一个人字木桩前,不知受了多少鞭,背上的衣服上血迹斑斑,虽然看不见,可以想象衣服下的皮肤可能早已被撕裂,剧烈的疼痛让溪玥整个人都微微颤抖,握成拳头的手,指甲似乎都已经深深的嵌入肉中。 见到这一幕,纪修宁不由目眦俱裂,冲上前去大吼一声:“官家恶狗,罪行未定就用刑,还有王法没有?”说完拿起旁边的一根木棍朝着用刑的衙役用力扫去,随着一声闷响,木棍狠狠地砸到了衙役身上。这个衙役重心不稳,往后跄踉了两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肚子不停地痛苦呻|吟。 “你是什么人?敢在此撒野!”看看有人捣乱,坐在桌子后面的领头捕快怒不可遏,一拍桌子站起来,“我看你就是他的同党,也不用审,把这个人给我绑起来!” 旁边的一个小衙差听着赶紧过来,在领头捕快的旁边耳语了几句,听着,领头捕快异样的看了纪修宁一眼,转而满脸堆笑道:“不知道是纪公子,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言语冲犯了您,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往心里去!”说完,转身冲着小衙差,“妈的!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纪公子看坐!” 看着眼前一幕,纪修宁顿觉搞笑讽刺,以前,对丞相府公子的身份嗤之以鼻,今天才觉得自己看不上的东西,原来也有这般好处。想着他并不上前,而是护在溪玥前面,道:“赶紧把乔乔姑娘解了,她罪行未定,就这样绑着用刑,小心我给你们告上去!” 纪修宁看着领头捕快,神情厌恶语气坚硬。那领头捕快非但不生气,还满脸堆笑地继续说道:“纪公子说的是,我马上把乔乔姑娘的绳子解了,送回牢房还不行吗?!” …… 第24章 上药 凝舞山庄,秦暮羽书房 “殿下!按您的吩咐此次行动的刺客已经集结完毕,您放心,虽说是刺杀晋国皇妃,但是,此次祭月大典,晋王不仅要求上下官员以及妃位以上的后妃尽数参加,还特许京城百姓与君同乐,如此纷繁复杂之地,真是天助我等,而且,此次行动计划周祥,所以,老臣还是很满意的,我想,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听着,秦暮羽只是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脸上滑过一时不易觉察的失落之情,眉头微颦。看着,殷阁老不禁而道:“难道殿下还有什么担心的地方吗?” 见殷阁老问起,秦暮羽抬眼看着他,“这次行动,我没有什么异议,不知为何,我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还伴着一丝丝刺痛。” “殿下是认为舒楚月出自凝舞山庄,心有不舍?此人已经背叛殿下,现在我们完全无法控制她,而她知道那么多事情,所以,留她不得,殿下不可有妇人之仁啊!”殷阁老说着,一脸担忧,他从小看着秦暮羽长大,他很清楚秦暮羽外表看似坚强其实内心极其柔弱,如果不是经历太多,他真的狠不下心来! 殷阁老正想着,却听见秦暮羽答道:“我的刺痛不是来自舒楚月,而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说完愣了几秒,然后看着殷阁老,用力的甩了甩头,“没事儿,就让他们出发吧!” “好!”殷阁老应着,转身就要出去。却差点和冲进来的天彤撞了个满怀,于是,不悦而道:“小孩子毛毛躁躁跑什么!有点规矩!” 而天彤却跟没听见一样,跑到秦暮羽的案前,将手里的便条递给他,“这是江若尘公子的飞鸽传书!……” 看天彤略显慌乱的样子,一种不祥的感觉更加明显,于是,打开便条,只见上面写道:“乔乔姑娘被人诬陷杀害都水司衙门潘大人二公子,已被押至云京府衙,小莲已央求纪修宁去陪着她,今日恐无性命之忧!”秦暮羽看完,顿时形输色授,急忙唤住殷阁老。 “殿下,有何变故?”看出秦暮羽的紧张,殷阁老也是心中一惊! “阁老,让他们先暂缓去晋原都(晋国都城),先去趟云京!” “为何?刺杀舒楚月的事计划已久,现在突然变卦,错过晋国此次祭月大典,她短时间内不会出宫,再想杀她,只能在晋国皇宫,无论从什么方面考虑,定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殿下可考虑清楚了!”说完眉头紧锁,看着秦暮羽。 “阁老的意思,我明白!我只是在想,此去晋原都时间计划充足,现在先去云京也就耽搁半天功夫,到时候快马加鞭,应当耽误不了刺杀舒楚月之事!”说到这,秦暮羽微微停了一下,看了一下殷阁老,只见他嘴角动了动,却没有说话,于是又继续说道:“我现在没法跟你细说,目前此处可用刺客不多,所以我才出此下策,溪玥在云京被诬陷杀人,对方言辞凿凿,似乎早已设了圈套,我现在必须尽快将溪玥救出。否则,她恐怕没到升堂之日就会被人害死!” 听着,殷阁老轻轻皱了皱眉头,“如此突变,殿下,您觉得有必要吗?一个溪玥而已,有必要拿舒楚月之事做赌注?” 听着,秦暮羽看了一眼殷阁老若有所思,愣了几秒才道:“溪玥……是我的女人!” 此言一出,殷阁老霎时一惊,猛然看向秦暮羽,嘴角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吐出话来,停了两秒才道:“殿下……” 秦暮羽听出殷阁老的劝慰的语气,于是打断他:“殷阁老不必再劝,此事我已决定,立刻召集此次行动的刺客,我与他们一同前往云京,明日城门一开,我们立刻进城,劫牢救人!”说完不再多言,转身进屋换了一身窄袖箭衣,然后和殷阁老一同出门…… 云京府衙大牢 因为纪修宁在,牢头衙差都没有再为难溪玥,纪修宁看着她的衣服血色越来越重,明白她的伤口还在不停渗血,于是,又是一阵心痛! “我早已预料到你会受刑,所以带了金疮药,如果你不介意就把伤口抹一下!”说完又觉得自己这样说不妥,于是又道:“如果乔乔姑娘觉得我在这里不妥,会不好意思!我可以背过身,闭上眼睛不看!乔乔姑娘放心,我绝对不会偷看的!” 听着,溪玥感激地看了纪修宁一眼,“纪公子如此护我,此恩此情溪玥难以为报,只能在此谢过公子,如它日还有命在。再备上厚礼以谢公子!如今,就按公子所说的做吧!”说完,接过纪修宁手中的金疮药,看他转过身,于是缓缓褪下衣服。 与此同时,溪玥才发现,伤口在背上,自己既看不见也够不着,于是微微尴尬,但是,如果不及时上药止血,只怕会发炎溃烂。想到此,溪玥于是甩甩头,趴在草垫上,羞赧而道:“我看不到,纪公子,对不起……你……能帮我一下吗?”因为难为情,说话也已经吞吞吐吐,满脸通红。 纪修宁听着,缓缓转身,他虽然心悦溪玥,但是从小生在书香门第,自然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现在虽然不得已,也早已羞赧而不知所以,愣了好几秒才道:“对不起,我无心冒犯乔乔姑娘,只是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乔乔姑娘觉得不舒服,让我停下来就是了!” 说完,走过去接过金疮药,郐出一块来,用指腹轻轻揉着,然后放在一边…… 溪玥背对着纪修宁,微微凌乱的发丝间,透过面纱,侧趴的侧脸上依稀可见丝丝红晕,虽然是不得已,而且是背对纪修宁,但是,此刻的溪玥已是无比害羞…… 害羞的何止溪玥,刚刚靠近便能闻到溪玥身上的幽幽芳香,纪修宁此刻已经满脸通红,虽然心仪溪玥已久,不要说暗藏心底,一直都是远远的看着,连手都没有碰过。现在却能轻触到她的肌肤,从小受教于儒家思想的纪修宁,又安能不脸红心跳。 纪修宁已年俞二八,之前在花间月下的荒唐使得他对于男女之事早已不陌生,但对于溪玥,却是打心底泛起的动情和爱意,目前面对此景,他自然难以淡定。但此时不是花前月下,溪玥的伤口还在渗血,于是,纪修宁克制住自己的羞涩,看着背上的斑斑血迹,然后,撩起自己的外袍,将白色的棉质里袍撕下一块,轻轻擦净血迹。 溪玥感觉到纪修宁的举动,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纪修宁也从开始的羞涩变得专注,整个过程,他都无意将目光移开,而眼神清澈,不含一丝亵渎。 血迹擦拭干净,背上众横交错的五道血迹赫然醒目,鞭印很深,有的地方皮肉翻起,略显狰狞!“她一定很疼!”看着这些伤口,在曾经完美的肌肤上破裂着,纪修宁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想着,纪修宁没有耽误片刻,将之前揉开的金疮药抹在手上,道:“我现在抹在伤口上,可能开始会有一点疼,你忍着点!” 溪玥听着,轻轻握着手,似乎做好了忍受痛苦的准备,然后轻轻应了一声。 纪修宁开始将金疮药涂抹在溪玥伤口上,不过手指却有些颤抖,虽然说之前不止一次的触碰过女人肌肤,但是,自己是真的心爱溪玥,那种从心底泛起的爱和之前的逢场作戏完全不同。 金疮药和皮肤接触的瞬间,溪玥的脸上泛起丝丝狰狞之色,手上拳头握得更紧,身体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微微颤抖。 纪修宁知道这一定很痛,之前自己习武与人对打不腿上小心被砍伤一道口子,虽然不长,但上药之时却已经疼痛难忍,更不要说溪玥被抽的血肉翻起的后背,想着,手不由自觉的停下来。 感觉到纪修宁的迟疑,溪玥眉头皱得更深,“怎么停下来了?” “我觉得你太疼了,先缓一缓!” “我没事,不要浪费时间,万一一会又生出什么事,就不好了!”溪玥强忍疼痛,冷哼着道。 听罢,纪修宁应了一声,才又开始继续上药。但整个过程极为缓慢,动作轻柔小心。但是,每次药膏与皮肤的接触,溪玥的身体都会颤抖,看得纪修宁的心也更痛。 良久,药才上完,缓了一会,疼痛渐消,溪玥脸上却始终泛着红晕。她被秦暮羽以外的男子触摸,虽然是迫不得已,却还是倍感羞涩和不安。 上完药,不能马上穿上衣服,纪修宁把带来的披风给溪玥披上,却想起刚才上药的一幕,顿觉尴尬起来,于是,转过身背对着溪玥坐下。自己曾经无数次想象和溪玥独处,此刻却异常尴尬,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第25章 雪夜 良久,溪玥坐起来穿好衣服,而将披风递给纪修宁,“谢谢纪公子,牢狱阴冷,你把它披上吧!别着了寒!” 听着,纪修宁刚要拒绝,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不一会,纪修宁之父当朝右丞相纪文忠在一群衙差下人的簇拥下朝牢房走来。 “逆子!气死老夫!气死老夫!”纪文忠看到纪修宁和溪玥同处于一个监牢之中,已是气极,“以前你在花街胡闹也就罢了,现在,却纠缠到监牢之中,此女是花间风月之人,又涉嫌杀人,你和她纠缠不清,有辱门楣!我们纪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真是家门不幸,出此逆子!”说话间气得胡子都在颤抖…… 而旁边的一干衙差刚才被纪修宁打压羞辱,于是,现在也都在一侧煽风点火般窃窃私语,还不时传出淫|笑之声,而声音传到纪丞相的耳朵里,他更加气愤,狠狠地瞪着纪修宁,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逆子!……” “你给我出来!回家!”纪文忠命令着。 纪修宁听着,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挪动身子,心中却一阵悲哀:因为是庶出,自己无数次被大娘打压,他不说话,自己娘亲常常被正房无故欺负,心中积郁,他没主持过公道,现在,却为了所谓的纪家脸面,在此咆哮,想着,纪修宁冷哼一声,连看也不愿看纪文忠! 纪修宁的反应真正刺怒了纪文忠,他狠狠地盯着牢房中的两个人,良久,而道:“此女身为娼妓,其身不正,邪念丛生,暗害都水司衙门潘大人的二公子潘俊峰,手段残忍,证据确凿。现在推出云京府衙,绑到西城门内示众,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此言一出,纪修宁浑身一震,气极地咆哮道:“未审而判,你这是草菅人命!以公谋私!” “逆子!连父亲都不遵,还敢顶撞我!乔乔杀人,人赃俱获!不容狡辩!我朝律法即可定罪!我这样做,是秉公执法以正视听!”说完,转向旁边衙差:“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把这妖女绑出去!”说话间,纪文忠气得浑身发抖…… …… 此刻的已经入冬,云京地处中州北疆,因此夜里更冷,此时,夜风如刀子般割在溪玥身上,看着纪修宁的衣袂翻飞,知道他穿得也不多,却把唯一的披风披在自己身上,心中一阵翻腾,于是,吩咐小莲回去取披风,而后道:“你何苦如此待我?我不过是一个烟花女子,登不得大雅之堂,也进不了你们这样的书香门第!跟我吃这样的苦,您觉得值得吗?” “我不在乎这些,我也没有考虑过这么多!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出身,而是因为你是乔乔,你不知道,曾经的我虽然生在一个显赫的大家族,却因为庶出得不到尊重,我每天都是如此的阴暗,感觉自己就如卷缩在角落里一般,眼神没落,孤苦伶仃,饱受煎熬……于是,自暴自弃,但是,那天你只看了我一眼,就看透了我,你那天对我说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从那时起,我已深深的喜欢上你!但是,我很惭愧,我没有帮你很多,现在,你却因为我,反而加速了你的死亡,如果不是气我如此,我爹万不会去监牢,也不会下令明天午时斩你!乔乔,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你不必如此,你能在监牢陪我,如此大恩,我已感激不尽,你也不必自责,一切都是天意,我想,如果不是你去天牢护我,也许,此刻我已经被鞭打而死!” 听完,纪修宁没再说话,看着,见风很大,溪玥散下来的头发被风吹的不停飞舞,于是小心翼翼的把溪玥被吹乱的头发捋到耳后,而后,拿出一副耳环,道:“这是上次那副桃花耳环,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溪玥明白纪修宁的意思,也能感受到他的深情,于是,接过话道:“你帮我戴上吧!” 听着,纪修宁心中欣喜微微点头,于是,把耳环轻轻给溪玥戴上,风中,两朵桃花在耳畔上下翻飞,让人顿感凄凉中的点点温情…… “修宁哥哥,你对我的感情,我不会没有感觉,但是,我心中已有他人,恨不相逢早,这辈子,我只能尊你一声哥哥!” “我明白,你不喜欢我不会强求的,但是我会默默的守候着你,如果明天你真的被斩首了,我会立刻随你而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不是?”说完便不再说话,静静的陪伴在溪玥身边。 良久,风开始变小了,天空却开始飘下片片雪花,天地间变得更加暗沉起来。 纪修宁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乔乔,小莲怎么还不回来?我去旁边人家借把油纸伞!你等着。” 说完,转身便要离开,走没几步,就看见小莲从街角冲过来。一边跑一边道:“小姐对不起,刚才我一出门看下雪了,又回去取伞,给耽搁了,小姐,对不起!”说完,把伞打开。 纪修宁系好披风,然后,给溪玥又系了一件,才把伞接过来:“小莲,你上避风的地方坐着吧!我在这里陪乔乔!” 听着,善解人意的小莲默默地点点头,于是走到远处的一个屋檐坐下。溪玥看着,心中一种莫名的情绪微微发酵,于是道:“修宁哥哥,我想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 听着,纪修宁微微点点头,静静的注视着她,眼神温柔如冬日暖阳。 “小莲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我不在,不能护着她,我希望从此之后,你能将她赎身带到你的府上,哪怕做一个粗使丫头,也不能让别人糟蹋了她!” “这个你不说我也会去做,放心吧,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办到的!”说完,纪修宁静静地看着溪玥,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但想了好一会,才鼓起勇气道:“乔乔,我能摘下你的面纱吗?” “嗯!”溪玥轻声应着。 得到溪玥的允许,纪修宁紧张得居然微微发抖,虽然他心知溪玥定然长的不错,但这轻轻的一个“嗯”字却包含了太多的感情和肯定。 微凉的指腹触碰到溪玥的耳骨,让她霎时浑身一震,继而,嘴角微扬。与此同时,轻纱随风飘落…… “乔乔,你真好看!我无数次在夜里幻想你的模样,可我现在看到的你,却比我任何一次想象都要美丽!能遇见你,是我这辈子最满足的事情,今天晚上能这样陪伴着你,我今生已无遗憾。” 纪修宁这样说,溪玥反而微微尴尬,答应也不是,反驳也不妥,于是,只是勾着嘴角,并不说话。两人就这样静静的呆着,过了许久。风雪也越来越大。溪玥被反绑的手臂,似乎也已经麻木。身体冷得微微颤抖。 看着,纪修宁迟疑了一下,缓缓凑过身,将溪玥环抱在怀中,“乔乔,对不起!我无心轻薄你,我只是怕你冻着!”说话的热气吹拂着溪玥的耳垂,与此同时,溪玥也感觉一种从未有过的困累席卷而来,于是,把头搭在纪修宁的肩膀沉沉睡去…… …… 长夜慢慢过去,东方泛起鱼白。街市上渐渐开始有行人,从旁边路过的人看着抱在一起的溪玥和纪修宁几乎都是一副鄙夷不屑的眼神,溪玥还没醒,呼吸均匀而有节奏,可以猜到溪玥的状况应该还不错。于是,纪修宁也不想打扰她,甚至不敢挪动了一下身子,担心自己哪怕微微一动,溪玥就会醒来。而他自己也不想看过往行人异样的目光,于是,索性闭着眼。 良久,纪修宁突然听见城门外传来一阵凌乱的马蹄声,于是,猛然一惊,抬眼望去,若干匹骏马穿过城门门洞朝自己而来。心中猜测这定然跟溪玥有关,于是,赶忙推醒溪玥,而自己立于一侧,随时保护她。 在旁边守着的衙役,似乎也猜出了这些骏马来这里的目的。于是都朝溪玥围了过来。纪修宁看为首的一个衙役窜到溪玥旁边,瞬间明白他的意图,于是一步上前,挡在溪玥前面,冷眼的看着这个衙役。 与此同时,骏马上的人也已经翻身下马,手持长剑和这些衙役对打起来,这些衙役多数都是滥竽充数之辈,哪里是这些刺客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基本都被打趴地上。而溪玥旁边的领头衙役,看双方实力悬殊。心里又明白,丢失钦犯定是死罪,于是抽剑刺向溪玥。 一直在溪玥旁边护着的纪修宁哪里会让他得逞!在他出剑的一瞬间,双手合掌夹剑,就这样一个看似无力的动作,衙役居然再也抽动不了长剑。纪修宁见状,突然弃剑出掌,攻向该衙役的面门,掌风凌冽,该衙役之前始料未及。等他反应过来,却已晚了,于是被重重地击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一个矫捷的身影反身下马轻轻跃了过来,然后手起刀落,砍掉绑在溪玥身上的绳子。被绑了一夜的溪玥顿时双腿一软,纪修宁见状,刚要上前,却被人抢先,虽然来人戴着蒙面巾,但看他细长的眼缝和乌黑深邃的眼矇,纪修宁已经猜出他是谁…… 第26章 “登徒子” 纪修宁也相信殷宸宇不会丢下溪玥不管,虽然心中极其不愿溪玥跟他走,但是,就目前的情况,也只有殷宸宇能救溪玥,于是,郑重地点点头。 “我知道你猜出了什么!但是,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你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知道吗?”殷宸宇说着,注视着纪修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可忽视的威严! “好!我明白其中利害!” 殷宸宇听到纪修宁的承诺,长剑入鞘,抱起溪玥反身上马而去! …… 到了云京郊外,原计划去刺杀舒楚月的刺客马不停蹄,朝晋国而去,而秦暮羽看到天彤驾着马车侯在路边,于是,把溪玥抱上车,又嘱咐了天彤一些事情,才从马车里拿出一套灰蓝色的大袖长袍,而后把身上穿的窄袖箭衣换下。 见秦暮羽换衣服,天彤便道:“殿下不回凝舞山庄吗?” “我这几天可能都不回去,出了这么多事儿,我经常出入花间坊,和溪玥的关系,别人也能猜到点什么,现在她突然失踪,肯定会有人来找质子府的麻烦。”说到这,想了一下,才又继续道:“到了山庄,你看情况而定,可以让溪玥住在我的房里,然后让百草生给溪玥治疗调理!” “是!殿下!”天彤应着,打马离开。而秦暮羽看马车离开也便上马快速返回云京…… 溪玥再次醒来,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房间很安静,只有丝丝安神香的味道在房内萦绕,而她自己躺在一张非常宽大的红木雕花拔步床上。身上的刺绣锦被柔软而温暖,将昨天的寒意驱逐的一干二净。 “有人吗?”溪玥轻声问道,可是,良久也没有人应答。而溪玥并不害怕,因为,昨天他昏迷前看见的那一双眼睛,是如此熟悉,迷蒙如水,暗藏星光。 见没有人应答,溪玥于是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环视了一眼四周,只见床的对面放着一张红木雕花大案,案上整齐的摆放着宝砚,笔筒,笔架,笔洗……而案子中间的素笺莹白如雪,叠得很整齐!案子的一边放着一个斗大汝窑画筒,里面插着十几卷裱好的画卷却也不显拥挤。 在案子侧面的西墙上,月白色的墙面中间挂着一大幅《烟雨江南》,图上有提字云曰:浅风细雨润楼台,明湖巧舟近青山。云影千层不做浪,烟雨江南又逢春。(在此谢谢晋江的“左仕”大大对此诗的修改。)在房间的东边设有卧榻,塌上的各式器具摆放的也非常整齐。 溪玥在房中转了一圈,依然没有看见人影。于是走到窗户边上,推开窗格。瞬间,一股凉气扑面而来。外面的小院虽然已经覆盖上了厚厚的积雪,但小院里的景象,溪玥并不陌生。在凝舞山庄之时,自己每每路过都会看着这个小院,心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能进去转一圈,看看自己心爱的暮羽公子到底有什么爱好,却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睡在这个房间里边。想着,心中居然萦绕着一种莫名的甜蜜…… 一连几日溪玥都没有出过这个房间。饭菜都是竹影送过来,吃完又收拾走,溪玥虽然很想到外面走走,毕竟离开凝舞山庄一年多了,心里不禁有些想念。但是又怕秦暮羽不高兴,也就作罢。 这天已是深夜,溪玥睡得迷迷糊糊,突然感觉旁边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眼矇深邃,暗藏星光,迷糊中溪玥突然坐了起来,猛然一惊,定睛一看,发现是秦暮羽,才微微松了口气。 “暮羽哥哥,你回来了?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如果我知道你回来,我一定会等你的!” 秦暮羽听完没有多话,只是“嗯”的应了一声,然后又静静的看着溪玥。 良久才道:“你后背的金疮药是纪修宁给你上的吧!”听着,溪玥瞬间一惊,之前他就想过,秦暮羽会介意这种事情。但是当时迫不得已,自己并无半点轻浮之意。想着,溪玥抬眼看了一眼秦暮羽,只见他紧紧的盯着自己,一种从来没有过的阴柔神色看上去令人发怵,看着溪玥忍不住抖了抖胳膊,却没有解释,咬了咬嘴唇,也静静的看着秦暮羽。 “你不解释吗?”说着欺身而上,抓着溪玥的肩膀将她摁到床上,眼睛依然紧紧的盯着她,双目含水,眼波流动,眼里却蕴藏着让人不可忽视的锐利。他压的很近,温热的雾气都已经喷到了溪玥脸上。 “我没有对不起你,为何要解释?”溪玥说完,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的眼睛,眼神清澈,不含一丝杂念。 “该死!”秦暮羽喃喃低语,抵不过心中渴望已久的爱意,轻轻印上溪玥的唇,温柔如五月的和风,轻轻的软软的,缠绵流转。见溪玥并不抵触,于是,柔软湿滑的舌尖小心地顶开溪玥的唇舌,和她的柔软缠绕交融…… 一夜春宵良辰,衣香犹染麝,枕腻尚残红。 溪玥醒来,床边微凉,秦暮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来,于是,支起身子左右环视一圈,并没有看到他在房中,于是披衣下床,刚站起来,门却被轻轻推开,竹影端着水盆进来,“溪玥姑娘,竹影伺候你洗漱!” “竹影姐姐,我自己来,我不是什么大家小姐,受不起你们伺候!” 说着,溪玥抬眼看了竹影一眼,竹影也刚好看向溪玥,两人目光相遇,具都微微一愣,继而相视一笑,“好吧,随你自己的心意吧!”竹影说着,凝视着溪玥微微一笑,却见她颈脖微红,深浅不一的痕迹在她莹白如脂的颈脖间尤为明显。看着,竹影脸上不禁微热起来,于是转身出门,没一会,拿进来一件立领半臂衫,袖口上的散折纹饰新颖特别。 看着,溪玥不禁感激的点点头,“谢谢竹影姐姐!” “谢我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公子说,溪玥妹妹可以随意走走,不必总闷在屋里。” “嗯!暮羽公子在山庄吗?”溪玥刚问完,却有点后悔,似乎自己并不应该打听秦暮羽的行踪。而竹影似乎并不介意,嘴角勾着笑意,“公子在山庄呢!他见你睡得正香,不忍打扰你。于是吩咐我在此伺候,他去校场了!他说,溪玥姑娘用过早膳,可以去校场找公子!” “嗯!” …… 吃过早饭,溪玥并没有去校场。而是坐在院子的回廊前发呆。突然,一股寒气从身后袭来,溪玥虽然没有注意,却下意识的躲开,而与此同时,寒气却变成了温柔的暖意。秦暮羽一下把溪玥拉进怀中,“为什么没有去校场?” 听着,溪玥微微怔了怔:“没有那么多原因,就是单纯的不想去。一是担心见到故人,不知道说些什么。二是担心暮羽哥哥为难!” “难得你想这么多,其实我想让你去校场,也就是想试试你现在的武功,既然你不愿意去,那就算了!”说到着秦暮羽,停下来想了一下,又接着说道:“刚才是试一试你的反应,真是让我担心,如果我是你的敌人,你早已命丧黄泉!” “暮羽哥哥教训的极是,是我懈怠了!”说话间,微显忏愧之色。 “这也不能怪你,之前在花间坊那么长时间,也没有时间练习!现在借着这个机会,你可巩固一下自己所学!”说着看着溪玥,眉眼间含着丝丝笑意,“不如我们切磋一下,看看你到底学到什么程度了?!或者说是忘到什么程度了!” 秦暮羽的话哪一个角度溪玥都拒绝不得。于是,取出长剑,犹豫了一小会,还是说道:“暮羽哥哥,我知道你武功剑术俱佳,请你手下留情,不要让我太过难堪!” 听罢秦暮羽忍不住笑出声来,“此处只有你我二人,你既然知道自己武功太过糟糕,还怕败的难堪吗?更何况我想跟你说,如果真遇敌手。你这句话只能让别人觉得可笑!” 听着秦暮羽如此嘲笑于自己。溪玥心中气不打一处来。突然跃起,一剑直冲秦暮羽面门,“好!让你笑我!” 没想到溪玥会如此出剑,而且还语带提示。于是微微一笑,长剑回身,轻轻一挑就将溪玥此剑化解,“溪玥,你冲着我的面门而来,你就不怕我一不小心化解不了,毁了容!以后嫁个丑夫,如何安睡?” 如此轻佻的话,在秦暮羽口中娓娓道来居然如此自然,溪玥更是生气,于是,娇吼着道:“暮羽哥哥,你是登徒子吗?!”说着,心中憋了一股气。剑术也越来越快,剑法也越来越凌厉。有好几次,逼得秦暮羽措手不及,心中暗暗揣测:“此女可教也!”但是两人实力相差实在太大。溪玥竭尽全力,却没法在秦暮羽这里讨得半点便宜。 而秦暮羽接得极其轻松,打斗间还是不时言语调侃几句,说的溪玥更是郁闷。此刻,却见秦暮羽不知何因微微一愣,溪玥寻着空挡,凌厉而快速的出剑,此剑如破风游龙,眼见即将刺中,秦暮羽却将自己的长剑挡于胸前,灵巧的一偏身,溪玥带着剑风擦身而过…… 第27章 “琴瑟和鸣” 见溪玥如此凌厉,想必是真生气了。但秦暮羽却觉得她生气的时候更加可爱,于是继续调侃:“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好坏不分呢?我明明是为你着想,你居然骂我登徒子,我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说话间居然撅着嘴,做出委屈的模样。而微笑淡定的模样,又让人感觉到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溪玥看着更加气急。一甩袖挥剑横扫而来,剑术快捷凌厉,让秦暮与不禁募然一惊,眼神却非常淡定,嘴角依然勾着笑容。 如此凌厉的一剑,秦暮羽肯定不会硬接。长剑将到近前,右脚轻点,突然凌空而起,脚步轻盈如巧燕入云。 而溪玥如此倾尽全力的一剑,当然收不住,直接刺在了后面的梅树上。顿时,一种被戏弄的情绪在溪玥心中蔓延。于是她拔出长剑,对着梅树一阵乱砍。顿时残红满天飞…… 而此时秦暮羽站在屋顶上。一副调笑的表情看着拿梅树出气的溪玥,“都说女人悲秋泣残红,溪玥,你怎么与众不同不知怜惜呢?” “暮羽哥哥,你还说?!气死我了,不打了!”说着将长剑入鞘,坐在回廊的栏杆上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见溪玥如此生气,秦暮羽于是从屋顶轻轻落下,将长剑收起,走到溪玥旁边,也坐到栏杆上,揽着她的肩,道:“这世上的武功变化万千,你一味的只用蛮力,如果跟你旗鼓相当还好,如果遇到技高一筹的,你定然讨不得半点好处,而不会用巧劲,不懂门道,只能白白浪费力气,说不定敌人还没怎么着呢,你就被活活累死了!” “暮羽哥哥,你说的是。但是我的武功本来就不好,我看着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更可气的是,暮羽哥哥你说的话,我既不知道,你居然是如此能言善辩之人!”说着,依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看的秦暮羽很不舒服,他这种表现只有对溪玥才这样,因为也只有在溪玥这里,才会让他卸下所有防备,毫无包袱,但此刻他却并不想解释,他也认为没有必要解释,于是,低沉着嗓音而道:“你说我是登徒子?!”说着更加靠近溪玥,近在咫尺,而眼底瞬间温柔尽现。 然后突然将她摁到旁边的柱子上,“你想知道什么才是登徒子吗?” 秦暮羽的这个动作,让溪玥顿时脸上红云翻腾,于是羞愤而道:“暮羽哥哥,这大白天的你要干什么?” 秦暮羽没有理会溪玥的话,将她的手按在柱子上。唇舌轻点,烟眉,眼睑,耳垂,脸庞,进而挺进幽暗的湿滑,进而一路向下,缠绵在如脂的颈脖间…… 溪玥很害怕,害怕秦暮羽会做出点什么来?幸而只是缠绵了一会儿,于是放开了她,嘴角依旧勾着笑意,虽然并不显轻佻,却让溪玥非常生气,暗骂了一声:“登徒子!”于是,转身跑回屋里,“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秦暮羽并没有追过去,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溪玥离开的方向,“阁老还是窥墙之人呢?”说着朝院外走去。 “我没有不敬,我只是觉得殿下是真心喜欢这溪玥姑娘。” “是吗?”秦暮羽反问了一句,然后若有所思,便不再说话。 两人进了书房,秦暮羽坐在书案前,才道:“阁老来找我,我想并不是窥墙而已吧?” “不是啊,老臣怎么会有这种爱好,是恰巧碰上!没有对殿下有半点不敬之意!”说完,殷阁老顿了一下,继而道:“昊月王爷战死之事,现在是无法拿出来做文章了!” “为什么,据我们所知,他并不是战死这么简单吧?”秦暮羽说的倒了一杯茶,轻啄了一口,然后继续而到,“誉安帝也没有收回昊月王府的兵权吗?” “没有,此次此事就有点蹊跷了,我想在此次战场上下套子,谋害昊月王爷的估计并不是誉安帝!否则他可趁昊月王府小王爷还小,趁机收回昊月王府的兵权!但目前的情况,他非但没有收回兵权,还让小王爷承袭了昊月王的王爵,统领昊月军!” 听罢,秦暮羽扶额沉思,良久才道:“也许誉安帝更狠!昊月军已成眼中钉,功高盖主!现在边疆平和,并无劲敌来犯,如果不是他有称霸的野心,这昊月军还有可用之处,再就是……”说到着秦暮羽突然不说话,眼神瞬间一冷。 “殿下,你的意思是誉安帝要将这昊月王府,斩草除根?!”说完殷阁老目光坚定地看着秦暮羽。想从他的脸上窥视他的想法,但秦暮羽面色平静,波澜不惊的样子,殷阁老虽然满意,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秦暮羽见殷阁老如此看他,知道自己平时话并不太多,殷阁老有时并不清楚自己的想法,却很想窥探,又不敢细问。这些都是谨小细微的一班老臣的通病,这种态度,秦暮羽其实并不喜欢,但殷阁老对自己的忠心却不能忽视,所以不想让他为难,于是道:“我只是猜测,我想誉安帝不是这么冷漠无情之人。毕竟是情同手足的亲兄弟,昊月王府一直忠兴耿耿,为了燕国出生入死,征战四方,这是多少为皇之人所渴望的左膀右臂!” “殿下,你是冷眼旁观,局外人看局中人,什么叫当局者迷?誉安帝本就是多疑之人,昊月王府在朝廷和江湖的呼声早已盖过誉安帝,现在,皇后外戚骠骑大将军一族崛起,马家军的战斗力不容小觑,更重要的是膘骑大将军没有太大的战功,要想达到昊月王府那样,还得非常努力,短时间内是不可能达成的。所以,誉安帝是聪明人,他只是留下昊月王府,就是想看一下小王爷的能耐,未及弱冠,构不成什么威胁,再留个一两年又如何?!” “真没想到!”秦暮羽说完,静静的喝的茶。良久才突然道:“昊月小王爷,这个人怎么样?” “虽然我们不是特别了解!他至八岁起,跟老王爷出入军营,十二岁就已经离开云京和昊月军一起换城搭防,听说武艺不错,心思如何却不胜了解!” 说到这,殷阁老看向秦暮羽,只见他依然喝着茶,也不说话,于是接着说道:“昊月王府的这些事儿,和别的官员不同,他毕竟是燕国皇族,你想他跟我们联手对付誉安帝似乎不大可能,我现在希望的就是誉安帝对昊月军下手,这样我们才有策反小王爷的理由!”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还有些事要考虑,你先退下吧!……” 殷阁老走后秦暮羽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喝着茶,想着刚才对话的内容。自从上次见了昊月王妃,他心里就想好了,下一步棋怎么走?但以溪玥目前的武功来说,让她去当刺客,也就是炮灰,但是溪玥是昊月王府的软肋,如果不利用她,昊月王府之事,还真是不好处理,想到此秦暮羽吩咐竹影在小院的凉亭里备好古筝…… 秦暮羽换了一身茶白色的棉麻长袍,整套衣裙只在边角暗绣若干寒梅,简单却出尘脱俗,青丝如瀑,并未绾起,只用一段黑绸绑于身后,两侧无意垂下的一缕闲丝,不经意间显得更加洒脱。他坐在凉亭里边,并未多想,而是轻轻撩拨了两三下琴弦,试了一下琴音,虽未成曲调却先有情…… 试完琴音,一首《权谋天下》自琴弦间缓缓流出,秦暮羽十指纤长,忽而轻挑琴弦,忽而在大弦小弦间来回翻滚,交叉起落,琴音急缓自然流露,弹拨间,突而听见屋内传出琵琶和音,相辅相成却不喧宾夺主,让人听着更是一番滋味。 渐渐的,琴音越来越急,流淌间如两军交战,万马奔腾,而琵琶声和出的鼓点,又有如战鼓垒垒,怒火冲宵,一种与人斗,敢与苍天叫板的气势凛然呈现…… 曲毕,溪玥抱着琵琶缓缓而出,在凉亭一侧,静静地看着秦暮羽,而后道:“早闻齐国太子是擅长抚琴之人,今日听见让溪玥顿觉自己琴艺羞涩,难以见人!而且,这首《权谋天下》才现坊间不日,暮羽哥哥却抚得如此得心应手,变化万千,真是让溪玥佩服得五体投地,言难言意!” 听着秦暮羽微微一笑,顿了一下才道:“抚得如此得心应手,是因为这是我心中所想,此曲是我所创,当然弹拨自如。”秦暮羽停下手,端坐在琴旁回道。 “暮羽哥哥,此曲为你所创?”溪玥好奇地问,言语间似乎有一丝疑问。 “你觉得不像吗?还是你认为我作为齐国弃棋,不该有此情怀?”秦暮羽并不生气,反问而道。说完又觉得自己言语直接,让溪玥顿觉尴尬,于是又道:“不过,我不知道这首曲子听起来的效果怎么样?你觉得呢?” “此曲在坊中传唱极快,但是,大弦小弦的槽切急切,和音风雷变幻,让人很难把握,能驾驭之人凤毛麟角,今天如果不是暮羽哥哥主弦,我万不敢弹奏此曲,你问我效果怎么样?我还需多说什么呢?”说着,眼底尽是赞誉之色,却又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还有话要说,为什么不说下去?”见溪玥突然停住,秦暮羽便道。 “暮羽哥哥心怀天下的情感尽现于这首《权谋天下》,那种敢与天叫板,与鬼神争锋的气势,让人难以漠视。都说曲如其情,我更能理解慕羽哥哥心中之苦,但是,我也只能在此感怀而束手无策,所以刚才犹豫而不敢言出。” 秦暮羽听完,也是若有所思,“溪玥懂我!”说完站起来走到溪玥旁边,轻轻地揽过她的肩,“我不想坐以待毙,命运虽未曾宽待于我,我却不想听从命运的安排,父皇母后,死得凄惨,我曾发誓定要让欠我殷氏一族的人血债血偿!” “暮羽哥哥,你想让溪玥做什么?”溪玥冰雪聪明,当然能明白秦暮羽的意思。也不想让他为难,于是问道…… 第28章 “刺客”? 秦暮羽正要说话,却看见殷阁老从远处而来,于是,示意溪玥坐到一边,自己也重新坐回古筝后面。 殷阁老见溪玥坐在一边,犹豫了一下,并没说话。 “不用避着溪玥,但说无妨!”看出殷阁老的犹豫,秦暮羽于是道。 “半月后的武举考核,我们虽与众位考官暗中达成协议,但现在却接到暗报说,誉安帝设了主考,就是昊月王府的小王爷,殿下,您看此事如何是好?” “江若尘的文功武艺我并不担心,但是,参加此次武举考核的其他人,我却不甚了解,现在燕国虽说抑武扬文,但在这天下群雄逐鹿的时候,民间却十分尚武,而且百姓听闻此次是昊月王爷主考,兴趣更甚,报考者较往时更多,所以,十足的把握,我几乎没有!”说到这里,秦暮羽又撩拨了两三下琴弦,似是思索,又似欲言。 殷阁老见状,于是道:“现在时间紧迫,只有在昊月小王爷身上下功夫!” 听完,秦暮羽点点头,“你我不谋而合,昊月小王爷的事,我自有办法,这个殷阁老您不必多虑!您只需将其他考官打点好,别出状况就行!” “好!”知道秦暮羽成竹于胸,殷阁老不再纠结,于是,行礼告退。 目送殷阁老离开,秦暮羽转眼看着溪玥,“我有一件东西,希望你帮我交给昊月小王爷!” “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让我来拿给昊月小王爷?”溪玥不解,于是问道。 “你不愿意?”秦暮羽皱眉,脸上泛出淡淡忧郁! “不,暮羽哥哥的安排,溪玥不会有半分抵触。我只是不解,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有些事情一时解释不清,也不需解释!水到渠成,到时候你自会明白!” “好吧,暮羽哥哥这样说,我再问就是矫情,你想让我怎么拿给昊月小王爷?我与他素未谋面,他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 “这个不用你多虑,我自会安排妥帖!你只需照我说的做就可以。……”说完不再多话,手指微拨,若有若无间弹出三两琴音,不成曲调却有意境。而他脸上恬淡的神情和身上飘逸的衣裙让溪玥感觉他特别飘逸动人,于是,静静看着,纤风轻抚间,静享宁静。 三日后,云京昊月王府 自从定下作为武举主考,昊月小王爷便从云京城外的军营搬回王府居住,白天去往军营巡视,晚上回王府安歇。 这日一早,昊月小王爷皇甫少桦就去了军营,因为上次一战,昊月军损失甚多,又因为这几年的到处征战使得昊月军威名在外,回防元京之后,有不少百姓慕名而来参军。新兵没有什么基础,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出征,所以,训练新兵就成了皇甫少桦的一件大事,如果不是因为被定为武举主考,要在云京待命。皇甫少桦恨不得住在军营,现在来回奔波更是累得很。 这日在军营呆了一天,又逢深秋暖阳袭人,又在校场看新兵训练了一天的皇甫少桦感觉自己一身臭汗。刚回到王府,便迫不及待地吩咐下人伺候自己沐浴,因为王府之中恰好有一处温泉,这是建府之初誉安帝对昊月王府的恩赐,此温泉水沸且清,皇甫少桦并不喜欢有旁人在旁边伺候,只是一个人静静的享受着“温泉水滑洗腻脂”的感觉…… 良久,皇甫少桦微闭着眼,却感觉到身后有一抹倩影缓缓而至,久经沙场的人,对杀气异常敏感,皇甫少桦虽然年龄不大,却跟随父皇出生入死,这种敏感还是有的。但是身后这抹倩影,虽然心知是外人,却既是好奇且没有感觉到任何威胁。所以不加理会,佯装一副闲散而不自知的模样。 溪玥端着托盘、酒具盈盈而至,将托盘置于旁边的酒桌上,随后抽出匕首,疾步上前,一道寒光在水中一闪而过。看着,皇甫少桦微微一笑,在寒光即将靠近自己之时,突然转身快速出击,身形动作之快只在一瞬之间,溪玥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连人带着匕首被皇甫少桦拽到水中。顿时衣衫尽湿,狼狈不堪。 皇甫少桦看着这个蹩脚的刺客,心中顿觉好笑。定睛一看,一种不可思议之情在心中弥漫,而溪玥的右手被皇甫少桦紧紧的抓住,虽然匕首还握在手中,也没法有下一步动作。于是,退后一步,但温泉水滑,脚下石头常年泡于水中,湿滑不已,这一后退溪玥重心不稳,猛然倒在水中,还喝了几口水。 而皇甫少桦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溪玥,并无任何动作。 这一摔,手中的匕首早就不知道掉哪去了,溪玥试了好几回,才从水中站起来。而这一连串的动作,头发已经湿透了,一缕额发贴在脸颊上,极不舒服。极度狼狈的溪玥抬手将额发捋的耳侧。而抬手间,吸满了水的大袖,从手腕滑下。露出溪玥胳膊上的龙形胎记。 一直注视着溪玥的皇甫少桦看着蓦然一惊。突然起身,一个箭步将溪玥摁到池边,手被皇甫少桦紧紧的按在池壁上,半截胎记隐于水中,透过蒸腾的雾气和温滑清澈的温泉水,似乎一条游龙若隐若现。 “你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皇甫少桦沉声而道。 离得这么近,溪玥也看出来皇甫少桦眉宇间和自己极其相似。心中蓦然一惊,一种奇怪的情绪在心中翻腾,却觉得不可思议。 “说话!”见溪玥不说话,皇甫少桦更加急切,不禁低声怒吼。 “你放开我给你看样东西!”说完,见皇甫少桦并不松手,于是又道:“你是昊月军的统帅,虽然没有千军万马中取人首级的能力,却久经沙场罕有敌手,你还怕我一弱女子对你不利不成?!” 听着,皇甫少桦并没有放开溪玥,“我并不怕你伤我,你也伤不了我,现在你在这池边,我怕你跑了!” “你!……”被一陌生男子紧紧的摁着,而且衣衫尽湿,狼狈不堪。而对方又咄咄逼人,不肯松手。加上这温泉温度颇高雾气腾腾,使得溪玥的脸上早已红云翻腾,一时之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两人僵了一会儿,溪玥才又继续说道:“你放开我一只手行吗?你这样按着,我没法把东西给你拿出来!” 听罢,皇甫少桦才放开溪玥的一只手,溪玥甩了甩生疼的手臂,于是从腰带里拿出一块圆形玉佩,递给皇甫少桦:“我来时并不是为了刺杀你,而是要将这个物件交于你手上!” 皇甫少桦接过玉佩,看着上面阴刻的齐国纹饰,顿时明白所以,于是道:“齐国太子派你来的?” 既然皇甫少桦能看出来,那就是秦暮羽的意思,于是,点点头:“殿下并未明说,只是让我将此物交于王爷!” “然后呢?” 溪玥听着抬眼看了看皇甫少桦,“刺杀王爷是诛九族的大罪,你居然问我,然后呢?” “你?刺杀我?”说着,皇甫少桦冷笑了一下,“那个齐国太子可从来未想过你能杀我,而他要让我看的不是这块玉佩,而是拿玉佩的人!如果没猜错的话,他并没有说让你此事之后回质子府,而是留在我身边,对吧!” “你分析的条条是道,我半分反驳不得?!你想把我怎么样?” “照你那个齐国太子的意思,将你留在昊月王府!”说完缓缓的松开溪玥的右手,“你不会跑对吧?!”说完也不管溪玥的回答,因为皇甫少桦对此成竹于胸。看溪玥上岸,于是朝外面道:“来人……!” 听见声音,一个老奴疾步而入,看见浑身湿透,垂首立于一侧的溪玥,微微一愣,却不敢多问。 “取一套衣裙给她,再找一块面纱拿到这里!”皇甫少桦吩咐着,老奴得令转身而出。不多时,拿了一套衣裙进来,递给溪玥,然后识相的又默默退了出去。 “你这副面容现在不能为外人所见,而且我想你也不会这么湿哒哒就出去,所以就在这换吧!你放心,我不会看你!也没有人会闯进来!” 说完,皇甫少桦坐在池边,闭着眼睛继续泡着温泉,心中却情绪万千:本来十几年前就已经死掉的姐姐突然出现,如果是外人,可能根本无法接受,但是对于久经沙场,看过无数生死的皇甫少桦来说,既然觉得异常兴奋。虽然这个姐姐被别人当作棋子握在手中,但毕竟她还活着,不是吗?也许自己有必要亲自会一会这个齐国太子! “王爷奴婢已经换好衣服,我是在外面候着还是在此处伺候?”溪玥说着将换下来的湿衣服叠到一块放在一边。 皇甫少桦听着“嗯”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又道:“你身上是不是有一个打籽绣缉珍珠珊瑚珠八仙香囊?” 溪玥听着猛然一惊,不禁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说话间语气微微颤抖,似乎极其紧张。 “现在带在身上了吗?”皇甫少桦说着也语带颤音。 “自然带着,我娘说,此物对我极其重要,且虽未言明所以,却要我贴身携带不可离身。” “拿来给我看看!”皇甫少桦吩咐着,让人不置可否。 听着溪玥将香囊取出,递给皇甫少桦。虽然香囊已经打湿了,颜色微微暗淡。但图案样式和母妃那里看来的图样如出一辙。至此,皇甫少桦心中一块石头终于落地,站在自己身后的就是自己素未谋面,“死”了十几年的姐姐,想着瞬间眼眶一热,眼泪不禁落下……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太忙了,天天大夜,已经连续一周了,好累,想休息一下,下周没有申榜,想请个假,断更一周噢!小可爱们不要介意,好吗? 第29章 见面 身为昊月王爷,又手握重兵,肯定不能直接去齐王质子府见秦暮羽,这日,皇甫少桦正思想着怎么处理此事,却有人从门房传入一名帖,上书柳絮繁花馆,打开里面清晰的写着:“两日后,柳絮繁花自相见。” 而在名帖的左侧,还写了一首杜甫的《忆昔》一诗: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看着皇甫少桦不禁暗揣:此诗通篇所言,仅一个“殷”字,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帖子应该是齐国太子殷宸宇所投,而柳絮繁花指的又是什么呢?想着不禁皱眉,想了好一会,然后甩甩头,把随侍的老奴叫进来道:“柳絮繁花是什么意思?” 老奴一听不禁一愣,“王爷为什么问这个?”问完却又后悔,自己凭什么如此提问?但是自己看着小王爷长大,一直以来,皇甫少桦只是出入军中,勤习文功武艺,从未沾染恶习,现如今,这种污浊之地突然从他嘴中吐出,老奴不仅暗暗担心,恐照顾不到有负老王爷和王妃所托。 知道老奴对自己好,皇甫少桦并未生气,“我只是有点事情不解,有人提到这个地方,我从未听说,所以想问一下!” “请听老奴一劝,这种地方不是王爷去的地方!”说完忧心忧心忡忡地看着皇甫少桦。 “你看着我长大,你还怕我走歪了不成!真是有事,您告诉我这什么地方在哪里?”说话间,语气急促而威严,让人推脱不得! “好吧,小王爷,您已经长大了!好恶您自会衡量,老奴也不敢多言!”说到这,依然犹豫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柳絮繁花馆是云京有名的龙阳之所,别看他们个个涂脂抹粉,插戴首饰,举止体态,般般比拟妇人。实是男身,不管谁人之邀,这种伤风败俗之地,小王爷您可莫要去呀!” “我知道了,我自会有分寸的,您先退下吧!”皇甫少桦看着老奴出去,不禁心中暗揣:这个齐国太子到底是什么人?能想出这般路数。心想着不禁更加好奇。 两日后,皇甫少桦按照约定的时间,将老奴和随从支开,只身来到约定好的柳絮繁花馆,从外观上看,这里和花街的那些妓院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名字牌匾是挂在内门,如果不是早已打听好,还真找不着这里。 皇甫少桦刚进内门,就迎面走来两个打扮妖艳的“姑娘”,姣好的面容,瘦长的身材以及芊芊楚腰,就是放在花间坊也毫不逊色。这么绝色的两个“女子”,对皇甫少桦来说却完全没有吸引力,看他们贴身上来,皇甫少桦不尽皱了皱眉头。这个微小的动作被两个女子看在眼里,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其中一个穿着淡绿色广袖长裙的“女子”轻声问道,“公子是应约而来,还是自顾第一次登门?” “我与人约好了,你们不用管我!”说话间目光清冷,于是抬脚朝楼内走去。 皇甫少桦刚跨进柳絮繁花馆的朱漆大门,便听见旁边一个清亮的声音道:“皇甫公子,您来了,我是杜甫杜公子的家丁,他吩咐我在此候您多时,请随我来!”说完微微点头颔首。 皇甫少桦看着来人,自称家丁却彬彬有礼一表人才,不禁更加好奇。 来人将皇甫少桦领到二层的一个包间,这个房间不大,但是装饰典雅,在房间的中间放了两把圈椅和一张小几,一把圈椅上坐着一个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青衣白袍,面容清秀,乌发如瀑。远远看去,便觉一种风姿卓越之感。 “想必这就是齐国太子殷宸宇吧?!”皇甫少桦暗揣着,于是走过去。男子见他过来,并未起身,而是抬眼看了他一下微微颔首,然后给他倒了一杯茶,说了一声:“请!” 皇甫少桦也不是拘于礼节之人,并且心中有多事未解,于是并未纠结于礼,而是坐下来,一口把秦暮暮羽倒的茶喝了个精光。 以前秦暮羽约谈的人,对于他倒的茶或者酒,都得思索一阵,分析利弊之后才会喝,像这样假不思索,一饮而尽的,也就皇甫少桦一个人。 “你不怕我给你使绊啊?”秦暮羽对皇甫少桦越发好奇。 “你有求于我,现在你什么都没说,你就给我药了,我觉得没那个必要!至少你要在事情谈不拢之后才会对我下手,我说的没错吧?!”皇甫少桦说完,看得秦暮羽,眼睛乌黑明亮,不含一丝杂念。 秦暮羽听着认同的点点头,心有所思,却没有说话。眼睛静静地看着一楼大厅中间的舞台,脸色恬淡,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皇甫少桦是个急性子,看秦暮也不说话,心中焦急于是道:“溪玥之事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对吧?要不以她的身手来行刺我,只能说是一件很搞笑的事情!” “没错!是我安排的,我并没想让她杀你!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依然是那种恬淡的语气。 “只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如果不是因为她身份特殊,我能来见你吗?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她又是怎么会在你的手上?”皇甫少桦性子直,说话从来不拐弯抹角,怎么想怎么说。 “上次在云京郊外的一个镇上,我看见了昊月王妃,溪玥和他长得这么像,我想这其中定会有蹊跷!所以……” 可是秦暮与还没有说完,皇甫少桦就急切的把话抢了过去,“你行事设计周密,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会行动吗?只是因为长得像,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像的人不计其数,因为长得像你就设计了这出戏,这种说辞我是难以相信!你做这么多,想必是有求于我,如果你藏着掖着,我也不打算给你办事,此事到此为止!”皇甫少桦说完,突然起身,佯装要走的样子。 皇甫少桦说的急切,秦暮雨却依然还是一副不紧不慢,恬淡不惊的模样,因为他吃准了这个小王爷,不打听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是不可能走的。于是又倒了茶继续细细品着,眼睛似乎看着舞台中间对诗说词的“相公”。他的这个反应弄得皇甫少桦很是尴尬,走也不行,不走也不是。于是转身气冲冲的又坐回原来的座位。 “你是来看他对诗的吗?”皇甫少桦被磨的一点脾气都没有。 “我说的你又不信,既然话不投机,我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说完停了一下,嘴角勾起一丝奇怪的笑容,又接着道:“这个徐倾城,自诩诗书作文,信手拈来。诗词歌赋略通,琴棋书画不精亦晓。怎么说也是个人人才,只可惜落在这烟花之地!” “你心疼他此事之后,你去将他赎出来不就是了?!正事不谈,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对于今天晚上的境遇,皇甫少桦是忍耐到了极点,于是,也不想跟秦暮羽纠结,便道:“溪玥之事,我很确定,你知道她的身份,并且你早已见过她身上的胎记,否则你也不会让她只穿我们昊月王府的广袖外袍,而没有穿窄袖里袍,我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是就是你救了她?还有一点就是你大费周章,将溪玥送到我身边,你心里很清楚,她是我们昊月王府的软肋,你想借她拉拢于我。但是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是燕国皇族,既然十几年前能放弃姐姐,现在如果真的涉及到利害,权衡利弊,我也会做同样的选择!”皇甫少桦这番话说得简单明了,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非常清晰,言语间也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皇甫少桦说得那么明白,秦暮羽想不说话也不行,于是道:“什么里袍外袍的?我不太明白,你们昊月王府的防守跟军营似的,我的手下也就只偷得件外袍,真不是有意让溪玥穿成那样!在这你放心,我用溪玥也就是交换,半月后的武举人考核,您是钦点的主考官,我有两个人一个是江若尘,一个叫李丹阳,希望你到时高抬贵手,不要为难他俩,当然这两个人确实有真才实学,我想到了你昊月军也不失为猛将之选!” “仅此而已?”听秦暮羽说完,皇甫少桦表示怀疑。 “仅此而已!” “即使这样,那我先回去了!”皇甫少桦说完,轻轻点点头,对于秦暮羽这个人,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秦暮羽不想说的事谁也强迫不了他,所以,再耗下去也是徒劳…… 而秦暮羽也并不挽留,再说也没有什么好挽留的,于是,微笑着颔首,而后唤了“若尘”两声也无人应答,不禁微微尴尬。 “没事儿,许是有什么事忙去了,既不在府上,也不必送,我怎么来的还怎么回去!无需多礼!”皇甫少桦说完开门而出。 秦暮羽的身份也不能过多的抛头露面,于是也就作罢。目送皇甫少桦离开,便转身坐回圈椅,继续喝着茶,想着刚才和皇甫少桦的对话,若有所思。 …… 第30章 军营 与此同时,刚才在台上吟诗作词的“相公”也已经下来,一个人低着头往后院走去,从背后看修长纤细的身材更显得孤单。 “云青晟!”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俊秀公子,从舞台那边追了过来。而这个被他唤作云青晟的“相公”却如没听见一般,并没停下脚步,反而加快了步伐疾步往后院而去。 追过来的公子并不甘心,于是,飞快的窜到前面拦住他道:“云青晟,你不认识我了?我是江若尘,就是以前的江继文,我们一块长大,一起上的学堂你都不记得了吗?”说着,江若尘抓着他的肩膀,因为太过激动,指甲似乎都嵌到了肉里。 而眼前这个被称为云青晟的人,却还是一脸的冷漠,他用手抹开江若尘抓住自己的手,后退了一步,冷冷而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云青晟,我也不认识云青晟。”说着,微一偏身便要夺路离开,却被江若尘再次拦住,迫不及待而到:“我不会认错的,从我记事起,我们就在一起玩,有时候玩的晚了就在一起睡,然后又一起去学堂,这么多年,我记得你并不只是这张皮,而是柔到骨子里的感觉,你虽然现在样子变了很多,但是感觉没有变,你就是云青晟,我不会认错的!” 说到这儿,江若尘停下来想了一下,却又突然接着道:“云青晟的右肩上有一个伤疤,是我们小时候打架的时候没有深浅,别弄伤的!”说话间江若尘一步上前,扯开徐倾城的衣领,可眼前的情况让他惊呆,他并没有看见自己印象中的伤疤,而是看到细腻如脂的皮肤上,伤痕累累,有鞭痕、有烙痕,这些交替重叠的伤痕,早就把江若尘印象中那条淡淡的旧伤痕掩盖的不见踪影。 看到这,江若尘的眼泪禁不住瞬间滑落,语带哽咽的道:“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说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徐倾城看着江若尘,眼神依然冷漠,看他又哭又说了一大堆,于是表现出一副极度厌恶的表情,道了一句:“你这人有病吧!”说着,一把推开江若尘疾步而去,在他错过江若尘,背对着他的瞬间,眼底盛满痛楚和哀伤,眼泪瞬间涌出:继文兄,你既然救不了我,又何必让你徒添伤悲?就当我早已死了吧…… 看着寂寞消瘦的背影渐行渐远,江若尘一阵酸楚,他心里真的能感觉到那是云青晟,但当看到他满身伤痕,自己却犹豫了,现在,自己根本救不了他,没钱没势,就是一个普通的妓|女自己都没有能力去赎,更何况是这种官奴?既然帮不了他又何必让他难堪?!想到云青晟的生活,江若尘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良久,突然想起自己是和秦暮羽来的,无故离开那么久,他寻不着自己肯定会生气的!想着,转身朝二楼走去。 “去哪了?这么久?”江若尘刚到房间,秦暮羽便问道。 “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我就是好奇……”说着一副脸红害羞的模样看着秦暮羽。 “理解。以后不要到处乱跑,也别沾染什么恶习!……” “嗯!”江若尘应着,想了好一会,于是,还是问道:“殿下,这里的人能赎吗?”话刚出口,便觉后悔,自己怎么能让秦暮羽蹚这样的浑水?!想着,便闭嘴不再说话。 “说完了?你有要赎的人?” “没有,殿下多想了!我只是觉得他们不乏才情俱佳之人,只是心疼他们!” 听罢,秦暮羽抬眼看了一下楼下,眼中怜惜一闪而过,“天下可怜之人不计其数!你就是内心过于柔弱,明天一早你就随昊月王爷一起去军营吧!等你和他征战几次,也就释然了!再者,这种龙阳之所里的人大部分都是官奴,不是一般人能救得了的!我也怜惜他们,只可惜我是齐国太子,燕国之事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明白了,对不起!殿下……” 翌日清晨,江若尘便随皇甫少桦一起来到昊月军在云京郊外的临时营地,此时初阳未现,校场上却已是战鼓喧天,步兵按照夫长的指导早已展开训练…… 皇甫少桦看了一下,微微颔首,于是,带着几名副将和江若尘一起,去往骑兵训练场。还没有靠近训练场,就见场中烈马扬尘、卷起千层沙。 专门负责训练骑兵的副将将兵士分为十人一组,前后两组互相追逐,如果后组追上前组,那么,前组就继续进行下一回合,并且,有一个掉队也都视为失败,所以,每天训练完,各个小组都会认真反思当天的不足,所以,训练成果也就大为提升…… 江若尘看着,不禁暗揣:这种独特的训练方式,真是完全激发了人的潜能,再加上治军严格,赏罚分明……昊月军超乎寻常的战斗力也就不难理解了! 正想着,突然听见皇甫少桦叫自己道:“有人说你武艺非凡,不知是他走花溜水还是你却是名副其实?” “王爷的意思可是要在下如何展示?” “我旁边这些人,你挑一个下场比试一番!”听罢,江若尘看向皇甫少桦身边的几个副将,这几个人年龄不等,有身形粗犷一身横肉,也有和自己一般清秀,看似手无缚鸡之力,但是,能跟随在皇甫少桦旁边的,江若尘明白具都不是花拳绣腿,所以,竟然不知如何取舍,挑谁合适! “看样子,你很为难?这样吧!王翌你去吧!”说完看了江若尘一眼,见他也没带什么兵器于是道:“你用什么兵器?” “回王爷,马上用枪,下马用剑!” 听罢,皇甫少桦点点头:“我也用枪,你没带武器,就用我的,否则于你不公!” “谢昊月王爷!若尘恭敬不如从命!” 听着,皇甫少桦满意颔首,江若尘不拘小节的爽快倒是很合他性格。 不多时,副将便把皇甫少桦的银枪取过来,此枪一看就是为征战而制,通体没有一丝多余的装饰,枪杆是硬度极高的钢木所制,看着这把长|枪,不禁从心底生出的喜爱,而皇甫少桦看在眼里,于是道:“这把枪是我之前的兵器,虽然现在我已经不用它,对它还是尤为喜爱!但是,我爱才,看你今天的表现,如果我喜欢我会把它送给你!” 皇甫少桦此言一出,旁边的几个副将具都不禁侧目,对于出入沙场的人兵器对他们来说可谓是第二生命,因此,说不羡慕那是骗人!而江若尘听罢,心底兴奋之情更是难掩,赶忙道谢:“若尘谢过昊月王爷抬爱!……” “别客气了!也别着急谢,能不能得到这件兵器还得看你的能力!好了,下去吧!” …… 不多时,江若尘和王翌出现在校场内,当王翌看着江若那张略显稚嫩,却带着几分刚毅的脸的时候,心里一阵悸动,面前这个看着年龄不大眼神清澈的年轻人,他之前从未听说过,也没有见过,但是,他发现这个年轻人身上竟然有一种危险的感觉,再听闻皇甫少桦将自己曾经的兵器给了他用,更是心底泛起一丝羡慕,加上让他很不舒服的危险之感,他很想马上冲过去将江若尘击倒,但是,面对这个初出茅庐的少年,他却不能这么做,于是,微微颔首抱拳,道了一生:“请!” 与此同时,江若尘也抱拳行礼而道:“请!”,言毕,两人都策马向前,瞬间,骏马四蹄翻飞,朝对方飞奔而去,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王翌,江若尘握紧手中的长|枪,并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向着他的身体刺了过去,“锵!”的一声脆响,两人的兵器瞬间交架在了一起,霎时间,江若尘发现自己的手上传来一股巨大的推力,使得他手都被震得颤抖了一下,而王翌看着江若尘的进攻,也暗自称奇,如果不是因为初涉战场,自己刚才可能已经吃了一枪,两个人心里清楚,在第一次交手之中谁以没有占到便宜! 江若尘和王翌都是好武之人,恰逢敌手心中具都异常兴奋,于是,喝马回身再战,如此酣战二十回合依然势均力敌,不分胜负,特别是王翌,刚开始觉得江若尘黄毛小子,不值一提,其实只用了七分力气,现在两人胶战那么久,对他早已另眼相看,打得也更加认真。 但是,王翌有很多次眼看就要刺中江若尘,却被他有意无意似的躲了过去,让王翌顿感失落不甘,这不,看江若尘又躲过自已刁钻一击,心中暗骂一声,喝马朝江若尘追去,眼看就要追上,江若尘居然瞬间回马,与此同时,长|枪横扫,王翌看到眼前一幕,自知此次定然躲不过,但是,心中虽能意识到,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骏马把自己送到江若尘的面前。霎时间,腰腹一紧,而自己也下意识地横扫一剑,在剑尖即将触及到江若尘的一瞬间,他似乎刚才一击重心不稳一般向后倒去,跌落下马滚落地上…… 第31章 同进共退 江若尘从地上站起来,一手握着长|枪,一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王翌看着他,微微一愣,然后反身下马,疾步朝江若尘走过去,看着他说道:“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低估你了,我真没有想到你一个初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还有这样的的能力,虽然,我真不愿意相信,但却不得不承认。”说到这,王翌犹豫了一下,还是接着道:“江公子少年英才,王某佩服!刚才你手下留情,收了力道,否则,首先跌下马的就是王某!” 而与此同时,江若尘也已经从地上站起来,朝王翌抱拳而道:“王将军承让了!江某侥幸而已,论实战,江某望尘莫及!” 听罢,王翌也没再说什么,而是上前一步道:“去王爷那里吧!” “好!” 刚到昊月王爷那里,王翌就抢先而道:“刚才看似末将赢得比赛,实乃是江公子那个回马枪并没有用力,末将输了!”说话简洁,没有因为自己输了而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如此,反而让大家暗自钦佩! 江若尘听着,也赶紧上前而道:“江某只略有一些武艺,刚才跟王将军战得甚是辛苦,也是侥幸!我毫无经验,以后还请各位将军多多指教!”说话间眉眼低垂,甚是谦卑! “好了,也不互相推辞了,你们一个久经沙场,一个初生牛犊,我很欣慰!”说完,转身看着江若尘:“以后你暂时呆在新兵营吧!等武举之后,如果你能取得好的成绩,我再作安排!至于那把长|枪,我也不用,你又没有武器,就给你吧,不知你用的可还称心?” “谢谢昊月王爷的赏赐!” 众副将听着,虽然心中羡慕,但昊月王爷是爱才之人,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赏赐,所以,并不妒忌...... 皇甫少桦在军营呆了整整一天,除了视察军务,再就是讨论训练计划,直到天已墨染才准备往回走。 刚到营门,却见江若尘追过来,“江某有一事烦劳王爷!”说完,停下来看着皇甫少桦。 “嗯!”皇甫少桦点点头看着他。 “江某有一物想托王爷带给溪玥姑娘,这是她遗落在花间坊的,想来对她尤为重要,所以......”说完将一螺钿首饰盒递给他,皇甫少桦拿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下,螺钿镶嵌在乌黑的退光漆上,白色晶莹的螺钿交相映衬,黑白分明,既优雅细致又朴实清丽,盒子上的台阁楼宇,花草树木精致细腻,如此工艺造价定然不菲,于是,抬眼看了江若尘一眼,“这都是溪玥的东西?” “里面的东西是溪玥姑娘的。” 听罢,皇甫少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心吧,我会交给他的。对了,这是你给她的,还是别人托你带给她的?” “王爷,江某现在虽然受职于昊月军,但是,如果涉及军务,江某定当知无不言,如果与军务无关,江某还想保留不说的权力,希望王爷理解!” 从来没有人这么与皇甫少桦说话,听着,居然微微一愣,而后却含笑地点点头,“你说的合理,我也不是那种不通情义之人,举手之劳,回去就给你转交溪玥!......” 回到昊月王府,皇甫少桦端详着手中的首饰盒,心中暗揣:做工如此精致,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之前探报说江若尘出身工坊,父亲是铁匠,母亲专门给人洗衣贴补家用,这种家庭又怎么买得起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但是,如果此物不是江若尘所送,那就是殷宸宇,如此说来,姐姐和殷宸宇的关系真是令人琢磨不透! 想着,于是打开首饰盒,只见里面放了一个金步摇和一个玉石桃花簪,两件首饰的制作更加精细,金步摇上金花朵朵,栩栩如生,而桃花簪更是雕刻精细,粉玉和翠玉过度自然,自成一体。看着,皇甫少桦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于是,拿起首饰盒朝溪玥房间走去...... 到溪玥房间,远远看见房内透出柔和的暖光,知道屋内之人并未安睡,于是,疾步上前,轻叩了几声门,听见里面应了,于是,推门而入。 刚进来,溪玥便要跪下行礼,却被皇甫少桦制止,道:“以后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不要行礼了!你是我的亲姐姐,你的礼,我受不起!” 溪玥听着,不禁一愣,惊得半晌回转不过来,于是问道:“王爷您何出此言,您身份尊贵,但是为人却甚是谦卑,将我当成姐姐我可以理解,可是您却道我是您的亲姐姐,这话未免让我不知所措。......” 溪玥话还没有说完,却被皇甫少烨打断而问道:“您之前不知晓自己的身份吗?“说着,眉眼微皱,脸上染上一层疑惑之色。 “王爷,请恕奴婢无理,我实在不太明白王爷的意思?我......有什么身份?”说话间的语气满含疑惑,看样子并不像是装的。 看着,皇甫少烨暗想此事一时半刻也解释不清,于是,自顾把桌子下面的绣凳抽出来坐下,缓缓而道:“既然姐姐不知道,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不知不觉,时间过去许久,原以为那段历史已渐行已远,但现在拿出来,却是如此让人心痛,溪玥听着,眼框也渐渐湿润,心中百感交集,却不知从何说起。 “姐姐,不可否认,为了整个王府的安危,为了昊月军,父王放弃了你,让你受了那么多的苦,这是父王一生不得解脱的痛处,直到他战死,念念不忘的还是当年不能护你周全!还好上天垂怜,让你我能够重逢,您说,您的礼我如何能受,又如何敢受?”这些话,皇甫少烨这几日以来一直想说,但却又不知如何说起,现在,借着这送首饰的油头,把话都说了,心情却是舒畅了许多。 “无论是因何事,也许这都是命中注定,所以,我听到王爷您所说的话,虽然很震惊,但却并不怨恨,而且,我活得好好的,并没有缺胳膊少腿,您就不要歉疚了。”说着,抬眼看了皇甫少烨一眼,而后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从富贵入贫穷难,而反之,不得不说是一件惬意的事!”说完,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皇甫少烨看着略显顽皮的溪玥,心情也晴朗起来,心中暗下决定,从今往后,定会护溪玥周全,不会让她再受半点委曲。 想着,溪玥刚要说话,却又被皇甫少桦抢着说道:“这件事就不要纠结了,无论从哪个方面,姐姐的礼我都受不起!好了,不说了。对了,姐姐,这是有人托我带给你的!”说完,突然站起来,扬了扬手中的首饰盒。 溪玥见状,刚伸手准备去拿,皇甫少桦却将首饰盒藏在身后,然后,退后一步,“我心中有所不解,如果姐姐告诉我,我就将它给你!” “嗯!”溪玥应着,并不多说话,静静等着皇甫少桦往下说。 “姐姐,我想你和齐国太子的关系并不简单!你是怎么成为他的手下的?”说完,见溪玥并不说话,然后,重新坐下来,打开首饰盒道:“这样的金步摇不是姐姐你能买得起的,我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定是齐国殿下所赠吧?”说完,拿出那支金步摇,手指轻轻捋过金花下的一排金链,一阵细碎的金属声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尤为明显! 听着,溪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没错,此物是殷宸宇殿下所赠,之前因故遗落它处,还在暗自懊恼,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既是如此,听姐姐说话的语气,定然也是爱慕齐国太子殿下的咯!”皇甫少桦不想给溪玥一刻考虑之机,他只想知道溪玥最直接的想法,于是道。 溪玥没想到皇甫少桦问得如此直接,虽然是亲弟弟,被如此突然问出还是异常羞赧,于是道:“我......确实心慕殷宸宇殿下,虽然我知道与他身份悬殊,但还是忍不住奢望!”说完,脸红耳赤,羞赧不已! 听完,皇甫少桦叹一口气:“姐姐可知道他是个质子?迟早是要死的?......” “我又安能不知?只是我的心早已托付与他,上天入地,我与他生死与共!”说完,溪玥看着皇甫少桦手中的金步摇淡淡的笑了,眼中荡漾着笑意,眼底却蕴藏着坚定。 “既是如此,我也能猜出来姐姐和齐国殿下的渊源,当年之后发生的事,姐姐可曾知晓?”皇甫少桦说着,放下手中的金步摇,神情也渐渐冷峻起来,心中却泛着一丝歉疚。 溪玥看在眼里,知道十几年前的事是压在昊月王府心头的一块石头,自己虽然过得辛苦,但是心中没有负担,想着,于是道:“你们不必一直觉得愧疚,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再说,我这些年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是,心中愉悦,而我与殷宸宇殿下,并非你们所想,我到底是何人所救,我的爹娘并未告知于我,我也不知道,但是,终究是欺君之罪,我也不希望连累了曾经救我之人,所以,希望弟弟你不要再查!” “谢谢姐姐提醒,我确实有心追究,只想着如此大恩定是要报,从未深思如此,现在听得姐姐的话,方才觉得自己险些酿成大祸!”皇甫少桦声音沉了下来,嗓音压在喉咙里,似乎带着丝丝歉疚。 “我们之间还提什么谢不谢的?上天垂怜让我们重聚,自然是有它的意思,我不会负了任何一个帮我的人,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害了我、害了昊月王府的人!”说着,溪玥眼中笑意尽收,眼神冷漠而严肃! 皇甫少桦看着溪玥,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身影并不柔弱孤寂,而且隐隐透着一丝威严。于是,合上首饰盒,将它递给溪玥,“姐姐,看得出来这是你心爱之物,昊月王府之事,我们共同进退,欠我们的我定当让他千倍奉还,只可惜,父王并不知道姐姐仍在却含冤而死,姐姐的事一直萦绕父王心头不得疏解,以至于死不瞑目。哎......” 皇甫少桦的话让溪玥也是为之一惊,她从未想过他能知道父王的冤死,他理所当然地接受誉安帝的封赏,从未有过一丝不服与叛逆,隐忍不发实是让人惊讶,想想他才不过年方十七,别家士子这个年龄说不定还遁世无闷,不思进取也不会有人非议!想着,又是一阵心疼,于是道:“弟弟居然说和我共同进退,而你也已了解我的内心,从今日起,我想随你一起,万一有什么事也有个照应,你放心,我虽然是殿下之人,我还是你的姐姐,而且殿下只是想拉拢你从来没有生过害你之心!您说呢?” “我没有怀疑过姐姐你,我也不是怕你害我,我只是担心你,此事凶险,父王的下场你心里清楚,又何必趟这趟浑水?” “为何?我刚才说了,为我,为昊月王府也为殷宸宇殿下,殿下多次救我于生死边缘,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他周全!” “好!姐姐的心思我已了解大概,放心,我和姐姐同进共退,谁也别想欺负我昊月王府!”说完,皇甫少桦正要离开,却突然想起些什么,于是道:“姐姐要与母妃相认吗?” “虽然我很想和母妃相认,但是,就现在情况,让她知道反而会害了她,你说我说得对吗?”说完,眼眶瞬间湿润,哽咽而道:“隐忍是为了日后的了承欢,弟弟,答应我,此事不能于外人道!” 听罢,皇甫少桦点点头,“我明白姐姐苦心,好了,明日还要去军营,早点歇息吧!”说完,疾步推门而出,溪玥也感觉到皇甫少桦心中的苦,并没有跟过去,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不禁握紧拳头,咬咬牙,心中想着:无论如何,就算倾尽全力,哪怕丢了性命也要保护自己所有所爱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扶桑花开 1枚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庄于飞 1枚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32章 武举比试(三章合一) 半月后, 云京校场 三年一度的燕国武举如期举行,燕国尚武,因此参加之人尤其之多, 而且能力也都不弱…… 皇甫少桦因为是钦定主考, 一早就带着随从来到校场, 在校场中间一个高台的在主桌落坐,溪玥和两个副将站在他后面, 虽然见他带着女眷,但因为是昊月王爷,手握重兵, 大家也都心里暗揣着却不敢有所表露。而皇甫少桦一向独来独往惯了, 从来不看别人脸色,只是坐在宽椅上,喝着茶看着眼前神色各异的官员。 在主桌的右侧, 放了不少桌椅, 那是准备给各官家子弟和在京的皇族贵胄观摩的,因为尚武, 一大早那里就坐满了人, 溪玥扫眼而看, 不仅看到了秦暮羽也见到纪修宁,两个人来的虽早却都似乎心不在焉,一副慵懒的样子。 与此同时, 校场上却早已人声鼎沸, 围栏外面早已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云京的百姓,喧闹的人群中不时传出一阵阵尖叫, 好不热闹! 良久,皇甫少桦站起来环视下方, 一股淡淡的威严之气不禁而出,他没有废话,只是缓缓而道:“三年一度武举现在开始,希望众士子不负我朝所望!”话音刚落,校场上顿时鼓声雷动,武举比试正式开始。 首先进行的是射箭,一共三十个武举人分为三组一字排来,随着号令官一声令下,具都拉弓上弦,霎时间箭雨如流星般飞向箭靶,一阵箭雨之后,箭靶上插满箭矢,经过清点,成绩良莠不齐,但是,这些举人都是历经过关斩将过来,射箭是基础,成绩不济者可能也是因为心性不够坚定,紧张所致吧! 皇甫少桦看了一眼案子上的成绩,并不多话,而是问道:“骑射还有多久?”因为昊月军骑兵比较出色,而且在之前战役损失惨重,皇甫少桦希望能在此次武举多揽点人才。 而一旁的副官见皇甫少桦问起,急忙应着:“此番射箭比试结束之后就是骑射比试!” “好!一会骑射之前提醒我!”皇甫少桦说完,斜靠在宽椅上闭目养神,旁边一些老臣看着,不屑地摇摇头,因为昊月军举足轻重,也就没人敢非议半句! 场上的射箭还在进行,秦暮羽看着江若尘和李丹阳,只见他两神态自若,十箭皆中靶心,不禁满意微笑颔首…… 良久,突然校场中战鼓声起,与此同时,旁边的副将推了推皇甫少桦,道了一声:“王爷,骑射开始了!” 听罢,皇甫少桦精神为之一振,眼睛紧紧地盯着校场中央,按照事先安排的顺序,三十个武举依次上场,策马至箭靶一箭之地的距离之时,开弓射箭,以各自靶上的成绩决定高下。 前几组上去的举人都是表现平平,大多是中规中矩的射出羽箭,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加之太阳已到中天,烈日当头,大家看得都有点腻烦了,不时有人发出不满的低语。 这种状况,直到江若尘出现才稍微有所改善,只见江若尘身形修长,身法矫健,马上功夫非常娴熟,刚打马进场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再加上上一轮出色的表现,大家对他的骑射就更加期待。 此次骑射比试的规则是在绕着校场跑马一圈,其中不固定距离设置了数十个假人,参加骑射的举人必须绕开假人的同时,用剑或刀劈砍假人,而后快马从校场中间穿过并射击两侧的箭靶,在规定的时间内,射中靶心数量最多者获胜。如此高难度的比试规则让不少举人都没有达到要求,有的甚至未能跑完外圈就被刷了下来,而现在江若尘上场,大家也都目不转睛,希望能看到一次完美的骑射表演! 而江若尘的表现也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只见他一提马缰,**骏马长鸣一声,顿时四蹄翻飞朝前狂奔,而江若尘马术精湛,左右劈砍动作一气呵成,在疾驰的马背上没有遗漏一个假人,几乎每剑直中要害,赢得场外阵阵喝彩。 跑完旁边一圈,江若尘打马来到校场中央,收起长剑硬弓在手,而后调整好角度,轻轻一喝,骏马瞬间如离弦之箭般飞出,江若尘夹紧马肚,对着两侧箭靶连连出箭并且几乎箭箭不离靶心,动作之流畅丝毫不输给一名久经沙场的老兵,顿时引来了满堂喝彩,而皇甫少桦看着也不禁为之侧目,心中微喜。 “王爷,听说此人前些时日已经入了你的军营,得此猛将真是可喜可贺啊!”坐在昊月王爷左侧的纪丞相见状而道。 “纪丞相真是顺风耳,江若尘确是已入我新兵营,不过,虽然算是我的人,如此公开场合我定然不会有所偏袒。”说着,眼光并没有离开校场,“当然,江若尘也没有令我失望,就今天的比试,我定他是登科第一我想也不会有人有所非议吧!” “当然,大家有目共睹,不过,还有武功和文治尚未比试,现在说登科第一为时过早吧!” 听罢,皇甫少桦冷哼一声,继而说到:“纪丞相说这么多,是因为一会上场的是你们纪家大少爷纪修德,是吗?如果他的才能真在江若尘之上,我定不会偏袒!”说完,眼神冷峻看着校场不再说话。而纪丞相没想到皇甫少桦会直接点破他的心思,顿时觉得尴尬异常,却也没有办法。 话说此时的校场,已经有一个新的举人打马上场,等候考官的号令,而纪丞相一见,居然微微紧张,伸长脖子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即将比试的举人。 随着一声鼓响,纪修德催马上前,逐渐加速,用力夹住马腹手执马刀左右开弓,顷刻间就将白驹两侧的假人劈砍了个遍,动作潇洒自如,游刃有余。看着,皇甫少桦眼中也是满含赞赏,微微点头。看着,纪丞相也暗中苏了一口气。 此时,纪修德已经跑完沿边一圈,看着校场中间的箭靶,刚才还自信满满的脸顿时暗淡了许多,但是,因为是比试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也便没有办法,轻叹一声,从箭壶拔出羽箭,憋气上弦,而后,轻喝一声。与此同时,**白驹便飞速向前,惹得纪修德猛然一惊,看着越来越近的箭靶,于是开弓拉箭,顿时,羽箭如同流星般脱弦而出,但是,等了片刻,也没见箭矢出现在箭靶上,白驹带着纪修德跑过,两侧箭靶却和之前一般空荡荡的,众人一看,都哄堂大笑,而主台上,各个将军大臣也都忍俊不禁,看到此,纪丞相脸色更是挂不住,溪玥站在皇甫少桦旁边,将纪丞相的囧态看个真切,心中微微解气,假一思索,于是低头在皇甫少桦耳边低语道:“纪丞相还有一子名曰纪修宁,文采武略具佳,因为庶出,纪丞相并不待见,但却是一人才,今日武举,我想他定然在校场,何不唤他一试,也显我燕庭唯才是用?可好?” 听罢,皇甫少桦微微颔首,于是道:“纪丞相,既然大少爷发挥失常何不让纪修宁少爷上场来给你纪家挽回点面子?” 此言一出,纪丞相顿时一愣,好一会才道:“谢谢小王爷好意!犬儿不才,已经如此丢人,修宁顽劣不务正业,吟诗作曲还懂一二,舞刀弄枪一窍不通,就不上场献丑了!” “不管嫡出庶出不都是您的儿子吗?以我的了解,二公子的武功修为也是不错,何不给他一个机会,当然,我从来不强人所难,你可问他的意思,如果他不愿意比试,推辞就是了!”说得合情合理,纪丞相是聪明人,只知推辞不得,于是把纪修宁唤至跟前,刚想言语引导,却被皇甫少华抢先而道:“听说你武功修为不错,可愿意下场比试一二?” 听着,纪修宁看了一眼纪丞相,只见纪丞相不停地跟他使眼色,但转念却想这是一个机会,否则自己被常年压制,空有一腔才能抱负,于是道:“我虽不才,但我国以武立国,武风极盛,今日在此校场,我也备受感染,所以,多谢王爷抬爱!” “好!你言甚合我意!”说完,皇甫少桦示意纪修宁下去准备,然后转身看着纪丞相:“您是不了解您的儿子还是过于偏心?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两个儿子您都厚此薄彼,不禁让本王怀疑您的气量,纪丞相,您说呢?” 听着,纪丞相也是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竟不知如何接话,迫于昊月王爷的威严却又不敢当场发作,只是尴尬一笑,而后点点头,“让王爷见笑了,两个儿子,两种性格,纪修宁性格内敛,不擅言谈,我又忙于公务,跟他沟通甚少,不知他还有此抱负,实是惭愧!”说着竟然面呈愧色。 皇甫少桦见状,也就没再多言,而且看着已经换了一身劲装的纪修宁出现在校场,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样子,不禁微微一笑…… 纪修宁将长弓和箭囊背在背上,认镫翻身上马,轻喝一声,骏马便如离弦之箭般飞出,而他手握长剑一路上左劈右砍,虽其中拉下一两个假人,但马上功夫并不像一朝练就,动作挥洒自如,干脆利落,看得纪丞相也是一愣,不禁羞愧自己对于这个儿子的漠视,但这种羞愧很快就被他长期以来的厚此薄彼所侵袭,“吾生即吾养”的思想从来就没有存在纪丞相的心里…… 不多时,纪修宁完成校场一周的比试内容,两膝紧夹鞍桥,挽辔控马在校场中央停下,然后,收起长剑,取下长弓和羽箭,长吸一口气,一边引箭开弓,同时将身体慢慢放低一些,然后轻喝一声,纵马疾驰,一骑如雪飞速向前从箭靶的前方飞速的驰过,同时,“嗖”的一声将羽箭释出,霎时间,箭矢如流星般从空中划过,正中靶中红心。 顿时,旁边爆发出一片惊呼。而纪修宁马不停蹄,在规定的时间内,只是拉下了两三个靶,如此成绩,纪丞相从来没有想过,他之前只是认为纪修宁不务正业,流连风月。 想着,不禁侧目看了皇甫少桦一眼,只见他满含赞许的神情,心中也是一愣,心想着纪修宁什么时候和这个昊月小王爷认识的? “纪丞相,你说纪修宁顽劣不堪,舞刀弄枪一窍不通,他怎么比你家大少爷还出色呢?看来纪丞相真幽默!” 这一翻话说得纪文忠冷汗涟涟,虽然外面不少人知道他不待见庶出,但在这种场合被如此调侃还是失尽颜面,却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整个人就如吃了一堆苍蝇一般恶心,却又无法发作,只能尴尬的应和着。溪玥在旁边看得忍俊不禁,却不敢有所表现,于是,蹲在皇甫少桦旁边偷笑不已…… “父亲!你把纪修宁叫到这里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他可以代表我们纪家吗?……”纪修德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纪文忠打断:“自己学艺不精在这里叫嚣什么,赶紧给我下去,准备接下来的比试!”纪文忠说着,看了一眼皇甫少桦他们,只见具都是一副饶有兴趣看好戏的样子,于是,更是生气,不禁微微颤抖。 而纪修德听到父亲奚落自己,不禁一愣,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庶子什么时候在自己之上?想着,心中傲意上涌,竟然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虽然声音极轻,却被皇甫少桦听得一清二楚,却并不说话,而是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座下的纪修德,眯起眼睛缓缓而道;“怎么,听你语气像是不服气,是吗?!”语气中带着玩味,而纪文忠看皇甫少桦说话,也不敢责怪,如此一来,纪修德索性大胆抬起头来说道;“我学习骑射不足三月,这并非我之所长,而且,人有长短,我马上箭术不佳,你们就如此嘲笑,我自然不服。” 本以为纪修德会拿主庶之分作文章,没想到他只是提出自己学的时间短觉得不公平而已,皇甫少桦听着也没生气,心中反而生出几分兴趣,于是笑道;“我既然是此次主考,而武试不比文试,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这样吧,就给你一次机会,你擅长什么技艺?想与何人比试?” 纪修德听着,心中一喜,他从来就不把纪修宁放在眼里,今天定然是要赢了他,否则,以后自己在纪家岂不是被人嘲笑死,但是,却又吃不准纪修宁会什么,想着自己长时间勤修刀术,倒是有些底气,便回道;“回王爷,纪某擅长用刀,刚才和二弟相较,各有高下,心中不免有些意犹未尽,所以,还想和二弟再比,但是,刀剑无眼,纪某怕学艺不精,把握不住伤了二弟。” 因为此次比试之前,溪玥就研究过各个参加武举的士子,纪修德的刀术在云京士子里也是小有名气,而纪修宁是什么水平却不得而知,现在,听纪修德跟皇甫少桦讨要赦令,担心他怀恨于心会使阴招,于是,低头在皇甫少桦旁边耳语:“听说他刀术不错,不会是比试没有分寸之人,这样说会不会到时会有意伤害纪修宁,这种赦令不能给,就说点到即止!可好?” 皇甫少桦听着一笑,道;“居然是武举,就不让纪修宁掺和了,他又不是士子,这样吧,接下来是短兵武术,你就和江若尘比吧!点到为止!”说完,对着校场提高声调而道:“想入我昊月军,所有人都别给我找麻烦。” 此时,校场中的纪修德和江若尘都已经换下战甲,穿着短装箭衣,只留着手上的软甲护手,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利落。纪修德用的刀,江若尘用的剑,具都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两人互相抱拳一礼,并不客套,几乎同时出击攻向对方,“锵”的一声,双方必重一击,刀剑交叉在一起,震的两人手臂发麻,但却没有停顿,瞬间抽剑再次出击,纪修德抡起手中的长刀向着江若尘狠狠劈下去,江若尘抬剑挡住了他的攻击之后,瞬间抬起右脚踢向他的肚子,纪修德身子微微仰后,躲过了这一脚,再次握刀向着江若尘扫了过去,江若尘刚刚收脚,重心不稳,现在想要躲过这一刀,只能后退,可是在他后退的瞬间,刀锋已到他的腰间,明白自己低估了纪修德的速度,于是,不再后退,握剑朝纪修德的双手砍过去!很明显,纪修德的长刀要砍到江若尘,他的双手也保不住,如果他想要手的话,就必须收刀,为一次比试废掉双手,对纪修德这种公子来说犯不上,所以,江若尘赌他定然会收刀,果不然,看着向自己双手斩来的长剑,纪修德收回了自己手中的长刀,而江若尘见状,不但不后退,反倒欺身追上,接着就是一阵剑花。 可是,纪修德也不是吃素的,握着长刀突然平地一跃,一道寒光直接向着江若尘的剑光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两强相交,搽起点点火花,两人具都后退半步,而瞬间,纪修德又握紧长刀,急速超江若尘刺了过来,江若尘挥剑去挡,可是他的剑刚刚碰到长刀就被他巨大的力量,震的向后飞出,狠狠的摔在了一边,而纪修德用力过甚,已经收不住,一下子砍到校场中间的一个巨大木桩,刀锋入木,居然拔不出来…… 与此同时,江若尘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深入木桩的一截刀锋,心里暗暗庆幸,还好自己被震开了,不然可能已经被砍伤,昊月王爷一再强调点到为止,没想纪修德得胜心切,居然我行我素。江若尘看着还深切在木桩中的长刀和旁边提气准备拔刀的纪修宁,心想,他居然不管轻重,手上功夫也不弱,定不能跟他再多纠缠,想着突然向着纪修德冲了过去,他要阻止纪修德拿刀,他相信没有长刀在手应该能比较快的结束比试。 纪修德看着江若尘的动作,心里大怒,看着他面色狰狞的说道:“你好阴险,不过就算是没有这把长刀,我依然能置你于死地!”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薄刃匕首向江若尘冲了过来! 听着纪修德的话,江若尘不以为然,自己在凝舞山庄之时,师傅就曾教导过,在战斗中只要能赢过对方的那就是好战术,所以他才不管什么什么阴险不阴险的,先解决战斗才是关键,他们俩战斗那么久,体力消耗都非常的大,所以必须尽快解决战斗! 以前在凝舞山庄的训练中,匕首是刺客常用武器,也是江若尘用得最得心应手的,他虽然不确定纪修德用匕首的功力,但也自信能够胜得过他,而这几日在军营所闻,已经揣摩出皇甫少桦的心性,知道他并不之喜欢纪修德这种人。 江若尘看着向着自己冲过来的纪修德,深知战斗之中走神是很致命的,马上回复了思绪,于是,也朝他冲了过去,霎时间,又交战在一起…… 也不知道拆了多少招,纪修德本就是心急之人,而且争强好胜,和江若尘战斗了那么久,他早已烦躁不安,而江若尘的速度极快,纪修德使尽浑身解数,还是占不到半点便宜!即使使用了自己觉得最厉害的功夫,也还是奈何不了江若尘,可是,此刻江若尘却并不着急,后面的的战斗他似乎有几次失手,让纪修德有可乘之机,但纪修德无论如何却都是棋差一着,怎么都伤不了江若尘,惹的他更加焦躁。 没一柱香的时间,两人又已拆数招,此时,江若尘见纪修德已经亟不可待,于是,佯装心神恍惚,纪修德见状,突然发力瞬间一袭寒光直冲江若尘心脏而来,看到他如此动作,江若尘心中暗喜,持匕首攻击心脏,如果不是游刃有余的高手,那是不理智的,看着,并不主动出击,只在匕首将至近前,却随即将匕首换至左手反握,纪修德的匕首也瞬间从他的匕首和手腕的缝隙间穿过,而江若尘刀锋微转,利刃霎时划开他手腕皮肤,纪修德瞬间感受到一股钻心疼痛,心中一惊,即将刺中江若尘的匕首也掉在地上。 虽然卸了纪修德的武器,但江若尘并不懈怠,而是左脚上步向右旋转,同时,右手掳抓纪修德的手腕使劲后拉,左脚同时狠狠踹了纪修德的右膝窝,纪修德右手被劫,动弹不得。瞬间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顿时,胜负即现! …… 看输的明显,纪丞相脸上更是挂不住,一阵红一阵白却说不出什么强辩的话,满脸尴尬,而后,看了一眼皇甫少桦,只见他只是赞许地看着江若尘,心中更是失落,于是,满是羞愧的将目光移开。 接下来的是文治比试,文武双全之人不多,所以,众士子也是中规中矩不并不奇怪,所以,比试起来并无太大出彩之处…… 不知不觉天已过半,围观的观众已经散去了多半,校场顿时宽松许多,与此同时,台上的大臣将军们也是哈欠连连,显然对无聊的文试没什么太大兴趣。少有几人兴致勃勃的观看的多半是应试士子的亲朋好友,来是想见他们中榜,对他们也都是颇多期许。 天色见晚,皇甫少桦看着无聊的文治比试让不少观看的百姓顿感无趣离开,又扫了一眼案子上的成绩,又看着天色渐晚,于是道:“今日且到此为止,此次比试非常精彩,今日之后我会跟众考官仔细评判,然后交由陛下裁定,希望各位士子耐心等待!” 说完,看了一眼纪文忠,只见他还是满脸通红,又羞又气的模样,不禁玩心又起而道:“纪修宁并非此期士子,却表现甚佳,堪得我心,不知纪公子是否愿意入我昊月军?”说着浅笑着看向纪修宁。 没想到皇甫少桦会这样说,在场众人皆是一愣。纪修宁听罢,刚要说话,却听见纪文忠冷哼一声,于是再不敢多言。 溪玥本就对纪文忠印象糟糕,又见他如此压制纪修宁,心中更是不悦,思忖一会于是将口袋里的桃花耳环换上,然后,在皇甫少桦耳边细语道:“我有办法让纪修宁答应入昊月军,您可信任我?” 言罢,见皇甫少桦微微颔首,于是道:“听说纪公子学识非浅,今日又见您武功骑射甚佳,都说男儿志在四方,为何不答应王爷之邀?” 听着到熟悉的声音,纪修宁穆然一惊,抬眼看去,只见两朵熟悉的桃花在夕阳下泛着幽幽红光,居然眼眶一热,微微哽咽而道:“姑娘所言不错,男儿志在四方,我虽不才,愿意跟随王爷保家卫国,征战四方!” “好!决断如流我喜欢,明日卯时三刻随我一起去云京郊外的昊月军营!”说完,转头看着纪丞相,“您不会说我不经你同意就强行让你儿子从军吧?不过,我可听说你很不待见这个儿子,与其让他在你面前让你看着心烦,还不如让他跟着我,反正我看他不烦,你说呢?纪丞相?”说完,微笑地看着纪文忠,眉眼间的笑意友善而真诚,让人无法拒绝。 “犬儿能得王爷抬爱,那是他的福分,只怕他不成才,气着王爷,我倒是无所谓!”说完,冷哼一声,而说的话几乎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一般,可见,他心中有多生气却又不敢发作,他虽然不喜欢这个庶子,却不想他给皇甫少桦效命,可能是偏心使然吧! 皇甫少桦倒是不看纪文忠的脸色,听他答应,于是微微颔首而道:“本王爱才,那就多谢纪丞相了!”说完,看着站在旁边的江若尘,想着秦暮羽那天所说的话,不禁感慨,早闻齐王太子不济,自暴自弃,没曾想手下却有如此优秀的人才,真让人琢磨不透!想着,于是道:“江若尘,你今天表现甚得我心,武举需要陛下裁定,但是,我的赏银倒是少不了。” 说完,皇甫少桦想想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又道:“看你使剑,我前些日子刚得一剑穗,你看你是要银子还是剑穗?”说完微笑着看着江若尘,眼含赞许,心想:既然是练剑之人,定然是要剑穗吧!银子哪都有,剑穗甚是特别,又是王爷恩赐,这种荣耀能让多少人眼热! 听完,江若尘犹豫了一下,而后道:“剑穗既然是王爷新近寻得,我不该夺你所爱!我还是要这三百两银子吧!”说完,上前谢恩拿过银子。 江若尘的行为,让皇甫少桦瞬间一愣,但他说得有条有理,却也无法多言,只道了句:“君子不夺人所好!好吧!你是真君子!明日卯三刻在王府门口候着别忘了!……” 柳絮繁华馆门口 江若尘怀揣着拿到手尚未捂热的三百两银子,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进去,因为已经入夜,柳絮繁华馆里早已人头攒动,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 看着旁边不停走过的香艳,江若尘并不留恋,而是径直朝中楼而去,寻着老鸨,也不拐弯抹角而道:“徐倾城多少银子一天?” “公子好雅兴,徐倾城才貌双绝,不愧是我柳絮繁华馆的头牌,价钱当然不菲,不知公子可舍得银子?”说着,老鸨露出猥琐的笑容,看得江若尘一阵恶心,“别卖关子,到底多少钱?” “他可不便宜,一两银子一天!……”老鸨的话还没有说完,江若尘便拿出三百两银子放到桌上,道:“这是三百两,你说话算数,我包了徐倾城三百天!”说着,他不禁攥紧了拳头,心中暗忖:“云青晟,你是官奴,我奈何不得,只能帮到你到此。”想着,便转身缓缓朝外走去…… 才到门口,却有人从后面追了上来,一边跑一边道:“继文哥,请留步!” 听着熟悉的声音,江若尘也是微微一愣,随即转身,只见眼前一个身着浅白色梨花齐胸襦裙,外披淡绿色广袖软纱衫,矇含春水,肌若凝脂的娇艳身影,猛然一看,都会让无数女子自惭形秽。 “继文哥,谢谢你!如不嫌弃,请至房中一叙!”说完,云青晟微微一笑,看江若尘并不说话,于是道:“你既然认定我是云青晟,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听着,江若尘猛然回过神来,“我……我不知道怎么说,高兴还是震惊!好了,听你的,去你房里说!”说完,拉过云青晟朝后院走去…… 刚到房中,江若尘扳过云青晟的肩,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我回云京就一直找你,可是,却寻不着,如果不是那日上天可怜,我们难有相见之日!”说到这,不禁眼眶一热,而后轻轻拉开云青晟的外披,看着眼前纵横交错的伤疤,眼泪瞬间滑落,哽咽而道:“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 听着,云青晟反而浅浅一笑,“都过去了,不是吗?接下来三百天我是自由的!”说着,静静地看着江若尘,满含感激。 “嗯!”江若尘应着,“我入了昊月军,以后我把军饷都攒着,我要尽我所能护你一辈子!”说着,不禁陷入沉思,“曾经年少不识愁滋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生会如此坎坷,如果不是在燕山北脊遇到秦暮羽,自己的命运可能更甚于云青晟……” “继文兄,坐下喝杯茶吧!”被这么一提醒,江若尘回过神来,于是拿起茶杯,刚珉了一口便又道:“你家怎么了?” “我爹是御使大夫,不仅是修文攥纪而已!还可劾奏不法的大臣以及奉诏收缚或审讯有罪的官吏。因此,得罪了不少人,十多年前,昊月王爷长郡主被赐死,加上云京一个时辰被密杀婴儿不计其数,这件事我爹一直耿耿于怀甚至认为是自己没有尽到规劝之责而使那么多生灵枉死,于是,多次进谏,后来,终于惹怒誉安帝,加之小人陷害,我云家一日之间家破人亡,我姐姐不忍入官奴,辱没我云家百年书香,上吊自尽,我那时只有十四岁,我娘劝我不可断了云家香火,我才隐忍不发,云家一百余口或是被处死或是没入奴籍。无一幸免!”说着,泪眼涟涟,哽咽不已。 看如此,江若尘放下杯子,正待要站起身来时,正好看到云青晟对视的目光,在那沉沉的目光下,他终于又败下阵来,于是,轻叹一声,“没想到你们家会如此!你当时才十四岁,这些人真下得了手!”说着,不禁怒目,拳头也缓缓攥紧。 “我爹得罪的那些小人……”说着又是一阵哽咽,良久才微微平缓,“我开始也是不从,可是,这是官妓,老鸨也是较其他妓坊更有后台,我家败落,而且得罪的是誉安帝,他根本就不怕,于是,被他命人打得体无完肤的情况下才被迫接客的。而且,有时“夜唤三次,一次应迟,明日便是三十皮鞭,一下也不肯饶。其间如果说微有怨言或是稍微动一动,便又从新打起,有时在我口内灌了香油,只要漏出一滴,又要加责十鞭。如此,我既不敢出声,又不敢动,久而久之,竟如行死走肉一般!而我娘的期念,我可能早已不能……” 听着,江若尘已然听不下去,疾步上前,道了声“万恶!”于是,紧紧地抱着云青晟,良久,心绪难平! 第33章 救人 从柳絮繁花馆出来, 已经入夜,江若尘远远便看着见“家”中微微朦胧的橘色烛光,心中不禁感慨, 双亲虽然是秦暮羽安排, 却对自己甚好, 父亲是铁匠,母亲给人洗衣, 虽然生活清苦,却对江若尘很好,有点什么自己舍不得吃都留给了江若尘, 想着, 摸了下空空如也的口袋,于是,微微忏愧。 刚进家门, 却见桌上放了一碗红烧肉和一碗白米饭, 二老坐在旁边,看见江若尘进来也都站了起来, 脸上带着淳朴真诚的笑意:“若尘, 你回来了, 今天我们去校场看你比试,你真的很棒,回来时街坊邻居都在夸你, 说你打得好, 有出息!我和你娘听了甭提有多高兴了!” 江父不善言谈,但言语间满含发自内心的真诚和喜悦之情, 如此一来,江若尘更是无地自容, 心想,他们既然去了校场,定然知道我得了三百两银子,现在身无分文,实在尴尬,于是道:“你们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们,我......” 话还没说完,江母便走回里屋,再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三腚银子,随后,往江若尘手里一塞,道:“钱都给我们干什么,知道你有孝心,我们两个人也没什么花销,就平日所挣已然够用,你在军营还是带着点银子,别委屈了自己!......” 江若尘听完,更是一愣,“是殿下来过?!” “嗯!”江母应着,点点头又道:“殿下说你还有公差,怕银子丢了,便先带回来给我们!......”江若尘听罢,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匆匆吃了两口,便又从家里出来。 到了齐王质子府,也不走正门,而是从一偏僻之所跃墙而入,脚刚踏入花厅,便听见秦暮羽沉声而道:“都要当武状元了,还作如此鸡鸣狗盗之事?不怕人见了笑话吗?” “殿下,是若尘不是。我只是怕引起非议!” 听罢,秦暮羽微微颔首,也没纠结此事而是道:“你和云青晟什么关系?” 简单的一句话,令江若尘不由自主的浅浅皱起了眉,“殿下知道云青晟?以您的聪慧也不难猜出我和他的关系吧!不过,殿下放心,我和他并没有断褏之意。” “没有就好,那日你无端问起,我就想到你不仅仅是心疼云青晟那么简单,所以,命人调查,希望你不要介意!”秦暮羽说着直直地看着江若尘,目光中多了几丝冷淡。 看着,当然明白这件事无需再纠结,于是,微微颔首:“我知道殿下是关心我,我的命是殿下所救,无论您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介意,更何况是关心?”说完,看了一眼秦暮羽,见他静静的听着,并未说话,犹豫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乐菱之事,殿下准备怎么办?” 听得此言,秦暮羽眼睫一掀,不冷不热的看了江若尘一眼,气势中多了几分威重和怒意,“她才出凝舞山庄就为己之私欲,陷害溪玥,如此行径我定是要惩罚的!她是你妹妹,我知道你会求情,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她现在是周年安的夫人,我不会对她怎么样,放心吧!我只是警告她以后不要如此行事,可一而不可再!” “若尘替妹妹谢谢殿下开恩!”说完,抬眼看着秦暮羽,眼神灼灼,似乎带有某种不可言述的情绪! 中秋之后就是重阳,云京的重阳也甚是热闹,大家趁着秋高气爽之际竟相出游,赏景、登高远眺、观赏菊花...... 溪玥自从入了昊月王府,每日也是随王爷往返军营,虽然获益良多,却也枯燥乏味,趁着重阳,于是提议登高望远,皇甫少桦觉得有趣,想也未想便一口答应下来,重阳这天,只带了溪玥和江若尘两人便出了王府。 云京繁华,平时已是熙熙攘攘,重阳这天就更是热闹,除了随处可见的商贩走卒,还有不少耍手艺的工艺人和卖艺的江湖人,看得溪玥兴致盎然,而皇甫少桦看得心疼,也并不催她,只是一路默默尾随。 “王爷,前面有一班杂耍很有意思,一起去看看可好?”见皇甫少桦点头,于是拉着他向前跑去,挤到围着的一群人前面。 大家看着正起劲,突然有人从后面拍了拍溪玥的肩膀,溪玥回过来一看拍她的是秦暮羽,也是穆然一惊,随即而道:“真是幸会,没想到殿下也有此兴致!” 听罢,秦暮羽没有答话,只是静静凝视着溪玥,而后抬手轻揽着着她的腰,没想到秦暮羽会有如此动作,溪玥虽然心中欣喜,却怕给他带来麻烦,便要抬手拒绝,却被秦暮羽牢牢揽在臂弯里,动弹不得。 “别乱动,没事的!”说着,秦暮羽垂眼看着溪玥,却遇上溪玥看向自己的眼神,于是,微微一笑,连眼睛都荡漾着笑意。这一切被旁边的皇甫少桦看得真切,虽然他不知道溪玥有过什么经历,却能读懂两个人你侬我依的感情,反而觉得心中安慰不已...... 众人正看得起劲,却听见前方喧闹,而后,看杂耍的人也开始四散躲避,几乎在转瞬之间人群散开,而远处一匹骏马发狂而来,马上的公子早已惊慌失措,怎么都训不住马,只能紧紧的抱着马脖子任由它狂奔...... 在溪玥一行人前方不远处,一个身着山青色衣服的女子站在路中间,竟不知躲避,看样子似乎是吓傻了。 马上之人也发现路中间的女子,于是努力喝马,只可惜,马儿根本不受控制,眼看女子就要葬身马蹄之下,突然,一抹白影掠过,路中间已经没有了少女的身影...... 不远处,皇甫少桦抱着女子轻轻落地,而后放开早已被吓得没了血色的女子,轻轻道了一句:“姑娘受惊了!没事吧?”,说话间静静地端详着她,却发现女子长得文静可人,被吓的苍白的脸反而显出丝丝妩媚...... 听见有人问话,女子才回过神来,看着皇甫少桦的眼中带着丝丝感激和喜爱之情,“我......我没事,小女谢过公子的救命之恩。”因为害怕,说话间依然带着颤音。 “举手之劳而已,何需多谢?”皇甫少桦彬彬有礼而道。 “小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我就是去买个桂花糕,回来就这样了,要是小姐有个三长两短,小雪该如何是好?”说话间一个婢女打扮的女子从远处冲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说话间都带着哭腔。 “没事,多谢这位公子救了我!”女子的神情已经恢复正常,抬眼看了看皇甫少桦,只见他白衣黑发,微显棱角的脸上一双杏仁眼炯炯有神,看着,女子突然脸颊微热,爱慕仅在一瞬之间。 而皇甫少桦并未注意到女子的神色,平淡而道:“姑娘不必客气,相信谁遇到这种事都会挺身而出的。”说完,眼看着还在狂跳不止的骏马,马上之人已经被吓的脸色苍白,早已不知所措,仿佛随时都会从马上掉下来!于是,朝女子微微颔首,而后飞身而起,朝发狂的骏马飞去。然后,微一沉身,翩然落在马背上,“此马发狂至此难以驯服,我把它杀了可以吗?” 说完,皇甫少桦见男子点头应许,于是,抽出匕首,用力刺在马背上,而后,抱起马上男子纵身跃起,缓缓落在不远处。与此同时,发狂的骏马因为被刺中要害而倒地不起。 “在下姓赵,谢谢昊月王爷的救命之恩,否则,不但我性命堪忧,还有百姓可能死在我的马蹄之下!此后,赵某一定备上厚礼,登门拜谢!” 听着,皇甫少桦微垂着头,反而不好意思而道,“我已经说过了举手之劳而已,赵公子真是客气了,还有此非官场,你叫我皇甫公子即可。”说到这顿了顿,而后道:“既然大家觉得过意不去,趁着今日暖阳,我备上薄酒小菜,何不去我王府一叙?登门拜谢也就罢了吧!” 此意一出,众人都觉得得很好,于是结伴而行,而刚才被救之女子虽然犹豫了一下,但是,看着皇甫少桦,眼神灼灼,于是,低垂着头,也并未多言,一同前往昊月王府。 回到王府,皇甫少桦换了一身雪青色流云暗纹的宽袖锦袍,腰间束了一条玄色玉带,腰间佩了一块翡翠镂空雕梅花枝玉佩,青穗低垂显得更加洒脱,头上青丝高绾,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只用一支碧玉簪固定,整个人显得越发俊秀飘逸起来。 皇甫少桦换好了衣服,带着几个丫鬟,朝着王府的水阁花厅而去,远远地就听见花厅传来一阵笑语,想是赵公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于是,加快了步伐...... 第34章 投壶流殇 回到王府, 皇甫少桦换了一身雪青色流云暗纹的宽袖锦袍,腰间束了一条玄色玉带,佩戴了一块翡翠镂空雕梅花枝玉佩, 青穗低垂显得更加洒脱, 头上青丝高绾, 套在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之中,只用一支碧玉簪固定, 整个人显得越发俊秀飘逸起来。 皇甫少桦换好了衣服,带着几个丫鬟,朝着王府的水阁花厅而去, 远远地就听见花厅传来一阵笑语, 想是赵公子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于是,加快了步伐...... 昊月王府的水阁在明月湖中央, 只一条七曲九弯的曲桥相连, 很是雅致。 远远的就听见了大家说话言笑的声音,十分的热闹。于是, 皇甫少桦加快脚步穿过曲桥, 走进水阁, “王府的吃食可还习惯?......”人刚踏入水阁,问候已至,声音清冷, 却也不显得冷漠, 但也不至于过度热情。 “挺好,没想在云京还能吃到楚地的麻糖糕!”赵氏公子笑着应道。 “嗯!”皇甫少桦应着, 看着赵公子微微点头,“刚才管家师傅跟我说您家门出自楚地, 这种麻糖糕,我之前随父王出使楚地之时,曾有幸尝之,味道独特让我流连,回来后,让家里师傅习之,没想到味道还不错!就是不知合不合公子口味!”说完,略一停顿,而后又道:“说来有缘,我以前从来不去街市,今日心血来潮反而结识你们,真是幸会!不知如何称呼公子您?” “能与王爷交好,我也觉得三生有幸,王爷爽快的性格赵某实在喜欢!我姓赵,单名钧,字云安,王爷可叫我云安或是直呼我赵钧!” 说话间,丫鬟们端着各种吃食鱼贯而入,将所有的吃食端放在大圆桌上,又恭敬地退后然后垂手立在一侧。而众人因为第一次相交,不免有些陌生,也都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客气,气氛稍显尴尬,看着,溪玥灵机一动道,“听闻云京近日盛行投壶流殇的游戏,只是吃菜喝酒多没意思,不如投壶联诗可好?” 大家微微觉得无聊,听溪玥如此提议,都纷纷叫好,皇甫少桦听着于是说道:“听说赵公子经常和云京其它公子一起游玩,想必玩过这种游戏吧,不如从你开始如何?” “我也就玩过一两次,既然王爷提议,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先献丑了!”说着,从箭筒取了一支箭,很是随意地向壶中一投,箭羽就稳稳地立于壶中,席间都一阵叫好,听着, 赵钧心中不禁微微欣喜,然后,又取一箭,也是很随意地瞄了壶一眼,轻轻一投,箭矢却从壶边擦过,未中。 皇甫少桦看着,不禁微笑而道:“云安公子骄傲了!该罚!” 赵钧听罢,淡然一笑:“是该罚,罚我杯中酒如何?”说完一口而尽。 溪玥看着,也觉有趣,“听说你们都是才子,光喝酒一会就醉了,多没意思!不如这样,如果投壶不进的话,先罚作诗一首,对不工整再罚酒如何?” “如此甚好!虽然投壶,我有十足的把握。但我是一粗人,不懂文采,既然是我做东,那我出题材定如何?”皇甫少桦侧着头,笑道。 听罢,溪玥听出皇甫少桦的推辞,于是小声而道:“得了吧,投壶和射箭不同,你且吹嘘吧!到时候要是投不进去,那才丢脸呢,我可就彻底瞧不上你。” 皇甫少桦扬扬头:“虽然激将法对我不管用,但是,我还是得证明给你们看!看我怎么赢的。”我走过去,拿起一支箭在手中掂了掂,“这种象牙小矢,一点分量都没有,这是女子游戏之物,没意思,不如换成大壶和箭矢吧!”说完也不管众人是否答应,便吩咐下人调换过来,拿在手里不禁满意地点点头,微微眯着眼瞄了一下,然后轻轻一甩手,箭矢便稳稳地投进了壶中。 “这比战场上射箭简单多了!”皇甫少桦说着,不禁又拿起箭,向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向前一掷箭离指尖,“嗖”地一声又一箭落入壶中。 看着,皇甫少桦玩性骤起,就又拿起了一支箭投向箭壶,壶边的丫鬟看着大声喊到:“连中!” 听着,大家都很赞赏地看着皇甫少桦,而且,皇甫少桦并不满足,而是继续掂起箭,一支一支地投入壶中,直到八支箭都投完,司射丫鬟才有些意外地看着满是箭矢的箭壶,大声喊到:“全壶!” “如此不用作诗了吧?”众人听罢,微微颔首。 “王爷真是厉害,赵某佩服!”说着,看了看插满壶口的箭矢道:“我刚才投的是象牙小矢,跟这种箭矢的分量差了许多,不如我重投一次,也显公平!”说着,于是走上前,拿了一支箭矢,掂在手里,然后仔细瞄了瞄才将箭矢投出,但是,箭矢擦边而过,并未投中,不禁微微尴尬,随即而道:“看来我真就是玩玩象牙小矢而已,如此箭矢,把握不得,大家见笑了!”说着,环视众人一眼,解嘲而道:“不如我就作诗一首,其它也就不献丑了吧!” “你随意,既是玩乐,怎么高兴怎么来!”皇甫少桦依然浅笑,“今日暖阳,不如以此为题罢!” 赵钧听着,点头微笑,略一思索便脱口而出:“丽风吹昼日多阴,日暮黄叶拥阶深。倦鹊绕枝翻冻影,飞鸿摩月堕孤音。” “好是好,也比较工整,就是我说以冬日暖阳为题,你通篇却浸染着寒字,丝毫没有暖阳之意,不好!该罚!”说着,给赵钧满了一杯酒,微笑着看着他,并不说话。 赵钧也不扭捏,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 “云安公子真是爽快!我就喜欢不拘小节之人!” 听着,赵钧看向说话之人,只见他一身月白麻衫也掩藏不住他的出尘脱俗,广袖的衣袖上的点点银色梅花纹更让人觉得与众不同。看着,不禁问道:“我之前似乎在哪里见过公子,却是记不起来,所以,冒味问一句,敢问公子如何称呼?” “我姓殷名宸宇,字煦之,你可以称呼我的字!” “您是齐国太子?”赵钧看着,穆然一惊,不禁再次抬眼看着秦暮羽,眼神却不含一丝轻慢,“听闻齐国太子才艺双全,擅长抚琴,今日有幸结识,实乃三生有幸!” 听着赵钧的夸赞,秦暮羽不禁微微羞涩,于是道:“这是大家缪赞了!”说完,笑了笑,“少桦武艺高强,全壶轻而易举不在话下,我本不想现丑,无奈又不想扫了大家的兴,就勉强投一箭吧!要是侥幸中了,也是不错!”说完,自顾从箭筒里拿了一箭,见箭壶都快满了,于是不禁皱了皱眉,却只比划了一小会,就讲箭矢掙出,箭矢却奇迹般地插在了箭壶里,博得大家不停喝彩。 “满壶都能投中,还说技不如人,殿下真是过于谦虚了吧!”有人说着,其它人也都一致应和,弄的秦暮羽不禁微微尴尬,于是道:“作诗我并不擅长,就不献丑了!不如这样,大家都说我琴艺还成,我就抚一曲以助兴如何?”说完,见众人微笑应和,皇甫少桦便吩咐丫鬟取来一把黑漆古琴,虽然琴上没有什么花纹,却通身散发出一种贵重气息,看着,秦暮羽眼曚里不禁泛起丝丝喜爱之情,“此琴不凡,难道王爷也是好曲之人?” “我就是一个武人,哪里会什么抚琴落棋的雅性,这是他人所赠,我是觉得琴还不错也就留下了,笔蘸春风,诗藏绿意,琴弹好月,曲送佳音。殿下既然喜爱又善于抚琴,这把古琴我也就不留了,希望殿下能喜欢!”皇甫少桦看着秦暮羽,眼底荡漾着笑意,真诚而友善,让人顿生如沐春风之感! “如此甚合我意,我也就不客气了!既然王爷引我为知音,我就抚一曲高山流水吧!”说完,秦暮羽微微调弦,随后,琴音泊泊流出,顿时浑厚而优美的音色浸潤整个空间,让人穆然感觉高山之雄伟苍劲,而后连续的上下行刮奏,流水的不同形态顿生,让人不禁联想细流涓涓低回婉转直至汇流成河的壮丽景象...... 第35章 林黛云 曲毕, 众人也都击掌喝彩,自叹不如。 “早闻殿下琴艺不凡,今日得闻, 果然名不虚传, 这首《高山流水》虽是绘景之作, 要演好却是不易,而殿下所演, 旋律悠扬流畅,风格淡雅清新,音韵古朴典雅, 意境深远绵长。让人有种听曲而心中自然成景, 如沐春风般清爽畅快!”说着,皇甫少桦嘴角构出一丝兴趣盎然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秦暮羽, 却让人感觉不到半点阿谀奉承之意! 说完, 又看了一眼一直坐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江若尘,“你还没有投壶呢!我想你不会说自己不会玩此游戏吧!” 听皇甫少桦提起, 江若尘也是穆然一愣, 随即而道:“若尘从未玩过此类游戏, 故而不敢献丑,恐被大家嘲笑!” 皇甫少桦抿了抿唇,斜靠在圈椅上慵懒而道:“没事, 游戏而已!若尘你想得太多了!” 听着, 江若尘也不再扭捏, “既是如此, 若尘恭敬不如从命!” 而后,江若尘便很自觉地拿了一支箭矢, 也是很随意地瞄了壶一眼,便轻轻一投,箭矢却从壶边擦过,却并未投中。江若尘看着,也是无奈,“平日并没有玩过此类游戏,所以技不如人,这第三支箭,我看也是不中就不用投了吧!” 听着,皇甫少桦乐呵呵地说:“江若尘啊,今日也就是游戏娱乐而已,你随意即可。”说着,停了一会,而后又道:“你看你这技术可比不上你的骑射之技!看来对诗罚酒是省不了了!” 江若尘淡然一笑:“这个自然,是该罚。”说完,略一思索,道:“燕山雪花如花落,片片落红满香阶。不知可好!” “不好,既不工整又无新意,罚酒两杯是免不了的!”皇甫少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于是笑道。 而江若尘并不扭捏,连喝两杯,“我的罚也罚了,现在该是哪位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皇甫少桦柔柔浅笑,静静的看着溪玥,“不如你也投一箭可好?” “是!王爷!”溪玥应着,有些羞涩,于是,拿起一支箭矢,瞄了半天,居然稳稳地投进了壶中,而壶中本就有几支箭矢,溪玥这一投,整个壶重心不稳,便倒了下去。看着,溪玥疾步上前,正要扶起投壶,却听见皇甫少桦道:“把投壶都弄倒了,溪玥你的手劲还不小啊?别扶了,罚吧!” 溪玥侧着头,掩嘴而笑,小声拌嘴:“好吧!好吧!你们都是精通此道,就欺负我一弱女子,这样吧,我愿赌服输,你们说怎么罚?不过呢,王爷,规则都是你定,虽然刚才您投了个全壶,我也还想再看一次,您看不冒犯吧!?” 听着,皇甫少桦尧有兴致的看着溪玥,想想她也是大胆,却并未生气,于是道:“好吧,我之前还真是没有尝试过此道,刚才完全是侥幸,现在,要是投不进去,你们可不能笑话我!”说完,拿起箭矢,略一思索,于是道:“溪玥,我差点忘了,你把话题转移到我这,你还没罚呢!” 听着,溪玥小声而道:“人家愚钝,正想着如何是好,没想王爷还紧追不放,好吧,我就对两句吧,雪花似掌难遮眼,风力如刀难断愁。”说完,微微一笑,看着皇甫少桦:“我此诗只喝一杯可好?” 皇甫少桦挑了挑眉,“好吧,虽然意境不错,但是措辞还需要锤炼!好吧,既是女子,就不跟你计较。”说完,看着溪玥喝了一杯,湿润的眼睛里流露出特别温暖的光芒。 看溪玥喝完,皇甫少桦拿着箭矢,走过去,丫鬟们见状,正要过去扶起投壶,却被皇甫少桦制止,只见他微眯着眼,弓着身子,微微比划,箭矢瞬间脱手而出,直中壶口,而箭矢带去的力道居然把整个投壶从地上带起,只摇晃了两下便稳稳地立在地上! “好!投得好!”大家鼓起掌来,皇甫少桦也咧嘴而笑。 皇甫少桦歪着头,浅浅一笑:“今日我投壶虽是第一次玩,箭矢可没少摸,父王曾训我只手投箭,没想还可用于此处,以博众人一乐……”说罢,他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子,而女子含情脉脉,一直注视着他,此时,与他四目相对,女子瞬间脸颊绯红,赶忙低垂眼帘,突然就有了求胜欲,心中有什么东西仿佛在破茧而出,于是,羞涩而道:“投壶以前家宴常玩,虽不精通,略懂一二!”说完,想了一下,又突然说道:“王爷想是不知小女如何称呼却又不好唐突询问,我叫林黛云,王爷您可称呼我黛云即可!”林黛云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主动,说完早已红霞满脸,羞涩地看着皇甫少桦。 看着,皇甫少桦也是一愣,却似乎并未觉察林黛云的羞涩,而是把箭矢递给她一支,而后坐回主桌静静看着,而早已瞧出端疑的众人具都柔笑不语,空间瞬间静谧起来,略显尴尬…… 林黛云接过箭矢,清声而道:“暇日宾月集,投壶雅戏同。傍观惊妙手,一失废前功。礼盛周垂宪,词夸晋起戎。区区论胜负,转眼事还空。”音落便博得一阵赞扬之声,而皇甫少桦也不禁侧目,看得林黛云心中暗喜,于是投了一矢,竟是中了。 投罢,便矮身道声万福,“我自小喜欢研习诗词歌赋,刚才王爷提到冬日暖阳,我胸中已有一句,如果作得不好,希望大家不要见笑才是!” 说完,见众人微微颔首,于是道:“冬日暖阳袭人意,彼时花开待春来。云之彼端云照影,浅笑嫣然醉黄花。”听罢,众人纷纷叫好,有说此诗做得甚佳,有说林小姐才气过人,而林黛云只是低垂着眼帘。并不多话,偶尔抬眼看着皇甫少桦,眼神灼灼,面带桃花。 皇甫少桦也能感受到林黛云眼中的情绪,竟然也脸颊微热,于是道:“林小姐真是才貌双全,我不精通诗词歌赋,也能听出其中韵味,少桦佩服!”听着皇甫少桦如此直接的赞扬,林黛云更是眼含笑意,心悦不已! 此后,众人又玩了一圈投壶流殇,玩的久了便觉无趣,却又想不出什么新的游戏来。于是只是谈笑间,吃着酒菜。皇甫少桦见着桌上酒菜见凉,忙令着丫鬟收拾了,又吩咐重新置了一桌菜,又温了不少菊花酒。 林黛云不胜酒力,脸上早已红云满天,于是,离席而坐于一侧弄水赏鱼,赵钧和秦暮羽则在一旁下棋。 江若尘多喝了几杯酒,眼神迷离,已是不胜酒力,带着醉意倒在一边。 皇甫少桦看着,怕着他如此会着凉,于是,责令忙丫鬟将他扶到水阁旁边的卧房稍作休息。这些房间虽然不常住人,却是每日收拾,极其干净,江若尘刚贴上床没多久便睡熟了过去。皇甫少桦闻着酒气弥漫,便又让人在香炉里燃了几片安神香,令着丫鬟在一旁仔细服侍着,吩咐妥帖才从里间出来。 皇甫少桦回了席间,溪玥看着秦暮羽和赵钧下棋,命着丫鬟重沏了一壶淡茶,在一旁伺候。于是,并不打扰,而是独自坐着,看着眼前,品茶赏景,悠然自得! 皇甫少桦静静地看着眼前之景,心中澎湃,个个都是儒冠羽衣,意态箫然,风流在少年耳! …… 第36章 出征(修1) 重阳之后, 天渐入冬,天色萧杀,因为每天无所事事日子过得也快, 不知不觉已是大地回春, 这天, 皇甫少桦还如以往一般邀了赵钧等人对诗论词,突然, 却有一个太监步急进来禀道:“皇上有旨,宣昊月王爷即刻进宫!”听得如此信至,众人心思微妙不提, 而皇甫少桦只道了声慢用, 便随宣旨太监进宫。 良久,皇甫少桦才从宫里出来,刚到王府就叫上溪玥、江若尘以及府内众将, 并不乘马车, 而是骑马而走,看路程便是前往云京郊外昊月军营。 果然, 不多时便来到军营之中, 而军营中中军大帐, 一干众将早已集结完毕,列坐中帐两侧,所有人具都神情严肃。皇甫少桦环视一圈, 然后直接坐到帅坐之上, “军情吃紧,迫在眉睫, 具体情况,我想众将已经了解大概, 就目前的状况,各位认为如何应对?” “晋赵两国势不两立,这次却不约而同联合伐我大燕,真是蹊跷。”一个副将提出异议道。 “现在不是讨论是否蹊跷,圣旨已下,我们定是要前往并州迎敌。”说完,把天子诏交给副官,开口道:“依本王之见,即刻出发赶往并州。各位将军你们看如何?” “全凭王爷定夺。”副将躬身说道。 见状,江若尘于是说道:“王爷,此次晋楚联军犯关,号称只有区区十万,我们却不可轻敌,虽然点兵十二万,昊月军却只有五万,其余七万军将是云京守军,似乎新兵不在少数,如此情况,一但情报有误,我等将十分被动!” 皇甫少桦听闻,连连头,却道:“这样情况我很清楚,但是,圣旨已下,且晋赵联军推进速度之快,我们始料未及,现在,已经蚕食我五镇,并州乃晋赵汇合之咽喉,如我们不能及时赶往并州阻截,后果不堪设想!”皇甫少桦这样说,众人已无异议。 接下来便是点兵、点将,准备出征,所有准备停当,便前往并州迎敌。 昊月军犹如一把利剑切断晋军和赵军的汇合,而左右夹击也让战争进行得异常艰苦,幸而占据险要地势,易守难攻,并且粮草充足,晋赵联军多次进攻,均被击退。 三军相持两个多月,晋赵两国本就不合,在并州遇到燕军的顽强抵抗,晋赵两国都折损了不少兵力而导致积怨再起,进攻也就不那么积极,开始处于观望状态。 这夜,月朗星稀,溪玥依在城墙上,看着眼前的满目疮痍,而城墙下面黑红一片,堆满了尸体,有的尸体上箭头还在, 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手中,溪玥看着,心中不禁悲痛,抬眼看着,天空几只秃鹫在不停盘旋,等待时机好饱餐一顿...... “看什么呢?是不是后悔和我一起出来了?”说话间,皇甫少桦站在溪玥身后,眼睛凝视着前方,眼神却没有一丝漂移,“相对于以往的战争,这次打得并不算辛苦!但是,那么多人耽误那么长时间,我担心会有人参我,毕竟,我已经明显感觉皇上并不像以往那般器重我们昊月军了!”说着,看着远处染血般的天空,眉头一皱,继而说道:“晋赵联军的兵力远比战报多得多,我们一再发战报请求增援,可是,朝廷却迟迟不发兵,就现在的状况,能坚持就不错了。想取胜,真的太难,姐姐,对不起,我害了你,我不该让你随我而来的!” 听罢,溪玥敏锐的感受到皇甫少桦周身散发的低沉情绪,于是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却发现几个士兵正疾步跑上城楼,于是,退到一侧,垂手而立! “报......”几个士兵还没有站稳便急切而道:“十万担军粮和二十万支箭已经全部运到,李弘勤将军和王平喜将军正在核查入库!” “好!你们退下吧!”知道李弘勤和王平喜两位副将办事认真,皇甫少桦并未多言,于是,朝几个士兵点点头,见皇甫少桦应许,几个人也便识趣地转身离开。而站在队伍末端的一个年轻士兵并未和别人一起走,依然立在原地,低垂着头。 皇甫少桦看着,不禁微微皱眉而道:“你还有其他事情?” 与此同时,溪玥却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道:“殿下,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听罢,皇甫少桦也是一惊,满脸疑惑,“你是殷宸宇殿下?”说完疾步上前。 秦暮羽抬起头,眼角依然带着笑意,只见他剑眉入鬓,乌黑的眼眸显得多情却又透出丝丝淡漠,鼻梁高挺,紧抿的唇厚薄适中,却仿佛常常带着丝丝笑意,脸上棱角分明,更显得年轻俊朗。而远远看去,身材朔长高大却不显粗犷,虽然穿着士兵的衣服,却透着一丝与众不同,身子散发出一种难掩的高贵气质! “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您的身份擅自离京对于燕齐两国都是欺君之罪,殿下可要小心为是啊!”溪玥说着,满脸忧郁,说话间也已经跑到秦暮羽前面。 “放心吧,我已经安排妥帖!云京传言我得了“天花”,如此恶疾外人恐避之不及,一时间必不会有人去质子府找我!”说完,轻轻揽过溪玥,“我好担心你们,战报有误,原本探得的晋赵联军一起是十万人,你们这次出兵一共才12万,其中有五万的昊月军,其它云京守军战力如何虽然不甚了解,但十万对十二万,以逸待劳,定是稳操胜券,却未曾想对方的实际兵力却是二十多万!如此悬殊的兵力,朝廷却迟迟不派援军,我更担心的是誉安帝对你们昊月王府的阴谋!” 看着秦暮羽和溪玥,皇甫少桦顿觉安慰,也不想打扰他们,于是,抬脚便要离开。却被秦暮羽叫住,“且慢!我有事与你相商!” 看皇甫少桦停下脚步,秦暮羽便道:“我此次前来并非只为溪玥。我探得晋赵两国长期不合,此次联军,也是因为眼前利益驱使,这种临时纠结在一起的乌合之众是经不起考验的,你们放心!” 秦暮羽说着,停了一下,随后看了一眼皇甫少桦,然后,靠在旁边的一根墙柱,微笑而道:“不止他们两国不合,晋国为此次联军主导,却也是内讧不断,主帅也是因为权力之争而暗藏心思!但是,晋国目前的主帅右将军蒋青焕还算隐忍,所以,才能联军那么长时间未生间隙,不过,我已从中做梗,我想,不日这个将军就会被换掉!” 听着,皇甫少桦更是惊讶,“你为什么这么帮我?只是因为溪玥?” “你说呢?”秦暮羽微微一笑。 “除了溪玥,我实在想不出来却是为何?!对于你这个人,我本就琢磨不透。就我目前的状况,你为了拉拢我而做着么多,赌注下得未免有点大了吧!......”皇甫少桦说着,微微皱眉,还待往下说,却见一个副将快速跑上城楼...... 第37章 圈套 “回王爷, 有紧急军情,众将军请王爷前往中帐议事!” 皇甫少桦听着,应了一声, 然后转头看着秦暮羽, “既然来了, 还帮我那么大忙,一起吧!” 秦暮羽听着, 点点头道:“已经不是无事献殷勤那么简单,你不怕我阴你吗?”说话间,笑得有点含蓄, 皇甫少桦看着, 虽然觉得有一丝奇怪的感觉,但却说不上为何,于是, 扬扬头, 走上前道:“我并没有感觉你的威胁,我想你可能有所图, 但我认为你不会害我, 而且, 就目前的情势,你想害我,并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只要冷眼旁观即可, 你说我的推测如何?!” 听罢, 秦暮羽依然保持着盈盈浅笑,却不说话, 只是微微颔首,而后和皇甫少桦一起朝中军大帐走去…… 到了中军大帐, 一干众将早已侯在营帐内,具都难掩心中欣喜。而皇甫少桦刚坐到条案前,一个副将疾步迎上前而道:“居探子回报,晋国阵前易帅,谴老将蒋青焕回京复命,而让毫无经验的定王刘子翚当作比次联军的主帅,这可是天助我等的好机会啊!” “我已知晓,这却是个好机会!刘子翚这个人性情急燥,而且,这是他第一次统帅三军,为了服众,定会急功近利,我们只要稍加引诱,应该能让他上当!”皇甫少桦环视众将,悠悠而道,“我军驻扎的营地偏向哪国?” “回王爷,因为晋国偏强,一直以来我军部署重点都在晋国一方!” 听罢,皇甫少桦扶额沉思了一会,才道:“待晋国换帅之后,将主营挪至赵国一方!”因为帐中众人多数不是第一次与皇甫少桦出征,听言具都知他心意,不禁暗自附和。 “那我们的骑兵需要伪装隐藏吗?” “不必,骑兵不要动,我们很清楚,此营中敌方的探子多得是,所以,就算隐藏也没什么意思!就原地不动!……”皇甫少桦有条不紊的部署着,言语思虑间透出的是和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和深思熟虑!秦暮羽看着,不禁暗揣:如若皇甫少桦不能与自己同一阵营,还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劲敌! …… 秦暮羽正想着,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想什么?已经议完事!今天心情好,一起喝一杯如何?” 秦暮羽转头看着皇甫少桦,“你想打听什么?”说完温和一笑,看得皇甫少桦也觉得秦暮羽甚是好看,不禁愣了一下才道:“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想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晋国一味顽抗也是难缠!” 听完,秦暮羽见眼前的方几上有一壶茶,于是,走过去坐下,手腕微抬,指尖就要往桌上某个位置上的茶盏探去,却在指尖将将要碰上的时候,停了下来,白玉般修长的手微微屈了起来,轻颤了两下,终究还是收了回去,“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现在的状况,随时都会有变动,所以,不用去酒楼。”说话间若有所思。 “一直以来我都对你非常好奇,你很别人口中所传截然不同!心思缜密非常人所能及!……”皇甫少桦坐在旁边的圈椅,摸了摸茶壶,觉得茶已微凉,于是并无动作。 “如果你只为说这些我就不奉陪了!”说着,拿起茶杯却又放下,“小王爷,你的茶都凉了,没事我就先走了,毕竟是你们燕国军机,我一个外人不便插手!”说着,起身拂袖便要离开。 “殿下,且慢!”皇甫少桦说着,一步上前:“我能让你参加议事,就不会把你当外人!而且,你给我这么大的一份礼,我想不会只是喜欢溪玥而已吧!”而后转头看着溪玥道:“你煮下茶!我和殿下有话要说!” 秦暮羽看着皇甫少桦谦虚而认真的神情,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重新坐下开门见山而道:“你们想声东击西对吧!” “没错!你认为不妥?” “没有不妥,我只是认为,对于晋国定王刘子翚,我略知一二,此人年轻气盛,母妃受宠良久,以致他性格浮躁,独断专行,像他这样人是不会屈于人下,也不会听从他人意见!如此,我们设一局,略加引诱,我想他很快就会上钩!如果因此能让他们因此退兵最好,但是,只能打击他的锐气,不能伤了他,更不能要他的命或是俘虏他。因为,如果没有他,晋军的主帅可能还会换回蒋青焕,那样,就不好对付了!”说着,微笑看着皇甫少桦。 “你和我不谋而合!”皇甫少桦说着,坐回方几旁的圈椅上,拿起溪玥刚煮完的一壶茶,给秦暮羽倒了一杯,而后道:“我先声东击西,然后,作成西营空虚的假象,我想,刘子翚定会上当而引兵来范,届时,我们来个瓮中捉鳖,打他个落花流水如何?” “此计甚好……”秦暮羽说着,一种惺惺相惜之感油然而生,于是,将杯中茶轻酌一口,而后继续和皇甫少桦商讨其中细节…… 转眼间,半月将过,果不然晋国将老将蒋青焕换掉,定王刘子翚一到就频频派出暗探,而他的随军副帅也是个冒进之人,为了迎合刘子翚贪功之心,怂恿其出击。 刘子翚听之,又错误地估计了形势,认为燕军只有十二万人。而自己联合楚军有二十万,于是,自信地认为凭自己的实力完全可以击败燕军…… 由于在晋营早已下了暗桩,所有一切都被秦暮羽和皇甫少桦掌握在手,于是心中欣喜,按照之前部署依次调兵,静待刘子翚上钩…… 这天夜里,虽然已经春季,但天气还是挺凉,而入夜之后,凉意更重。 这一刻,在皇甫少桦的心里是无比紧张,虽然得到探报,刘子翚已经带军出了晋军大营,但没有看到刘子翚之前,他的心里更是担心,溪玥和秦暮羽已经带着昊月军的一万骑兵上路,就是为了打晋军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没有看到刘子翚领兵来袭,毕竟不了解刘子翚这个人,假如失算,一万骑兵对十二万晋军,就算是奇袭也将是万劫不复…… 没多久,那伴随着初春的寒风,前营隐隐传来阵阵喊杀声,听着,皇甫少桦不禁微微一笑,知道刘子翚上钩,心中暗喜。 而刘子翚刚到燕军大营,眼见防备松懈,心中起疑,但是之前探得燕军重心已经移至偏向楚营的南营,于是,心存侥幸而立功心切,不顾副将劝阻,一马当先冲进燕营,而燕营兵将似乎始料未及一般,见有敌袭营,丢盔弃甲连滚带爬的撤往后营,刘子翚见状,更是兴奋,打马狂追…… 眼见前方就是中军大帐,而这里的防备较前营更是松懈。 “此处不正常,王爷不要再追了,赶紧外撤!”跟在刘子翚旁边的一个老将提醒道。 听罢,刘子翚也是犹豫,但中军大帐隐约透着的火光引诱着他,弃之不舍,于是,打马上前,而被风吹起的中帐一角,隐约可见有人端坐条案之前,抵不过心中一喜,却见四周不合时宜的静谧,也就犹豫着不敢上前…… “定王既然立功心切,如此机会何不绑了本王邀功请赏?!”一个清透的声音自帐中飘出,声音没有一丝犹豫而胆怯,听着,刘子翚中计的念头愈发明显,再不敢上前,于是掉转马头,大喝一声:“撤军!……” 话音未落,突然从四面八方突然冒出无数燕军,对刘子翚率部的侧翼发起猛烈攻击,战斗力格外强悍,虽是深夜,也并不影响弓箭手的射击,顿时,万箭齐发,首当其冲的跑在前面的骑兵当场倒下不少。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晋军看着,更是心慌,此时的晋军只剩下两种选择。一种是丢盔弃甲,抱头鼠窜,另一种是束手待毙。当然,谁也不傻,在付出惨重代价之后,只有少许残兵护着刘子翚沿原路逃回…… 看着逐渐远去的刘子翚,江若尘不禁而道:“王爷,刘子翚已是锅中肉,真的放了他吗?” “我如果俘了他或是杀了他,晋国可能会再换主帅,立志雪耻,都说哀兵必胜!所以,现在将刘子翚放虎归山,他为了给自己开脱,定会想办法阻止朝廷换人,而此次元气大伤,也想刘子翚也会有阴影而想法退兵,剩下的赵国也就好解决了!”说着静静的看着远方远去的刘子翚,心中暗揣,如果不是秦暮羽的谋划,自己定然将刘子翚斩于当场,虽能图的一时痛快,却是后患无穷。想着不禁感叹秦暮羽心思深沉! 而此时的晋军大营已是火光冲天,秦暮羽和溪玥带着一万昊月府精锐骑兵,如一把利剑插入晋军心脏,因为出征突然,又全部都是骑兵,行军堪比八百里加急,虽然得到战报的晋军根本来不急防备,被出其不意打了个落花流水! 溪玥和秦暮羽趁局面混乱,于是,下令大举围攻,骑兵连弩射出的箭矢全是火箭,引燃晋军的帐蓬粮草,继而烧着兵士身上的衣物皮肤,剧烈的灼痛让晋军营中哀声四起,整个晋军军营一片火海。 溪玥和秦暮羽带着一干部将、骑兵一路无敌,如砍瓜切菜般在晋营横冲直撞,反复冲击,压迫对手,令其惊恐撤兵,不明真相的晋军居然以为来了燕军的主力,心中更是惶恐,甚至有不少兵士已经向晋国内陆逃窜,完全心理崩溃毫无战斗力…… 第38章 刺杀…… 因为只是为了击败晋军, 而不是为蚕食其地,并且,身后还有赵军虎视眈眈, 因此, 此次偷袭当然要速战速决。 而此时, 晋军并无主帅,众兵将犹如没头苍蝇般惶恐不知所措, 士气全无!遇到燕军不要说抵抗,恨不得一口气逃出上百里…… 溪玥和秦暮羽从晋营撤出,途中却遇上溃逃而回的刘子翚, 他刚看到溪玥也是一惊, 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花了,心中更是惶恐,自己的残兵败将想跟溪玥带领的昊月军对阵, 无疑是以卵击石, 想着,表面强装镇定, 内心已经慌乱不已, 但是, 却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于是,抽出长剑朝溪玥砍来, 剑气驾风而来, 刹那间,剑若闪电, 枪似流星,时时有兵刃撞击, 虽然刘子翚也是雄勇无双,无奈独力难支。大战多时,招架不住。看出溪玥是身手略显稚嫩,于是,长剑带风,急取溪玥要害,而已拆招数十回合,溪玥早已看出刘子翚的勇猛,看他倾尽全力的出击,不敢硬接而急忙闪躲,与此同时,旁边一个骑兵副将见刘子翚遇险,便回马来救,长矛直取溪玥,在千钧一发之际,秦暮羽放弃和刘子翚的交战,回剑砍向骑兵副将,霎时间,剑锋劈入他的肩呷一寸有余,顿时血流如注。 而缓过来的溪玥也回枪直刺,银枪直接没入骑兵副将的左胸,骑兵副将再也支持不住,瞬间落马倒地抽搐而亡。 溪玥和秦暮羽解决完骑兵副将,再凝神看时,刘子翚已然纵马杀出。因为本就不想杀他,所以并没有再追,而是解决掉晋军残部,便回营复命…… 赵军听闻晋军大败,知道燕国定然很快就会进攻自己,而且,没有晋军,原本商定的夹击燕军计划,跟不不可能在实施,于是,主帅楚寒铭下令即日拔营撤退,无奈燕军紧追不舍,两军在赵国边城遭遇,燕军士气正盛,赵军不敌,再次受挫,锐气大减。 见形势不容乐观,楚寒铭带着赵军残部纷纷向西溃逃,燕军见状,并不松懈,乘胜追击,在赵国内陆文水城追上楚军。 皇甫少桦意欲立即展开攻击,却被秦暮羽制止,认为乘其半渡而击,必获大胜。 而此时的赵军见燕军追至而未进攻,急于求生,并未多想,而争相渡河。待其半渡之时,皇甫少桦只令少数兵将挥军攻击,就大获全胜,又歼赵军一部。而此间,燕军加快追击,竟使赵军在溃逃中虽炊熟而不得食。 当追至赵国大都恒卫,与赵都增援的赵国右将军赵钿和相遇。无奈此役虽楚寒铭等部率军奋力拼杀而略有小胜,却被燕军形成合围之势,赵军突围失败,楚寒铭见无法获胜,于是,命令部下割下自己的首级送给皇甫少桦,燕军才放开一条生路,赵军失去主帅,惨败溃逃。 遇此大捷,燕军士气大涨,锐不可当,一路所向披靡。赵王得知前线兵败,燕军已攻至赵国内陆且势不可挡,不得已主动遣使求和,才使得燕军退回燕境,因为誉安帝的诏令还没下,昊月军依然驻守在燕国西疆的并州。 …… 此次大捷,理应及时将战报送达天听,而战报刚写好,却见秦暮羽疾步而入道:“不介意给我看看吧!” 皇甫少桦听着,微微点头将战报递给秦暮羽。 “请恕我直言,王爷要将战报改改,直言此役打得艰难异常,折损兵力无数,自己也险些受伤!言语中带着些抱怨。并且,回朝之后,对晋国换帅之事装作毫不知情,一概不知不言!” “为何?”皇甫少桦刚问完,却突然捂出点什么一般,于是,微微颔首,“如果不是殿下提醒,恐铸成大错!”说话间抬眼看着秦暮羽,满含感激,“一会去酒楼,如此大恩,我定要好好谢谢你!我们不醉不归如何?” “王爷还是年轻,并州鱼龙混杂,他人眼线众多,如果想喝酒叙话,可在营中,亦可不醉不归!”说完,看着皇甫少桦盈盈一笑,连剑眉下的桃花眼也染上了笑意,如新月般清透而好看。他虽然没有穿战甲,却穿着白色战袍,棉麻的质地也难掩他的贵气和出尘绝代! 被皇甫少桦一直盯着,秦暮羽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于是道:“你这么看我却是为何?” 被人直接提醒,皇甫少桦也是微微难堪,于是坐到方几前打开一壶酒,又让人置了几个菜,才道:“军营简陋,殿下不要嫌弃!” “与王爷相交,如沐春风,有酒即可!”说完,也坐下来,两人虽不谈战事朝堂,也相言甚欢,不知不觉,已是月上中天,秦暮羽扶着微醉的皇甫少桦,将他当在卧塌上,看他渐渐熟睡,才转身离开! 战报送出去多日,并不见朝廷圣旨,皇甫少桦和昊月军只能原地待命,这夜,皇甫少桦依然如往日一般在中帐看着兵书,却见溪玥也一直坐在旁边的小几上煮着茶,于是皱眉而道:“你怎么待在我这里?殿下呢?” “他回云京了,他说不日我们也会班师,就不跟你道别了,省得依依不舍让人伤感……” “嗯!”皇甫少桦应了一声,然后走到软榻拿起一件金丝软甲道:“这件甲送给殷宸宇殿下,他得罪的人比我多得多,而此次我受了他如此大恩,无以为报!” “这是你护身之物,殿下自有分寸,这个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溪玥说着,并没有接软甲。 “金丝软甲虽也是稀罕之物,世上并不止一件,姐姐放心,此役已经结束,回云京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如若真有,那也是来自誉安帝,这不是金丝软甲所能左右的,好了,听话,把甲拿着!也不枉我的感激之情!”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坚定而带着丝丝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着,溪玥也不再多言,而是接过软甲微微颔首,“我替殿下谢谢您!”言罢,拿着软甲疾步而出,刚到帐门,却又听到皇甫少桦幽幽而道:“姐姐和殷宸宇殿下的感情,我虽不是局中人,却能感觉到你们之间的深情,姐姐一生坎坷,现在与母妃长住一个屋檐却不能相认,心中之苦难以言喻,每每想到此,我心中甚痛却不知如何缓解,现在,我只希望姐姐和殷宸宇殿下都安好!……”说着,星目含水,动情至深! 而溪玥却不知如何接话,而是微微点头,“我且去将软甲收起,弟弟您也不必如此自责,错不在你,更何况,虽然看似坎坷,但是我却活着很开心!……” 目送溪玥离开,皇甫少桦从新坐到长案前拿起兵书,没一会却感觉帐中黑影闪过,刚站起来,却被一把匕首直直插入左胸,手法伶俐快捷,让皇甫少桦防不胜防,因为匕首直入而又没有其它动作,因此并没有流多少血,可是,流出的血却是微微泛着紫色,瞬间,皇甫少桦的身体也缓缓倒了下去…… 溪玥放好金丝软甲返回中帐,却见皇甫少桦趴在长案上,不禁眉心微拢,心中一紧,于是,疾步上前,却见皇甫少桦左胸肩狭下一把匕首赫然在目,顿时,眼眶一热眼泪不禁而下!溪玥一边呼唤着皇甫少桦的名字,一边将他扶过来,放在旁边的软塌上,而此刻的皇甫少桦双目紧闭,依然一副了无生气的样子,溪玥看着,心中焦急,于是转身而出准备去找随军郎中,刚出帐门,却看见江若尘疾步而至,“若尘,快去找郎中过来,王爷被暗算了!” 而江若尘听罢,并未离开,却拉着溪玥跑回帐中,查看了一下皇甫少桦的伤势道:“王爷的伤并不致命,但是,如果将随军郎中唤来,此事定然包不住而会上达天听,誉安帝本就对昊月王府不满,现在,又添此大功,更会招人眼热,不要说朝中谄媚小人,现在小王爷受伤,誉安帝也有可能借此收回昊月王府的兵权!”说话间,江若尘俯身查看了皇甫少桦的伤势,眼前并无大碍,于是,稍微安慰。 “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王爷伤得这么重,我又怎么能不找郎中?如果他因此而有何不测,还谈什么功高盖主,招人眼热之说?”溪玥说着,声音都因为激动而颤抖,这段时间的相处,她深刻地感受到和皇甫少桦之间那种血浓于水的亲情,而皇甫少桦对自己的关心和爱护也让溪玥无比感动,现在,对身受重伤的皇甫少桦不管不问,溪玥实在做不到! “溪玥姑娘放心,王爷虽被刺中左胸,却避开要害,而且,伤口没有裂开也没有流很多血。所以,就目前的状况,他不会有事的!放心吧!”说着,也怕溪玥担心,于是又道:“他现在伤病不是致命的,而他伤口的血泛紫色,说明他中了毒,具体中的是何种毒,还犹未可知,而我们的随军军医处理刀伤、烧伤拿手,而解毒我想应该不擅长,你愿意把皇甫少桦的命交到他们手上吗?” “既然这样,你认为应该怎么办?”溪玥听着江若尘的话,心中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似乎有一个答案暗藏心中,尽管她不愿意相信。 “我已通知暗卫,将皇甫少桦送往凝舞山庄,山庄里的鬼见愁是用毒高手,当然也是解毒高手,中毒者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所以,溪玥姑娘请你放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竟然安排得如此清楚,我也就放心了!既然如此,那就抓紧时间吧!” “好!”江若尘应着,招手将候在帐外的暗卫唤进来,将皇甫少桦抬出……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大修,为了照顾后面剧情,把原来的“晋楚联军”改成了“晋赵联军”我设计的燕国接壤四国是:晋、赵、齐和匈奴,在这里说明一下哦! 第39章 返京 江若尘和一干暗卫刚要离开, 溪玥突然而道:“且慢!让殿下来见我!” 江若尘听着也是一愣,随即而道:“何出此言?殿下已经回云京,这个溪玥姑娘早已知晓!” “你不必跟我打马虎眼, 我知道他在这, 我有事要问他!”说话间语气坚定似乎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江若尘听罢, 没再说话而是微微点头,然后疾步而出…… 溪玥看着江若尘离开, 心中不禁隐隐担心,一开始,她并不是很确定是秦暮羽所为, 也就言语试探江若尘, 没想到还真是如此,但是,无论处于各种原因, 对皇甫少桦下手, 这让溪玥难以接受,她很清楚秦暮羽虽然受了很多苦而且报仇心切, 但却不是个没有分寸滥杀无辜之人, 而且, 皇甫少桦对自己来说是何等重要,秦暮羽不会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对皇甫少桦下手?让溪玥百思不得其解…… 就这样想着, 溪玥反而觉得丝丝困倦, 知道秦暮羽应该一时半会儿不会来,于是趴在长案上小睡一会, 没想却沉沉睡了过去。 迷糊中,突然感觉有人缓缓靠近, 溪玥一个激灵,猛然而突然抓住了身边的长剑剑柄,一声剑吟长剑出鞘人也同时跃起,剑气直冲来人。 面对如此凌厉的剑气,来人只是盈盈一笑,微一侧身,突然出手双掌合剑,看似毫不用力,但是,溪玥的长剑居然半分动弹不得。 “看来这半年在军营没白呆,反应和剑法都比以前强了许多呀!”秦暮羽说着,突然弃剑,而溪玥剑上的蓄劲仍在,一下把握不住往前一个踉跄,却被秦暮羽一把拉入怀中…… 溪玥被秦暮羽紧紧钳在怀中,顿感羞涩,于是道:“这里是中军大帐,不要胡来!万一被他人撞见不好!” 听罢,秦暮羽并未放开她,而是道:“这有何?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中军,你想干什么不会有人半分非议!……” 此言一出,溪玥穆然一惊,虽然之前就已猜出秦暮羽的意思,但现在说出来,还是让溪玥无法接受,他如此大费周章,而后刺杀皇甫少桦竟然是为了让自己取代皇甫少桦成为昊月王爷,如果真是如此而没有其它理由,那心思深沉至此也实是可怕! 秦暮羽看着溪玥异样的眼神,并没有解释,而是反问道:“你是这么看我?”说完,没等溪玥说话,又继续说道:“你认为皇甫少桦刚接手昊月军就添此奇功,如果你是誉安帝你会怎么办?” “你认为誉安帝会杀了皇甫少桦?”溪玥自己也是一愣,突然觉得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可能,这种事誉安帝做了不止一次两次了!想想自己的死,想想老王爷的死,突然间,溪玥不禁觉得后背一阵阴冷。 “如果我是誉安帝,我会趁皇甫少桦羽翼未丰将他厄杀,收回昊月军的兵权,说不定还会对昊月王府赶尽杀绝。可是,皇甫少桦心思单纯,他能想象誉安帝的阴险吗?而且,他能忍气吞声,接受所有不公的待遇?他只要有所微议,就是受人以柄,想以此作文章之人不在少数!你想,此次为什么你们只带了12万的军队,是因为你们一开始就想以少胜多吗?更何况大部分都是新兵?探报是经过朝廷的,一开始说的是晋赵联军仅仅十万,实际却有二十万!此后呢?你们的战报去了哪?你们的援军又在哪?你认真想想,所有这些只是巧合吗?”秦暮羽的一连串反问问得溪玥哑口无言!而溪玥虽未说话,但所有事情似乎已是听了进去,于是秦暮羽再没说话,而是轻轻搂着她,唇舌轻点,溪玥也感受到了他的温柔和爱惜,自然而然地回应着,一时间,如花瓣融化在嘴边的甜蜜在唇边蔓延…… 良久,两人才分开,秦暮羽看着溪玥,命江若尘将一个包裹拿进中帐,打开里面是几件按照皇甫少桦衣着样式制作的衣袍和战甲,秦暮羽看溪玥换上,心中不禁腾起一种难舍的情绪,他心里很清楚,虽不得已而为之,但此后前路坎坷,不是之前花前月下可比,想着,不禁暗自坚定,无论如何,自己也定会陪于她的身边,如果她真有所不测,自己也不会再眷恋红尘而随她而去…… “想什么呢?”溪玥看着秦暮羽微微发愣,不禁而道:“是不是觉得我少年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不敢认了?” 听罢,秦暮羽只道了一句:“溪玥你让我侧目!”便没再多言,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只见她冠带紧束,烟眉微扬,娇柔间不乏英气。 “暮羽哥哥,你……我都不好意思了!”溪玥说着,眉眼底垂,脸颊泛红。 “溪玥,前路凶险,我对不起你!”知道溪玥定会推辞,于是又道:“皇甫少桦从小出入军营,武艺甚佳,你们俩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我知道在此之后你定会勤于练武,但是,你的武艺不是一天两天能赶得上皇甫少桦,所以,你不能在外人面前显露武艺,有心之人很容易看出破绽。”说着,秦暮羽不禁微微皱眉。 看着,溪玥抬手轻轻把秦暮羽的眉头捋平,“暮羽哥哥不必自责,我会有分寸的,而且,我知道暮羽哥哥一定会在我身边护着我,对吗?只是,以后您再想与我交好,恐会被人耻笑断袖之癖!……” “没事,这种流言算什么?我从不在乎外人的评价和所言!”说着,秦暮羽愣愣地看着溪玥,刚捋平的眉心又微微皱拢,脸上就出现一丝不解和困惑,他视线落到溪玥的肩胛,见着那连深褐色的盔甲在柔柔的暖烛光中微微发亮,眉头就皱的更深了,如此孱弱的肩匣要撑起如此沉重的盔甲,也真是苦了她!想着,于是又道:“外人不敢非议你什么,但是,昊月王妃是皇甫少桦的母妃,她是最了解皇甫少桦的,她定然能看出你是假的,也许第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而对于昊月王妃这个人,我不了解,所以,你有必要第一时间让她知道你是谁,这样她才不会对你发难!” “此事不能直言,我如何能第一时间知会于她?”溪玥微微疑惑而道。 “你只要让她看到你手上的胎记,她自会明白!……”秦暮羽说着,把手轻轻的放在溪玥的肩膀上,温柔而道:“这个胎记,连皇甫少桦都如此熟悉,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更不要说昊月王妃了,你一出生她就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抱走‘处死’,那种心理的折磨是不言而喻的!我想这些年来,你的事是萦绕她们心中的一根刺,痛彻心扉却无能为力!当然,我不想利用你,但是却没有办法,溪玥你会不会认为我利用你没有底线?” “没有,暮羽哥哥,我之前就说过,你对我做任何事我都不会微议半分,更何况,此事是为了昊月王府,我就更不会多说什么了!”溪玥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眼底温柔尽现…… 没过几日,朝廷的诏令就到了,让昊月军回防云京,昊月王爷回京复命,溪玥领旨不敢怠慢,于是,安排军队拔营启程返回云京。 到了云京郊外,稍作休整,于是勒令队伍原地安营候命。溪玥自己换过朝服只带了一对府兵返回京城。 第40章 见面 如此以少胜多的大捷, 早已在云京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听说昊月王爷回京复命,得胜门内, 道路上早已挤满了看热闹的京城百姓。 虽然人很多, 但是百姓们还是让出了宽敞的道路给队伍通行。道路两边的百姓睁大眼睛看着队伍最前面的昊月王爷, 她身着四爪蟒袍,青丝高绾, 烟眉入鬓,一对杏眼楚楚动人,而唇红齿白, 肤白如雪又让人感觉一种分不出性别的美丽, 与此同时,骑在马上那种泠然不可侵犯的气质又让人不禁心生畏惧。 百姓们偕老带幼,在道路两边议论纷纷, 脸上呈现着打了胜仗的痛快感。看着昊月王爷过来, 京城的百姓们响起一片叫好声。 “好样的!” “昊月军最棒了!” “再也不用受晋国的冤枉气了!” “昊月王爷威武!” …… 听着,溪玥骑在马上, 拱手朝周围的百姓行礼。这样的阵势, 以前只无数次看见, 现在,第一次如此令人注目而受到京城百姓的拥戴,溪玥羞涩之余顿感微微激动…… 不多时, 溪玥只身一人步入燕庭皇宫大殿, 此时大殿内群臣位列两边,具都注目着由外而入的溪玥。 溪玥看着青砖朱粱以及两边巨大的金丝楠木宝柱, 瞬间思绪万千,再平凡的人心中皆有抱负, 溪玥虽为女子,但身负家仇与秦暮羽的爱意,所欲更甚,现在,自己突然被置于如此高的位置,不禁莫名的泠然,心潮澎湃…… 溪玥就这样胡乱想着,脚步随思想迁移,略显不平稳,直到一旁宫女轻声咳嗽了一声,思绪方才转圜回来。想起昊月王爷的身份,于是,她挺直了腰杆,疾步走到金銮宝坐之下。只见她身着黑色广袖交领长袍,衣袖处绣有燕国特有的龙云纹,猛然一看,略显清贵尔雅,衬得身姿修长却并不不文弱,而前后襟的四爪蟒纹又让她透着丝丝不可侵犯的威严。整套衣裙黑红相织,衬得溪玥的肤色更加白皙,眉宇清秀,修眉杏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剪影,衬得那漆黑而明亮的眼睛也更加深邃起来,似有一汪皎洁的月光碾碎其中,镜花水月般美焕不可触摸。 溪玥抬目注视着金銮宝坐上的誉安帝,虽见他棱角分明,一身黄缎透着冷然。看着,溪玥一步上前,行三叩九拜大礼,然后将战报举过头顶,道:“出征四月,虽略有小胜,但晋楚皆为虎狼之师,如果不是晋庭结党以斗,晋军阵前易帅,我军如想取胜,实难如登天!”说话间语气谦虚,略显谨慎,让人丝毫感受不到打了胜仗的骄傲之感,反而让人觉得估计不足的愧疚。 “既然如此,为何不向朝廷求援?”誉安帝听罢,疑惑而道。 “此事都怪我,是我一意孤行,如果不是并州天险,易守难攻,恐已铸成大错!这些时日每日深思,心中无比忏愧,恳请陛下治罪!”说完,叩首伏地不止。 “你首次带兵出征,虽然自认有错,但此役大胜,我也就不责怪于你,希望之后你能吸取教训。但无论如何,此役大挫晋楚锐气,想必短时间不会再对我国发难,你的功劳不小!”说完,看了一眼礼部尚书,而后道:“此次大挫晋楚联军,昊月军功不可没,从今日起,昊月王爷代朕犒赏三军,许假三日,昊月王爷赏白银千两,绸缎百匹……” …… “王爷,您先回府吧!王妃已经候在门口了!”刚从皇宫出来,就有下人过来禀告。 听罢,溪玥心中一惊,不禁暗揣:“难道母妃已经感觉出什么端疑?……”思想间,已经到了昊月王府门口,只见平日清冷的昊月王府,今天挤满了人,所有人具都华衣重彩,大门正中一个锦衣贵妇翘首遥望…… 溪玥骑在马上,按照事先计划好的,穿着广袖长袍朝服,中袍和里袍也是特殊处理过的,如果特意为之,举手投足间隐隐可见手臂上的胎记。 快到王府门口,溪玥心中微动,于是崔马上前,刚到门口便一跃而下,而华服贵妇见溪玥也疾步迎出,刚到近前却微微一愣,嘴巴微张,似是欲言又止却没有吐出话来,见状,溪玥心知昊月王妃定然已经感觉到自己不是皇甫少桦,于是也一步上前,举手恭敬行礼,举手间,大袖微微下滑,露出溪玥手臂上的胎记。 看到这个胎记,昊月王妃的心中更是震惊,连“平身”也忘了说,心中如五味翻腾。见王妃失态,溪玥于是一步上前而道:“出征这三个多月,想必母妃天天为孩儿提心吊胆,现在突然相见,难道是转圜不过来了吗?”说着,搀扶着昊月王妃一起往内庭走去…… 刚到内庭,溪玥便借故和母妃叙话摒退众人。 “你是谁?”侍卫丫鬟刚一出去,昊月王妃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您先问的我是谁而不是小王爷去了哪?说明您的心中已有答案对吗?”溪玥行礼跪在地上静静而道。 听罢,昊月王妃一步上前,将溪玥从地上拉起,“你真的是你?我以为你早已……上天怜悯……”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是我,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必要避讳什么!”说着,抬眼看着昊月王妃,眼神灼灼,“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心里也是异常震惊!我虽不是攀附权贵之人,但是,您是我生母,我们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我无法忽视,这几个月来,我无数次从心里呼唤您,我渴望有一天你也能轻抚着我,唤我一声孩儿!……” 听罢,昊月王妃拉着溪玥坐在身边,轻轻点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 “溪玥,溪水潺潺的溪,玥是意喻明珠的玥。我娘亲说这是一个过路老爷给我取的名字,母妃,您觉得可好?” “好!”昊月王妃说着,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幽幽而道:“你心里有怨吗?当年不能护你,我和王爷一直有愧,每每想到你被处死,我的心痛无法言述。特别是王爷,至死都在愧疚,后悔当年不能护你。如果他在天有灵,知道你还活着,那得有多高兴呀!”说着,轻轻抚着溪玥的背,眼神极具温柔。而溪玥也是自然而然地依着,静静地享受着片刻的宁静。 虽然不忍打扰这难得的温情,但有些事溪玥还是觉得有必要告知昊月王妃,于是道:“母妃,您为什么不问少桦的事?”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昊月王妃接了过来道:“我知道你不会害桦儿,是吗?” “少桦遇刺,虽身受重伤,但无性命之忧,现在,为了我们昊月王府,我只能取少桦弟弟而代之!但是,我是早已被处死之人,现在又李代桃僵,所有种种,具都是欺君之罪,所以,我希望母妃谨记,我的身份不能为外人所知!我虽很想与母妃您相认,现在却不是时候,我希望母妃您也能如此一般隐忍!”说着,依然将头靠在昊月王妃的膝盖上。 听完,昊月王妃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抚摸着溪玥的头,眼泪早已湿润,“这些年你过得什么生活?你的爹娘是谁?他们对你好吗?……”昊月王妃心急,一股脑问了许多…… 第41章 绝决 从昊月王妃处回来, 溪玥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寝房的案前,案上铺满了白宣,溪玥拿着笔却不知道写什么, 只呆呆地看着房间出神, 她怎么也想不到, 自己的人生又从新走进这个王府,似乎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安排…… “王爷, 天色已晚,是否要沐浴更衣?”溪玥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月光如雪若有所思, 突然, 一个温柔的声音询问道。 溪玥寻声望去,一个年方二八的小姑娘垂手立在门边,脸上略带一丝羞涩, 静静地看着溪玥等着她的话而不敢多言。而她与生具来的笑眼让溪玥十分喜欢, 她脸颊微红,却掩饰不住那娇嫩的肌肤。 “你拿几套我经常穿的衣服过来!” “是!”丫鬟应着, 开门出去。没一会, 又是一声门开合的声音, 刚才的小姑娘端着一个木质托盘进来。 “王爷,是这几件吗?”丫鬟怯生生地问道,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自己的主人。 “你是新来的吗?叫什么?”说着, 溪玥觉得气氛过于严肃, 于是调侃道:“你就不能进来点?离我那么远!我又不是大老虎,有这么可怕吗?”说着走到铜镜前面看了看, “我觉得我挺清秀的,并非一脸横肉!” 听溪玥如此而道, 之前的沉闷气氛一扫而光,小丫鬟也不禁“呼呲……”一声笑出声来,“回王爷,奴婢叫飞儿,之前一直在花厅伺候,管家觉得我还可以,就让我来伺候王爷。”听着,溪玥只是点头却未多言,挑了挑眉,抖开一套衣服,这是一件月白色交领广袖长袍,领口平绣了雪青色的云纹,里袍却是黑色窄袖箭衣,箭袖上用银色丝光线绣了些许兰花,整套衣服洒脱中带着丝丝庄重! “飞儿?名字不错!衣服放这吧!就它了!我明天穿!”溪玥吩咐着,看飞儿应着,却没有动作于是又道:“没事了,我不用伺候,你出去吧!” 然后,看飞儿转身离开,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于是,打开衣裙穿在身上,看着铜镜中英气不乏的自己,溪玥心中不禁腾起一种莫名的思绪,说不上来为何,感觉一股冰冷的气息在她的身上弥漫。溪玥不禁微微一笑,顿时面上神采飞昂,眼神却透着灼如烈火的傲然;全身气宇非凡,一股高贵清冷的王气不禁而出…… 翌日清晨,溪玥没带一个随从独自来到云京的保安堂,这是云京最大的药铺,但是因为是为时尚早,药铺中的人寥寥无几。 溪玥看郎中独自坐着,于是疾步过去,刚坐下便道:“给我配几副“凉药”!” 听着,郎中也是一惊,道:“这种污浊之物这里没有!”郎中断然拒绝! 溪玥看着郎中,良久才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听着,郎中又抬眼看了溪玥一眼,“老夫虽然愚钝,这几日市井所谈皆是王爷之事,我又安能不认得你是谁?只是,我没有想到,王爷居然会来找我配这种药!”说完又冷哼一声,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你居然能认得我是谁,而我能来这里,定然是有人告诉我,你现在说你这里没有如此污浊之物,你就不怕我让云京府衙来此彻查吗?私配让人绝育之药是大罪,如何拿捏你自己揣摩!”说着,嘴角构着笑意看着郎中,见他已是冷汗涟涟,于是又道:“你还让我告诉你是谁告诉我的吗?” “不必!不就是几副“凉药”嘛!给你就是!”说完起来转身配药,看样子已是一副气急却不能发作的样子,看得溪玥却是觉得有意思得很。 刚从药铺出来,溪玥便看见江若尘自街角迎面而来,想躲避已是来不及,于是主动迎上去。 江若尘看见溪玥从药铺出来,心中不禁疑惑,“王爷,您病了吗?” “没有,就是偶感风寒,没大事!”说着,微微一笑,笑容却略显尴尬。看着,江若尘也不禁皱眉,“王府真是不小心,生病还要王爷亲自请郎中!”言外之意却含着质疑。溪玥是何等聪慧之人,当然听得明白,于是道:“一点小病,不想惊动他人就自己过来了,没什么大事,你不必费心,也不要惊动他人!” “嗯!”溪玥这样说,江若尘也不便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看着溪玥离开,略加思索,然后朝齐王质子府走去…… 昊月王府溪玥寝房 溪玥看着眼前棕褐色的药汤,眼泪再也止不住缓缓留下,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正要端起碗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声音不大,砸在溪玥耳边却异常刺耳,她知道此时来的人一定是阻止此事,于是,端起茶碗…… 门口之人眼见叩门不开,于是,一脚踢开房门,几步跨进房内一把抢过溪玥手中的药碗砸在地上,霎时间,棕褐色的药汤洒了一地,溅得秦暮羽月白长袍上斑斑点点…… 溪玥看着,眼泪再度滑落,但是,她只是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面对秦暮羽,她充满了歉疚,至此之后一生无嗣,她和秦暮羽之间也将会划上句号,现在,她又能说得出什么话? “你要代替皇甫少桦,又何必如此糟蹋自己?你难道不知道,如此一来将会断送自己一生?而且,让你这么做的是我,你让我以后如何自处?”说着,抬手轻轻将溪玥眼角的泪拭去,眼睑低垂,眼底却写满怜惜。 “我并不想让暮羽哥哥为难,只是我终究是女儿身,很多事情多有不便,而且,我代少桦那是欺君之罪,如果被外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暮羽哥哥您应该很清楚,我活着就是欺君之罪,这件事如果被深挖,不但昊月王府会万劫不复,还会连累无数曾有恩于我的人,虽不是我所为,却是因我而遭了祸事,如此,我又和恩将仇报又有何区别?……” 溪玥说着面如止水,波澜不兴,“这些天我早已想好,也许都是上天的安排,我毫无怨言,只恨不能和你……”说着,眼泪再也止不住穆然滑落,秦暮羽看着,于是将溪玥搂进怀中,将她脸上的泪吻掉,“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从一开始就没有问过你而为你做着个种决定,说白的是一种胁迫,对吗?我何德何能让你如此对我而毫无怨言!溪玥,遇见你是上天的恩赐,也让我死去的心又重新燃起希望!所以,希望你不要轻言放弃,就算为了我,好吗?” 秦暮羽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逐渐温柔,而溪玥低着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听见她声音嘶哑而低沉:“我不会放弃,为了我所爱的人,为了昊月王府,也为了暮羽哥哥你!”溪玥哽咽着,颤抖着红了眼眶,“所以,药我一定要喝,我能买到一副就能买到第二副,第三副,暮羽哥哥,你难道能一直陪我吗?……”溪玥还待往下说,却被秦暮羽紧紧地揽在怀中,唇舌轻点,与此同时,他右手也滑到她的腰上,溪玥也没有拒绝,而是自然而然地回应着,呼吸急促,脸颊绯红…… 良久,秦暮羽才将溪玥放开,看着微微羞涩而娇喘的她,幽幽而道:“你再给我几天好吗?我定能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溪玥,我不能没有你,如果你我结束了,我的心里就不会再有牵挂,那样,我会变成一个我自己都不敢认之人,所以,你说你为了我,就算为了我,暂缓几日,好吗?” 听罢,溪玥没再说话,而是微微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十指相扣,同命相连…… 第42章 筝鼓和鸣 江若尘再次来到柳絮繁花馆, 站在门口看着如此熟悉的门楼,心中一阵恍惚。似乎过去了许久一般,而从自己给了三百两银子至今, 三百天已到, 江若尘似乎想象到了云青晟目前的艰难, 心中自然难以面对。 “喲!公子您来了!”说话间一个婀娜的身段帖了上来,青葱般玉手搭在自己的胸膛上, 如果是以往,江若尘自己定会觉得恶心,但是, 和云青晟重逢那么久, 又听他说了许多,知道其中和云青晟同样境遇的官奴不在少数,都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甘情愿之人少之又少。 “公子, 您是喝酒还是听曲还是……”这个“姑娘”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江若尘打断, “我想找徐倾城!” 听着, 这个“姑娘”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 随即而道:“您是给徐倾城倾囊而助的公子?公子对徐倾城的恩义羡煞旁人!”说完,对江若尘微微一笑,“我们境遇无奈, 公子出征而返, 三百日已过,徐倾城和我关系甚好, 他曾和我说过,公子您护他三百日已是恩重如山, 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公子护不得他一辈子,所以,就算眼前所见您不能接受,也不必伤感,这本就是他自己的路……”话说得如此,江若尘听得已是心如刀割,略一思索,然后微微点头,“我先不进去了,谢谢您的好言相劝!”说着,转身离开,而站在他身后的“姑娘”若有所思,眼中一滴清泪不禁滑落风中…… 从柳絮繁花馆出来,江若尘心里想的都是怎么将云青晟救出,不知不觉已行至昊月王府,记得秦暮羽曾经说过,云青晟不是一般人能救得了的,而目前能救他又不能被外人非议,也许也就只有这些皇亲国戚。想着,江若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脚疾步入内,而因为经常出入昊月王府,门吏早已熟悉,并未阻拦,江若尘只微微颌首便前往内庭昊月王爷的书房,果不然,溪玥正在看书,见江若尘进来也是一愣,“这么晚了还过来,是有急事吗?”溪玥说着,眉头微颦。 江若尘没有说话,而是单膝跪下,“王爷,若尘有一事相求,恳请王爷答应!” 见状,溪玥放下手中书册疾步上前而道:“男儿膝下有黄金,是何事让你如此?你且先起来,如我能帮你,我在所不辞!” 听罢,江若尘才从地上起来,被溪玥拉到一边的圈椅上,然后将自己和云青晟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江若尘所述,溪玥能感受到他和云青晟的深情,于是,换了一身月白色的云翔符蝠纹箭衣便和江若尘一起出门。 再次来到柳絮繁花馆,迎上前的还是刚才的那个“姑娘”,见江若尘去而复返,旁边还多了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公子,虽然不认得来人是谁,但看他整个人俊朗清秀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一种高不可攀之感弥漫周身,便知他身份不凡,于是,眼中羡慕更甚,便微微矮身道一万福,然后道:“今天是徐倾城登台演出,你们至大厅即可见他!” 溪玥听着,微微颔首,然后和江若尘一起步入主楼大厅。 因为云青晟的才情和相貌在柳絮繁花馆也是首屈一指 ,而且,又长期没有登台,现在,再次登台演出,居然引起不小轰动,现在虽然只是 时,大厅已是人头攒动,而杂役见溪玥两人气宇不凡,也能猜出来头不小,于是,找了一张靠前的桌子让他们坐下,江若尘给溪玥倒了一杯茶,便毕恭毕敬地站在一侧,不敢有所动作…… 良久,云青晟才出现在舞台一侧,远远看着,较之前更加单薄,江若尘看着,心中心疼更甚,骨隙间仿佛长出一根尖尖的刺,发了疯地窜长,要把血肉穿透了,扎得他痛彻心扉,想着,江若尘眼眶不禁一热,视线微微模糊。 …… 云青晟刚走到台上,二楼雅间就扔下一腚银子,“一直觉得你的琴艺甚佳,我甚是喜爱,让人闻之顿感身临其境,纵是我府上请来的琴师也不及你,所以,希望现在能再次听到你的琴声。……” 云青晟听着,却没有任何反应而愣于当场,半晌,才声音略带不稳而道:“你说什么?……” “别给脸不要,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让你演琴是抬举你,你还真当自己是香饽饽?我们都得围着你转?” 话说得如此凌厉,云青晟却如置若罔闻一般,那表情呆滞如泥偶,看着江若尘心中更痛,不禁冲上前去拉着云青晟的手,“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仿佛对一切失去了兴致?!……”说话间,垂眼看处,却发现云青晟的手上伤痕累累,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夹伤。 “没事,一点小伤!”看出江若尘的心疼和怜惜,云青晟于是道,说完,便抬步上台,却被江若尘一把拉住,沉声嘶吼:“你疯了吗?你的手都这样了!还能弹琴吗?” “没关系,如果我不演,我晚上会被打得更惨!这是我的命,我早已习惯!”说着,苦笑一下,而后掰开江若尘的手,抬步便要上台,却又被人拉住。 “若尘兄,我已经说了,这是我的命,这点疼我能忍,总好过晚上的一顿毒打!……”说话间,转头却见是一个陌生男子拉着的自己,瞬间也是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间,拉着自己的男子已经走到舞台边道:“这位公子只是想听琴,在下不才,可代劳一二!”说话间,眉眼带笑,而他银冠上的白玉晶莹润泽更加衬托出他的头发的黑亮顺滑,如同绸缎,处处透着尊贵不凡。 “暮羽哥哥,你怎么在这?”溪玥看见秦暮羽出头,不禁微微发愣。而秦暮羽只是看了溪玥一眼,然后伸手将她揽了过来,却没有接她的话。 二楼雅间的公子见出头之人气宇不凡,语气也软了下来,“我心怡徐倾城公子的琴声,你虽然说长的俊美不凡,我又安知你琴艺如何?如果你琴艺平平,我这银子花的岂不冤枉?” 听着,秦暮羽顿了一下,略一思索而后道:“徐倾城人在此候着,我先代他演,如果你觉得我琴艺不佳不如徐倾城,那再让他演即可!不过,他的手可受伤了,单论琴艺,我想我不能让你失望!” “既然这样,我何乐而不为?!”说完,便重新坐下,静待秦暮羽的演奏。 秦暮羽听罢,微微颔首,于是解下外披交给江若尘,便疾步走上舞台,刚调了几声弦,却见溪玥也疾步上前,低声问道:“暮羽哥哥,你要演什么曲?” “权谋天下!”秦暮羽略微犹豫了一下而道。 溪玥于是将舞台边的鼓推到舞台中间,看着秦暮羽而道:“不知道殿下是否介意少桦与您合奏?”看秦暮羽点头,于是执鼓等待…… 秦暮羽看溪玥准备停当,然后,微一调弦,一首激昂滂湃的古筝曲自指缝间流出,时而激昂,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在这时起时落的乐曲中,秦暮羽仿佛注入了自己全部的情感,弹奏出内心潜藏已久的情绪,弹出了一份不舍,一份对这所有的一切的不公命运的抗争! 而溪玥的鼓点与秦暮羽的筝音相辅相成,融为一体,扣人心弦,让人如亲临战场般荡气回肠! 曲毕,秦暮羽长身而起,“楼上这位公子,徐倾城就不需再演了吧!” “没想到公子琴艺竟在徐倾城之上,在下佩服!明日就是家父六十大寿,不知公子是否有兴致到我府上演奏?当然,银子定不会少了!” 江若尘一听,便要起身责骂,却被秦暮羽制止而道:“既然如此,公子准备给多少银子请我与少桦贤弟登门演奏?” 听罢,楼上雅间公子不禁傲然提高声调,“大话我不敢说,你自己定!我怎么说也是云京诚意堂三十六家商号的东家大少,这点钱我家还是拿得出来的!”在如此场合,面子是极为重要之物,于是也不管他人会提什么条件,便先应下来为是。而秦暮羽听他这么说,不禁微笑暗喜,“诚意堂钱家财大气粗云京实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既是如此,我想保定府前些时日曾遭遇水患,导致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而涌入云京!……” “这跟我们所说之事有何关系?!”秦暮羽的话让钱少爷丈二摸不着头脑,不禁打断他的话道。 “如何会没有关系?”秦暮羽说着,又微微一笑,“你不是要请我与少桦贤弟上你们钱家演琴吗?只要你们钱家在云京施粥三日,我明日定当如期而至,演琴三曲如何?你们钱家还因此乐得乐善好施的美名,此意如何?” 没想到秦暮羽会如此提议,钱大少爷不禁顿时尴尬不已,却不好立刻拒绝,于是冷哼一声道:“施粥三日?!你也未必太抬举自己了吧!你们琴艺不错,筝鼓和鸣别具一格,但是,却远不及如此价值吧!” “其它人也许不值当,我与少桦贤弟身份特殊,能登你钱家大门,对你们商贾之户已是莫大荣幸,你是生意人,横竖拿捏自己衡量!你说呢?” “你们是什么人?”说话间,依然带着丝丝不屑一顾! “我是齐国太子,少桦贤弟是昊月王爷!不知钱大少爷觉得我们的筝鼓合鸣可还可以?”此言一出,顿时惹得台下一阵切切私语,不少人感叹早闻齐国太子擅长抚琴在云京首屈一指,今日得闻果然琴艺非凡,让人闻音成景,余音绕梁! “筝鼓和鸣音,如能惠一面,何啻值千金。更何况能请得殿下和王爷来我父寿诞,实在是我钱家三生之幸,殿下和王爷宅心雅量,三日施粥实乃善举,我何乐而不为?”说话间,钱大少爷已无之前狂妄之态,语辞也甚是谦卑,不禁让溪玥自心中感叹! “如此!一言为定!”秦暮羽说完,转身和溪玥下台,而云青晟见状,不禁疾步上前,正要行礼却被溪玥一把拉起,“公子家事若尘兄已告知于我,我感动家父的正直和执着,这种场合,就不要行礼了!”说着,看了江若尘一眼,便又道:“我已答应若尘想法救你于水火,但是,成与不成我也没有把握,如果大理寺不给我面子,我亦没有办法,但有我和殿下的渊源,想必之后他们不会再为难你!”溪玥说话间,不时看向云青晟,眼神清澈,没有因为他的身份而有一丝轻慢! “王爷言重,青晟能得王爷和殿下相护,实是三生之幸,安敢再有何怨言,王爷不让我行礼,但青晟心中早已感激涕零!言辞所不能及,谢谢齐王太子殿下和昊月王爷!”说着,眼眶一热,有泪欲下! …… 第43章 交涉 从柳絮繁花馆出来, 溪玥看了看天,于是道:“虽说已是戌时,但我目前的身份, 这个时辰还不算太晚, 不知暮羽哥哥是否愿意和我到运河走走?” 秦暮羽听着, 微微点点头,“我正好有话和你说!”说完, 轻扣着溪玥的手,两人缓缓而行。 此时天色已晚,运河就像一根银线似地蜿蜒流去。闪闪发亮, 月光的抚照下, 运河就像蛇鳞一般盈盈一水,柔情依依,清波碧浪, 婉转萦回, 流泻的银光闪烁着,迷蒙得像在梦中。 两人都不忍打破这静谧而美丽的夜景, 于是, 也都是静静地走着, 享受着难得的安宁。 良久,溪玥才道:“暮羽哥哥刚才说有话和我说,不知是什么话?” “你似乎对我出现在柳絮繁花馆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难道你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你觉得呢?”溪玥并不回答, 只是反问而道。 “我觉得你好像无所谓,晚上你第一眼见我并无惊讶之色, 爱即是占有,而你的反应, 让我不禁怀疑你对我的感情!溪玥,你说呢?”秦暮羽说着,将溪玥的肩膀扳过来,四目相对,眼波流转,看得溪玥脸颊一热,“暮羽哥哥,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动作会让人笑话了!”说着,便要推开秦暮羽,却被他死死钳住,搂在怀中。 “溪玥,不要推开我,就我们现在的身份,就是要别人误会我们,只有誉安帝认为你无心朝堂,骨子里就是纨绔子弟你才安全,你越是优秀越是出类拔萃他就越会防着你,毕竟你不是誉安帝的儿子,虽然,他现在还要仰仗你们昊月军,但他更担心你功高盖主,只有你做这些在别人眼中认为堕落之事,并且闲散而无心朝堂,他才会放心你!”说着,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溪玥,却见她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于是,又接着道:“而我虽然名声不好,毕竟还是齐国太子,和你纠缠不清,没有人会不担心,但是,如果你我真是那种让人不齿的关系,那也就另当别论了,所以,今夜之事,你和我的筝鼓和鸣,我想很快就会传遍云京,我们如此默契的合奏,如果你是誉安帝,你会怎么想?我们的关系不言而喻!不过,如果我们是如此这般断袖之癖……”说到这,秦暮羽突然停了下来看着溪玥,眸光沉静而柔和,眼中揉着点点光华。而后,低声呢喃而道:“如此被人传的有伤风化,苦了你了!” 听罢,溪玥微微一笑,“伤的又不是我的名声,少桦如果得知,可能会被气晕过去!”说完,迎着秦暮羽,微微垂目,脸颊绯红,看着,秦暮羽心动更甚,于是,缓缓搂着她的腰,唇舌轻点,极尽温柔,瞬间,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东西,只有情意在齿间流转,甜蜜在心中荡漾。 与此同时,秦暮羽眼角瞟过,却见一双眼睛紧紧地凝视着自己和溪玥,于是心中荡起一丝笑意…… 从运河回来已经很晚,溪玥也微微发困,于是并没有去书房,而是直接回的寝房,刚走到井院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寝房门前的走廊上,看见溪玥便一下子跳了起来,边跑边道:“王爷,想死奴婢了!我还以为……”正要说下去却被溪玥打断,“随我进屋说吧!”言辞却显冷淡,弄得小莲也微微尴尬,不禁抿了抿嘴,跟着溪玥进屋。 “小莲!”刚进屋,溪玥便迫不及待地转身抱着小莲,“这段时间你过得如何?我无数次想你,虽然知道你在哪,却不敢找你,我担心我会连累了你!” “王爷,你说哪去了,能见到王爷,已是万幸,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了呢!”说着,不禁哽咽。而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纪修宁公子让我回来,他嘱咐我之前的事一定不能提起,只能一心伺候王爷,而且,他说有人让我转告你,之前王爷能带着小姐你,现如今您也能带着我,所有不便之事,可以我为借口,所以,凉药就不必喝了!”说着,再看溪玥,眼神带着丝丝忧虑,“当日,我听修宁公子说王爷买了“凉药”,我听着心中甚痛,王爷于我恩重如山,我对王爷,定然会肝脑涂地再所不辞,所以,王爷不必担心小莲会对您不利,我说的是真心话!我希望看到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在一起,没有遗憾,所以,这件事希望王爷能答应小莲,可以吗?” 话说到如此,溪玥早已热泪盈眶,当初和小莲只是因缘际会,说自己对她有什么恩典还真说不上来,现在,见她如此待自己,反而让溪玥略感忏愧,“小莲,你如此待我,我感动至极,我知道今后前路坎坷,你跟着我受苦是免不了的,还有可能会因此丢了性命,你真不怕吗?” “只要让我和王爷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对了,小莲,你总是如此称呼我王爷,我真的很不习惯,不如这般,无人的时候,你还是称我乔乔如何?” “王爷,我离开纪府之时,修宁公子再三嘱咐,小心隔墙有耳,我还是不能因为这些给王爷添了麻烦!”说着,凑过头小声耳语:“公子还道,府上暗桩甚多,不可因为一时之气让他们拿了把柄!还有,修宁公子说为了掩人耳目,让我换个名字,还给我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小雅”取自“雅志在冲霄,长思振羽毛。风前匆相和,声彻九天高。”,王爷,修宁公子说我虽身为奴婢,却也可志存高远,所以给我改了此名字。”听罢,溪玥也便微微颔首,也就不再纠结。 而小雅觉得刚才的话,会让溪玥勾起往事回忆而听着内疚,于是,转移话题而道:“王爷,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上早朝,我伺候您更衣歇息吧!”说完,也不等溪玥说话,便先过去把床铺好,溪玥看着,心中泛起一股暖意,也不再和小雅纠结,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做着一切! …… 次日,上完早朝从宫里出来,心里想着云青晟的事,溪玥并未回府,而是直接去的大理寺,皇甫少桦从来不去大理寺,在朝中也没有跟哪位官员走得近,这日突然到大理寺,大家都觉得奇怪,却也比较客气。 “你们大理寺卿在哪?”这种衙门重地溪玥并不想有太多交集,于是问到。 “郭某不才,想来王爷不会记得在下!我就是大理寺卿郭德怀!”一个年俞四十的老者站在溪玥对面,不悦而道! 听着,溪玥也是一愣,随即微微尴尬,“我久不在朝堂,对所有人都比较面生,并非单单针对郭大人,希望郭大人别往心里去!”说着,不禁微微低首,态度谦卑,弄的大理寺卿也颇不好意思,也不再生气,“不知王爷找在下有何事?” “我……是有点事要找你!”说着,溪玥找了个座位坐下,“我想跟你这赎一个人!”说着,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桌角,若有所思地看着郭德怀。 “要人?王爷难道也相中了哪个官奴?”郭德怀咧着嘴角,眼底噙出一丝邪笑,让溪玥看着很不舒服,但有求于人却只能笑道:“郭大人真是心思敏捷,不错,我是相中一个官奴,就是柳絮繁花馆的徐倾城。不知道大理寺能给我这个面子否?” “哼!”郭德怀不禁冷笑了一声,“之前听闻小王爷一身正气,身上未有恶习,是谦谦君子,未曾想却有这般癖好,让老夫大失所望!”二人这么你说一番我怼一番,溪玥只能摇摇头,让自己安静安静。 良久,郭德怀并不理会溪玥,只是不停地翻阅卷宗,溪玥想了一下,便站起来走到案前,却见他只是在看即将处理的案件,于是,拉了张椅子坐到他对面,看着他道:“听说婉秋姑娘的酒量不错,看来,郭大人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没人陪你喝酒了?”说话间,满眼笑意,却看得郭德怀冷汗连连,却故作镇定而道:“小王爷此话怎讲?我家婉秋可是明谋正娶来的,王爷这么说,不会是想诬陷我点什么吧!” 此话一出,惹得溪玥当即笑了一声,这个笑声却让郭德怀感觉非常刺耳,不禁而道:“王爷笑什么?难道我在说谎不成?”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婉秋和婉如一字之差而已!”说完,依然眼含笑意地看着郭德怀,与此同时,溪玥的话已让他冷汗连连,自以为偷梁换柱没有人知道,现在,突然被人道出,自然心惧不已,“王爷,既然话说道如此份上,我也不跟您打马虎眼,您想怎么办?” “我的意思我刚才已经表了,郭大人真是健忘!”说完,见郭德怀不说话,顿了一下才又道:“其它的话,本王健忘的很,似乎不记得说了些什么!郭大人,您记得吗?”话说如此,溪玥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像郭德怀这种久经官场之人安能听不出她的话中话?于是,不停点头,“王爷什么身份,一个人而已,我看看他的卷宗!”说着,起身去取卷宗,溪玥看着,知道此事基本已定,心中释然,于是,拿起旁边刚刚热好的一壶茶,轻抿一口,若有所思…… 第44章 对饮 刚从大理寺出来, 远远的便见江若尘站在不远处候着,看到自己连忙招了招手:“若尘兄。”而江若尘见溪玥出来,便疾步上前, “王爷, 不知徐倾城之事能办否?” 看江若尘急切的模样, 溪玥不觉玩心骤起,装作一副郁闷的样子, 却不言语,看着,江若尘心中一紧却不好意思催闻, 瞬间眉头紧皱, 欲言又止!看着,溪玥不禁“呼呲……”一声笑出声来,“逗你玩的, 看把你紧张得!这点面子, 大理寺还能不给我吗?走吧!”说着,和江若尘一起往外走去。 刚过街角, 溪玥看了看自己一身黑色朝服, 略觉不妥, 于是,转头看着江若尘道:“你若心急,可自己先去, 我回王府换身衣服!” “是!”江若尘点点头, 应道。 而溪玥没多会,便换了一身石青色广袖深衣, 领口和袖口的银丝边流云纹的刺绣衬得整个人气宇不凡。头上青丝并没有绾起,闲散着显的更加洒脱…… 刚到柳絮繁花馆, 便见江若尘一脸焦急候在柳絮繁花馆门口,于是示意他一起入内。 两人刚进到主楼,便让杂役将老鸨叫来,而经过昨晚之事,知道溪玥的身份,众人不敢慢待,没一会,老鸨就到了,竟然是跑而至。 溪玥看见她,也未多言,直接把手中的官文递给她,老鸨也是个心思玲珑之人,扫了一眼官文便道:“徐倾城真是修得的好福气,能让王爷如此维护!……” “别多话了,没事把人带过来,我还有别的是!”溪玥说着,略显烦躁,闻言,老鸨也不敢慢待,于是差人去唤徐倾城,还交代让他不要收拾东西,直接过来,行李随后会差人送去。 …… 从柳絮繁花馆出来,借着白天,溪玥静静地看了云青晟一阵,只觉得他约莫十七八的样子。黑色长发被松松的绾起,眼曚乌黑深邃,高挺的鼻梁,唇色红润自然。一身蓝色的锦袍,腰间玄色腰封没有任何装饰却也不显简单,脚上一双黑色靴子同样没有任何花纹,如此简约和他之前的风格完全不同,却让人觉得温文尔雅同时生出一种成熟稳重之感。 “王爷!”江若尘见溪玥看着云青晟并不说话,觉得略显尴尬,于是语带提示,“我们现在是去军营还是回王府?” 听见江若尘的话,溪玥才猛然回过神来,看了江若尘尴尬一笑,道:“我去军营,你带云青晟去落脚,他想去哪都成,我不要求。盘缠可到王府支取!”说完,抬脚便要走。 “王爷!慢走!” 听见云青晟唤自己,溪玥于是停下脚步,转眼看着他,“还有事吗?” “嗯!”云青晟应着,点点头,“王爷救我于水火,青晟无以为报,我虽不才,胸中还有点墨,我愿意效劳王爷麾下,恪尽职守。”见溪玥听着犹豫,便又接着道:“王爷借着心爱在下的油头救我出来,现在将我遣走,定会授人以柄,对王爷甚是不利,不知青晟的分析是否恰当!而且,不怕王爷笑话,我实在无处可去!如果王爷不收留我,我实在不知身往何处!”云青晟的分析条条有理,溪玥听着,不禁侧目,略加思索便带着他一起往军营方向而去…… 从云京城到昊月军营有很长一段路,三个人坐在马车上都没说话,溪玥因为上早朝,起得早,现在早已沉沉睡着,江若尘和云青晟虽有很多话要说,却也不敢打扰溪玥休息,空间瞬间显得静谧起来。只有马车压地的声音在有节奏地重复…… 到了军营,已经日上中杆,众军士看见溪玥带着一个陌生男子都不禁好奇,翘首以望。 “军营里的兵士大多是驰骋疆场的硬汉,他们大多不拘小节,但是,昊月军军纪严明,一般情况下,没有人会欺负你,不过,也不排除万一,如果真有什么委屈,就告诉我,如果受不了军营的氛围,不想在军营呆,也可以跟我说,我再给你安排!” “我明白王爷的苦心,我没事,能和王爷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不提王爷对我的大恩,光是仰慕王爷,我也会死心追随!”说完,抬眼看了一眼溪玥,眼神坚定而执着,而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溪玥听着,也便点点头,没再纠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什么,你情况特殊,而我也明白你是有才情之人,也就不考核你了,你且当我的副将,主管文书之务,而你巧智慧心,如果对军法布阵之类的感兴趣,多看看这些兵书,学得好了以后你就是我的 军师,我闲散惯了,这段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不过,以后有你分忧或许会好一些!”说完,带着云青晟和江若尘往中帐走去,一路上眉宇清秀的云青晟吸引了不少目光!但是,想到昊月军严明的军纪,大家也就瞟了几眼,有什么心思也不敢深想。 忙了一天,溪玥微感困乏,知道秦暮羽不在质子府,突然觉得云京没有什么吸引她的地方,也就不想回王府而宿在军营。 傍晚,溪玥闲着无事便坐在军营前的小山坡上,看着夕阳染红大地而微微发愣,而夕阳的红光照着她的战甲幽幽泛起朱色,映的她脸颊绯红,异常美丽! 良久,一壶酒递到旁边,随即一个清透的声音而道:“一起喝一杯如何?” 闻声,溪玥侧头却见纪修宁一脸笑意,清秀的脸上微微泛着古铜色,反而显出一股疏狂的味道,身着银色战袍映得他脸上微微发亮,也映的他的眼睛更加深邃黑亮。跟第一次见他仿佛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怎么了?几日不见,不认得了吗?”溪玥看得纪修宁反而让他羞涩起来,不禁而道。 被人突然这样提醒,溪玥也不禁略显尴尬,垂目而道:“不会,不记得别人还情有可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呀!只可惜大恩至今无以为报!怎么可能对不记得你呢?”说完,看了一眼纪修宁手中的酒壶,见只是一壶酒便没再说话。 “你未婚我未娶,你以身相许不就报了吗?”纪修宁借着溪玥的话调侃而道,刚说完却觉不妥,便不再言语,而是把酒递给溪玥。 溪玥心知纪修宁虽然心怡自己,却是极有分寸之人,虽觉得他今天言语唐突,也没有生气,而是道:“请我喝酒只拿了一壶,不真心,你让我怎么喝?” “两个人喝一壶酒有何不妥?我又没有病,军营简陋,请王爷海涵!”说着,装作抱拳施礼。而溪玥看着玩心邹起的纪修宁也不禁兴致盎然,于是,提壶仰面,一股辛辣穿肠而过,惹的溪玥的脸上穆然腾起一片红云。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出是你吗?”纪修宁说着,抬眼看着溪玥,眼神灼灼。 “嗯!”溪玥只是应了一声,却没有多话,等着纪修宁往下说。 “当时,听说你死了,我的心真的很痛,那些天,我总是不禁在想,你去了哪里?难道今生便再无瓜葛了吗?可是,当我再看到昊月王爷,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因为我知道出事的是小王爷而不是你,我之所以那么确定,是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虽然和皇甫少桦极其相似,但你的眼睛和他不同!你的眼角上翘,他的眼角是平的。而且你的眼睛里带着一种迷人的颜色,让我痴迷!”说着,微一侧身,却被溪玥一把推开:“修宁公子,你喝多了!” 纪修宁抬曚望着溪玥,心思流连,他在意的是溪玥的心,虽然知道溪玥无心于自己,却还是不禁奢望,心中自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但是想到溪玥那若有若无的疏离气息,不禁怯懦,良久才道:“我知道你喜欢的是齐国太子殿下,但却不禁心悦于你,自从在花间坊遇到你,其它人再也入不了我的眼,乔乔,我说的是你的心里话,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嫁给我,我只是想能和你做朋友,常常能见到你和你聊天,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不知道,我的这点心愿,乔乔你是否能够满足?” “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我从来没有将你当成我的下属,而且,小雅之事,我之事,我定是要谢谢你的,犹记得那个雪夜,你一夜为我遮风挡雪,那晚双柔化春水的朗朗星眸,一袭青衫磊落的男子气概,我尤历历在目。而你的为人我很清楚,没有大错,不会有人让你离开昊月军!”说着,又抿了一口酒,辛辣的味道让溪玥不禁微微抽了一口气,“这是什么酒,很辣!” “古井!我不喜欢淡酒,如果你不适应,我们下次换一种!”说着,仰卧在一片青草地上,面相满天星辰,映得眼中星光点点…… 第45章 赐婚 时间如白驹过隙, 一晃两年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新春,除夕这天虽然大雪纷飞, 却家家挂灯, 贴纸, 衬得整个天地寒冷中透着融融暖意! 溪玥刚从西北边境换防回云京,之前两年除夕都领兵在外, 所以,此次所到不日,就被告知务必参加除夕皇宫家宴, 于是, 除夕一早,溪玥便换了身新裁的衣裙准备进宫。 因为很久没有进宫又恰当年节,溪玥并不想乘车也没带侍卫而是一人而行, 看着满街的喜气洋洋, 还不时有舞龙舞狮放鞭炮,到处呈现出一翻太平盛世之景。溪玥看着心中欣喜, 走得也更慢。 正走着, 便感觉有人轻拍了一下自己, 转头侧目却见秦暮羽一身锦衣宽袍,鲜艳的颜色衬得他整个人显得更加矜贵! 看着不期而遇的秦暮羽,溪玥心中更喜却不敢有所表露, 只是携手缓缓而行…… 乾清宫是举办除夕家宴之所, 现在天空虽已淡墨,而宫内早已张灯结彩, 到处一派繁华热闹之景,虽才酉时, 皇子、列宗室、诸藩王和各国在云京的王子公主几乎都已到齐,而虽然是家宴,礼数却是不少,连座位都是循长幼为坐次一一排好,钦点皇子、皇孙及近支王公,各国王子公主皆用高桌,每二人一席,并且,根据历年经验,席间須赋诗饮酒,行家人礼。整个宴会安排的既庄重有到处透着随意,更显出阖家团圆的轻松欢乐气氛。 此时,溪玥刚踏进乾清宫,便被唤至筵宴大殿迤北正中的太后宴桌,还没坐下太后便拉着溪玥的手而道:“少桦,刚从边城换防回来,很辛苦吧!”说话间,垂目静静看着溪玥,慈眉善目,眼神温柔,随后,见溪玥并不说话,于是又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今年应该年俞十八了吧?” “嗯!回皇奶奶的话,我今年刚好十八!说来忏愧,完全仰仗前辈积淀,我自己却是业绩平平!虚度十八载光阴!”说着,微微一笑,抬眼望向太后侧颜,太后则是轻抚着他,眼里尽是慈祥,“你对自己要求那么高呀!年纪轻轻就独掌帅印,治军严谨,所行之事井井有条,较之云京诸多皇孙子弟,已是非常出色!”没想到太后的夸奖如此直接,溪玥不禁微微尴尬,于是,转移话题而道:“皇奶奶,给您削个苹果!”说完,也不待太后说话,拿起苹果自顾削起来! 太后看着,也并没有制止,虽然案上早已摆好水果佳肴,但是,太监宫女备好的和晚辈亲自而为的感觉毕竟不一样,想着,于是又道:“算算三年孝期已过,你自己之事也要考虑一下了,云京适龄女子诸多,你有没有自己心怡之人呢?” 听着,溪玥微微发愣,一时却不知怎么推辞,正想着,却又听到坐在旁边宴桌的皇后道:“右丞相林裕阳的大女儿林黛云,小你一岁,长得清丽可人,知书达礼,甚得陛下与我欢喜,陛下有意将她许配给你,不知你觉得可好?” 皇后的话让溪玥穆然一惊,手一滑便出现一道血口,她望着鲜血涌出,血球越滚越大,漫延开来,流向手心,而手上的苹果也被染出斑斑血色。 “愣着干什么?都怎么伺候的?小王爷受伤了都看不见吗?”皇后厉声责问,“还不宣太医?!”旁边的宫女太监一听,都纷纷朝溪玥围过来,溪玥见状,急忙而道:“一点小伤,不要兴师动众,我自己处理就好!”说着起身便要离开,却被太后拉着从新坐下,那过旁边宫女递来的纱布,给溪玥将手缠上,“我知道这样说你一时转圜不过来,但是,历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王死得早,你又常年领兵在外,儿女情长之事想必没有时间考虑,你母妃却说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要听你自己的!而我跟陛下却想着你是昊月王府唯一血脉,这些事我和陛下不为你考虑,怎么面对你的父王?”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再无矫情的可能,溪玥于是点点头,轻咬着嘴唇而道:“但听皇奶奶和陛下安排!”说完,低眉垂目,拿了一块桌上的点心自顾吃着,心中却想着刚才皇太后的话若有所思…… 虽是家宴,天家的繁文缛节却不少,就位进茶,音乐起奏,展揭宴幕,举爵进酒,进馔赏赐等,都是在固定的程式中进行的,显得十分繁琐,但家族宗亲人员之庞大,大家也是一团和气,其乐融融之气顿显。 不多时,誉安帝也入座,于是漫无休止的跪叩即行开始。宴会进行中,后妃人等还要在祝酒、进膳等时刻多次向皇帝行跪拜礼。溪玥坐在太后旁边,看着宴会众生相,却突然觉得大家的笑容谄媚得很,虽然知道这是笼络皇亲国戚、重臣藩王的一种政治手段,也还是觉得很无聊,看宴会进行得许久,想想时间也差不多,于是,行礼告辞。 离开宴席途中,远远见秦暮羽独自一人坐着,想着刚才太后的话,不禁心塞,于是疾步上前而道:“暮羽哥哥,我有话和你说。”说着,坐到旁边,心思沉重,眼里也没有笑意。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说完,秦暮羽便要起身,挽着溪玥正要往外走,却被一个太监叫住,“齐王太子殿下,您请留步!宴席尚未结束,您还不能走!”说着,谄媚而笑,眼里泛着丝丝邪意! 溪玥看着秦暮羽身不由己,也怕他难为情,于是,点点头便疾步离开。 …… 溪玥从皇宫出来,心里想着赐婚的事,不知如何是好,心想着此事应该找秦暮羽商量,于是,也不回王府而是直接去的齐王质子府,可是,在府内候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秦暮羽回府,溪玥也是疑惑,不知是否继续等下去。 “王爷,夜风很凉,不如您先到客房稍作歇息,待殿下回府,我们第一时间叫您!” 溪玥心中有事,并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点头,而管家看着也不敢多话,抬脚正欲离开,却听见溪玥沉声问道:“你家殿下经常晚上不回来吗?”说完,见管家犹豫而不语,知道自己的问话让他为难,于是,微微一笑,“算了,不难为你了,一会殿下回来提前告诉我。不要跟你们殿下通报我在此等他!”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上溪玥昊月王爷的身份,管家自然不敢拒绝,又担心溪玥会问更多他没法回答的话,于是,赶忙应了一声便退了出来。 管家离开之后,溪玥坐在秦暮羽寝房外的走廊上,心想着今天之事,心中无法平静,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她也明白自己身为昊月王爷如果自己不想做什么事,任何人也不敢非议半分,而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皇亲权重身上并不少见。只是为何是林黛云?难道自己真的要娶林黛云吗?她的心里清楚林黛云和皇甫少桦一见钟情,也许皇甫少桦心里也爱着林黛云,现在,自己已经对不起皇甫少桦又安能如此负林黛云?!而且,她更不想如此负了秦暮羽,虽然只是仪式,自己也想着此生只有秦暮羽一人,自己喜欢他那么久,到头来却不能嫁给他而是娶了别人,想想,那真的是非常的可笑! 溪玥就这样怔怔想着,心思沉重,不觉时间过去许久,正发愣却见管家疾步而至,紧随其后,秦暮羽也出现在寝院门口,只见他脸色苍白,衣服微微凌乱,而他并没想到溪玥会在这里,霎时一惊愣了一下才抬步往院内走。 “暮羽哥哥,你去哪了?我等了你好久!……” “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我累了!”秦暮羽说话间从溪玥身边闪过并未停留,而强装冷漠的声调似乎在刻意回避着什么事!脚步也并没有因为溪玥而减缓,而是直接错过她进屋,随即“砰!”的一声关上房门,留下一脸愕然的溪玥愣在原地…… 第46章 往事 回到昊月王府, 天已露白,这一晚的境遇让溪玥根本无法转圜,心微郁结, 脚步也不禁沉重。看着王府华丽的亭台楼宇反而觉得压抑得很, 抬头看着天, 眼泪却瞬间流了下来!她开始迷茫,甚至怀疑以前所做的一切, 这样想着,心中更痛,于是, 抬手摸了一把眼睛, 便疾步狂奔起来,没有停留地直接冲进寝房…… 刚推开房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侧影在自顾喝着茶, 神态自若, 而米色宽袍和披散的乌丝更显洒脱。 看着,溪玥不禁微微发愣, 良久才道:“质子府那个是谁?” 秦暮羽听罢, 淡淡一笑, “你看出来是谁吗?” “我只能确定那个不是你,但是,到底是谁却未看得出来。”说着, 拉过一张矮凳坐在一边, 拿过茶杯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你还是如此轻易相信别人!茶水是凉的, 喝起来不舒服吧?”秦暮羽轻轻转着手上的茶杯而道。 “我怎么知道?我看你细细品味,便认为应该还不错!”说着抬眼看着秦暮羽, “好啦,茶也喝了,就别纠结这件事了!我倒是很想知道今天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想,暮羽哥哥应该不会介意说与我听吧!” 听完,秦暮羽看着她,淡淡的说道:“你今天说有事和我说,是什么事?” 被秦暮羽这么一问,溪玥才想起昨天晚上皇太后提及赐婚一事,不禁心中一紧,“皇太后说要给我赐婚,对方是右丞相府的大小姐林黛云!……”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虽然心中不愿意,却没有理由拒绝!” “是啊!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都想好了,既然是昊月王爷,有些事我不做,也没有人敢说什么?大不了在皇后娘娘那里告我不待见她,我只能说,感情这种事,强求不得,更何况,是她逼婚在先,本就不是我所愿,她的心里应该很清楚,这个苦果也只能她来吃!只是……”说到这,溪玥突然顿住,犹豫了一下才继续道:“只是为何是林黛云?我知道她是真心爱着少桦,而少桦对她的感情,虽然说不能肯定,但也能确定七七八八,如此一来我就更加觉得对不起少桦!暮羽哥哥,我是一个内心柔弱之人,你伤了少桦,让我取他而代之,我心里已经非常过意不去了,再如此这般,我……”说着,溪玥已面露愧色,其实秦暮羽也能理解,有些话其实并不用说。 “有些事,你若无法拿捏,可以去问问少桦的意思。”秦暮羽见溪玥如此为难,于是说道。 “好!”听着,溪玥不禁微微颔首,“好久没有去看他了,不知道现在恢复的如何!” 秦暮羽底头看着溪玥,眼睛泛着丝丝愧疚,想了好一会,见溪玥只是看着他,并没有说话,才道:“你是不是特别生我的气?我当初也就是想让你取少桦而代之,并未想对他下狠手,却未曾料到阴差阳错,我下的毒居然和他体内潜藏之毒相辅而产生新的毒,让鬼见愁也束手无策,每次看到他如此痛苦,我的心情真的无法言喻!……” 秦暮羽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溪玥打断,“不如找机会去看看少桦?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嗯!既然如此,我尽早安排!此事宜早不宜迟!”说完,挪了一下凳子,从后面搂着溪玥而道:“我想了很久,你是上天的恩赐,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你,我真的会是一个不择手段之人,因为,伤害我的人太多了,已德报怨,我实在做不到!”说话间,把头搁在溪玥的肩膀上,呼出来的热气直接吹拂着她的耳根,弄得她不禁一阵酥麻。 “暮羽哥哥,你说那么多,是不是有什么难以开口之事要跟我说?”溪玥说话都略显紧张,声音也不禁颤抖不已。秦暮羽站在她的身后,溪玥看不见他的眼睛也无法观察他的表情,只觉霎时间握着自己的右手微一收紧,呼吸也更加急促,但是,秦暮羽却没有说话,良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才道:“今天宴席准备和你离开,我却被留下,你一定好奇为什么?” 溪玥知道,居然秦暮羽开了头就一定会想说,有些时候就是一鼓作气,打断了就没有勇气再说出来,所以,也就只是轻轻地靠着他并不接话。 而秦暮羽说着,垂着头轻轻地靠着溪玥,“ 嗯……誉安帝……他在五年前一次宴会后,让周公公私下告知我,他看上了我,让我……侍寝……,还煞有其事地说随我心意,所以,我开始并没有同意,但是,我身上有毒,是我们齐国皇帝所下,是齐王宫的秘方,无人能解,但是,每当月圆之日,如我没有犯错,齐王会准时给我缓解之药。而那事之后,月圆也已过五日,我的解药竟然还没有送来,我甚至不知道那些时日,每日都是如何度过,我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左右不了任何事情!……”说到这,溪玥居然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微微湿润,她当然明白是何原因,心里也更加清楚秦暮羽现在需要的不是任何形式的安慰,而是倾听,把心中埋藏的伤痛说出来,也许会好很多。因此,溪玥并不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地听着,心疼不已! “后来,没有办法,我只能答应誉安帝的要求,我不能大仇未报就一命黄泉!虽然我现在孑然一身,如果我真去了,我又有何面目去见我的父皇母后!……”说到这,秦暮羽也感觉到溪玥握着自己的手不禁微微发力,手中一股潮湿温热的感觉,而身体僵硬得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秦暮羽也能感觉到溪玥的紧张,但他更担心,自己一旦犹豫就没有勇气说出来!可是,越往下说自己就越是害怕,他害怕溪玥会因此瞧不起他,不禁闭上眼睛不敢看溪玥,哪怕眼前只是她的发丝! 良久,秦暮羽才幽幽而道:“那晚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痛苦、耻辱、悲哀……我再怎么说也是齐国太子……后来的两个月,我几乎没有出门,其实这件事除了少有的几个人,没有人知道,可是,我却觉得每个人看我都是鄙夷的,为了自己的目的可以不顾一切。”说到这,秦暮羽还在想着溪玥的反应,却感觉她猛然回身搂着自己的腰,于是,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她,却见她一往情深地看着自己,眼神没有一丝鄙夷和轻视,与此同时幽幽而道:“我知暮羽哥哥心中的苦,如此深仇和隐忍常人难能企及,人在做天在看,你不要觉得自己有任何的不堪,好吗?而且,你是我的唯一,我爱你不会因为你有任何改变而转移……”说到这,溪玥微微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秦暮羽的眼睛,深邃而深情。 “今天如果不是被我撞见,我想你应该不会告诉我这些事,一个人如此默默承担吧!而且,和你相处那么就,我竟然不知道暮羽哥哥你中了那么重的毒,我想你一定很痛苦,可是,你表现出来的却都是如此的漠然和轻松,我好自责!我突然觉得自己一点都不关心你,长此以来,我还甚至认为我为你做了很多,现在看来,我甚至不如你身边的江若尘!” 听到这,秦暮羽穆然一惊,“你是猜出来还是看出来的?”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也让溪玥霎时一愣,不禁而道:“看出什么?” “你突然提到江若尘,我以为你……,算了,不猜了,还是我说吧!”说着,拉着溪玥坐下,随手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却没有喝,只是润了润唇,然后又继续说道:“我异常的反应,江若尘虽不知情也能猜出端疑,他也没有去打听而是直接问我为何,因为他的为人我很清楚,所以,我并没有避讳他,而当我再次被誉安帝宣进宫,是他替代了我!昨天晚上在质子府,你看到的另一个我,也是若尘!” 溪玥听到此,不禁微微一怔,穆然抬眼看着他,而秦暮羽却是羞愧不已,竟不敢对视溪玥的眼神不禁垂目…… 第47章 询问 “连江若尘都能瞧出来你有事, 我却感觉不出来,暮羽哥哥,我真的觉得我对你的关心远远不够, 你承受如此之痛, 我却一无所知, 你知道吗?此刻的我真的自责不已!……” 听着,秦暮羽又重新抬眼看着溪玥, 而后抬手将她垂下的一缕额发捋到耳后,淡淡而道:“他时常跟在我身边,察言观色, 我稍有不同也能感知, 更何况是当时我如此反常的行为!而你并不在我身边,甚至,常常换防在外, 不可同日而语, 而你给我做的已经够多,我已感激不尽, 你就不要再自责了!溪玥, 只要你能陪在我身边, 已是莫大的安慰!” 说到这,溪玥才想起来,之前无论自己还是少桦要带江若尘出征, 都被他借故婉言谢绝, 原来缘故在此,想想, 若尘对秦暮羽呵护也是旁人所不及,如此深情真是让人感动! 秦暮羽看溪玥微微出神, 于是问道:“你在想什么?是今天所道之事让你……” “震惊”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溪玥打断,“我想的是若尘哥和您的感情,他为你如此付出让我不禁侧目且感动!”说着,微微靠着他,喃喃低语,“暮羽哥哥,我心疼你!”说完,主动迎上他的目光,看着他眼波流转,闪耀如银星! “既是如此,你想为我做点什么吗?”说话间,秦暮羽抬手轻轻的托着溪玥的头,眉眼底垂,缓缓靠近她,瞬间,空气里弥漫着暧昧的气氛,溪玥甚至能感觉到秦暮羽呼出的热气和急促的呼吸…… 翌日清晨,天才蒙蒙亮,秦暮羽和溪玥便换了普通的棉麻衣袍出了王府,此时的街市上只有零星的几个人,万籁俱寂,只有东边天边泛起一层浅白,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水气,异常清爽! “骑马还是坐车?”秦暮羽看着溪玥,轻轻拉过他的手询问道。 “骑马吧!很久没有骑马了,正好感受一下清晨的味道!”溪玥应着,眉眼带笑,很久没有和秦暮羽一起出行了,这让溪玥心中微微兴奋。 两人一路上骑马慢行,看着旁边的薄雾轻染,青山积黛着绿色,和山间云雾相融合,如诗如画。于是,心情也不禁好了起来,说着一些有趣的往事,不知不觉便到了凝舞山庄。 ..…… 皇甫少桦在凝舞山庄时日不短,身上的伤早已痊愈,现在,只是奇毒一直未解,试药无数却没有起色,让毒师鬼见愁也是束手无策,好在没有性命之忧,让大家才微微松心。 凝舞山庄地处山坳,而山庄奇人无数,虽然现在才二月,却有嫣然无数,幽香袭人,皇甫少桦坐在房中,看着一时兴起,于是让人把卧榻搬到院中小坐,刚坐好便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随风而至,“这是什么花呀?” “回公子,这是玉兰!鬼大夫说玉兰青白片片,白光耀眼,再加上清香阵阵,沁人心脾,对您的恢复大有裨益。” “嗯!让他费心了!……”说着,一阵微风拂过,皇甫少桦却突然弓身咳嗽不止,咳的一双杏眼微红而泛起银光…… 溪玥和秦暮羽此刻刚到院中,看着这一幕既心疼又懊悔,于是,疾步上前,给他轻抚后背。而皇甫少桦转头看是溪玥她们,也不禁心中瞬间微喜,“怎么有时间过来?”说着,咧嘴淡淡一笑。 溪玥看着皇甫少桦消瘦的身影,心疼更甚,于是,蹲在他前面拉着他的手,“对不起!把你害成这样,之前常常想来看你,却心中羞愧不敢面对,所以,虽然很想念却不来看你,现在,看你被折磨的如此这般,我和殿下都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 “你们也别内疚了,我从未怨恨过你们,换着想想,如果不是你们之故,也许我早被奸人谋害而死了呢!”说着,抬眼看了看满院的嫣红,拉了拉披风的一角,“此处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且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生好时节!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我有何不开心的?”说到这,捋平溪玥被风吹起的碎发,看着她的眼睛,幽幽而道:“苦的是你!姐姐!难为你为了家仇如此隐忍,爱不能爱……”可是,话还没说完,却被秦暮羽打断,“这里最最愧疚就是我了,我且半句话没有说你们却是你来我往的,你们让我如何自处?少桦,此间风大,听说这几日你还染了风寒,且进屋歇着吧!我们还有事和你商量!现在无论是昊月王府还是质子府,都是各路眼线暗桩众多,我们还得早些回去!”秦暮羽对自己人一向说话直接。 “不了,有什么话还是这里说吧!今天的风还成,而且,我觉得今天阳光很好!我就想晒一会就回去!总在房里,没病也会被闷出病来,我只想出来透透气!”皇甫少桦温和而道,声音虽然虚弱,却还是很坚定,一身藏蓝色的宽袍棉麻衣裙松垮垮的系着,披散的长发下一张消瘦的脸庞,脸色也很苍白,唇也没有血色,看着,溪玥微微颔首,“你觉得好,就在这,晒会暖阳也好!如果觉得凉了,我们随时进去就是。” “嗯!”皇甫少桦应着,看了一眼秦暮羽,拉他坐在旁边,“你们有什么紧要之事?” “少桦,我们父孝已过,誉安帝以关心昊月王府,怕我后继无人为由要给我赐婚!” “是这种事?”皇甫少桦沉吟着:“姐姐担心什么?你怕一但成亲你的身份就会被识破,是吗?”说完,神色一凝,不禁微微一笑:“姐姐大可不必,云京不实之姻缘多不胜数,你是昊月王爷,你想怎么样,你说了算,别担心!” “这个道理我知道,只是……”说到这,溪玥抬眼看着皇甫少桦,微显尴尬,良久才微微叹了口气,“只是这新王妃是右丞相府的大小姐林黛云!……” “是她?”话还没有说完,皇甫少桦就不禁沉吟,脸上微微僵硬,可以想象他心中的纠结和心疼。看着他如此这般,溪玥和秦暮羽也不敢多话,只静静看着他,这些事情,他不说溪玥还真是不好拿捏! “算了,这都是命!我知道也许这是林小姐自己提出来的,她是慧妃外戚,而我也并未婚娶,不知内情,这就是一桩佳偶天成的姻缘,但是,此间隐藏的诸多秘密却都是不能为外人所知。刚才,我也在想,我可替姐姐行夫妻之事,但一深想,林黛云小姐是何性情,她会维护谁等等都是未知,我与姐姐是两个人,林小姐聪慧,跟我俩接触,应当能够感知,所以,没有把握,我实在不能冒险!”说着,又叹了一口气:“只当我今生欠她的,况且,以后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时间从长计议!”说完,又是一阵干咳,看着溪玥担心他一直吹风,身体吃不消便命令他赶快进屋,皇甫少桦虽然不想,却还是很听话,只犹豫了一下,便和溪玥她们一起进去。 “姐姐,你之事说完了吗?一进屋就有点乏了,想休息一会!”溪玥听罢,询问了鬼见愁,知道皇甫少桦刚吃了药不久,而药物包括安神助眠之物,于是,并不觉得奇怪,只道了声:“好生休息!”又燃上安神香,才拉着秦暮羽转身离开。 “为时尚早,一起走走如何?” 虽然不知道秦暮羽会把自己带到哪里,但和他在一起,溪玥心里总是觉得特别安全,所以,并不多问,和秦暮羽十指相扣往外走去。 走得不远,便到了凝舞山庄的马棚,里面两匹马,一匹通体乌黑,一匹黑中泛着红光,具都没有一丝杂色,而溪玥看得喜欢,不禁问道:“这是要给我的吗?” “嗯!”秦暮羽应着,“黑的叫乌云,是雄性,黑色泛红的叫锈灵,是雌马,别看它们如此矫健彪悍,性情却极其温顺,你喜欢哪匹?不如跑一圈,如何?” 溪玥听着,心中欣喜,“黑色过于沉稳,我还是要锈灵吧!”说完,抓住缰绳反身上马,轻喝一声,锈灵便四蹄翻飞御风而出。秦暮羽见状,也上马追出,一时间,在明媚的阳光下,两匹黑马如离弦之箭般在草野狂奔,风吹起他们的长发带起他们的衣角,顿时让人顿生风流倜傥,从容洒脱之感…… 第48章 尴尬 从凝舞山庄回来, 溪玥的心安定了许多,至少,知道了皇甫少桦的心思, 虽不得已而为之, 但歉疚感也就减了几分。 没过几日, 皇上便借早朝之机宣告天下,将右丞相林裕阳之长女林黛云赐婚给昊月王爷, 因为同时是昊月军的统帅,在这个天下纷争,群雄逐鹿的时期,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军情, 所以,礼部将婚期定在了半月之后,虽然时间比较紧, 但两家都是高门大户, 赐婚的各个环节也都有条不紊地进行。 既然是皇上赐婚,天家的颜面是万万少不了的。这日一早, 宫里的尚衣局就来了不少嬷嬷太监, 带来了各式布匹首饰让溪玥挑选, 老王妃虽然身体抱恙,也差了不少丫鬟在旁边伺候,只要是溪玥挑出来的, 便赶忙归置到一边不敢怠慢。 溪玥看着满眼的彤红不禁眼睛酸涩, 于是,不经意地抿了抿嘴, 叫过来跟在旁边的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嬷嬷,道:“要挑多少?接下来你挑吧!给林家的彩礼多备一些, 看的不错的都给拿上,不用管绣图,什么牡丹,芍药,幽兰等等都可!”说着,度到旁边一个圈椅坐下,拿起备在旁边的一壶茶倒了一杯,细细品着…… 溪玥这样说,嬷嬷当然清楚这桩姻缘林府是高攀,溪玥这样,更加觉得昊月王爷对这桩姻缘很是不满,但是,这里是王爷说了算,嬷嬷和太监们当然不敢多说什么,都低着头,默默干活。 “王爷,彩礼什么的您不必样样上心,但这喜服还得您亲自挑选。前后平绣四爪蟒龙,您挑一下绣样?”说着,拿出一叠绣样呈给溪玥,溪玥为了表现得不在乎,接过来只是略微翻了一下,随意从中抽出一张递给嬷嬷,“就它吧!”说完,便要起身离开。 溪玥表现得越来越不在乎,大家看着都非常惊讶,但是,这里所有人都得听她的,大家也不敢非议什么,反而赔笑道:“小王爷您留步,奴婢还得给您量一下腰身!”说着,拿出布尺准备比划。 溪玥看了一眼旁边的小雅,心里想着男女身材不一样,定不能让尚衣局嬷嬷量自己,于是指着小雅道:“我乏得很,你量她吧!” 说完,溪玥更加慵懒地滑到圈椅中间,半闭着眼睛。 一时间,弄的尚衣局的嬷嬷更加尴尬,但是,喜服却是马虎不得,所以还是不得不量,这是皇上赐婚,万一做的衣不合体,就是藐视皇庭,是欺君之罪。 听着,领头的尚衣局老嬷嬷犹豫了一下,想了想,才道:“这个丫鬟和王爷您身材相差甚大,只怕不合适吧?而且,男女身材本就不一样,怎么能量的好?”说话间面露难色,极不自然! 听罢,溪玥却不以为然,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一个太监,“这个是男的,你量这个吧!” “这个……”这个尚衣局嬷嬷想了一下,一跺脚还是说道:“这个于理不合!这是皇上陛下赐婚,如果穿着有失体面,岂不……”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少拿皇上陛下压我,是我的亲事又不是陛下大婚,只要我按圣旨娶了这林小姐,其它事不都是我说了算?” 说着,又抿了一口茶,饶有兴趣地环视了一周,然后将目光落在尚衣局嬷嬷身上,“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左右也没人敢说什么!” 而这个尚衣局嬷嬷听见小王爷跟自己说话,便下意识地抬起头,却正遇上溪玥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冷峻的面容,不禁心中一紧,赶忙低下头轻轻应了一句:“是!”便不敢再多言。然后,拿起布尺,极不情愿地量起溪玥所指的太监。 …… 做礼服的尚衣局嬷嬷刚走没多久,溪玥又见远处回廊尽回又走过来一队宫女太监,不用想都猜到又是跟此婚事有关,而且,知道接下来定是繁琐之事万千,于是,找了一借口出了王府。 刚出府才想起来没吃早餐,已经饥肠辘辘,心想着哪里的吃食比较合自己胃口,正愣神,却被人一把拉到旁边的一条巷口,正要开口训人却见拉着自己的是秦暮羽,不禁一阵暗喜,“暮羽哥哥,你怎么在这里?”说话间,突然闻到他身上一股奇异的香味,不禁靠上前轻嗅着。 溪玥暧昧的动作惹得秦暮羽微微尴尬,静静地凝视了溪玥好一会,才道:“溪玥,你这是挑逗!……” 听着,溪玥侧目看着眼前的小巷,两边都是人家,但却没有开门,小巷幽静不已。看着,溪玥玩心骤起,于是道:“此处无人,暮羽哥哥不必担心!”说着,又凑上前,似乎要扑到他的身上,“暮羽哥哥,你这是什么香味,让人闻之心神荡漾?” 秦暮羽见四处无人,也不避讳,顺势搂着溪玥,“这是西域传来的芳香丸,说是包治百病,神乎其神,于是,江若尘便给我买了两颗,我看安神助眠有些功效,其它都是夸大其词,不能全信,不过,这香味特殊持久,我就早上在身上放了一会,现在都是这个味道!也是尴尬了!……” 正说着话,秦暮羽身后的门却突然开了,与此同时,一个布衣男子拿着一个布包正欲出门,却被溪玥和秦暮羽堵得严实,看着他们亲昵的动作,反而脸红起来,“两位官人,青天白日注意着点,还有,劳驾让个道,堵着我家门是怎么个意思?” 被人如此直接地提起,两人更加尴尬,溪玥赶紧把秦暮羽拉到一边,不停地道歉,脸上早已红霞满天。 布衣男子出来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溪玥和秦暮羽,然后嘀咕着:“世风日下,男风盛行啊!看着羽扇纶巾,风流儒雅,没想却有龙阳之好,真是有伤风化啊!”一边说一边不停摇头。 看溪玥尴尬,秦暮羽不禁冷声而道:“真是多管闲事!”说着狠狠瞪了布衣男子一眼,而该男子看溪玥和秦暮羽衣着器宇不凡,也能猜出非等闲之辈,于是,摇了摇头也就不敢再多言其它。 “走吧!我知道天香楼新出了一道菜叫明炉烤乳猪,味道还不错,一起去尝尝?”说完,也不管溪玥是否答应,拉着她朝天香楼跑去…… 到了天香楼,两人找了二楼阳台的桌子刚坐好,见小二过来,溪玥也不管秦暮羽,就把有特点的吃食全点了个遍,弄得小二还一个劲劝说太多了,期间被秦暮羽瞪了一眼也就不敢再多话。 两人正吃着,却听见楼下一阵喧闹,低头看处,只见街对面的屋檐下,一个老妇人带着一个十三四的女孩,前面立着一个牌子,赫然写着“卖身葬父”。再看向女孩,只见她看样子并不大,稚嫩的眼神仿佛还不理解即将发生的事。 旁边的围观百姓不少,但都是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要么就是没有余钱,心有余而力不足;要么就是家里没有多余的口粮,也不缺使唤丫头,所以,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也没见有人帮忙。 溪玥在酒楼吃着东西,眼角却不时瞟向街对面的母女,看着不禁想起自己少时的遭遇,心疼不已。 “看着好可怜,不如将她买了吧!”溪玥说着,抬眼看着秦暮羽。 “你是菩萨吗?这种事多了去了,管的过来吗?”说着,秦暮羽心里也是不忍,眉眼不禁微微一皱,但是,多愁善感是溪玥的长处也是她的软肋,所以,说话间脸上表现得极为平淡。 “这种事,不见也就罢了,遇见了就是上天的安排……”溪玥正说着,却听见楼下一阵喧闹,再巡视望去,却见几个彪形大汉围着卖身葬父的母女,旁边还有一个衣着光鲜,脸上泛着猥琐之色的男子。 男子围着母女转了一圈而后丢给她们一些散碎银子道:“人带走!” 男子手下的几个彪形大汉听着,便一拥而上,架起女孩要走,女孩哪里见过这种架势,于是挣扎不止,哭喊着:“娘亲,救命!”。 女孩的娘亲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凶神恶煞,心里更加害怕,却依然死死地拽着女孩的手,“你们要把她带到哪去?我不要银子,一口薄皮棺材就成!她还小,求大爷高抬贵手,让她做个丫鬟就成!”说着,已经跪下不停地磕头…… 第49章 路见不平(修) 看见母女俩如此反抗, 男子更加气急,怒不可竭,“都是卖, 卖给谁不是卖!给银子不要!阿壮, 把银子拿走!人带走!” 旁边的家丁也是平时作威作福惯了, 得了命令都一拥而上,对着女孩的娘亲一顿拳打脚踢。 旁边围观的百姓迫于男子的淫威也都不敢出手相助, 有的认得领头的男子的更是后退三步,担心惹祸上身。 “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秦暮羽看着楼下一幕,突然道。 溪玥垂目, 看了好一会, 却还是没有印象,于是摇摇头,“想不起来, 我似乎并不认识他!” “我并没有说你认识他, 我这样说只是想告诉你,他是谁。” “嗯!”溪玥听着点点头, 等着秦暮羽往下说。 “他是你的大舅哥, 林大小姐的胞兄, 林家大少爷林业飞。”说着,若有所思地笑看溪玥,“你想出头吗?” “看来真是有事了!你现在告诉我这个, 是想看出好戏吧?想让我借此整治一下他?”言罢, 看着秦暮羽,而后两人会心一笑, 同时拿起桌上的茶杯,只听“嗖嗖......”两声, 茶杯径直飞出,直中拽着老妇人的两个家丁的手腕,两人顿时疼得抱着手不停呻|吟。 看见有人出手,为首的男子更加气急不已,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坏老子的事!真是活腻味了!一起给我打!”众家丁一听主子发话,便一起冲进酒楼,刚进门没几步却都又全部退了出来。 林业飞见状,瞬间一愣,转眼却见两个一身华服,面容清冷的公子紧随而出,“光天化日,竟然强抢民女,还有没有王法了!”溪玥一边走一边怒喝道,声音冷峻而透着丝丝无法抗拒的威严。 林业飞哪里遇到过这种事情?!而且看着围观百姓不少,顿觉失了面子,于是,也管不了来人什么身份,便喝道:“你们什么货色,敢管老子的事!真是不知死活!”说着,转头看着一干家丁,故意提高声调:“你们还等什么,一起给我打!” 说完,看了一下旁边的人,见众人都没有反应,心想,难道这两个人身份特殊,想着声音便软了许多,“上啊?!愣什么?!”说着,抓过旁边的一个家丁朝溪玥甩过去。 溪玥见状,旋即抬腿扫向家丁,顿时,“砰”的一声巨响,这个家丁便被被狠狠地踢到墙上又落到地上。 溪玥看了一眼在地上呻|吟不止的家丁,拍了拍自己的脚,淡淡而道:“自不量力!”说着抱着手靠着墙,玩味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几个人。 看着溪玥一脸淡定而且衣着不凡,林业飞也犹豫了一下,然后疑惑而道:“你是什么人?” 溪玥抿着嘴一言不发,脸色却阴沉得厉害。看得林业飞不禁心里发毛。 良久,溪玥才道:“我如果身份不如你,你准备怎么对待?”说着,又眯着眼睛冷笑一声,连卖身钱都不想给就想把人带走,今天不好好整治一下他,真是可惜了这个身份!想着,突然走到他身边,沉声而道:“我是皇甫少桦。你没有见过我吗?” 听罢,林业飞瞬间一愣,之前就听说小王爷一直在军营待着,很少来云京城,并且也没什么爱好,没想到今天却让他撞见自己如此行径,而现在听他的口气,似乎不会和自己一条阵线,这可如何是好!如果他坚持告到云京府衙,就算是父亲来了也是难办!想着,不禁面露难色。 旁边的家丁看着,知道主子为难,于是在他耳边耳语:“我之前听说小王爷和齐国太子殿下暧昧不清,今天之事不如以此作为交易,让他睁只眼闭只眼,如何?”家丁的话让林业飞更是震惊,但现在却没有时间考虑其它,于是一步上前靠在溪玥旁边,“再怎么说你我马上是一家人了!如此为难何苦呢?”说着,谄媚地看着溪玥,“你和齐国太子纠缠不清,我们林家都没二言,还把黛云嫁给你,今天这种小事,小王爷又何苦为难于我?” 林业飞的话一语双关,溪玥聪慧又如何听不出端疑?但是,和秦暮羽之事本就是要让世人误解的,当然是传的越离谱越好,所以,此时被人拿出来如此要挟,溪玥反而觉的有趣得很! 于是,仿佛不屑于提起一般,侧头向林业飞冷笑了一声,语气听来颇为轻蔑,“你的意思我娶林小姐是我昊月王府高攀了?既然你们林府瞧不上我,又为何让慧妃吹这枕畔风?难不成林大小姐比我还不堪?嫁不出去?”说着玩味地看着林业飞,看得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竟然不知道如何接溪玥的茬! 既然确定了溪玥小王爷身份,林业飞更不敢造次,如果换作别人,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不要说被棒揍一顿,至少也会被骂得狗血淋头!可现在,却乖得如小猫一般,看得溪玥心中微微解气!与此同时,眼睛里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厌恶之色。 虽然溪玥的表现让林业飞很不舒服,他却不得不赔笑着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所有人都非常清楚,我们林家能和您结亲,那是修了三辈子才得来的福分,怎么敢瞧不起您呢!”说着拿出一腚银子递给家丁,语气也柔和了许多,“拿给那对母女!” “现在才想起来给钱?晚了!刚才干嘛了?她的卖身钱可不是这么好拿的!”溪玥说着,一步上前,突然出手抓住林业飞的手腕,徒然用力,只听见一声闷响,与此同时,林业飞抱着手腕疼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出声,郁闷痛苦的表情比吃了一百个苍蝇还难受。 看着,溪玥便觉微微解气,心思微动,想想平时这些人欺男霸女,百姓也是敢怒而不敢言,正想着,却见林业飞凑过头低声下气,“小王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我现在被你弄的手腕都脱臼了,也没有二话,我想,小王爷不会真把我送官吧!” 听着,溪玥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反问而道:“你认为呢?” 林业飞也是琢磨不透溪玥的心思,想了一会才道:“您大喜之日马上就到了,我想您要是这个时候将我送了官,搞不准你们大喜那天我还在牢里呆着,界时有人问起,小王爷您不也没面子吗?” 溪玥听后,眉头微微一皱,这几句话明显是对她的威胁,于是道:“你威胁我?!我这个人平时最讨厌就是别人威胁我,你是嫌缠身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说话间,溪玥的眼神更加冷峻,让人感觉是真生气了,但是,她正要发作,却听见旁边一个柔和的声音,“王爷,请息怒!我很抱歉,我哥哥的鲁莽冒犯了你们,我想,你们会原谅哥哥的无理,我代他道歉了,好吗?” 话说完,女子压压膝盖,行了一个得体的礼仪。 众人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没什么厌恶的情愫,而她得礼的举止言谈让人无法拒绝,溪玥抬眼看着她,好一会才道:“难得你如此明理得体,今日之事也不是我职责所在,既然是你,也就算了,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说完,拿出一腚银子递给自然跪在地上的母女,声音也瞬间温柔,。“回家吧!不会再有人会为难于你!” 母女俩还没有从眼前的变故中缓过神来,见溪玥跟自己说话也甚是紧张,之前就猜出来溪玥身份尊贵,见她给自己出头,唯唯诺诺不知说什么,只一个劲的推辞,不肯接受溪玥的银两。 溪玥看着,又提高声调道:“我是昊月王爷,家里的顶梁柱倒了本就是大难,女儿再没了你以后怎么过?这点银子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对你却是雪中送炭,收下吧!你们也不用想着还我,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到昊月王府找我!” 听罢,母女俩更是感激,眼含泪水不停的道谢,喃喃自语着:“谢谢昊月王爷!谢谢昊月王爷!真是活菩萨!”一边说还一边不停磕头。 溪玥见状上前便要拒绝,被秦暮羽轻轻拉着默默的摇摇头,溪玥迟疑了一下,也便默默接受了。待两人行完礼才一步上前将老妇人扶起:“回家好好过日子吧!” 临走,小姑娘又忽然跪下连连磕头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日后如果有需要,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没想到小姑娘会如此,弄得溪玥瞬间不知如何是好,赶忙一步上前,扶起女孩,“我已经说了举手之劳,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好好孝敬你娘亲!” 听完,小姑娘才起来,走的时候还连连回头,眼里满是感激...... 内容提要: 林黛云的胞兄林业飞在闹市仗势欺人,被溪玥和秦暮羽撞见。溪玥惩治林业飞,林黛云求情! 第50章 断袖?! 溪玥和秦暮羽在酒楼刚坐好, 林氏兄妹也跟了进来,溪玥看着不禁皱了皱眉头,却没说话。 秦暮羽看着, 眼中滑过一丝玩味, 继而低声而道:“冲你来的!要不要叫着一起喝一杯?”说话间, 又拿出两个杯子,把酒倒上。 林业飞见状心中暗喜, 不等溪玥招呼坐下便要伸手拿杯子,却被溪玥拍开,“什么人倒的酒你也敢喝?!”说着, 抬眼看着他, 眼里泛起一丝轻蔑,继而道:“手这么快就好了?”言外之意就是伤的不够狠。没想,这话林业飞却听不明白, 反而陪笑道:“谢谢小王爷关心!脱臼而已, 接上就好!接上就好!”说着,自己也觉得尴尬, 笑容也渐渐僵硬。 “关心?”溪玥重复着, 冷笑了一声, “我并没用关心你的意思!”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溪玥的话让林业飞更加尴尬,却不敢发作, 然后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黛云, 怼了怼她,道:“你不是有话跟小王爷说嘛?” “我……跟他说什么?不是你强拉我过来的嘛!”心思单纯的林黛云并未多想, 无心之语脱口而出,说话间, 脸上微泛红霞。 林黛云说着,又见林业飞不停地朝自己使眼色,才瞬间反应过来,是让自己为他说好话。心里虽不情愿,还是凑上前从新给溪玥倒了一杯酒,同时而道:“王爷,我知道今天我哥哥行为甚是恶劣,但是,他其实本性不坏,他刚才也说了,经过此次教训,定会痛改前非,希望王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说完,矮身道了一万福。 林黛云的声音轻柔,想起她和皇甫少桦的两情相悦,溪玥心中又泛起丝丝内疚之情。 此刻,虽然林黛云就站在自己对面,溪玥还是不敢正视。只是抬眼扫了一下,还是佯装严肃而道:“我看你们是做贼心虚吧,我没有为难你们,你这说的又是哪一出?”说完,看林家兄妹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又接着道:“你还有事?你们到底要跟我确定什么?我还没有闲功夫管你的事,没事就先出去吧,我和殿下还有事要谈!”话说的如此直白,林黛云还是杵在原地,眼睛愣愣地看着溪玥,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吐出话来。 林业飞见状,疾步上前拽着林黛云,“你想说什么也不在这一时半会!”说着,也不管林黛云是否同意,拽着她便往外走去。 两人才出酒楼,林业飞的手就被林黛云甩开,“我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并不喜欢我!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和第一次我见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有点后悔,可是,却回不了头,所以,我想问他。” “当初你那么确定他心怡于你,寻死觅活的让父亲大人去求的慧妃娘娘,而今听得坊间传闻,怕了也晚了,你说你现在问跟嫁过去问有何区别?天家赐婚,还能反悔不成?更何况……”林业飞虽然纨绔不非,却极疼爱这个胞妹,想着她可能满心欢喜却落得所托非人,也是心疼不已,却无可奈何,于是,欲言又止。 “我又如何不知,之前一直心存侥幸。”说着,眼神黯然,微微垂目,继而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他喜欢我,他之前看我的眼神热烈而不轻慢,那种真诚不是装出来的,可是,两年未见,我突然发现一切都不一样了,那种眼神,我今天也看见了,但是,当然,王爷看的不是我,而是……齐王太子殿下,不经意间一瞥也是如此灼灼。”说着,眼泪不禁从眼中滑出。 看着林黛云流泪,林业飞更是心疼,摸了摸口袋却没有手帕,于是,抬手用袖角将她溢出的泪水拭去,“既然解决不了,就先回家吧!现在小王爷和……别人在喝酒,你上去他也不会理会你,反而更遭致他的反感。有什么话还是等到大婚之后再说吧!”说完也不等林黛云回应,拽着他便朝家的方向而去。 …… 刚进家门,林黛云便见家丁丫鬟看自己的眼神异样,有的只匆匆看了自己一眼就赶忙避开自己的眼神,底下头假装做事。 林黛云看着,心中疑惑,不由加快脚步朝正厅走去。 正堂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十几箱聘礼,而父亲,母亲,姨娘,兄长弟妹能来的都到了,看着林丞相的神色凝重,众人都不敢多言,只是脸上表情各异。 林母看见林黛云进来,最先走出来,眉宇紧皱,“云儿,你之前说你和这昊月王爷两情相悦,非他不嫁,现在看来,怕是你多情了,你看他下的聘礼,哪里有一点爱你之意,虽说林林种种十几箱,却都是布匹线头,首饰就那几件,这种规格连一般高门结亲都比他强,还说什么皇上赐婚,王府下聘,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你的吗?……”说着,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我们林府的大小姐,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哎……” 林裕阳看林母说个没完,怕她越说越过分,便假装咳嗽了一声,示意林母别再多话。 听着,林母看了林丞相一眼,到嘴边的许多话又咽了下去,犹豫片刻又叹了一口气,然后,拉过林黛云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安慰着她。 而站在林黛云旁边三姨娘却没看懂林丞相的意思,抑制不住幸灾乐祸的心情,看林母没有说话,便迫不及待而道:“虽说昊月王妃身份金贵,但是这聘礼下的也太过寒酸,我家秀儿虽然只是嫁了个举人,也有几件上得了台面的首饰,难不成这昊月王府还比不得这区区举人?!还是他另有心思?我可听说他和齐国太子……” 见三姨娘说话,旁边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有说林大小姐倒霉,还没过门就被冷落;有的说林黛云想攀高枝,没曾想却偷鸡不成蚀把米;更有甚者,把自己的道听途说添油加醋的议论纷纷…… 看着一班下人,林丞相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这桩婚事他本就不同意,但是溺爱黛云,见她一再坚持,且说和皇甫少桦早已相识两情相悦,现而今,弄的自己脸面全无却没法发作,想着,又听见众人议论纷纷,更加心烦,看了一眼还在窃喜的三姨娘,顿时心生厌恶,喝道:“你们吵够了没有?!黛云嫁入昊月王府,成为昊月王爷正妃是我林府的荣耀,是光宗耀祖之事!以后再有非议,都给我滚出林府!”林裕阳说完,众人瞬间安静,看着黑着脸的林丞相谁也不敢再说半个字! 林黛云看着众人异样的眼神和姨娘的冷嘲热讽,还有弟妹落井下石的笑容,一种凉薄之感染上心头,于是,推开还在安抚自己的母亲,跑回寝房重重的关上房门,任由母亲在外面用力拍打也不理会,背靠着厚实的房门身体缓缓瘫坐在青石地板上,眼泪再也止不住…… 之前和皇甫少桦相识的一幕幕在她眼前交替出现,那是如此甜蜜的感觉,可是,如今所见的一切让她的幻想彻底粉碎,她努力的不去想,却说服不了自己的内心,她心里其实很清楚,现在和皇甫少桦的婚事是板上定钉,谁也无法更改,只恨之前自己太过自信,现如今害人害己,想着,歉疚更重。 林黛云就这样想着,越想越窝心也越想越自责,于是,冲到案前抓起案上的圣旨,明黄的绸布,鲜红的大印……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触目惊心,犹如巨石一般压迫着自己,无比心塞喘不过气来,而安静沉闷的空间又让她的内疚而伤心更重,于是,林黛云突然把手中的圣旨狠狠地甩了出去…… 圣旨虽然甩了出去,心中的悲情却一点不减,反而更加压抑,看着幽暗安静的寝房,性格好强的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现在房里没有外人,她终于可以无所顾忌,放声宣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在自己痛苦内疚中的林黛云并没有看见有人进来。 溪玥捡起地上的圣旨缓缓走到林黛云前面,矮下身来,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我看得出来,但是,无论从什么角度,我都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你爹是举足轻重的文臣,我手上有十万昊月军,如果我们两情相悦,情瑟和鸣,如果你是皇上陛下你会放心吗?” 听到有人说话,林黛云穆然一惊,看着溪玥的眼神复杂,不禁而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你们林府未来的女婿,想来还会有人拦着?再说这府墙这么矮,对我来说要翻进来岂不是轻而易举?” 林黛云认为皇甫少桦能来见她,心中自然欣喜不已,但坊间传言却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她根本不相信皇甫少桦会是断袖,于是道:“少桦哥哥,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说着,犹豫了一下,良久才道:“我知你与齐国太子殿下早我相识,但是,我始终不相信……你们是那种关系!”说着,脸上早已红霞满天。 听罢,溪玥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林黛云,良久才幽幽而道:“不瞒你说,我真心喜欢殿下,我与他两情相悦,已定终身!”说话间眼神温柔,蕴藏甜蜜! 没想到溪玥回答的如此直接,林黛云难以置信地看着溪玥,一直被压抑在心底的爱意瞬间失去方向,良久才吐出几个字:“我喜欢你!”说完,眼泪也不禁滑落…… 第51章 娶亲…… 溪玥听到林黛云的突然表白, 穆然一惊。本就有点内疚不知所以,现在竟然有点措手不及,“我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好, 如果你了解我, 可能就不会说这样的话!”说着, 将林黛云从地上扶起坐到绣凳上,“就算你以前认为我是怎样的一个人, 快三年了,三年来我换防在外,你我并未见面, 人都是会变的, 所以……” 溪玥还想继续往下说,却被林黛云打断,“你又何必说的如此直接?让我心中怀有一丝希望不行吗?我们的婚姻是皇室联姻, 是陛下赐婚, 我是你的正妃,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介意你心里有别人, 在你的心里只要给我一个角落就成!少桦哥哥, 可以吗?……” “我……”溪玥欲言又止, 听林黛云说得如此隐忍,她心里也是心疼不已,她真的很想告诉林黛云真正的原因, 但是, 现在却不能说,此事牵扯到太多自己在乎的人, 没有十足把握,所有都只能藏在心底! 溪玥底头想了片刻, 才道:“你是一个温婉多情的女子,第一次见你就让我印象深刻,你的清秀绝俗,眉目如画常常出现在我的心里,端庄的举止,得体的言行让我觉得,你是如此的优秀,我在此之前,从未见过这般雅致清丽的姑娘,这是你给我的第一印象。” 溪玥说到这,又抬眼看了看林黛云,眸中盛满了歉疚的颜色,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你是如此与众不同,所以,我跟容易就记住了你的名字,林黛云,只是,未曾想姻缘轮回,你我会在一起。而我,心中却已有他人,你说,你不在乎,但是,怎么可能呢?人都是自私的。” 溪玥一口气把这些众人隐匿而不敢当面跟林黛云道出的话出了出来,说完,他深深地看了林黛云一眼,只见她依然低垂着头,搅着衣角的手微颤抖,眼泪倒是没有落下,却在眼眶里打转。 “你……” “别说了……好吗?”溪玥刚要继续,却被林黛云打断,“我们回不了头了,是我的错,我无怨!我爱你,我无怨!少桦哥哥,我知道孰亲孰重!从赐婚那日起,你就是我的夫,我就是你的妻,不管你如何,这是我的选择!”林黛云说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里虽然还集聚了不少泪水,眼底却是无比的坚定。 林黛云说完,空间静谧了许久,溪玥静静地看着她,心疼无比。于是,拿了棉帕擦干她眼角溢出的泪,咬了咬唇道:“你我本来殊途,却姻缘同往,我想我今天会深深的伤了你,我担心你想不开,所以,来看看你,云儿,你是个清纯聪慧的女子,你在我心中如一朵玉兰般清新脱俗,以后路还长,未知之事风云变幻,我……也许会改变,请你不要放弃希望也不要看轻自己,“守得云开见月明”,你能听懂吗?”说着,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勾了勾嘴角冲她微微一笑,笑容灿烂如星辰…… 半月之期转眼而到,这日一早,喜婆便拿着喜服在门外催促,溪玥心烦却不想为难他们,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便把人唤到屋里,喜服刚抖开,溪玥便穆然一惊,那日只是随意挑选的花色且时间紧迫,没想到出来的效果却让人惊讶不已。虽然主色只是黑红两色,搭配却十分合理,再配上衣服前后的蟒纹和箭袖上燕国特殊的纹饰图案,庄重中却不失俏皮,高贵而脱俗。 刚穿好衣服,一个老嬷嬷便示意溪玥坐下梳妆,刚坐到铜镜前,旁边几个丫鬟便围上来给他梳头。看着旁边不停忙碌的丫鬟嬷嬷,溪玥此刻突然感觉,自己这是要成亲了。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产生一种恐慌,也不知道这恐慌是从哪里来的,,瞬间让她有些心神不安起来。也许,从一开始,自己就认为,非秦暮羽不嫁,现如今阴差阳错却娶了林黛云,想着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拿起桌上的白玉冠,晶莹剔透的珠玉在温润的暖烛光下泛着幽幽的光,溪玥抚摸着冠上燕国亲王特有的的花纹珠饰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林府和昊月王府一样,张灯结彩到处忙忙碌碌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 天还没亮,林黛云就被唤起沐浴更衣,换上一身新的内衣,而等候更换的喜服就放在一边,林黛云看着满眼的艳红,不知是眼涩还是伤感,眼泪瞬间涌出,顿时惹的伺候的丫鬟一阵慌乱,有安慰的,也有逗乐的还有忙着擦眼泪的…… 看大家为自己忙碌,林黛云反而不好意思起来,温婉地笑道:“别担心,我只是要离开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心中不舍,于是有些许伤感,没大碍,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一边说一边轻轻抚摸着喜服上的刺绣,中袍上平绣的百子嬉戏图栩栩如生,看着神态各异的孩子,想到前些时日昊月王爷的话,林黛云心里顿时又升起一丝希望,心想也许他真的有无法言喻的苦衷,想着,不禁又微微一笑,弄得喜娘竟然不知所然,一眼茫然。 看吉时越来越近,喜娘看林黛云没有要换衣服的意思,于是道:“大小姐,这套喜服里外五件,衣饰繁杂,不如先换了好给您拍粉描眉,别误了吉时,可否?” 见林黛云应了,几个丫鬟便有条不紊地给她穿喜服。女式的喜服比较复杂,穿起来也繁琐的很。光是穿喜服就花了将近半个时辰,然后几个丫鬟退到一边,与此同时,尚衣局的一个嬷嬷端着个盒子进来,开始为林黛云梳头化妆。 看着窗外天空泛蓝,知道天已开始透亮,林黛云不禁问道:“现在什么时辰?” “回大小姐,现在已经寅时三刻了!” “嗯!”林黛云应着,轻轻点点头,还没说话,却见门被推开,林裕阳和林母李如秋走了进来,林黛云长得和李如秋八分相象,端庄中透着清秀,让人看起来很是舒服,眉眼间透着温和约婉。而林裕阳却是儒雅秀美,现在看起来还英俊不凡,想来在年轻的时候一定也是让不少少女辗转反侧的风流公子。 “云云。”李如秋拿起桌上的一把桃木梳,把手轻轻放在林黛云的肩膀上,温柔的说道:“今天儿真是长大了。母亲给你梳头!” 李如秋说着,口里一边叨念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一边梳一边看着铜镜中女儿清秀的面容,见她只是稍微伤感,才放下心来。 “娘亲。”林黛云羞涩的低下头,揉搓着衣角,“您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看你的状态还挺好,为娘就放心多了!云儿,此事为娘没有劝你一直很内疚,如果你不幸福,我和你爹……”林母还要往下说,却被林黛云打断,“娘亲,我与少桦哥哥见过面,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你们放心吧!我想少桦哥哥是可以托付终身之人。”说完低眉垂目,神色微微暗淡,想了一会又道:“娘亲,我想宾客们都到了吧!我也要拍粉上妆了,您和爹爹先忙。” 林黛云看着爹娘离开,于是静静地坐在梳妆台前,配合嬷嬷,只是偶尔抬眼看着镜中的自己。因为不喜浓妆艳抹,林黛云特意交代嬷嬷不要擦太厚的粉,如此,薄施粉黛更加衬得她青涩中泛着丝丝妩媚。 林黛云的心里现在全是皇甫少桦的影子,想着那天他说的话,想着再过一会,她就要被接到那边去了,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竟然感觉到浑身有种莫名的燥热,满怀希望油然而生,这是“春天”来的缘故吗? 刚刚梳妆完毕,便有喜娘进来示意吉时将近,须前往正厅与爹爹娘亲行礼拜别。说着,扶着林黛云走出绣楼,一路上所到之处尽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林黛云隔着红纱盖头看着不禁心喜…… 拜别父母,林黛云在喜娘和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林府,但是,环视一周,她在迎亲的队伍里并没有看到昊月王爷,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是六个一表人才的儒雅公子,看着迎亲的几个公子,旁边的路人早已议论纷纷,具都感叹迎亲之人的身份都如此尊贵,真是不得了!而林府之人听着,也顿感安慰,之前的憋屈之感也瞬间消失殆尽。 看着追到门边的父母,林黛云的眼泪瞬间滑落,已经垮过门槛,却又转身冲进来,“噗通……”一声跪下朝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喜娘一再催促才依依不舍地起身,在喜娘的搀扶下走进花轿。 林母看着眼前的迎亲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虽然这就是无数百姓羡慕的风光大嫁,但是,想到昊月王府之前的态度和街坊的传闻,心中不禁微微泛酸,林裕阳看着轻轻揽过林母,轻拍着安慰她,眼中却也泪光闪烁。 迎亲的队伍吹吹打打,转眼便到了昊月王府,同样是一样的张灯结彩,到处洋溢着喜庆景象。 随着一阵鞭炮齐鸣,大红喜轿从昊月王府的正门抬进府内,直接抬到王府正厅,而等候多时的乐班早已奏起喜乐,所有人都喜笑颜开。 随着一声“停轿……”一个六岁的女童跑到轿前,轻轻掀开轿帘,伸手微拉了林黛云的衣袖三下,林黛云才羞涩不已地起身,然后,跨过一只朱红漆的木制“马鞍子”,步上红毡,由喜娘相扶走进喜堂站在右侧位置。 此时,溪玥已经候在喜堂左侧,林黛云站好,便被众宾客推到她面前,随着礼炮声响,司礼官也同时唱到:“吉时已到,天赐姻缘,昊月王爷和王妃行礼跪拜天地!”听着,溪玥和林黛云走到供桌前就位,随司礼官的随即诵唱行礼:“一拜天地!” 司礼官看两位新人拜完天地,便有又继续念叨:“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溪玥和林黛云也如仪式依序跪拜,老王妃虽然事先就听溪玥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在此大喜之日,也被大家的情绪和气氛感染,心中愉悦,看两人跪拜行礼,便赶忙唤起,心疼之色溢于言表。 拜完高堂,接下来便是夫妻对拜,这一拜,两人从此锁定了姻缘,此后一生福祸相依,不离不弃!于是,林黛云转过身来随着声音弯下腰去,但是溪玥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林黛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瞬间担心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昊月王爷会后悔!好在溪玥也只是微微的一犹豫,然后便弯下身去了,看着行礼完毕,林黛云才放心的舒了口气…… 第52章 心怯 按照惯例, 拜完天地,便是送入洞房,溪玥见喜娘依次出去, 房内只有自己和林黛云, 不禁略显尴尬, 看桌上备好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于是道:“折腾半天, 我想你也饿了,这里有些饭菜小点,你先垫垫, 然后休息一下。”说完, 看了林黛云一会,只见她微微一愣,然后依然垂首, 动了动身子, 却没有什么动作,说于又道:“我……我……没什么事, 我先出去了!”说完, 抬脚便要离开, 与此同时,却见林黛云的盖头微微晃了一下,想是行了个礼, 然后, 便听见她小声而道:“多谢王爷关心,妾身不饿。”声音轻柔, 如深林中的一屡清泉般轻柔。林黛云的客气却让溪玥更加尴尬,于是, 借故招待宾客推门而出。 昊月王府的喜宴摆在王府东侧的高台之上,因为老王爷喜欢登高望远,誉安帝特赐的王府封地便有一天然山丘,建上亭台楼阁也是别具一格,而雄伟的高台让人看着更觉皇恩浩荡。 溪玥自从到了喜宴,就一直坐在主桌的太师椅上,若无旁人地轻茗茶盏,若有所思却看不出她有什么想法,司礼官虽然觉得王爷既然来了席间却不敬酒甚为不妥,却惧于他的威严不敢言语。 宴席的中央是一个舞台,此时,数十个婀娜多姿的舞娘正在翩翩起舞,这些舞娘具都来自云京最大的舞坊——霓裳坊的,虽然舞蹈的时候,各个都是**微露,水袖长衫如仙子下凡,但是,不管实质如何,她们各个都是宣称买艺不买身,所以,所有都是身价不菲,平日一般府邸设宴请得一人都被称之难得,而今日在昊月王府却见得如此多霓裳坊舞娘共舞,于是,席间喜客具都看得精精有味目不转睛。看着,溪玥的唇角不禁泛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渐渐地笑意更深而带出丝丝鄙夷。 “既然瞧不起,为何却看得如此入神?”说话间,一个身着雪青色广袖长袍的男子度到溪玥身边,凝视了溪玥一眼,然后道:“王爷,既已入席,却不敬酒,惹的喜客们都不知如何自处,左右顾盼,更不敢离席,他们具于王府威严,嘴上不说,心里不知道怎么想的,定是认为昊月王爷自恃高贵,瞧不起大家呢!……” 闻言,溪玥顿感微微不悦,顺声看去见是纪修宁,也就并不生气,于是道:“我没有瞧不起大家,只是单纯的不想动,谢谢纪公子提醒,一会让司礼官安排谢礼!给大家赔个不是!”说着,端起放在一侧的酒壶给纪修宁倒了一杯,“先借以此杯谢纪公子光临我昊月王府,为我和王妃贺喜!”说完,不等纪修宁说话,便一仰而尽。 “王爷……”纪修宁喝完杯中酒,正要说话,却被溪玥抢先制止而道:“纪兄雅量,我自不能比,如是平日,定会和纪兄你对饮,不醉不归,只是今日多事,所以不能奉陪,希望纪兄海涵!”说完,看着纪修宁,眼曚深邃似有深意。 而纪修宁听出溪玥话里之意,于是道:“既是如此,我就不打扰王爷,不过,王爷您可说了,改日不醉不归!”说完,纪修宁见溪玥微微颔首,于是,环视一周,只见云青晟一人独酌,于是,拿着酒杯朝他走去…… 溪玥知道纪修宁清楚自己的身份,而已心怡自己,所以,一直担心他会乱说什么,现在见他并未纠结而离开,才微微松了口气,眼睛把席间扫了一遍,也未见自己在意之人,不禁暗自失落,见时辰不早,宾客也已经开始离席,想着一会要挑盖头喝交杯酒,心里不禁烦躁,暗揣着要如何借故躲开才是,于是,拿起桌上酒壶,又倒了几杯,也都一饮而尽,虽然有点微熏,头脑却很清晰! “王爷,您没喝高吧!现在宾客多已离席,您可以先回寝房把盖头挑了,新王妃还等着您呢!”看溪玥没有离开的意思,司礼官于是催促而道。 听罢,溪玥微微颔首,于是起身回到寝房。却见林黛云还如之前一般坐在床前,再扫眼桌上饭菜,一切如之前一般,想来林黛云肯定滴米未进,于是轻叹了一口气,“刚才没人的时候何不把盖头取下吃点饭菜垫垫,干饿了一整日别捞下病来!”虽然心中具是关切之情却要佯装埋怨的口吻。 “多谢王爷关心!我不饿!”林黛云当然能听出溪玥的不悦,却没有多言,只是细细低语,略显委屈,说完,依然垂着头,溪玥看着她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心疼更甚却不好表露,只是平静地接过喜娘递来的秤杆,慢慢地走近林黛云,看着眼前的明红盖头和上面平绣的鸳鸯戏水,不禁胸中一阵翻涌,这是天家赐婚,这一挑开,便是一世姻缘,想着,溪玥更加犹豫。 喜娘也是个机灵人,见王爷愣了神,便赶忙道:“此秤杆上的称星是天象,有北斗七星,南斗六星。再加上福禄寿三星,共十六星。王爷挑了盖头便是成双成对,吉祥富贵、称心如意。” 溪玥听罢,才回过神来来,冲喜娘微微一笑,然后,轻叹了一口气,伴着喜娘的唱词挑开盖头,然后,招手示意喜娘送上合卺酒,一副按章程办事的作风。 盖头挑起,林黛云缓缓抬起头,双目含水略显清丽,峨眉淡扫,面上薄施粉黛,却更显出丝丝妩媚,见溪玥看着自己,林黛云不禁微微羞涩,脸上泛起一层红云,双手搅着衣角略显紧张。 溪玥见状,怕林黛云多想,于是,移开目光,端起酒,无意伸手交杯,不等林黛云说话便自己喝下。 “王爷……”林黛云见溪玥独自把酒喝掉,心中失落而且不悦,却隐忍不发,端着酒杯,犹豫了一下还是一饮而尽,与此同时,一滴清泪也无声滑落…… 所有一切,溪玥都看在眼里,心疼更甚。 “王爷,合卺酒已喝过了,时候不早,让妾身服侍王爷安寝吧!”见喜娘识趣退出,林黛云于是怯怯而道,说话间羞得耳垂都已泛红。 “你……听嬷嬷说你月事来了,不用伺候我,你先休息,我还有事!”说着,不等林黛云答应转身便要离开。 “等等……王爷!”林黛云心急,不禁脱口而出,但是转念一想:既然自己并没有月事而王爷却这样说,定是不想与自己同房,说自己月事也是不想自己难堪。想着,便顺势而道:“既是如此,黛云谢谢王爷体谅,明日还要早朝,王爷您也早些休息!”说完,深鞠一礼。 听罢,溪玥点点头便推门而出…… 从寝房出来,溪玥也不知去哪里,心里想的都是林黛云羞涩而委屈,隐忍而楚楚可怜的复杂神情,她当然明白,如果不是林黛云,如果不是她与皇甫少桦有情,今日之事就算迫于王府威严,或许也不是那么容易平息的。想着,更觉得欠了林黛云更多,心中愧疚感也更加强烈,有时候,有些想法就如魔咒一般,总让人不自觉地想,陷入感情的漩涡无法自拔…… 与此同时,林黛云看着小王爷走出寝房却无能为力,心中压抑,不禁低低抽泣,之前的期望瞬间崩溃,想到往后无尽的寂寞不禁悲从心至,再加上多日以来的抑郁,所有感情交织着让林黛云再也无力承担,突然感觉面前满屋的明红是如此的扎眼和讽刺,于是,她猛然起身冲到桌前,把所有的东西拨掉地上,霎时间,一地碎瓷残骸…… 溪玥刚出寝房,便听到房间里“哗啦哗啦……”东西被拨在地上的声音,继而是林黛云压抑不住的抽泣声,她明白是是林黛云心中抑郁把东西拨掉地上,却无法去劝他,该说的话都已经说过,该明白的道理林黛云心中比谁都清楚,只是这就是现实,哪怕你一百个不情愿还是要无条件的接受,路是她自己选的,就算自己后悔,也要承担由此带来的后果…… 溪玥想到此,心中五味陈杂,于是,低着头,咬着唇,泪水几乎要夺框而出,而后逃似的跑回书房。刚进屋,就被人一把揽到怀中,感受到熟悉的感觉,溪玥的坚强外壳瞬间崩塌,眼泪也随之落下,“我一直在找你,你跑到哪去了?你知道我的心有多苦?……”话还没说完,却被人紧紧地拥在怀中,唇也被深深的缠绵缠绕。 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溪玥不禁浑身一震,心跳似乎也在瞬间停顿。 与此同时,秦暮羽的舌尖温柔地将她的唇缠绕,微薄的唇轻轻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尔后,他低垂着头,幽冷的眼神如深邃的夜空般清澈。 “我怎么会不明白你的苦衷?只是不可左右之事太多,我承认我的自私,我不想失去的东西太多了,但是,你在我心里的份量无可比拟,我是你的靠山!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我是你的靠山!”简单的一句话,让溪玥听着,却是如此的感动,依着秦暮羽,心中不禁颤抖,长久以来伪装得异常坚强在外壳在瞬间崩塌,泪水也瞬间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对不起晚了两天才更,从戏上杀青回来,真的是特别乏,生生睡了两天才缓过劲来,今天一早就看来催更的站短。我真的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实在是太累了,希望大家的体谅,谢谢哦,么么哒! 第53章 合卺酒 虽然昊月王爷已经离席, 但王府的晚宴远没有结束,歌舞还在继续,但王府的书房在后|庭一处幽静之所, 加上府中侍女都在前庭伺候, 所以, 此时的后|庭显得异常安静。 书房不大,一张软塌就占了房中不少的地方, 秦暮羽将溪玥扶到软塌上,然后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好一会才道:“我想你一定怨我, 如局外人一般看着你!不但没有只字片语的安慰, 甚至这些时日都未曾出现!”说着,轻抚着溪玥的眉头,将微颦抚平。 “一开始见你不闻不问, 甚至寻你不着, 心里真的不痛快,但转念想, 毕竟是誉安帝赐婚, 这种奉旨成婚, 你一个齐国太子又怎能左右,更何况……”说到这,溪玥不禁抬眼看向秦暮羽, 见他神情无佯才又继续道:“更何况你是个质子, 如果强行左右,只能引火烧身, 帮不得我半点。不过,让我松一口气的是, 这个新王妃是林黛云,虽然对不起她,不过事情却好办许多。否则以我这女儿身,又该如何是好!也许早已被人识破!”说着,看了一眼书案,昨天放着的一壶酒依然还在,于是,走过去道:“算了,暮羽哥哥,我想你的心里比我清楚得多,只可惜今天与我拜堂成亲之人不是你,但在我的心里,与我拜堂成亲,除了你没有别人,不过,今天我虽与林黛云拜堂,却未与她喝合卺酒,在我心里,这合卺酒意味着从此合为一体,永不分离,所以,这酒我只愿意和暮羽哥哥你喝,现在,不知道,暮羽哥哥可愿意和我喝这杯合卺酒?” “我心里又何尝不是这样,我甚至不敢看你穿着喜服的样子,虽然知道是假的,心里却早已醋意翻涌,只恨自己无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和别人行礼!”说着,秦暮羽握着溪玥准备倒酒的手,将两个酒杯倒满,而后,两人各执一杯,交杯而饮。 “今天,我迫于无奈,只和你喝了这合卺酒,我答应你,欠你的婚礼,它日定会补上,我会让你乘着齐国皇辇从大齐门进来,成为我的皇后!”说着,秦暮羽慢慢地靠近溪玥,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近得几乎能清楚地看见她如扇子一般的纤长睫毛,“溪玥,没有人说你长像阴柔吗?你真好看!”说着,一把将溪玥抱起,放在软塌上,而后轻轻解开她的喜服,暖烛之下,美人勾魂,秦暮羽抵不过连日压抑的情感,缓缓地压低身子,与此同时,眼波流转,四目相对,瞬间空间里到处洋溢着暧昧之情…… 一夜春宵良辰,芙蓉不及美人妆,书殿风来珠翠香。不知不觉,天已露白,借着微光,溪玥看着躺着旁边的秦暮羽,想着昨夜他的承诺和呢喃情语,不禁脸颊泛红,羞涩不已。 “想什么呢?如此羞涩。”明知为何,却要道破,溪玥顿觉更加害羞,不禁着头埋在秦暮羽的臂弯中,却被人搂到怀中,秦暮羽侧着身,一手抚着溪玥的腰,唇也瞬间印上她的唇,温柔的吻在齿间流转,极尽缠绵。 良久,两人才分开,看看天已微亮,知道王爷一夜未宿寝房,王府的侍女一定会来此寻找,如果遇见,虽不敢多言半句,却是不好,想着,秦暮羽扶溪玥坐起,“早点梳洗吧,今天还要回宫谢恩,不要耽误了时辰!” 虽然知道有事,溪玥依然不愿分开,喃喃着道:“我真的不想这样下去,我好想告诉所有人真像,然后和你一起离开,哪怕做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庶民亦好!……”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接了过去,“我知道你心里苦,我承诺我们不会这样一直下去,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现在把所有真像摊开,不但你要死,你的母妃,你的弟弟还有与你昊月王府所有相关的人都会陪你一起死,欺君是诛九族的大罪,溪玥,只有你来决定这一切,这样的罪才会被一笑了之!”说着,看了溪玥一眼,眼中隐隐透着愧色。 “暮羽哥哥,你不用多说,道理我明白,我也就是胡思乱想,你放心,我不会乱来的,不过,我可记得,你说过我是齐国皇后不二之选,我等着那一天!……”正说着,却听见有人轻叩着门,而后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王爷在吗?王妃给您准备好了今天要穿的衣衫,让我侍候王爷晨起洗漱,不知奴婢正在可以进来吗?” 溪玥正犹豫着,秦暮羽却已经起来,给她披好衣衫自己也穿戴整齐,看溪玥面有疑色,于是道:“我们的关系云京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我不在此,他人也会流言我在此,既然如此,我们又为何要回避什么?你既不想与林黛云同房,这是最好不过的借口,而你是王府,她心里虽然不痛快,定然不敢有所非议和不满!”说完,见溪玥点头,秦暮羽便起身开门,而门口的林黛云的贴身丫鬟秀雅见开门的是秦暮羽,便赶忙矮身行礼,并未表现出任何的疑惑之色,想来,也许林黛云早有交待,心里也不禁感叹她的善解人意。 行完礼,秀雅便快速走到软塌前,伺候溪玥洗漱,溪玥换完衣裙,见秀雅催促,于是,看了一眼秦暮羽,朝他微微颔首便要离开,秦暮羽见状,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一把拉过溪玥,在她耳边轻语了几句。听着,溪玥不禁脸颊泛红,点点头便疾步而出。 到了王府寝房,知道林黛云已经起来,便直接推门而入,见林黛云坐在妆台前,溪玥只是抬眼扫了一下,便走到床边,抽出匕首将食指划破,在床上抹了一下,坐在远处的林黛云想必也是清楚其中缘由,不禁羞涩地低下头,溪玥看着,于是道:“看你如此,想来也不须我解释。” 林黛云听着,轻轻点点头,“王爷,妾身初来,一切尚未熟悉,一会烦劳王爷和妾身一起给母妃敬茶,然后,辰时进宫给太后和皇上请安谢恩,不知道我安排得对不对?做得不周之处,希望王爷多加体谅提点。”说话间,便提醒了溪玥接下来要做的事,给人的感觉并不越礼,听着,便让人觉得林黛云的聪慧和机智。溪玥想着,不禁上前拉着林黛云的手一起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杀青回来这几天,特别困特别乏,所以写得有点少,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第54章 建议 从宫里回来已是未时, 想到晚上又不知如何自处,溪玥于是借故这些时日未去军营,因此, 导致军务堆积, 需要处理为由, 没有回王府而是直接去了云京郊外的昊月军营地。 到了军营,已是太阳西坠, 暗淡的霞光笼罩着军营,让本来死灰色的帐逢度上一层金色,而弥漫了大半个天空的晚霞色彩艳丽, 变化无穷, 相对于白天的刺目,多了一分内敛,也多了无数丰富的色彩, 溪玥看着, 不禁微微陶醉,于是, 坐在军营的山丘上享受着夕阳的宁静, 静静地看着眼前忙碌的兵士, 有的刚从校场训练回来,拉长的影子更显得他们的疲惫不勘…… 溪玥看着,不禁胸中感慨, 回想起过去发生的一切, 都宛如梦境,而以后, 自己会何去何从,连自己都不知道…… 就这样想着, 不知不觉天已暗淡,溪玥的眼前开始模糊,渐渐地看不清,仿佛一眨眼的工夫晚霞就消失在黄昏里了。 “王爷,想什么呢?新婚大喜,反而跑到军营里来,难不成这里有比新王妃更娇艳的身影?”说话间,一个身着暗红色军袍,勒额束发的兵士坐在旁边,凝视了溪玥一眼,转眼看着东方的天空一道白色云氤。 没想到云青晟会直接过来,自从把他分配到军营,溪玥几乎没有过问过他,只是记忆中依然记得他摇曳的身影和落寞的眼神,而现在坐在旁边的男子虽然猛然一看亦觉清秀,却没有了往昔的娇弱,脸庞上也多了几分棱角和黝黑。 见溪玥一直盯着自己,云青晟也略显尴尬,于是微微垂目,“王爷,有什么问题吗?” 如此被人提醒,溪玥瞬间一愣,于是微微一笑而道:“没想到公子的适应力如此之强,之前认为你不合适军营,未免是我多虑了,现在看来,公子在这里应该还不错。” “谢谢王爷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我虽心存感激却不知如何报答,想想我有的王爷也不缺,王爷有何希意,我也猜不透。不过,我胸中还有一些文墨,而在军营这些日子,我看咱们昊月军虽然治军严谨,训练有序,但弊端也不少,这本是我的一些建议和所想,希望能对王爷有所帮助,也为您省点心。”说着,递过来一本小册子,上面磨毛的封面昭示于主人对它的用心。 “难为你如此用心!救你,是应江若尘所求,而我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当时,你入我昊月军,应是我感谢你才对。没想到你如此用心!而且,让你来军营,我一直担心你不适应,毕竟,你身出书香,整天和这些爷们在一起你会受委曲,他们都活得糙得很,就知道打打杀杀,不会怜香惜玉!”说着,静静地看了云青晟一眼,却见他居然微微羞涩,于是转头打开书册。书册上字迹清秀而工整,而所述问题和建议写得有理有据,合理得体。 看着,溪玥对云青晟也不禁侧目,之前只是认为他不过会讨人欢喜的风月之词,没想到思虑周全,眼光独特也是不一般,想着,不禁道:“听说你曾经家世不扉,现在看来,也是当然,只是不知道当年所遇之事曲折如何,以致后来沦落风尘,现在你我无事,不知青晟贤弟可否细述与我听?” “我……”听溪玥提起,云青晟犹豫了一下,而后才道:“王爷之前没有听说过我的事吗?”说完,见溪玥点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才又接着道:“我爹是御史大夫,在这等高位,并且负责监察百官、代表皇帝接受百官奏事,管理国家重要图册、典籍,代朝廷起草诏命文书,所有这些,在当廷都是很容易得罪人且会招人妒忌垂涎的,因为爹爹谨小细微,所以,虽如履薄冰,却也安然无事,直到十多年前,昊月王府的长郡主被无辜赐死……”说到这,想是十几年前云家的灭顶之灾太过沉重,云青晟瞬间哽咽,强忍着眼框中的闪亮才不至于滑落。 溪玥见云青晟提到十几年前昊月王府的旧案,一种天道循环之感顿生,自己又何尝不是同病相连,不管怎样,毕竟此事因昊月王府而起,而云家的恪尽职守也让溪玥不禁感叹,于是道:“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来说过于沉重,也许暗自想起已是心如刀绞,如果实在难受就不要说了,现在,我如此唐突,实在鲁莽,对不起!”说着,侧脸看着云青晟,却见他眼底泛起丝丝坚定,而后微微抿了抿嘴,“王爷您不必道欠,此事就算今日王爷不问,我也不打算长埋心底,我爹爹耿直,但所做之事问心无愧。主要是朝中小人借题发挥,在我爹爹惹怒誉安帝之机无中生有,暗加罪名,最终导致我云家上下一百余口无一幸免,斩首流放充入官奴,更可怜的是我的姐姐,不忍辱没云家百年书香上吊自尽,我……”说着,云青晟的眼泪再也忍不住落下,家破人亡的惨状似乎历历在目…… 听得溪玥也是心塞不已,想起自己的经历和昊月王府所受到的迫害以及素未谋面的老王爷,于是心中更是愤愤不平,“青晟贤弟,你们云家之事,无论你如何看待,起源都因我昊月王府的旧事,我们同命相连,不管有多难,你们云家的冤,我一定会为你们昭雪!”说着,拳头缓缓握紧,目光坚定而又愤怒! “王爷,你能这样说对我来说已经是莫大的安慰,当年之事,我想也许也是昊月王府不可启齿的一根刺!但是您还有老王爷还有老王妃不说,并不代表已经过去,这些年来如此隐忍也实是有因吧!”说话间,云青晟偶尔看向溪玥,因为他实在不知道溪玥的性情如何,必竟这种事如此拿出来说,如果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告到皇上之处,那也是欺君之罪,而长期在风月场所养成的揣摩性格也不禁流露。 溪玥只是认真地听着,并没任何的不满,看着,云青晟也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又缓缓而道:“我们云家,自从十几年前遭此大劫,或死或失踪,现在能活在当下的寥寥无几,所以,无论昭雪与否,并没有多大区别,而昊月军上下十几万人,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我想,这就是老王爷隐忍不发的原因,小王爷您真的不必为我而与皇上反目,真的是没有必要!”说话的语气坚定,分析得条条有序,想必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才作出的决定,说完,云青晟摸了摸下巴,因为军务繁忙,脸上已经长出些许青茬,与此同时,偷瞟了溪玥一眼,只见她面上温和,虽然她没有说话,却没有她有任何的不满。 看罢,云青晟抬头看了看夜空叹了口气,然后,突然在身后拿出一个皮制酒馕,颇伤感的抬头饮了一口酒…… 一连几天,溪玥都没有回昊月王府,不单单是心怯,军营积压军务也较多,还有重要的一点,是云青晟所写的军防要务针对昊月军的弊端提出了很多建议,不少也更切近实际。看完,溪玥不禁对云青晟更加刮目相看,加之前几日的对话,让她心中暗自决定,如有机会,一定想法给云家翻案,还他们一个公正。 这天,看完云青晟的军防要务,已是深夜,微凉的夜风顺着掀开的门帘透进来,溪玥看了一眼趴在旁边小雅,于是起身准备把帘子放下来,却见主帐对面云青晟的身影,看样子是往主帐这边来的,看着,便抱着手臂靠在门边等着。 “王爷怎知我是来寻您的?”人还没到近前,云青晟便迫不及待问道。 “青晟贤弟,想来是你估算这几日我会看完你的军防要务,特意过来邀功请赏的吧?”说着,微微一笑,和云青晟一起步入帐中,“刚才是玩笑话,青晟贤弟莫要计较!” “王爷,您不必解释!”云青晟说完,坐下来看了溪玥一眼,而后继续道:“王爷看完这本军防要务,不知有何感想?” 云青晟如此急切,让溪玥不禁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于是将案上的军防要务拿过来,翻看了一下,才又道:“青晟贤弟写的确是不错,有很多地方一针见血,不过,不瞒你说,有些地方积难已久,不是久不整治,是因为现在乱世,我燕国南临强楚,北拒匈奴,西交晋国,皆是虎狼之地,虽这几年有盟约约束,但也偶有交兵,加之上次晋楚一役,我昊月军也是元气大伤,现在招来的新兵,训练起来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而且,军费紧张,这是坐所周知,所以,我虽然心知有不少需要改革之处却无能为力!”说完,摸了一下茶壶,觉得水温尚可,便给云青晟倒了一杯。 云青晟接过茶杯,轻茗了一口,犹豫了一下,而后甩甩头道:“我知道王爷您急在钱上,所以,想告诉您一条生财之道,不知道王爷可愿意听听?”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溪玥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遇到一些不愉快之事,真的感觉有点失落,本就是爱好,可如今…… 不过,支持我的小可爱,请放心,我会把这篇写完,当然,可能会慢慢更,希望大谅解。 第55章 盗亦有“道” “银子?!”溪玥听着, 不禁穆然一惊,于是,抬眼看着云青晟, “都说文人清高, 没想到你会跟我说这些事!” “有些东西, 我也不屑一顾,但是, 心里虽然不承认,但现实就是如此,不是吗?”云青晟说着, 静静地看着溪玥, 眼神清澈中闪过一丝嗳眛之色,稍纵即逝让溪玥琢磨不透,却不便多问, 只是简单的应了一声, 然后点点头,等着云青晟往下说。 “王爷, 您知道前朝的皇陵在我燕境之内吗?”云青晟说着, 抬眼看着溪玥的眼睛, 虽然他所提议之事处处为溪玥着想,但却怕极了他会轻视于他! “知道!不知青晟贤弟突然提起,却是为何?”溪玥突然感觉到云青晟的想法, 也能想到他是为了自己出谋划策, 所以并不觉得云青晟有任何的不堪,此时, 她眼中眸光闪烁,霎时间, 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出现在她的脑海里,“难道云青晟在打前朝皇陵的主意?”这个想法刚一冒头,溪玥便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摇了摇头,想将那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摇出去。 “王爷,我知道你为何摇头,但是,现在天下纷争,四分五裂,这皇陵早就是无主的坟,你不取少不得有人打它主意,现在,与他国群雄逐鹿,需要银子的地方多不胜数,而……誉安帝忌讳和节制咱们昊月军,军费都是精打细算,要想改革弊政,训练新兵,补买军需,我们需要一条快速生财之道,而这前朝皇陵却恰恰在我燕境之内,王爷,您说是不是天助我等?!” 听云青晟说得在理,溪玥一时之间居然不知如何取舍,说深了,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想?不单是昊月军缺银子,她想,秦暮羽或许更缺,现在,自己有条件取之,为何不做呢?清高?自己从来也不认为自己是清高之人!想着,不禁犹豫而道:“话虽如此,说白了听了你的话,不动心是假的,只不过,从小就听家乡的长者们说过,打瞎子,骂哑巴,踢寡妇门,挖绝户坟这些都是伤天害理的事,虽然长年征战在外,手上少不得沾血,但这挖坟刨墓之事,我打心里就没有想过!” “王爷如此说,是怕遭报应吗?此事并不是王爷提起,做也不是王爷您做,只要您点头,少不得自告奋勇之人。”说着,云青晟轻茗了一口茶,侧目看着溪玥,见她微微讶异,不禁挑了挑眉,想是有所动摇,于是又道:“王爷潜心军营,不了解朝堂之事,其实,朝中早有大臣提出此事,只是,关系到本朝声誉,皇上才没松口,而依我之见,还要重要的一点就是,皇上没有一个信得过的“奉旨摸金”之人!既要得银子还要做得滴水不漏,这并非易事!” 听罢,溪玥轻轻阖上眼,微微吐出一口气,然后嘴角微乎其微地勾出一抹笑意,“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此言一出,云青晟不禁泛起一丝尴尬,但随即便又恢复如常:“我……我之前在柳絮繁花馆曾听人提起,说起这些事的人有朝中大臣也有江湖游客,其中不乏盗坟掘墓之人,王爷,在这个天下纷争的年代,哪还有那么多道德可讲,弱肉强食,如果死和做这种道德上说不过去之事让您选择,您会如何?” 没想到云青晟知道这么多,溪玥不禁微微抬了抬眼皮,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发出一个简单的鼻音应着,却不说话,知道他定会是有备而来,所以等着他把话说完。 而云青晟见溪玥颔首,于是继续而道:“这兵荒马乱的,这前朝皇陵早已是一块无主的肥肉,官家不取,民间难不成没有私盗吗?清野城的葛家,短短三年腰缠万贯,难不成真如他所说生意场上财神保佑,日进斗金?非也!这年代百姓能温饱自足已是不易,又有多少生意能让他日进斗金?!”说话间云青晟又看了溪玥一眼,“我之前就听说,他的暴富和这前朝裕陵有关,其实,这文宗的裕陵早已成了他囊中之物!” “我……”溪玥说着,脸颊微微泛红,其实早已心动,却不敢表露得太过直接,而且在昊月军和朝廷那么多年,她也已养成办事谨慎小心的习惯,于是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而道:“您说了那么多,我自认为自己不是什么清高之士,说不动心那是骗人,但是,此事事关重大,我须好好考虑,而且,这种事我不想动太多昊月军,如果皇上能给我人,那是最好不过,因此,应该如何跟陛下言明还须细细斟酌!” “好吧!”云青晟明白溪玥既然已经应许,那便是有心,也不负自己的一翻谋划,于是,起身告辞。 云青晟走后,溪玥一晚上心里想的都是和云青晟的对话,她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因为自己贪婪,而是昊月军太需要银子,既然自己代皇甫少烨,昊月军就不能输在自己手里,但是,这不是空口白凭,云青晟说得没错,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在这四面暗礁的燕廷,谁能支持自己?誉安帝恨不得将每一粒米都算好了给昊月军!想从他那里拿银子,实是缘木求鱼。但是,如果他开了口让我动前朝皇陵,那事情也就算得简单许多,只是这油头又该如何提起?!…… 翌日,下了早朝溪玥心念着昨晚之事,并没有回军营,而是直接去的齐王质子府,她最想知道的就是秦暮羽的意思。 刚到质子府却被告知秦暮羽不在府内,溪玥想着此事也不急在一时,于是转身在城内闲逛。也许是许久没有在云京的街市游玩,让溪玥不禁觉得既亲切且新奇,不知不觉一个时辰已经过去,再回到齐王质子府,管家却说殿下仍未回来,问及何因,管家犹豫着面含难色而不敢多言,溪玥暗揣着秦暮羽回凝舞山庄管家不会不敢告诉自己,而他是质子身份特殊,不在凝舞山庄那就是在城中。溪玥想着,知道另有内情,于是故意问道:“他之前说去周年安大人家有事相商,是吗?不知他说了什么时候回府吗?” 管家以为这是秦暮羽的托词,忙点头应和,溪玥听着,于是佯装生气而道:“殿下跟本没有跟我说过去哪,你居然敢骗我!”说得历声怒目,装作气急的样子。管家看着知道中计,不禁吓得两脚一软,却也支吾着不敢言语,只是趴在地上身子微微颤抖。 看着,溪玥本不想为难他,但又心急想知道秦暮羽在哪,于是,矮下身来,扶着管家的肩膀,“我又不是老虎,瞧把你给吓的,再说,殿下在哪你说出来,也是迫于我的威严,殿下不会怪罪于你的!”说话声音听起来虽然温和,却带着丝丝愤怒的颤抖,听着,管家也是犹豫了一会,而后才道:“殿下去了怡红馆。” 溪玥在云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心里当然清楚怡红馆是什么地方,虽然心想着他去那些地方无非是为了掩人耳目,但脸上却不自觉地阴沉起来,拂袖便要离开。 管家见状生怕自己闯下大祸,赶忙解释,“殿下做事一向有分寸,不是顽劣之人,此次想是事出有因,希望王爷不要多想,在府内静候,我差人去告知殿下,可好?”说着,叫着候在一则的家丁,还没有说话却被溪玥打断,“不劳管家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再说了,怡红馆是什么地方我知道,既然殿下去得,我也不例外,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不会连累你的,更不会给殿下难堪!”说完,见管家还有要解释的意思,于是不待他说话便拂袖离开。 到了怡红馆,已是 时,但这个时辰此时对于昼伏夜出的人们还是为时尚早,加之怡红馆馆主是誉安帝朝长公主跟前的红人,出入宫廷为数不少,虽然与溪玥相交无几,却认得他,于是吩附下人,来人身份尊贵,开罪不得,因此,溪玥不费吹毛之力便进了这怡红馆。 此时的怡红馆少有来客,空间也显得比较静谧,因此,楼上雅间隐隐而出的喝酒调笑之声显得犹为明显。溪玥听着,微微皱了皱眉头,交代下人不可私自透露自己来了此间,交代完毕才提步朝上楼。而刚到门口,却不禁犹豫,之前刚从管家口中听说秦暮羽来了此间,下意识便是怒从心生,但经过这一路思忖,内心依然是相信他的,来此间也许是另有需要,想着,也就不那么生气。想着,看旁边房门虚掩要,便闪身进去。 旁边也是一个雅间,陈设典雅,但猛然一看,却觉得微显凌乱,想来这里也是香艳到天亮还来不及收拾。 溪玥环视了一圈。然后找了一个相对干净的圈椅坐下,静静地听着隔壁的动静…… 第56章 意味深长 溪玥的房间和秦暮羽所在的房间相连而且中隔了一扇薄墙, 现在,所有的声音溪玥都听得一清二楚,旁边打情骂俏, 互相调笑之声传到溪玥耳中, 不禁让她觉得更加刺耳。但好奇心使然, 溪玥并没有发作,而是想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 秦暮羽如何处事。 良久,房中依然热闹非常,嬉笑调情之声不绝于耳, 有些话溪玥虽然不在当场, 听来也是羞涩无比,于是,思忖着该如何自处, 是进去还是离开怡红馆, 正纠结着,却听见有门开合之声, 紧接着就感觉有不少人离开, 房中也瞬间安静了起来, 因此,说话声也更加清晰! “殿下,没想到你会主动约我, 再怎么说我燕国虽然民间尚武, 朝廷却是文武势不两立,我们跟武将互不往来, 而你跟昊月王爷走得那么近,你就那么自信我会来见你?!”说话间, 指节有节奏地敲打着桌子,这种有规律的节奏声常常会打断人的思维,如此看来说话之人也是久经官场的老人。 “我不确定,但你不是来了吗?谭大人,其实你心里无非也在赌我与昊月王爷的传言是假的,对吧!”说着笑道,秦暮羽好看的眉眼在微笑时更加迷人,眼神透亮,看不出有任何掩饰。看着,被称为谭大人的人也是不置与否,只是无奈地点点头,“你们的关系我还真没有研究过,只不过,我想我还有半月就要出使齐国,我见你我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秦暮羽打断,“你想确定的无非就在你在齐国应该把宝押在哪一边,毕竟,我在燕齐两国的名声都不太好,在这个群雄逐鹿的乱世,我一定会成为时代的炮灰,如果我是你,我也不会站在这边,而是去讨好贤王一党才是正途,我说的没错吧!”说完,主动倒了一杯茶,“晨起酒伤胃,不如以茶代酒!” “你是炮灰?!”说完,冷哼了一声,“有些事你怎么做的我不知道,但像周年安这些人都能暗里助你,我虽老眼昏花,却还能看得见一些事情。只是令我不解的是,你在燕国,我却是要离开燕国的人,你找我来难不成让我帮你给家乡带点礼物?” “礼物是要带,我想你也不会拒绝,只是带什么礼物,一会你就会明白。”秦暮羽说话间靠在圈椅上,神情慵懒淡定,“我还要解释一下,就是我与昊月王爷,在我而言不过是逢场作戏,我怎么说也是齐国太子,说不定还是将来齐国君上,我又怎么可能娶一个男人为妻,如果那样,我齐国脸面何在?您说对吧!我跟他在一起,无非是因为他手上有十万昊月军,我现在在燕国为质,有多少人不想让我回齐国我清楚得很,所以,也许我重反齐国还须仰仗昊月王爷。”此话说得滴水不漏,谭大人听着也是频频点头,“你的意思是在你登基之前会处理掉昊月王爷?”说话间看着秦暮羽,眼神执着,似乎很想知道确切的答案。 “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如果是你,你会留他吗?”言外之意已经非常明显,听着,来人不禁感觉心底发凉,外间流传齐国太子如此不济,事实真是截然相反,想着,暗自庆幸秦暮羽和自己站在一起,如不然,真是一个难以对付的敌手! 秦暮羽见来人暗自发愣,于是道:“大人还在怀疑我的诚意?你们要的是昊月王爷和昊月军,我要是齐王之位,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你们想要的结果我可以做的滴水不漏!” “这么说来,你和皇甫少烨到底是什么关系?”秦暮羽把话说到了如此深切,来人还是不放心,想再次确定,也想从秦暮羽的神情中揣摩出点什么,跟他这种人合作,如果不是朋友,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和他的关系外间传言已经很丰富,我想说的是,我和昊月王爷之间的关系确如外面所传,甚至还要亲密,你想,虽然他是昊月军统帅,在那种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他,并非难事。如果不是我,就凭你们?说句不好听的,别看他长得眉清目秀的,你们就算十个一起上,不出一柱香的时间,昊月王爷能都给你们撂倒了。”说着,轻茗了一口茶,“说句不中听的,让我不解的是,在如此纷争的年代,你们燕国怎么会文强武弱?光凭一张嘴,能独霸天下不成?”说话间,依然斜靠在圈椅中,慵懒而玩味的眼神,让坐在他旁边的谭大人看着,防备全无。 “文人?文人怎么了?古之三国分争天下,诸葛孔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能让江东百官心悦诚服,不动一兵一卒却能一夕之间造得精箭二十万发。还有,司马将军勇猛有余,领兵上万却不敢攻诸葛军师一人之城,还有……”谭大人越说越生气,语气也越来越激烈,秦暮羽没想到之前如此淡军的官场老油条现在却变得如此愤青,可想,文武相争之风气在燕国是如何激烈。 “好了,我只不过淡淡一句“光凭一张嘴,能独霸天下不成”却引来谭大人你如此气急,是我的不对,我自罚一杯谢罪,随口一说当不得真,谭大人你别往心里去,刚才所讨论之事尚未说完,我们继续?!” “好好好,是我过激了,殿下您别往心里去。” “这种事情,我从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的态度!”秦暮羽说着,抬眼静静地看着谭大人,眼角似乎带着笑意,却让谭大人顿感一惊,心想着,殷宸宇居然敢跟自己说得那么深,定是有十足把握,否则,这一话捅出去他就是欺君之罪。想着,于是道,“殿下杀伐决断我自不能比,我只想跟殿下做笔交易,此去齐国殿下之事,我会全力周旋,而昊月……”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抢了过去,“一言为定!”说着又倒了杯茶,递给谭大人,“祝你此去齐国一路顺风!”说完将自己杯中一饮而尽…… 送走了谭大人,秦暮羽依然斜靠在圈椅中,旁边的茶也换成酒,若有所思地一人独酌。 “一人饮酒多没意思?何不让奴家舞一曲以尽酒兴?”说话间,一个身穿齐胸襦裙,肌如白雪,纤纤细腰如扶风弱柳,盈盈而至,而她虽然脸上矇着白纱,却眼眸深邃如含清波,微步间,如漆墨发上一根金步摇轻轻摆动,发出细碎声响。与此同时,身上轻纱随着透时屋内的微风轻微飞起,更显飘逸。未动却有动姿,未舞已有舞韵。 “来多久了?”秦暮羽一跃而起,将溪玥摁到墙边,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近到两人都有感觉到对方温热的气惜,见秦暮羽微微底头,溪玥不禁猛然用力,一把推开他,“都是要处理掉的人了,还想诓骗于我?……”说完,一把扯下面纱坐到之前谭大人原先所坐的圈椅上,“没意思,包成这样也能认得出来,不好玩!”说完,撅着嘴斜靠在圈椅中。 “你相信我刚才所说的话吗?”秦暮羽虽然看出来溪玥并未生气,但有些事还是需要解释清楚的,于是道。 “我如果是皇甫少烨,我就会相信,但我是溪玥,你说的前提不成立。所以,我更相信你那天所说的“齐国皇后舍我其谁!”说着,抬眼而视,柳眉微黛,杏眼闪耀如夜空般深邃,就这样,四目相对看了好一会,溪玥才又道:“暮羽哥哥,你的心思我了解,所以,不用解释。我今天来找你,是有更重要的事。” “嗯!”秦暮羽应着,并未多话。 “暮羽哥哥,我想无论是你还是我,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吧!没有银子,一切都是空谈,你说对吧!这不,我正发愁,却听到云青晟来找我,告诉我前朝的皇陵在我燕国境内!在这乱世,这些皇陵可助我们一臂之力,您说呢?” “溪玥,盗掘坟墓有损阴德!”秦暮羽说着,心疼地看着溪玥,“墓主人为了不被打扰,往往设有机关毒气,稍有不甚就会命丧黄泉!我想,没有必要为了一些个银子损了性命,你说呢?” “我只是跟誉安帝点起此事,以后的事情,我自然不必参与,所以,您不要担心我会因此伤了性命。我只是想要从中带出的金银细软,换了银子好扩充军需。现在六国,具都不甘心偏安一偶,战争无可僻免,要想赢得战争,需要大量的银子,誉安帝不会给我太多,所以,昊月军的勇猛无须质疑,我不想昊月军因为输了装备而输了战争。” 听罢,秦暮羽也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垂目,眼波流转。良久,他面目在暗影之中出声,“既然如此,你就去做吧!只是万事小心,如有解决不了之事,就来找我,凝舞山庄能人巧匠不少,介时,我让他们助你一臂之力。”说完,将溪玥揽入怀中,喃喃而道:“对不起,溪玥!”说完,眼框不禁湿润。说完,他静静地凝视着,四目相对,目光也如静谧如水的月光般清澈,没有任何的激情碰撞,有的,只有顺其自然的心动…… 静静的,如午夜昙花般惊艳而又寂静…… 第57章 寻找 “是不是因为这事你才来找我?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人了!”秦暮羽说到这, 溪玥霎时就感受到一种如同清泉般的忧伤蹿过她的心底,于是道:“你是不是有一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感觉呢?”说着,盈盈而笑。 秦暮羽听罢, 一声苦笑, 而后拉着溪玥坐在软塌上道:“知道我心苦还不来云京!总在军营躲着却是为何?”说话间点点头, 眉头皱起,似有忖度, “溪玥,如果不是因为你,也许我早已放弃复仇!因为心早已又困又累, 所以, 就算顺水推舟,自生自灭也好过现在,你知道吗?我做了很多违心之事, 有些事自己想想都觉得恶心!现在, 我听你说起前朝皇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 你是因为想帮我, 才会有此念头, 不惧因此而负上阴债!对吗?” “我躲什么你还明知故问!”说着,瞪了秦暮羽一眼,略一思忖, 便觉语气过于强硬, 于是微微吐了口气,又道:“掘墓挖坟确是不光彩之事, 但这种事并不因为你,而是为了昊月军。所以, 你不要再去多想!没有你我也会去做,我身后有昊月王府还有一个昊月军,燕廷只想利用我,而不会真正希望我长大,所以,我只能自力更生。如此,银子是少不了,所以,暮羽哥哥,你别多想了,此事并不因为你,而我找你,是想让你帮我出谋划策!” 秦暮羽今日穿了一身雪白的广袖衫裙,腰封上银线平绣的点点寒梅显得更有诗意,而长发并未束起,只是随意用黑绸松散而系,青丝如瀑般散落在白衣上,让人更觉得飘逸自如,容貌如画,恬静中却显得丝丝冷漠。 秦暮羽见溪玥静静地看着自己,不禁有点羞涩,于是,温和一笑而道:“这是自然。只不过,我不能白帮你!……”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抢道:“暮羽哥哥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气,我就客气一下,你还当了真,哼!”说着,撅着嘴,佯作很生气的样子。 “好了,逗你玩的。就算你真给我,我也不能要。不过,现在,你有什么未解之事?”秦暮羽本想逗逗溪玥,但觉得她是生气了,也便没再继续。 “你也知道,盗掘皇陵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想,这种被人戳脊梁骨的事,定然不能声张,只是能找一个什么油头,唐而皇之去做是最好。而且,誉安帝生性多疑,我不能让他看出来我的私心,那样,他定然会委派心腹之人监管,我想从中渔利或是偷梁换柱那就难了!暮羽哥哥,你说我分析的对吗?” “嗯!”秦暮羽听罢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誉安帝多疑,如果是你提出来,他必不会让你衔领此事,如果是他人推荐的你,他反而会同意。只是此事让何人提起为佳呢?”秦暮羽说着,眉眼底垂,凝视着手中的茶杯陷入沉思,良久才道:“此非易事,一时半会也没有头绪,而且也急不得。等有空,我与阁老商议下,再作定夺。不过,刚才我想,如果想找得油头,我之前听闻这些皇陵有的地势地洼,长时间无人维护已经出现积水,现在,我们可借以为前朝修缮皇陵为由,这样还可以唐而皇之地打开地陵。而且,你说不想大量动用昊月军,可以想办法提示皇上调用御林军,如此一来,以我对誉安帝的了解,这比直接用昊月军更让他放心!……” 溪玥一直静静地听着秦暮羽的分析,忽然间了无头绪的心突然安定了许多,嘴角也不禁勾出一抹笑意,而后将头依在他肩膀上,幽幽而道:“如果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那该多好,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想与你双宿双飞,哪怕你是山匪我为草寇呢?”说着,将手掌张开,淡白的阳光透过窗格刚好照在溪玥的手掌上,暖暖的却抓不住,“我们之间就如这清晨的阳光一般,无论何时,我需要你,你总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无法拥有你,我很清楚我们之间的感情,只可叹爱得如此辛苦!……” “你后悔了?” “没有,能认识暮羽哥哥,是我三生之幸!更何况和您如此亲近,这是之前我所不敢奢望的,只是后来事世多变,现在,虽然领袖一方,坐拥金山银海,我反而觉得不如在百花楼那般快乐却毫无办法……” 听着,秦暮羽微微垂首,额发也随之滑落遮住了双眼,他如若无力而道:“这么多年,我舍弃一切甚至尊严,就为了复仇和权力,我知道如此很不堪,可是,我却是早已……回不了头了。”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一阵嘈杂,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嘈杂声越来越近,听着,秦暮羽突然站起来,疾步走到门边,刚要开门,门却毫无征兆地被推开,门外男子一身墨绿色锦衣,束发银冠打扮得甚是整齐,只是面含怒容,仿佛在极力克制愤怒之态,而站在他身后的女子也是一身锦衣,而衣裙的广袖上绣着的各式牡丹更显得雍容华贵。 没想到开门的并非自己要找的人,门外两人都略显尴尬,女子的脸上更是一片绯红,喃喃自语,“我说了不能来,哥哥你非要我来,如此丢人该如何是好……”说话声居然带着丝丝委曲的哽咽,似是后悔至极。 “你们是来找小王爷的吧,不瞒你说,他刚才确实来找过我,说有事和我相商,只是当时我的朋友正与我酣饮,他自觉不便打觉就离开了,不知二位现在找他何事?”话说得平淡,柔声中却带着一丝愤怒,“你们这怡红馆怎么说也是云京数一数二的,没想这么不济,喝个酒还被打扰,只想自己清静清静却被如此多的人围观,这都什么事?!” 旁边的杂役听出秦暮羽的不满,略一权衡利弊,于是道:“齐王太子殿下,请息怒,这两位也是高门公子小姐,他们非要进来找昊月王爷,我说小王爷现在没在这,他们不信,偏要进来寻人,我们也不容易,都是爷,我哪个都得罪不起,求各位爷抬抬手,不要为难小的,成么?”委曲得还带着一丝哭腔,如此一来,女子的脸上更是挂不住,绯云更深! 看着,秦暮羽脸上不禁荡起一丝玩味,眯着眼看着门口的两个人,“少烨贤弟做事向来有分寸,也不是流连烟花之地的人,如此一闹,沸沸扬扬又该如何收场!” “殿下,是我心急了,考虑不周!今天一听说王爷从宫里出来就来了这里,也是心里焦急,所以失了分寸!黛云在这里给殿下赔不是,请殿下息怒!”说着,深福一礼,“既然王爷不在这,我们先回去了。说完,拉了拉旁边男子的衣角,“哥哥,走吧!” “我刚才看得清楚,小王爷进了这怡红馆,现在你说不在就不在?没有人看见小王爷出去了,单凭你一面之词,我不信。”林业飞说话间,目光不禁扫向屋内,意欲进屋查看,却遇上秦暮羽审视的目光,也就不敢造次。 “你不相信我?”秦暮羽说着,并没有让开,依然站在门边,却道:“既然不信不如进来搜查一下?” 林业飞听罢,抬步便要上前却被林黛云拽住,“殿下,哥哥口直心快,如有得罪请殿下别往心里去,既然王爷不在,或许已经回府了,我们也先行告退了,多有打扰,对不起!”说完,匆匆道一万福,便拉着林业飞往楼梯处走去,在她转身的一瞬间,眼中闪亮一闪而过,看得秦暮羽心中微微发酸,见他们走远,才关上门。 “暮羽哥哥心疼了?”说话间,溪玥从房梁一跃而下,“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怪我?我知道此事我做得不妥,害了少烨贤弟。当初,我真的只是想让你暂代于他,并不是真想伤害他,千算万算,我没有想到他居然早已身中奇毒,哎……”说着,坐回软塌,微微垂首,眼神歉疚。 “暮羽哥哥,我随口而道没有其它意思,而且,你想,如果不是你歪打正着,也许弟弟早已积毒而亡,这种处心积虑防不胜防,所以,您不必觉得歉疚,虽然余毒未解,毕竟还有命在不是?” 溪玥说着,给秦暮羽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斜的衣领,叹了口气道:“今日所提之事,有劳暮羽哥哥,刚才黛云已经回府,我也不好耽搁太久,且先回去了。”说完,见秦暮羽微微颔首,于是推开窗户,后面是怡红馆后院,因为清晨而无人,只有满目碧色让人心旷神怡。看着,朝内微微一笑,然后,一跃而下。 秦暮羽看着她略显调皮的身影,无奈地摇摇头,喃喃而道:“一个统领十万昊月军的亲王,做此翻墙越房之事居然如此自然……” 第58章 迷茫 林黛云从怡红馆出来后就闷闷不乐, 很是心烦,林业飞看着,心疼更甚, 于是提议着到酒楼吃点东西。 林黛云想着回府也是空守, 看着更加心烦, 于是微微颔首而道:“也好,回去还是不回去, 也都还是一个人。哎!”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还是哥哥了解我。”说完, 看旁边一家酒家虽然不大, 却打理得十分干净整齐,于是提步便径直往里走,找了一个靠近二楼窗户的桌子坐下。 待林业飞点好菜, 林黛云看着对面的怡红馆, 眼框不禁微微湿润,想起刚才在怡红馆里的尴尬, 忍不住数落起来:“我说了不要去, 反正王爷也不回府, 他去哪又有什么区别?可是,你不听,你看现在这叫什么事?” 林业飞是个直性子, 本来是心疼林黛云, 想给她出口气,没想到事情并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 如此尴尬也是颜面尽失。想着,林业飞也嚷了回去:“那怪我吗?我明明看见王爷进了那怡红馆, 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我也看不见,我哪知道他走了呢?而且……”说到这,林业飞担心说得直接会刺激到林黛云,便突然打住了。犹豫了一会,见林黛云只是静静听着,看面色并无异样,才又道:“而且,那个齐王太子想来也是看不惯我,故意挑事……还有那怡红馆的人就是大傻子一个,要是早告诉我齐王太子在那,我也不会上去,弄得我们俩跟猴似的被人嘲笑!”林业飞心里藏不住话,刚才在怡红馆本就郁闷至极,现在又被妹妹数落,心里更加不痛快,忍不住发起牢骚。 “哥哥,你能不能不说了?”林黛云说着,脸颊绯红,“今天要不是你一再要求,我定然是不会来的。用不了多久,整个云京可能都知道我寻王爷找到这怡红馆的事,以后回咱们家爹娘不说,姨娘姐妹不都得明里暗里地嘲笑我?羞死了……”说完,便低头吃着东西,眼中早已有泪欲下。 …… 不知过了多久,日已西斜,临近傍晚街道上开始起风,把街边的树枝吹得沙沙作响,微风穿过窗格,让人不禁微感发凉。林业飞见林黛云没有要走的意思,本想催促于她,但见她微颦的眉头,郁郁寡欢的样子便觉心疼,而且也没有什么事,到嘴边的话也悄悄咽了下去,只是悄悄地打了打呵欠,用手试了试茶盏,于是,将冷了的茶又换了一杯,然后,看了一眼依然盯着街上发呆的林黛云,忍不住问道:“妹妹还在生气呢?” 听见有人问话,林黛云突然回过神来,呆呆地问了句:“啊?”然后她才反应过来,叹口气:“那倒也不全是,只是我觉得现在也太过无聊了,没意思……”说着,她又不知神游到何处。 “既然不生气了,就回去吧,总在这呆着也不是办法,我想,此事王爷也有愧,他不会为难你的,至于坊间传闻,你若不在意,传得再难听又有何妨?”话虽然很糙却都在理,听完,林黛云虽没说什么,也静静地点点头,于是拿起旁边的酒杯喝了一口,便招呼酒保结帐…… 从酒楼出来,天已墨染,林黛云看着林业飞,于是道:“哥哥没事了,你先回家吧,否则父亲回去见不着你又该以为你外出鬼混,少不得打你一顿,而你我今日之事,还说不得,所以,趁这时间还不算晚,你赶紧回家吧。我没什么事,这么久以来,我如果真有那么脆弱,早已寻了短见,而不是现在!”说完,推着林业飞朝林府方向走去。 林业飞见状,自知呦不过妹妹,嘱咐了一翻才离开。 林业飞走后,林黛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看着街道两边微微透出的光,不禁一阵感慨,当听到父亲说慧妃已经说服皇上赐婚,那种喜悦之情无法言喻,可是短短数十日,却是这般光景,听起来风光无限的昊月王府正妃,在她心里还不如这街边的一盏暖灯来得温馨,想着,感觉一股温热滑过脸颊,再抬眼看,却发现不知不觉还是走回到昊月王府,虽然住到这里的时间很短,但这里已经是她的家,现在各种情绪在心中发酵,自己并不想回府,可是,在云京除了这昊月王府,她真的不知自己应该去哪里。可是,抬步刚要进去,往日种种却又频频再现,从成亲那天之后,她就再也不敢问小王爷,她担心听到的是小王爷否了之前自己的话,而告诉她永远不可能!她宁愿相信小王爷是有苦衷,是迫不得已,哪怕是自欺欺人呢? 林黛云愣愣地想着,怔在原地,看着眼前“昊月王府”四个大字,不禁心中又是一阵刺痛,她害怕而又渴望,各种情绪让她难以平静…… “王妃,您回来了?王爷已经回府!他回书房了,让你回来去书房见他!”管家恭敬而道,想来已经在此等候自己多时。 “嗯!”林黛云只简单应了一声,依然是那种毫无感情的声调,然后,才缓缓朝王府的书房走去。到了书房,看到里面透出的融融暖光,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叩了叩门,才抬步入内。 溪玥听见有人叩门,抬头见是林黛云,于是从书案后面绕过来,直接走到林黛云的面前,要帮她把披风解下来,在她打开披风扣带的一瞬间,林黛云却如被触动了一般,猛然推开溪玥,“你到底要做作到什么时候?你告诉我让我守得云开见月明,可是,你又告诉我你是真心喜欢齐王太子殿下,而且和他……已定终身,王爷,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哪般?” 溪玥没想到林黛云会如此抗拒,没有思想准备而被她推了一个踉跄,差点摔到地上。她静静地看着因为情绪激动而不停颤抖的林黛云,良久,才重新走过去,扶着她的肩,道:“你如果心中压抑,就哭出来吧,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毕竟爱情不能强求,对吧?” “不能强求?!如果这样,你还不如休了我,你可以说我不安其室,不守三从四德!”林黛云冷笑着,“你不想得罪我,不想得罪我爹,也不想放弃和殿下的感情。可是,你想过我吗?我这跟守寡有何区别?日日被人嘲笑,我甚至不敢离开这王府半步!”林黛云怎么都想不明白,昔日灼灼的眼神,现如今怎么会变成断袖之人?想着,不禁而道:“少烨哥哥,你既然不喜欢我,又为何要答应娶我?你在燕廷的地位不低,你完全可以拒绝陛下的赐婚!又何至于今日困境?”说着,有泪欲下。 见林黛云说得委曲,溪玥的心疼更甚,于是抬手轻拭着她的泪,然后拉她坐在桌前,道:“你看我风光无限,其实我也有自己的苦衷,我不想负你,但是却没有选择。皇上为了控制我,控制昊月军,定会先将可靠之人许配于我,如果我有异议,他会认为我有私心,不听从他的安排,待我羽翼丰满,定然更难控制。这是为什么我没的拒绝赐婚的原因。\”说着,给林黛云倒了一杯茶,自己也轻茗了一口,抬眼静静地看着林黛云,“只是苦了你了。不过,如果你真的不愿意,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昊月王府。给你重新制造一个身份,不会影响你以后的嫁娶!” 没想到溪玥会这样说,林黛云瞬间愣了一会,继而眼框湿润,“这是欺君之罪,你想死吗?” “我这是都是为你好,这么长时间我对你的了解,我恰恰认为你不会害我!否则,我也不会轻易这么说。”溪玥替她擦掉渗出的泪水,又把耳畔垂下的一缕秀发轻轻理好。 听罢,林黛云缓缓舒了口气,“我知道你人好,放开我们的感情和你和齐王太子殿下的感情不说,你真的可以算是云京数一数二的谦谦君子。你现在能对我说这些话,我心里也就安慰了,都说出嫁从夫,就算你是无赖地痞我也得默默接受,所以,说我没有所求那是假的,但是,现在的我真的没有想过离开昊月王府,这是我的家,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说到这,林黛云微微叹了口气,才又接着道:“其实我不想说,让你一直心存愧疚多好。只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看不得你如此自责。皇甫哥哥,我既已嫁过来,我就不可能出这个门,如果我们和离了,我爹娘也不会让我回去,更不用说今后还能嫁人!你自幼生活在军营,朝堂之事你不懂,很多时候,脸面比孩子的幸福,甚至性命重要。” “既是这样,我也不再多说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快乐,如果你有什么想法或是想离开昊月王府,可以随时跟我说!……” 第59章 领命 不知不觉, 半月已过,看着天微微发凉,溪玥也不想来回奔波, 自从长谈之后, 林黛云似乎也是释然, 就算溪玥长时间住在书房的暖阁,也不再过问催促, 只是偶尔送来羹粥问候。 这日,溪玥坐在书房看了会书,见窗外树影摇曳, 知道又要起风, 便起身准备将窗户掩上,却见回廊尽头一个身着藏蓝宫制锦袍的少年疾步朝书房而来。于是,将中门打开, 依在门边笑眼如月地看着来人。 “不知赫公公走得如此急切却是为何?难不成又有紧急军情?” “哪里, 王爷多虑了,是皇上寻王爷有要事相商!口谕在下让王爷您即刻进宫面圣。当然, 据我所知并非是有敌来范!”听着, 溪玥预感和前朝皇陵之事有关, 心不禁微微紧张,“既是如此,我也不为难赫公公, 待我换身袍服就和您一起进宫。” 没一柱香的功夫, 溪玥就换了一身石青色广袖长袍,衣领和袖口的滚边上用金银丝线平绣着典雅的竹叶花纹, 这与他头上的羊脂玉雕刻的竹节发簪相应衬,更显得儒雅中透着丝丝调皮, 猛然一看却不失艳丽。 “走吧!”见赫公公微微愣神,溪玥拍了拍他的肩膀而道,言语温和,柔目凝视,目光柔和中透着丝丝威严。 …… 到了暖阁,早已有不少内大臣候在一旁,溪玥进来还没有行完礼,便被誉安帝唤至近前,只见长案上放着一卷地图,上面圈圈点点似有所指。 誉安帝见溪玥眉眼微颦,似有不解,于是指着地图道:“这是司建司珍藏的一份前朝皇陵布局图,我之所以唤你过来,是因为这些皇陵自前朝灭亡之后便无人看管,不但表面楼台损毁严重,地下被盗掘也不在少数。而现在昊月军在云京待命,除每日操练也实是无事,所以,朕想让你移防到这前朝皇陵陵区,一来是威振盗墓之人,二来也抽空修缮一下陵区内的亭台楼阁,如缺少木材石料,可就地取材。……”誉安帝心知小王爷心性耿直,绝不会骗他,所以,才会同意大臣的提议,将此事交于他办,而且,此番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可以随意打开皇陵地宫,听着,溪玥不禁心思微动,想来这千百年之大盗并非来自江湖。 溪玥心里虽有想法,表面却不露声色,微微颔首而道:“谢谢陛下厚爱,此翻话让我顿觉天降大任于臣,不禁惶恐。” 听罢,誉安帝不禁眼含笑意,微微点头:“刚才这班老臣还说你不可能接受这种差事,没想到你这么痛快!” 溪玥是何等慧聪之人,自然明白誉安帝的心思,他是一个多疑猜忌且逆反心理极强之人,如果 按常理推辞,他反而会认为你欲擒故纵,所以,现在反其道而行,他倒是认为极为合便。想着,溪玥又道:“陛下厚德,对前朝也如此宽厚,只是,微臣虽然领命,但微臣手下军士愚钝,现在日常的训练计划都完成不了,如果再参与修陵,只怕更要耽误,所以,恳请陛下分配其它军队以供微臣差遣,不知此意可否?” 没想到溪玥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誉安帝心中讶异,面上只是挑了挑眉。心中却暗自揣度:自己把昊月军的军费控制得那么严格,就是怕昊月王府崛起,但就目前的情况,为了与他国争霸,少不得要利用昊月军,现在的誉安帝对昊月军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现如今,国库吃紧,自己虽然知道动前朝皇陵虽然能迅速得到巨大的财富,可这种消息一旦外泄,就会遗臭万年,真是这样,这种责任推卸给昊月王府那是再好不过的情况。想着,于是道:“我知道你心中担忧,但昊月军在云京驻扎将近二万人,这两万人只是移师陵区驻扎,处理前朝皇陵之事,只要抽调五百人即可,我想,这区区五百人,不会对你们的整体训练有影响的。“说话间语气坚定,毋庸置疑。 话说到这个份上,溪玥明白多说无益,不禁微微点头,领命而出…… “陛下,您不怕小王爷对皇陵暗作手脚?里面有多少宝贝那都是没数的!“溪玥前脚刚走,就有大臣提议道,“连手下都是他自己的人,如果他真的要私点什么,都无人知晓,以微臣之见,陛下还须委派自己亲信之人监督一二为是!” “这个朕也想过,只是不知派谁督军合适!”说着,坐下来翻看了一下案上奏章,突然想起右丞相纪文忠,听闻皇甫少烨强行要走了他的庶子,而且在武举考核上让他颜面尽失,如此间隙,与昊月王府不是势不两立也不会走得太亲近。所以,就目前而言,派他监军应该是不错之选,想着,于是道:“不知众爱卿觉得纪文忠可好?……” …… 溪玥从宫里直接回到军营,掂着这沉甸甸的密旨,溪玥深知其份量,于是,一声传令升帐,未到一盏茶的功夫,几员偏将手揽腰悬宝剑,凝立在在大帐之内,紧张的气氛油然而生。 见气氛过于紧张,溪玥环视了一周,于是道:“此次传令并非有敌来范,大家不必紧张。” 说着,将自己抄撰的密旨传视众将,然后,经过一番商议,溪玥决定特颁军令如下: 一、着军内书记,连夜抄写告示,于明早将其张贴于各营地,各级将领做好安排,移营不可叨扰地方百姓。 二、着云州(前朝皇陵所在地)府库,提点好钱粮财帛,以供军需。 三、着令留守云京将士做好留守工作,有效训练,不可懈怠。 四、此次移营事关重大,自上而下,不可张扬,不可散布摇言。 安排好一切,随着散帐的号令,众偏将急速退出账外,看着瞬间空荡荡的大帐,溪玥心中稍微舒坦了一些!于是,坐在长案前把从宫里带出来的陵区布局图拿出来,仔细端详着。 良久,感觉有人挑帘进来,溪玥没有抬头而道:“暮羽哥哥怎么过来了?军营人多眼杂,不怕有人告到陛下那里吗?” “这么大的事,我能不过来吗?”秦暮羽说着,在溪玥旁边坐下,“此去不比迎敌,凶险之事防不胜防,钱财乃身外之物,不要为了那些个没有骨血之物而损伤自己!” “这个我明白,暮羽哥哥放心吧,我会爱护自己的。下面我都没打算去!……”溪玥说着,又听见帐外有人通报云青晟副将求见。听着,溪玥和秦暮羽对视一眼,而后微微点头而道:“进来吧!” …… 第60章 探查(一) 云青晟没想到秦暮羽会在, 进来瞬间一愣。 “没事,都是自己人,青晟贤弟莫不是不记得我了吧?”觉得气氛略显尴尬, 秦暮羽主动微笑而道。 “殿下于云某恩重于山, 云某此生不忘。只是觉得现在殿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说话间眉头微皱, 暗藏忧虑。 “没事,都已安排妥贴, 而且,我和少烨贤弟之事,燕廷上下都已知晓, 我来昊月军营并非第一次, 誉安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所以,放心吧, 没事的。”说着, 拉着云青晟坐下,又给他倒了一杯茶, “瞧你走得急的, 都满头大汗了, 喝口茶润润喉。” 听着,云青晟微微颔首,然后把一杯茶喝了个干净才道:“这段时间, 我一直和几个百夫长在核查前朝皇陵损毁情况, 原打算明日再跟王爷汇报,今日听说圣旨已下, 觉得军情紧急,于是就连夜赶了回来!”云青晟如此说, 显然是将前朝皇陵之事当作军情对待了。 听罢,溪玥也便满意地点点头,“有劳青晟贤弟费心了,既是如此,你就快快将你所探得的消息说来我听听。”说完,拉了一把矮凳坐在云青晟和秦暮羽的对面。 如此,云青晟也没多话,而是把自己探得的消息,还有查访到的皇陵被破坏和掘掠的情况一一道明。 溪玥听罢,瓷白的脸上微微显出愠容,忿然而道:“没想有人大胆至极,才不过短短数十年,地面几乎被尽数抢光,看来,为了这些身外之物,世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我也略有同感,没想到损毁如此之重,而且,据我查探,大小盗洞有三十多个,我只是和几个百夫长粗略查看的,也没敢私自进去,有多少盗洞是挖进地宫还无法证实,但是,被盗掘那是肯定的。”说到这,云青晟和溪玥都不约而同地看了秦暮羽一眼,只见他也是面含怒色,若有所思。 秦暮羽见两人都看着他,于是道:“我明白你们是什么意思,但从古至今,失去皇朝庇佑的皇陵被抢劫盗掘都是不可避免的,作为墓主人的那些先皇们在建墓时应该就能想像得到,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愤慨的。”说着,轻茗了口茶,看着溪玥,“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今后遇到先祖灵柩,还希望贤弟能好生对待,另寻吉地重新安葬,也好入土为安。”说话间,神色黯然,无奈之色蕴含其中。 “这个宸宇哥哥不说,我也会去做的。之前我就已经吩咐青晟贤弟,另寻一处风水吉地,在皇陵以东三里之外的一外山坳之中,可谓是三面山势锁烟霞。而且,青晟贤弟跟我说过,此地北走蜿蜒,南下高速一马平川,西临如高人遇势,北面则如同选胜登篱,我也觉得是非常不错之地。只是,宸宇哥哥你不便离京,否则真应该去看一看。” “看就不必了,我明白你做事用心。能有一清静地就不错了,都已经作鹤西去,在哪都没有太大区别。”说话间虽然故作轻松,眼中却积蓄了不少闪亮,只是秦暮羽一直微微抑着头才不致于落下,“算了,不说这些了,既然圣旨已下,还是研究一下接下来怎么去做吧。” 至此,云青晟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这是这些日子在陵区巡查所截获之物!”说着,拿出一个布袋“哗啦……”一声倒在茶几上,仔细一看,都是一些大小不一的宝石珠玉。溪玥拿了一块放在手上,端详了半天,只觉宝石通体透亮,晶莹剔透间泛着幽幽的蓝光。虽然对宝石不甚了解,溪玥也能看出这是品质上乘之物,不是一般人家用得起的。 “这里地下上来的东西?”溪玥心中已有答案,却还是想了解一下是非曲直。 听着,云青晟点点头,于是慢慢道出其中故事。 当日,云青晟和四个百夫长准备前往皇陵长陵陵区一带勘察,路上突然下起大雨,本来半天的脚程,走了将近五个时辰,酉时已过都没有到达陵区,当时雨下得很大,四面一片漆黑,天上还时不时滚过阵阵惊雷,如此境地,连这些经过生死之战的兵士也是心存恐惧。 如此,又走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道电光划过,五个人同时看见前方的红墙殿宇,“不知道这是不是长陵,不过雨下得这么大,先过去僻过雨再说吧。”一个百夫长提议着。 “嗯!”云青晟应着,径直朝殿宇走去,意在查看究竟,四个百夫长跟在他后面,沿着残破不堪的红墙转了半圈,找了一间同样残破不堪的殿宇摸了进去,刚进门口,恰好又是一道电光闪过,瞬间一个呲牙咧嘴的怪兽出现在近前,这五个人,除了云青晟几乎都是经过多次争战,但在此刻,却几乎同时打了个激灵,“云副将,不如我们改日再来吧,这阴气沉沉的,不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这是皇陵,能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再说了,这大半夜的还下着雨,要回去也得天亮再说。”云青晟说着,拿出火折点亮。借着火光,众人才觉虚惊一场,眼前的这个怪兽是由巨石雕成,它的背上还驮着一块巨大的碑石。 “原来是驮碑兽,吓煞老子了。”一个百夫长说着,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又从怀中拿出几个玉米饼分给几个人,也许是累的,也许是心里害怕,几个人只是默默地吃着饼并不说话,瞬间空间静谧了许多。 殿外,雨还在不停地下,远处的雷声也时时响起,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百夫长猛然从地上坐起来,手中不自觉地握紧配剑。 “怎么了?”云青晟也同时站了起来,看着百夫长微微不解。 “你们没听到吗?好像旁边有人!” 听着,云青晟五人几乎同时竖起耳朵,但是雨下得很大,而且不时伴着炸雷,因此,听着并不太真切。 “这大雨天的,能有什么人呀,别吓人了,还是好好待着,等天一亮,查完这里的状况就回去了。”另一个百夫长故长镇定而道,说话却隐隐颤抖。 听完,云青晟也不置可否,并不说话,于是,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又过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突然,第一个听到异响的百夫长又轻声喊了起来,“此处真的有人,你们都没有听到吗?我听到了,就在这间房子的后面!” 听他这么一喊,几个人顿感毛骨悚然,头皮发麻,具都站起来面面相觑。看着,之前说话的百夫长拉着旁边一个同伴道:“走,到后面看个究竟!”说完,手握配剑,领先疾步而出。 经莫过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两个人同时回来,并轻声说道:“果然是有人,就在这个房子的后面有座墓,这几个人正在挖盗洞,看样子应该快挖通了!” “他们有多少人,你看清楚了吗?”云青晟说着,把手中的火折子合上。 “我看得清楚,他们也就四人,三个人在挖,有一个在外面放风,云副将,我们是不是去端了他们?” “嗯!”云青晟应着,和四个百夫长一起往殿后走去,快到近前都不约而同地找了一个隐蔽之角潜伏起来。 因为雨下得颇大,还伴着闪电和惊雷,这伙盗墓贼并未发现有外人靠近,依然各司其职地干着自己手头的活。 借着电光,可以清楚地看见几个人的神情,见他们脸上具都呈现着兴奋之色,想必是盗洞将要挖好。 看着,为了探明情况,云青晟一时心急一步窜了出去。与此同时,一个盗墓贼似乎嗅到异常,于是喊道:“谁?!” 旁边四个百夫长见状自知隐藏不住,于是抽剑一跃而出,同时攻向这个盗墓贼。而这个盗墓贼想必是周围材庄的百姓,哪里是云青晟几人的对手!见来人剑法凌厉,自知招架不住,也不应战便转身而逃。 盗洞里面的几个盗墓贼听见外面有异响,也都依次而出,但是,还没有看清楚外面的状况,便被守在外面的云青晟五人抓住,捆了个结实。 这一通折腾,自然费了不少时间,雨也渐渐停了。云青晟吩咐一个百夫长找了些干燥的木头点燃,借着火光,五人才看清眼前的状况,这是一个不大的土丘,自然不能是长陵宝顶,顶多能算是陪陵的小墓,但不管如何,在这长陵风水墙内,自然是皇亲国戚,如此,再怎么不济,陪葬也不会太寒酸。 想着,云青晟叫了两个百夫长沿着土丘转了一圈,发现后面有一个黑呼呼的洞窟,在洞口的周围还散乱地放着撅出来的土和铁锹等工具,想必这就是刚才那伙人挖的盗洞了。 “不知这些人挖通了没有?”云青晟嘀咕着,捡起一块石头朝洞里扔过去,随着一阵“咕噜咕噜……”的声响,而后又是“咚”“咚”两声略显空灵的回响。 “看来这个盗洞是挖通了!”云青晟说着,回头看着站在旁边的几个百夫长,“你们说我们应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写云青晟讲述自己在勘察皇陵遇到的特殊事情,过程有点长,但是,我认为,这是启迪之后他们决心打开地宫的关键,无论是溪玥还是秦暮羽还是誉安帝都非常需要银子,所以,就因为这件事情的勾引,溪玥定会假借护陵为油头,打开这些地宫的。 第61章 探查(二) 云青晟话刚说完, 便听到洞口幽幽传来一个声音,但是听着却不太真切,在这清冷的雨夜, 这时隐时现传出来的声音显得异常的诡异, 让人闻之毛骨悚然, 一种例如诈尸的念头在几个人的脑中不禁呈现,仿佛就有骷髅要从洞口爬出来一般。 “云副将, 不如我们先回碑亭吧,这里四周鬼气弥漫,怪恐怖的!”一个百夫长经不住这阴森的气氛, 不禁问道。 云青晟听罢, 看了这个百夫长一眼,又看了一眼地上捆着的几个盗墓贼,“也好, 把这个个人带回去, 做这种有违王法之事,就让小王爷来处理吧!” 地上的几一个人当然能看出来云青晟是这几个人的头, 见他如此而道, 心里也清楚自己一旦被带走, 掉脑袋是迟早之事,如此,可便宜了自己的同伙, 想着, 心有不甘,于是道:“你们刚才听到的声音并非诈尸, 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 这死人可比活人安全得多!” “不是诈尸那是为何?” “想必是我的同伙拿到宝贝,想让我们拉他上来呢!不信你们仔细听听?” 听罢,几个百夫长将信将疑,于是,聚到洞口,竖着耳朵分辨着,良久,其中一个百夫长取出羽箭对准洞口,大声而道:“里面是谁?是人是鬼?报上名来!” “甭开玩笑了,牛头哥,这洞里冷飕飕的!快把绳子扔下来把我拉上去,宝贝都到手了!”这次声音比之前更大,想必是洞里之人离洞口走得更近,所以听得也更加真切!确定了刚才这个盗墓贼的话,云青晟示意两个百夫长将绳子扔下,将洞中之人拉上来。 拉上来的这个盗墓贼还未站稳,便被一把长剑抵住咽喉摁在土丘上。继而听见一个略显柔和的声音而道:“你别怕,我们是昊月军,奉旨护陵的,虽然你们私自盗墓被逮一正着,但如果你听话按我说的做,我们自然不会将你们送官,如果你们心存侥幸,有所隐瞒,掉脑袋那是再正常不过之事!”语调虽然温和,却带着官家的威严。 听罢,几个盗墓贼面面相觑,看着云青晟几个人好一阵才无奈问道:“你们真是昊月军?” “你不信?”云青晟说着,一步上前,蹲在四个盗墓贼前面,“信不信出由不得你们,被绑成这般,还能逃了不成?” “那你想怎么样?我带上来的东西也被你收了去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我想不出来你既然不把我们送官,这又是要为何?难不成你们想私下这些宝物?……”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云青晟用剑抵着肚子,沉声而道: “再说话我把你扔回地宫!” 这个盗墓贼看了云青晟一眼,刚好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在微暗的夜光中也如寒星般清亮。虽然这几个人没有穿军服,但是说话做事跟普通百姓并不一样,他们自然也能猜出这些人所说的不假,刚才的狠话,无非是探探口风,还没说完便被噎了回去,现在哪里还敢多言半句?他盗墓也不是第一次,心里非常清楚,在这个世道,活人可比死人可怕得多,特别是这些武将,现在正逢乱世,一言不和将你剁了弃尸山野也无人可知。想到此,不禁浑身一颤,赔笑道:“这几位军爷,刚才是我不懂事乱说话,几位爷别往心里去,我也知道私盗皇陵是砍头的大罪,可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要不,谁能干这损阴德的事?这地上的袋子是我从下面带上来的,里面还有一些大件,我拿不了,如果几位爷想要,我现在下去拿上来。就是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着我吃饭,您可别把我送官,成么?” 云青晟看着这个人前后判若两人的态度,唇边不禁泛起一丝讥笑,于是蹲下来打开地上的袋子随意翻看了一下,具都是一些小件的金玉石器,虽然不能说件件价值连城,但也是做工精良,选材讲究之物。 “这是长陵没错吧?”云青晟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个盗墓贼一眼,若有所思而道。 云青晟虽然看着秀气温和,但眼神却异常犀利,再加上他旁边的几个百夫长具都生得一身横肉,而且面容冰冷,眼含杀气,这几个盗墓贼早已被吓得后背阴冷,于是回道:“是长陵,但这座墓在长陵外道,又在风水墙边上,虽是陪陵也是不得宠的妃子或是皇子公主,东西自然不多,而且,我进去发现,我这不是头一份,这个地宫早被人盗过了,我也就捡了点剩,不过,我想死人身下应该还有一些,要是你们觉得少了,我下去把这尸骨拖出来,把身下的也捡干净了,你们看如何?”说话间,异常忐忑,频频地看着云青晟。 “下去就不必了,我们昊月军奉旨护陵,大军不日便道,现在这种情况,我想就算有人想打这皇陵主意,也得掂量掂量。不过,我也没打算放了你们,带着这些东西跟我们到昊月军营走一趟!” 这几个盗墓贼一听说要去昊月军营,吓得顿时一愣,而后几乎同时跪在地上,不停求饶:“军爷饶命!” “我又没说要杀你,求饶什么?”云青晟一皱眉,沉思片刻道:“只要你乖乖跟我们回去,我保证你们没有性命之忧,如果你们不配合,我们只好将你们送官了,我再问你一句,这算不算皇陵?” “这……这自然……自然是要算的。” “既然是皇陵,你们胆敢故作非为,肆意盗掘,按我朝律法,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说,如果你听我们的话,跟我们回昊月军营,还有一线生机,否则……嘿嘿!勿需我多说了吧!”说话间,把手里拿的一方玉印翻过来仔细看了一篇,眼角微眯,突然换了一种漫不经心语气,“你说这个墓主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可能是位公主,里面就她一个!”云青晟的话让这个盗墓贼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一脸迷惘而道。 “你可怜她一个人孤单?要不你们去陪她?也省着连累了你们家里人!我想你们干这种事情,家里早有心理准备,就这样消失了也不会让人奇怪不是?”云青晟虽然说的温和,却让几个盗墓贼感到一阵渗入骨髓的冰冷,瞬间身子如抖糠一般,“军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您说去哪就去哪!”说着,还不停地磕着头连连求饶! “早想明白不就好了嘛!把他们几个都松了吧,谅他们也不敢乱跑!”说着,转身看了一眼盗洞,又道:“找块大石头将它封上吧,别到时我们还没移防过来又被人摸了!” …… 听完云青晟所述,溪玥不禁点点头,神色严峻而道:“有劳青晟贤弟!就目前看来,这前朝皇陵已是众人眼中的肥肉,我们不取,迟早也是别人的盘中餐!并且圣旨已下且情况紧急,一会我和暮羽哥哥去会会你们领回来的几个人,明儿一早,还得有劳贤弟您,带着一部分兵将先行移防云州,密切监视这皇陵的所有动静,在我们移防之前,不能再有任何皇陵之物落入他人之手,发现可疑之人一律给我绑了,听候发落。”说完,溪玥看了一眼秦暮羽,见他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说话,于是又道:“不如我们先去会会这几个人?” “好!”云青晟脸呈兴奋,激动而道。 听着,秦暮羽也抖了抖袍服站起来,“走吧!”说完,率先而出,走入苍茫夜色中…… 这几个盗墓贼跟着云青晟回到昊月军营就被关押在一顶军帐中,心中正惶恐,却见门帘被挑开,三个年轻公子依次而入。 虽然除了云青晟,其它人并不认识,但见三人具都气宇不凡,想必也非等闲之辈,而且见云青晟毕恭毕敬的样子,心里已然猜出七分,于是,不等来人说话,其中一个盗墓贼便道:“想必您就是昊月军的统帅,昊月王爷了吧?我这一路都想不明白,您既撞破我们所行不轨之事,却为何只是将我们带到此处而不报官法办?” 溪玥没想到他们会主动发问,心中微微一愣,之前以为这些人胆小怕事,行为猥琐,如此一来竟然对他刮目相看,于是,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对面,道:“你猜得没错,我就是皇甫少烨。至于为何将你们绑到此,我一会自然会告诉你。现在,我想问你们的是盗此皇陵是一时兴起还是蓄谋已久?” 确认了溪玥的身份,这几个盗墓贼更加不敢怠慢,“我之前跟这位军爷说了,谁也不是天生愿意干这种事,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都等着吃饭,谁会干这种损阴德之事?不过,我们也不敢瞒您,我们确实是计划了很久才敢干,也都是动了一些陪葬陵的小墓,大的我们是想都不敢想!” “你们对古墓的葬式和构造有研究吗?”溪玥坐在几个盗墓贼对面,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没想到溪玥会这么问,这几个盗墓贼也是瞬间一愣,略一思忖便明白其中缘由,眼里也泛出一丝鄙夷,“你们不是护陵吗?不会也想打皇陵的主意吧?!” “这你何须多虑,你只须回答我的问题!”语调也由原来的漫不经心变得凌厉起来,听着,这几个盗墓贼再也不敢打听,而是乖乖回答溪玥的话,将自己心里装的那些本事都倒了出来,溪玥听着,也不时微微颔首,“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我昊月军的一员,你们忘记以前家中的一切,认真做好眼前交给你们的事情,该问的可以问,不该问的不要打听!至于你们的家人,请放心,我等会代为照顾!”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其实觉得如果不是命运使然,云青晟还是很不错的一个富家公子,满腹才华胆识过人,只可惜…… 我决定多给他点戏份……嘿嘿! 第62章 借口 溪玥说着, 亲自给这个几盗墓贼松了绑,而这几人心知溪玥身份却见他说话做事丝毫没有王爷架式,不禁心中好感顿生, 态度也不如之前那般抵触。其中一个看似年长者看了旁边几个同伴一眼, 相互之间微微点点头, 而后道:“小王爷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们还能说什么, 我们盗墓本就是为了生计,既然小王爷承诺照顾好我们家人,又不追究我们私盗皇陵之罪, 对于我们来说, 已是天大的恩情,此恩此情,我等肝脑涂地, 在所不辞!” 听罢, 溪玥微微颔首,转身交待云青晟, “既是如此, 有劳青晟贤弟带他们几个收拾歇息, 待明日随大军拔营前往云州!” “是!”云青晟应着,带着几个盗墓贼鱼贯而出。霎时间,热闹的军帐只剩下秦暮羽和溪玥两人。想着明日移师云州, 相见无期, 心中不禁黯然。 “一起走走吧?!”秦暮羽提议道。 “嗯!”溪玥应着,点点头, 随秦暮羽一起出了营帐。外面早已入夜,晚风清凉让人不禁浑身一颤。: “冷吗?”秦暮羽说着, 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溪玥系上,却不由自主地将她揽到怀中,和他走到帐前的一个土丘上坐下,“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溪玥,我真的很想和你去,可是,我只是个质子,离不得云京!否则,我真应该和你一起,不过,居我所知,这种皇陵其实没有什么危险,但终究是阴气过盛之所,那么多部下,地宫你就不要去了,由他们折腾就好!” “暮羽哥哥所言甚是,放心吧,我不去。”说着微微垂着头,轻咬着嘴唇,轻声应着,“我知道暮羽哥哥心中难受,毕竟里面埋葬的都是您的先祖,这对您来说是十恶不孝之举,此事一旦成了,百年之后,您又该如何面对列祖列宗?”说着,面含心疼之色,眉头微颦。 听着,秦暮羽暗自叹了口气,于是宽慰道:“如此天下大乱,这块肥肉,你不取就会被他人糟蹋,我欣慰的是你们昊月军来做这种事,至少能够善待,也算是不幸中之万幸!”说着,静静凝视着溪玥,眼波流动,“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又欠我人情,不知此情又该如何偿还?” “暮羽哥哥,你真坏,此处是军营,我可是这里的统帅,你可别乱来!”溪玥当然明白秦暮羽的话中所话,心中娇羞,面带桃花而道。 “谁说我是登徒子?不乱来企是登徒子所为?”说着,将溪玥摁在地上,眼帘微眯,而溪玥也瞬间感觉到自己被束缚在一个有力的怀抱,话还没有说完便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秦暮羽唇舌微冷,强烈而柔和地吮吸着属于她的气息,用力地探索着每一处幽暗湿滑。本来之前还在担心被他人所见,但现在心思悸动,溪玥早已沦陷,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秦暮羽才放开溪玥,静静地凝视着她,良久才道: “入夜了寒气重,先回营帐吧!”秦暮羽说完,揽着溪玥缓缓往主帐走去,在如水的月光下,两人相拥而行,画面静谧而安好! …… 从云京移防过来之后,昊月军对外宣称护陵剿匪,因此,不少当地的乡绅豪士怀着各自的目的,且以四方百姓之名共同致函昊月军,因为地处边界,经常受到外邦及匪寇骚扰,现在昊月军移防过来,终于能盼到太平日子,纷纷表示感激之情,虽然这些人行事奴颜谀眉,极尽奉承,但还是让溪玥不禁羞愧,于是告诫部众,不可叨扰百姓更不能强取豪夺,而昊月军从外表而看,确如布告所述,把损毁的地面建筑都开始修整,路面也一一打夯,如此,整个陵区渐渐恢复它本来的面貌。 与此同时,云青晟又暗中寻找了不少所谓的“能人异士”,利用“修复”皇陵之机,四处勘察,希望找出长陵的墓道口,但时过多日,却不见成效。 这日,溪玥闲着无事,独自一人坐在主帐的案前翻看兵书,却突然听到帐外一阵有节奏的官靴踏地之声由远而近。 不多时,一个身着华服锦衣的长者挑帘而入。溪玥看了一眼来人,只见他神清气爽,头发梳理得异常整齐、干净,头上虽然简简单单的一个羊脂白玉簪固定,但给人的感觉却铅华不减,周身透着尊贵! “纪丞相请坐,我早已听闻是您老督军,其实像这种修陵护陵之事,您老大可不必亲临,有什么事只要吩咐下人传话即可!”溪玥说着,眼含笑意,于是起身亲自给纪文忠倒了一杯茶,又道:“我知道之前强行让贵公子入我昊月军,也是爱才心切,想必多有得罪,但因为忙于军务又常年换防在外,一直未能登门致歉,在此,皇甫在此给您陪个不是,他日得空,贵宾楼陪罪,不醉不归如何?不过,而今你我共事,希望能够摒弃前嫌为是!” 溪玥如此谦卑,纪文忠并不买帐,冷哼一声,道:“王爷言重了,老夫岂是小肚鸡肠之人?昨日种种早已记不得了,再者,王爷爱才,犬儿能得王爷抬爱,自然是他的福份,在军营也好过在京城放荡,让老夫看着生气!”说话间言语冷淡。 “这是上好的龙井,我非嗜茶之人,对茶也没太大研究,但这是杭州贡茶,想来还是不错,纪丞想怎么不喝?”纪文忠的冷淡并没有让溪玥难堪,说完,溪玥将茶往纪文忠前面推了推,摆出一个请的手势。而纪文忠见溪玥如此主动,自知不能博了他面子,于是道了声谢将茶一饮而尽。 “茶是好茶,王爷您人也不错,只是我是皇命在身,这些时日还得在这军营叨扰,希望王爷见谅!”说完,朝溪玥微微一笑,而后从袖中拿出两卷书册,“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我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是奉旨摸金,定然是要有所成绩,否则,不但老夫在陛下面前不好交待,王爷也交不了差不是?这是老夫辗转所得的前朝《葬式图鉴》里面详细记载了前朝帝后的葬式宝物情况,这是前朝宫内典藏,应该不会有所偏差。”说完将书册交到溪玥手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纪丞相还有此特别之物?莫不是这是陛下所赐,以此来监督本王是否私藏?”溪玥接过书册,冷然而道。 “老夫也是奉命行事,希望王爷体谅!”言外之意便是同意溪玥所问,纪文忠虽官至丞相,但毕竟不比亲王,现在得旨压制昊月王爷,心中自然畅快,言语中也开始抑制不住沾沾自喜之情,这种表情,溪玥不看也能想到,于是,只是垂目看着图鉴,不再说话。 良久,溪玥抬头看了一眼纪文忠,见他依然喝着茶,悠然自得,于是合上图鉴,道:“此图鉴描绘详尽,而且对这几座帝后陵的葬式记载也让我顿感让我茅塞顿开。”说完,转身让小雅去寻云青晟过来。 云青晟知道溪玥寻自己定然有重要之事布置,不敢怠慢,不时便到帐中,先向溪玥简单汇报了一下这几日的情况,纪文忠听罢,沉思片刻,而后道:“既然事情做到如此呈度,毕竟这是先朝皇陵,我们不可唐而皇之地掠取,要做到师出有名,而且,老夫也是为昊月军名声着想,这个想必也是让王爷您头疼之事吧!”说到这,特意抬头看着溪玥,见她扶额若有所思,并不说话,只是微微颔首,于是又继续道:“昊月军一直以来我保护我大燕,驻守边疆,特别是跟匈奴的几次战役,深得百姓拥戴,而这殷氏王朝,现在虽已灭亡,但当朝文功法治还算不错,现在还有不少遗老暗自怀念,但所有世事都是有底线的,掘墓挖坟是那些个遗老们不能触碰的底线,这些,皇上以及众大臣也都清楚得很,现在,为利益驱使,如果我们没有油头,很可能引起冲突,我想王爷您还有朝廷上下都不希望看到,所以,还是谨慎为好!” 纪文忠说到这,呷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又道:“我说了那么多,不知道王爷您理解我的意思没有,还有一点就是,找得这个油头,让您手下在做这等事的时候,不会觉得有任何的不堪,不会认为自己是在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而是在做非干不可的光荣之事。如此 ,兄弟们才会心中无所芥蒂,好好去做。不知道老夫所言是否恰当!” 听罢,溪玥微微点头,“看来纪丞相也是有备而来,考虑得比我周全得多,不过,我之前一直借以护陵修缮之名,不知此举可好!”溪玥说着,示意云青晟重新给纪文忠热了一壶茶,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又道:“听闻云州有一伙山匪,时常到城中抢劫掠夺,不如,调一班兵将将此匪兵灭了,并且散布谣言道他们掘开地陵,而我们只是奉命围剿修墓!如此一来,即可光明正大地进入地宫,这掘陵的后果也有人承担,如此可好?” 虽然溪玥所说和纪文忠不谋而合,但纪文忠还是面泛鄙夷之色,“没想到小王爷如此阴狠,借刀杀人不留痕迹呀!再怎么说也是五六百条性命,虽是占山为王,以我朝廷为敌,说白了还不是被逼无奈的普通老百姓?……” 本来对纪文忠就没有什么好感,他如此一说,让溪玥更是心生厌恶,于是打断他道:“既然纪大人觉得本王阴狠,那你寻出一条更好之法说来听听?” \”老夫只是心直口快,口无遮拦,说到应对之法,还是王爷您的比较周全妥当!” “既是如此,那就让令公子领兵剿匪吧!”说完,看向云青晟,“将一干兵将招来,我们研究一下接下来所行之事!……\”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段本不想写那么多,可是一笔还过又觉不妥,啰嗦了那么多,希望小可爱们可以接受哦。 第63章 师出有名 纪丞相听到溪玥所下命令, 心里也不禁懊悔,没想到呈一时口舌之快反而让自己的孩子背如此黑锅,更何况剿杀流寇之事既不能邀功, 还会招人恶垢, 甚至会有人怀恨在心, 如果因此招来仇家伺机报复连累府中其它人就不好了笑白。 想着,于是道:“犬儿前日偶感风寒, 身体不适,大夫让他静养数日,看来要辜负王爷的抬爱了!”说着神色复杂地看着溪玥。 溪玥心里当然清楚纪丞相是在是找借口却不急于拆穿他, 见小雅侍在一侧, 于是将她唤至一旁并轻声耳语了两句,小雅也是聪慧之人,瞬间明白溪玥用意, 于是微微点头疾步挑帘而出。 小雅出去少时, 一班将领鱼贯而入,见大家都已坐好, 溪玥将之前与纪丞相讨论之要点一一说明, 听罢, 众人也深以为然,频频点头。 接下来,溪玥又让云青晟以副将身份将之前所探的具体情况作了简单介绍, 听罢, 便有将领提出疑虑,道:“我们不是来此驻扎剿匪, 同时修缮陵区吗?为何还要勘察墓道墓门?” 听罢,溪玥并没有回答这位将军的问话, 而是自顾而道:“如此乱世,你们认为我们昊月军在朝廷中地位如何?” 突然说出如此不着边际的问话,众部也是霎时一愣,将具都面面相觑,却不敢接话,溪玥看着当然明白其中缘由,于是接着道:“如此乱世,我昊月军在朝廷举足重轻,四方争战和北拒匈奴少不得用到我们,可是,军费却年年吃紧,为何?是朝廷不想给吗?非也!而是连年争战,国库空虚,心有余而力不足而已!不过,如果长此下去,不进则退,我们拿什么跟外邦挣雄?拿什么跟匈奴对抗?所以,打这皇陵的主意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之所以答应,这也是其中之一,还有,就是想必你们都知道镖骑大将军一族崛起,这南拒楚国的重任就交给他们负责,这些两年,他也是小有成绩。相对于我们,我觉得陛下现在更信任他,说句不好听的,有朝一日,陛下觉得不需要我昊月军了,说不定会散了我们!不知我的分析众位是否明白!” “小王爷,你这样说不怕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吗?老夫职在督军,大小事务务必上报!” 没想到纪文忠会来这么一句,于是起身走到他旁边,底声耳语道:“刚才你我所议之事你这么快就忘了?这个时候拆我台,接下来你来说,如何?”说完,拉了把圈椅坐在旁边,眼含笑意地看着纪文忠。 纪文忠也算是出入官场的老人了,刚才也是一时意气,脱口而出,此时被溪玥如此点拨,脸上更是无光,不禁陪笑道:“老夫无心之说,您是昊月军统帅,到头来不都得听王爷您的嘛,我就一酸腐文士,不必在意我说的话。”说完,又干笑了两声,显得异常尴尬。 “我想纪大人可能觉得气愤过于严肃,逗本王笑呢!”说完拂袖而起,又坐回长案前面,再抬眼,却见帐外纪修宁勿勿而来,于是微微一笑。 纪文忠跟本没想到纪修宁会过来,霎时一愣,而后急忙起身疾步上前把纪修宁拉到一边,道:“不是让你待在军帐里吗?上这来干什么?” “父亲大人,我无意忤逆于你,只是王爷唤我,军令如山,我不得不来。而且,父亲您来督军不是为了不让我参与军政吧?!”说完,微微颔首准备转身,却被纪文忠死死拽住,“你胆敢上前试试?你想把我纪府的脸都败光?” 纪文忠的话让纪修宁瞬间一脸迷茫,“我昊月军奉旨护陵,这有什么丢脸的?在我入昊月军的那一刻起,我就与它荣辱与共,在这里,至少不会因为出身被人瞧不起!”说完,一甩袖疾步上前走到溪玥旁边,“王爷,家中有事耽搁,刚到军营不时,还没来得及换衣袍,不知王爷急召末将有何吩咐?” 见纪修宁说话,溪玥于是看着他,只见他穿了一身苍青色交领大袖长袍,滚边用苍色丝光线平绣了燕国特殊的纹饰,而革带上虽未有装饰,但皮纹的质感却让人感觉别具一格,与众不同。 “不必换了,这里都是自己人,又不是点兵出征,无須拘礼!明日我与你去一个地方,这身衣袍正好!”说着,朝纪文忠微微一笑,道:“纪大人放心,怎么拿下这班匪寇,我自在分寸,不会滥杀无辜的,也不会连累纪公子因此而坏了你纪家的名声!”说完,环视了帐内一周,又道:“大家继续刚才的话!我知道在座的各位几乎都是追随家父多年的将领,这些年由于四方诸侯相争,战事频频,而且加上世道险恶,我昊月军功高难免召人眼热,也导致频频出争,你们跟着我也没过过几天舒心日子,而你们的兄弟有不少正值壮年却被战死沙场,不禁令人唏嘘!”此言一出,在座的众人无不黯然。回想起那些昔日的兄弟,心中隐隐作痛。 见气氛过于严肃,其中一个将领于是道:“我们都是昊月王府的家将,老王爷将去之时,嘱咐我们唯小王爷马首是瞻,所以,有什么需要,就请小王爷您直接说出来,只要是我等力所能及,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此次之事不如往日争战,应该是没有性命之忧,只是……”说到这,溪玥略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甩甩头才道:“此将移防云州,真正目的并非只是修缮前朝皇陵,而是在修缮之余,从墓中带出一些金银细软,以充国库!” “王爷!您是让我们盗墓?\”溪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个部将打断而道。 “没错!”对于这些武将,溪玥并不想拐弯抹角浪费时间,“之前说了,连年争战,国库空虚,而且现在作为邻居的齐、楚、晋虽有盟约,为了逐鹿天下,说不定哪天就会翻脸,而北方的匈奴也是虎视眈眈!所以,为了朝廷,为了百姓也为了我们的家园,动此皇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说到这,溪玥也不禁神色黯然,点到为止,看着纪文忠,自知不能深说,但是,这些部将都是追随自己的家将,多年的默契,想必也会一点就透,于是不再多言。 一个部将听着溪玥说得尴尬,于是环视了在座众将一眼,而后微微颔首而道:“王爷,不必多说了,此中含意我等心里明白,放心吧,此虽不是与敌交战,我们也会以军情对待,而且,虽是掘人陵墓之举,却关系到我朝命脉,我等明白其中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听罢,众人也都频频点头称是。 见部将都已暗许,溪玥抬眼看了云青晟一眼,于是道:“如此,就让云副将和纪丞相大人交待一下具体的事项和此皇陵的基本状况吧!”说完,便靠着椅背拿起早已准备一则的茶盏轻茗了一口,而后便不再多言,静静地看着众人的讨论…… 因为所述事情和细节较多,众人讨论完已然深夜,看着大家鱼贯而出,溪玥心里还是微微兴奋,于是重新拿起《皇陵图鉴》又看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看溪玥没有要休息的意思,小雅也不禁心疼,于是轻声催促,“王爷,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还有不少军务需要处理,这样熬夜怎么吃得消?” 溪玥听罢,抬眼看着小雅,只见她脸颊微红,面含心疼色,于是,微微一笑而道:“看把你心疼的,不知道还以为你是我侧妃呢!好了,听你的!”说着,起身准备休息。 溪玥刚把外袍的领扣解开,却听到帐外一个清亮声音而道:“王爷,休息了吗?末将江若尘,有事求见王爷,不知道此时是否方便!” 江若尘在云京并未随军换防过来,此时已然深夜却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暮羽哥哥有事?溪玥暗揣着,心中瞬间泛起一丝慌乱,于是,疾步上前把帘子挑开而道:“我还没有睡,若尘兄怎么会在此?难不成?……”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江若尘抢先而道:“王爷不必多虑,殿下没事!”知道自己深夜唐突,溪玥定会担心,于是赶紧解释。 江若尘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锦盒,递给溪玥,“这是殿下托我交给王爷您,说此物非常重要,请王爷细看!” “嗯!辛苦你了,若尘兄,殿下还有什么交待吗?”溪玥说话间,一直看着锦盒,感觉拿在手中重量微轻,却也猜不透是什么东西。 “没有了,我快马加鞭地送过来,是因为殿下一再嘱咐此物对王爷很重要。但是,是何物件,殿下没有说,属下也不便多问。现在,我想王爷您也很想知道,所以,没什么事,末将先行告退。”说完,见溪玥点头应许便微微颔首,退出帐外…… 第64章 婚书 江若尘刚离开, 溪玥便迫不及待地坐到案前,仔细地端详起手中的锦盒。 这是一个木质锦盒,盒子不大, 木质为胚, 外裱了丝绸绫锦, 还平绣了不少寒梅,看起来典雅而独具匠心。 溪玥看着, 静静地抚摸着,指腹轻抚间不自觉想起江若尘所述,心思微动, 仿佛预见锦盒里的物件所承载的情意。于是, 打开锦盒,幕入眼帘的是一对翡翠手镯,整副手镯晶莹剔透、水润丰韵, 映着烛光折射出温柔婉约的光芒。两只手镯的质地几乎完全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其中的一只手镯,可能是曾经被摔坏过吧, 手镯的一处被一片金铂包裹着, 但是, 金色和翠绿相互映衬,却碰撞出极致的唯美,似乎带着旧时岁月的优容和温度。 看着, 溪玥把手镯放在一边, 拿出折在手镯下面的几张素笺,展开, 落入眼帘的是那再熟悉不过的字: 溪玥,我无法形容自己写下这些话的心情, 我想你定会疑惑,我为何会给你这对手镯吧?这是我殷氏的传承之物,是我母后亲手交到我手上,并告诉我待日后我寻得可心之人,就将此物交托于她,而在我的心里,我早已认定你是我的命中人,我想在你的心里,应该也是如此认为吧!但是,不知道你是否怨我,将你推入如此深渊不得解脱!其实我也很后悔,如果我知少烨弟弟已染剧毒,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对他下手!可是,所有一切都没有如果,就算后悔,路还是要走下去,这样一来,我真无法预料你多久才能重新做回自己!溪玥,此事我虽不曾表露,却是心中愧疚无比! 本来,我想待我有所成就,就下聘娶你,但事隔如此多年,我的状况却一直未曾改变,对不起!我连暗下的承诺都无法实现,现在,我只能将我们殷氏传承之定情信物交托于你,附于后面的婚书也是我深思熟虑作出的决定,溪玥,你是我此生的女人,没有之一!日后,我定以齐国皇后之礼迎你进门,这是我对自己作出的承诺,也是我对你作出的承诺! 虽是薄薄的几张纸,却仿佛承载太多无法言喻的东西,看着这洋洋洒洒的一大篇,溪玥心中不禁澎湃,秦暮羽的心思,她早已明白,他的温情她也能感知,但现在看着这张素笺,一种无法言述的幸福感由然而生。溪玥的表情也不禁严肃起来。 素笺的下面一本锦册,硬本封面装裱的绢布上一对鸳鸯戏水栩栩如生,看着,溪玥不禁微微一笑,然后打开锦册,幕入眼帘的依然是看着娟秀而内骨刚劲有力的字: 山海为证,日月为盟, 今殷宸宇、王溪玥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一生相守!(这段借鉴民国婚书!) 在婚书的背面还写了一首诗曰: 惜日从此辞,临风双泪垂。 如今倚栏杆,空有当时月。 月也异当时,流光寒几许。 行役在远方,难能有期归。 空余叹一声,秋霜打露去。 粱燕自双见,重拾旧时欢。 结发在此时,生死必相随。 (在比谢谢晋江的左仕大大对此诗的修改!) 寥寥数笔,写尽相思、叙满憧憬,看着溪玥再也无法锁住眼中清泪...... 漫漫长夜寄相思! 翌日清晨,根据昨夜所议,天空才微微透白,相关礼官就在云青晟的带领下,在行营附近的一座古寺院中设坛,诉求此事得以顺利进行。此次名曰修陵实乃盗陵,事情非同小可,如此一来,可以稳定军心也可让部下觉得这是天意而让自己没有心理负担。 祭坛道场摆好,溪玥头戴亲王东珠玉冠,身着黑底红纹的大袖礼袍徐步走到祭坛前,行三拜九叩大礼,而后,净手上香缓缓而道:“今日不得已叨扰各位先祖,......” 溪玥说得轻声细语,仿佛在雅室轻声而谈,但神情却异常庄重严肃,而祭坛下众兵将自知主帅所行之事的庄严,也无人发声,整个道场如空山静谷,异常安静。 良久,溪玥才转过身神情严肃而道:“此皇陵损毁严重,我昊月军不能常期驻守护佑,为了长期着想,本王和众将还有纪丞相商议后,达成一致,并且,刚才本王已告知众先辈,为保英灵不被搔扰,我已另寻吉地,它日会将众先辈们请过去,此处只留衣冠旧物以予供奉香火之用!” 祭坛事毕,溪玥再次环视众兵将,神情严肃,然后提高声调而道:“兄弟们,按照原定方案,动手吧!”说完,又交待了云青城几句才转身离开。 随着溪玥退下来,众兵将按照部署开始自己的工作,霎时间,整个陵区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忙碌景象!溪玥看着,自觉插不上手,也明白这种事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成就的,于是便准备回军帐。 刚到军营,就遇到纪修宁,他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袍,脸上泛着一丝浅笑,见溪玥回来,于是疾步上前而道:“昨晚王爷嘱咐末将不需换袍服,不知何事?” “和你去趟壶天峡。那里有一伙山匪,在我们来此驻扎之前,曾在城中劫掠过一次,听说还掳走了城中富户周富绅的大小姐,但是城中百姓对这伙山匪的评价却是褒贬不一,所以,我想先去会会再说!好了,不多说了,你先去马棚把我的乌雅牵过来!其他咱们路上谈!”溪玥一边说着一边挑帘进入帐内,“你稍等我片刻,我把这身礼袍换了!” 没一盏茶的功夫,再出来时已经换了一套月白色的箭袖交领长袍,麻灰色的滚边没有一丝花纹,简约而不张扬! 与此同时,纪修宁也把马牵了过来,看着溪玥,微微蹙眉,“王爷,如果我没有猜错,您此去是想诏安壶天峡的匪盗?!您......”说到这,纪修宁犹豫了一下才道:“您的身份,如此前去怕不合适吧?万一发生什么事,双拳难敌四掌,你我恐怕应付不来呀!”说话间面露难色。 “别担心,我自有分寸,我身份特殊,这些人不敢乱来!更何况,我们此去是度生,不是与人树敌,如果我差人前去,没有诚心不足以打动人,这些江湖中人,看重的不是功名利禄,而是是否有心。并且,如果带军前往,让人感觉盛气凌人,有些事就不好说了!好了,修宁哥哥,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再说,不还有哥哥你嘛!你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吧!”说完,微一甩马鞭,乌雅一声长嘶,放蹄如飞,霎时间,溪玥只觉阵风袭人,披风随风而舞,心情也不禁愉悦。 纪修宁见溪玥放马飞出,也就不再多言,微微甩甩头也喝马急追。 离开军营不远便是官道,此刻晨露微熙,官道上还没有行人,一湾浅月也被刚刚升起的晨光照耀的只剩淡淡的轮廓,天地间弥漫的晨雾,给四野罩上一片蒙蒙朝辉。 溪玥坐在马上,极目前望,只见远处无数农舍,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王爷,前面离壶天峡不知还有多远,不如你在此稍作歇息,我先到前面探探路?”说完,没等溪玥应许便要打马离开。 “不必了,我一人在此还不如和修宁哥哥你在一起,两人还有个照应!”说完轻喝一声,乌雅也随之飞出。 就这样,两匹骏马一前一后狂飞数里,山路也越来越窄,林木也越来越茂盛。但是鸟语花香,景色却是甚是宜人。看着两旁的景色,溪玥也不禁轻喝一声,示意乌雅放慢速度欣赏起两边的青山绿意。 走着,突然旁边的树丛的暗影一闪而没。 纪修宁一直保持着警觉,看了溪玥一眼,见她似乎并没注意,于是道:“少桦贤弟,你可觉得旁边有些蹊跷?……” 话音未落,忽听“呜”的破空声响,一支响箭迎面而来,带着一阵凉风从溪玥脸颊前滑过,钉在旁边的一棵树干上。 与此同时,前方不到一箭之地的林中穿出四匹骏马,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什么人?!光天化日难道想为非作歹不成?!”纪修宁说着,勒紧缰绳挡在溪玥前面,怒目而道。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说话间,骑在中间的一匹马上的年轻男子微笑而道,而此人生得清秀,并没有让人感觉有一丝危险。 “我与修宁兄闲来无事,见山中青翠,林中鸟语花香甚是喜欢,不知不觉行至此处,还真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得请教诸位告知!”说着,抬手微微行礼,态度谦虚,而眼尾带着的笑意又让人觉得甚是亲近,如此,对方看着也是敌意顿消,于是道:“看来二位兄台有所不知,此地名为翠云山,别看这里山青水秀,其实山中匪盗横行,二位还是不要去了,趁着天色尚早,原路返回吧!” “四位兄台为何在此?看着文质彬彬,不会就是这山中匪盗吧?”溪玥扬扬头,看着眼前几个少年,早已猜出他们的来路,却不心惧而是调侃着问到:“如此荒野山涧,你们让我们不要往前,自己不是占山为王的匪盗又是什么?不过,本少爷最喜欢结交江湖义士,如果诸位不介意,何不邀我一同前往?说不定本少爷我一高兴,慷慨解囊,赠尔等个千八百两也不是不可能!......” “贤弟!不要乱说......”纪修宁听着,笑容微微收敛,眉宇间泛起一丝丝忧郁,赶忙一边制止溪玥,一边陪笑道:“小弟第一次外出,不谙世事,各位兄台多加包涵,他说的话别往心里去”。说着,拉了拉溪玥的衣角,“贤弟,现在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改天得空再来!” “修宁兄,现在还早得很,我还没玩够!”说完,轻扬马鞭,喝马飞出...... 第65章 “替罪羊” 四个少年见溪玥我行我素, 于是喝马围了过来。 溪玥早已料到马上少年会横加阻拦,还未等他说完话,突然勒紧缰绳, 调转马头, 出剑攻向中间的一个少年, 剑法凌厉而毫无顾忌。 而四个少年并未料到溪玥突然如此动作,霎时一愣, 随即抽出长剑,瞬间,两剑相交, 生出阵阵剑花。与此同时, 溪玥笃定了少年不知道自己和纪修宁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打的也毫无顾忌。 果不然, 虽然溪玥剑法凌厉, 少年却只是防御却不拆招,又一回合, 溪玥一记直剑式直冲少年, 眼看将要刺中, 而少年微一侧身,溪玥带着剑风掠过,与此同时, 在错过的一瞬间, 又突然勒紧缰绳,猛然回身挥剑直指旁边的一个玄色衣袍的少年, 想来此少年也是年轻,并没有料到溪玥会来此一招, 霎时一愣,再回过神却发现自己颈脖上佩戴的一条骆驼骨链已被溪玥拿在手上。 “刚才如果不是我手下留情,你现在已经身首分离!”说到这,溪玥微微一笑,“怎么样,欠我一条命吧!” “你……”想来少年也是不善言谈之人,被溪玥如此抢白,一时半会却不知如何应对,霎时尴尬的满脸通红。 “我怎么啦?我说的不对吗?”经过短暂的接触,溪玥觉得这伙山匪似乎与众不同。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话还没说完,从旁边的树林又突然飞出数支冷箭,少年见状,瞬间抖开长剑,一阵剑花,两支箭应声落地,余下的几支箭也被纪修宁和另外几个少年击落地上。 与此同时,林中突然出现数十个黑衣人,这些人都是一身黑色短打|黑布罩面。而这些人的轻功不错,没多时就飞到溪玥几个人面前,不由分说举刀相向,招式诡异并非中原武林常见的路数。 未及多想,溪玥,纪修宁和四个少年他们自知躲不过,于是举剑迎敌。但是,这伙黑衣人也不是毫无章法的以众欺寡,而是攻守兼备的形成阵法,将溪玥、纪修宁等人逼于阵中。并且,他们的轻功极好,形影飘忽且借由同样的装扮和相似的身形,以极快的身法迷惑敌人,使之搞不清眼前身后到底有几个人,仿佛神行鬼隐一般。 “这些是什么人?”溪玥心想着这几个少年是这里的地头蛇,想必能知晓这伙黑衣人的来历,于是问道。 “我也不清楚,我们虽然长期于此,但是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武功路数!以我之见,不会是中原江湖之人!”说话间,剑花一抖,剑法也更加凌厉。 溪玥和纪修宁长期征战,经验早已不是初出茅庐可比,经过这些个回合,自然也摸到了黑衣人阵法的规律,几个人合力放倒了几个黑衣人,将他们的阵法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几个黑衣人眼见不敌,有的居然转身而逃,剩下几个受伤的突然从衣服里拿出一粒药丸,溪玥来不及阻止,眼见几个人转瞬间口吐鲜血一命呜呼…… “我们长期于此,从未见过如此武功,想必这些人是冲着你们来的吧!”经过刚才一战,这四个少年也看出溪玥和纪修宁非一般之人,但是却猜不透他们的来意,于是,直截了当的问道。 溪玥本就想去壶天峡,现在见他们问起也不加掩饰,顺势而道:“我想是吧!”说完微一沉思,而后继续道:“刚才吃了亏,想必他们不会甘心。你们也是江湖中人,我们二人就此返回,如再次遇到这些黑衣人,必然寡不敌众,定会落入贼手,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 溪玥的话让这几个少年拒绝不得,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而后道:“既然这样,我们定然推迟不得。只不过如果我要带你们回去,我必须得知道你们是什么人?!” 溪玥听着,略微犹豫,不禁站直了身子,靠近纪修宁压低了声音:“修宁哥哥,你说怎么办?要不告诉他们?” 纪修宁点点头,抬手拍了拍溪玥的肩膀,于是朝四个少年颔首而道:“我们是云州城永华行东家的亲戚,前些天刚到的云州,我表弟天生爱玩又没有出过云京,现在到了这些地方不免好奇,但也不知是何处结了仇!” 听着,刚才说话的少年嘴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究却只是吐出,“好吧!”两个字。 “对了,不打不相识,既然要同行,不知二位如何称呼?”之前和溪玥对打的少年突然而道。 “我姓王,单名一个乔字。字奕安!他是我表哥,姓纪,名修宁,字景琰!不知四位如何称呼?” “我们几个分别叫天佑,天远,天泽,天磊,我们最小的是天磊,今年也已二十有二,我想你们二位应该比我们小,称我等兄长即好!”介绍的是四人里面看起来年龄稍大的男子,之前一直没有说话,现在听起来声音极其清透,语气柔和得理,没想到初到壶天峡就遇到如此清秀儒雅的少年,跟印象里的草莽土匪的形象截然不同,如此,溪玥也不禁兴趣盎然,于是连声应和,“时候不早了,不如我们先去叨扰?得空再把酒言欢!如何?” “好!二位贤弟请随我来!”说话间马鞭一甩,骏马率先踏尘而出…… 六人疾马扬尘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壶天峡。 壶天峡地处云州北山腹地,因为四面环山,只一线天可入,因此,终年云雾缭绕,恰似云乡雾庐,甚至于行至其间还是往来莫睹,近在眼前却也看不清。 “到了,前面就是壶天峡!”名为天佑看似年长些许的少年突然喝住马,看着溪玥而道。 “嗯!我们冒昧前往,几位兄台是否需要知会一声?” “不用的,我们先带你们去歇息,得空我再禀告寨主,走吧!”说着,领着溪玥往寨子深处走去。此壶天峡,从外而看和别的山丘大相径庭,往里走却是别有一翻天地,甚是开阔。寨门前不远就是一个校场,很空旷,地面也夯得很平整。再往里各式小楼比比皆是,不清楚的,还以为来了一个城郊小镇呢! 走了不远,又到一处清幽之地,几间小楼自在一处别院之中,院中还栽了不少湘妃竹,微风掠过,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音。 “这就是我们的客房,二位可以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我们会安排人护送二位返回云州。”听罢,溪玥刚要说话,纪修宁便赶忙拉了拉她的衣角,暗示不要多话,于是频频点头,“谢谢几位兄台庇护,我和贤弟感激不尽!不好意思,多有叨扰!” “没事,既是江湖中人,哪有不临危救难的?不必客气,早些歇息吧!”说着,掩上房门,退出房间。 门刚掩上,纪修宁便疾步跑到门边将门栓上,然后从门缝向外看了好一会,才道:“没事了,他们都走了!乔乔,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就是之前您说要歼灭的山寨!” “嗯!”溪玥应着,若有所思,“我以为他们只是一帮江湖草莽,未曾想却是……”这种感觉一时间溪玥既也形容不上来,只是抬眼看了纪修宁一眼,却刚好遇到纪修宁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愣,继而两人相视一笑,便心领神会。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溪玥和纪修宁就出现在山寨的屋顶上,此时,两人已脱掉了原来穿在外面的宽大外袍,只留一身紧身的黑色短打,在皎洁的月光下,如两支玄箭在山寨穿梭,时隐时现,不多时,就已来到山寨中最大的殿堂——聚义堂,此时,聚义堂里灯火通明,里面若隐若现地似乎有不少人影晃动。 “修宁哥哥,看来打壶天峡主意的不止我们一家呀!”溪玥看着,底声而道。 “先观察一下吧,不会是我们走漏了风声,他们正商量对策吧?”纪修宁说着,眼睛紧紧地盯着聚义堂,生怕错过什么线索。 “别的不敢说,昨儿与会的几个副将,我敢打保票,昨日所述之事他们不会泄露半句,如果真的走漏了消息,那只可能是你、我、还有令尊大人,修宁哥哥,你看可是我们三人之中的一人?”溪玥调侃着,调皮地瞟了纪修宁一眼,却见他微微尴尬,于是,不再调侃,而是道:“算了,修宁哥哥,不逗你了,不如我们先过去,听听他们在议什么?!”说完,率先掠过去,落在聚义堂的屋顶上,轻轻拿下一片瓦片,位置恰好在聚义堂上首上方,堂内情况一揽无余。 大堂的上首中央,安放着一张宽大的虎皮太师椅,此时,一个中年长须大汉微闭着眼斜靠在椅背上,想必这就是壶天峡的大当家,也是之前少年口中的寨主吧。 只见他单手搭着扶手,眯着眼睛一言不发;在他旁边,是一个身高八尺,一身横肉的壮汉,一脸凶相,眼神带着择人而噬的凶光。 在他们的下方的大堂上,四排对面而放的圈椅上也坐满了人,大家神色严肃,似乎在讨论着关乎生死的大事一般。 此时的聚义堂大殿内: “你说昊月军要攻打我壶天峡?这个消息确定不会错?”站在上首的中年壮汉盯着眼前站着的一个中年文人道。 “千真万确,在下句句属实。” 中年文士声音清亮,丝毫不受聚义堂严肃的气氛影响。 “谅你也不敢拿老子消遣,当心老子拿你切了下酒吃!”中年壮汉说着,拔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手腕发力,狠狠地插入前面的一张条桌上。而站在他对面不远处的中年文士依然表现得非常平静,仿佛根本没看到眼前利刃折射的寒光,而是幽幽而道: “在下会一直待在山寨,如若有所欺瞒,愿凭处置。”说完依然还是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 听罢,中年壮汉拔。出匕首,转身低头对坐在旁边的大当家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只见大当家兀自点了点头,睁开微闭的眼睛,眼中似有厉芒涌动。他紧紧地盯着中年文士,缓缓而道:“你怎么证明昊月军会冲我壶天峡而来?!……” 第66章 阴谋 中年文士见壶天峡大当家发问, 不惊反而暗喜,于是,不慌不忙的开口:“大首领不必担心, 且待我一一道来。” “昊月军自从移防至云州, 便对外宣称修缮前朝皇陵, 并且,在外面布置了不少修缮的工匠, 但据我所知,在陵区里面,却是勘测深挖, 这明显是在寻找陵墓的入口, 你们说这不是想盗墓是想干什么?” “他们是护陵还是盗墓,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大当家撇了撇嘴,拿起之前的匕首剔着指缝, 漫不经心而道。 “昊月王爷是什么人?!他怎么可能背上盗墓的罪名?他得找替罪羊呀!大首领,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中年文士说话间静静地看着长须大汉,眼神坚定, 一副胸有成竹之态。 “你的意思是他想让我壶天峡背此恶名?......” “没错!”壶天峡大当家还没说完, 中年文士就迫不及待地打断道:“除了昊月军明为修陵实则盗墓之外, 云州城中的大户周家的大小姐突然失踪了,并且还告到了昊月军,说是你们壶天峡劫持的周家大小姐, 让昊月军给他们作主把大小姐救回去!” “笑话, 这寻人是官府干的事,这昊月军能管这鸡毛蒜皮小事?”中年文士还没说完, 便被大当家旁边的中年壮汉抢话而道。 “我们也觉得不可能,但是, 经我们打探得知,这昊月王爷居然应了这事,让周家人回去安心等候。你们壶天峡有没有挟持周家大小姐,这人去了哪?而昊月军胸有成竹让周家人回去等消息,难不成是他们自己盗了人,来一出作贼的喊抓贼?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大当家的也不须我多说什么了吧?” “你的意思是昊月军在找替死鬼?!”站在第一排的一个少年不禁而道,溪玥听着,顺声望去,正是昨日与自己一同上山的少年之一。 “哼!难道不是吗?”中年文士冷笑了一声。 “你说这么多是为何?难不成你想说自己是南海观世音,特来渡我这壶天峡五百余口性命?!” “非也,无利不起早!这是我家主子送给大当家的礼物!”说着,递上一本绸册交由旁边的少年传给上首的壶天峡大当家。 壶天峡大当家接过绸册,翻了片刻,突然眼神微眯,突然而道:“哼!我虽身在草莽,却还分得清哪个是自己的国家,你想让我们壶天峡做你们匈奴人的走狗,做梦!”说完,将绸册重重地摔在条案上。 早已猜到对方的态度,中年文士却并不生气,而是朝旁边的随从挥了挥手,随从立即抬出一个麻布袋,观其大小,应该是刚好装下一人。 文士指着麻布袋道:“这是送给大首领的礼物。请您笑纳!”说完,示意随从解开袋子,里面是一个还有昏迷的五花大绑的少女! “这不是周府的大小姐嘛!”旁边的少年眼尖,不禁抢先而道。言罢,旁边坐着的壶天峡帮众具都窃窃私语。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擅自绑人上山,莫非当我刀不利否?”中年壮汉勃然大怒,突然拔剑,却被大当家阻住,挥手示意中年文士继续说,与此同时,目中厉色更盛,怒道:“尔等胆敢挟持我等!” “大首领何必说得那么难听?只要你们为我等所用,此次大难,我家主人自有办法给你们消了,否则,如果昊月军攻上壶天峡,你们如何是他们的对手?以我之见灭顶之灾在劫难逃!……”中年文士话还没说完,聚义厅的门却突然被撞开,一个小喽啰面容慌乱地冲进来,颤声而道:“外面来了好多士兵,说是我们私盗皇陵,劫掠妇女,要铲平我壶天峡!” 听罢,聚义堂众人具都一惊,堂内顿时一阵喧哗!而一直平静的中年文士不禁暗喜,略显兴奋。 “慌什么,想拿下我壶天峡,简直是在做梦!”长须大汉说着,抬步准备朝门外走去。 见此情景,一直趴在房顶上偷看的纪修宁拉了拉溪玥的衣角,不禁而道:“王爷,你让他们来攻壶天峡?” 听着,溪玥微微皱了皱眉,“没有,我要是要强攻,又何须走这一遭?现在,我也不知道是何情况,先看看再说!” 说话间,聚义堂内又是一阵混乱,刚走了两步的壶天峡大当家突然身子一软,瘫坐地上,而旁边众人也都摇摇欲坠,纷纷倒下,不多少,聚义堂内只有天佑,天远,天泽,天磊四个少年和中年文士及随从一干人没事。 “你敢暗算我们壶天峡!”天佑说着,拔。出佩剑指着中年文士,怒目而道。 “谁让你们冥顽不灵,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中年文士说着,微一偏身,躲过天佑一剑,随后转身抽出一对匕首刺向躺在地上的壶天峡大当家,而他的几个随从也同时出剑,分别攻向天佑,天远,天泽,天磊四人...... 眼看就要得呈,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刀破窗而入,直冲中年文士而来,为了躲僻飞刀,中年文士只能后退一步,而后提剑将飞刀击落。与此同时,窗户也被撞开,“嗖......”破空之声,空中一道银光划过,直冲中年文士而来,身法伶俐,转眼已至近前。 “你们什么人?胆敢坏我好事!”虽才过了几个回合,中年文士已然感觉出对方非等闲之辈,不禁而道。 而溪玥并不理会,只是冷笑一声,继续提剑攻向中年文士...... 知道遇到劲敌,中年文士丢掉匕首,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灵蛇软剑,和旁边的一个随从一起攻向溪玥,霎时间,一把长剑、一柄软剑同时袭来,溪玥神色一狞,长剑挥处,将旁边的一把圈椅倒卷飞起,直冲中年文士。 “喀嚓......”一声,圈椅被对方劈成碎块,与此同时,溪玥人剑合一,已扑上前去将来袭两人尽数圈入剑风之内。虽是以一敌二,溪玥却不觉吃力,而紧随而至的纪修宁解决掉一个随从,剑锋一转,瞬间缠上中年文士的软剑,溪玥见状心中欢喜,手下招式却愈发凌冽。 溪玥和纪修宁久经沙场,中年文士等人哪里是他们的对手,越打越吃力,眼见不敌,于是,中年文士佯装攻上前去,却突然脚尖轻点,身形一轻,朝房门方向掠去...... “别追!”溪玥说着,回剑缠上一个随从,这些随从都是刺客所扮,武艺俱是不弱,而溪玥众人又记挂地上昏迷之人,心有牵挂,剑上便会有破绽,这个刺客抓着溪玥懈怠瞬间,突然纵身一跃,举剑向溪玥劈下,剑速凌冽,如果换成别人,可能无法招架,已成剑下亡魂,而溪玥这几年在军营实战之术早就不是一般江湖游侠可比,只一偏身,接著回剑护身,目光凛冽如冰。 没想到一击不中,这个刺客已然收不住身,长剑如风劈向青砖地面,力道之大,剑身一半没入砖缝之中,再一回身,溪玥的长剑已经架在颈边,“说,你们是什么人?!......”话还没说完,便觉剑柄被人握住,这个刺客居然抓住剑身自刎而亡! 而另一边,纪修宁一记穿云剑直刺另一个刺客胸膛,不料那刺客身手却是异常敏捷,顺势后退了几步,剑刃自下而上死死抵住他的攻击,与此同时,眼露杀机,手腕微微旋转,剑便如巨蟒般扑向纪修宁。 “你们是何许人?谁派你们来的?!”说话间,纪修宁全力反击,眼中冒出骇人的凶光。 “取你们狗命的人!”说话间,两剑相交,发出刺耳的嘶鸣,而后,两人同时回身长剑如风,刺向对方,论剑法,虽然力均势敌,但纪修宁的身形更快,剑光滑过,泠冽的寒气刺破敌人的肌肤,血迹丝丝溅落...... 知道从这此刺客身上问不出什么情报,众人没了顾忌,剑法更加凌历!如此酣战多时,扮作随从的刺客都变成了剑下亡魂! “谢谢你们!”天佑看着溪玥和纪修宁,微一抱拳,道:“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我壶天峡定会万劫不复。” “先别客气,看看大家的伤势如何!”溪玥说着,朝天佑点点头,而后朝大当家走去。 “大师兄,这两个人出现得蹊跷,我们遇见他们之后就遇到了黑衣人,他们来了我壶天峡之后,匈奴人就来了,而且还莫名其妙出现在我们聚义堂,这可不是巧合吧?”说着,挡在溪玥和纪修宁前面。 “这位兄台,你我素不相识,我本可在此高枕无忧的,可是,刚才我们相手助你,再怎么说我们也算是过命之交,你既然不信任我们,难不成现在我们还会害你们大当家不成?如果要陷害,刚才不出手岂不更加省事?” 听着,天远不禁一愣,微微尴尬,抬眼看了天佑一眼,既不知如何是好。 “天远,这位贤弟说得不错,不管他们因何在此,毕竟刚刚救了我等,否则,就凭我们四人之力,恐怕早已......”天佑说着,示意天远让开让溪玥和纪修宁上前,又接着道:“大恩不言谢,今天之事,我帮他日定当备上厚礼,登门拜谢。刚才小师弟不才,多有得罪,还请两位贤弟不要记挂于心!” “没事,贵帮遭此大难,先渡过难关再说!”溪玥说着,吩咐纪修宁查看众人伤势,而后,略一沉思,于是接着道:“刚才让那个匈奴人逃走了,如果我没有猜错,他们料定我们元气大伤,定会卷土重来,您看咱们应该如何应对为好?还有刚才有手下报告有军队进攻这里,不知情况如何?” “你放心,那是有人传的假情报,目前还是比较安全的。我壶天峡帮众虽说不多,也有五百多人,此时深夜,他们不知聚义堂发生如此大事,是我们疏忽大意,让他们瞬间得手,刚才我已经差天泽去通知各处,做好迎敌准备。......” 天佑话音刚落,纪修宁也察看完昏迷不醒的帮众的情况,“贤弟,是迷药,待一个时辰之后,药效即可解除!” “如此甚好!”溪玥说着,取下腰间的香囊交给纪修宁,并在他耳边低语道:“从大营调两千骑兵!......” “这?!有此信物,让他们派人前去即可,现在情况不明,我贸然离开,不放心!”说完,也不等溪玥答应,便自作主张将天佑唤过来...... 第67章 是敌是友?! 纪修宁嘱咐完报信事宜, 抬眼扫了一圈大殿,见众人依然昏迷,于是疾步上前而道:“贤弟, 就目前的情况, 此处也帮不了什么忙, 不知前寨情况如何,我先去查看, 你且在此等候?” “嗯!”溪玥应着,点点头,“我与你一同前往吧, 据我所知, 昊月军不会如此鲁莽,我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何处出了问题。”说完, 转身叫住天佑, 道:“天佑兄,我与修宁兄在此也帮不上什么忙, 先去前寨吧, 那里现在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我与昊月军颇有渊源,也许能帮上些忙。” “好!那就有劳两位贤弟!”天佑说着,眼神复杂地看了溪玥一眼, 欲言有止。 “天佑兄有何不解之处?”纪修宁看出天佑的犹豫, 于是问道。 “我只是好奇,你与奕安贤弟都出自商贾之家, 如何与昊月军有所交往,似乎关系扉浅, 不禁让人生疑,现在正是我壶天峡多事之际,所以不得不问个明白,还请两位贤弟莫要见怪!” “说了那么多,无非还是怀疑我俩身份,既是如此,奕安贤弟,我们回客院歇息吧,如此一厢情愿,甚是无趣!”说着,拉着溪玥便朝外走去,天佑见状,也觉得自己的态度甚为不妥,于是,追上前略带歉意而道:“我不胜言谈,加上寨中突遇变故,心中烦乱,多有得罪之处,两位贤弟别往心里去,现在聚义堂这边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一起去吧!而且,我们山寨虽说不大,但建筑随意,我和你们一起,也省得你们走了冤枉路!”说完,又唤过一直在堂上忙碌的天磊,道:“前寨情况不明,我与两位贤弟先去,如寨主和众主事转醒,你可将此发生之事细述于他们。” 听罢,天磊微微颔首,“几位哥哥小心,这里有我,放心吧!有什么事我会差人通知你们的。” “好!”天佑应罢,和溪玥、纪修宁二人推门而出…… 天佑、溪玥和纪修宁刚到寨门,就听到外面有人喝道:“我们乃驻扎在云州的昊月军,你等私盗皇陵,劫持良家妇女,证据确凿。我等奉旨剿匪,你们谁是大当家赵如风,速速出来受死,其它帮众我们可以法外开恩,放尔等一条生路,如果冥顽不灵,别怪我杀你个片甲不留!” 这壶天峡的寨门建在两山之间,山道陡峭,而寨门修得如城关一般,如果没有内应,想从外强攻,还真不是件易事!这也是为何时间过去许久,对方也只能在寨门外喊话,意欲激怒壶天峡帮众出寨迎敌。 借着夜色,溪玥和纪修宁清楚地看到喊话之人,虽然穿着昊月军的衣服,但样式却略微不同,猛然一看,让人生出不协调之感。 “贤弟,你可认得他们?”纪修宁皱眉而道。 “虽说昊月军这次移防过来的三千兵将不可能都认得,但这些人,我笃定不是我昊月军,因为,他们所穿的衣服,是我在烈马关驻扎时的旧式,猛然一看,却是相差无几,但认真观察,有多处细节不一样!”纪修宁听罢,不禁微微点头,“我也觉得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为何,经您这么一说,还真是!哼!胆敢冒充昊月军……” “修宁哥哥要怎么样?”溪玥一时兴起,不禁而道。 知道溪玥的玩性,纪修宁也不觉尴尬,愣了一会才道:“等我援军来了,有尔等好看!”听罢,溪玥“呼哧……”一声笑了出来,“修宁哥哥依然可爱!” 没想到溪玥在此危急关头居然有心思调侃,如果换作他人,纪修宁早已气急,只是对于溪玥是爱而包容,也就微微一笑,“先别逗了,看他们能有什么把戏!” “嗯!”溪玥说着,眼神转圜,重新注视着寨门之外。 与此同时,听到天佑隔着寨门对外吼道:“你们是昊月军?我可不信,到底是什么人?!敢到我壶天峡散野,是不是没见识过我手里的剑硬不硬!” “你们壶天峡就是一群缩头乌龟,连个门都不敢出!是不是刚死了大当家,现在成了一群无头苍蝇啊!”外面的“昊月军”越骂越难听,寨门里的帮众都有点按耐不住,略显烦乱! 听着,溪玥不禁而道:“这些人既然知道大当家不在,不管他们是谁,但他们定和刚才逃走的匈奴人是一伙的。不知道两位哥哥是否也有同感?” 天佑和纪修宁听罢,也都微微点头认同。 溪玥见状,朝两人微微一笑,“天佑兄,如果信得过我,让我拆穿他们,如何?” “这是再好不过了,有劳奕安贤弟!” 得到天佑的应许,溪玥转身朝着寨门下面,高声喊道:“说了这么多,你就是昊月王爷咯?” “既然知道,还不快快出来受死!” 看到这,纪修宁拉了拉溪玥的衣角,嘴角泛起一丝笑意,凑到溪玥耳边低声而道:“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的壮汉了?” “哼!别打岔,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溪玥说着,不禁向前靠了下,看得也更加真切,“我和昊月军还些交往,据我所知,昊月王爷生得清秀,凤眉杏目,跟这位兄台相去甚远,不知尔等是何许人,冒充昊月军是为了挑起内讧,让我壶关峡与昊月军自相残杀?” 被当场拆穿,寨门下面一时没了声响。以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溪玥月直觉他们不时便会进攻。于是,转身而道:“天佑兄,吩咐下去,做好迎敌准备……” “好!” …… 壶天峡帮众早已按防御布局做好准备,所有人皆神情严肃紧握武器,严阵以待,注视着聚集在寨门外面的这些人。但是,壶天峡一共也就五百多人,都是江湖草莽,哪里见过如此阵式,虽然暗自壮胆,有不少人已经吓的双腿打颤,微微发抖。 只一炷香的时间,毫无征兆,敌方便开始进攻,顿时,喊杀声震天,在阵阵战鼓的刺激下,敌人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战斗,他们踩着登城梯,不顾一切的往上爬,而远处的流箭也在不断的射向寨门,双方激烈的胶战着,登城梯上不断地有人摔下来,有壶天峡帮众也有这支来历不明的敌人,他们有的是被飞下的石头砸伤,有的是被流箭射中,有的是登上寨门被砍伤砍死……场面虽然惨烈,双方却都依然执着…… “不知道咱们的情况顺利传出去了没有,这些人从武功路数来看,并非中原之人,瞬间集结如此多人已是不简单,想不明白他们是怎么通过我燕国边关和云州而不被察觉的?”看着眼前前仆后继的敌人,溪玥不禁暗揣。 正思想间,一支冷箭朝溪玥而来。 “王爷!小心!”眼见就要被射中,纪修宁一时性急,不禁推开溪玥同时喝道。由于闪得及时,冷箭只是擦破皮肤而过,并未入体。 “修宁哥哥,你流血了!”溪玥见状疾步上前关切而道,然后将纪修宁拉到安全之处,一边说一边撕下自己内袍一角,给他简单作了包扎。 “下次小心!不是第一次征战,怎么这么不小心,不知道在战场上只略微的走神都能让你丧命?”想到刚才的流箭,纪修宁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恐惧,不禁关切责备道。 “好!谢谢你,修宁哥哥!” “纪公子没事吧?”天佑见纪修宁受伤,解决掉刚刚登上来的一个敌人,然后疾步过来询问道。 “没事,也就擦破点皮!” “没事就好!”天佑应着,思忖片刻,然后还是说道:“我想我应该没有听错,刚才纪公子心急,唤这位公子“王爷”,我本就觉得你们二人气宇不凡,又见你们跟昊月军关系不一般,所以心中蹊跷,现在看来,也就一切都不难解释了。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纪修宁本是一时心急,口不择言,没想到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现在听天佑如此道来,竟然不知如何应对。于是,咬了咬嘴唇,看了溪玥一眼,却没有说话。 “没错,我是昊月王爷皇甫少烨!”说着,冷然看着天佑,而溪玥话刚出口,纪修宁便一步上前,挡在溪玥面前,警惕地看着天佑。 “我跟你们无冤无仇,为何攻我?伤我众多兄弟?!”天佑也是气急,似乎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愤怒! “你如何看不清事理,伤了尔等的,并不是我昊月军,而是刚才要挟你们寨主且下药迷昏众人的匈奴人!我们到壶天峡确是有私心,但至始至终未曾生过伤人之心!否则,王爷也不会亲自前往,如此冒险,只因王爷是有心救你们而不是害你们!” 听着,天佑也不置可否,于是,犹豫不决,既然不知道如何接纪修宁的话。 “修宁哥哥,你且让开吧,天佑兄不会伤我的!”听着,纪修宁往旁边让了些许,依然警惕地看着天佑。 “你说来救我们,难不成你早已料到匈奴人会垂涎我壶天峡?我们只不过区区五百多人,有何能奈会让匈奴如此不惜血本!”天佑想不明白其中因由,依然疑惑,于是道。 “如果说单单壶天峡,也许不会,但我昊月军移防至此,如果趁我等初到,一切情况不明,而设计让我们自相残杀,他们坐收渔利,岂不是好事?!而且,此事败露,昊月军定会背上诸多罪名,轻侧换防他处,重则下狱……无论什么结果,都会让出皇陵,后面的事情,也不须我再说什么了吧?……”溪玥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天佑…… 第68章 借兵…… 昊月军营中军大帐 此时已然深夜, 天空一片漆黑,仿佛无尽浓墨重重晕染在天际,黑得连星星的微光都看不到。 夜幕下, 昊月军营卸去了一天的疲劳, 寂静无声。只有清凉的夜风在营帐中穿梭…… 而此时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 纪丞相和几名副将坐在长桌前,眉头紧锁, 一脸严肃。 “虽然昊月王爷事先交待,壶天峡之事,我等不必插手, 但是, 现在情况有所改变,刚刚收到探报,有不在少数的匈奴人化妆成咱们燕国百姓混入云州城, 虽然这伙人的此行目的我们尚未探明, 王爷现在只带了纪将军一个前去壶天峡,我担心他们会对王爷不利, 不得不防!”昊月王爷不在, 纪丞相身为督军, 便是此时的最高统领,于是率先而道。 “纪丞相的意思我等明白!但是,昊月王爷此去, 意在诏安而非剿匪。假如匈奴人意在他处, 而我们贸然前往,岂不是会弄巧成拙?!所以末将认为, 先派小股兵士前去探查,大军在营中整装待发, 如果王爷或是壶天峡有危险,立刻出发!不知如此可行否?!”云青晟也是担心溪玥和纪修宁的安危,纪丞相话音刚落便道。 “此建议兼顾两全,甚好!如果没有异议,那就准备!”纪丞相也是朝堂的老人了,当然知道轻重缓急,于是,当机立断,而后,将一支军令递给云青晟:“你带二十个勇猛机灵的兵士,换下军服,着百姓衣即刻出发!” “是!”云青晟领命,转身而出。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二十多匹骏马载着打扮成镖师的军士穿过营门飞驰而去。云青晟担心溪玥安危,更加心急,不禁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壶天峡群峰已隐约可见。 又约莫一柱香时间,后面的一个百夫长感受到了地面轻微的震动,突然喝马跑到云青晟旁边,急切而道:“云将军,前方有敌情,以我估计,距离我们大约不到三里,约莫五骑左右,不知是敌是友,我们是否暂时停下埋伏?” “你确定?”云青城心急,并不想在此耽搁半分,于是道。 “嗯!”百夫长应着,又道:“我自十四岁就入了昊月军,一直是骑兵斥候,这种听声辨位的技能已经很娴熟了,所以,我很确定,而且,我能断定这五骑所骑并非匈奴马,但是不是匈奴人就不得而知了。” 听罢,云青城当机立断,示意众人下马隐于左右林地之中。果不然,不出片刻,五骑烈马自前方疾驰而至,将至近前,突然几支冷箭从林中射出,而马上之人也是不一般,只微一偏身便躲过冷箭,但却不下马,依然御风疾驰…… “他们是壶天峡的帮众,如此急切看来有事,我们拦住他们问个究竟!”云青城说着,示意大家上马追去。 ……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对我等穷追不舍?”天远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追兵,发现对方并不是匈奴装束而是一般的镖局打扮,于是喝马回身而道。 “你们是壶天峡的好汉是吗?”云青晟担心对方误会,语气表现得比较谦卑。 “没错,不知尔等为何追我?”听得云青晟的语气,天远暗自松口气,于是问道。 “我们从云州而来,正准备前往壶天峡寻人,见你从前方而来,想来此处是去壶天峡的唯一官道,所以,猜测你们几位来自于壶天峡,不知我等分析对否?” 天远听到云青晟提到从云州去往壶天峡寻人,又听出他的京城口音,心中已然断定云青晟等人是经过乔装的昊月军,于是问道:“你们所寻之人是否是两位公子?一位八尺有余而行貌昳丽,身着麻灰色宽袖长袍,一位七尺有余,凤眉杏目,长相清丽。……” “没错!年长一些的名叫纪修宁,对吗?他们二人可还在寨中?”云青晟心急,天远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他抢先而问道。 “在,我们就是受他们所托去往云州求援!” “求援?发生什么事?”云青晟听着,心中骤然一紧。 “匈奴人在攻打我们壶天峡,不过,撑到现在应该没有问题,也不知对方来了多少人,但如果拖得太长时间就不好说了。所以,必须争分夺秒,如果您没有其它事,我等先行告辞。”说着,微一抱拳,勒紧缰绳准备打马离开。 “我们就是昊月军,听您所言,现在寨门处有匈奴人,如果我们想要从寨门进入壶天峡,那似乎不可能,我想知道有没有小路能直通山寨的?我等急需见到两位公子以确保他俩无恙!现在,云州大营已集结完毕,我们过来这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拦阻,想必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能不能让你们其中一人给我们带路进山?” 听完,天远犹豫了片刻,然后点点头,道:“给你们带路可以,只是我不能确定你们的身份,单凭几句话,我实在放心不下,毕竟壶天峡现在正值生死攸关之际,所以,希望尔等理解!” 听罢,云青晟点点头,然后,从中衣里拿出一块令牌,只见上书“昊月军辎重”几个字,而且依据刚才和云青晟的对话,天远几乎也能确定云青晟等人是昊月军无疑,于是,吩咐一个壶天峡帮众留下,便快马加鞭赶往云州…… 此时的壶天峡寨门: 战争继续了一个多时辰,此时的天空依然漆黑,看不清脚下是否还有匈奴兵,只是现在他们的攻寨停了下来,整个寨门迎来了难得的安静。 此时的寨门城关上已经布满了猩红的血迹,而焦黑的木头还不时地冒着白烟,发出阵阵让人恶心的熏臭味。 溪玥倚着城头,略显安静,眼睛微闭着,不知道是累了还是在想问题。 纪修宁从后面走过来,坐到旁边,想要说点什么,但是只是嘴角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溪玥。 感觉到纪修宁眼里的炙热,溪玥不禁略显羞涩,但是她一直是把纪修宁当哥哥般看待,所以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自在,于是问道:“伤口疼吗?”说话声很轻,显得很柔和。听着,纪修宁摇了摇头,“擦破点皮而已!”说完,微微皱了皱眉,“你说他们来了多少人?” “应该不会太多,打了那么久,两边都讨不了好!只是……”溪玥说着,陷入了沉思,微颦的额头因为思索而勾上浅浅的褶皱。 坐在旁边的纪修宁静静地看着,心生怜惜,于是抬手轻轻拂了一下她的眉头,然后道:“只是什么?你觉得他们这样做不值得?壶天峡区区五百余盗匪,对任何地方都构不成威胁,如此兴师动众,有点小题大作了吧?” 溪玥听着,小声应了一声,而后斟酌道:“会不会他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在哪?”纪修宁不禁而道,却想起之前种种,心中不禁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穆然一惊:“他们的目标是你?”话刚出口,又兀自摇了摇头,“他们又怎么知道你在这里?不对!” “他们是否知道我在哪我不清楚,但我能断定他们此行的目的是想把壶天峡灭了,然后嫁祸给咱们昊月军,散布谣言玷污我等!如此一来,朝廷迫于压力就会以此惩罚我等,轻则移防他处,重则获罪下狱。无论是什么情况,我们走了,留下挖了部分的前朝皇陵和边城云州,他们可以坐收渔翁之利,还可以如往昔一般随意掠夺欺凌我边城百姓!修宁哥哥,这对匈奴来说,是不是个两全其美的事?”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之前我们只是考虑怎么才能名正言顺,却没有想到这一层,现在匈奴突然插手,如果我们能挺过这一关,我想诏安之事应该更加容易,而且,我也看得出来,经过这两天的接触,你似乎更想让壶天峡之人为咱们所用,对吗?”纪修宁的声音越来越低,远看似是两人在呢喃底语,其实,是怕自己所说之事被外人听了去,毕竟是在他人地盘,现在,麻烦事着实太多,纪修宁可不想再生支节。 “他们都是被逼无奈的百姓,江湖中人讲义气,如果我们这次救了他,日后,他们会千百倍地还回来。若论忠心和道义,我觉得他们比很多朝堂之上冠冕堂皇的所谓君子强太多了……”溪玥说着,渐渐觉得困乏,于是,将头微微靠在城墙上,微闭着眼休息。而纪修宁也觉得溪玥说话声渐底,想是又累又困,也就不忍心打扰,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将溪玥揽过来,轻轻靠着自己…… 良久,纪修宁看到天佑从楼下冲上来,于是不禁问道:“天佑兄如此急切,发生了什么事?” 远远地,天佑也看到了坐在一起的溪玥和纪修宁,犹豫了一下,才抬步上前,低声询问,“王爷在休息?”听罢,纪修宁摇了摇头,而后又突然点点头,“可能是太累了,暂时在此休息,怎么?天佑兄?”说话间,纪修宁摸了摸自己的脸庞,不禁微微尴尬,摆手示意天佑过来,然后道:“天佑兄,你如此急切,却是为何?” “没什么,就是寨主已经醒了。我们把目前的状况和王爷的事都告诉了寨主,现在,寨主想让王爷和您现在去聚义厅,但是,我看王爷睡得这么香,自知不便打扰!一会王爷醒了,请你代为转告一下我们的意思,不知可否……” 第69章 诏安 纪修宁看天佑走远, 依然没有打搅溪玥,一个原因是心疼她过于劳累,一个是溪玥如此依着自己, 这不正是纪修宁心里一直梦寐以求的吗?此刻, 虽然是自欺欺人, 但他宁愿相信这虚无……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溪玥才微微转醒, 感觉自己的动作,溪玥不禁羞涩,片刻, 却猛然一惊, 坐值了身子,“修宁哥哥,对不起!刚才多有得罪!” 看着溪玥略显惊慌的样子, 纪修宁不禁微微一笑, 道:“你不是说你是我妹妹嘛?!这样很正常,而且, 无论是从下属还是从任用的关系考虑, 我照顾你也是应该, 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纪修宁说着,给溪玥正了正睡歪的发髻,然后道:“不久前, 壶天峡寨主和众主事转醒了, 说让王爷您过去,并且, 这边不管何因,匈奴已经不攻寨了, 也正好没事,所以,我们先去聚义堂吧!我想,壶天峡既然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也不怕把话摊开了说,你说对吧?” “嗯!”溪玥应着,点点头,率先起来朝聚义堂走去。 刚到聚义堂门口,却听见里面熙熙攘攘,有人道:“寨主,这匈奴人敢暗算我们,看来是之前给他们吃的苦头不够多,现在他们也不攻了,想必是被我们给打怕了,要不就是死得差不多了!不如,乘机出关去打他们个落花流水,顺便再抢点东西!大当家,您说如何?……” 此前的一个帮众话还没说完,又听到别一个帮众迫不及待抢道:“匈奴人有什么可怕的,我们一年揍他们百八十次,不老实都得乖乖听话!倒是这昊月军,刚到云州就想打我们的主意,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是不知道云州这江湖谁是老大!” “昊月军怎么说都是自己人,这王爷能亲首上咱这壶天峡,其它的事,我们太过计较也不太合适吧?!” “他上咱们这不都是有私心的嘛,他看上我等,想收为已用,想让我们给他卖命,奶奶的,当我们是牲口不成?” “我倒认为昊月军挺好,要是能入昊月军,保家卫国吃军粮也不错,我娘也不用偷偷摸摸地见我了!” …… 这聚义堂里,刚刚转醒的一帮所谓主事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说开了,寨主赵如风听得也是一阵头疼,霎时不知道应该如何取舍,于是,示意旁边的中年壮汉,也是这壶天峡的二把手李辉,让众人暂时安静下来。 看大家不再说话,赵如风自己才道:“我知道尔等跟着我这十年也是吃了不少苦,这土匪也不是什么好名声,尽招人唾骂。但我赵如风打心里的感谢你们,能跟着我干,喊我声大当家!所以,我明人不说暗话,在咱这壶天峡生死存亡之际,你们谁想离开,到二当家这领盘缠,我不拦着你们,后山有山道可直通壶天峡外官道,不会有生命危险。但如不嫌弃,继续跟我干,那就听我的!” 赵如风说到这,于是站起来,走到众人中间,“现在匈奴和昊月军都在打我壶天峡主意,我要是想如以前那样,占山为王那是不可能的,要么认贼作父,另立山头,要么……”说着,赵如风神色凝重地看着众人,“跟着昊月王爷,再不能像以往这般自在,昊月军你们应该也听说过,长年征战,驻守北方边城,也许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就是我等下场!” 聚义堂众主事闻言,无不面色微变,不免心头一震,具都面面相觑却不知如何接话,于是,片刻之内纷纷将目光投向了大当家赵如风,显然,这赵如风的话打动了他们,这些年来他们身在草莽,屡屡被人轻视甚至唾弃,他们也心觉不甘,但世道如此,他们也都是被逼无奈,虽然心中不愿意,却不得不这么做。如今听大当家提起,又想起之前听得的昊月军的丰功伟绩,早令这些草莽心中敬佩不已,想着不日即可成为他们的一员,不免心潮澎湃。但是,看看赵如风的神色,看不出他意在何方,也揣摩不出他心中所想,这是一个两难的选择,所以,众人不禁思忖,具都不敢多言,刚才喧闹的聚义堂也瞬间安静…… “赵大当家,听说你没事了?”溪玥感觉屋内空气略带尴尬,于是和纪修宁疾步步入聚义堂。 见溪玥进来,众人也赶忙起身相迎,而赵如风更是从上首走下来,迎着溪玥而道:“多谢王爷关心!”说着,便要矮身行礼,却被溪玥一把拉住,“这不是朝堂,何须多礼!既是我到你这,多有叨扰,理应是我行礼致谢才对!” 这溪玥刚让话,谦卑而毫无架子就让赵如风心中好感倍增,于是也不再纠结礼仪之事,而是拉着溪玥坐在一旁的圈椅上道:“刚才天磊已将所发生之事尽数告知于我,我本是山野粗人,客套感谢的话也不会说,不过,大恩不言谢,它日有用到赵某,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大当家言重了,是我有私心在先,牵连了尔等,你们不责怪已是暗中庆幸!只是不知今日之后,大当家想何去何从?”溪玥刚才听得屋内所言,暗自揣摩,心中自信,于是不再打哈哈而是直接问道。 “不瞒您说,还在思忖!不知王爷可有见议?” “我的意见非常明了,大当家难道还不清楚?!”溪玥说得更加直白,没有一丝多余的话! 没想到溪玥如此直接,泠然的气势让赵如风瞬间转圜不过来,不禁而道:“什么意思?!”说话间,眼神锐利,面带寒光,再加上他粗矿的身型,冰冷的语气,让人不禁浑身一冷。 如果是一般人,面对如此气势,别人可能早已心惧不已,但溪玥和纪修宁都是经历多次大战,心理素质也是不一般,于是淡定而道:“我想说,让赵大当家协壶天峡众弟兄入我昊月军!” “你单凭救了我等就想诏安我壶天峡?”赵如风冷冷而道! “没错!”溪玥知道,就目前的状况,必须立刻解决这个问题,于是也不绕圈子,说得也更加直接:“无论从何种角度,我的要求你都拒绝不得!我又何须多说什么?我诏安尔等,是为了救而不是为了用!”溪玥说话间,隐隐透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威严!昊月军统帅的威严、王爷的威严! 一时间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空气中霎时飘满了尴尬的味道。 片刻,溪玥扫了一眼赵如风,却见他乌黑发亮的黑发中,似乎夹着不少微微花白的头发。但是,眼眸中却满是执着而坚定的快意。看着,不待赵如风回话。溪玥又继续道:“赵大当家应该没有忘记,在此处不久前,您和众主事刚刚遭遇了一场变故,我不是说提醒尔等,尚有恩情未报,而是想说,既然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不犯人人且来犯我,更何况你们多次袭击匈奴,难免不让人怀恨在心!如果你们长期盘踞于此,此种阴谋会越来越多,如真是不慎,我想不会有那么多“贵人”相助。远的不说,单说眼前,如果我昊月军不管,赵大当家,您自信真的能挺得过匈奴的节节相逼?” 说到这,溪玥眼眸中冷光一闪而过。继而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是啊。而今看来,赵大当家的神色不错。看來当年大战留下的伤全好了啊?!不过。千万不要好了伤疤忘了疼啊。如此执意,如不幸步上当年你那些兄弟的后尘……也不知道他们在九幽黄泉寂寞与否。” “你!……”赵如风脸色一黑。想当年他本是云州最大的门派的大师兄,但却遭其它门派联合暗算,师门被灭之后,赵如风和自己的几个师弟一起逃了出来,不料半道却被一群人围攻,受伤的赵如风为了求生,让自己的师弟当档剑牌才逃出生天,落脚壶天峡为寇。这虽是不得已却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 ,此事暗藏于心底多年未有人知晓,但未曾想昊月王爷如此清楚其中缘由。想着,不禁神色微微一滞,眼眸阴晴不定。他环视了一眼聚义堂,又看了一眼溪玥,略一沉思,又恢复了镇定,于是道:“此事虽过去多年,仍是我心中之疼,我不提,不是怕他人嘲笑,而是始终找不出仇家,无法面对已经死去的兄弟!” 看着,溪玥也暗自佩服赵如风的适应能力和心态,于是道:”如果我能帮你手刃仇敌,你是否会答应我的要求?” 此言一出,赵如风不禁眼睛一亮,而后伸出三个手指,道:“三个条件,如果王爷能应了,我壶天峡定会追随,不离不弃!” “愿闻其详!” “一、让我们入你昊月军可以,但不能分开我们,战场一起上,换防一起走!二、不能约束我等喝酒,当然,我们保证不会因酒贻误军情,如有违反,自请军令!三、不要追究我们的过去,此壶天峡一“灭”万事随风去!”说完,神色依然冷峻地看着溪玥和纪修宁。 “好!赵大当家爽快!尔等所提要求也在情理之中,所以,一言为定!”溪玥说完,转身看着纪修宁道:“这是我的副将,纪将军,有何不解这事,尔等可与其商议! 溪玥话音刚落,便看着一个壶天峡帮众从门外疾步跑进来,一边跑一边道:“大当家,虎子(刚才天远吩咐带云青城上壶天寨的喽啰)回来了,还带着几个昊月军!……” …… 第70章 夜舞 这匈奴兵本就来得不多, 又在壶天峡寨门损失过甚,而后,探得昊月军大军已出, 领兵之人明白大势已去, 便不再攻寨, 剩余的匈奴兵也不知撤到哪里去了。 而壶天峡果然也如赵如风所说,不日将集体撤到昊月军营, 其它事情已是后话! 诏安了壶天峡,溪玥也是心头卸下一块巨石,瞬间轻松不少。 这日, 用完晚膳, 见小雅不在房中,也觉无聊。抬眼却刚好看到对面的客房,只见房门紧锁, 房内未见烛光, 想必纪修宁也不在房中,一时觉得闲得无聊, 却又想到多日不问前朝皇陵和军营之事, 于是朝云青晟所住客房走去。 虽然已是初秋, 晚风也只是微微带些凉意,但却席卷了夏的燥热而没有冬的冷冽,溪玥站在房前的台阶上, 深深吸了口气, 顿感轻松,被一种沉醉和清馨环绕, 于是抬头看了看天,如漆的黑幕下, 满天的闪亮让人向住,很是美丽! 云青晟的房中亮着灯,溪玥叩了叩门,等了片刻却没有人应,与此同时,不远处的浴房传来一阵一阵“哗啦,哗啦......”的水声,听着,溪玥不禁脸颊微红,于是转身便要离开。 “王爷找末将有事?”抬腿刚要走,恰巧云青晟的声音却飘了过来,清脆透亮,听着,溪玥竟不知回头还是马上走开,但略一思索,觉得既然云青晟自己出来,那定是穿戴整齐,那又有何不自在的呢?想着,于是应声转身。 不远处的云青晟,一身白色里袍衬得他的身形更加修长,他不同于秦暮羽的美,总是让人觉得柔和而安静,此刻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溪玥,清澈的眼睛蕴藏着忠诚的笑意,而紧抿的嘴唇也带着一丝笑意,热情却不张扬。 “王爷来找末将,可是有什么事?”见溪玥没有说话,云青晟又重复了一遍。 被人如此提醒,溪玥不禁略显尴尬,于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道:“本来是想找你问问军营还有皇陵之事,看你洗漱,想是准备休息了,而这些日子也没少折腾,都挺累的,我没有什么紧要事,你先休息吧!”溪玥说着,便要转身回房。 “我只是冲了个凉,现在神清气爽的,跟本睡不着!不如......一起聊聊天吧!”看溪玥要走,云青晟不免心急。 “嗯!......好吧!”说着,看了云青晟一眼,只见他的白色袍服的下摆在微风中轻轻翻飞,不禁道:“要不你进去加件衣服,我等你!” “不必了,这种天气最舒服了,我不觉得冷,一直穿得不多。”说完,却想起什么似的,疾步跑到房中,再出来,手里却多了一个酒馕,“这是之前天佑送我的,他说是从匈奴处抢夺而来,自己又不喝酒,放着也没什么用,也就给我了。有了这个,更不觉得冷了!” “你喝很多酒?每次见你都是带着酒的!”溪玥说着,又看了云青晟一眼,目光清朗,剑眉斜飞,尤其是那双眼睛,看起来既聪明又骄傲。 “已经习惯了,以前不得已,想忘记的事情太多,清醒的时候就更痛苦!”说着,云青晟的眼神也渐渐深隧,想是那些并未走远的伤痛依然不时刺激着他。 “对不起!我无意勾起你的伤心事!”听着,溪玥赶紧道歉。 “算了,总算过去了,王爷,你是我命中的贵人,无论何事你都不必要道歉!”云青晟低声说着,眼神一闪,突然想到什么一般,于是又道:“现在这客房中大家都歇了吧,我知道前面有块空地,四方院墙,不会打扰到大家,不如去那聊?” “嗯!” 到了空地,两人并排坐着,而刚才还滔滔不绝的两个人现在却突然没了话题,略显沉默。 坐了一会,云青晟突然道:“王爷,虽说大恩不言谢,但您救我于水火,我一直无以为服,想来你也不缺什么,我也不会什么?论演琴,我不如齐王太子殿下,也不敢班门弄斧,论文采,我虽会几句诗词,那都是市井谬赞,登不得大雅之堂。而我,自认为能拿得出手的,就是会一些舞蹈,如不嫌弃,我现在给你跳个舞吧?” “我救你,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总挂在心上。你在昊月军尽心尽力,这比我招募的新兵得力许多,我这是捡到宝了呀,所以,欠我恩情之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们是兄弟,客气什么!”说完,停了一会,犹豫了一下,才又续约而道:“不过,早就听说你舞蹈跳得俱佳,在云京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想来你也是真心爱好,现在,窝在这军营,倒是制约了你!现在,如果你高兴,就跳一支,我也好......”说到这,溪玥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饱眼福”?“学习学习”?......都不合适,于是也不再多言,只是静静地坐着,看着云青晟。 云青晟走到中间的空地中,身子轻轻转动长袍随即微微张开,此刻,没有伴舞没有奏乐,只有满地的清辉,映得他的衣袍更加耀眼。而后,他云袖轻摆,举手投足间,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又让人仿佛感觉一只蝴蝶在花间漫舞,一片落叶在空中摇曳......柔软的身姿,精湛的舞技,霎时间,让溪玥生出一种忽略性别的美。 溪玥本是爱舞之人,之前在花间坊,每当演舞都是十二分的投入和喜爱,后来却再也没有机会,现在,虽然没有伴乐,这一幕却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许多年都未曾忘记...... 回到军营,时间已经过去了多日,刚到大帐不多时,便见纪丞相从帐外疾步而入,刚坐到案前,便迫不及待而道:“没想到壶天峡之事这么快就解决了,恭喜王爷又添猛将!” 看着纪文忠略带谄媚的笑,溪玥微微皱了皱眉却没多言,而是道:“幸得匈奴推了一把,否则还要费些周则。”说到这,突然想想被匈奴掠去的周家大小姐,于是问道:“周小姐如何了?没大恙吧?” “性命倒是无恙,就是受点了惊吓,如今有点神智不清!” “嗯!”溪玥应着,微微点头,然后道:“听说这周家是做粮食生意的,还捎带经营了布匹百货?” 没想到溪玥会问这些,纪丞相也有点懵,想了一下才道:“我听闻是做粮食生意,但是一直没有时间查实,不知道王爷您突然问起,是何意?” “没有其它意思,我只是在想,既然他们是做粮食生意的,我等在云州少不得跟他们接洽,现在周大小姐出了这么档子事,如果我等表示一下关心,这周家心理也安慰,以后有用到他们之处,也好说话不是?” “王爷所言即是,老夫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您不是没想到,而是碍于面子,装成没想到而已吧!”溪玥心中暗揣,能将亲生儿子区别对待的,又怎会不好面?想着,于是又道:“放心吧,我也是闲着没事,我去看看就成,纪丞相您人忙事多,就不用去了。”说着,把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然后长身而起准备离开。 见状,纪丞相也跟了上去,道:“王爷,本官也没什么大事,如不嫌弃我老迈,我同您一起去,我虽为督军,这些地方乡绅也是应该认识认识......”说话间,看溪玥已经走出门,于是疾步跟了上去...... 而周家听闻昊月王爷亲自前去,更是受宠若惊,得到消息,周府能来的人几乎都到了,迎在门口满满当当地站了一大排。溪玥看着,不禁一愣,继而眉头微颦,佯作生气的看了纪丞相一眼,轻声而道:“你知道我最不喜的就是繁杂热闹,你却给我来了这么一出,这可是何居心啊?” 被如此一问,纪文忠霎时一愣,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为何他们会集结于此,我只是询问了一下周小姐的病情和用药,还有目前的情况能不能见外人,其它并未多问。” 听着,溪玥看着一本正经解释的纪文忠,不禁心中发笑,却没敢表露出来,而是转身看着周府众人而道:“本王今日是来看望周小姐的,其它一切从简就好!” 无奈刚受了昊月军大恩的周府众人哪肯离去,依然围着溪玥不停道谢,弄得溪玥顿感尴尬不已。 少时,两匹白马从街角飞奔而至,刚到门口,周家大东家周守诚以及周家大掌柜周江峰便从马上下来,同时说道:“尔等有没有规矩?没事的都给我下去!”语气甚为严历,听罢,众人再也不敢多说什么,全都退到一则,垂手而立。 “小民叩见昊月王爷!见过纪大人!”周守诚一边说着一边行礼。 “起来吧,又不是朝堂,这种虚礼以后就免了。”溪玥说着,看众人都散开便和纪文忠抬脚往内院走去,周守诚和周江峰见状,也都跟在后面,一脸惶恐的样子...... 第71章 暗算 刚到周府后院, 就看见一座正房前围满了人,具都惦着脚尖朝门里看,一边看还一边窃窃私语: “这大小姐倒不是撞了什么邪了吧?这衣冠不整的, 真是有失体统!” “哎!能撞什么邪呀?!保不准是被那些个胡人给糟蹋了, 自己又羞又气以至气急攻身, 成了如今天这翻模样!”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大小姐平日里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名声,这不打实的事可不能随便说, 说大了老爷给你送官,你可就有得苦头可吃了!” “我也就说说,瞧瞧, 又扯衣服了......” “这小娘们, 这身段,比灯笼巷(云州的花街)里的漂亮多了......” 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连昊月王爷和周守诚东家进了院也没有发现, 与此同时, 周守诚的脸也黑成了锅底,只是碍于昊月王爷在此, 才没有发作! “额!你们都挤在此地作何?今天都没活干吗?”见东家气急于胸, 周江峰赶忙上前解围而道。 听得大掌柜的声音, 院子瞬间安静了下来,屋内忽高忽低的怪叫声在这安静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刺耳。 听着,周守诚不禁尴尬一笑, “王爷, 您有所不知,此女自打回来之后就成了这般模样, 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她这疯疯颠颠的, 我担心她没有分寸,一不小心会冲撞了王爷您,所以,请您在这门外看一眼也就罢了,您对小女的救命之恩,我等感激不尽,现如今您又亲自来看望小女,更是让我等感激涕零,所以,......” 看着小心翼翼却又喋喋不休的周守诚,溪玥不禁微微厌烦,于是抬眼看了一下纪文忠,见状,纪文忠赶忙打断周守诚的话而道:“周大东家不必多言,王爷既然到门口了还能不进去?再说了,王爷征战沙场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还怕这一个得了失心疯的弱女子不成?!”说着,跟在溪玥后面朝里屋走去。 众人到了屋里一看,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周大小姐在屋里衣冠不整,有半边衣衫甚至滑了下来,露出香肩和半边**。周守诚跟在后面见状,也是异常尴尬,但碍于昊月王爷在此,也不敢唐突,只是在后面暗自郁闷。 众人进去片刻,周大小姐突然跳上桌子,眼神诡异,手舞足蹈,胡言乱语,一边跳还一边笑。 看着,周江峰霎时绷不住,于是靠上前去,准备把周大小姐从桌上拉下来。而跟在后面进来的围观的众人也被眼前情景都吓得冷汗涟涟。 周江峰靠到桌边,刚要伸手,突然间,周大小姐却突然从桌上跳下来,一把掐住周江峰的脖子,“嗥......”的一声就要朝他咬过去。小女子的劲虽然不大,但咬在细皮嫩肉的脖颈间也是挺疼的,周江峰不禁下意识地喊了起来。 见此情景,溪玥胆心周大小姐神智不清,真伤了周江峰,于是,突然出手攻向周大小姐,虽然掌风的力道减了五成,打在人身上还是有不小的手劲,而身材单薄的周大小姐哪里承受得住如此力道,瞬间飞了出去落到后面的墙角上。 溪玥本不想伤她,见她飞了出去,也怕出什么意外,于是疾步上前,蹲在周大小姐前面,伸手准备拉她。而抬眼看她的时候,却发现她的眼底闪过一个狡猾的神色,不禁心中一愣,正欲后退,却发现这周大小姐的手上兀自多出一把薄刃匕首,两人近在咫尺,溪玥又是前蹲的状态,想要闪躲已是来不及,瞬间,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一阵刺痛,不禁下意识地捂着肚子朝后倒去...... 而周大小姐眼见得手,却不纠结,趁众人尚未转圜过来,纵身一跃跳出窗外夺路而逃...... 与此同时,溪玥倒在地上,霎时间已是血染衣袍,额头渗出的冷汗也已打湿额发。见状,众人方觉出了大事,不禁纷纷上前,纪文忠虽久经官场,此刻也被吓得面无血色,毕竟溪玥是亲王之身,如真因此丢了性命,自己就是满门抄斩都是不够赔的。 “王爷,您怎么样?”说着,又转头看着众人,大声疾呼:“传军医,传大夫......快!” 听着,溪玥拉了拉纪文忠的衣角,咬着牙而道:“叫修宁来!”虽然流了很多血,但溪玥此时还是比较清醒的,她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为外人所道,但伤及腹部,如果要清理伤口,自己女子之身定会被人识破,而如今这个军营中知道自己是女儿身的,除了小雅便是纪修宁。小雅没有经验,而且溪玥替代的是昊月王爷,小雅虽是近侍,放着那么多的军医不用,而让小雅治伤,不禁会让人浮想连篇,因此,目前最合适的人选便是纪修宁了。 “王爷,治伤要紧,这周大小姐定是他人易容,且先不要管她了。”纪文忠以为溪玥唤纪修宁是为了追查这假周大小姐之事,于是宽慰道。 “纪丞相,叫纪修宁过来!”溪玥意识开始模糊,于是心急,不禁怒道。说话间,又是一口鲜血自口中喷出。 见此情况,纪文忠更加心慌,于是转头喊道,“快,快去叫纪修宁过来!” 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只见几匹骏马穿过街巷朝周府而来。 “吁......”刚到门口,骏马尚未停稳,纪修宁便急切地从马上一跃而下,未作停留而疾步往后院跑去。 刚时后院,纪文忠便迎了上来,道:“竖子,你到底跟王爷是什么关系,出此大事,王爷竟然不肯让大夫医治而坚持让你过来!” 听着,纪修宁顿了顿脚,看了纪文忠一眼,眼神中尽是鄙夷之色,“父亲大人,你现在跟我纠结这些,你知道孰轻孰重否?现在王爷重伤,再拖延下去,如王爷命丧于此,不单你我,这云州的任何人都承担不起!”说完,不等纪文忠答应便推门而入,并且,并不打算让其它人进来,于是,刚进去又转身将门掩上。 “大夫,王爷情况如何?”刚进门,便看见军医和云州的几个大夫此刻都跪在堂前,于是问道。 “回纪将军,王爷伤及腹部,虽不是要害,但刀锋入体颇深,而且,王爷坚持不让下官医治,以致血流不止,如不尽早施救,恐有性命之忧!而且......”说到这,军医不禁面露难色,略显犹豫。 “有何不确定之事?” “这......”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瞻前顾后?”见军医欲言又止,纪修宁心急,不禁怒道。 “因为王爷不让诊治,因而无法确定,但以我以往的经验来看,刺中王爷的这把匕首是淬了毒的,如不尽早将毒液吸出,就算及时止血后果也不堪设想!”因事关重大,又不敢确定,军医说话也是战战兢兢,冷汗洌洌。 听罢,纪修宁心中顿时一紧,看着溪玥,而此时溪玥虽一息尚微,却还有一丝清醒,见纪修宁看向自己,于是挤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王爷!......”纪修宁冲到床前,刚要说话,便被溪玥抬手制止,“修宁哥哥,我只信得过你,众医士虽技艺在你之上,但我还是相信哥哥你!”此话说得明白,纪修宁当然明白其中缘由,于是转身而道:“王爷之前落有心病,不愿让陌生之人近身,所以,一会就让我给王爷治伤,尔等候在门外即可,有紧急情况,我自会唤你们进来!” “是!有劳纪将军。”军医说着,转身而出,刚走到门口便又嘱咐道:“王爷身上之毒我并不确定,但请纪将军处理的时候,须小心为是,如不慎食之需尽快漱口咳出为是!” “好!” “修宁哥哥,对不起!又让他们看笑话了!”溪玥看众大夫刚出门,就迫不及待而道。 “还有时间客气,看来血流得还是少!不如,我坐在这跟王爷您先聊会?等你快不行了我再治?省得到时候你一个不爽打我一顿!”纪修宁跟溪玥熟了,不经意便常常逗她,但此时,虽然嘴上调侃,手上的准备备工作却一分也不慢,少时,所有都准备妥当。 “一会可能会很痛,这条布帕你咬在嘴里,忍着点,一会就好!”纪修宁半跪在床边上,交待完,最后拿毛巾轻轻擦干脸上的汗珠,而后微一凝神,将力道灌注于手腕用力向上一提,匕首瞬间被抽了出来,没有刀锋的阻塞,血液也随之喷出,溅了纪修宁一身...... “谢谢你!修宁哥哥!……”溪玥还待往下说,却被纪修宁示意而停。 “现在还不是说这个话的时候,你欠我的,我都收下,放心吧!刚才你也听说了,匕首是淬了毒的,所以,王爷,对不起,我还得冒犯……” 话虽然不轻佻,但房内只有自己和纪修宁,想到接下来的事情,溪玥也不禁羞涩,于是缓缓闭上眼睛,点了点头,“没事,你也是为了救我!而我当你是我哥哥,所以,没事的!......” 第72章 解毒 得到溪玥的应许, 纪修宁轻轻地撩起她的衣服,看着细腻如脂的肌肤,他也不禁心丝微动, 指尖也微微发抖。 溪玥感觉到纪修宁的迟疑, 穆然一惊, 纪修宁之前就明确地表示过心怡自己,虽然她知道他不是没有分寸之人, 但感情之事却不敢确定,如果纪修宁此刻有什么非份之想,以自己目前的状况还真是无法反抗。想着, 于是而道:“修宁哥哥, 怎么了?” 听到溪玥的提醒,纪修宁穆然一惊,刚好对上溪玥清澈的眼神, 于是, 尴尬一笑,“对不起, 王爷, 末将……走神了, 对不起!”说话间猛然回过神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伤口, 眼晴里已没有一丝杂色。 伤口虽然不大, 但是却非常深,不时有鲜血从里面冒出来。看着, 纪修宁不禁微颦着眉头,神情凝重, 眼神之中却是满满的怜惜!于是将小雅准备好的棉布拿起来,按在伤口上,与此同时,剧烈的疼痛让溪玥的身体不禁颤抖起来,随之,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按压了片刻,纪修宁把棉布拿起来,在烛灯下看了看,道:“刚才军医说可能匕首淬了毒,现在依我看,这血并非鲜红的血色,想必是医士的判断没错!王爷,此事不可怠慢,你且再忍耐一下,我拿银针试试。” “嗯!”溪玥应着,声音轻到在如此安静的环境都几乎听不真切!而她的气息也已是极度微弱,惨白的脸让人感觉皮肤都变得透明!纪修宁明白,如果不尽快去毒止血,性命堪忧矣!于是,便不再多想,而是拿起准备在一旁的银针在烛火上轻烤了片刻,然后轻轻地探进漆黑的伤口中。 霎时间,银针变成了乌色,看着,纪修宁心中穆然一惊,不加思索而道:“这银针能瞬间变成黑色,能确定有毒,刚才医士的话,王爷您听了吗?” “嗯!”溪玥又是轻轻地应了一声,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什么,紧咬着下唇,痛苦至极。 而应着的同时,溪玥又抬眼看了一下纪修宁,见他略显尴尬,面露难色,于是又道:“修宁哥哥,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无非就是男女授授不亲?!在这里知道我是女儿身的,除了你小雅就是暮羽哥哥了,所以,没人会嚼舌根的。而且,我知你是为了救我!并无他意,所以别再犹豫了!”说着淡红色的嘴唇又荡出一丝浅笑,用一种极轻的声线缓缓而道:“你再犹豫下去,我就见阎王了!”说完,依然担心纪修宁会尴尬,于是闭上眼睛,放松的神情又让人感觉不到是徘徊在生死边缘那般。 看着溪玥这副样子,纪修宁再不及多想,用棉布轻轻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之后,缓缓府下身子,,当纪修宁柔软的唇轻触到溪玥的身体的瞬间,两人都不禁一颤,溪玥的身体也不自觉地为之一僵,却没再说话。 未到一柱香的时间,纪修宁已将溪玥体内的毒血缓缓吸出,吐到一则的地上。与此同时,因为疼痛,溪玥脸上突然浮现一种痛苦的神色,纪修宁察觉到溪玥的情绪变化。于是停下来,看着她道:“很痛吗?如果实在受不住,我们停一会!” “没事,修宁哥哥,你别介意,外面众人还都等着,咱们两人在此耽搁太久不合适。” “嗯!”纪修宁说着,断续把毒血吸出来,而再看溪玥,剧烈的疼痛让她的脸色更加狰狞,身体不自觉地更加僵硬。 纪修宁瞥了溪玥一眼,见她额头已被汗湿,脸上的肌肉也因为剧烈的疼痛而轻微地颤抖,于是拿起旁边一张干净的棉布,轻轻地为她擦去脸上的汗珠!擦完,纪修宁正要继续,却感觉自己的胃部猛然收缩,疼痛穿过身体袭来。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溪玥看在眼里,于是,提力柔声说道:“修宁哥哥,你不会中毒吧?……” 看着,纪修宁并没有理会溪玥的话,不过他吸。毒的速度,还是加快了几分。 不到一柱香的时候,地上已是黑红一片,随着吸出来的血由黑色慢慢变成了正常的鲜红色,纪修宁才稍微松了口气,于是将准备在一旁小几上的三七、紫珠草及小蓟嚼碎了敷在伤口上,一切包扎完毕,才转身开门。 “王爷的伤已经处理好了!”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屋内“哗啦……”东西被碰掉地上的声音。听着,纪修宁早已反身疾步跑了进去。却见溪玥一口鲜血喷在床沿和地板上,瞬间呈现斑斑猩红的血迹。 “王爷,怎么回事你没事吧?”虽是七尺男儿,纪修宁此刻却焦急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却见溪玥抬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角,又缓缓摇了摇头,“没事了,刚才那口污血一直呛在咽喉,现在咳了出来,瞬间感觉舒服了许多,只是有点困乏了!”说着微微眯上眼睛。 吐了血,溪玥脸色也迅速的苍白下来,见状,纪修宁也不知如何,于是看向刚被唤进来的众大夫,“王爷这是怎么了?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听罢,之前说话的军医一步上前,给溪玥把完脉之后,神色稍微放松,于是吩咐一旁的小药童将自己带来的药丸拿过来,让纪修宁给溪玥喂了一颗下去,片刻,溪玥的脸色便微微好转起来。 “已经无碍了,让王爷睡到自然醒,命人看着他,若是三日之内能够醒过来,那便是彻底的好了。” “嗯!”听着,纪修宁应了一声,声音显得有些疲惫。而后,点了点头,见医士想要转身离开,却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赶忙问道: “若是三日之内醒不过来呢。” 医士停下脚步,转头有些张扬的看着纪修宁:“将军,不会的,我说能醒过来,便一定能醒过来。”听着,众人的神色才放松下来。 见纪修宁扶溪玥躺好,又给她掖好被子,纪文忠心生不满,一步上前,不过看在纪修宁的脸色疲惫的样子,也没说什么。兀自叹了口气,转身而出…… 见父亲离开,纪修宁转头看了一眼溪玥,见她安静地眯着眼,呼吸也较之前平缓许多,于是松了口气,转身赶忙追了出去。 “父亲大人!”纪修宁追到门口,见纪文忠要走,于是急切而道:“您有话要跟我说吗?”虽然自己在父亲面前不受待见,但传统的观念告诉他,还是应该尊长爱幼。 听见纪修宁喊自己,纪文忠也停下了脚步,转身静静地看着他,良久才道:“我承认我对你一直疏于关心,才会让你养成现在这种性格!……” “父亲大人,你想说什么?”纪修宁其实明白纪文忠想要说什么,但性格使然,纪修宁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此,于是出口打断了纪老爷子的话,“如果是关于我和王爷的猜测就别浪费时间了,我可以跟你保证,我和王爷之间清清白白,刚才王爷唤我为他治伤,也是因为他生性腼腆,而受伤之处又甚是尴尬,所以,他不愿让外人处理。” “就这么简单?你和昊月王爷之间真没有什么?” “你想确定什么?非要我说是,你才满意?在家你从来不会对我上心,现在却跑来跟我说那么多,为何?……是父亲大人太闲了吗?”说话间,纪修宁也是一直盯着纪文忠,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些之前发生的事,有时候觉得这个爹其实还有那么一点在乎他,但是这么上心,却是第一次。 “修宁!”纪文忠说着,声音底了下来,眼里渐渐染上痛苦,这不是装得出来的,“我知道你一直气我,门第观念过重,所以总是对你不闻不问,只有到关乎我纪家名声和利益才会去关心你!……” “关心?你把那种事情称为关心?你在乎的只是纪家的名声,脸面和利益!”纪修宁说着,不禁 鼻,故而转过头看着眼前的一盆茉莉,只见绿叶中还点缀着许多小花,白白的,如玉脂般惹人怜爱,“你觉得我像不像这茉莉?” “啊?”纪文忠被他这话搞得莫不着头绪,有点迷茫的样子! “只在园子的一角,虽然暗自芬芳,却不会有人在意!我既不特别也不出众,于是,就被静静地扔在角落里,就算我有心,我想惹人怜爱,却没有人能发现。只有王爷,是他看到了我的与众不同,是他闻到了我的芬芳。所以,知识之恩我会尽我所能报答他。而不是你们想像的那般,于众,我是他的副将,于私,我是他的兄长。所以,今日之事,仅仅是为他疗伤而已。所以,不需要多说了,我虽然曾经荒唐,但那已经过去,你也放心吧!”说完,转身便要进屋,却被纪文忠拉住,他也似乎有很多话想说,但只是张了经嘴,却没有吐出一个字!良久,才轻叹了一声,“也罢!……” “纪大人,纪将军,查到假周府大小姐地行踪,是否要将她抓回来?”纪大人还待往下说,便看见一个兵士模样的少年,匆匆从院外跑入,气喘吁吁而道。 听罢,纪修宁微微沉思了一会,才道:“先别打草惊蛇,盯着点,也别让她跑了!……” 第73章 伪装 “父亲大人, 您看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是好?现在王爷重伤,您是此次督军,接下来的事, 还得您来定夺!” 听见纪修宁问自己, 纪文忠的架子又揣了起来, 道:“你现在知道叫我父亲大人了?”说完,看着纪修宁, 见他只是注目着前方的一颗盆栽,并不接话,于是, 无奈地摇摇头, “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差人把此女给劫回来,对了,你可别想去冒这个险了, 现在军中的副将不少, 你不必趟这趟浑水,只要坐镇中军就可以, 以你跟王爷现在目前的关系, 照顾小王爷和军中事务, 合情合理。” “你们在官场都是这么借机上位的吗?”纪修宁突然而道。 “你!……说得那么难听!这不都是这个道理吗?难道你想一辈子当这个副将?”纪文忠气得有点发抖,如何是以前,他早就一掌甩纪修宁的脸上且气得直骂“竖子无理!”了。 “算了, 不跟你说, 你觉得谁去合适?” “云青晟和文连浩?还给配两个千夫长应该就没有问题了!”纪文忠说完,看向纪修宁, 感觉眉眼都带着得意之色! “嗯!”纪修宁暗揣,父亲真不愧是久经官场, 用人得当,才短短数日就将这一班小将摸个门清,云青晟智慧有余,勇猛不足,配上文连浩这个武状元出身的悍将真可谓最佳搭配,这两个千夫长跟腿侦察,四人分工刚好又不显目标。想着,于是道:“父亲大人安排甚好,就这样吧,有问题再随时调整!”说着,转身交待一旁军士,然后转身准备回房。 刚走两步,纪修宁便感觉一阵眩晕,感觉肠胃一阵收缩,猛然跪倒在地,只是一只手下意识地撑着墙,才不至于晕在地上。 “修宁我儿!”看到纪修宁险些晕倒,纪文忠不禁心急,于是一步上前抱着他朝屋内喊道:“医士,快来看看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就突然晕了呢?” 医士一听,和众随侍家丁一起,将纪修宁扶到另一间屋内,给他忙碌地诊治起来。 良久,房门才打开,一个医士拿着一张药单递给门外一脸急切的纪文忠,道:“令公子有些许中毒之象,但状况较好,想来并未吸与多少,只要按这副药单所买,一单文火慢熬一个时辰,然后给令公子服下,不日即可全愈!” 听着,纪文忠才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床上的纪修宁,心中暗骂不已。 此时的昊月军营大门,云青晟等四人得令,已换成普通百姓装饰,在一个探兵的带领下,来到云州街市。 “大隐隐于市!“云青晟暗揣,“怪不得之前找不到这些匈奴人,原来他们混到了我国集市里,这鱼龙混杂,形形色色,也难免分辨不出来了。……”正想着,一个探兵跑过来道:“就是前面那家客栈,那个假周大小姐去了里面。” 听完,云青晟点点头,抬眼又见旁边的小摊上有不少首饰,价钱实惠品相也还不错,于是,停下来挑了几件。 “云副将,我们抓刺客紧要,您怎么还买上这细软了呀?”一个千夫长不满地催促着。 而云青晟并未理会,又闪到旁边一家卖袍服的衣铺,挑了一件时下花坊姑娘喜欢的轻纱薄裙,然后,穿戴整齐,瞬间,一个身着青碧色齐胸襦裙,身披草青色薄烟纱衫,发髻低垂,眉若淡墨的妙龄女子从衣铺中走出来,只见她莲步轻移,腰肢倩倩,而候在门外的文连浩等人虽然觉得此女人甚为惹眼,却未在意,眼睛依然盯着衣铺的大门,满脸焦急。 “我说文少将,这云副将今儿是怎么意思?虽说长得较为清秀,也不能见着这女人之物就走不动道了吧?这情况紧急,还敢在此耽搁这么长时间,真是持着王爷宠他不知轻重了!” 文连浩听着,抬眼看了下这个说话的千夫长,却未接他的话,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云青晟我认识时间不短了,他不是没普之人,这样做自是有他的道理,而且纪丞相和纪将军都让我等听他的,其它的话,就不要乱说了,咱们昊月军营最忌讳的就是互相猜忌和诽谤!……” “鸿洋兄(文连浩的字)懂我!”说话间,刚刚从衣铺里出来的那位娉婷女子转过身,突然而道,声音很清脆,但长期和云青晟相处,文连浩也能听出是云青晟的声音,不禁一惊,不禁而道,“你怎么……变成了这般?”说话既然结巴起来。 云青晟听着,不禁浅浅一笑,顿时让人升起一种如皎月般明朗而灿烂的感觉,“我这样做自是有我的道理。一会到了客栈,我扮作巧月坊的姑娘,去叫客房的门,引起他们的注意,如果能进房内,刚好看看里面的状况,以免打草惊蛇,而你们在外面找机会见机行事!” 听着,文连浩等人依然看着云青晟“小姐”一副不可思议之色,竟然忘记了回应。 “你们在听?此是闹市,我没有时间跟你们在些墨迹,且跟我来吧。刚才我差人去云惊府衙,一会衙差来了,你们就装作找人的样子去叫那个客房门,都机灵着点,见机行事!”说话间,已经到了客栈,于是云青晟也不管众人,率先上楼。 “咚、咚、咚!”云青晟有节奏地敲了三声,片刻,里面才传来脚步声,接着门开了一条小缝,一双眼睛从门缝透出淡淡的光。看见云青晟的装束,瞬间戒备感也下降了三成,“什么事?” “这位爷,有人花了一两银子让我上您这来,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云青晟说着,眉眼带着笑意,眼缝也变得更加细长。看得门内男子既是有点呆了,门缝也堵得不如之前那般严实。 透过门缝,一抹身影端坐在屋内的圆桌旁,虽然是个背影,云青晟却能确定是个女子,和周家大小姐的身材相差无几! “哎,我说官人,您怎的这么扭捏呢?美人当前还犹豫什么?”说着,云青晟一把推开房门,闪身进入屋内。只见此刻的屋里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刚才开门的少年,年约二十多岁,皮肤稍微白净,却不合时宜地在屋内也戴了个帽子。 一个是刚才看见的女子,衣着已经换成普通市井妇人的装束,而扔在一边的易容装并未收起,看着,云青晟不禁暗揣,就目前的情况,已经确定是这一女子,要何种方式材能将她带走而不让她被别人伤害且不能自损性命呢?想着不禁眉头微颦。 这间房内,还有一个彪形大汉,一身短打,扮作杂役挑夫的模样,却也是不合时宜地戴了顶玄色布帽。而这个彪形大当看到云青晟,不禁两眼放光,不禁透出一股猥琐之色。但却依然坐在原处,并未起身。 看着,云青晟于是微笑着走过去,坐在他旁边,柔柔而道:“官人,想来您把奴家唤来的吧!官人如此大方,奴家甚是欢喜,不如,我先陪你喝一杯如何?说着,拿起一旁酒杯倒满,送到彪形大汉的嘴边,“官人,别客气,来!”说着,酒杯微倾,将酒尽数灌进彪形大汉的嘴中,而后将酒杯置于旁边案上,又准备倒第二杯酒。 与此同时,彪形大汉却突然扑身上前,猛然装云青晟压在身下,而后将刚才所喝的白酒尽数灌入云青晟的口中,“臭娘们,敢阴老子!这酒你自己喝吧!”说完,紧紧地钳住云青晟的双手,瞪着眼看着他。 “感情他以为我下毒害他!真是个怕死鬼!”云青晟暗揣着,“看来现在他是在等我毒发,这倒是有意思了,这种人也许不会自贱性命,看来是好事!” 云青晟想着,于是大声喊道:“放开我!”那声音中带着丝丝悲切和一种以色事人的无望。让人眼见犹怜。 看云青晟没有毒发,又见他犹惹无骨,娇媚不已的样子,不禁骤起,整个人都压了上来,手上一滑,将本来已是松垮不已的外披被拉了下来,露出如雪的肌肤和如脂的颈脖,而颈上的一条翡翠色的细链愈发衬得锁骨清洌。 看着如虎般的彪形大汉,云青晟不禁一惊,心中暗想门口的那帮随士和衙差怎么还不进来,再如此下去,自己这男儿之身一会就会被识破。想着,不禁而道:“官人,你轻着点,都弄疼奴家了!” 闻言,彪形大汉的动作稍微放缓了一点,他的唇摩 着他的唇尖,指腹从他的脸颊抚触而过,呼吸已是凌乱不已,“不管你是不是在暗施苦肉计,此刻在我身下,还想翻出什么大浪不成?这小娘们骚的,不就想我这般对你么?嘿嘿!”说着,干笑了两声,猥琐不已。 “得了,这正事还没有办完,就这怕上头怪罪下来,还有心在这玩女人,这女子来历不明,你就不怕她是昊月王爷的人!……”女子说着,一把把彪形大汉推开。手中匕首直冲云青晟…… 第74章 欲擒故纵 云青晟也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匕首, 于是,下意识的猛然起身,装作一个重心不稳般, 一下子向卧塌后面倒去, 重重地摔在地上。 摔在地上之后, 云青晟似乎像是被吓到一般:“女侠,饶命啊!”说着, 又看了看刀锋瑟瑟发抖! “说,你是谁?谁派你来的!”问话间,刀已经架在云青晟的脖子上。 见状, 云青晟不知道是真怕害还是装的, 身子也瞬间如抖糠一般,“我,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叫徐倾城, 没有人派我来, 我是巧云坊的小姐,今儿见在集市这位官人出手阔绰, 就自己找上门来, 无非是想挣点散碎银子。”说完, 低着头,往旁边爬了爬,躲开匕首, 又继续道:“我以为这屋就这位大哥, 没想到还有别人,现在, 就是给我八个胆我也不敢了,救女侠饶命!”说着, 既然伏在地上捣蒜般地磕起头来。 女子看着唯唯诺诺的云青晟,瞬间心中一软,犹豫了一下,而后,却又突然提起刀朝云青晟的后心直刺过去。 与此同时,看着地面的逼近的匕首的投影,云青晟心中不禁暗想,“看来她是宁可杀错,也不愿放过哪。如此,等不到文连浩这些人了,还是先自保要紧!”想着,突然迎向女子和匕首,眼看就要刺上,却似有意无意地一偏身,匕首便从身前擦过,而云青晟也顺势地抱着女子的大腿,佯装害怕而道:“女侠饶命啊!我真的是巧云坊的小姐,只因我家妈妈太过苛刻,我才出来……找个活,好攒点私房钱,真是……没有人指使我,女侠,你要相信我呀!”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丝丝颤抖! “你……你真的是巧云坊的小姐?……”女子的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见云青晟抱得那么紧,不禁有些尴尬,脸上悄悄染上一层红霞! 犹豫了片刻,女子看泪眼朦胧的云青晟,心中一软,正要继续问话,却听到“咚,咚,咚,咚……”一阵有节奏的叩门声,听着,屋内的三人霎时间紧张起来。之前开门的那个少年则是一步窜到门边,沉声问道:“何人叩门?” “我们是云州府衙,有人告到我府,说巧云坊的秀儿又私自跑出去了,有人看见她进了这个屋,我们是来将她带回去问话的。”门口的人说话倒也客气。 “找你的,走吧!”女子听罢,丢给云青晟一个轻蔑的眼神,示意他赶紧离开。 “别的,女侠,救人救到底,他们把我抓回去会对我往死里打的,您是女侠,怎么会见死不救?我不想回巧云坊了,求您了,就说我不在这,您的大恩我末齿不忘。求您了,女侠!”云青晟哭着道。他抱着女子的腿也一直没有松手。 不知道是因为同命相连之感还是其它的什么原因,女子此时既然微微一愣,却未说话。 此时的门口的衙差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猛然一揣,门便被揣开,房内瞬间涌进来十几个衙差。 “走吧,秀儿姑娘!”一个看似领头的衙差朝云青晟走了过来,“您这已经是第五次了,再这么下去,回去就不是一顿毒打,而是……”说着,“嘿嘿……”地**了几声。然后,伸手就要去拉云青晟。 “不要啊,女侠救命!”云青晟喊着,朝眼前这个领头衙差使了一个眼色,然后,突然从旁边一跃而起,突然出手攻向坐在塌上的彪形大汉。这个大汉还处在看热闹的状态,跟本没有意识到云青晟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一枝尖头发簪已经抵在自己的颈脖间,手也被云青晟反背过来而钳住,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女子也被领头捕快以迅雷之势制住,动弹不得。 …… “云副将!没想到这么顺利!还是您的办法好,否则真是难以抓到活的!”文连浩不禁兴奋而道。 云青晟看着被押出去的三个人,只是微微点头,并没有接文连浩的话,而是跟了出去,一边走一边道,“直接押回军营,都小心着点,别出什么乱子!” 军营的一顶营帐内,云青晟已经换回自己平时穿的军袍,虽然已经擦去浓妆,皮肤却依然白皙,如刀刻般的五官让人觉得绝美中透着丝丝冷漠!而紧抿的双唇泛着丝丝红韵,有点胭脂没卸干净的感觉,让人顿生相貌柔美之感,却没有了之前的阴柔之气。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行刺王爷?真的周府大小姐在哪?”云青晟说着,眼中不经意流露的锐色让人不敢直视。 而眼前三人的嘴巴一个比一个闭得紧,一副王八吃秤砣的样子! “说呀!为什么行刺王爷!……”看到三人这般模样,云青晟更是气急,一步上前,按住彪形大汉的脖子,怒吼而道。 “哼!没想到你是个男子,为了这么点情报,做了那些丢了尊严之事,咳咳,……真是……”他的话让云青晟听着更是气急,掐得也更狠…… “青晟贤弟,他们这几个人都是立过生死状的刺客,死对他们来说形不成任何威胁!”说话间,纪修宁挑帘而入。 “修宁兄,听说你也中了毒,怎么不好好休息?”说着,云青晟放开彪形大汉,迎上前去,将纪修宁的外披往前拉了拉。 “我这没大事,这点毒不会有性命之忧,倒是担心这伙匈奴人,刚才刚才有探官告诉了我一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跟眼前这几位聊一下,所以就过来了,青晟贤弟,放心,我没大事!”说完,坐到云青晟备好的一把圈椅上,静静地看着眼前三个匈奴刺客,却未说话! 良久,纪修宁突然站起来,走到中间的女刺客面前,突然抽出一把薄刃匕首,寒光闪过,女刺客冷笑了几声,脸上猛然抽搐了一下,而后缓缓闭上眼睛。她心中暗想,事到如今,铁定问不出个所以然,如果换作自己,必然也是欲杀之而后快! 又过了片刻,女刺客并未等来想像中身体被刺伤的剧痛,而是感觉身体似乎瞬间放松一般,不禁双腿一软,穆然跪倒在地上! “你?……不杀我?”女刺客看着纪修宁,一眼迷茫,“你别以为我放了我,我就会感激你,把你想要的东西都告诉你!哼,你这一记欲情故纵对我而言,不起作用!”说着,偏过头并不看纪修宁。 “我没什么问的,而且,从现在开始,你可以走了!”说着,靠在椅背上慵懒地看着女子,嘴角挑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见状,女刺客沉默,凤眼敛着,似乎犹豫了一下,又过了片刻,转身便要离开。 “你觉得你的任务完成了吗?”看女子要出去,纪修宁又突然而道。 “我有什么任务,你怎么知道?听你口气,好像觉得我没有完成似的,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听罢,纪修宁并没有着急回答,淡红色的薄唇缓缓荡出一丝浅笑,于是,一种极柔和的声线从他口中缓缓流出:“也许是我多心了,我只想说,你从这里出去,不出十里,就会被人灭口,刺杀燕国王爷,虽然我国和你们匈奴并不是盟友,但谁也不想无故挑起争端。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有所交待,既然是你所为,让你承担那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不是吗?所以,其它已经不用我多说了吧,如果你从这里出去,那你就是这 “替死鬼”无疑了,你好好想想吧!” 听罢,女子也是一愣,本来要往外走的脚步却如钉在地上一般,呆立了片刻,然后又重新转过身来,“这位大人,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无非就是真正的周大小姐在哪?还有我们都有什么行动,对吧!这些,我会告诉您,我也想跟您做个交易,就是我在上京还有一家老小四口人,虽然我是刺客,我家亲人邻里并不知晓,但我们上头的人都知道,我现在凭空消失,他们必定迁怒于我的家人,我希望你们能将他们救出来!……” “好!”女子话还没有说完,纪修宁便一口应了下来。 “你应这么快!就那么有把握吗?还是……您本就不想去做,只是敷衍于我,好获得您想要的情报,对吧!……” “就你目前的情况,你只能相信我,别无它选不是吗?”说完,拿起放在一旁的茶杯,轻茗了一口,而后静静地看着女子,眼神清澈而淡定。 女子看了纪修宁和云青晟一眼,眉头不禁微皱,轻咬着唇。良久,才一跺脚一步上前而道:“我应了你!就如你所说,我没得选,所以赌一把!不过,我只能告诉你周大小姐被绑于何处,我却不能同尔前去,如果尔等因此而有何不测,我也不能保证!” 纪修宁的眼睛微眯,而后摆了摆手,“你只要告诉我人在什么地方,其它无须你操心,而且……”说到这,纪修宁往椅背靠了靠,虽然表现出一副慵懒的样子,但眼晴里一闪而过的锐利却让女子穆然一惊,再抬眼看时,眼睛却又恢复到之前那般慵懒而淡漠。 “好,我告诉你们……” 第75章 救人 纪修宁得到周家大小姐的确切位置, 于是,着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虽然刺客说了关押地点是在隐幻寺的一间山房里, 但是, 考虑到隐幻寺地处偏僻, 而据女刺客透露,并未有几个守卫, 于是揣测,如果想救人,应该不是难事。 而且, 因为关系到匈奴, 应着和匈奴间微秒的“邻里”关系,必不能大张旗鼓,于是, 纪修宁还是决定只带几个人亲自前往。 隐幻寺, 地如其名,处在深山老林之中, 又因此地人迹罕至, 故而毒虫肆孽, 加之地势复杂,林叶繁茂,更有激流暗藏, 泥潭无数。 如此环境, 纪修宁和云青晟等人刚到山谷入口,便隐隐感觉到山谷危险的气氛, 而动物天生敏感,胯|下坐骑也开始不安起来, 不但频频回首想要离开,被催促了数次之后,马儿干脆驻足不前。 纪修宁和云青晟等人无奈,只得将马拴在山谷入口的一颗树上,然后,只身入谷...... 果然,山谷内的情景确如之前所料,到处一片白雾,几人入谷不到二里,里面的白雾却更加浓重,虽然相距不过数十步,却已难辩左右。 纪修宁毕竟生于官场大家,这两年跟着溪玥和昊月军征战换防,江湖经验多也稍微多一些,此刻,他也是怕云青晟无意会行差踏错,于是,他搂过云青城的肩头,低声道:“青晟贤弟,此地颇为诡异,我等也不差在这一会,所以,且慢急往。” “嗯!”云青晟应着,抬眼看着纪修宁,突然感觉他如大哥哥一般,给人很强的安全感。原本想着纪修宁体内余毒未除,如果运行真气定会伤及腹脏而不愿让他同来,但自己经验欠缺,这种救人的大事,怕是自己一人完成不了。因而,生了私心,没再推迟,现在看来,却又生出一抹安慰,有纪修宁在,自己也淡定了不少...... 如此,几人又前行了数里,似乎走到了一处山丘的至高点,放眼望去,远处群山如同恶魔般伸着爪牙,无限延绵的山,在无月色的夜空下,显得更加的狰狞恐怖,如同张着的黑色大口,在等着人们自投罗网一般。 不得不说,匈奴太会藏人了,隐幻寺在山上,却只能从这一条路上去,没有其他的路可走,要是匈奴在这里埋伏的话,他们肯定会被一网打尽的。 但是,却不知何故,这一路走来并未遇到任何阻拦,甚至没有看见人影,不禁让人暗自庆幸! 几个人低声商量了片刻,在纪修宁的手势下,迅速的往前面移动,行动矫健地朝着不远处的隐幻寺掠去,后面,云青晟和纪修宁也疾步跟上。 黝黑的天空,灰色的庙宇,破败不堪的样子,独立在群山中。山中清风一过,仿佛还能听到窗沿晃动的声音一般。 “这里会不会有埋伏?”一个千夫长不禁而道,此话一出,云青晟简直想白他一眼,心里也不由的嘀咕,我还想知道呢!如果先知,还带着那么多人干什么呢?想着,云青晟和纪修宁轻轻挪到高处,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右下方的山房...... 果然如女刺客所言,不知道是自信爆棚还是没有重视,此处山房竟然没有几个看守,除了门口站着的两个人,院子里只有一个稍显稚嫩的匈奴人在来回巡视。 看着,云青晟和纪修宁相视一笑,“按照计划,先来两个人,将里面守着的人引开,我跟你进去救人。”云青晟简直就是个行动派,他才不想那么多。 “好!”纪修宁微微应道,他也想速战速决,这个地方给他一种说不出来的危险感,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不到一柱香的功夫,眼见里面两个威武高大的匈奴人,被引开了,云青晟快速的移动,几个跳跃他就已经到了山房前面。而纪修宁依然伏在远处负责把风,现在的他,内力还没完全恢复。 云青晟这几年在昊月军营训练得身形也颇为灵动,只一闪身,便进了山房内,借着窗户透入的微光,只能隐约看清屋里的状况,房间里空荡荡的,扫眼望去并没有看到守卫的匈奴人,也没有看到周大小姐,而这个屋子却有一扇门通向另一个房间。 云青晟看着,于是疾步上前,右手握紧腰间的匕首,左手轻轻推开了虚掩的房门。这个屋子的窗户被黑布矇住了,屋里一片乌漆嘛黑,云青晟即使眼力过人,也看不见里面的情形,他犹豫了片刻,于是,拿出手中的火折子,轻轻一吹。 顺着火光,云青晟穆然看见不到一尺见外的地方,一双灵动的大眼睛此刻正透着惊恐不安,她只恨嘴被捂住,不然眼前的女子肯定会大声尖叫的,这种戏码云青晟虽未亲身经历,戏文里却见得多了。 “周大小姐,我是来救你的。”一句话,让对面的女子,稍稍安静了下来,不过显然她之前受了不少的罪,衣服多处划破,还有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印。 庙宇中残破不堪,妙龄少女根本无地方可歇息,而且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敢真的睡觉,只能稍稍的靠着墙,眯着眼睛。 不知是梦中还是现在,她仿佛听到有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不一会儿,看守自己的两个人就追出去了。 她思忖着如何逃走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就进来了,进来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救自己,霎时间,周大小姐眼睛微微发热,泪珠激动得都要掉了下来,如果不是手脚都被捆绑住了,她当真会跪下来谢谢云青晟。 云青晟看着柔弱无力的周大小姐,不禁皱眉,他忍住了将人拍晕的冲动。然后,将自己插在靴子上的匕首重新抽出来,将周大小姐手脚上捆绑的绳子割断。 “可以了,我们的人只是将这些匈奴人调虎离山了,所以,我们得赶紧走。”说话间,云青晟伸出手,见状,周大小姐不禁生出一丝羞涩,幸好屋内光线阴暗,遮住了她脸上的红霞,没有犹豫,周大小姐轻轻的将手放入那宽厚的手中。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看着候在门外的几个人,云青晟点点头,转头看着纪修宁而道:“人救到了,走吧!”话音刚落,突然不知从哪突然冒出十几个穿着燕国市井服饰的匈奴壮汉,见纪修宁等人只是略显单薄的几个人,为首的一个看似领头的壮汉冷笑道:“哈,我就说嘛,你们燕国人就只会这一套,我家主子早就料到了,想走?哼!想得倒挺美!”领头人说完发出一阵狂笑。 云青晟眼中闪过冷芒,不过也就十几个人,怎么可能困得住自己呢?思想间,将手微微一收紧,周大小姐随着这股拉力,几乎要靠在云青晟的后背上。 “一会打起来,你找地方藏起来。”云青晟低声说道,这些匈奴,很明显是有备而来的,自己不能掉以轻心。 想着,云青晟握紧手中的长剑,“那就剑下见功夫吧。”声音一落,云青晟率先出手,攻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匈奴人,果然,他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对方为了防御,退后了几步。 而一旁的纪修宁,心中记挂云青晟,又见他带着周大小姐行动不便,于是朝他掠去,“青晟贤弟,你得空想法带周小姐先走,我们断后。”说着,长剑直刺,将纠缠云青晟的一把马刀绕了过来。接着又是一剑直刺,剑速快捷而凌厉,匈奴人不敢硬接,于是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听完纪修宁的话,云青晟并不纠结,得着个机会,拉起周大小姐的手,直接从匈奴退出来的空隙飞奔而去。 “妈的,这也行,追!”那匈奴压根就不知道,自己的这一退,竟然给对方让出生路,顿感一阵气恼,于是,带几个人追出。 “不许让他们跑了。”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匈奴人损失了不少人,现在再让人把周大小姐救走了,那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气急败坏的主人不拿自己开刀才怪了呢。想着,更加心急,脚下功夫也更另敏捷! “哎呀!”周大小姐从小养在深闰,哪里经过如此场面,被云青晟拽着飞跑,虽拼尽全力,却还是跟不上,不时,一个踉跄,整个人都摔在了地上! “他们追过来了,要不你走吧。”周大小姐知道,自己是个拖油瓶。如果这个时候没有她,这位侠士肯定能全身而退。 “你这不是废话嘛,我把你丢在这自己逃走,那我来这干吗?”云青晟说着,一步上前,抓起周大小姐横抱在胸前,与此同时,脚下却未停歇,反而更快地朝前掠去! 身后的纪修宁等人,因为是为此次特别挑选,武功俱是不弱,又没有了旁的顾忌,不多时便将那些匈奴人打得落花流水。而纪修宁心中记挂云青晟和周大小姐,于是未及多想,朝着他们离开的方面掠去。 与此同时,云青晟抱着周大小姐,脚尖轻点如蜻蜓点水般向前掠去,轻功也是不弱,少时,再回头看时,之前追逐自己和匈奴人已被甩出较远,于是,微微松口气,将周大小姐放了下来。 正欲说话,忽然伴着一声箭羽响鸣,云青晟惊见林中飞出一支粗翎响箭,看方向正是奔着周大小姐而来。 见状,云青晟急忙挥剑砍去,响箭霎时间断为两节。但不待他松口气,忽的林中又有飞箭数支直冲自己和周大小姐,面对如此情形,云青晟就算是是三头六臂也无法抵挡! …… 第76章 坠崖 纪修宁等人此时也看到了前方箭雨, 不禁心急,身影更快地向前掠去,不时便飞到云青晟身边。 几个人将周大小姐围在中间, 俱都挥刀剑相抗, 且战且退。不时, 便被箭雨逼至悬崖边,却因此时崖底雾气弥漫遮住了山崖边缘, 而纪修宁等人忙于应对这一片未知箭雨,一时间竟没在意此地是一处悬崖。 与此同时,箭雨依然未歇, 一波接着一波。看着满天飞来的箭雨, 纪修宁将云青晟和周大小姐护在身后,长剑在手,柔韧有余间, 箭羽纷纷落地。 突然, 一支响箭穿过纪修宁的箭隙,眼看就要射中周大小姐, 云青晟见状, 下意识地伸臂猛然拉住周大小姐, 微一旋转,将她护在怀中,与此同时, 却没有躲开破风而来的响箭, 长箭几乎穿透手臂,鲜血也随之渗出。 而周大小姐哪里经过如此架式, 早已吓得三魂丢了两魂,害怕得连连后退!却不想正踩在崖边, 一个重心不稳,身子骤然向后栽去。 “小心!”云青晟眼疾手快,不顾手臂的巨痛,猛然抓住将要掉下悬崖的周大小姐。恰时,又一支猛箭直逼纪修宁而来。 云青晟一手拉着周大小姐,一手执剑,不得已只好一脚踹开纪修宁躲过飞来的响箭,却也正因此失去了平衡,随着本就摇摇欲坠的周大小姐一同栽下悬崖…… “青晟贤弟小心!”纪修宁说话间,已然转身,而此时云青晟已一脚踩空,半个身子都已后栽,另一只手还抓住悬空的周大小姐。因此,云青晟心里非常清楚,此时纪修宁已无法救得了自己,拽着他只能多连累一个人,于是,立时松开了抓住纪修宁衣服的手。 转瞬之间,纪修宁突然感觉眼前一空,惊见周大小姐和云青晟双双向云雾跌去,尽管纪修宁反应迅速,也只来得及拉住云青晟的衣袖,整个人也顺势扑到在悬崖边上,由于力的惯性,被纪修宁拽住的云青晟、周大小姐两人则是重重地撞在了崖壁之上。 “周小姐!”云青晟一手抓住周大小姐,另一个衣袖被纪修宁拽住,半分行动不得,而衣袍眼看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开始出现轻微的裂帛之声,“周小姐,你腾出一只手,将我靴子里的匕首抽出来,插在岩缝中!”云青晟知道时间不多,急切而道。 周大小姐此刻虽然害怕不已,却已听懂云青晟之意,于是,伸手抽出云青晟靴子里的匕首,举起它用尽全力插向崖壁,无奈周大小姐的力量实在太过柔弱,匕首只没下岩缝不足半寸,跟本吃不住劲,而过大的动作,衣袍裂帛之声更大,眼看衣服就要被撕裂…… “别急,找到稍大的岩缝再试!”虽然千钧一发,云青晟却故作镇定而道。 听着,周大小姐乖乖地点点头,再次举起匕首刺向岩壁,而这一次,剑身几乎全部卡入岩壁之中,周大小姐见状,不禁兴奋而道:“侠士,插进去了!” “好!一定要抓住!”说话间,被纪修宁抓住的衣袍吃不住劲“嘶啦……”一声,已完全断裂, “修宁兄!拉周大小姐上去!”云青晟喊着,松开拉着周大小姐的手,刹那间便消失在浓雾之中…… “青晟!”纪修宁朝崖底大喊,可是除了浓雾弥漫和绵延的回音,什么都没有。 “侠士……”周大小姐低头看着脚下的浓雾,满含悲呛,声音都不住颤抖。犹豫了片刻,于是松开抓住剑柄的手。 “你疯了?青晟贤弟拼了命护你,你居然要自损性命!你难道要让他白死吗?”说话间,纪修宁抓住周大小姐的手臂,将她拉了上来。 而崖壁之上,箭雨已停,旁边多了几十个穿着便服的昊月军军士,大家七手八脚地帮忙把纪修宁两人拉了上来。 看见带队而来的王昱副将,纪修宁微一点头,而道:“青晟贤弟为了救周大小姐坠入悬崖,生死未卜,您看让一小队兵士想法下崖寻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好!”王昱应着,又看了看满脸苍白毫无血色的周大小姐,道:“周大小姐无恙,请随我等先行回周府,纪丞相和您家父都在等您的消息!” “不,我不走!侠士为了救我而坠崖,我不能丢下他一人回去,我要等他,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苟活!”说完,轻咬着唇,一脸坚决的样子。 纪修宁看着眼前的女子,看得出来是一个被宠坏的犟姑娘,于是也不再多劝,转身唤着王昱而道:“她不愿回去就让她在这里等吧,想来匈奴人也不会再来了,你且差人回去报个平安,我们在此等下面的情况,青晟贤弟生死未卜,我也忧心。”说话间,眉头皱得更紧,眼里惧是担忧之情。 而众人担心的云青晟,自从松开周大小姐的手,便感觉身体不受控制般地急速下坠,四周全是浓雾迷瞒看不清任何事物,他下意识地伸手,试图抓住一些藤蔓,但除了急剧略过周身的冷气,什么都抓不住。 “也许就这样结束了吧!”虽然不舍,却毫无选择,想着,云青晟缓缓闭上了双眼…… 正当云青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突然感觉仿佛摔在了一张网里一般,便还没有回过神,身子又开始下落,不时,又被一张网接住,……如此反复,最后才摔在地上。 “我这是死了吗?怎么地是软的?”云青晟疑惑,缓了一会,才坐起来环视四周,一种不可思议之感染上心头,这满地的枯叶犹如棉被一般,再加上这谷底参天大树上的层层共生藤蔓救了他的命,否则,从那么高的悬崖跌落,真是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了。 想着,云青晟决定从软软的草叶垫子上站起来,可是,垫子软得让他的手脚都使不上劲,与此同时,手上刚一发力,云青晟便感觉一股钻心之痛从手臂上传过来,垂眼看去,却发现被响箭射中的左手上臂,鲜血已经染透衣衫,而插在上面的响箭箭羽已断,余下的箭头却还深插于肉中,稍微动一下,便是一股鲜血涌出。 “不行,得先处理伤口,否则就算有路能出去,自己也早已鲜血流干而死了!”想着,云青晟重新坐下来,左手按住内袍一角,右手微一发力,便把袍子撕出一块,而后,又将腰带解下,揉成一团塞在嘴里,然后试着抽动箭杆,瞬间,又是一阵锥心之痛传来,而箭头却死死卡在肉里,纹丝不动,此时,云青晟疼得痛苦地闭上眼睛,以自己以往的经验来看,这定是一支两翼箭。而匈奴使用的也正是这种箭,所谓的两翼箭,即是箭头中间带脊,后有两翼,这种箭头可御风飞行较远,所以昊月军现在用的也是这种箭,因此,云青晟对它也还是比较了解,他很清楚,这种箭因为有两翼,射中人体后便轻易拔不出来,除非你不怕扯下一块肉来。而自己如今的状况,如果真带下一块肉,那疼是小事,血是定然止不住,想到这,云青晟便放弃拔箭的念头,而后用撕好的布条绑住箭杆,而后固定在手臂之上,固定好之后,才用剩作的布层层将手臂受伤之处裹紧。 处理完伤口,才准备站起来离开。但是,腐叶垫子很软,自己试了好几次,才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看着一身狼狈的自己,却又止不住自嘲一笑,而后抬头看了看上方,落到眼里的没有想像中湛蓝的天空,只有透不进阳光的阴暗和满目的白雾蒸腾…… “这想必是壶天峡谷底了。”云青晟暗揣着,“不知修宁兄他们怎么样了,上面的匈奴人搞定了没有?周大小姐有没有被拉到悬崖之上?……”想着,不禁摇摇头,自己都这般田地了,还有心考虑他人,还是先找到出去的路吧!想着,于是抬腿艰难的朝前方走去…… 因为壶天峡谷四周岩壁高耸,古树参天,再加上树上藤蔓罗织,就算是艳阳天阳光都难能穿透,更何况现在重雾迷漫,而云青晟的脚下是经年堆积的枯叶,最底层的腐叶早已化成烂泥淤积于此,让人举步维艰,狼狈不堪!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眼前的景象在不断重复,似乎永远走不出去一般,如此,刚才劫后余生的喜悦也被消磨殆尽,云青晟看着头顶更加暗淡的光,想着,可能快入夜了吧!于是,一屁股坐了下来,渐渐觉得头痛欲裂,四肢乏力,一种无力的匮乏感弥漫周身…… 悬崖上,周大小姐坐在悬崖边上的一个大石头上,远处夕阳的云霭映在眼中,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五个时辰,原来约好,如果崖下兵士寻得云青晟,就发烟火弹示意,活着的是红烟,死了是绿烟,可如今,悬崖下面一点动静也没有,众人看着渐黑的天色,也都不禁着急起来。 …… 第77章 生死未卜 沿着岩石的缝隙, 派下山崖的士兵们用了将近一个半时辰才靠近谷底,也许是壶天峡谷云雾蒸腾他们看不清方向而走偏了的缘故,众人从云青晟掉下去的位置往下攀爬, 但到了谷底搜寻了半个多时辰, 却没找到人, 只看到了一丝丝的血迹,这让带兵下去的纪修宁, 多少有点担心,没看到尸首,而只看到血迹, 难不成云青晟已经尸骨无存?毕竟崖底可能有不少的野兽。如此暗想, 纪修宁更是心急不已。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也不敢乱喊, 崖壁太近, 担心高呼山崖会有坠物,那对山崖下寻找的人更加不好, 纪修宁即使有过人的智慧, 此刻也有点束手无策。他一脸为难, “寻着血迹,不能分头走,一定要在一起。”这个时候分散无疑是送死, 这么深的崖底, 哪知道谷底会有什么危险? 此时的周府,躺在周家的溪玥, 虽已转醒,但是, 脸上也是愁云未展,刚刚纪文忠才来过,她知道了云青晟跟纪修宁一起去营救周大小姐的事情。只是他们如何营救如何行动,却没有任何的禀报。虽然她对纪修宁行事一直很有信心,只是不知为何这次,心里却隐隐泛着不安。 “来人,备马。”等到了三更,依然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溪玥心里跟猫抓一般,如此灼心时刻,她一刻都等不了,于是,吩咐小雅出去唤人备马。 小雅也是担心纪修宁,急匆匆的跑出去,不出片刻,却又跑了回来, “王爷,王爷,纪大人来了。”小雅刚进门便气喘吁吁而道。 听着,溪玥这才停下了穿衣服的手,她一改脸上的着急,然后淡定的坐在圆桌前,一脸严肃的看着来人。 “王爷,刚刚纪修宁传来消息,周大小姐已经成功获救了。”纪文忠脸上一副难掩的窃喜,这庶子还真的给他涨了不少脸,这绝对是纪文忠此行最大的收获。 “如此甚好,本王也就放心了。”溪玥应着,于是微微点头,“云副将跟纪将军回来了吗?他们为何不来见我?”溪玥可真的不是很在乎周大小姐,她会救周大小姐完全是为了跟云州首富建立关系,毕竟此行不是行军换防,而是奉旨摸金,又因为这周府也是受壶天峡诏安一事所连累,既然能确定周大小姐无碍,其它也就无足重轻了。而纪修宁和云青晟在溪玥的心中分量自是不一般,纪修宁多次救自己于危难自然不必说,云青晟是更是自己的得力干将,因此,他们的安危显得更为重要。 “纪副将无事,只是听说云副将掉落悬崖,目前生死不知。”纪文忠不愧是官场老手,面对如此现状,自知不能左右,只能如实禀报,如果胡乱禀告军情而出了什么事,那不是他能承担得了的,说到底他就是个监军,真正发号军令的还是昊月王爷。 “什么?”溪玥听着,穆然一惊,立刻站了起来,但是,却顿感眼前一阵恍惚,扶着桌子站立了片刻,才稳住了身形,“你刚刚说什么?”说话间,双眼急切的看着纪文忠,这让纪文忠很有感慨,为什么昊月军对王爷那么死心塌地,这就是原因了! “这是刚刚的传报,纪副将已经命人下去搜寻,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人的。”纪文忠感觉自己安慰人的这些话,有点心虚,这万丈悬崖,怎么可能说找到就找到,也许找到的是一具尸体呢,这些都不好说的。 溪玥很显然比纪文忠想得更多,“小雅,立刻传令备马!”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止溪玥,小雅见状,一脸的为难,她想阻止王爷的,可是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她知道王爷对云青晟还有纪修宁情同手足,不会让他们出任何事! “王爷,要不等天亮吧,现在也没多少时辰了。”小雅喃喃而道,说话间,频频地用求助的眼神看向纪文忠,而纪文忠也不知道如何劝解,于是,只是随声应和着,其它并不多话。 “现在什么时辰了?”溪玥说着,好不容易稳定的身形,因为急切,又不停地咳嗽起来,“咳咳咳……”小雅见状,心中更紧,于是,拿起旁边的一件披风给溪玥披上,轻拍着溪玥的后背,眼中满是怜惜之色! “王爷,您可千万得保重。”纪文忠见状一脸紧张,他很清楚就王爷目前的身体,不要说长时间骑马奔波,就是稍微的劳累也许也都吃不消,毕竟遇刺的伤口并未愈合!可是就目前的状况,不让她去壶天峡悬崖,那定是不可能的事,如此,又该如何阻止王爷呢?纪文忠想着,眉头皱得更紧。 “额。”也许是急火攻心,溪玥刚往前迈了没几步,却一头栽倒在地上。 “王爷!醒醒!” “王爷!醒醒!” 小雅和纪文忠几乎同时而道。而候在一则的家丁、丫鬟顿时吓得赶紧上前,手忙脚乱地将昏迷的溪玥抬到床上,“王爷,王爷,大夫,快点来,大夫。”小雅伏在床边急切而道,因为害怕,声音也不禁微微颤抖。 “你们等什么?还不赶紧让大夫来给王爷诊治?!”纪文忠转身朝地上跪着的周家家丁和丫鬟大声吼道。这次,他是真的害怕,此行王爷不是中毒就是被刺杀。这如果传回去,他这督军估计得吃不了兜着走,而昊月王爷虽是武将,但却是燕廷举足重轻的昊月军主帅,朝中铁杆之臣众多,如果真有个万一,回头他想想要应对那些人,不禁一阵头疼。 不一会儿,所有的人都匆匆而来,大夫也带着药童背着药箱进来了,“大夫,赶紧看看王爷怎么样了?”纪文忠知道王爷不喜人多,只留下小雅跟大夫在房中,他带着一众关心而来的人,一起在外面等消息。 良久,大夫才从里屋出来,未等纪文忠开口,便道:“王爷是气急攻心,一定要切记,王爷必须静养,否则,伤了心肺,那就麻烦了。”大夫 说得委婉,纪文忠知道这不是开玩笑,于是道:“大夫,劳烦您开几副静心凝神的药。”他吩咐完,立刻有小厮带着大夫下去开方子,顺便煎药。 “小雅,你给王爷准备点宁息香,必须让王爷静养。”现在只能让王爷沉睡了,不然醒来肯定没人能阻止王爷,就目前情况,王爷必须静养,他自认为没有能力阻止王爷,就只能用一些非常的办法了。 “大人,这不好吧,宁息香太过伤神,如果一直用,对王爷身体也不好。”小雅也想让王爷养伤,但是能不能不要用这样的办法,这简直是治标不治本。“再说了,要是云副将跟纪副将都没办法回来,那王爷总会有清醒的时候。”小雅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出来,这让纪文忠的脸色又暗了好几分,“现在别无他法,先应了此刻再说吧!” “好吧!”小雅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只能答应! 少顷,天空既白,黑蒙蒙的天,一点点的放出光明来。 崖底,搜寻了一晚上的人已是满脸的疲倦,只是还未找到云青晟,他们不免有点着急了,与此同时,手中的火把也纷纷燃尽,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纪修宁也有点不淡定了,这一夜,能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 云青晟出事了纪修宁也跟江若尘交不了差,怎么办呀,还有溪玥那边,要是云青晟真的在这里出事了,溪玥简直就无法心安,按照纪修宁对她的了解,那绝对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这样,天快亮了,我们必须加大搜寻范围,让上面再派些人下来。”纪修宁没办法,只能如此而道。 “纪将军,能不能请壶天峡的好汉来帮忙,他们对这里比较熟悉。”王昱副将突然开口道,他一晚上守着崖边,突然脑中一动,这是个好办法,奈何大家都心急如焚,根本没想到这个原因。 “对,此主意甚好。”经过王昱的提醒,纪修宁也是一激灵,但他转念一想,如要请壶天峡的好汉帮忙,最好他亲自出现,虽说现在壶天峡已被昊月军诏安,但他们毕竟不能等同于其它的昊月军,而且,未经帅令,也算私人之求,想着,纪修宁挑了挑眉毛, “王昱,尔等在此继续寻找,我亲自去一趟山上请人。” 见王昱应罢,也不纠结,他缠着上面放下来的绳索。不一会儿就到了崖上。 周大小姐依然坐在那里,不肯离去,身上披着士兵们寻来的一件黑色披风。 “周姑娘,山里寒气重,青晟贤弟于我等也是情同手足,你放心吧,我们定会举全力救他,你在此也帮不了什么忙!不如你先回府静候,如有消息,我差人第一时间通知你,可好?” “纪将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知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我实在无法弃侠士不顾而回府歇息,我只希望你们救得侠士上来,我第一时间看到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说着,低眉垂首,道一万福,便不再说话。 听罢,纪修宁有要事在身,知道再劝下去也是无用,而且,相信不须多时,周家自会派人来接,纪修宁很有把握。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阻止王爷,估计云青晟出事,她会很着急的。 本来纪修宁是想瞒下云青晟出事一事,只是他左思右想,还是如实禀报,这次如果云青晟活着回来,那他就算是立了军功,这能让云青晟副将的名头来的名正言顺,而且,现在连尸体都找不到,不如实禀报也是隐瞒不了多久的事...... 第78章 幽香暗浮 经过这一夜折腾, 纪修宁早已身心疲惫,一脸倦容,连下巴也长了不少的青茬, 面容也变得沧桑起来, 但是, 因为是云青晟,他虽然累却更加胆心, 于是,马不停蹄地赶往壶天峡,一时间, 骏马如飞, 而猛然看去,马背上的少年依然是那英姿飒爽,让人过目不忘。 幸好骑的是善于爬山的燕云马, 此马虽较汗血宝马矮小, 但耐力却是极强。纪修宁喝马一路狂奔,刚好小半个多时辰就到了壶天峡寨门。 看着眼前依然泛着焦黑色的寨门, 纪修宁不禁微微抬脸, 眼里泛出丝丝柔情, 此前在这里并肩作战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看着,不禁心想:“真可谓是风水轮流转!前几日他们救了壶天峡的全部壮士,今日却是要来求助他们了。” 想着, 喝停了马, 缓缓走到寨门前,跟守门的喽啰说明来意, 很快便进了壶天峡,随后, 喝马如飞直奔聚义堂。 此时,聚义堂几乎没有几个人,纪修宁正暗自着急,却见天佑从聚义堂偏殿出来,刚好和纪修宁打一照脸。 “修宁兄,这是发生何事?”天佑微一做辑,看着纪修宁一脸疲惫,不禁问道,说话间拉着纪修宁往偏殿而去,“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往这边来。”天佑也是比较谨慎,这里本来就是他们商量大事的地方,纪修宁能直奔这里,想必是出了很大的事情。他脑中闪过一个清秀俊逸的面庞,心想着但愿不是他出事。 “天佑兄,我想跟你借点山中好手,我们昨日有人掉下山崖,但是因为不熟悉山峡情况,到现在不要说寻得落谷之人,却是连一点线索也找不到,所以,想烦劳尔等派些了解此中地型的好手帮忙找人。”纪修宁直言道,对于这些江湖好汉,他们不需要委婉,也不需要文绉绉的托词,而后又重新解释了一句,“现在情况比较紧急,我们已经搜索了一夜了。算算下来,坠崖之人到现在已然过去将近一日,如果时间太长,可能寻得也是一具尸体!”说话间,纪修宁脸上已满是着急。 天佑也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虽心中疑惑,却也不多纠结,“修宁兄,你先冷静一点,在此稍作等候,我现在就去点派人手,即刻同你一起出发。”说完,天佑犹豫了片刻,随后还是一跺脚转身而去,其实天佑更想问的是出事的人是谁,不过他也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也有点猜测估计出事的人不是“奕安”,否则,纪修宁不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又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纪修宁等得心急,于是拿起桌上的茶猛然喝了一口,虽茶已凉透他却并未在意,而是起身走来走去,心神愈发毛躁,心想着云青晟一人在谷底生死未卜,多耽误一刻就多一分危险,但是,纪修宁也心知天佑并非不靠谱之人,想来也是必须找相应的人手,并且还须要准备些下崖该用的东西,如此,耽搁点时间也是正常…… 约莫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纪修宁已在偏殿来回走了好几圈,心急如焚的他正准备往外走,便见天佑疾步而来,于是一步上前而道,“准备得如何?可以走了吗?”他恨不得此时此刻就出发! 听罢,天佑并未点头,而是微皱了皱眉, “大当家找你。” 听着,纪修宁眉头皱得更紧,心想着都是快去往壶天峡谷底,哪有时间去跟大当家寒暄,于是道:“这大当家还在养伤,我是昊月军副将,如此多有不妥,不如回云州我代为转告王爷,有机会咱们云州再会?”这话说得委婉,但是拒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听着,天佑也不置可否,但大当家此刻唤他想必是有重要事情交待,想着,不禁摸了摸鼻子,于是道:“修宁兄,我知道您心中焦急,但是,我们大当家也不是不知缓急,他此刻唤你,想必是有重要的话要交代,他此刻已等在聚义堂后面的小院,过去也不须多时,要不您过去一趟,况且,下崖并非易事,我等还须准备准备。”天佑的话说得很明白,纪修宁根本不能拒绝,“好,那就有劳天佑兄了。”纪修宁微一抱拳,而后随天佑从偏殿而出直接去了聚义堂,疾步前往聚义堂的后院里,因为心中急切,两人不禁键步如飞。 “来了,我知道尔等万分紧急的情况之下,不该打搅您,但我想知道,这落下悬崖之人是谁?不会是王爷吧?”纪修宁刚进门,大当家早已立在门边,也不寒暄急切而道。 “也怪我没有交待清楚,让你等揪心了,你们放心吧,王爷很好,这落下悬崖之人是我昊月军的一员副将,名曰云青晟,他同我情同手足,也是王爷在军中的左右臂,当然,就算是一个普通的昊月军将士,我等也不会弃之不顾的!”纪修宁说着,见天佑已从院外跑过来,于是朝壶天峡大当家微一颔首,而道:“如没有其它事情,我就不打搅了,等此事处理完毕,我再登门谢过尔等的鼎力相助!”说完,抬步便要离开。 “等等!”大当家说着,转身从内室拿出一个小瓶交给纪修宁,“这是我之前在 ,我师傅给我的,此丸可解蛇虫啃咬之毒,此下壶天峡谷底,情况诸多不明,如遇毒虫猛兽,须小心为是!”说着,又从衣袖中拿出个小瓷瓶,“这是驱毒水,专除瘴气,以备不时之需!” “好,谢谢大当家,你这几样东西确是我目前需要之物,我也就不推辞了,如未用到,他日登门报谢时,再归还于你!” “好,去吧!救人要紧!”说着,朝纪修宁一抱拳。 “谢过!”纪修宁也微一回礼,便和天佑一起疾步而出, “怎么样了?是否可以出发了?” “嗯!”天佑点点头,“他们已经等在聚义堂前!”说话间,纪修宁已看到有几个人手牵着马立在堂前,而马鞍上还捆着麻绳吊环等物,看着,纪修宁不禁微微点头,暗揣,“看似五大三粗,未想却也思虑如此周全!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想着,不禁暗自佩服王爷的眼光。 正想着,便又听见天佑说道:“修宁兄,这就是我给你挑的好手,咱们一边赶路一边说吧。” “好!”纪修宁应着,微一点头,经过之前在壶天峡的接触,他清楚天佑的能力,于是也不多言,跟着天佑一行打马朝壶天峡悬崖而去。 “这几个人在入我壶天峡之前,都是山中打猎好手,自然,在这壶天峡山中寻人他们自然有自己的一套方法,修宁兄尽可放心。我想,云青晟副将会吉人天相!放心吧!”天佑说着,不忘安慰纪修宁。 “嗯!借你吉言,希望青晟贤弟无恙!”纪修宁说着,看着天佑、天磊以及身后跟着十几人,眼看他们骑马的动作,并不像一般的草莽,却是训练过一般,具都有一种“矫捷过猿猴,勇猛若豹螭”之感,想着,不禁暗暗佩服王爷看人的眼光,这一班壶天峡帮众,日后定会大有用处。 此时的周府明月院。 “小雅……小……小雅。” 也不知过了多久,溪玥才悠悠转醒,迷糊间,却觉眼前一抹倩影晃动,她抬眼想看清楚,努力强迫着困倦不已的双眼睁开,可眼皮却重若千斤,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用力的眨了又眨。她想坐起来的,全身绵软无力,她想喊人,发现自己喉咙沙哑干涸的厉害…… “王爷,王爷,您别乱动,我来帮您。”小雅说着,一步上前,轻轻拍了拍溪玥的手臂。 “小雅,这是什么时辰了?……呃!还有你们点了什么吗?怎么我的头好痛!……”溪玥说着,又不停地摇了摇头,想把一头的混沌甩掉。此刻,她更担心的是纪修宁跟云青晟他们,本来是要去壶天峡悬崖的,现在还在这房中,抬眼刚好看到桌前的香炉里香烟袅袅,想是焚了沉香,幽香暗浮,气味绵软而特殊!无须多想,定是纪文忠万事圆滑的性格想阻止自己,却不得章法,于是用了这焚香…… 溪玥想着,见小雅没有接话,知道她做不了主,于是又道:“将香炉盖上吧!这个香味实在不得我意,闻起来头昏脑胀的甚是难受!” 听完,小雅疾步上前,将香炉盖上,其它她心里也觉得纪大人的办法实在糟糕透了,但却不敢多言,现在看来,莫不是这熏香会有损王爷身子?看溪玥痛苦的表情,心中更紧,莫不是这迷香会跟她体内的余毒混在一起,那就更麻烦了。想着,于是道:“王爷,您是觉得头痛非常?不如我将大夫唤进来瞧瞧?”小雅说着,起身便要朝门外走去。 “小雅,不必了,可能是躺得久,头不免胀痛,缓缓应该就好!”说着,眼神落在旁边桌上的茶杯上,“小雅,我口干得历害,把水拿过来,我润下嗓子!” 听罢,小雅立刻走过去,倒了一杯茶,用手碰了碰茶壁,茶水温度刚刚好,她快速的走到王爷的床榻前,拿起一边的靠枕,轻轻扶起溪玥,“王爷,慢点,我先扶你起来。”小雅费劲的将溪玥扶起来,靠枕垫好,她转身拿起放在一边的茶杯,将茶杯中的水,慢慢的喂入溪玥口中。 “咳咳咳……”喝得太急,溪玥呛了一下,她很不舒服的看着小雅,嘴角也离开了杯沿,“小雅,他们……怎么样……了?”喝了一下水后,混沌的脑袋,渐渐清晰起来,于是便问起来,着急都写在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忘记说了,明天3月7日因为要更新《两世一双人》,所以停更一天,后天3月8日九点恢复更新,谢谢小可爱们的关注哦! 第79章 与子同袍 听见王爷问起, 小雅心中一紧,自己最害怕的就溪玥会问这个问题,她现在跟本无法回答, 却又不能不回答, 于是, 犹豫着,面露难色。 “他们怎么样了?……没有消息……传回来吗?”溪玥问着, 头疼地扶额,头上已然渗出一层薄汗。 “王爷,他们……还在找。”不得已, 小雅只能如实回答。 这话一出, 溪玥顿感一阵天旋地转,“我昏迷了多久?”溪玥不禁暗揣:之前已经清出余毒,不该如此昏迷呀, 想着, 突然想起刚才香炉里散出的幽香暗浮!于是一个激灵,难不成?……想着, 杏眼微挑, 于是道:“小雅, 你们对我用药了?” 小雅正对上她凌历的眼神,忙垂首道:“王爷,对不起!小雅也是没有办法!王爷的伤口都还没有愈合, 怎经得起这山路崎岖的颠簸?……纪大人, 他……我,我……”小雅说着, 咬了咬牙,才又继续而道:“我不想让王爷去, 所以求了纪大人想的这一法子,我后来才感觉这迷香对王爷您的身子不好,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王爷,请王爷恕罪!”小雅说着,已然跪倒在地。 溪玥看着,也知她是心疼自己,于是道:“你起来吧,我又没说要治你的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算了,此事到此为止吧!”说完,缓了一会,没了迷香的侵扰,溪玥也稍微恢复了些许神智,于是,掀开被子准备下床,同时说道:“备马。” 这话一出,小雅不禁纠结,“王爷,您这又何苦呢,找人的事情交给纪公子,纪公子能找到的。”除了苦苦的哀求外,小雅没有其他办法来阻止王爷。 “不行,我要亲自去看看,不看一眼我不放心。”溪玥倔强而道,说话的声音虽小,却带着丝丝王爷的威仪。 在军中已四载有余,这些年的争战换防,使得她心里早已将自己同昊月军的每一个人同在,就算出事的不是云青晟,她也不会在此时做这种缩头缩尾的事情。想着,于是挣扎着起床。 小雅见状,自知阻止不了溪玥,于是道:“王爷,王爷,我马上去安排,你休息一下,还有药,您先喝了,咱们再出发行吗?”说完,又看了溪玥一眼,满含忧虑。 “小雅,你知道我不能再等,且不说他是云青晟,就是昊月军的一员兵士,我都不会放弃,你在军中时间不短,你应该听他们传唱过我昊月军的歌谣吧?那是我作的,那也是我的心中所想,既然在这个位子上,我就要对他们每一个人负责!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劝了!这趟壶天峡崖顶,我是必须要去的!”说着,静静地看着小雅,眼神坚定,“你去准备吧,我知道你担心我的伤受不住,我答应你,可以不骑马,乘马车过去!”说完,紧抿着唇,看了一眼桌上的药碗若有所思! 看着王爷的这个样子,小雅知道再劝也是无义,于是点点头,“王爷,您先把药喝了,这不,安排马车还需些许时候,而且,除了马车,可能还要再做一些相关的准备,所以,您可衬此机会再休息休息!” 听罢,溪玥点点头,接过小雅递过来的药碗一口气喝得干净,而后又缓了片刻,便要下床。这一连动作,牵扯到伤口,溪玥顿感腹部一阵刺痛,不禁咬紧牙关,几乎将自己的掌心都掐出血来了,额头的冷汗也把额发都已阴湿。 见状,小雅心疼更甚, “王爷……”不禁哀求而道:“云副将知道王爷的心,大家都知道,而且您的伤那么重,如果此行有个三长两短,您让奴婢如何是好?……” 小雅正劝着,突然听到有人叩门,接着又听到纪文忠急切的声音:“王爷,老臣纪文忠,现在方便进来吗?” 听罢,溪玥示意小雅把门打开。见纪文忠进来,溪玥又微微正了正身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我知道纪大人是来劝本王的,刚才,该说的小雅也都说完了,但我思前想后,此行我必须前往!也请纪大人不必再劝!” “呃!王爷!还请您三思。”纪文忠之前听到王爷醒来,心知不妙,未及多想,立刻赶往这溪玥暂住的周府明月居,一进来便听到溪玥坚决的声音。而听完溪玥所言,知道劝不住,但这个时候,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王爷,请您听我几句,此次我等奉皇命于此,虽不是拒敌争战,但也非同小可,钱粮财帛对朝廷对百姓有多重要,这个王爷懂,我也不多说。所以,现在这个时候,我等更需要的是您在中军主帅,如果您有个三长两短,我等在皇上面前无法交待不说,这奉旨的皇命又该如何?王爷,您说对吧?”说着,满含期待地看向溪玥,此刻,他最想听到的是一声“本王不去了!”可是,良久,也没有听到溪玥的话,只见她靠着床柱,若有所思。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溪玥才道:“纪大人,我知你的深意,无奈,我依然说服不了自己,在此静候,不知纪大人是否听过我昊月军的军歌否?” “岂会没听过呢?我虽不是昊月军但也是烂熟于胸。”说着,纪文忠不禁轻声哼唱起来,“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此诗出自《诗经秦风无衣》,是秦军军歌,在此借鉴!)”说着,纪文忠不禁抬眼看了溪玥一眼,眼中既然蕴含着由衷的钦佩,“这道诗歌写出了王与兵士同仇敌忾,共同抗敌的气势,在云京乃至全国都流唱甚广!……” “既然你能理解其中深意,其它我也不想多说了,纪大人,壶天峡崖顶我是必然要去的,所以,你也不必多费唇舌了,你放心,我也不是鲁莽有失分寸之人……”说着,微微一笑,看向纪文忠,虽不说话,却是在等着他的回话。 “也罢,想来匈奴也不会有太大动作!您多加小心便是!”说完,看溪玥没有其它异议,于是便着手准备…… 此时的壶天峡悬崖上,纪修宁带着壶天峡兄弟已然回到崖顶,正安排人员,兵分四路,自上而下攀爬! “兄弟们,”纪修宁站在石头上,“云青晟虽与我等相处时日不了,但他的勇气和能力,大家也是有目共睹!现在,他为了救人而坠崖,这份能气可嘉,大家想想,云青晟也是为了救人,他这种义举,我等十分让人钦佩,你们说,尔等安能弃之不顾,任由他自生自灭?”纪修宁大声说着,声音在空旷的地上飘扬。 “锵!”崖上众兵听着纪修宁一翻话,不禁心中澎湃,于是,集体举起武器, “决不放弃!”壮士豪情,激荡在空中,振飞刚醒的鸟儿。此时朝阳初升,水气氤氲,气势磅礴。 “不亏是佑我北疆的虎狼之师,如此士气,不禁让人心潮澎湃!”天佑忍不住暗赞而道,心生向往。这更是一个男子汉该有的气魄,他们身为汉子,这种互相召唤、互相鼓励,舍生忘死、同仇敌忾,保家卫国,抵制外敌之情最能让人为之动容! “出发吧!时间已过去许久,越快越好!”纪修宁担忧的眼神,慢慢的看向崖边。之前的无功而返,纪修宁现在更加寄希望于他们,不过,他也会跟着一个小分队下去,他必须保证自己尽快见到云青晟,确定他的状态!“我也跟你一起去。”纪修宁看到天佑带着一个小分队,准备下去时,纪修宁开口道,他早已换了一身箭袖短打,除了一把匕首,身上没有多余的装饰,此时,纪修宁的眼睛已经布满红丝,显而易见已是极度疲惫,但是,云青晟生死未知,下落不明,他既使再累再难受,也是咬紧牙关而不放弃。 天佑看着纪修宁,虽然心疼,却无法说出劝慰之话,于是,轻轻点点头,只道了一句:“小心为是!”便不再多言,抓紧绳索准备下谷。 “纪将军,且慢!”纪修宁正准备下谷,远处一个士兵跑过来,急切地喊着。 纪修宁看了这个兵士一眼,想不出有什么事比下去救人更加着急的事,于是,甩甩头,抓紧了绳索…… 看见纪修宁要往下走,兵士更是心急,不禁喊了出来,“王爷来了!”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穆然一惊,王爷可是身受重伤,被人暗算且中了毒,为何还要坚持来此寻人?听着,纪修宁也停了下来,朝天佑微微点了点头,“王爷来了,我且先上去!”说完,见天佑微微颔首,于是,便不再纠结,执绳而上。 刚爬到崖顶,纪修宁便急切而道:“你说什么,说清楚点。”纪修宁因为心急,说话声音都不住颤抖,只有他亲眼目睹了溪玥的伤口,只有他才知道溪玥究竟受了多重的伤。现在,居然跑到这壶天峡顶,她到底还要不要命呀。此刻,纪修宁真的想狠狠的骂她一顿,怎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纪修宁想着眉头皱得更紧,才转身却发现天佑也跟了上来,天佑只是听闻昊月王爷受了伤,但具体情况他并不清楚,看纪修宁凝重的神情,于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而道:“兄弟,下面的交给我吧,你跟王爷好好说说。”,天佑不知道溪玥伤得如何,想着能来这壶天侠,定然是没什么大碍,于是,单纯的以为纪修宁着急是因为没有救回云青晟,现在被主帅追责到此,而无法交待,故而不禁安慰他,让他跟王爷好好解释。 听着,纪修宁明白天佑不明事由,虽现在已是昊月军人,毕竟,也算是刚诏安不久,一切都不成定数,因而纪修宁也能透露太多,尤其是王爷中毒一事更不能声张,不可为太多人所知,想着,纪修宁于是顺势而应道:“好,我的事,您不必担心!你们先下去,我随后就来,有事随时放信号。” …… 第80章 “责备” 天色开始阴了下来, 纪修宁抬眼看了看天,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将军,已是 时过半。” “嗯!”纪修宁应着, 并未多话, 算算时辰, 云青晟从落崖到现在,已经过去十二个时辰, 如果再找不到人,就算没有摔死也有可能会饿死!纪修宁想着,心中更急, 只是没有见到乔乔, 也不清楚她的伤势究竟如何,因而又不能撒手不管,真是左右为难。 …… 约莫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又一个兵士跑了过来, “纪将军,王爷到了!”说话间, 已经看见一辆双辕马车出现在前方山道尽头, 而穿过山峰泻下的夕阳, 给马车镀上了一层金色。 此时的马车里面,溪玥一身瓷白棉麻长袍松散地套在身上,只简单的系了几个结, 她躺在小雅的怀里, 脸色苍白,银牙轻咬, 似乎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马车走得极慢,本来两个时辰的路程, 足足走了三个时辰,这一路颠簸,溪玥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一般。虽然车里没有燃安神香,溪玥却疼得多次晕了过去。 见状,小雅心里特别的难受,轻轻的给溪玥擦着不断渗出的冷汗,眼里写满心疼与怜惜,好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难过地抱着溪玥,暗暗抹泪。她只希望早点见到纪公子,希望纪公子可以把王爷劝回去。 …… 小雅还在想着,马车晃晃悠悠停了下来,随后听到马夫在前面轻言而道:“禀王爷,壶天峡悬崖到了!” “嗯!”小雅应着,轻轻拍着溪玥的手臂,“王爷,王爷,醒醒,咱们到了。” 马车虽然结实且装饰华美,却抵不住风从四面八方透入,丝丝寒意深入骨髓,竟比外面也毫不逊色,“不能让王爷一直躺在马车上!”小雅想着,赶紧轻轻摇晃昏睡中的王爷,只希望王爷能醒过来。只是溪玥一直在昏迷中,这实在让人很是担忧! “王爷,您醒醒!壶天峡悬崖到了!”小雅摇了摇溪玥,声音也较之前更大。听着,溪玥才悠悠转醒,看了一眼小雅,嘴角努力勾起一个弧度,而后轻轻应道:“嗯!把这件短貂绒中袍给我披上,扶我下去吧,别让众人等着!” “是!”小雅应着,给溪玥披上中袍,扶着她慢慢从车厢里出来。 听到王爷要来的消息,纪修宁就再没心思去找人,他现在更担心的是乔乔的身体,可是不管心里怎么想,还是要看到乔乔才行,等到他到了马车前面,纪修宁看着更是心痛,极度虚弱的乔乔,在小雅的搀扶下正缓缓的从马车上下来,那一脸的苍白,以及强支着的身体无不让纪修宁暗自心疼,看着不禁顿时怒从中生,于是,一步上前行礼而道:“王爷,末将有罪,处事不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青晟贤弟,还让您亲自来这一趟,末将之过,请您责罚。” “不,不,……”那边溪玥好不容易才下了马车站稳脚,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请罪,这让她有瞬间的昏眩,她不是来论罪的,她是来帮忙救人的,“小雅,去把纪将军扶起来,快点。”自己手抓着马车的车壁,那边让小雅快点去扶起纪修宁,溪玥没想到自己来这里,反而让纪修宁背上如此沉重的心理负担,心中更是过意不去。 “我,我没有禀告就擅自作主和青晟贤弟来此救人,本就有过,现在青晟贤弟不幸落崖,是我保护不周,更是有罪。王爷,对不起!”纪修宁说着,垂着头,溪玥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可以想像他有多自责 “修宁兄,你先起来,咱们起来说行吗?”溪玥感觉连呼吸都很难受,别说是开口说一句完整的话,她这是忍着多大的难受才说出来的话,语气中带着浓烈的恳求,这样子虚弱的乔乔,让纪修宁心疼不已,他只能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 “小雅,去扶王爷,那边有个临时搭建的议事屋。”时间太紧急,人手也不够,所以他们只能临时搭建了一间商议大事的地方,而睡觉的地方,则是累了困了就席地躺下,现在,火盆也是刚刚生起,虽然说帐里还冷着,但却是比这外面暖和不少。 看着小雅吃力的搀扶着溪玥,纪修宁也赶紧上前,将溪玥大半的重量转移到自己身上,“身体都这样了,还不知道爱惜。”纪修宁扶着溪玥,在她耳畔轻声而道:“你再这样不听话,以后有什么事我可不管你了!”说话声音很轻,但溪玥却听着真切,这一声责备让她听着却非常的舒服! “我的情况我清楚,就是一个小伤,倒是你,身上还残留着余毒,却还如此拼命,你要再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如何自处?”说着,眼中不禁泛醇着闪亮,这是心底的感动,自己顶替皇甫少烨,此事不能为外人所知,如果没有纪修宁,自己得多受多少苦,而自己对他,又有什么?又给过什么?想着,不禁轻咬着唇,有泪欲下。 两人离得很近,这一切,被纪修宁看得真切,于是道:“怎么了?疼得历害,不如我抱你过去吧!”说着,也不管溪玥是否答应,猛地把她横抱起来,大步流星地朝军帐走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这样大家看了该不知道怎么想了!”没想到纪修宁会有如此动作,一时间,溪玥竟不知如何是否,只是羞红了脸轻声责骂了一句,而这句责骂在纪修宁听来,却并不刺耳,反而觉得非常动听。 “你的身体要紧,伤得这么重,还跑到这里来,且不说伤口裂了怎么办?就这夜里的山风,就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要是着了风寒,您这伤病的身子骨受得住吗?”说话间,纪修宁一矮身,已经进了帐中,帐里火盆升腾的热气使得帐里显得无比温暖。 “好了,您来了,我也不说什么,现在,您得听我的,在这帐里好好休息,不可到处乱走,当然,有了消息,我们定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纪修宁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商量,倒像是命令,但是,声音里却还是带着丝丝歉疚,溪玥的身份他非常清楚,如果她有个三长两短,不但整个昊月王府,可能整个昊月军都会跟着“陪葬”,所以溪玥不能出事,一点事都不能出。所以,他只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呈强只带了少数人还救周大小姐,云青晟就不会出事,而溪玥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你想什么呢?”溪玥看出纪修宁眼中的歉疚之情,心里也很是为难,她之所以来这里,并不是来追责的,而面对曾两个相救于自己的修宁哥哥,就更不会有任何的责备之情,现在,看他如此自责,溪玥不禁为难,“修宁兄,你别多想!我来这里,是真在放心不下,云青晟身世坎坷,如果真在此有任何不测,我真难以面对若尘兄,也……”说到这,溪玥本想说难以面对这云家惜日的义正词严,但是随念一想,现在几乎没有人知道云青晟是昔日太史令云家的后人,这桩因为昊月王府旧案牵连的云家,其中涉及多少利害,现在,一切不明云家旧案不得正名的情况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想着,于是道:“你是什么人,我还不了解吗?我知道你也是一心为我昊月军,所以,别多想了,我这身子还成,在周府也是养,在这也是养,这里还能尽快了解情况,省得着急!再说了,无非就是颠簸了几个时辰而已,放心吧,我没事!”说着,拍了拍胸脯,却不小心刺激到伤口,瞬间一阵生疼,溪玥也不禁随之咬着牙,咧了咧嘴。 见溪玥如此顽皮,纪修宁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但面对她,却是毫无办法,最后也是无奈一笑,“罢了罢了,今生注定要折在你手上了。”喃喃自语道。 “怎么?”溪玥听到纪修宁好像说了什么,她一脸疑问的望向他,还蹦出两个字。只见纪修宁摇了摇头,“没事,我已经请了壶天峡的人来帮忙寻人了,相信很快就能找到的,你不要太担心。”说真的,没找到尸体倒是一件好事,纪修宁现在更担心的是,找到的是冰凉的尸体。 “那就好,咳咳……” “王爷,软塌铺好了!”小雅说着,和纪修宁一起扶溪玥到软塌坐下。这塌是从不远处的隐幻寺山房搬过来的,软垫则是刚从马车上卸下来,至此,溪玥也顿感舒适了不少,绷紧的身体也微微放松,于是,接着又道:“我还担心昊月军没有野外寻人的本领……”喘息了两声,喝了小雅倒来的水,才感觉舒服了些许,“既然有壶天峡帮忙,看来希望比较大。”慢慢的,终于把这句话说完整了,她已经很努力让自己不再晕过去了。 “大夫呢,有没有跟来?”这话很显然不是问溪玥的,纪修宁转头看向小雅,小雅立刻放下茶杯,“公子,一共带来四位大夫,一会纪大人会安排更多的人带,还会带帐篷一类物菊。”因为王爷一直在催,他们很多东西都没办法马上准备好,所以就后面在送过来了。这话让纪修宁心中微定,他点了点头,这荒郊野外的,要是真没带那些东西来,估计王爷一刻也不能留在这里,他肯定会赶人的,现在知道后续有人备东西,而溪玥又如此倔强,他也担心自己赶不走人。 “现在情况?”说话气短,溪玥只能简单的表达自己的问题,她还未缓过气来,润得又目含水,看着,让纪修宁既无奈又心疼,“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想知道这里的第一情况,我们可以随时跟你汇报,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们都要担心你,根本不能全心全意找人。”纪修宁有点抱怨,这话一说出口,他就刹不住车了。 “说吧。”溪玥平静的等纪修宁说完,她抬起头,自然也看到纪修宁气急败坏的样子,满眼红丝的样子,满脸的胡须。让溪玥心里微微刺疼,大家都在前线拼命找人,她怎么可以躲在后面? 第81章 谷底 “将军, 将军,有线索了。”一个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 纪修宁再也顾不上溪玥, 他转身看向外面, “王爷,不管匈奴人是否已走, 您在这里都是绝对要保密的,现在,谷底传来情况, 我必须去看看, 您别出门,答应我?”一脸的焦急,纪修宁虽然很想出去, 但是他还是必须得到溪玥确切的答案, 要是溪玥不答应的话,他估计不会出去找人, 或许还有可能召回所有的人。 “嗯!”看到溪玥点头应下, 他心里微微一松, 疾步挑帘而出,一边走还一边吩咐外面的人守好这顶军帐,然后差人去接应后面的人。这个临时的地方, 都是由纪修宁在主持, 现在这里的有条不紊,都是由他一手打理。 纪修宁刚到悬崖顶, 周大小姐便跌跌撞撞的跑过来,言语急切而道:“是不是找到人了?……”且不说这娇弱的身子在这悬崖边等了一夜, 这一听有了消息,连她的贴身丫鬟都跟不上她,她一脸的失魂落魄,云青晟坠崖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这让她急躁不安,如果不是周府派人看着她,说不定她自己也已经下崖寻找! 纪修宁看着一眼失落的周大小姐,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回她的话,而是径直走到天佑面前,“有消息了是吗?” 听罢,天佑上前一步,在纪修宁耳边说道:“我们基本能断定是那个方向不会错!”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玉坠,递给纪修宁,“之前听闻云副将在崖上被响箭所伤,到了谷底果然寻着依希可见的斑斑血迹,于是,我等便沿着血迹一路追踪,但是,后来血迹却突然凭空消失,我等想再继续追寻下去,根本无迹可寻,不过,在血迹消失的不远处,我等发现了此物,这种非比寻常之物不应是谷底这种荒野可有,所以,以我猜测,这是云副将之物,因此,特意带回来,纪将军,您可认得此物?” 纪修宁接过玉坠,掂在手里,只一扫眼,便已确定那是云青晟的玉坠,是他贴身携带,曾听言是他家父遗物,虽然这个玉坠纪修宁只见过一次,但玉坠的特殊花纹,还是让他记忆犹新,而玉坠反面上清晰可见的“云”字,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对云青晟而言如此重要之物却被遗弃在此荒野,难不成……想着,纪修宁不禁甩甩头,“此谷可有何邪物?” “邪物倒是未曾听说,只是谷底荒芜,我等也未曾来过,所以也不能确定!”天佑说着,眼睛看着纪修宁,眼神执着而淡定,并不像有所隐藏,“我们还在云副将失踪的附近找到一个脚印,看着不像是野兽,倒像是人的脚印。但只有一只脚印也是蹊跷,所以,不敢打草惊蛇,只好退回来禀报。” “嗯!”纪修宁应着,不禁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且跟上面禀告一二,然后我们一起下谷!”说着,微一颔首,转身朝军帐走去。 走到军帐外面,纪修宁不禁犹豫,如果乔乔要跟着去,他怎么又该如何阻止呢?想着,不禁微颦着眉。 “纪将军,王爷让您进来!”纪修宁正犹豫间,帘子已被小雅掀开,“将军,请进。” 纪修宁听罢,只能踏入室内,“王爷,刚找到的线索证明青晟贤弟被救了,我们需要点时间准备东西再出发,这次应该可以把人带回来。”本来犹豫不决,不知如何开口,现在这样说出来,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 “好,”溪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刚刚喝了药,现在有点犯困,知道有了线索,知道纪修宁定会来禀告,于是强打着精神,现在知道了情况,心中微定,“你们放心的去找人吧!我在此等候便是!……”溪玥既然没有提出下崖的要求,这让纪修宁不禁一愣,随即轻轻舒了口气,“末将遵命!” 溪玥看着纪修宁,微微点头,而后斜靠在塌上,微微喘着气,“这里有我,您不必担心!”溪玥不敢说其他的,其实她更想的是一起去,不过现在的她自己的身体情况,绝对是去拖后腿的,她只能忍住了想一起跟去的念头,她知道自己不能这么任性。 “好,你一定要按时吃药,不能再拖下去了,要是云青晟回来看到你这样,他也会自责的。”纪修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就是想让溪玥心里好受一点,不过特殊情况,眼前的这个局面也是能理解的。 “去吧,本王无碍!”溪玥明白纪修宁不得到自己的答案,定然不会走出这顶军帐,于是应道:“那就靠你们了。”千言万语都汇成一句话,说着抬眼看了纪修宁一眼,四目相对,眼光交流,而后,纪修宁微抿着唇点点头,在溪玥的目光中转身离去。 …… 悬崖边,天已染墨,但却因为得了线索,大家都不禁情绪高涨,脸上积蓄的愁云也淡去了些许。准备完火把、干粮,**、短刃等一应所需,众人开始自崖顶往下攀爬…… 良久,才接触到谷底,踩在脚底传来的柔软让纪修宁不禁心中微定,如此地面,想必青晟贤弟还是有活的希望。想着,才微微舒了口气。 “纪将军,走吧!”天佑已先纪修宁抵达谷底,见纪修宁略显犹豫,于是道:“我等发现的地方拒此约有半里有余,不过,纪将军请宽心,以我等以往的经验,云副将从崖顶摔下,受伤难免,但应无性命之忧!” “嗯!”纪修宁若有所思地应着,虽没有说话,眼中却隐隐泛着担忧之色。看着,天佑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带着纪修宁等人往深谷里走去。 …… 走了约一柱香的时间,天佑突然底声而道:“就是这个方向,我们刚刚走到这里。” 听着,纪修宁抬眼扫去,前面是一片空地,空无一人的空地,连只野兔都没有的空地。 “怎么有这么大的空地,是不是有问题?”纪修宁记得白天的时候,自己站在悬崖边上,拿着千里眼,都没看到这个地方,这个地方明明离崖底不远,却为何在上面看不到呢。 “这个地方必有古怪。”自古以来,按照书中记载,历代皇陵附近必有奇异现象出现,莫非就是这个,只是这种奇异现象的出现,却不知是好还是坏。“我们也没见过,之前来过一次这里,也是从未见过这个地方的。”其中一个狩猎经验比较丰富的壶天峡喽啰不禁而道:“这块空地出现得很是奇怪!” “这样,那就麻烦了,看来是这个地方阻断了咱们找云青晟的路,我估计这里是有奇人异士居住,咱们尽量不要打扰到。”看着这张临时描绘出来的地图,“这边有没有路过去,咱们绕过去。”纪修宁用手在地图上指了一下。 “修宁兄,咱们时间不多,云副将的情况也不宜再拖了,咱们要抓紧时间,这个地方直接过去可比绕路近很多,你看看咱们还是直接过去吧。”壶天峡聚集的大多都是一些侠士,这种人在关健时候能够挺身而出,毫不考虑个人的安危得失,如今为了救人,许是龙潭虎穴他们也会直接闯了再说。对此,纪修宁心中不禁暗自担忧,昊月军诏安他们,却也说不定是好事还是坏事。 想着,纪修宁也不好直接驳了天佑,但心有疑虑,脸露深思,“我怀疑这里是障眼法,如果咱们进去,危险不能预估,我们此行人数不多,不能冒这个险。”纪修宁还是不愿意冒险,虽然是为了救人,但是,他也要保证每个人的安全。 此时的壶天峡谷底,在障眼法阵的掩映之外,一间草屋在云雾迷漫间若隐若现。 草屋里面,浓重的草药味混杂在空气中,浓烈刺鼻却夹杂着丝丝的芳草香。而房中唯一的卧塌上,云青晟身体仿佛被灌了铅一般,沉重而少有知觉,他费力地想睁开眼睛,却无法睁开眼,他浑身疼,想喊出来却似乎发不出声,只觉得周身弥漫的疲惫…… 在掉落悬崖那一瞬间,云青晟心中反而生出一种超脱的快感,在他的心中,似乎没有放心不下的东西,在他看来最重要的人,并不需要他的保护,他只是觉得,他的离去,可能会让他们伤心悲痛!这也许是他唯一放不下的吧。想着,云青晟动了动身子,一阵巨痛从手臂传来,如火灼一般。 如果这样就死了,他就能跟家里团聚了,如果这样就永远的消失了,那他就不用背负一身的伤害痛苦的活下去了。能有这么大的勇气从龙阳馆出来,还能撑着活下去,在这昊月军如正常兵士一般活下去,这在之前的云青晟眼里心里,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他努力地不去乎别人的眼光,为只为云家,为继文哥哥活着,这也许就是他今生最大的希望,也许还有昊月王爷,那个救自己于水火的人,只是王爷已经有了齐王太子殿下…… 第82章 救命之恩 越是不想活了, 脑海中的昊月王爷的身影便更加清晰,他突然发现,自己急切地想看到的居然是王爷的笑脸, 看到她的喜怒哀乐, 不管怎么样, 只要活着,能站在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 安安静静的守着,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原来内心深处的柔软处,还是有一个地方, 藏着阳光, 他渴望见到那纯净的美好,所以他是不舍得死了吗?不过片刻,他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了。等到他再次醒来时, 紧闭的双眼, 有一丝丝的光线渗入,他努力了好几次, 终于, 将眼睛睁开了, 他终于又再一次看到这个世界了,他觉得自己真的不舍得死了。 “呼……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你要是再不醒, 外面的人估计都要把我这里给炸了。”一个清透悦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云青晟想转身寻找声音的来源的, 奈何他连脖子都是疼的,想动一动都不行。 “姑娘……”一开口, 才发现自己声音沙哑到不行,好像就只有干涸的嘴巴动了动,根本没听到自己的声音,云青晟知道掉下万丈悬崖,自己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不容易了,奈何现在,生不如死的样子,更是痛苦! “你别乱动,现在除了你那个脑子能动之外,你的其他部件全部都坏掉了。”那清透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要是再给多两个月,我必能把你治好,只是你的朋友们在外面,我不愿招惹凡尘俗事,你就自去吧。”那声音说完,伴着一声微微的叹息,要不是云青晟全神贯注的听着,也许还听不出来。 心中疑云重重,只是现在,不要说说话了,就是想保持住清醒都有难度,他只听到这一声后,那女子轻缓的脚步声,跟推门的声音外,一切又归于宁静。他浑身疼痛,动一下都异常艰难,还有眼睛也渐渐的模糊,意识渐渐的模糊,不一会儿,他又陷入昏迷中了。 …… 此时的壶天峡谷底,困在奇门幻阵中的昊月军众人也不禁烦躁,特别是天佑,因为年轻历事不多,早已有点不耐烦,“我们不能再等了,要不火攻,还是先派两人进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天佑直觉得云青晟在那里面,于是提议。 ……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开始透白,而谷底众昊月军士却似乎没有任何进展, “不对,咱们又回到原地了。”看到地上他们丢掉的一根火把,随从有人大声喊道,纪修宁罢,疾步跑过来,他也有同感,但却不确定,现在看来却是真的,他们一整晚都在绕着原地走。 “这个地方好诡异呀,我认为不可能是“鬼打墙”,有可能咱们进入了某个奇门阵法!”纪修宁突然心有所感到,但是这些都是奇门遁甲之术的,他们很少遇见,因为,除了行军换防纪修宁很少出云京,而且书上看到的,相对现在而言都是纸上谈兵,不可同日而语。想着,纪修宁不禁眉头微颦,而抬眼看去,却见天佑双手交叠抱在胸前,眼矇中更多的是期待,而他的身后,壶天峡众人第一次随昊月军至此,脸上却也是不同程度的泛着兴奋之态,纪修宁看着,不禁腹绯,“被困还能如此兴奋,真是不能理解,而看到这个奇阵,却不害怕,反而仿佛野兽看到肉一样。” 想着,纪修宁摇了摇头,“现在有太阳,咱们找个方向出发吧。”在山里迷路本来就是个禁忌,一旦迷路,前方有什么你都不知道,这种未知的恐惧,能把人生生的折磨死。 “等会……”天佑也发出一声惊叫,能让稳重的天佑如此不淡定,想必是大事。 未及多想,纪修宁疾步上前, “怎么了?”天磊跟天佑眼睛直直的,完全愣住,手指着前面。纪修宁转身,他看到了偌大的草坪,一望无际的绿色,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在慢慢的消失,消失在他们面前,而那些消失了的地方,被树木石头代替,还有火烧过的痕迹,难怪他们会如此惊讶,纪修宁也从未看到如这般奇怪的景象,这简直是太让人匪夷所思了。 眼前的美景,在渐渐的消失,所有人顿时愣住了,最后,还是纪修宁清醒的早,他看到在荒野中,一架木板,木板上躺着一个人,虽然穿的是淡白色的交领宽袍,但看到熟悉的轮廓他便心中微定,于是疾步上前,并同时而道:“云青晟,是你吗?” 话刚说完,纪修宁和身后众人都已到近前,看着苍白得泛青的脸,纪修宁也异常紧张,这一刻,他心不禁一颤,他更害怕的是眼前是一具冰凉的尸体,如此,还不如没有找到! 犹豫了片刻,纪修宁还是伸出手指,指尖还能明显看得见在颤抖不已,而在触及鼻尖的那一刻,悬着的心才慢慢的放下了。 “看来,是有人救了他!”纪修宁说着,转身看向天佑,“此谷底可有什么世外高人?” “我等一直在山上,这壶天峡谷底,还是第一次来,我想,能在此荒郊野外度日的,定是隐世高人!但是,是谁,我们真的不知!” 听罢,纪修宁也认同地点了点头,心中暗自庆幸,没有冲动行事,也没有不小心破坏高手的阵法。这种隐世高人,具都是脾气秉性怪异之人,如让他们感到有所僭越,也许结果就不是如此了…… 想着,纪修宁一步上前,蹲在云青晟面前,轻轻摇晃了一下他,“青晟,青晟,你怎么样了?”而云青晟却如毫无知觉一般,看着,纪修宁不禁叹了口气,然后,对着空旷的四周,提高声调而道:“谢谢前辈搭救,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今日前辈未肯现身相见!来日,我与青晟贤弟必当备上厚礼,来此谢过前辈恩典!”空荡荡的山谷,根本没有一丝丝的回应,只是四处回响着纪修宁的声音。 片刻,纪修宁轻运内力,又对着山谷连喊三声,这是一种用生命才足以报答的恩情,三遍后,他激动的情绪才稍微的缓了下来。 天佑看出纪修宁的激动,于是一步上前,轻扶着他, “修宁兄,咱们得想办法把云副将送上去。” “嗯!”纪修宁应着,若有所思,随后朝天佑点点头,“这种地方我也是第一次来,还有劳尔等!” “客气了,纪将军,我们也是昊月军的一员,说起来也算是一家人了吧!”天佑微笑而道,看神情,显然轻松了不少。 …… 此刻的壶天峡悬崖顶,溪玥早已安排好了马车,待云青晟等人一上来,便直接送回云州。 “王爷!”溪玥正在安排,却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少女静静地看着自己,恬静而又不失调皮。 “嗯!你是周大小姐?”之前见过假的周大小姐,这两人还真是九分相似,不同的是眼前这位更显端庄,举止优雅,看着,于是问道:“你有事吗?” “嗯!我是周紫,我……我……”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知军营离云州不远,但是,我想,军营简陋,而云副将伤势想必不轻,我担心他在军营疗养,不利于他的恢复,我想,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希望你们能来我家,也好让我……”说到这,周大小姐瞬间脸颊泛红,略显紧张地搅着衣袂。 “难得周紫小姐有此心,我也正愁军营简陋,不利于青晟贤弟的伤呢!”说着,抬眼看着周大小姐,却见她脸颊更红,似乎晨起的云霞都飞到了她的脸上!而周大小姐得了溪玥的应许,心中愉悦,脸上笑意更浓! “王爷!”溪玥还待说什么,却见小雅从悬崖边跑过来,“王爷,他们上来了!” 溪玥轻轻应了一下,于是和小雅朝悬崖边走去…… 周府,周紫的闰房里,贴身丫鬟翠云正轻轻地擦拭着周紫额头渗出的薄汗,此刻的周紫,眼帘微眯,虽然睡了两天一夜,小巧的脸上还挂着些许疲惫。 “小姐,您醒过一点来了吗?”翠云自言自语而道。可是,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周紫的状态还是如之前一般,虽然呼吸均匀而有节奏,但人人看着,也都眉头紧锁。 …… “我……呃!头好痛!……”周紫刚醒来,便要扶着床沿坐起来,而剧烈的灼痛感让她不禁颤抖,差点重心不稳,跌落床下。 “小姐,你要起来吗?大夫说了,您劳累过度且受了风寒,须静养,不可着急易怒,……”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紫一把抓住,急切而问:“告诉我,云青晟公子怎么样了?他还好吗?”说着,眼睛微眯,努力的回忆着在悬崖边的事情,瞬间,却又觉得脑袋一阵剧痛,于是,不禁伸出手抱住头,而此时,脑海中始终重复着,云青晟松开她的手飘向谷底的身影。 “小姐您先别着急,云公子那边已经派医生过去诊治了,您放心,现在最重要的是您自己的身子,能活着回来,老爷可都高兴坏了呢。”丫鬟说着,端上一碗稀饭,“小姐,您已经昏迷了两天,在悬崖上也几乎水米未进,如此这般,您的身子怎么受得住,我也听说了云将军舍命救小姐您的事,心中自是感动,但是,小姐还须自己调理好身子,才能照顾云将军,不是吗?”翠云也是机灵的丫头,知道小姐心念云青晟,于是借此劝慰着。 “也好,翠儿你说的有道理!”说着,接过丫鬟手里的稀饭,喝了个干净,而后只是拿过翠云递过来的茶漱了漱口,便迫不及待而道:“饭吃完了,我现在去看他,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不去……”说完,也不等翠云搀扶,径直下床朝房门走去! 第83章 练剑 翠云自知劝不住, 于是报了给老爷,便由着周紫往云青晟房间跑去。 周紫刚进门看见里面的景象,穆然一愣, 随即而道:“云将军身体不适, 需要静心调养, 房间挤那么多人,让人如何静心?”听罢, 云青晟床边里里外外围着的大夫们才纷纷退到一边给她让路,而管家也疾步入内,示意大夫们先至室外静候! 床榻上, 云青晟面色苍白, 紧抿着唇,而唇上却没有几分血色,让人看着更加忧心, 而本来就有些瘦削的他, 躺在这里显得更加无力。 周大小姐静静地看着,给云青晟掖了一下被角, 突然转身看向后面候着的唯一的一个大夫, “大夫, 他怎么样了?受伤严重不严重?”说完,眉心皱紧,想是更加忧心。 “回周姑娘的话, 这位公子的确是受伤有些严重, 虽然手臂上的箭伤已经无碍,但可能是谷底的瘴气过重, 伤及肺腑,现在还轻度昏迷, 要想痊愈,恐怕还要静养,服药一段时间。”大夫有礼的回应。 “既然这样,谢过大夫们了。”既是这样,周紫也不知再说什么,而是重新回过头看着云青晟,眼中泛醇着丝丝爱意。她虽然担心云青晟的伤病,却喑自窃喜让有些静谧独处的时刻。 月上柳梢头,瓷白的月光穿过窗格洒进来,霎时间,屋内的地上镀上一层银霜,翠云看了一眼窗边不时飘起的纱帘,于是道:“小姐,您回去歇着吧,云公子这边还有这么多人盯着呢,您这样下去,自己身体也是吃不消的啊……” “小姐,您回去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又要怪罪我们这些下人当差不得力了。”听着翠云的话,候在一则的丫鬟补充道。 周紫也是乖巧之人,听丫鬟所言,便不想她们为难,而自己在此干坐着,似乎也是毫无用处,于是,随着丫鬟回到自己的房内,刚刚躺下,周紫脑中环绕的依然是云青晟瘦削带病的样子,脸色虽然苍白,但紧抿的唇和消瘦的脸庞却让人顿感心疼,而回想起坠崖之前种种,周紫不禁脸颊泛红,微染桃花,心中莫名的有些悸动,而后,一阵羞红从心底泛到脸上,脸上更热…… 昱日清晨,薄薄的雾气萦绕在周府层层重楼间,而初升的太阳的晨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斑斑点点地窜进溪玥房内,溪玥躺在床上看了一眼透白的窗格,于是道:“小雅,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现在卯时三刻,王爷是要起早了吗?” “嗯!”溪玥应着,拿了一件茶色箭袖锦袍的披在身上,坐到书案前,看了一眼昨夜写的折子,于是唤进来一名士官,“此折快马加鞭送往云京。如京城问起,就说已诏安,其它不必多言!” “是!“士官应罢,便要转身离开,随即却又被溪玥唤住,而后递给士官另一封信笺,“这个送往齐王质子府,交于门房即可!”说完,见士官点头而出,才把小雅唤过来梳洗更衣。 “云青晟还是没有什么起色吗?”梳着头,溪玥得空而道。 “回王爷,我昨夜去看了一下,依然还未醒来,样子也是更加清减,不过,脸色较之前却红润了些许,想是好转的迹像吧!”小雅回应着,将一支羊脂玉发簪插于发间,在墨黑乌发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种诗意的光泽。 未即多时,溪玥刚刚穿戴完毕,起身便要往院外走去,急得小雅不禁而道:“王爷不用早膳吗一早我已吩咐厨房备下,都是您爱吃的粥点小菜。” “今天起得有点早了,想来青晟贤弟和修宁兄不知道起了没有,我先去练剑,早膳送花园吧!”话还没有说完,溪玥已踏出寝房。 刚刚走出门没几步,就听到自己身后走过的几个小丫鬟小声说道,“纪公子又吐了一口血……” 溪玥心中又一紧,想着自己住的地方离着纪修宁那里比较近,于是,先去他那边看看。 身体恢复了不少,溪玥走路的步伐也快了许多。 “听说你又吐血了,我听着丫鬟说之前养的不错了,怎么还吐血……”溪玥一边说着,一边迈进了纪修宁的房间。 纪修宁房间里点着安神的香,他坐在房内的圈椅上,旁边的桌子上是沏好了的茶,此刻他正端着茶杯静静喝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房门,似乎预见什么一般。 “我当是谁呢,就知道你一定会过来看我的……本来是要痊愈了,没成想还是余毒未清,这些时日有些折腾,所以,……不过你来看我,我就好多了。”纪修宁故意这样说道,调侃溪玥。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了贫嘴,我看啊,你不像传言的那般严重……”溪玥从桌子下面拉出一张绣凳,坐在纪修宁旁边,但是,她心知纪修宁心怡自己,只是,自己心有所属,而对他,却有一种依赖感,也许在溪玥心里,她当他是哥哥一般。 “等着吧,现在可别小瞧我,到时候等我痊愈了,再跟你双宿双飞……”纪修宁在溪玥面前说话并不拘束。 听到纪修宁说出双宿双飞这句话,溪玥刚刚喝的一口水差点没有喷出来,“行了……你这人真的是没有一点正经,赶紧的,陪我去看云青晟怎样了……”溪玥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脚迈出了纪修宁的房间。 “喂……你等等我,我可是刚刚吐了血……”纪修宁在后面踉踉跄跄,拿溪玥没有一点办法,因为自己喜欢她,即使溪玥拿自己当哥哥,她的调皮,可爱,纪修宁都能宽容宠溺的看在眼里。 “王爷,云将军还没有醒,现在天时尚早,王爷不如还是到花园散散步,等云将军醒了,再过去如何?”小雅刚来便看见一脸焦急追出的纪修宁,于是不禁而道。 溪玥听罢,于是点点头,“修宁兄,我们去练会剑?”看着身则的纪修宁,只见他今日穿了一件石青色的箭袖长衫,腰间黛蓝色的锦绣腰封上虽然只是简单的绣着一些回字纹,却不失大气。 “王爷,你先?”刚到花园,纪修宁把剑递给溪玥,于是道。 “我今天犯懒,就不献丑了,不知修宁兄身体恢复如何?”说话间把剑递了过去。 “王爷如此动作,却问我恢复如何,如此状况我都推脱不得。”说着,不禁微微一笑,接过长剑,瞬间,剑走游龙,每一招每一式都干净有力,丝毫看不出有半分伤病之态,与此同时,看得溪玥满目赞许! …… “王爷,您这是在偷师吗?”一招舞毕,纪修宁收剑上前而道。 “你知道我武艺不行,就算手把手都未必学得会,现在更是偷不得半分。”说完,微微一笑,却不多言。 “手把手都不会?不如我教你!……”纪修宁呢喃自语,慢慢镀到溪玥旁边,把剑递到她手上,溪玥听着穆然一愣,眼角微动却没有拒绝。 片刻后,纪修宁轻轻握着她的手腕,手把手与她舞起剑来,想必溪玥也没想到纪修宁会这样教她,他冰凉的手毫无阻隔的握在她的手腕上,修长的手掌环握着溪玥的手腕,他的前胸还贴着她的后背,这个动作就像是从背后拥住她一样,看起来极其亲密。而纪修宁的另一只手却轻轻地环住了她的腰,脚下步伐轻移,每一剑纪修宁都在耳边轻轻描述,他轻柔的嗓音低沉柔和,淡淡的嗓音环绕在溪玥耳后,似乎极其暖昧却又感觉不出一丝轻薄,与此同时,被两人握着的剑随着纪修宁的舞动而动了起来,剑如流水般自然,身影却如轻风般飘逸,溪玥的手随着剑身的游走而移动着,她的目光专注着剑法与自己被带着移动的步伐与身影,心中不禁有种恍然大悟之感,之前无论是在军营还是在王府,她也没少练剑,虽然剑走游龙,看似华丽不已,但却不得章法,与人对敌如遇高手却会很轻易被化解,今日纪修宁如此教导,虽心生羞涩,却得益非常,让她茅舍顿开…… “王爷好兴致!这么早就已来练剑!”纪文忠说话间人已至近前,虽是问候,眼底却异常冰冷,想必刚才的一幕他看在了眼里。 “习惯晨起练剑,躺着浑身不舒服。”说完,把长剑递给纪修宁,若无其事地整理了一下衣衫,看着溪玥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纪文忠心里那股莫名之气更甚,不禁道:“王爷,刚才过来的时候,听说云青晟已经转醒,您不去看看?” “是嘛?那本王先告辞了!”溪玥说完,也不待纪文忠回答,转身离开。而纪修宁刚要跟上去,却被纪文忠一把拉住,“竖子,你真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没有!”纪文忠说着,不禁微微颤抖,气得脸色泛红。 “我自认为没有什么行不正言不端的行为,倒是父亲大人您,满口的仁爱宽宏却连最起码的公正都做不到,既然这样,在这里你又有何资格在我面前指手划脚!” \”你!我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评头论足?!我是你父亲大人!“纪文忠被纪修宁气得微微发抖!“再说了,王爷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他和齐国质子的事,明里没有人说什么,暗地里最已被传得沸沸扬扬,你想成为这众人嘲笑的笑柄?别忘了,你还是我纪府的二少爷!”纪文忠沉声而道,眼神搵怒! “你张嘴闭嘴庶子的时候,何曾把我当成与大哥平起平坐?我今天的一切靠的不是纪府的荣耀,我感恩王爷知遇之恩,这有何见不得人的?倒是您,对我和娘何曾有过一丝公正!”说着,甩开纪文忠的手,朝溪玥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看着纪修宁离开,纪文忠并没有追上去,看着,眼神深邃却并不如以往看着的那般生气,微皱的眉头隐隐透着忧虑…… 溪玥从花园离开,便直接去的云青晟的卧房,不知是因为羞涩还是心急,脚下步履更急。 “王爷,您跑那么快干吗?也不等等我!”喊着,纪修宁从后面追上来,跟在后面。而溪玥也非常诧异纪文忠据然没有为难他,于是不禁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怎么说我和青晟贤弟也是情同手足,他醒了我是最高兴的人,我又安能不来?”说着,又上前两步,几乎跟溪玥并肩而行。说话间,眼底浸着笑意,完全感觉不到刚刚和他父亲争吵的不快。 溪玥听着,侧着头看着纪修宁,却见他依然还是那一副玩世不恭,人畜无害的笑,一时间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无奈地点点头…… 第84章 山有木兮 周府, 周紫卧房。 虽天已大亮,可能是昨晚为了照顾云青晟,身乏心累, 已过卯三刻, 周紫依然是睡眼朦胧, 与此同时,一缕阳光透过窗格, 不偏不崎正好落在周紫脸上,为她白皙的脸上镀上一层暖金色。 周紫也感受到晨光淡淡的温度,不禁皱了皱眉, 缓缓睁开眼睛, “翠云,在吗?” “小姐,您醒了。”翠云听见周紫叫她, 疾步跑到床前, 见周紫杏目圆睁,想是醒了, 便道:“小姐, 您现在起吗?我伺候您梳洗吧!”说完, 犹豫了少时,又继续说道:“告诉您一个好消息,周公子慢慢苏醒过来了, 不过......” 周紫一听说云青晟醒过来了, 霎时坐了起来,瞪大了双眼, “什么,你是说云公子醒过来了, 快,快给我梳妆,我要去见他。”周紫压抑不住心中的喜悦,说完,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翠云,顿时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失礼仪,不禁吐了吐舌头,也不等翠云伺候,一掀被子,便从床上下来跑到妆台前。 “翠云,快给我看看,我今天梳什么发髻好看,对了,您看这对碧玉钗怎么样?是不是太素了?那这个金芍药插梳呢?是不是又太俗了?......” 看着周紫这副模样,翠云也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小姐,您是我们周府的大小姐,用老爷的话说,一定要端庄得体,切莫有失身份......”还学着周老爷捋着胡子,放沉了声音,唯妙唯俏的样子引得周紫不禁微笑,脸上却染上一片红霞,眼睛盯着镜子喃喃而道:“翠云,别闹了,快点给我梳洗妆束吧!” 云青晟房中,看他的状态已然好转,大夫们也已经下去歇着了。此刻房中只剩他和两个趴在桌上浅睡的丫鬟。看着丫鬟周府的装束,知道自己已经身在周府,云青晟也是心中微定,于是,不禁动了动身子,却感觉全身一阵酸痛,于是,不禁咬了咬嘴唇。他虽然受了重伤,但是脑子里清楚的记得在悬崖边的事情,至于自己是怎么来到的周家,却已记不清楚。 正想着,忽然听见屋外一阵喧闹声由远而近,云青晟听着,不禁微颦了眉,片刻,周紫带着翠云等将近十人推门鱼贯而入,而周紫一进屋,便撇开丫鬟们,疾步跑到云青晟的床前,看着虚弱的云青晟,心里隐隐的有些疼痛。 “云公子,您醒了,您终于醒过来了,你一直昏迷,我们都好担心你。”她的声音恬淡温柔,听得让人如沐春风,倍感舒服。而周紫本来想了好多要说的话,可临了,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简单地吐出几句客套话,便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云青晟看着周紫,看着她略显矫健的身影,心中微微安慰, “周大小姐不必多礼,无论是任何一个人,在当时的那种情况之下都会那样做的,没有什么特别的,请周大小姐不要多礼了,您这样的话,云某该不知如何自处了。” “哦,......我,......”周紫一时既然不知如何接云青晟的话,许是羞涩也许是焦急亦或是尴尬,脸上的更加红润起来,她第一次觉得将军不再是粗鲁的,不像之前戏文里描述的勇猛威武,气壮如牛,长相粗犷!想着,周紫却突然抬眼看着云青晟,盯着他清秀的侧脸,目光久久没有收回来。 “云将军,我......,我叫周紫,但外面的人都叫我兰儿,你也可以叫我兰儿,您对我有救命之恩,总是唤我周大小姐,有点见外了!”周紫想了许久才暗自决定而道。 听着周紫把自己的名字都说了出来,心中当然明白其中蕴意,而自己对于她,却似乎并未动心,但却不好回绝,想了一会,才缓缓而道:“周小姐,我想您可能误会了,我救您是出于忠于职守,王爷曾有令一定须保您周全,于我而言只是军令如山,遵守而已!”说完,抬目看了一眼周紫,见她略显尴尬,顿了顿,怕她误会,又解释而道:“周小姐您秀外慧中,端庄娴雅,而且长相出众,清秀中不乏艳丽,只是,我身世坎坷,王爷于我恩大于天,我此前曾立誓,此生为王爷不作它想,更不敢深思儿女私情,所以,并非是您不好,而是我心并无成家立业之意,请周小姐见谅!”周紫的意思表达得如何清楚,云青晟亦是聪慧之人,又安能看不出来,但在他心里,更重要的人是昊月王爷,在谷底悠悠转醒中出现在心中的身影,云青晟更加确定自己不曾言出的心思,而面对周紫的钟情,他也不想误了她,于是表现得也更加坚决! 被云青晟如此拒绝,周紫也不禁伤感,但听出来他并非是因为心有所属,也并非是因为不喜欢自己,而是为了知遇之恩,于是,心中钦佩更甚,不禁暗喜,想着,眼角流出一抹羞涩的笑意。 “我知云将军知恩图报,志趣远大,是谦谦君子。您不知道,如果您来得再晚一些,我恐怕已经心灰意冷,咬舌自尽......”说着,周紫眼中缓缓浸出一抹香泪,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人心生不忍。 躺在床上的云青晟看到周紫这样,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想是安慰几句,又怕说深了,让周紫误会而耽误了她,说浅了,又如隔靴搔养。正犹豫间,一个长相清丽俏皮,穿着丫鬟衣服的少女推门而入,她一进来便看见周紫眼角带泪,瞬间便明白其中缘由,于是赶紧放下手中药碗而道: “云公子,您可算醒过来了,您不知道这段时间可急煞我家小姐,您坠崖生死未卜,我家小姐却是任谁劝都不肯独自先行回来,硬是要在崖顶等将军您,还说如若将军有所不测,定会毅然追随,不作它想!这不,回了府内,我们小姐一醒过来,就迫不及待往您这赶,而且还在床榻前守了您很久呢......” 丫鬟笑盈盈的说道,这有意无意的话一出口,让周紫的脸泛的更红,羞涩不已的她恨不得此时有个地缝好钻进去。 “茶香,你快给我打住!......说什么呢,我都羞死了!”说着轻轻抚了抚发烫的脸颊,见茶香还要再说下去,会更加尴尬,赶紧又道:“就你嘴碎,还不赶紧忙你的去。” “小姐,您的脸......”茶香想是被周紫惯得历害,见小姐佯怒,非但没有打住,反而继续调侃着,听着,云青晟也不禁看向周紫,此时的她脸上虽未施粉黛,却清丽可人,而双眸如水,更显得楚楚动人。 “周小姐,我……我知道你的心意,但像我这样长年征战在外,我心中从不敢承诺会给人任何幸福,您如此深意,我......我......”云青晟胸中文墨不少,但面对周紫,却似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见云青晟没再说话,周紫不禁微微松了口气,她早已想到云青晟会拒绝自己,但天生乐观的她却并未气馁,看了眼桌上的药碗,于是道:“云将军,您现在是在养伤,还是先把药喝了吧,其它之事,容日后再说,好吗?”周紫怕云青晟会突然再说点什么,于是赶紧转换话题。 “嗯!谢谢周小姐!”就着,云青晟也感觉自己喉咙异常干渴,于是便要掀被下床。 “云将军,大夫说您伤及经脉,要多加卧床调养,这点小事,我们帮您就可以!”说完,周紫把药拿过来,坐到云青晟的床边,“大夫说此方对您的伤多有裨益,您醒过来就须按时服用,这样恢复得才快,不如先把药喝了吧?” 云青晟点点头,撑着床边慢慢的坐起来,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云将军,再给您倒点水漱漱,省得嘴里发苦。”说着,也不管云青晟是否同意,便自顾倒了一茶碗茶水,轻轻的吹了吹,递到他面前。 “谢谢周姑娘!”云青晟应着,接过茶杯,漱了漱口,正犹豫着是不是该把漱口的茶水吐回茶杯,旁边的茶香眼疾手快,已把茶盂捧了过来,云青晟见状,穆然一愣,随后把口中浓茶吐于盂中,而几乎没有受过如此伺候的他,心中不免尴尬。他抬眼看了看周紫,嘴角动了动,终究没有再吐出话来,房中顿时陷入了安静...... 与此同时,溪玥和纪修宁也已走到院外,迎面出来两个丫鬟,看向溪玥的瞬间,具都脸颊微微泛红,随后底头垂目,道一万福便匆匆离开。 “弄得我跟大老虎似的,躲着我走呀!”溪玥看着快速闪过的两个丫鬟不禁而道。 听罢,纪修宁上前一步,侧目看着她,眼角微挑,带着盈盈笑意,“她们不是怕你,而是羞涩,我想,这周府从来没有如此身份的人来过,而且王爷你手握重兵,才貌双全,身份尊贵!她们除了好奇,更多的是心慕,我想,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周府除了周紫小姐,其它未出阁少女无一不是对王爷您充满幻想吧?”说着,不禁笑出声来,而溪玥看着眼前的眉眼如月,心里不禁一股暗流翻腾,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也许纪修宁也是云京不少大家闰秀倾慕的对象吧!想着,不禁轻咬了下嘴唇,甩了甩头,便不再看纪修宁,疾步朝云青晟的客房走去...... 第85章 流水无情 两个人一前一后, 疾步朝云青晟的客房走去,快要走到门口,溪玥怕打搅房间里的人, 于是, 习惯地咳嗽了一声, 随后推门而入…… 刚进去,便看见周紫坐在床前, 也是一愣,突然想到在壶天峡悬崖顶她一夜守候,心里似乎划过一丝微妙, “如果云青晟因此而得周大小姐的好感, 郎才女貌,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想着,一边走进去一边道:“真没想到周大小姐一直在此守候, 青晟贤弟, 你不知道,在悬崖顶她有多胆心你, 如果不是修宁兄勒令, 她早就下谷找去了!” 没想到溪玥会这样说, 周紫瞬间脸颊泛红,赶忙站起身来,朝溪玥道一万福, 而后便垂首立于一则。 “以后这种私室就免礼吧, 拜来拜去的多麻烦,我是军营里待惯了的粗人, 受不了这些姿态!”说着,也不等旁边的丫鬟伺候, 自顾地拿了个绣凳坐在床边,看着脸上微微泛白的云青晟,又道:“不过这周大小姐真是知礼数,识大体,而且性格温顺谦和,是个不错的女子!”说话间,眼晴静静地看着云青晟,眼神带着些许肯定和暗示。 “王爷,青晟知道王爷之意,无奈末将无心儿女私情,恐耽误了周紫小姐!”说话语气虽略显虚弱,却透着一股不可专移的倔强!听着溪玥瞬间略显尴尬,看着,纪修宁赶紧转移话题:“周大小姐你没事吧?在山房和悬崖没受什么伤吧……” 听着,周紫客气的点点头, “回王爷,纪将军,我没事,如果不是云将军舍命相救,我早已魂游方外!反而是他,他受伤成了这个样子,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我感觉我做的这些跟他比起来,真的是微不足道!我真的从心里感激他!……”周紫的话里带着丝丝内疚。 “没事就好,这些时日真是有劳贵府费心照料!”纪修宁说着,却见周紫手里攥着一件东西,看样子似乎是剑穗一般的器物,而攥得那么紧,想必是过于紧张却不敢拿出来。 纪修宁天姿聪慧,早已看出周紫对云青晟的情宜,于是道:“周大小姐手中之物不像女子所用,莫不是要送给青晟贤弟?” 被人如此点破,周紫脸上红云更甚,犹豫了一下,才一步上前,把手中的物件拿出来,递给云青晟:“这是我这两日所作,时间较为紧迫,做得比较也粗糙,而且,我知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个剑穗是轻了点,但它却是我一点心意,希望云将军您不要嫌弃,务必收下!” 听着,云青晟看了溪玥和纪修宁一眼,想不接也不是,接也不是,正犹豫着,剑穗却被纪修宁一把抢了过去,端详了片刻,道:“这哪里粗糙了,这分明做得很是精细嘛!周大小姐真不愧是好手艺,名不虚传呀!”说着,则目看着云青晟若有所思,“青晟贤弟,你可有福气了,我可听说这周大小姐“德”“言”“工”“容”在这云州可都是出了名的数一数二。不说别的,单说这剑穗,针脚细密,绣工精致,栩栩如生,顿时让我感觉我以前收到的那些剑穗香囊都是做工粗糙之物,真是打心里羡慕贤弟你呀!” 没想到纪修宁会说这些露骨的话,云青晟顿时感到一阵尴尬,于是侧过头,却正好对上周紫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禁心中一紧,不自觉地咬了咬嘴唇,却道:“你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听到云青晟的话,周紫猛然回过神来,迅速旋转眼神,“啊?”一时慌乱,既然不知如何应对,“我……哦……没,没……我在想事情呢!”说着,自觉脸上微热,于是摸了摸脸颊,偏过脑袋,愣了片刻,却急忙起身, “没什么事情的话,你们在这里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说完,也不等云青晟答应,朝着溪玥和纪修宁点点头,然后带着丫鬟疾步而出。 “瞧你把周大小姐给吓得,心里多想在这陪青晟贤弟,却被你尴尬得夺路而逃……哈哈,你不怕青晟贤弟棒揍于你!?” “怎么会呢,青晟贤弟性格温和,我可从来没有见他发过火,而我这是为了他好,想必他也不会怎么着我吧?”说着看向云青晟,似有深意,“是吧,青晟贤弟!”说话间,把剑穗递给云青晟,然后坐在床前的圆桌旁边,看着溪玥和云青晟。 “我……”云青晟听着溪玥和纪修宁你一句我一语,却并不生气,看纪修宁问起,才道:“我知修宁兄是为了我,我又怎么会生气?”说着,看着手中的剑穗,幽幽而道:“落花有意,只可惜我受不起!哎!”说完,抬眼看了溪玥一眼,却见溪玥一直看着自己,不禁脸颊微红,三人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坐在云青晟对面的纪修宁把这微妙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心中暗揣,难不成云青晟也喜欢乔乔,他应该不知道乔乔的女儿身吧……想着,不禁甩甩头,刚要说话,却听到一声门开合的声音,随之纪文忠疾步而入,走到溪玥旁边道:“王爷,云副将状况已经开始恢复,如果没有事情,请王爷和我回军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王爷定夺!” 听罢,溪玥点点头,“我本也决定今日回军营一趟,怎么,有什么发现还是有何不解之处?” “嗯!”纪文忠应着,凑近溪玥小声说道:“壶天峡的山匪真是不乏能人异士,他们昨日对陵区进行了一翻勘察,今日便报于我等,已能确定墓道大概位置!” “既是如此,片刻之后同你一起回营。”溪玥说着,转头看着纪修宁,“你暂且留在周府吧,在此之前你和身体状况并不乐观,而后又是救人又是寻人,如此折腾,正常之人尚且吃不消,更何况修宁兄你。”说着,又朝云青晟看了看,“青晟贤弟,你身体还在恢复,我清楚你也心急皇陵之事,但现在是自己的身体要紧,其它事宜,我会差人随人向你说明,你可安心在此养伤,有何需要,直接让周府之人告知于我就可以。”说完,见云青晟微微颔首,于是,朝纪文忠点点头,转身便要朝外走去! “我这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之前累是累点,但经过这几日的休息,已无大碍,我在青晟贤弟这里,反而不自在,还是跟王爷您回营吧!”说着,一下子站起来,朝云青晟道了句“好生休养!”便跟着溪玥一起出了房间,虽然期间被纪文忠瞪了一眼,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纪文忠更是气急,却不好发火,只是如忍怒火地跟在溪玥后面…… 回到军营,纪文忠便道:“王爷,刚才在周府,有些话我是不方便说。” 听着,溪玥便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纪文忠,见他一副若言又止的官场相,不禁心中泛起一丝不满,“纪大人是想有些责任是要本王来承担吧!” “怎么会呢?王爷说笑了,不过您是主帅,有些事情定然是要您来决定的。”说着微一抬手,做了请的姿势,“前面就是主帐,我们还是到主帐再细说吧。” “嗯!”溪玥应着,于是大步朝主帐走去。 “纪大人,具体是什么情况?”刚坐到大案前,溪玥便迫不及待问道。 纪文忠听着,脸上似乎精神了许多,“壶天峡的异士有言,要找到地宫的入口并不难,在明楼下方的琉璃影壁前朝下挖即可!” 听着,溪玥不禁皱眉,沉思了片刻,才道:“是谁说的,叫他过来见我!” “是!”纪文忠应着,转身吩咐候在帐前的一个侍卫…… 不到一柱香的时候,一个身着昊月军服的壶天峡帮众挑帘进来,而随着一起进来的天佑,也已换成昊月军的战袍,身着褚色战袍的他,瞬间脱去了之前的江湖气息和稚嫩的孩子气,取而代之的是风流少年的英姿和拿捏得当的成熟。 溪玥见两人进来刚要行礼,于是挥了挥手,道:“这种虚礼尔等以后就不必了,到了这昊月军,咱们就是一家人,不外乎大小,你们要是见了我都要行礼,那就见外了!”说着,环视了一眼在场的几个人,又自顾而道:“这明楼下是墓道口,有什么依据吗?” “回王爷,这中州皇族起源于齐国,葬制也与齐国旧制相差无几,而且当年建陵时他们具都坚信自己皇朝命数,能够统治中州千秋万代,所以,所建陵寝、地宫并没有设置防盗,建制几乎相同,也就是东西墓道都是直的,一如皇城中轴线东西对称一般。而这明楼是供奉牌位之用,有指引进入陵墓之意!所以,在它之下就是进入地宫的墓道!”说完,这个壶天峡帮众抬眼看着溪玥,似乎有所期待。 溪玥听着,不禁微微点头,“你怎么知道得如此清楚?” “我家自我爷爷那辈起祖上十代皆为中州皇陵修缮之工匠,我所知道的都是从我爷辈处听得,虽未曾亲自验证,但想来应该不会相差太多。只是,不知王爷是否信我!” “这有何不信的,想必这修缮华美的琉璃照壁也是为了掩饰地宫入口吧?”溪玥说着,起身来回镀着步子,犹豫了片刻而道:“传令下去,调一队“厢兵”以供尔等调用,要怎么挖,尔等可自行决定。” “是,谢王爷信任!”天佑说着,欲言又止,但见溪玥示意,略有犹豫,还是领命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明天更新《两世一双人》因此,停更一天,希望大家理解,后天,也就是3月16日恢复日更,谢谢哦! 第86章 打开地宫 “王爷, 此事不用上报朝廷吗?”天佑刚走,纪文忠便急切而道,说话的语气也暗含丝丝忧虑。 “朝廷怪罪下来有我担着呢, 你只不过来督军的, 有何害怕的?”说着, 溪玥轻蔑了看了纪文忠一眼,本欲再刺激他一些话, 却想着他虽为人迂腐,也不是真是让人憎恶,且又是纪修宁的父亲, 想着, 溪玥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道:“报,定是要报的, 只是一切未定, 待能确定墓道方位以及有了初步的计划,我自然会亲自密折于陛下。这个, 纪大人不必担心, 你只需做好你的督军即可!好了, 不多说了,还是去看看现在进展的情况吧!”说完,也不等纪文忠回答, 于是起身朝帐外走去...... 溪玥从军帐出来, 便直奔裕陵的琉璃影壁,此刻, 天佑已经带了一队厢兵在扒砖挖土,影壁已被拆掉了一部分, 余下的一部分,因为暂时影响不到勘探的进度,所以也就暂时没有动它,此刻,半截残垣孤单的立在那里,让人看着,无端端的有生出一种沧桑的悲怆之感! 看见溪玥过来,天佑也放下手中的铁锹,一步上前而道,“这影壁形式较大,不是这一时能够拆得干净,我等觉得不碍事,也就置之不理了!还有,我们虽然初步能确定墓道方位,离打开地宫还早得很呢!王爷您不必等在此地,在帐中静候即可。” “我也是无聊,正好看看你们是如何干活的,你们不必多心,我也就是随便看看,累了自然会离开了。”说着,也不待天佑接话,自顾找了一块相对干净的高地,席地而坐,静静地看着眼前不停忙碌的众兵士。 经过之前的接触,天佑也多少探得溪玥的性格,因此,并不纠结,而是回到琉璃影壁前指挥。当一队厢兵累得气喘吁吁,行动明显慢了下来的时候,天佑便会指挥另一队厢兵补上,以此交替进行,有条不紊,效率倒也不慢。 三个时辰过去了,天色开始渐渐暗了下来,与此同时,琉璃影壁的下方也出现了一个直径数米的大深坑,正当大家觉得疲惫之时,突然一个厢兵兴奋地大声喊道,“这是什么?挖不动了!”随即,铁锹发出“咚!咚!咚!......”的声音,似乎是触及到极其坚硬的青石,再也挖不下去。 天佑见状,似乎是预见什么,赶忙把之前那个壶天峡帮众叫了过来,此帮众只是看了一眼,便道:“这是封闭地宫的金刚墙,只要打通此墙,即可进入地宫了。”说话间也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听着,天佑也才稍微放下心来,看着眼前质地坚硬的巨石却又不禁皱了皱眉头,抬眼看了看坐在远处沙丘上坐书的溪玥,犹豫了片刻,才小跑过去。 溪玥看见天佑跑过来,也站了起来,微笑地看着他道:“天佑兄如此急切,是不是有好消息呢?” 听着,天佑微微点头,而后道:“确如王爷所言,我等已经挖到金刚墙,只是,此墙质地坚硬无比,我等空有一身蛮力,却奈何不得它。如果要将它生生凿开,想必得费不少时日,还可能未有成效,我现在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不可行?”说完,若有所思地看着溪玥。 “有办法就说吧,办法好我自然会采纳,不好,我也不会责罚于尔等。”溪玥说着,一直眼含笑意,让人觉得极其平和。 看着,天佑也便微微颔首,“我是觉得,就目前情况,何不以硝石炸之,必当事半功倍?!” “这个办法是不错,只是这个硝石的量须撑握恰当,不要引起不必要的伤害就好。”溪玥说完,轻轻拍了拍天佑的肩膀,又道:“这些着于开陵之事,你自己就可以决定,不必事事报告于我,我在此,也是无聊,并非监工,不必紧张。”说完,溪玥起身朝营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既然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回营帐吧!有什么事到营帐找我即可!” “是!” 既然溪玥这么说,天佑于是转身作好安排,凿好炸洞,填好硝石火引,然后责令其他兵士撤离陵前。 随着“轰隆隆......”的一阵爆炸声,华丽的琉璃影壁在尘雾中倒下,烟土纷飞。而影壁下的金刚墙在炸药的巨大威力的作用下,被炸开一条长长的豁口,黑暗幽深,让人不禁感觉一阵阵阴气扑面而来。 不出片刻,一股股带着霉味的阴气从豁口飘出,大约过了将近一炷香的时间,这一层层浑浊的气体才越来越稀薄。天佑看着,从旁边的厢兵手中接过火把,往豁口里探了一下,里面气体仍是不少,能见度极低,几乎看不清里边的状况。天佑看了好一会,于是,转身叫上了解这处皇陵的几个壶天峡帮众,朝溪玥的中军大帐走去。 刚到帐中,天佑便将裕陵的诸多状况一一作了陈述,溪玥听罢,只是微微点头,看了看跟在一则的兵士,似乎是之前自称是此皇陵建陵工匠后人的兵士,于是道,“这位兄弟,就目前状况,你认为接下来应该如何应对?” 看溪玥点名问到自己,那个壶天峡帮众不禁受宠若惊,一步上前,叩首而道:“我之前就曾言明,此陵内并无机关陷阱,目前所见阴郁之气,乃是长时间封闭在地宫内的各式随葬之物的发酵之气,如果将豁口开大,无需多少时辰,即可散尽,界时,再组织人员进入地宫即可!”说完,此壶天峡帮众又从衣袖中抽出一卷长卷,递给天佑道:“此乃是我跟据自己从爷辈处了解,所绘制的地宫地图,希望对咱们的开掘有所帮助。” 听着,溪玥接过天佑递过来的长卷,粗略扫了一眼,便递给纪文忠,“这个不像兵书战法,本王着实不感兴趣,还是纪大人你来负责吧。而且,陛下让你来监军,无非就是让你在这个时候监督本王有没有中饱私馕,本王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也就不让纪大人你为难了,怎么样?就算纪大人你欠我个人情吧!哈哈!”溪玥说着,不禁微微一笑,而这一抹笑意的背后,却让纪文忠感觉一丝意味深长! “王爷这话说的,这监军是陛下的旨意,王爷一心为国,一身清正,陛下并没有猜疑过王爷您,中饱私馕之说更是无处可谈了。我离开云京之前,陛下再三嘱咐于我,说王爷您不懂官场之事,怕您处理不好和这云州地方的关系,才让老臣随行辅佐,并不是王爷您刚才的意思,想必是您多想了!” “纪大人这么说,我想也是我多想了,不过,这开陵之事,我不甚了解,还是由纪大人负责吧。”溪玥见事情安排妥帖,心中念着云青晟和纪修宁的伤,于是 ,朝天佑微微颔首,“你们刚才应该也已经听到本王的交待,有什么不解之事,尽可寻纪大人协商,我还有事,先离开了,有劳诸位兄弟!”说完,溪玥起身便要离开。刚走没两步,纪文忠却一步上前,挡在溪玥面前,“王爷且慢,这皇陵之中想必金银细软颇多!”说着,抬眼扫了天佑一眼,犹豫了片刻。 “纪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天佑他们已入我昊月军,并非外人!” 见溪玥如此而道,纪文忠也便不再纠结,于是道:“这地下上来的一切财宝,无论轻重贵贱,都是要清点封箱,以交国库的,我并不担心王爷您的为人和治军,但是,这军中人员繁杂,少不得有暗藏私心者,以我之见,何不学着州府银库,裸身进入,待清点完毕,再裸身举双手而出,如此,便无处藏匿宝物了,不知,我这法子王爷您觉得可行否?......” 纪文忠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天佑打断,“纪大人此法是否太过阴损,皇陵跟银库安可同日而语,如是如此做法,我等宁可王爷责罚也断然不会下陵!”说话间,整个人也因为气急而微微颤抖。 “天佑兄,不要生气,这纪大人只是随口提的建议,我也觉得此法甚为不妥。”说着,转头看向纪文忠,“为地宫虽说是推测没有暗藏机关,但是具体情况并不明确,纪大人这种方法,一是不信任下属兵士,再者,这地宫尸气遍布,阴森恐怖,说不定还会有毒箭、暗器之类置人于死地的机关,兄弟们如真是裸身入内,不单武器工具无处放置,我昊月军非流寇、乌合之众,如此行径,成何体统?!此事,到此为止,休要再提!”溪玥说完,又觉自己语气过于强硬,于是,看了看纪文忠,又道,“兄弟们冒险进入这生死不明的地宫,如果连最起码的信任都没有,那企不是让兄弟们寒心?” 溪玥话说到这个份上,纪文忠也就不再纠结,频频点头,“王爷所言极是,是老臣思虑不周,这个建议,就当老臣从未提过!” “如此,就请纪大人安排吧,我还是刚才那句话,有什么问题,找纪大人即可,本王对此事一窍不通,也就不多加干预了!”话刚说完,人也已起身朝帐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会参加清西陵徒步大会,回来会很累,所以,明天又要停更一天,真的很不好意思!对不起!更新后天3月17日九点准时奉上……谢谢哦! 第87章 宁馨儿 溪玥刚从营帐出来, 迎面却见纪修宁远远朝自己走过来,一身宽袍大袖,苍青色的底色衬着点点牡丹色的竹叶图案, 腰间一条黑色缀着流云银片的皮带束紧, 更显得身材修长挺直, 远远看去,整个人不禁让人生出一种英挺俊朗、意气风发之感。 “你怎么过来了?不是让你在周府静养嘛?!”纪修宁刚到近前, 溪玥便故作责怪而道。 “你看我是闲得下来的人嘛?”纪修宁说着,一步上前,静静地看着溪玥, 又不禁调侃, “周府没有王爷,又怎会有趣!……”可是,话还没说完, 便被从帐内出来的纪文忠狠狠地瞪了一眼, 虽然并未说话,却让纪修宁觉得非常不舒服, 于是, 凑到溪玥旁边, 耳语而道:“我已打听过,这裕陵一时半会也不能有太大进展,乔乔, 不如你随我逛逛这云州城?虽说是地处边塞, 但与齐地交好已久,两邦贸易繁荣, 此处倒也是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呢!”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 眼底似乎流动着丝丝期待。 “如此甚好,我正愁帮不上什么忙,无聊得紧呢!”说完,便率先朝营门外走去…… 昊月军营地离云州并不是很远,溪玥和纪修宁两人骑马而行,不到半个时辰就已到了云州城内,现在正当日上中天,也正是一天之中最热闹的时候,这里的商铺虽然不多,但各式小摊却是一个接着一个,有吃的、有玩的、也有日常所需的生活用具,而来往商贩,虽然从衣着看来的大部分都是平民百姓,卖的吃食的味道却是不错,都是地道的燕国和齐国小吃,玩意也是别具匠心。看得溪玥和纪修宁也是目不遐接,兴趣嫣然。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卖声,看着琳琅满目的玩意,溪玥更是开心,也顾不得人多,拉着纪修宁一个劲的往前走,突然感觉好久没有这么开心的逛“庙会”了,看什么都觉得新奇,一会看看别人做糖人,一会又抱着甜饼吃几口,有看到卖珠钗首饰的小摊小铺更是挪不动步,满眼新奇的挑个不停。 “喜欢就留下吧!”纪修宁一直静静地看着溪玥,她眼里的喜爱之情自然也逃不过他的眼睛,便顺势而道。 “喜欢是喜欢,只是现在我买了也没有什么用处,算了,一饱眼福好了!”说着,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转眼却见纪修宁杵在原地,于是上前拽着他便往外走,“这个东西又贵又没什么用处,哪有美味佳肴来得实在,我刚才看前面有一家酒楼,似乎生意不错,我们何不去凑个热闹,刚好,我的肚子也饿了!”话刚说完,两人已到刚才所言的酒楼门前,只见这个酒楼门楼足有二层楼高,门口两侧灯笼高悬,在门楼的正中,“流连居”三个鎏金大字在艳阳的照映下更加刺目。 “王爷,这里……”话还没说完,却被溪玥抢白:“修宁兄,犹犹豫豫的却是为何?难不成看此门楼富丽堂皇,怕还怕伤银子不成?” 没想到溪玥会这样说,纪修宁顿时玩心邹起,也就不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溪玥,眼里说不出的玩味和笑意。 “看什么呀!有话就话嘛!”溪玥被看得不好意思,一跺脚,转身朝门内走去。 从门楼进去,里面更是热闹,琴瑟琵琶之声、说唱之声、莺莺燕燕之声不绝于耳。大厅的正中央的高台上,十几个少女正翩翩起舞,看着,溪玥霎时间明白这是什么地方,顿感脸颔绯红,正要退出,却被旁边一个风韵犹存的美艳妇人拽住,献媚而道:“公子您来了,姑娘们早已等候多时了,公子快里边请!……” “我……我是来吃饭的!”溪玥虽在百花楼待过,自己遇过如此状况,却是尴尬不已,不知如何应对,突然想起纪修宁在门口玩味的笑容,不禁心中暗骂,于是,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纪修宁,却见他微笑地看着溪玥,并不上前,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来这里的人都说自己是来吃饭的,我们这里要什么有什么,美味佳肴应有尽有,公子只需随我来即可!”说着,美艳妇人拉着溪玥便要往里间走去,溪玥虽然尴尬,却不好道出自己身份,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应对,于是频频看身纪修宁,希望他能过来给自己解围。 美艳妇人看出溪玥的犹豫,正要说话,旁边的房间却传出一阵碗盘碎地之声以及女子嘤嘤的哭声,听着,妇人皱了皱眉头,喃喃自语而道:“这死丫头又不听话,要是扫了客人的兴,看我不打断她的腿!”说着,见溪玥看着自己,便满脸堆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房中女子乃是前颍川郡府的知府周逸之之女,名为周宁馨,他父亲得罪了当今惠王,结果被抄家下了大狱,男丁流放,女眷则被尽数发配到教坊司,于是便来了我这里,这宁馨儿倒是诗书满腹,只是每日都是愁容满面,尽是弹唱一些哀伤之曲,这让找她的客人几乎都是败兴而归。但是,这周逸之却是一个刚正不阿,为民请命的好官,我虽是风尘之人,也是心生钦佩,所以,宁馨儿在这里常常气走一些客人,我也未曾为难过她,只是,遇到一些脾气不好的客人,这宁馨儿少不得又是一顿皮肉之苦!”妇人说着,自顾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溪玥,又道:“我这跟公子说这些干吗?我们往里走,别扫了公子兴!”说完,抬脚便要往里走。 与此同时,旁边的房间又是“乓……”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人撞到了什么东西,随后,一个粗暴的声音从房中传出,“真是扫兴,出来卖还想立牌坊!看爷今天不打死你这个**!……” 溪玥身为女子,心中心疼更甚,不禁一步上前,将房门揣开。妇人见状,正要上前想要拉住溪玥,却被疾步而至的纪修宁拽住,与此同时,将一锭银子递到她手中,并摇头示意妇人不要插手。 妇人久居风月之所,悦人无数,当然能看出溪玥和纪修宁非一般恩客可比,现在又得了银两,便不再阻拦,退到一边。 溪玥进到房中,眼见男子拿着一把绣凳正要往卷缩在床边的宁馨儿身上砸,于是,拿起旁边的一个烛台,手腕发力,掷向男子,烛台不偏不斜正中男子手臂。剧烈的疼痛让男子霎时丢掉绣凳,抱着手臂,弓着身子痛苦地呻。吟起来…… “自不量力!”溪玥说着,朝宁馨儿走过去。错过男子的一瞬间却见他突然跃起,随即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朝溪玥直刺过来…… “公子!小心!”说话的同时,宁馨儿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床角一跃而起,扑向溪玥,反身挡在她的前面。 男子蹩脚的伎俩溪玥自然不放在眼里,他还没有跨出一步就被溪玥从桌上拿起的茶杯重重地击中面部,霎时间,鲜血从眼睑渗出沿着鼻梁不停地往下流,剧烈的疼痛,让男子瞬间扔掉了匕首,双手捂着脸痛苦地蹲了下来…… 溪玥的动作并未停止,而是顺势地揽过宁馨儿,将她护在臂弯里,“姑娘,没事吧!”说话间,轻轻地将她滑倒肩膀的衣衫拉正,而后扶正她,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道:“姑娘,别害怕,他再也不敢伤害你了!”说话间,眼神清澈,不含一丝轻蔑! 宁馨儿看着溪玥的眼睛,心神微定,霎时感觉不再害怕,而严谨的家教让她下意识地从溪玥的怀中轻轻挣开,退后一步而跪在地上,道:“小女子宁馨儿,谢谢公子大恩!此恩此情无以为报,它日如有所需,馨儿肝脑涂地再所不辞!” “姑娘严重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溪玥说着,一步上前将宁馨儿扶起,“姑娘不必担心,我虽对姑娘之事不甚了解,但是,却是感叹家父为人,你放心,我会想办法救你出苦海的!”说完,溪玥不禁抬手将宁馨儿微微凌乱的发髻扶正,又将她垂下的一缕额发捋到耳后。而宁馨儿并未拒绝,而是让溪玥静静地做着这一切! 与此同时,“呵呵!……”两声干笑从男子的方向传来,溪玥听着,不禁抬眼看了男子一眼,眼神凌厉,让人不禁一颤。男子自然也能感觉到溪玥居高临下的冷然气势,但是,却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打压,心中未免不服,不禁道:“你真是可笑!我想你是不知道爷我是什么人吧!这个宁馨儿爷我早就看上了,是你想强出头就能护得了的?!哼!” 被人如此抢白,溪玥瞬间来了兴致,挑了挑眉,不禁而道:“如你所说,本公子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不如你现在说出来让我害怕害怕?”说着,溪玥朝男子走过去,静静地看着他,眼神的尖锐让他不禁脊背发凉,但是,话已说了出去,长期以来的优越感和傲气使然,如果此刻犯怵岂不是太没面子!想着,男子又干笑了两声,而后道:“我乃是云州郡守的大少爷!一会我爹爹来了,有你好看!……”说话声还带着有丝丝颤抖,不知道是被溪玥冷然之气威慑还是自觉身份高贵的澎湃之感所致! “郡守大少爷?!”溪玥看着男子,齿间缓缓滑出重复男子的话,声音虽轻,却让这郡守大少爷霎时间感觉莫名的心惊。 看着对方眼曚中渐渐加深的惊慌之色,溪玥依然用缓慢不惊的语速轻声而道:“既是郡守,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第88章 身份 溪玥刚说完, 男子怔了怔,不禁暗揣,我的身份, 他竟然一点意外的表情都没有, 到底, 这是什么人?心里迷惑,男子也不再多言, 空气中瞬间安静了起来。 “奕安,你不是说饿了吗?”纪修宁见男子没有其它动作,于是走到溪玥身边道:“这里不是酒楼, 是什么地方我想贤弟心里清楚, 不如另寻它地吧!” “嗯!”溪玥应着,看了宁馨儿一眼,转身便要往外走。 宁馨儿天资聪慧当然能看出溪玥和纪修宁的身份特殊, 犹豫了片刻, 见溪玥即将走到门口,不禁咬了咬牙, 突然起身冲到溪玥前面跪下, 道:“两位公子, 馨儿求求你们救救我!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求两位公子,好人做到底,救我出去可以吗?”宁馨儿的声音显得有点急促, 脸颔紧张得微微发红。说完, 宁馨儿抬头看向溪玥,眼里充满了渴望...... 纪修宁见状, 于是上前,矮身将宁馨儿扶起, “姑娘请起,我与贤弟对你之事不甚了解,但我们知道姑娘是官妓,如果想直接带你走,那是不可能的......” 听纪修宁这么说,宁馨儿怔了怔,突然起身冲向前方的柱子,眼看就要撞上,溪玥眼疾手快,抓起旁边衣架上的披帛朝宁馨儿甩过去,在缠上她的腰的一瞬间,手腕发力将宁馨儿拉到了自己怀中。 “你既然不能把我从这里赎出去,现在为何要救我?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说着,宁馨儿从溪玥怀中挣脱,泪眼低垂,“你们刚才救我,我打心里感激,只是,你们这一走,他们会把我往死里打,这样的日子没有尽头,还不如死了的好!”说完,忍不住哽咽不已。 看到宁馨儿这副样子,溪玥更是心疼,却又不禁纠结,自己和惠王并没有什么交集,为了宁馨儿得罪惠王也是犯不上,但是,就如宁馨儿所言,自己救不了她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管,心里没有希望也不会绝望!想了片刻,于是,把门外的老鸨叫了进来,“宁馨儿奴籍在哪?” “请恕奴家眼拙,您二位是什么人?我之前就说过宁馨儿是官奴,不是一般人能赎的,就不要枉费心思了!”说着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溪玥和纪修宁,只见两人一身棉布长衫,连腰封上都没有过多的珠玉装饰,虽然刺绣看起来精致而讲究,但全身上下连一块玉佩都没有,说是有多高的身份也是不可能! “我居然问出来也就不是随口说说而已!我们的身份如何?能不能救那也不是你们考虑的问题!”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却让人不禁感觉到丝丝无法忽略的威严! “这......”老鸨犹豫了片刻,于是道:“宁馨儿的奴籍在云州府衙,你如果能认识云州府的人,再仔细打听......”说到这,老鸨看了一眼还坐在不远处的男子,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再说下去。 老鸨的这个小细节被纪修宁看在了眼里,正要过去,却听到走廊又是一阵喧闹,随后,两个锦衣长者带着六七个家丁模样的少年出现在房中,与此同时,老鸨也霎时一惊,赶忙道了声,“梁大人恕罪!”,随后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多出。 “我儿,是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说话间,人已经跑了过去,抚摸这男子的伤眼中尽是心疼的颜色! 锦衣长者的话一出,家丁就将溪玥和纪修宁团团围住,举刀相向! 面对此景,一般人早已吓得不知所措,而溪玥却是微微一笑,用食指轻轻推开一个家丁的长刀,缓缓走向锦衣长者父子,一边走一边道:“你就是云州府尹梁斯延?” 从来没有见过有人面对如此场面还能这么淡定,梁斯延也不禁微微一愣,随之侧目,“你是什么人?伤了吾儿还敢如此淡定!” “我之所以如此,我是认为梁大人不会黑白不分!贵公子无理在先,宁馨儿虽是风尘女子,却是官妓,是买艺不卖身的,贵公子对她用强,于法理不合,我这出手帮宁馨儿一把,又何错之有,我有什么好怕的!这流连居虽是风月场,却也归你梁大人辖下,你不会罔顾理法,袒护你的儿子吧!”说话间,静静地看着梁斯延,眼神透着的一股微冷让梁斯延不禁一惊,他也是久居官场,虽然不知道溪玥的身份,却能感觉到溪玥周身散发的高贵威严之气!但是,梁斯延也是位居一方的父母官,就这样被溪玥三两句话吓到,未免会落人话笑柄,想着,故作淡定而道:“我并没有袒护吾儿之意,只是以父亲之身份关心吾儿,这没有什么错吧!哼!”说完,冷哼一声,又看了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宁馨儿,道:“我儿虽然不思进取,却也不是顽劣之人,要不是此女勾引我儿,他也不至于作出如此行径!”说完,看向候在一边的家丁,厉言而道:“比女身为官妓,却妄想勾引官家子弟,其心不正,以教坊司之法责,必须严加惩处,既然你们在我辖下,我必不能宽饶!来人!将宁馨儿押回府衙,严加**!” 家丁得令,全都朝宁馨儿围了过去,纪修宁见状,抬眼看向溪玥,却见她眼若含冰,于是,一步上前,挡在宁馨儿前面。 “你们谁敢动她!”溪玥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让所有人为之一震,家丁们看着溪玥和纪修宁,具都感觉到来自两人凛然不可侵犯之气,不禁微微后退了两步,看向梁斯延。 “你是什么人?”梁斯延直起身缓缓走向溪玥,“不管你是什么人!这宁馨儿是前颍川府尹宁 的女儿,宁 得罪的是惠王,不管你是什么人,想要宁馨儿还得惠王点头不是?!”梁斯延也是官场老狐狸,他既然猜不透溪玥和纪修宁什么身份,于是把惠王搬出来,也是想以此吓唬吓唬溪玥他们。 “惠王?!”溪玥微眯着眼,思忖了片刻,又扫了一眼在座的所有人,突然而道:“本王看上的人,想必惠王不能博我面子!我是皇甫少桦,他若问起,你让他来云州城外的昊月军营找我要人!”溪玥说完,转头看向纪修宁,道:“修宁兄,把宁馨儿带到周府暂且安置!” “是!”纪修宁应着,将宁馨儿扶起,道:“馨儿姑娘,不要害怕了!既然王爷说要护你,便不会有人敢找你麻烦!” “嗯!”宁馨儿听着,点点头,又朝溪玥跪下,“谢谢王爷大恩!” “嗯!”溪玥应着,微微颔首,又道:“起来吧!我就一个粗人,以后这些虚礼在这种私下场合就算了吧!修宁兄,你先带宁馨儿回周府吧!我这还有点事情交代梁大人!” “是!”纪修宁应着,扶起宁馨儿朝门外走去...... “这位王爷,我梁某长年窝在这云州边城,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得罪!请王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梁斯延虽然不知道皇甫少桦是谁,却也知道皇甫乃是皇族,而溪玥提到的昊月军营,便不难猜出是昊月王爷,为了区区一个宁馨儿得罪昊月王爷,老谋深算的梁斯延又怎么会去做呢!想着,梁斯延又道:“一个宁馨儿而已,王爷喜欢尽管带去,剩下之事我们自会安排!”说完,谄媚地看着溪玥,眼底尽是小心翼翼之色! 溪玥听罢,心里冷哼一声,“有劳梁大人费心!”说完,提步走出门去。 “爹,你怎么这样就放他们走了?那是官奴呀!回头惠王问起,咱们也无从交代呀!”溪玥刚走出门,一直窝在一边不敢有所动作的梁家少爷便迫不及待而道。 “你!你还有脸问!真是不成才的逆子!气煞老夫了!”梁斯延说着,不禁气急,微微颤抖,“交代?!这教坊司就是为这些皇亲国戚开的,他们要几个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再说了,惠王和昊月王爷对我而言,哪个都开罪不起,既然昊月王爷发话了,我顺水推舟岂不是更好!......” 纪修宁将宁馨儿安顿好,转身便要离开,宁馨儿却抢先跑到他面前,道:“这位大人,宁馨儿虽不知道你们的身份,但二位公子救奴家脱离苦海的大恩,馨儿没齿不忘!如有需要,馨儿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纪修宁见状,一步上前扶起宁馨儿道:“救你的是我家王爷,我只不过是执行他的命令,你不必记挂于心!还有,既然王爷安排你在周府住下,你就乖乖听他的话就是!一切我们依然会安排妥帖!放心吧!”纪修宁说完,见宁馨儿微微应许,才疾步退出房间。 从宁馨儿处出来,远远便看见溪玥朝云青晟的房间走去,于是,疾步追上前,调侃而道:“王爷真是好眼光,这宁馨儿肤如凝脂,领如蝤蛴,在这云州也是少见的娇美人儿,而且自诩吟诗作对不在话下,如此才貌双全,也是难得,纪某在此恭喜王爷了!” 第89章 墓道 溪玥看了挡在身前的纪修宁一眼, 脸颊绯红,“修宁哥哥休要取笑我,你再如此我可将宁馨儿赏给哥哥你了!”说完, 溪玥趁着纪修宁没有防备, 猛然将他往旁边一推, 佯装生气而道:“修宁哥哥再如此无理取笑于我,本王可要生气了!”说完, 朝着云青晟的房间扬长而去。 纪修宁不禁一怔,看着溪玥走远,猛然回过神来, 追上前去, “我也就开个玩笑,贤弟可别往心里去呀!我,你还不知道, 除了贤弟你, 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说话间,溪玥已经走到云青晟房门口, 回身看着追到门口的纪修宁, 又羞又气, “砰 ......”的一声把门关上。 溪玥转身,却见房内几个人看着 ,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 于是尴尬一笑, 解释而道:“周紫小姐,别见怪!修宁兄就这副德性, 没个正形!”说着,疾步上前, 关切而道:“青晟贤弟,恢复得如何?能下床活动了吗?” “谢谢王爷关心!调理那么久,已无大碍。”说完,抬眼看了看溪玥,“听闻裕陵地宫的金刚墙已经打开了,是吗?” “嗯!”溪玥应着,微微颔首,“青晟贤弟不必心急,壶天峡帮众想来在盗墓上也没少下功夫,有他们在,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您就在此安心静养即可!” “我”云青晟还待往下说,却被溪玥打断而道:“青晟贤弟是我的左膀右臂,用你的地方多着呢,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把身子养好!其它事有需要你的地方,我自会言意!......” “嗯!”云青晟听着,心里似乎有许多话要说。我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抬眼看了看溪玥,却正好对上溪玥看向自己的目光,不禁微微羞涩,旋转目光朝窗户看去...... 霎时间,大家都没再说话,空间静谧,空气也瞬间尴尬起来。但是,却未多时,伴随着门口“吱呀......”一声,纪修宁和纪文忠一起从门外进来,看见溪玥并未起身,于是,纪文忠疾步走到他身边,恭敬沉声而道:“王爷,正如壶天峡侠士所料,裕陵墓道己经打开,我等是否择吉时下墓?” “既是如此,安排大家作好准备,待我问过卜师,便下陵一探究竞吧!” “好!”纪文忠听罢,脸上己呈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之色,溪玥还没说完,便频频点头应和! “王爷,墓中未明之事甚多,我想您还是待在上面等候消息吧!下面的事就交给我们,我想,我等定当不负厚望!”云青晟说着,已经坐了起来,也不等溪玥答应,接过周紫递过来的长袍准备穿上。溪玥自知拧不过云青晟,也便不再纠结,朝纪修宁微微点了点头。 纪修宁见怜,环视了一眼屋内,于是道:“我们且先出去等吧!我们那么多人看着青晟贤弟更衣梳洗似乎不合适!”说完,推着溪玥朝门外走去...... 溪玥等人回到军营,众兵士已经准备完毕,看见溪玥等人过来,天佑和天远迎了上来,道:“王爷,按之前的吩咐,墓道已经打通,所需工具也已准备完毕,您看,我们现在是否下墓?” “嗯!我刚才已问过卜师,今日即可下墓!如此,就有劳众兄弟!”说完,溪玥扫了一圈整装完毕的厢兵,又看了看站在前面的天佑和天远,“这上阵杀敌,我昊月军不说身经百战,也为数不少,但这下墓,却是头一着,兄弟们,金银财帛乃身外之物,如果墓中有危险,人命至上,不要强取,咱们可以退出来从长计议,切不可逞强!” 溪玥说完,看了一眼旁边的纪修宁和云青晟两人,只见他们二人已经换了一身乌黑的盔甲,和天佑等人一样,盔甲的皮革滚边上还印刻了些许符文,让我看着,顿生出一种莫名的神秘之感! “你们也要下墓?”溪玥看着被火把映得闪着乌光的盔甲,微眯着眼,“你们对下墓之事不甚了解,不如和我一起在这上面等消息即可!这下墓之事,我想交给天佑和天远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上阵杀敌都无所畏惧,这下面都是死物,有什么好害怕的!王爷放心,正如您刚才所言,如有危险,我等定不会逞强,放心吧!”纪修宁说完,拍了拍天佑的肩膀,“兄弟,走吧,一会记得罩着我和青晟贤弟!”说完,朝溪玥微微一笑,“王爷,您就暂且安心在此等我们的好消息吧!”说完,和云青晟、天佑、天远带着两对厢兵朝裕陵入口走去...... 地宫里一片漆黑,担心里面有不明的易燃气体。众人并没有燃起火把,几十个人进去之后,互相都看不清对方的身影和前方的状况,具都下意识地贴着墓道岩壁,缓慢地朝前方移动,霎时间,幽暗的空间里面除了急促的呼吸声和靴子杂乱无章的踏地声,再没其它声音,所有人都凝神屏气,手握兵器,悄无声息的往前移动...... 通过一段缓坡,地面开始向下倾斜,坡度越来越大,而地面开始出现凹凸不平的各种滚木,众人看不清眼前的状况,有一些胆小的厢兵被滚木拌倒便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嚎,把旁边的人吓得猛然蹲下,不敢前行。犹豫片刻,感觉没有危险才又缓缓的站起来向前移动。短短的一段距离,众人就走了将近一个时辰。 接下来的坡度越来越陡,众人不得已,都开始蹲下慢慢地朝下滑动,而且,越往下霉味就越重,让人几近窒息。 “大家把面巾都蒙好了,不要担心!这是地宫内密封的物件长期不见天日,发霉变质的味道,不是毒气,不要惊慌!”云青晟说完,众人心中微定,又开始缓缓朝前移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好不容易滑到斜坡的低端,却感觉前面被一堵墙挡住了去路。 “天佑,这是怎么回事?”黑暗中,突然响起纪修宁的声音,依然是温润中带着丝丝冷淡的声调,听起来,感觉不到一丝心惧害怕的情绪。 “这怎么还会有一堵墙?”天佑也是不解,于是,询问随后的一个壶天峡帮众,此人正是此前自称祖上是修陵工匠的帮众。 “现在眼前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这里面是什么状况,按我的经验,这里应该不会再有墓墙,难不成这是一座假陵?” “假陵倒是不会,这里霉味弥漫,想是随葬器物不少,所以,不可能是假陵!”云青晟提出自己的质疑,众人也都点头认可。 片刻,又有人提议道:“我们进来这么长时间,并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可能这里的状况正如之前所猜测,应该没有什么机关暗器!现在,陵墓如此漆黑,也看不清状况,能不能将火把点上,也好看看周遭,再作打算?” 黑暗中,天佑思考了片刻,于是询问道:“老贺,我等能燃火把吗?” “应该没有问题,这空间里都是腐霉之味,先燃一个,没有问题再多点一些!” “嗯!”云青晟应着,从一个厢兵手中接过一个火把点燃,瞬间,一点微弱的光穿过厚重湿漉的霉气弥漫开来,映照在所谓的墓墙上,上面一对呲牙咧嘴,形状古怪的兽头在幽幽的光照下显得更加阴森恐怖,让所见之人都不禁为之一惊,冷汗连连! 与此同时,不知谁脱口而出一声:“暗器,小心!”随声,所有人都“哗啦......”一声伏在地上,还伴随着“噼啪......噼啪......”几声,几支箭几乎同时射在兽头上,应声落地。 “奶奶的熊!谁放的箭!差点射到老子!” “我......我......,我一听暗器就害怕,不知不觉就射了出去!强子哥,不好意思啊!”一个厢兵闷声而道。 听罢,强子转身朝说话的厢兵踢了一脚,“你个熊样!瞧这点死物就把你给吓的!要真有暗器机关,你不得躺在地上喊娘呀!哈哈......”话音刚落,引得众人不禁一阵发笑,期间紧张的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而天佑见火把点起并没有什么危险,于是,又让众人点了几个火把,借着火光,才发现横在眼前的不是墓墙,而是一堵巨大的汉白玉石门,那对狰狞可怖的兽头就是刻在门上的镇墓兽! “这会不会是最后一道门?里面就是裕陵地宫了吧!”纪修宁看着门上的镇墓兽,微微皱眉而道。 “应该是吧!我爷辈说这中州皇陵秉承先朝旧制,内设叠进三宫,但三宫一体,只一道进出,而这门上所刻兽首,为兽面人脸,头上有鹿角,这跟‘方相氏’形象如出一辙,所以,以我之见,这是镇墓兽不会错!既然门上刻有镇墓兽,那定然是地宫大门不会错了!”说完,老贺看着纪修宁,道:“纪将军,以目前情况,打开这道石门就是裕陵地宫了!” 听罢,纪修宁微微颔首,略加思索便下令道:“所有兵士听令,听候老贺差遣,打开石门,进入地宫!......” 第90章 密折 众兵士得令, 一个个涌到门前聚力推门。但是不管怎么用劲时,石门都像一座山一样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纪将军, 怎么办?这两扇石门也太沉了吧?要不要再从外面调点厢兵进来?”天佑看向纪修宁, 眉头紧锁, 眼看就要进入地宫,却被卡在这墓门之外, 实在心急不已! 听着,纪修宁拿过火把,来回在石门处察看一翻, 终于在两扇石门的接缝处发现问题所在, 刚才光线不明,既没有注意到,在两扇石门的后面, 隐约可见后面竟然还有石块死死地抵着汉白玉门扇! “请恕我无知, 这中州皇族有活人殉葬的习俗吗?”纪修宁将老贺唤至近前,疑惑而道。 “中州殷氏皇族虽有所失德, 却没有暴虐至此, 我们也从未听闻活人殉葬之说!不知纪将军何出此言?”老贺一边靠近纪修宁一边道, 才走到近前,借着纪修宁手里火把的光,他也发现了汉白玉石门中间的秘密, 于是又道:“纪将军请宽心, 这不是封闭地宫有人从里面顶上,再说了, 要真是以活人之力将这巨石顶上,那得要多少人殉葬才行?这是帝陵, 怎么可能允许那么多人共享这地下之所?!” “这怎么解,想必你已胸有成竹了吧!” 听到纪修宁问到自己,老贺不禁略显得意之态,“这叫‘自来石’,就如名字所言,这是里面的地上筑有一条轨道,这块巨石就是在石门关闭之后,沿着事先设计好的轨总滑到这门后面,不知情的人从外面看,就像有人从里面把门锁上一样。” 听老贺说完,纪修宁脸瞬间掠过一丝失望之色,不禁而道:“既然这样,从外面还不是一样打不开?” 听罢,老贺摸了摸额头,接着说道:“打不开那是不可能的,中州帝陵都是帝后合葬墓,而帝后同时死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以我之见,这地宫是肯定是可以打开的,不说别的,这中宗裕陵安葬了中宗文华帝和两个皇后,三个妃子,他们入葬时间前后相差十几年,所以说,这个墓门肯定是可以打开的!......” 至此,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云青晟突然而道:“我听闻此前攻打宁国天京城的时候,天京城的城门也是用巨木顶住城门,咱们昊月军就是用硬木强行顶开城门的!在这里,我们不妨再用一次这种方法如何?” “不错!我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这里不同别的,别说不能凿不能炸的,这么重的汉白玉石门,要凿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炸开就更不可能了,把握不好,墓塌了这石门都炸不开也说不定!还是先试试云副将这个方法吧!”天佑也表示赞同,说完自己的看法,具都看向纪修宁,等着他作决定。 “既然如此,我们就先撤出去,跟王爷和纪大人商量妥帖再作决定!” 一行人从地宫出来,溪玥还等在入口,看到众人出来,便迎了上去,“大家都没事吧?下面什么状况?” 听罢,纪修宁把下面地宫的状况简单很溪玥说了下,又把云青晟提出的硬木顶撞的方法介绍了一下,而溪玥也是不置可否,便道可以试试,又嘱咐尽量不要破坏地宫内器物。听着,纪修宁微微颔首,然后,带领众人前去准备。 又过了不到一个时辰,众人便找到一截碗口粗的硬木,见溪玥微微颔首,于是齐力抬入墓中。有了上次的经验,大家都点亮了火把,甬道尽头的金刚墙的豁口开得也更大,墓中的腐霉之气散去了许多,在火把的照耀下,里面的亮堂了许多,加之此次下墓的厢兵较前一次多了许多,大家也就不那么害怕了,只一个心思希望快点打开地宫。 此时,几十个厢兵侧抱着树干,随着千夫长的一声令下,一起朝汉白玉石门冲去,顿时,“哐当……”一声巨响,汉白玉石门随之颤抖了一下,落下不少碎屑和烟尘。少时,纪修宁等人疾步上前,推了推石门,发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紧致,于是鼓励而道:“这个方法应该可行,大家再加把劲,很快这地宫大门就要打开了!......” 听罢,众人抱着数干又退回到之前的位置,稍作调整,再次在千夫长口令的指挥下,抱着树干再次撞向石门,瞬间,石门再次颤抖不已,掉下的残屑更多...... 就如此反复数次,石门较之前已经松动很多,用力一推,似乎还能推开一条细缝。见状,纪修宁又道:“打开石门乃一步之遥,大家再努力,下一次我们就能把石门撞开了!”众人一听,更加兴奋,怀抱树干,憋足劲一股作气地朝石门撞去...... 随着“哗啦哗啦......”地连续巨响,巨大的推力让重达千斤的自来石向后倒去,断成了好几节,顿时,石门也颤抖着向后开启,露出黝黑的地宫和扑面而来的冷气,霎时间,纪修宁和云青晟等人具都浑身一颤,脊背发冷...... 与此同时,撞开石门的众厢兵由于惯性,全都抱着树干朝地宫里冲了进去,直到有人被地上的石块绊倒,队伍才变得混乱,树干滚在地上,众厢兵也乱作一团! 虽然场面一度混乱,但是因为打开了地宫石门,所有人的脸上都呈现了难掩的兴奋之色,纪修宁见状,叫过来一个百夫长,让他上去跟溪玥和纪丞相详细报告此刻情况,而自己则与云青晟、天佑、天远一起,清点人数,布置下一步行动。 又过了半个时辰,留下一部分人清理残垣,纪修宁等人带着几十个厢兵又缓缓地朝地宫内殿走去,越往里走,越是阴冷,微弱的火把光在宽大的地下空间显得异常渺小,虽然之前说此皇陵没有机关暗器之类,但在这种幽暗的地下之所还是让人不禁想起潜意识里的神鬼之说,不禁更是害怕,与此同时,又是一阵冷风扫过,众人具都感觉一股渗入骨髓的阴冷,浑身一阵冷颤,仿佛心都跳到了嗓子眼一般,于是,都收住了脚步,惊恐地看着眼前黑洞,缩成一团不敢再往前一步。 众人停顿了不少时间,没有动作,空间里显得更加静谧,而众人急促的呼吸声也显得更加刺耳...... 又过了一会,云青晟透过黑暗看向旁边的纪修宁,只见他也是微微颤抖,于是,缓缓地伸手拉着纪修宁的手,“从之前过来的情况看,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不要再耽搁时间了,走吧!”声音温润而淡定,听着,纪修宁也不禁感觉心中渐渐安定,于是,直了直脊背,和云青晟一起并排朝内宫走去。 又走了一盏茶的功夫,穿过一条甬道,到了一个宽阔之所,中间是一个巨大的平台,平台的上并排放着三个形态巨大的方形物体,在微弱的灯光下,物体外的描金彩绘在黑暗中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金色微光,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众人感觉方形物体的周围似乎弥漫着一层或黑或白的氤氲雾气,在这阴森恐怖的空间,犹如一条盘绕着的黑色巨龙在黑暗中张着血盆大口,随时吞噬众人...... “有......有鬼!上面......有......有鬼!”一个厢兵害怕的不禁大喊起来,他这一喊,本来就神经紧绷的众人顿时骚动起来,一些胆小的厢兵不禁频频后推准备随时向后逃跑...... “大家别慌!这里就是几具棺椁,没有什么鬼怪,别怕!”纪修宁说着,拉着云青晟的手,两人拿着火把慢慢靠上棺椁查看起来,而众人听着纪修宁淡定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恐慌,渐渐安静下来看着纪修宁等四人...... 查看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四人一致认为这就是裕陵地宫的中殿,而眼前几具巨大的黑色物件就是中宗和两宫皇后的棺椁。下墓之前,溪玥和纪丞相就作过交代,找到棺椁就集体退出地宫,待溪玥密折誉安帝再作打算...... 众人退出地宫之后,纪修宁和云青晟等人来到中军大帐,对地宫里的状况作了详细的汇报,溪玥知道地宫之中并无危险,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吩咐大家作好各项清理和准备工作,才提笔给誉安帝写了一道密折,细述了此间状况,但是,对诏安壶天峡帮众却是只字不提,一来他是怕誉安帝真会将壶天峡帮众当做此次的替罪羊而灭之,经过那么多事,她已经完全将天佑众人当做昊月军的一部分,对他们也是欣赏有加,在她的心里,无论明里暗地都早己承诺要护他们周全,在残酷暴戾的誉安帝面前,还不如隐匿此事。 密折写完,溪玥交予传信兵,又提笔给秦暮羽写了一封信,除了这里的状况,更多的是自己对他的思念,不知不觉,离开云京已经四月有余,假装坚强的溪玥私下里不禁想到的更多是秦暮羽的点滴以及他对自己的情意......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更新《两世一双人》所以停更一天哦!3月23日会恢复更新…… 第91章 夜谈 入夜, 天穹越来越黑,溪玥透过被风撩起的军帐,远处的高地上, 一袭白衣, 宽袍大袖在阵阵微风中上下翻飞, 不禁生出一种闲云野鹤之感。 看着,溪玥拿起案上的一壶酒, 撩开军帐朝那一抹白影走去。走到近前,才发现纪修宁手里也同样拿着一壶酒,看见溪玥走过来, 纪修宁也不禁静静地看着她, 眼里的专注映着点点的星光,更加深情而美丽! “恭喜王爷打开裕陵!有此经验,想必接下来的都不在话下, 照章宣科即可!”纪修宁说着, 扬了扬酒壶,朝溪玥微微一笑。 “嗯!借修宁兄吉言!我也希望尽快完成这次任务!说实在的, 这种差事比攻城略地还要心累许多!”溪玥说着, 拿起酒壶自顾地喝了一口, 微辣的琼浆穿过喉咙,带着点点刺激还有丝丝甘甜,而在酒精的作用下, 溪玥的脸上霎时泛起丝丝红霞。 “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喝酒了!”纪修宁感慨着, “有时候又有点怀念在云京的日子,有空可以回去放荡一下!哈哈!” “放荡?!修宁哥哥莫不是思春想成家了吧?!”溪玥微笑而调侃着, 见纪修宁并未生气,于是又道:“说来也是, 修宁哥哥如今已是加冠之岁,思春也是常情!不知哥哥可有中意的人家,我可以代为说媒,保证一来一个准!” 听着,纪修宁暧昧地看着溪玥,幽幽而道:“王爷如此撩我,不怕我把持不住,侵犯了您吗?我喜欢谁,难不成王爷心里不清楚?”说话间,纪修宁朝溪玥微微凑了过来,却被溪玥一把拍开,佯怒而道:“真是没个正形!想不明白纪丞相这么刻板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在他眼里,庶子就不是儿子!还指望他能好好教导我?他的眼里除了纪修德再也容不下其它儿子。”虽然嘴上这样说,纪修宁的眼里却染上丝丝落寞,溪玥看在眼里,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是举起酒壶又喝了一口。 “少喝点!”纪修宁把溪玥的酒壶抢了过来,“昊月军治军严谨,你也别坏了规矩!” “规矩都是人定的,父王在的时候,要求严格,自己犯酒瘾了也是跑到外面偷偷喝点,但是,我却有不同的看法,战争时期当然不能饮酒,但是,闲暇之时喝一点也是情有可原,男子汉大丈夫,哪有不爱酒的!......”溪玥就这样缓缓地说着,而纪修宁也是静静的听着,偶尔往嘴里灌进一口琼浆。 “总是我一个人在说,太不公平了,修宁哥哥,我刚才在中帐就看到你一个人在独酌,想是你定然有什么心事,可否说来听听?” 听着,纪修宁看了看溪玥,犹豫了一下,才道:“我这一生可谓丰富,少年时的叛逆,忤逆长辈,欺凌弱小,十足的纨绔子弟,做了那么多,无非就是为了引起父亲、母亲的注意。如我所愿,常常被人告到家里,于是,谁也不能忽视我的存在!但是换来的却是父亲更加厌恶和母亲偷偷的哭泣。每当看到母亲哭泣,我都在问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哎!可是,每当看到父亲宠溺地看着纪修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又去惹是生非!”说到这,纪修宁抬眸扫了溪玥一眼,又摇了摇头,“要不是后来遇到了你,我......可能早已作贱而死!” “修宁哥哥,你胡说什么?一句话而已,怎地就成了大恩了呢?”溪玥不知是羞涩还是酒醉,脸上红云更浓,不禁别过头去,装作看着天空的繁星,“修宁哥哥,不要轻言死字,这不吉利!......” “你这是关心我吗?”说话间,纪修宁看向溪玥,眼神带着点迷离,不知道是喝高了还是暧昧,“王爷......我......”纪修宁犹豫着,想了片刻,于是才又接着道:“战场上刀剑无眼,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别说这些丧气话!......”纪修宁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可是,她正要往下说,纪修宁却抬起手,轻轻挡在她的嘴前,“王爷,你听我说!有些话,如果不提前说,可能以后就晚了!这没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也知道,我跟纪府格格不入,如果我先你而去,我希望能够百年之后,我们能在一个地方!我这辈子荒唐无度,我父亲有纪修德他也不指望我延续纪家香火,所以,进不进纪家祖坟对我来说,都是一样!我知道,此生和你无望,我只希望死后,我们能够在一起,哪怕是一起下地狱也好有伴......”其实还有很多话,纪修宁没有说出口,他他更想的是,这辈子的情劫能够换来下辈子的圆满,但是,这句话也就只是默默地融在心底...... 此刻,两个人都没再说话,纪修宁微闭着眼,而眼里的泪水已将眼睑阴湿,映着满天的繁星,耀耀生辉....... 翌日,天才微亮,溪玥睡不着,于是坐到案前,看着案上的前朝《葬式图鉴》,不禁暗想,这皇陵已经掘开,不日宫中圣旨就会到,届时,以誉安帝多疑的性格,定然会派心腹之人接手此事,如果想暗作手脚也就难了,如此自己大费周章,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溪玥想到此,于是把侍卫唤进来,让他们去把纪修宁和云青晟叫过来。 未过多时,云青晟和纪修宁便先后而至,溪玥抬眸看了纪修宁一眼,却未发现他有一丝醉态,于是道:“修宁兄好酒量!我还以为今日你得睡至日上三竿呢!” “王爷取笑于我,我早年混迹风月之所,酒量早已练了出来,昨日那点酒......小意思也!”说着,眉头轻蹙了起来,略有几分担忧而问,“既然担心我酒醉不醒,却为何这么早急召我等?是有变故?!……” 听纪修宁问起,溪玥于是把他两人唤至近前,沉声而道:“裕陵已开,其它陵墓也会陆续开启,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也不瞒你们,我意在皇陵财帛,现在,我们想法将此陵中部分贵重细软先行运往我们事先找好之所,你们听我安排,小心行事,切勿让他人察觉!”溪玥说完,看了看纪修宁,又道:“家父为此次督军,此事定然要避着他点,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是!”溪玥说完,纪修宁和云青晟异口同声领命而出...... 转眼间三月已过,这段时间,按照燕庭和誉安帝的授意,这云州境内的中州皇陵已经尽数打开,而中州殷氏先祖的灵柩己被重新收敛,准备好随时移至之前选好的万年之地,只等移灵诏令,而溪玥之前交代之事也进行得七七八八,众部下谨慎,也没让外人瞧出什么端疑。 这日,天刚蒙蒙亮,东边才泛起的一丝丝亮光,晨曦小心翼翼地浸染着淡蓝色的天穹,又是一夜未眠的溪玥早早来到溪边,给自己心爱的乌雅梳理着毛发,而身边白皑皑的雾气将一切渲染得朦胧而美丽...... 也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白雾已经渐渐散去,溪玥抬眼,却见远处树林一身银色盔甲由远而近朝自己跑过来。 “王爷,有圣旨!快回去接旨!”云青晟说着,略显急促,不知道是跑得太急还是因为心中的猜想而微微兴奋! “嗯!”溪玥应着,看了一眼云青晟,“知道什么事吗?” “不知!但是应该是与这皇陵有关吧!而且,这宣旨太监显得非常着急,让王爷您尽快接旨!” “嗯!”溪玥应着,抓紧缰绳轻轻一跃便坐到马背上,却见云青晟依然站在原地,不禁暗揣:“此处离军营说近也不算近,走回去多少也得两盏茶的功夫,也不知这圣旨所谓何事,再怎么说,青晟贤弟也是最了解此次行动的人,现在,何不带上他一起回营?”想着,溪玥看着云青晟,随后把手给他,道:“上马!一会接旨定是跟此次护陵行动有关,你和我一起回营,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我好问你!” 听着,云青晟略微犹豫,便拉着溪玥的手,一跃而上坐在溪玥后面,与此同时,双臂绕过她身侧拉紧缰绳,几乎把溪玥整个人圈在怀里。看着眼前的人,云青晟心中微微激动,他只是很开心能如此亲近昊月王爷,但是,如果说到其他心思,他还真的没有,至少,是努力的不去往其它方面去想。 在云青晟的心里,他此刻最开心的就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一种小小的满足:如此这般,他们也算是策马同游过了吧!不过除此之外,云青晟真的没有生过什么歪念,例如,什么软玉温香在怀什么的,他都努力的......不去想...... 随着“驾......”的一声,乌雅放开四蹄,御风而行朝军营飞驰而去...... 刚到中帐,却见一个身着紫色锦衣的太监疾步挑帘而出,看见溪玥回来,便迎上前来微一作揖而道:“昊月王爷这么快就把这烫手山芋给搞定了,真是恭喜!” 见状,溪玥一跃下马,一步上前而道:“陛下抬爱,臣当竭尽全力不敢怠慢!”说着,率先朝中帐内走去,“钱公公,请进来宣旨吧!” 宣旨太监见溪玥跪定,急步跑入账中,从怀中拿出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即日起着昊月王爷皇甫少桦为特使,全力负责中州殷氏皇陵移灵事宜。皇权特许。便宜行事。钦此!” “臣遵旨!”溪玥应着,从钱公公手里接过圣旨,正要起身,却听钱公公又道:“王爷且慢起身,老奴这还有一道口谕。”说完,退后一步,又道:“奉天承运皇帝,口谕:此次前朝中州殷氏皇陵移陵事关重大,为慰藉殷氏先祖,朕与齐国皇上一致同意齐国太子殷宸宇离开云京,前往主持移灵事宜,此事,昊月王爷皇甫少桦做好衔接,便宜行事!......” 第92章 久别重逢 “臣领旨谢恩!”溪玥低头叩首, 以谢皇恩。随后朝钱公公微微一笑,不禁暗揣:“誉安帝将自己心腹的钱公公都派到这里,如果之前没有暗作手脚, 现在再想密下那么多财物绝非易事!”想着, 于是道:“钱公公辛苦, 一起进账中喝口热茶吧!”说完,率先步入账中, 找了一张矮几坐下,拿起桌上煮好的茶,仰头一饮而尽, 放在桌上, 随后,一边再把茶盏满上,一边柔声道:“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 钱公公听着, 也坐了下来, 从小几上拿起茶杯,用手中的手帕轻轻擦了一圈杯沿, 然后, 抿了一口, “王爷真是爽快!”说完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陛下让我等接受皇陵财物清点,王爷您只需协调好齐国太子殿下作好移灵之事即可!” “如此甚好!”没想到溪玥答应得那么爽快, 钱公公不禁一时语塞, 思想片刻,才道:“王爷答应如此之快, 没有觉得心中不快?”钱公公瞧着溪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疑胡地眯了眯眼眸。 听罢, 知道钱公公定然会将自己的态度细述予誉安帝,于是,装作不屑而冷哼一声:“我就是一武人,没那么多弯弯肠子,这些财宝,我虽眼馋却没有据为己有的心思和能力,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陛下对我也有微词,我何必授人以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钱公公没想到溪玥会说得如此露骨,不禁惊疑地顿了顿,“王爷是如此看待陛下?......”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溪玥抢道:“难道不是这个道理?!”说着,又凝眸瞧了钱公公几眼,“你来此就是为了接手皇陵,我现在如此配合,难道不好?非得问出些谋逆之事才心安?”说着,眼神一冷,重重地把茶杯置于桌上,自顾走回案前。 钱公公见溪玥这般模样,知道她是真生气了,于是也就不再多问,抬手微微作揖而退出账外。 溪玥目送钱公公离开,才微微舒了口气,于是,拿起案上的圣旨,想着秦暮羽不日就到,不禁心中暗喜,眼睑也染上笑意...... 两日转瞬而至,这日一大早,云州城外彩旗飘飘,张灯结彩,一直延续到城内,不多时,从远方隐隐传着喇叭唢呐之声...... 此刻云州城的街道两侧,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这云州城是边城,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盛事,大家具都好奇不已,互相拥挤着注视着城门口,翘首以望......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队身着红色披风的仪仗兵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只见他们一个个手执长矛,身着褚色盔甲,加上整齐划一的步伐,让人不禁心中一紧,一种威严之感在胸中弥漫! 在仪仗兵的后面,是持各色乐器的教坊司乐工,乐音浑厚大气。 在乐工的后面,是几十个身着崭新的锦衣吉服的太监,他们手撑孔雀扇、小团扇、方扇,紧随其后则是提着灯笼、捧着如意的侍女,进城之后浩浩荡荡立于道路两侧。 太监、侍女站定之后,数十个手持长矛、斧钺、长|枪,举着旌旗的金甲侍卫,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自城外而至,整个队伍,放眼望去延绵数里,蔚为壮观! 在云州城的中心,周家大宅的门口,溪玥身着蓝底大袖蟒袍,腰间束着一条深青色的祥云纹腰封,更显身型修长挺拔,俊秀不乏。 看着此次长队中心的云辇缓缓停在眼前,溪玥旁边的礼官赶忙疾步上前而道:“恭请齐国太子殿下下辇!” 随声,两侧侍女用手轻轻拉开云辇的门帘,随后,身着黑底红纹的大袖礼袍的齐国太子殷宸宇(秦暮羽)缓缓步下云辇,抬眼看去,黑色的礼袍底色在温润的阳光下泛起一层幽幽的光泽,他的衣襟和袍服滚边用宝蓝色的丝光线绣着中州王族祭祀所绘制的符文,而内袍滚边所绣的银色祥云纹举手投足之间若隐若现,让人顿生一种高不可攀的高贵之感。 “太子殿下,边城不比京城,驿馆更是简陋,我与众将商议,让您暂居这周府,不知殿下意下如何?”听罢,秦暮羽垂眸看着近在咫尺的溪玥,眼神灼灼,再也移不开!几个月来无尽的思念之情顿时涌上心头,于是,上前一步,缓缓而道:“一切但听昊月王爷安排,有少桦贤弟之处,就算是破庙残垣,对我而言也是最美妙之所!” 没想到秦暮羽会这样说,虽然声音不大,但是,在那么多人面前,溪玥还是觉得异常尴尬! 压低声音而道:“暮羽哥哥你又顽皮了,那么多人,羞死我了!”说话间,脸上泛起丝丝红霞,衬着肌肤上隐隐流动的光泽,显得更加迷人。 秦暮羽看着,目光如炙,再也移不开,看了片刻,秦暮羽笑了笑,眸光略显倨傲,缓缓勾起嘴角而道:“你我之事,人尽皆知!不知贤弟羞涩什么?”说着,环视了众人一圈,又道:“住在这里?!” “嗯!驿馆过于简陋,怕委屈了太子殿下!......”可是,溪玥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暮羽拽了过去,低声而道:“你现在住在哪?” 溪玥没有料到秦暮羽会有如此动作,也根本没有见过他如此霸道,心里想不出来他为何会这般,而此刻,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和秦暮羽,溪玥仿佛都能感觉到身上收到的各种目光,也许有羡慕、也许有妒忌、也许有不屑、也许有鄙夷......不管是什么,溪玥都觉得尴尬不已,一心想着快点离开这里,想着,于是道:“钱公公和京城禁卫军接管皇陵,我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交接,现在暂时住在军营,待手上之事完毕,自然......会住在周府!”说完,又往秦暮羽身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而道:“你放开我的手,现在众目睽睽的,再怎么说我也是现在云州城最高统帅,你这样,我很尴尬!”说话间红云更深...... 秦暮羽静静地听着溪玥把话说完,却不接话,也没有松开她的手,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片刻才道:“本王累了,少桦贤弟带本王去休息吧!我不知道怎么走!可好?!”说完,也不等溪玥答应,朝众人微微一笑,便拉着溪玥朝周府院内走去...... 周家大宅名副其实是非常大,这么大的宅院,如果在云京自是凤毛菱角,而云州地处边城,地广人稀,这么大的宅院却算不得尊贵。 秦暮羽和溪玥手牵着手穿过正厅又走了五六个院子,才到了给秦暮羽准备的寝殿,说是寝殿,不如说是一个独立的庭院更为贴切,它和外面的院落有院墙隔开,自成一家,一进门就是一个小庭院,四周回廊环绕,虽然不繁杂却是独具匠心!再往里走就是一个花厅暖房,三面窗户的花厅冬暖夏凉,无论何时都是不错的闲暇之地! 在花厅的后面,穿过一条桥才到了这个院子的正房,也就是安排给秦暮羽的寝房。 “齐国太子殿下,您里面请!这就是我们给您准备寝殿,云州边城简陋,如果我们有什么做不到位之处,请您及时告诉我们!”溪玥说着,又唤过来数十个太监侍女,“齐王太子殿下,这是安排给您差遣的太监侍女......”可是,话还没说完,秦暮羽突然手腕发力,猛然将她揽到怀里,抓着她的肩膀便朝屋内走去...... 两人刚进屋,秦暮羽就猛然将门关上,随后大声而道:“贵国的安排,本王甚是满意,如果没有什么事,都退下吧!”说完,垂眸看着溪玥如朗月般温润的眸子,心中顿时染上一层甜蜜,耳朵却听着外面的动静,感觉众人已悉数退去,才微微舒了口气,随后静静地看着溪玥,道:“你是有意为难我?” “我怎么为难你了?”溪玥迷惑,扬了扬睫毛,借着昏暗的光线环顾四周,“这都是精心为你准备的!这缎子都是京城运来的上好锦缎!别人家做衣衫都是尽显高贵的料,您这屋的桌布、褥子都用的这种料,您还说我故意为难你!......”可是,话还没说完,便被硬生生地打断,“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事!”说完,静静地看着她,眼神灼灼。随后,按着溪玥的肩渐渐地压低了身子,靠在她耳边而道:“我最想要的就是像现在这样,只有我们两个人,而你却给我弄来了那么多人,你让我如何不生气!溪玥,我们已经多久没见了?!我每天都在想你!......”越说声音越低,眼里也溢满了宠溺的深情。 看着,秦暮羽再也抑制不住长久以来积淀的深情,呼吸渐渐急促起来,唇也顺势地吻上了溪玥的耳垂,动作轻柔却非常缠绵...... 作者有话要说: 在新疆旅行,这几天如果一天码不到三千字,可能会两天一更,希望大家理解!四月起定会恢复日更!谢谢哦! 第93章 岁月静好(修和谐10 “大家都散了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纪文忠说着, 一脸鄙夷还带着丝丝窃喜,而转眼看去,却见纪修宁依在廊柱边上, 轻咬着唇, 眼睛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 眼底似乎有莫名的情绪在流动…… 纪文忠看着,便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上前拽着他,冷言而道:“你在期望什么?大白天干出这种事,你有什么好期待的!真是气死老夫, 逆子!丟尽纪家的脸!......” 但是, 他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纪修宁抢白了去,“你说我丟尽纪家的脸, 我怎么就丢脸了?我是和王爷做出有辱门楣之事了吗?王爷少年英才, 我心倾慕之,这有错吗?非得要男女之爱才算爱吗?兄弟情可耻吗?倒是你, 满口仁义道德, 对我又何曾有过公平?!对我母亲又有过一丝在意和怜惜!” “你......”被纪修宁如此抢白, 纪文忠顿时更加气急,纪修宁所言不假,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辩辞, 张了张嘴, 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片刻, 于是,甩了甩手, 环视众人而道:“大家都回去吧!这里不用伺候了,回去干自己该干的活吧!”说完,狠狠地瞪了纪修宁一眼,没再说话,冷哼一声,转身扬长而去...... 看纪文忠离开,纪修宁叹了一口气,看着站在不远处的云青晟若有所思。 此刻的云青晟穿了一身墨青色的圆领直缀长袍,长袍的低摆用银色丝光线与众不同地绣着些许竹叶,猛然一看,让人顿感清新脱俗,与众不同。他的腰间只是简单的绑了一条革带,没有过多的装饰,只有原始的皮纹粗犷而又真实。虽然在军营呆了很久,他的皮肤却依然白皙,猛然一看五官却是显得更加俊美而分明,杏目英眉,唇红齿白。而一头乌丝也被整齐地绾起,青丝如墨被头顶的一个皮纹革带束缚着,在阳光下似乎让人感觉墨丝上隐隐有光在流动,远远看去,让人顿生容貌如画之感。…… 凝视片刻,纪修宁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云青晟的肩膀,轻声而道:“想什么呢?!大家都走了,杵在这里干吗?走,听说春风楼的素炒鳝丝别具一格,一起尝尝去!”说着,不由分说地拉着云青晟朝院外走去! …… 听着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小,秦暮羽心中微喜,渐渐地,已不满足于耳畔,而是一路向下,用舌尖撬开溪玥微张的唇。 “暮羽哥哥!现在是白天!所有人都看着我们两个人进了这个屋……而且,我还有很多公文需要处理!还有……” “住嘴……”秦暮羽见溪玥如此喋喋不休,佯装不悦而道。 被秦暮羽轻喝,溪玥本就半推半就,现在更是羞涩不已,嘴里依然呢喃低语着别人听不见的话,如此,让秦暮羽更加兴奋,逐又俯身,舌尖灵活地窜进溪玥的唇,攻城略地般猛烈而缠绵! 又逾片刻,秦暮羽才退了出来,低着头看着溪玥被亲得红润而略微肿胀的唇,眼神迷离,“溪玥,想死我了!我今天看到你一副装模作样,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就气急!我要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的,谁也不要妄想!我……”说到这,秦暮羽顿了顿,才又道:“我其实非常讨厌纪修宁跟在你身边,当然,我知道他是个君子,纪府的家教甚严,他定是谦卑得体,但是,一旦想他是你的副将,跟你也是朝夕相处,就莫名的妒忌,我希望,和你在一起的是我!玥儿,我……我真是很喜欢你,我想,爱是自私的!”说着,紧紧地抱着溪玥,坚强有力的臂弯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溪玥把头搭在秦暮羽的颈脖间,微微娇喘着,她身上散发的独有的少女馨香,让秦暮羽更加悸动,“溪玥!你怕别人说你的闲话?”秦暮羽低声而问,话刚说完,不等溪玥回答,又自顾而道:“我们久别胜新婚,他们早该想得到,闲话?被说得还少吗?你我身份在那摆着,他们也就私下里说说,见了面还不是一副谦卑恭敬的模样?!连眼神都不敢透露出半点嘲讽!......” 长时间的相思加上秦暮羽的撩拨,溪玥再也按耐不住,也不禁抱紧了他,唇舌轻点,轻轻滑过喉结,细细地亲吻着他的颈脖...... 随着一番动作,溪玥的衣衫也开始滑落,露出粉嫩的香肩,白皙如脂的肌肤在穿过窗格透进来的暖黄的阳光下泛着妖艳的光泽。 看着,秦暮羽微微发愣,似是看痴了似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主动的溪玥,虽然心里难耐,但这种感觉却是第一次,他不忍心打扰溪玥,宠溺地让她放肆! …… 缠绵过后,也不知过去多久,溪玥只觉得浑身泛着轻微的酸疼,不禁抬手摸了摸脸颊和唇,虽然没有照镜子,溪玥也能感觉嘴唇是乎是肿了,脸上是否有“梅花”也还不得知,于是,不禁暗揣:“自己虽是这云州城最高统帅,所行任何事没人敢说半个不字,但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无非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难免不让人想入非非,暗自嘲笑!”想着,于是,撅着嘴一副生闷气的样子! “怎么了!”秦暮羽就躺在身边,没有略过溪玥每一个细小的动作,看着她独自生气的模样,自然能揣摩到她心中所想,却还明知故问,还一副理所当然无所谓的模样。 “你......你就是个登徒子!我这样出去,别人说我又不说你!哼!”溪玥气呼呼地沉声而道! “是你撩我在先,现在反而说我是登徒子,溪玥,你越来越不讲道理了!”秦暮羽继续调侃着,声音低沉而暧昧。 “我就是不讲理了!你没有分寸!现在搞成这样,我如何出去见人,别人一看就知道我......知道我纵欲过甚!好歹我也是昊月军的统帅!如此样子,我如何去得了军营?!钱公公还等着我交接皇陵之事呢!……”说着,溪玥的心里还不禁又暗骂了几声“登徒子”。 秦暮羽似乎能揣摩到溪玥的心思一般,接着而道:“还骂我呢!”说着,又凑到溪玥耳边,“你现在既是云州城第一人,你怕什么?你我之事云京谁人不知?你每次出门不也是大大方方的么?再说了,你要是不好意思,因为移灵事大,又关乎我殷氏先祖,为了安抚先朝英灵,就借故要占卜祈福,去这云州的凌云寺呆几天,佛门清静地没人会笑话你!” 听罢,溪玥才满意地坐直身子,回道:“好吧!也只能如此!我可不想看到别人表面谦卑恭敬,背后暗自嘲笑的样子,甚至还会被人指指点点,说三道四!” “你若不喜欢就别做!在此边城你说了算!”秦暮羽说着,把溪玥抱起往妆台走,溪玥也随势地搂上秦暮羽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野蛮!登徒子!” 听罢,秦暮羽依然微笑,厚着脸皮而道:“你可别忘了是你先撩拨的我!”说完,把她放在绣凳上,坐在她旁边,静静地看着她,满眼宠溺! 虽然之前就想象得到自己的模样不会太好,但坐到铜镜前,还是让溪玥羞涩不已,微红的颈脖梅花朵朵,而微肿的红唇让人一见便会想到‘纵欲过度’几个字。看着,溪玥用手捂着脸,一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 周府秦暮羽寝殿门外: 时间又过去许久,门口除了整齐杵立两排太监侍女,其它人都已经尽数散去,而又过去许久,寝殿的门依然紧闭,殿内传出的轻微细碎的娇喘之声让门口杵立的太监侍女不禁尴尬得脸颊绯红...... 天色渐渐墨染,听得房内呢喃之声渐息,于是,领头太监犹豫半晌,才轻轻敲了敲门,低声问道:“殿下!王爷,天色已晚,要不要传晚膳?” 听着,秦暮羽顿感饥肠辘辘,于是道:“将晚膳传进来吧!让天彤和小雅拿进来!” 听到秦暮羽的声音,天彤和小雅推门而入,看见溪玥坐在妆台前,小雅径直走过去,嘴角都泛醇着浓浓的笑意,道:“王爷,小雅帮你把头发绾起吧!”说完,拿起木梳轻轻梳理,嘴角微勾,笑意俨然。 “不必了,后面用绸带拢一下就好,我都饿了,还是让天彤把膳食都摆上吧!”既然准备出去见人,也不必过份修饰。 “是!”小雅应着,把梳顺的秀发用黑绸拢起,随意地扎在身后,而侧边垂下的一缕闲丝更让人感觉倍感洒脱!微显苍白的脸上还未退去的一抹红霞让人看着温和,显得更加妩媚。 小雅梳好头,又把拿进来的一套交领深衣给溪玥穿好,看着溪玥微肿而愠怒的唇,嘴角不禁勾起,眼里都泛着欣慰的笑意,随后微微颔首,恭敬而道:“王爷,殿下,请用膳!” “嗯!”溪玥应着,夹起一筷卤肉轻咬了一口,满口留香,肚里的馋虫被勾起,更显得饥肠辘辘起来,于是,也不管秦暮羽等人,自顾地吃起来…… 秦暮羽坐在溪玥对面,静静地看着她,眼里溶着笑意,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第94章 遇刺 膳食摆上了来, 溪玥和秦暮羽只是简单吃了几口,便觉得没了胃口,但是, 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黑成锅底的天空, 无奈地叹了口气, 摇了摇头道:“暮羽哥哥,都怪你!现在天这么黑, 凌云寺是去不了了,市井也没法去,真是无聊!” “我刚己经说了, 情难自己, 现在这般也怨不得我!”秦暮羽见溪喋喋不休,也有点不高兴了,但想想自己刚才也是有点过分了, 如果不是自己太过入情, 也不会把溪玥搞得见不得人,想着于是又道:“凌云寺离云州二十多里地, 此时当然去不得, 不过, 你如果想去市井,也不是没有办法,而且, 其实我也想去看看这云州城, 毕竟从来没有来过,也很是好奇!不如我们坐在马车里去逛一圈?” “这是个好主意, 我之前怎么没想到呢?”话音未落,溪玥便赞成而道, 不用憋在房间里还能和秦暮羽在一起,自然甚是开心。 因为是坐在马车里,溪玥和秦暮羽只是简单披了一件暗花织锦缎斗篷,便出了门,而备好的马车就等在院外,猛然一看马车,说不上豪华,反而显得很简单。但是细细看来,却都是上好的楠木打造,而且,车厢内都是上好的香樟木,精雕细琢,可谓是低调的奢华。 两人上了马车就把帘子放了下来。天彤和小雅则是坐在车厢前面,打马缓缓而行,不多时便到了云州最热闹的米市大街,看着透过纱帘射进来的淡淡微光,溪玥也不禁来了兴趣,自己来云州的时间不短,须不知云州城的晚上竟然如此的热闹! 透过窗户隐约可以看见各式铺子和小摊,卖的都是云京不常见的边城特产,因为这次溪玥也是第一次这么晚来云州,于是,看着更加兴奋,不禁贴着窗棂呆呆地看着,现在临近年关,米市大街的上空挂满的各种彩色灯笼,如此,又让整个米市大街显得更加漂亮! “来云州得有半年多了吧?怎么还是第一次来的模样?”秦暮羽说着,不禁皱了皱眉,“貌似我才是第一次来吧!” “以前忙于工事,哪有闲情逸趣逛街?再者,以前的云州城也并没有这么热闹,今儿是十二月初十了吧?快新年了,这可是云州城一年里最热闹的时候,其他时候根本不能比!”溪玥说着,眼睛依然看着外面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并未回头看秦暮羽。 “既是这样,当然得好好的看一看这云州城了!”秦暮羽说着,一把把帘子撩了起来,突然的动作吓得溪玥下意识猛然往后一躲,却正常落到秦暮羽怀里。刚要起来,却被秦暮羽紧紧地钳在怀里,“别乱动!外面亮里面暗,谁能看得清这车里是谁?!”听着,溪玥才不再纠结,而是乖乖的斜靠着秦暮羽,静静地看着窗外缓缓而过的繁华...... 马车就这样缓缓地走了半个时辰却突然停了下来,随后突然听到一个女子尖锐的声音:“你不是说去宝昌号粮庄盘点吗?怎地却还在此?刚才我在春风楼二楼刚好能看到车里的大概,这搂的是哪家的狐狸精!都给老娘滚出来!......” “你是谁家婆娘在此撒泼?!”小雅说着,从车上跳下来,围着妇人转了一圈,突然来了兴趣,调笑道:“我道这是谁啊?这不是周大少奶奶吗?!怎么,找夫君找到这大街上来了?如此这般,也不怕街坊邻里的笑话于你?”小雅说着,不禁“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没想到一个丫鬟还敢跟自己这么说话?周大少奶奶顿时来了气,朝小雅狠狠一推,同时说道:“这是哪来的野丫头?!敢这么跟老娘说话?没大没小的!来人!拖出去打一顿!”话音刚落周大少奶奶的身后突然冲出来数十个家丁,上前便要去抓小雅,却被天彤一个扫堂腿,瞬间都躺在地上呻|吟不已。 周大少奶奶也是聪慧之人,见天彤的武功不一般,不是周府能请的起的武师,心中似乎隐约能想象得出原因,但是,抬眼却见旁边围满的人似乎都带着嘲笑的眼神,犹豫了片刻,随后咬咬牙,也不管躺在地上的家丁,一步上前准备去掀门帘,手还没有触及到帘子,就被天彤抓住手腕,顿时,一阵剧痛自手腕处传来。 “你敢再动一下我要了你的命!”天彤冰冷的声调让周大少奶奶心中一惊,顺势抬眼看了看天彤,却刚好对上他锐利的眼神,心中恐惧之感更甚,但是,回念一想,于是道:“要了我的命?且不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一个马夫还敢扬言要了我的命,你也太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吧!” 自从笃定天彤不敢与自己动手,周大少奶奶顾不得被天彤抓在手里生疼的手腕,另一只手突然一把抓住门帘用力一掀,借着门口灯笼的光,只见车里的两个公子具都是风度翩翩,却哪个都不是自己的郎君,瞬间,周大少奶奶感觉似乎有点面熟,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谁,不禁一愣,喃喃自语,“你......你们......是什么人?......” 周大少奶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天彤猛地推开,幸好两个家丁疾步上前从后面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你敢冒犯我家爷!”天彤说着,便要朝周大少奶奶走去...... “天彤,别惹事!”一个温润的声音从车厢内飘出,“我们还继续逛我们的,别扫了兴致!” 听着,天彤应了一声,收了脚步,狠狠地瞪了周大少奶奶一眼,于是转身跳上马车,看小雅将门帘放下,才又重新打马缓缓前行...... 与此同时,周大少奶奶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眉眼微颦,疑惑而道:“这是我们周家的马车呀!这是怎么回事?!” “回大少奶奶,这齐国太子殿下不是住在咱们家了嘛?这车里莫不是齐国太子殿下?!” 被下人这么一提醒,周大少奶奶才猛然回过神来,白天秦暮羽进府的时候,自己恭敬害怕,根本没敢抬起头看,现在看来,也拿不准到底是不是,毕竟,这辆马车不但不能算是周家最好的马车,连上等的都不是,这是日常夫君去乡下粮庄盘库所乘,这怎么能配得上齐国太子殿下?!周大少奶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着,抬眼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在街角一闪,于是,疾步追了上去...... 透过车窗看着远去的身影,溪玥摇了摇头,不禁感慨:“这个周大少奶奶,自己拥有的不知道珍惜,整天疑神疑鬼的,如果有一天失去了,后悔都来不及!......” “低声嘀咕什么?”秦暮羽眉睫微扬。 “我只是觉得感慨,说真的,我非常羡慕周大少奶奶,门当户对嫁给自己所爱慕的人,而周大少爷也是稳重持家,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这是多好的事?!”溪玥躺在秦暮羽怀里,看着眼前缓缓而过的街景,所有所思而道。 “你……这样想是有感而发吗?”秦暮羽轻轻吻了一下溪玥的鬓角,搂着她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她的肩膀,在溪玥看不到的地方,眼神也穆然暗淡了许多。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爱你,我只是希望我们尽早在一起!但是,我能理解暮羽哥哥你的难处和努力,我不会催你,虽然这个名分我十分想要,但较之暮羽哥哥你对我的情意,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想催你!”溪玥说着,把秦暮羽的手拿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十指相扣...... 马车又缓缓前行了约莫半盏茶功夫,一支冷箭突然穿过车窗,从溪玥前方不到半寸之距飞过,笔直的射进车厢壁上,箭尾不住的颤动,与此同时,马车也停了下来,随后便听到天彤冷冷而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拦车行刺?!你们知不知道这车里是什么人?!”说话间,刀已出鞘,天彤挡在马车车门前,冷眼看着围上来的一干黑衣人。 “哼!”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哼一声,并未接话,而是举刀功向天彤,刀法诡异让天彤不禁一惊。 “小雅,进马车,这里交给我!”天彤说着,一把把小雅推进车厢,“乓......”的一声把车门关上。就这一会的功夫,几个黑衣人已经全都围了上来,一起朝天彤攻了过来,八把马刀瞬间围击而至,眼看就要刺中天彤! 如此紧急时刻,天彤自知躲不过,于是朝着其中一把马刀迎了上去,在即将刺中自己的一瞬间,天彤微一偏身,马刀从他的腋下穿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长剑划破近前一个黑衣人的颈脖,霎时间,空气中弥漫出一股重重的血腥味,一个黑衣人随之倒地抽搐不已! 第95章 刺客…… 虽然天彤躲过了八把马刀而毫发无损, 却把车门让了出来,看着此刻空门大开,天彤也不禁心急, 再想回去已然不及, 顿时心中焦急而懊悔...... 此刻的车厢里面, 秦暮羽听着外面的打斗之声,知道刺客不在少数, 也不禁担心起天彤的安危,于是,抓起身则的配剑便要开门出去, 却被溪玥一把拽住, 急切而道:“暮羽哥哥,这些刺客是冲你来的,我知道以你身手解决他们定然没有问题, 但是, 你身怀武艺之事却不能为外人所知!还是我出去吧!”说完,也不等秦暮羽答应, 解开披风, 打开车门, 一跃而出...... 看到有人出来,剩下的七把马刀瞬间又围了上去,同样的装束, 一样的武功路数, 让人如同陷入神秘阵法一般,心惧而不知如何招架...... 如果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也许会心生恐惧,手忙脚乱, 但来云州之后,溪玥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此般状况,看着这出现过多次的武功阵法,溪玥不禁冷笑一声,心中暗揣:“这些匈奴人,真是贼心不死,壶天峡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没有占到便宜,现在又开始打暮羽哥哥的主意,真是可恶至极!”想着,剑花一抖,人剑合一飞向其中一个刺客,一记穿云剑直穿胸口,刺客应声倒地。 溪玥解决掉这个刺客再一回身,六把马刀已到近前,她目光一泠,顺势将长剑挡在胸前,顿时,马刀与长剑相击,擦出阵阵火花...... 溪玥看着这些刺客对自己步步紧逼,心中暗喜,想着这些刺客定然是将自己当成秦暮羽,下手如此之狠,看来是意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于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向后一跃,随之挥剑急转,刚好迎上飞身而至的天彤,于是,以二对六,以溪玥和天彤的武功,应对起来并不费力,没一盏茶的功夫,已经被撂下三个...... 剩下的三个正欲顽抗,旁边又有两柄寒光自上而下,瞬间缠上其中两个刺客,以四对三,这些刺客哪里还是溪玥等人的对手,才不过数招,其中一个刺客就被纪修宁一剑穿心,霎时毙命。不多时,另一个刺客也被天彤割破颈脖,鲜血喷涌而出,连他的夜行衣也被染上一层暗红色。 仅剩的一个刺客看着自己的同伴已被尽数杀掉,而远处又隐隐传来盔甲摩擦之声,想着应该是护卫将至,自己大势已去,于是,咬了咬牙,抬起自己手中的马刀,反手一抹…… “制止他!留活口!”云青晟话音刚落,这个刺客却已经倒地而亡...... 看着满地的鲜血和八具尸体,云青晟微微皱了皱眉,抬眼看着溪玥而道:“王爷,末将来迟,请王爷治罪!” 听罢,溪玥微微摇了摇头,“你们又没跟着我,能那么快赶到已是不易,何罪之有?!”说着,转身看着还在俯身查看的纪修宁,道:“修宁兄,不用看了,这伙人既然是黑衣人打扮,你还想从他身上搜出什么腰牌令箭不成?!” 经溪玥一提醒,纪修宁也不再搜查,而是起身看着溪玥,柔声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没事,谢谢你们及时赶到,否则,以我和天彤之力,虽能取胜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溪玥回着,话还没说完,便见云青晟几步窜了过去,蹲在其中一个刺客身边,双手抓住衣襟用力往两边一拉扯,刺客胸膛上的一个狼头刺青霎时呈现在众人面前,云青晟看着,目光不禁一凛,于是,又疾步窜到另外一个刺客身边,扯开衣服,呈现在眼前,也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狼头刺青。 “青晟贤弟,这是什么?你认得?”看着,溪玥疾步走到云青晟身边,问道。 听见溪玥问话,云青晟才缓缓直起身,转身看着她,犹豫了片刻,才道:“这些人是隶属于一个叫‘狼图腾’的刺客组织,这个组织的刺客遍布十六国,专门干一些暗杀,劫财等上不得台面的勾当,但是,一直以来这个组织很少失手,也从来没有刺客透露过金主的信息,所以,虽然雇金很高,却是生意不断!这些,行内很多人都知道,也不是什么秘密!而别人不知道的是,......”说到这,云青晟犹豫了一会,抬眼看了看溪玥,才又接着道:“......所有‘狼图腾’组织的刺客成员身上都会有这个刺青!” 听罢,溪玥也蹲下,细细看了看地上两个刺客身上的刺青,果然是一模一样。观察了片刻,溪玥不禁而道:“果然都是一样的刺青,青晟贤弟,你不是说别人不知道这个刺青的关系,你怎么知道?” 云青晟之前就想着溪玥会问这个问题,但现在问起,他还是觉得异常尴尬,顿时满脸绯红,犹豫了片刻,才道:“......这,我之前在柳絮繁花馆,有的客人就是‘狼图腾’的成员,他们虽然身份隐秘,却不避着我们,所以我们知之甚多!”说着,微微垂眸,眼眸里已是一片难以言喻的暗淡...... 溪玥看着云青晟暗淡的眼神,也突然意识到什么,于是略带歉意而道:“青晟贤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的......”话还没说完,却被云青晟打断,“王爷,你不用内疚,这事都已经过去了,您也不是有意的!我......我不在乎!”说着,思忖片刻,又道:“我还知道他们这个‘狼图腾’的首领是匈奴人,他们所做的很多事都和匈奴的左贤王有关!” “嗯!”溪玥应着,微微颔首,深深地看了云青晟一眼,认真而道:“青晟贤弟!谢谢你!我一定会彻查此事!”说完,转身登上马车。 “你不用查,这件事是冲我来的!”溪玥刚钻进车厢,秦暮羽便道:“我到了云州,这里的势力跟云京的那些大家族都没有太大关联,而是由你们昊月军来负责我的安危,如果我死了,你们首先会受到牵连,谁也救不了,岂不是一箭双雕?!” “你的意思是这不是匈奴人干的?”溪玥心中五味陈杂,仿佛又看到积毒已深的弟弟虚弱的模样,但是想到云青晟所述,又不禁疑惑,无奈摇了摇头,“暮羽哥哥,也许事情并不如你想象的那般糟糕!我们昊月军一直在与匈奴作战,匈奴对我们是欲除之而后快!而你这次来云州负责先祖移灵之事,如此关键时刻,同为中州皇族后裔的齐国皇帝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加害于你,所以,我觉得应该是如青晟贤弟所猜想的,匈奴人的面大一点,你说呢?” 秦暮羽听着,双手握紧拳头,而后又慢慢松开,“溪玥,你的意思我明白!我也希望是我想错了,陛下还不至于暴戾到不顾先辈,六亲不认的地步!”说着,无处可去的恨意和哀伤交织在眼底,脸上也弥漫着一层痛苦之色,“陛下他......我真的是猜不透,他多次暗地对我下死手,都被我躲过,现在,他的大皇子已经出生了,所以,没有人会比他更想要了我的命!可是,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有时候他似乎又对我很好,仿佛过去的一切都未曾发生一般!......” 片刻,秦暮羽又微微摇了摇头,意味深长而道:“活着的,他尚且不怕,他还怕死了的吗?”说着,冷笑一声,“死人可比活人安全得多!......” 溪玥沉默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也许暮羽哥哥你说得对!我一定会彻查此事,于公于私都会保你周全!”说着,又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不禁而道:“这些刺客应该还有援手,之前不是还有弓箭手吗?不行,得让他好好清查一翻!”说着,便要起身,却秦暮羽紧紧抱住,“不用查了,那几个弓箭手已经被我的影卫收拾了!” 听罢,溪玥猛然回头看着秦暮羽,“暮羽哥哥,怪不得你如此淡定!原来一切尽在掌握中!......” 溪玥说完,秦暮羽并没有再接话,若有所思...... 没到一柱香的功夫,便听到纪修宁轻轻敲了敲车门,道:“殿下,王爷,外面已经清理完毕!我们暂且回周府吧!” “好!”话音刚落,马车也缓缓启动,依然是不慢不急的速度朝周府的方向而去...... 溪玥看着外面已经被清理完的街市,安静而没有一个百姓,不禁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把车帘放了下来。直了直身子,刚要靠在车厢上,却被秦暮羽揽了过去,“你是不是很不适应这样的生活?” 溪玥顺势往秦暮羽怀里靠了靠,微微点了点头,“我习惯了和大家在一起,不为王,没有势,哪怕只是一个普通庶民亦是快乐的!......” “溪玥,对不起!我......我给不了你想要的生活!”说着,秦暮羽把头搁在溪玥的肩膀上,紧紧地搂着她,而在溪玥看不到的角度,一行清泪缓缓滑落...... 良久,溪玥和秦暮羽都没有再说话,车厢里异常静谧,只有车轴有节奏的转动之声在单调重复...... 第96章 拒绝 大约半个时辰, 马车缓缓驶进周府,溪玥抬眸看着秦暮羽,只见他已经恢复了以往那种冷傲淡漠的模样, 正要说话, 却听见天彤缓缓喝马停下, 随后,便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道:“我是惠王府管家姚聚财, 我家王爷之前进京刚回来,这不,听闻昊月王爷您来了这云州, 特地差老奴过府请王爷移府一叙!恳请昊月王爷赏光!” 听罢, 溪玥挑开车帘,看了一眼窗外之人,只见他约莫而立之龄, 虽然穿着一身家丁布衣, 全身上下却打理得非常整齐,言语谦卑恭敬眼神却是清澈淡漠, 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丝卑躬屈膝。 “王爷, 这是惠王府的邀请帖。”姚聚财说着, 双手递上名帖,眼睛静静地看着溪玥,眼底蕴藏着坚定和执着。 “天彤, 拿上来吧!”溪玥吩咐着, 听罢,姚聚财才暗中松了一口气, 随后微微颔首,“谢王爷赏脸, 老奴就不打扰王爷了。”说完,垂手立于车旁,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告诉你家王爷,我自会如约前往!”溪玥说着,把门帘放了下来,却突然想起宁馨儿之事,于是,转头看了看秦暮羽,道:“你不在的时候,我救了一个女子,姓宁唤馨儿,是前颖川府尹的女儿,聪慧而娇柔,是个不错的人儿!” “我知道,只是,你为了这个宁馨儿不怕得罪惠王?听说他爹是得罪惠王下狱抄家,不管是何因,你这样强行将人要走,惠王心里终究还是不舒服!” “我......我明白,只是看宁馨儿可怜的模样,心中不禁心疼!这么好的人儿就这样被糟蹋了,于心不忍!”说着,溪玥低着头,眼眶忽而有些发红,“没见着也就罢了,见着了,怎地都不能视而不见的!” 看着溪玥有感而发的样子,秦暮羽也不禁微微心疼,于是搂紧了她,轻声而道:“想救就救吧!这点薄面惠王也不会不给你的,只是,这人儿要来了,你准备如何安排?你......好男风,不近女色这是......人尽皆知的,你要将宁馨儿收了,那不禁让人多想了!再说,一个林黛云都让你不知如何是好,再来个宁馨儿,那可热闹了!”秦暮羽说话间,盯着溪玥,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嘴角也霎时微微勾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不如,将她给纪修宁,如何?你俩一起救的宁馨儿,纪修宁和她,也不唐突!” 没想到秦暮羽会如此提议,溪玥犹豫了一会,才道:“好是好,就是这还得问过修宁哥哥的意思,毕竟,这纪家再怎么说在云京也是高门大户,纪修宁本就是庶出,再娶了宁馨儿,只怕更会被人嘲笑了!” 听着,秦暮羽扬了扬眉,“我明白了,你先问过他再决定吧,毕竟这种事不是我等安排得了的事!”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逐渐深邃,良久,突然而道:“你......你真的只将纪修宁当作哥哥么?” 溪玥看着秦暮羽,红了红脸,下意识地抬手抹了抹眼角,低声说:“我一直唤他‘修宁哥哥’呀!” “修宁哥哥……”秦暮羽低语着,语气暧昧,溪玥听着,却也不知如何应之,也就装作没有听清,空气顿时静谧而尴尬。 又过了片刻,马车缓缓停下,随后天彤轻轻敲了敲车厢,轻声而道:“殿下,我们到了!” “知道了!”说着,拉着溪玥一起下车,刚下来,便看到先一步下马的纪修宁和云青晟,不禁微微颔首,“少桦,你有什么吩咐他们吗?我不打扰你们,先进去了!”说完,也不等溪玥回话,抬步往院内走去...... “王爷,殿下不开心?”纪修宁一步上前,一边说话,一边下意识地往后拢了拢溪玥的微乱的长发,而这一幕,却刚好映在秦暮羽的眸中,但他却没有停留,依然脚步不停地穿过花厅朝内院走去。 “宸宇哥哥只是累了!”溪玥幽幽而道,随后环视了一圈,又道:“明日,我本是要去往凌云寺礼佛祈福的,这突然出来这档子事,想必匈奴人也不甘心,我就在这云州城里的观音寺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是,王爷……”云青晟应着,欲言又止,在溪玥转身的一瞬间,却见领口处的点点微红,于是咬了咬唇,便没再说话。犹豫了片刻,才微一作揖,“王爷,没事末将先行告退!”说完,拉了拉纪修宁的衣角,准备离开。 “修宁兄!”溪玥见云青晟示意纪修宁,于是急忙唤着他,“你今日可有空?我有些私事想问你!” “既是王爷相邀!有事也是没事!”纪修宁不禁又露出一副调皮的模样,但瞬间又觉得不太恰当,于是,吐了吐舌头,勾起的嘴角滑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王爷,前面花园走走吧!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嗯!”溪玥应着,朝云青晟点了点头,“你们先回去吧,我这没什么事!”说完,溪玥率先朝周府花园走去,此时已是深冬,虽说云州地处燕国东北面,此时的夜晚也是异常寒冷,入夜的周府少有人走动,虽然没有白天热闹与活泼,却多了几分宁静和安详。夜空深邃幽蓝,只有几颗星星在远处跳动着,不多时,那些星星便隐没在如泼墨一般的夜空中。 溪玥和纪修宁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身边只有偶尔飘过的几片落叶同行。让人顿感冬夜的孤独和凄凉。 “王爷!您有什么话跟我说?”还是纪修宁打破了宁静。 “宁馨儿,你没忘吧!” “嗯!她是个不错的女子!”纪修宁客气地应了一句,仿佛能猜到溪玥想说什么,语气也淡漠很多。如此,溪玥瞬间不知如何接话,犹豫了半晌才道:“如果让你纳她为妾,如何?”因为不知道怎么表达,溪玥也就不藏着掖着,直接问道。 “王爷!你开什么玩笑?”纪修宁挑了挑眉,侧着头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灼灼。 “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修宁哥哥,我一时心软救下宁馨儿,现在却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云京王府的那个林黛云已经让我头大了,如果再添一个宁馨儿,我......”溪玥说着,给纪修宁丢去一个求助的眼神,眉头紧锁,透着一丝楚楚可怜之色。 听着,纪修宁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走着,两旁的枯树在寒风中摇曳,在清冷的月光下,交织斑驳的树影如鬼魅一般,透着诡异!而一阵阵的冷风,让一股寒气由外向里侵袭着,于是,纪修宁不禁缩了缩脖子,看了一眼一样穿得不多的溪玥,随后把自己的外披解下来,给溪玥披上,同时说道:“如果我纳宁馨儿为妾能让你开心,我会答应你!可是,我最想娶的是你!......” “你......”溪玥没想到纪修宁会这么说,竟一时语塞,良久才道:“如果修宁哥哥不愿意,我自然不会强求,这事......就当我没问!” 溪玥不禁侧目,纪修宁一身少年清朗,看似对自己百依百顺,内心却是如此执着! 翌日一早,淡金色的朝阳从金色飞檐的一角缓缓升起,斜照在云州城观音寺的红墙碧瓦,碧水洗晴空上半轮淡月,搭配着远处的一缕缕炊烟,自成一幅绝美而淡雅的画卷!这云州城的观音寺香火鼎盛,但此时尚早,寺内少有香客,只有断断续续的晨钟在寺内悠扬流转...... 观音寺的山门外,溪玥一身素白礼服,越发显得真诚纯洁,犹如寺院前的清水池中的莲花一般。此时的观音寺前庭,有不少青年僧侣在打扫庭院,高耸恢宏的中央宝殿,烟雾缭绕,香火鼎盛可见一斑。 正对面的一名年青僧人一见溪玥主仆进入,立刻放下扫把,迎上前来,双手合什,见过礼,然后询问道:“二位施主是要进香还是听禅?” 听罢,小雅抢先上前抱拳还礼,呵呵一笑,“不错,小师父,我家主人素仰佛殿雄伟,往日琐事缠身,今日得空,特来进香礼佛,以偿夙愿!” 话音方落,年青僧侣身后倏响一声宏亮的:“阿弥陀佛......”,随后清朗而笑,“难得二位施主,诚心礼佛,我佛门广接四方善士,二位施主请随贫僧入殿。” 溪玥抬眸,眼前一名年约五十余岁的老和尚,正面含慈笑,合什作礼,看他气定神闲,缓缓而谈的语气中,溪玥已然猜出他在寺中地位不低,于是,抱拳回礼而道:“请问大师法号?” 老僧挑眉微笑而道:“贫僧悟觉,忝为前堂知客,二位施主贵姓?” “我姓皇甫,这是小雅!”溪玥微笑而道。 静觉微微颔首,“原来是皇甫施主,请随贫僧来!”说完,转身朝中央宝殿走去...... 第97章 调侃…… 殿中香气缭绕, 高大的金身菩萨像,看着,溪玥顿感无比的庄严肃穆, 于是, 向前三步跪在蒲垫上恭恭敬敬拜了三拜, 暗暗向佛祖祷告自己的心愿...... 与此同时,溪玥身后的小雅趁着她祈福的间隙, 取出十两纹银,放在香金柜上,对悟觉大师笑道:“区区香资, 权请笑纳, 只是我家少爷来云州数日,听闻贵寺香火鼎盛,殿院广阔, 心慕已久, 想在贵寺叨扰数日,诚心礼佛, 不知是否唐突?”说完, 双手合十, 恭敬行礼。 听罢,悟觉大师看了一眼溪玥,微微颔首含笑而道:“施主有命, 本寺广纳善缘, 自然不会推辞!”言罢,见溪玥已然起身, 于是上前一步,道:“皇甫施主, 请!” 溪玥微微颔首,和悟觉一起走出中央宝殿,漫步向后殿走去,沿着一列列禅房回廊,不多时便到了寮房,房间里虽然简单却收拾的非常干净,仿佛刚刚打扫过一般,床铺和蒲垫都纤尘不染。 环视了一圈,溪玥度到小几前的蒲垫,盘腿坐下,随后又朝悟觉大师微微颔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今日唐突,不甚叨扰,而我虽心中仰慕佛法却无慧根,借今日之机,想跟大师讨教一二,不知大师是否得空?” “施主有心向佛,贫僧哪有拒绝之理,广结善缘乃是我寺宗旨!”悟觉说着,也在溪玥对面盘腿做下,侃侃而谈...... 三日转瞬而过,溪玥拿铜镜看了看颈脖,原来清晰可见的点点梅花已然淡去,于是,微微舒了口气,随后把小雅唤进来交代了一翻,便披了件夹棉锦缎斗篷朝外走去,刚到山门却见秦暮羽和天彤并排站在不远处,秦暮羽一身苍青色的箭袖长袍上披了一件白色的短貂绒斗篷,远远望去,顿生出尘绝代之感! 秦暮羽依在一颗繁茂的古树旁边,看见溪玥出来,不禁微微一笑,随后缓缓迎了上去,“青灯古佛,委屈了贤弟!明日就是移灵大典,繁杂之事甚多,而今日得空,何不一起喝一杯?我发现这里的春风楼有几道菜口味独特,何不一起去尝尝?!”说着,也不管溪玥是否答应,拉着她便朝春风楼而去。 虽然时候尚早,春风楼已是热闹非凡,两人找了一圈才在二层楼梯旁边的位置找了一张小桌子,叫来小二点了几个小菜,小二正要下去,秦暮羽又加了一个“烧花鸭”。 溪玥凤眸微转,瞪了秦暮羽一眼,“我们刚才已经点了很多,吃不完了!” 秦暮羽却并不生气,而是静静地看了溪玥片刻,突然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咂咂舌,道:“我想吃......” 看着,溪玥不禁暗揣:“妖孽!暮羽哥哥今天是哪跟筋抽了?!”溪玥撇过脸,一手扶额,无奈地皱了皱眉,“想吃回你的......,.......回周府吃去。” “你......我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你怎的那么狠心?!......”秦暮羽突然拽着溪玥袖角,嘴角微扬一副委屈而又无奈的模样。 一旁的店小二,捂嘴笑着道:“既然这位公子想吃,就点一份吧。小店物美价廉,无须多花多少银子!” 溪玥拗不过,无奈点了点头,让小二加上秦暮羽的“烧花鸭”。 邻桌是四个衣着光鲜的公子,看着溪玥和秦暮羽,不禁微微暗自发笑,其中一个瞟了溪玥一眼,咂了咂嘴,不加掩饰而道:“这模样,要是个娘们可真是不错!” 听着,侧面的一个公子转头扫了溪玥和秦暮羽一眼,“这男生女相,怪不得有断袖之癖!嘿嘿......”说着,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坏笑。 与此同时,一个半瞎老人领着一个女孩走进春风楼,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垒补丁,虽然穿得还算整齐,但衣服多处已经磨的很薄。两人进来并不是吃饭,而是找了一小块空地,老人拿出一把二胡,缓缓地拉起来,而女孩则随着曲子轻声吟唱,两人的弹唱虽然不算很好,但却非常用心...... 片刻,一曲唱毕,女孩拿着一个木碗挨个讨着赏钱,有的食客看着这爷孙两可怜,给个一两个铜板,而每遇到有人施舍,女孩总是恭敬地鞠躬道谢。没有施舍的,女孩也是微微一笑,并不纠缠。 “这爷两也是可怜,女娃的爹爹被抓去充军,走了没两天,她娘就被一个垂涎已久的恶霸拖走,听说没两天就投井死了,这留下这么点个小丫头和这一个老人,也亏的大家帮着点,要不早就饿死了!”小二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可怜心疼他们,怎地不带回家养着,也算积德行善!”旁边一个食客顺势而道。 “我是有心!无奈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尚且自顾不暇,哪还有多余的粮食养得了他们,听天由命吧!”店小二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此时,小女孩拿着木碗走到旁边的那四个锦衣公子桌前,一个穿着浅青色锦缎长袍的公子一把抓着小女孩的手,同时而道:“这么辛苦卖唱要饭,不如跟了哥哥我,以后吃香喝辣的少不了你的!”说着,抚摸着女孩细嫩的小手,吓得女孩猛地一抽手,顿时,碗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撒落四处...... 溪玥看着,心中气急,不禁握紧拳头,正要起身,却被秦暮羽拽住,示意她不要多管闲事。 “别生事,这半大小孩有什么好玩的,现在昊月军在咱这云州驻扎,还是少惹事。”另一个紫衣公子不悦而道。 “瞧把你给吓的,都是一群屠夫莽汉有什么好害怕的?!”青衣公子说着,踢了小女孩一脚,小女孩重心不稳一下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此时,周围刚刚还在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食客,都不约而同的低下脑袋,装作吃东西的样子,竟没有一个人出手。 溪玥一把抓起桌上的筷子,正要掷出去,却又听见紫衣公子一拍桌子,不悦而道:“让你不要乱来,你非不听!......”话还没说完,坐在对面的一个公子赶忙打圆场,“算了,算了,何必闹的不愉快,没人敢告到昊月军那!贺瑞兄,别生气了,我们接着喝!”说着,一脸坏笑,看了一眼紫衣公子,只见他依然眉头深锁,于是转移话题而道:“你们说那两个公子是不是那种关系?!” “什么关系?断袖之癖?”听着,背对着溪玥的锦衣公子回头看了溪玥一眼,突然来了兴致,猥琐而笑道:“断袖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有没有听说这最近驻扎在我们云州城的昊月王爷就是个断袖,听说他和齐国太子殿下交好,这在云京可是传遍了大街小巷的,你们想这昊月王爷怎么说也是身高八尺,如此伟岸健硕,如果做娇柔女儿态,岂不恶心!哈哈!” “这算什么,我有幸见过这昊月军的一位将军,也是花容月貌,莫不是也是这昊月王爷的入幕之宾......”这个锦服公子话还没说完,便被两双筷子抵住喉咙,随后一个声音冷冷而道:“你再乱说一个字!信不信我就让这几根筷子穿透你的颈脖!”冰冷的声音让在场所有人都不禁为之一震,这个锦衣公子更是背脊一冷,身子也不禁微微发抖。 “刚才不都聊得很开心吗?不实之言就是被你们这种人以讹传讹,黑白颠倒!”溪玥继续冷言而道,抓紧筷子的手因为生气而颤抖不已,“这小姑娘才多大?!你就想糟蹋了她!你还是人吗?”说着,手腕猛一发力,锦衣公子的颈脖间便渗出丝丝猩红。 看见自己同伴受伤,刚才的青衣公子不禁气急,霎时从腰间抽出一把宝剑刺向溪玥,同时愤愤而道:“也不打听打听,这云州谁敢动我们四兄弟!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当老子是吃素的不成!”他离溪玥很近,说话的功夫,剑锋已至近前,仿佛瞬间就要刺破溪玥喉咙,看着,周围的食客具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而大家预想中的一幕并没有出现,青衣公子的剑锋被瞬间而至的一道寒光挑开,只轻轻一旋转,青衣公子手中的宝剑已被天彤拿在手上。 “妄想伤我家主人,活腻歪了!”天彤说着,提剑对着桌子便要砍下去,却被秦暮羽喝住。秦暮羽看着被小雅扶着从楼梯下上来的爷孙两,似乎并无大碍,于是,叹了一口气,道:“天彤,别生事!我们是来吃饭的,别影响心情!”说完,拉过溪玥,重新坐了回来...... 见秦暮羽发话,天彤虽然心中不快,犹豫了片刻,于是把手中的宝剑狠狠地摔在锦衣公子的桌上,冷冷而道:“要不是我家主子发话,跟你们没完!”说完,一跺脚转身坐到秦暮羽旁边,与此同时,小雅拉着爷孙两也坐了过来...... 看溪玥等人坐下,邻桌的四个锦衣公子互相对视一眼,起身便要离开,天彤看了秦暮羽一眼,见他微微颔首,于是站起来一个箭步挡在前面,厉声而道:“我家主子还没说话,你们怎敢离开!”说完怒目而视,并不打算让开身! 看着,四个锦衣公子面面相觑,竟然不知如何应对,犹豫了片刻,紫衫公子上前一步,正要推开天彤,却见一个华服长者自楼梯下冲了上来,环视一圈,而后疾步冲到溪玥面前,急切而道:“王爷,您让下官好找!”说完,抬眼看着秦暮羽,行礼而道:“下官纪文忠叩见齐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第98章 身份 纪文忠行完礼, 秦暮羽微微颔首,笑道:“我就是陪少桦贤弟来此解解馋,这种虚礼就免了吧!有什么事, 跟少桦贤弟说, 不必顾忌我!”说完, 低头夹了一筷鸭肉,自顾吃着, 再不多话。 “纪大人,什么事竟然找到这里?本王就是礼佛这些日子清寡了些许,馋这里的吃食了, 吃完自然会回军营,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吧!”溪玥当然能想象,自己礼佛这些时候,纪文忠等人一定是急坏了, 但表面上却装作淡淡而道。 听着, 纪文忠犹豫了片刻,还是从衣袖中抽出一本绸册, 恭敬地递给溪玥, “王爷, 明日便是移灵大典,这是典礼所需的各式礼器以及祭品等等,王爷您奉旨主持此次典礼, 所以, 敬请王爷过目!” 纪文忠说完,溪玥不禁暗揣:“把圣旨都抬了出来, 这个纪丞相真是小心谨慎,责任推卸得倒是挺干净!”想着, 拿起绸册随着翻看了几页,然后又道:“这些东西,它们认得本王,本王却不认得它们,看不看都一样,纪大人,您也是此次督军,又久经官场,想必对此种事物不会陌生,还是全权交给你安排吧!如果真有不明白之处,问我的副将纪修宁及云青晟即可!” 听溪玥拒绝得如此干脆,纪文忠也不好再多加纠结,于是接过绸册,微微颔首转身便要离开,才走没两步,又被溪玥叫住,抬眼看了看邻桌,“这几个人,纪丞相可曾认得?!” 听着,纪文忠转过身,仔细打量了四个锦衣公子一眼,随后回道:“下官只认得其中之一是这云州府尹的四公子,其它三人不曾识得!”说着,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回身在四个锦衣公子前转了一圈,随后问道:“你们三人什么身份?” 刚才溪玥和纪文忠的对话,这四个锦衣公子听得真确,早就吓得冷汗连连,暗自懊悔出门没看黄历,这背后调侃别人都能遇到‘真身’,真是倒霉至极!现在见纪文忠问起,以为溪玥和秦暮羽要追究自己之过,更是害怕不已,嘴上哆哆嗦嗦竟不知如何回答。 等了片刻,纪文忠见没人应答,再次提高声调问道:“你们三人什么身份?!难不成要王爷和殿下亲自问你们才能说吗?” 听罢,紫衣公子犹豫片刻,随后转身朝溪玥和秦暮羽恭敬行礼,声音却略微颤抖,“回昊月王爷,齐王太子殿下,我四人刚才对你们妄加非议,多有得罪,恳请王爷!”说到这,又朝秦暮羽恭敬拱手作揖,才又继续说道:“恳请齐王太子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我等再不敢乱嚼舌根,妄议他人!” 听罢,溪玥脸上神色一收,眯着眼冷冷而道:“纪丞相问另外三人什么身份,你这说着一堆不着边际的废话是何用意?” “我......”紫衣公子一愣,怔了怔,才应道:“我是云州城郑府的四公子,姓郑名梓龙,我爹是云州府的府尹!”说完,看向青衣公子,“他是柳河山庄的少庄主,姓柳名祁锐。还有两位是云州城丰和行的少东家和九福居的三少爷。” “嗯!”溪玥应着,点点头,若有所思片刻才道:“这近年关,你们一家出五百纹银在城内菩萨寺门口施粥行善,今日之事本王不再追究,如何?!” 溪玥话音刚落,四个锦衣公子相互对视一眼,随后便频频点头。 “王爷此意甚好,我们丰和行做的是布匹绸缎生意,少不得这街坊乡邻捧场,这年关将至,施粥舍馒头也是应该!”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锦衣公子听着溪玥不予追究,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王爷,您心存百姓......”青衣公子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算了!奉承的话不必多说,没事就回去吧!” 听罢,四个锦衣公子如卸重负般匆匆行了礼,随后逃似的跑下了楼。 见四个锦衣公子离开,本来坐在小雅旁边的爷爷突然站了起来,拉着小孙女往后站了站,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着,秦暮羽皱了皱眉,伸手把小女孩抱在怀里,柔声问道:“饿了吧?怎么不吃?” “王......王爷,啊,太子......殿下,小......小民......”老人一紧张,更不知道说什么,结巴了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老人过度紧张,天彤于是走过去,把他重新拉过来,道:“老人家,我家主人赏罚分明,不是无理之辈,别担心!”说完,看向秦暮羽,又道:“殿下,这两人咱们如何安排?他们老的老,小的小,也入不了军营?!......” “这有何难?这周府在这云州口碑不错,虽然商贾之家,家风却是不错,对待下人也是谦卑得体,如果老人家愿意,就让他们去周府吧,也好有口饭吃!不至于饿着!”说完,看向老人,微微一笑,“老人家,你看这样可好?” 溪玥话音刚落,老人突然“噗通......”一声跪下,同时而道:“谢谢两位王爷恩典,小民永生不忘!谢谢王爷......” 看着,溪玥不禁眼眶一热,于是,微微偏过头看着秦暮羽,眼泪却瞬间滑落...... 从清风楼出来,已是日上三竿,溪玥看着头顶倾泻而下的日光,不禁皱了皱眉,道:“这都深冬了,还这么毒!暮羽哥哥,这都怪你,我原想今天去惠王叔那里,现在可好,太阳那么毒,又得遭罪了!” “我是心疼贤弟才带你来清风楼解馋,现在倒是我的不是了?!真是不可理喻!”秦暮羽说着,假装不悦的样子朝周府方向走去。 溪玥看着,不禁微微尴尬,随即跟上前去,赔笑而道:“暮羽哥哥,别生气,我?!你还不知道嘛?有口无心,别生气了,暮羽哥哥!” “生气?!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只不过玩累了,着急回去休息罢了!” “回去?!你不陪我去惠王府吗?我跟惠王叔素未谋面,他是什么人我都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有危险?”溪玥说着,一把抓住秦暮羽的衣袖,佯装不悦而道。 “危险?他是你叔,你又是昊月军统帅,他一个逍遥王爷,安敢对你怎样?所以,......我放心得很,去吧!”说着,甩了甩袖子,侧脸在溪玥耳边低语,“快去快回!晚上我在花园等你!”说完,也不等溪玥回答,转身朝周府方向走去...... 溪玥看着远处那抹霸道而又坚定的身影跺了跺脚,不禁暗揣:“好!暮羽哥哥,你等着......哼!”想着,看了一眼旁边准备好的乌雅,一跃而起,猛然一甩马鞭,霎时间,乌雅四蹄腾空朝云州城外飞驰而去...... 惠王府坐落在云州城外五里的一个小镇上,相对于云京的王府,惠王府高墙大院,溪玥离得很远,便已看见惠王府高大的院墙,那院墙高度目测就有两、三丈,宛如小城墙一般,米白的墙壁干净整齐,更显得院墙更加高大。如果不是院里隐约可见的绿色琉璃瓦在阳光下折射着一层七彩光辉,还以为到了皇家行辕呢。 到了近前,溪玥反身下马,抬头看了看眼前的高大门楼,门楼除了高大,还异常漂亮,雕刻精美的墙砖镶嵌其中,让人顿生出一种高不可攀的华丽气息。门楼的前方两丈之地,两侧各有一只形态不一的汉白玉石狮子,狮子威武逼真的神态让人望而却步。 溪玥看着,眼神微眯,不禁暗揣:“听闻这个惠王一直以来都是个不得宠的角色,没想在这远离云京的封地竟然如此逍遥!” 看正门大开,溪玥于是抬步便往里走去,还没等她靠近大门,便听“吭......吭......”两声,随之,两根黑漆长棍挡住她的去路。 “没看见牌匾上的字吗?走远一点!”一个身穿青色家丁服的门吏大声喝到。 随声,后面又是“吭......吭......吭......吭......”几声,六个门吏的棍子都交叉在溪玥前面,具是一副凌厉的架势,似乎溪玥只要稍微轻举妄动,这几根手腕粗的棍子就会招呼到她身上一般。 溪玥并不打算和他们起冲突,却是玩心骤起。于是装作退后两步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只见“惠王府”三个烫金大字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金光。看着,于是上前一步而道:“惠王府是吧?!没错,我就是来这里的!”说话间抬步却要往里走。 “当这惠王府是你家的菜地吗?说来就来!赶紧给我走!否则,这棍子招呼过去尔等未必承受得起!”说完,两个门吏提起棍子往前走了一步,同时喝到:“走开!” 看着,跟在溪玥旁边的两个副将也一步上前,站在溪玥旁边,厉声吼道:“大胆!.......”正待往下说,却被溪玥制止,于是也便没有再多言,而是垂手立于旁边,眼神却是警惕而凌厉! 而溪玥看着门吏,不禁微微一笑,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上前一步,“我是惠王爷请来的,快让开,让我进去!” 门吏看了溪玥一眼,见她虽然衣着普通,却有一种威慑群伦的感觉,又见溪玥所带随从具都是透着一股沉稳厚重之感,虽然穿着普通布衣,周身却是难掩霸气。与此同时,又听闻她说自己是惠王爷请来的,于是便不敢怠慢,之前出言的门吏沉声而道:“请您在此稍等,我且去通报一声!”说完,转身便朝院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小可爱们,明天修文停更一天。后天就是3月5号恢复日更。谢谢妹妹们哦! 第99章 惠皇叔 没到一柱香时间, 刚才进去通报的门吏便疾步而出,身后是那天晚上在周府遇到的姚管家,依然是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的衣服, 依然是清澈见底的眼神。 姚聚财见站在门口的是溪玥, 赶忙行礼道歉, “惠王府远在云州又地处郊外,平时也少有人来, 这些下人没见过世面,哪能认得昊月王爷您,刚才多有得罪, 恳请王爷海涵!” 听着, 溪玥微微颔首,笑道:“本王并未报上名号,怪不得他人, 况且也只是静候些许, 又有何得罪之处,不用担心, 本王不是刻薄之人, 没往心里去!”说着, 抬步便往里走。 姚聚财愣了一下,在他心里,昊月王爷是个杀伐决断之人, 没想却是如此儒雅的翩翩公子, 于是,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再抬头见溪玥走远了,便赶忙追上去, 道:“昊月王爷,我家王爷今天着实等了您半晌,这不,以为您不来了,刚刚才离开书房,老奴也不知王爷去了何处,不如这样,请昊月王爷您在这花厅稍候,我去找找我家王爷,您看可好?” “嗯!”溪玥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随后又道:“你应该年纪不大吧!看样子也不是卑躬屈膝之态,为何却总是自称‘老奴’?” “这,是这样的,惠老王爷对我姚家有大恩,我家自父辈起,便发誓世代尽心为奴!......” “嗯!既是有此渊源,是本王多情了!姚管家,你去找你家王爷吧!不用管我,我也是个坐不住之人,这王府建得别具一格,跟本王在云京所见大为不同,本王到处走走,没问题吧!” “没问题,昊月王爷您请自便!”说着,姚聚财恭恭敬敬地行礼,随后转身疾步而出...... 见姚聚财走远了,溪玥抬头看了看天,此时已近戌时,天已墨染,只有西边还隐约泛着一缕白光。看着,溪玥摇了摇头,见四周异常安静,也没有听见姚管家的脚步声,于是,命令两个副将在此静候,自己便转身朝后|庭走去...... 花厅后面又是层层叠叠的院落,具都是雕梁画栋,碧瓦朱甍,每个院落的两侧,都建有穿山游廊,远远看去和高大的厢房首尾相连,更显富丽堂堂。但是,这许多的院落都没有点烛,在这漆黑的夜晚,反而显得幽深恐怖! 溪玥走着,竟然有点迷路的感觉,摸索了半天,终于看见远处一座别苑灯火通明,于是,便加快速度疾步而去。 近了,才发现这座别苑虽然灯火通明,却未见有伺候的丫鬟下人,溪玥看着远处摇曳翻飞的罗帏和在灯光掩映下的雕梁画柱,并未多想,于是缓缓朝里院走去。 走到近前,才发现里面的装饰比想象中更加华美,连回廊上的装饰都是精雕细琢,独具匠心!而别苑正中的正殿更是灯火辉煌,从里面透出的烛光把周围都照得透亮,溪玥见状,便疾步上前,正要叩门,却听见里面隐隐传出女子娇喘之声,听着,溪玥自然能想象得出里面必定是一片春色的撩人景象,不禁微微红了脸,犹豫着是走是留...... 犹豫了片刻,殿中隐隐传来一声低吼,随后女子娇喘之声也渐渐平息。溪玥抬手摸了摸发烫的脸颊,略微犹豫,抬步朝外走去,没走两步,便听到一个清冷而温怒的声音而道:“站住!戏园子听戏呢?听完就想走?”随声,门“吱吖......”一声打开,片刻,一个身着一件白色宽袖里袍的男子从房中缓缓度了出来。 男子看着溪玥的背影,不禁皱了皱眉,略带疑惑而道:“你是什么人?!胆敢在本王的别苑乱跑!” “我......”溪玥既尴尬又心虚,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应答。 “怕什么呢?害羞?本王穿着衣服,转过来吧!”惠王皇甫奕昕说着,声音依然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怒意。 听罢,溪玥才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惠王,只见他看起来约莫二十五六岁模样,身上一袭白袍没有一丝花纹却显得出尘脱俗,长发如墨,随意散着,而微怒的双眸如染冰霜,溪玥看着,别开视线,看着他只是穿了一双大袜的脚,不禁而道:“这寒冬腊月,还是把鞋穿上吧,小心着了寒!” 没想到溪玥会说这些,皇甫奕昕不禁神色一怔,仿佛多年以前也有同样的声音跟他说过同样的话。虽是一愣,随即又恢复了冷漠微怒的神色,眼中还夹带着一丝鄙夷,上前一步拽住溪玥往屋内拖去,同时而道:“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和她说同样的话!......”说话间,将她甩到长塌上,欺身压了上来! 而屋内正在穿衣的女子见状,早已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见惠王把溪玥甩到塌上,更是害怕不已,而皇甫奕昕对于这个刚刚还和自己翻云覆雨的女子居然看都没看一眼,继续摁着溪玥,便要覆上她的唇。 溪玥也是被皇甫奕昕的反应吓坏了,竟然不知如何应对,直到他温热的唇贴了上来才猛然一惊,双手死死抵着他压上前来的身子,慌乱而道:“你认得我吗?你要干什么?” “你送上门来对我如此冒犯,不是为了奉承本王吗?既然如此,本王当然可以满足你!”说着,扯开溪玥的衣领,炙热的唇瞬间缠上她的颈脖。 皇甫奕昕的这个动作让溪玥猛然一惊,不禁抬手对着他的脸颊“啪......”地扇了一个耳光,随后怒喝而道:“我是皇甫少桦,惠王叔请自重!” 溪玥这句话如雷在耳,皇甫奕昕瞬间僵住了,随后直起身摸了摸发烫的脸颊,“你......我......,我以为你是我召来的娈童!”说完,尴尬地苦笑了一声,“皇侄怎的这么晚才来,我以为你看不起我这落魄的皇叔,爽约了呢!”说话间,抬眼见之前欢好的女子依然杵在原地,不禁顿时气急,于是,抓起旁边的茶杯甩过去,同时而道:“滚!马上从这里消失!”女子得令,吓得连滚带爬地朝殿外跑去。 趁此功夫,溪玥也已经把衣服整理整齐,站起身退后一步,静静地看着惠王,“惠王叔真是让我惊奇!” “我......”皇甫奕昕听着,略显尴尬,却不知如何应对,回看了溪玥片刻才道:“让皇侄笑话了,我......,我就是一个不得宠的人,再努力也不会有人在乎,还不如怎么开心怎么活呢!”说着,在圆桌前坐下,看着从远处跑过来的姚聚财,略显不悦。 “王爷!老奴来晚了,招呼不周,请王爷降罪!” “降罪?!那是自然!皇侄来了,不在前厅伺候,害得本王差点......咳咳......算了,不说了,罚你一月俸银,明日自己去领罚吧!”说着,眼带笑意地看着溪玥,“皇侄来了,我这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有些话想跟皇侄说,不如我们边吃边聊如何?!”说着,吩咐姚聚财准备酒菜。 不出片刻,酒菜都已上桌,而皇甫奕昕也换了一身墨青色的锦缎圆领袍,腰间也是一条同色流云纹腰封,整套衣裙内松外紧,剪裁合身。而头发依然披散着,及腰的乌丝显得整个人无比洒脱。而在溪玥看来,这无比洒脱的背后,却隐藏着一种人们看不到的犹豫和不甘。 “皇叔!实在抱歉,我想你应该猜得出我此行目的?宁馨儿之事多有得罪!但是,并不是皇侄有意冒犯皇叔,只是一时动情,难以自禁!”溪玥说着,主动给皇甫奕昕倒了一杯酒,而皇甫奕昕并不客气,溪玥刚一倒满便一饮而尽。 溪玥见状,赶忙又把杯续满,随后又道:“这宁馨儿生性愚钝,不解风情!”说话间,又夹了一块元宝肉放到皇甫奕昕的碗中,“这肉质鲜美,咸鲜适中,在我而言是再喜欢不过的菜,但却不一定合皇叔胃口,何不如物尽其用?!” “你......不是好男风吗?怎地瞧得上这宁馨儿?”皇甫奕昕有点疑胡,毕竟溪玥和秦暮羽的事已在云京传得沸沸扬扬,现在,溪玥突然跳出来说自己喜欢宁馨儿,难免不让皇甫奕昕心生疑惑! “我是喜欢宸宇哥哥,但也不影响我喜欢宁馨儿。这种感觉,我想惠皇叔也不是不能理解,也就不必我多说什么了吧!”说着,微扬了扬头,杏仁眼中点点星光如闪耀的星河。而勾起的嘴角又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不羁。 话说到这个份上,皇甫奕昕当然不会听不懂,于是,干笑两声,道:“皇侄喜欢,拿去便是!”说完,又饶有兴趣的看着溪玥片刻,又道:“我终于知道这自诩清高的齐国太子殿下怎会宁愿被众人嘲笑,也要和你在一起,我如若不是你皇叔,我也会对你一见钟情!” “惠皇叔,请自重!”皇甫奕昕轻挑的话让溪玥略微不悦,于是,微微愠怒而道。 “自重?我不需要,我本身就是一个逍遥浪荡的皇子,我之所以能活下来,是因为我不羁放纵,你看到的满眼繁华,极尽奢侈,那都是陛下所愿,他要的不是一个积极向上的弟弟,而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纨绔子弟,一个永远都扶不起的阿斗!”皇甫奕昕说着,拿起眼前酒杯,一饮而尽,又继续而道:“皇侄,论起才华武艺,你父王在我的这些哥哥里是最为出众,只可惜,天妒英才!你明白吗?天妒英才!” 听着,溪玥蓦然一惊,突然站起来走到皇甫奕昕旁边,将他拿在手里正要往嘴里灌的一杯酒抢了过来,洒在地上,道:“皇叔您喝多了……”说完,把姚管家唤进来,交代一翻,便疾步离开。 而溪玥身后的皇甫奕昕看着渐渐远去的那抹风流韵致若有所思:也许,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第100章 微妙 回到周府, 已是深夜亥时,府内一片静谧,溪玥并不想打扰任何人, 于是快步朝自己的寝房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 一阵冷风拂来,似乎带着丝丝清甜, 不禁让人浑身一震。 溪玥想起秦暮羽之前的话,于是,转身朝花园里走去。 走了没几步, 悠扬凄冷的琴音随风传来, 如山涧泉鸣,似环佩铃响,缓缓在耳边萦绕。溪玥听着出了神, 似乎忘了来意, 寻声缓缓而行,却又怕打扰抚琴之人, 于是, 放轻了脚步。 走了没多时, 便见花园中间的水榭上,秦暮羽一袭白色锦缎长袍,素雅得没有一丝装饰, 只有衣袍下摆上的淡淡梨花暗纹显得出尘脱俗, 修长的手指似有似无地撩拨琴弦,乐声自指间缓缓流淌, 四处蔓延。 看着,溪玥缓缓地走过去, 并未多言,而是踏着琴声翩翩起舞,时而低眉浅笑,抬腕轻扫,时而轻舒云手,缓缓旋转,玉袖生风,典雅矫健,若仙若灵...... 此时,在花园的一侧的一个阁楼上,灯火如昼,淡淡的光影隐隐渲染出一个身姿颀长的剪影。男子静静地看着,目光远远地落在水榭上起舞的那抹清影,眼中尽是深情。看着,男子拿起酒馕对着嘴猛灌一口,琼浆缓缓流入口中,酒香绵长。 男子手指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抬手间宽大衣袖如风拂流云般随之微微摆动...... “云将军,您的身子刚刚好一点,还是少沾点酒的好!”周紫端着一碗莲子银耳羹刚进来,见云青晟依在窗边自顾喝酒,微微一怔,随后度到云青晟身边,把酒囊拿了过来,与此同时,却瞟见花园中央的水榭上翩翩起舞的溪玥,眼神微微一暗,嘴角动了动,心中无数疑问,却没有问起,而是道:“云将军,这天干物燥,喝碗莲子银耳羹润润吧!” 说着,随后把莲子羹端到桌上,又摆好绣凳。 云青晟听着,缓缓转过身,注视了周紫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端起莲子羹浅浅啜了一口,甜糯之味在唇齿之间流转。 云青晟思忖了片刻,于是,温和而道,“周大小姐不必对我这么好!我的伤已经好了!就不要日日来这看我,给我送吃的了!而且,我早已说过,那日之事,不止是我,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也都会这么做,所以,你不必觉得欠了我多大的恩情!” 听着,周紫微微蹙着眉,咬了咬嘴唇,“我......不是那日之事,而是我......我是真心喜欢你,云公子!” 没想到周紫说的如此直接,云青晟也是暮然一惊,低头吃了几口莲子羹,让自己平静下来。随后,犹豫了片刻,才又突然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周紫,眼神清澈,道:“喜欢?......你了解我吗?” 听着,周紫点点头随后又猛然摇了摇头,小声而道:“公子未曾说起,我也没有打听过!云公子,我觉得什么背景不重要,重要的是云公子是个好人!” “我刚才已经说了,我救你并不是只有我会这么做,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袖手旁观!而且,你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完美的人,是一个有担当的年轻将军!而我的过去,想必周大小姐并不知晓,如果你了解我的过去,我想,你一定不会如现在这般爱我,说不定会讨厌我也有可能!” “云将军,你......”周紫的话还没有说完,话却被云青晟抢了过去,“我不想耽误你,就算你没有问我,今天我也会和盘托出,我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没有答应你,并不是你的原因,而是我......不配!”云青晟说完,眼睛注视着周紫,似乎想从她的眼睛里捕抓到她的反应,而周紫见云青晟看着自己,便抵着头,手里搅着衣袖,紧咬着嘴唇显得异常紧张,看着,云青晟的眼中荡起了凉薄的笑意,犹豫了片刻,才道:“我......”说着不禁感觉一阵心痛,这些事,每当深夜想起,都是无比心痛,他宁愿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可是,周紫对自己如此,也许,也只有让她鄙夷不屑,她才会主动离开! 云青晟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苦笑了笑,“我有不堪的过去,我虽出身名门,但是,在我十三岁那年,也是如此冷冽的冬天,我父亲得罪权贵,触怒圣意而导致全家抄家入狱,我父亲被冠上藐视皇庭,欺君罔上而腰斩。我,则被没入奴籍,被送到云京的有名的官妓之所——柳絮繁花馆!那一年,我才十四岁!在那里,我一待就是三年,你知道什么叫阅人无数吗?......”说着,云青晟眼中清泪止不住瞬间滑落...... 片刻,云青晟抬手擦了擦眼角,静静地看着周紫,“是不是吓到你了?!”说着,自嘲一笑,笑意凉薄而无奈。 “我......云公子......”周紫见云青晟一直看着自己,不禁微微尴尬,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应对。 “我能理解你!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可以不说!”说完,拿起勺子轻轻搅拌着莲子羹,随后又浅浅啜了一口,想了片刻又道,“也许你理解不了我的绝望。在我万念俱灰之际,我遇到了继文哥哥,是他,给了我希望。” “继文哥哥?!是昊月王爷吗?” “不是!他......他的事,我不方便说。他是我的再生恩人!而救我出水火的,是昊月王爷,他从来没有因为我有不堪的过去而看不起我,也是为了救我,宁愿坐实了断袖之癖而被人嘲笑!欠王爷的,欠继文哥哥的,我这一辈子都还不起......”说完,云青晟低头把莲子银耳羹吃得干净,抬眼看了看周紫,“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不过,这都是真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回去吧!我和你,并不合适。你的家庭也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的女婿。而你,现在也许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爱我了吧!”说完,抓起桌上的酒囊,又重新度到窗户边,静静地看着远方依然起舞的溪玥,眼前却是一片模糊,在周紫看不到的角度,两行清泪缓缓滑落...... 又舞了许久,溪玥渐渐有些乏了,于是停下来轻轻坐到秦暮羽身边,抬起手支着下巴,仔细听着,静静地看着这再熟悉不过的侧颜,夜色微凉,夜风拂起秦暮羽的发丝,揉出蜿蜒纤细的弧度,就如命运中的一根根丝线,如此脆弱却是如此的坚韧...... 发丝随风轻轻地拂上溪玥的脸颊,如同微凉的指腹抚摸,轻柔而微痒,溪玥抬手拢了拢秦暮羽身后的长发,微微抬起头,双眸淡淡看向夜空,一时间,万里星河映入眼睑,溪玥深邃的乌眸显得更加迷人。 秦暮羽抬眼看着溪玥,轻舒一口气,曲调却越来越缓慢,宛如入夜的江南,灯火通明却静谧安宁!渐渐地,缓慢的琴声有开始欢快起来,如珠玉落盘一般悦耳,宛如夜风骤起,吹皱一池春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音戈然而止,秦暮羽的双手却仍然抚在弦上,垂眸看着琴弦出神...... “暮羽哥哥,怎么不弹了?”溪玥侧眸浅笑,眼角扬起好看的弧度,眼里照映出秦暮羽轮廓分明的侧颜。 听着,秦暮羽缓缓侧过身,静静地看着溪玥,沉静深邃的眸子好似星云入眼,“这首曲子我似乎未曾在你面前弹起吧?!” “嗯!”溪玥应着,一直静静地看着秦暮羽,仿佛入了迷! “这首曲子,我把它叫做《江南春》,我曾幻想,在百花盛开,柳絮如烟的江南,你我泛舟湖上,再也没有世事烦忧,没有国仇家恨,没有尔虞我诈......”说着,秦暮羽缓缓闭了眼,随之眼睑微红,渗出的闪亮阴湿了纤长的睫毛。 静默了片刻,秦暮羽缓缓睁开眼睛,声音却带了几分嘶哑,“我有些乏了,还是回房吧。” “嗯!”...... 看着远处的秦暮羽揽着溪玥离开,纪修宁的眼底渐渐泛起一层痛苦之色,虽然在黑夜中,纪文忠却清楚捕捉到纪修宁的伤感,犹豫了片刻才道:“不说有齐国太子殿下这层关系,就算没有,昊月王爷也不可能和你在一起,他堂堂一个亲王,又是昊月军统帅,你难道期待他能够‘娶’你?不管他私下里干什么?明面上都不能污了皇家的脸面!所以,宁儿,别傻了!为父虽说执有偏见,但你毕竟也是我的骨血,我能不真心的想着你好吗?昊月王爷这里,你既不能奢望,如何不能放手?我会在云京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论才情相貌,必定不会输过昊月王爷!......” “你就这么怕我给你丢脸?你怕别人说你纪府的少爷没人瞧得上?!”纪文忠话还没说完,便被纪修宁打断。 “你......”纪文忠不禁气急,“不可理喻!逆子!气煞我也!”说完甩袖而去。 看着纪文忠离开,纪修宁垂了垂眸,再抬起头时已经是一片坚定...... 第101章 移灵大典 翌日凌晨, 天还没亮,天彤和小雅就拿着尚衣局为此次大典特制的冕服进来伺候溪玥和秦暮羽换上,两人具都是宽袍云袖, 配九旒冕冠, 玄衣纁裳, 衣上绘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纹,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纹, 无比庄重!(冕服描绘有引典籍,侵删!) 从云辇下来,秦暮羽走在华盖之下, 溪玥紧随其后, 两人所着的九纹章九龙的玄色冕服散发着幽幽流光,头顶上的金黄素银的华盖在朝阳的光照下极其耀眼,霎时间, 一种神圣庄重顿生! 溪玥和秦暮羽刚到皇陵不多时, 黎明的曙光已然揭去夜幕的轻纱,渐渐地东方的天空开始染上一层红光, 连旁边的云都染上一层绯红...... 与此同时, 殿外沉重悠扬的钟声响起, 霎时震落了一地枯叶,身着九章九龙冕服的秦暮羽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向祭殿中。在他踏入殿中的一刹那,钟鼓乐声渐渐奏响, 秦暮羽踏着鼓乐声点, 一步一步走向九级台阶之上的供桌,看着眼前一排排先祖排位, 秦暮羽顿时心中澎湃,泪眼涟涟, 他缓缓走向供桌前的祭垫,在司礼官的唱喝下,恭恭谨谨地行三叩九拜大礼。 礼毕,奏乐悠悠而止,秦暮羽虽然跪着,但腰却挺得笔直,他从司礼官手中接过一本锦册,展开缓缓而道:“不孝之后辈,中州殷氏第三十八世孙,今齐国太子殷氏宸宇,谨以至诚照告神灵先祖,晚辈无能,不能保先祖之基业,致中州失驭,退回齐地,今,天下纷纭,有贼乘群雄大乱之秋,毁我先祖皇陵,晚辈眼见而无能为力!为保先辈英灵不受骚扰,乃兴百神之祀,考得风水之地,特遣官奠祀修陵!而今吉陵得成。此吉日吉时,晚辈率众恭陈牲帛,祗告殿廷,行此大典,请众先辈随晚辈移灵前去,以保安生不再受侵扰!圣灵不昧,其鉴纳焉!...... ”音落,秦暮羽再行三叩九拜大礼,随后起身,从司礼太监手中接过**玉牌,转身缓缓步下台阶...... 自秦暮羽走出中州皇陵祭堂,伴随着深冬凌冽的晨风,号角声也“呜呜......”响起。 秦暮羽走到云辇前,不禁回头看着身后高台之上的祭堂,眼眶发热,一行清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 与此同时,围观的百姓、卤薄侍从、随行的云州官员皆双手举过头顶,伏首在地,口中高呼着:“承天启兮。义若亲。子庸昧兮。无由申。敬陈玉帛兮。燕贺洪仁……”众人齐呼,气壮山河,直入云霄。 伴随着众人高呼之声,空中一声天雷“隆隆......”而至,霎时间,一道紫色的闪电划破云层,生生落了下来!随后,空中呈现出奇异之景:本来阴沉的天空开始变得清朗,乌云缓缓朝两边散开,万丈金光从上方洁白的次云层倾泻而下,霎时间,天蓝云耀,霞光万道,彩彻区明。 看着上天的绮丽之景,百姓们无不仰起头,翘首以望,一时间只觉得震撼莫名,这是受命于天吗?溪玥看着上天奇异之景,心中亦是无限感慨,不管是中州殷氏先祖显灵,还是如流言一般的受命于天,溪玥心中都倍感安慰,此时,看着不远处的高大云辇,不禁暗暗祈祷,祈请上苍保佑秦暮羽壮志得酬...... 移灵大典逾经七日而毕。 回到云州不日,溪玥便接到燕庭圣旨,责令昊月军撤出云州回防云京,至此,溪玥才不禁暗自松了口气。 溪玥刚刚回到周府,便见云州府尹静候在周府中厅,看见溪玥回来便赔笑着迎上前去,恭敬而道:“这是宁馨儿的奴籍!”说完毕恭毕敬地递上一方小册子,看了溪玥一眼,似乎有所期待。 “嗯!本王知道了!没事回去吧!”说完,溪玥转身看了看小雅,道:“带云州府尹到周府账房处支两百两纹银,回头拿本王的俸禄给周府补上便是!” 溪玥说完,转身刚要离开,却听见云州府尹急切而道:“下官来此不是跟王爷邀功请赏的!这宁馨儿之事都是照章办事,下官在此纠结是因为下官的犬儿郑梓龙仰慕王爷,说要诚心追随,所以,跟了下官过来。”说完,从身后拽出一个年轻公子,并排跪在溪玥面前。 溪玥见是前些时日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心中自是不悦,刚要拒绝,却听郑梓龙说到:“微民那日行为不端,冲撞了王爷,是微民的不对,后来,王爷让我等在菩萨寺前施粥,我也是事必躬亲,尽心尽力!”说完,抬头看着溪玥,眼里写着些许落寞和不甘,这种眼神,似乎似曾相识,看着,溪玥微微颔首而道:“难得你如此有心,但是,你可想好了,从军不是儿戏,艰苦自不必说,昊月军征战四方,刀剑无眼!”说着,看向云州府尹,若有所思而道:“你可舍得?!” 听溪玥这么说,云州府尹拱了拱手,恭敬而道:“男儿志在四方!下官听犬儿的!” “如此甚好!难得郑公子有心报国!难得郑大人如此开明!”说完,转身交代云青晟,“明日你带着郑梓龙兄弟!” “他叫云青晟,是我的副将,主管辎重营,有什么问题你问他。......”溪玥交代完郑梓龙的事,看他和云青晟出去,才微微舒了一口气,反复看着宁馨儿奴籍,心里一半是凝重,一半却又如卸重负,犹豫再三,才转身朝周府客院走去...... 到客院门口,看着眼前厢房内的烛光摇曳,想来房内之人并未安寝,犹豫片刻,于是把小雅叫过来,道:“我回来尚未更衣,这身冕服甚是不适。这个奴册还是你给她吧!”说着,把奴籍递给小雅转身准备离开。 “王爷万福!”溪玥刚转身,却听见身后一声万福,声音温和而清雅,知道回避不得,于是转身静静看着宁馨儿,“夜已深,本王以为馨儿姑娘已经歇下,想着不便打扰,所以......”说着,略显尴尬,于是干笑了两声,“既然馨儿姑娘还未歇息,正好!”说着,示意小雅把奴籍递给她,又道:“惠王叔念及我有心于你,所以,往事不予追究,放了你!放心吧,以后你就是自由身,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溪玥说完,将的视线从宁馨儿脸上移开,微微垂下眼帘,“如果没事,本王先回去了,馨儿姑娘也早些歇息吧!”说完便准备离开。 “王爷,您请留步!”宁馨儿急切,不禁一步上前,拉着溪玥的云袖嗫嚅道:“王爷,馨儿愿意跟随王爷,不奢求王爷能收馨儿为妾,只要能常侍左右,为奴为婢馨儿也心满意足!” 听着,溪玥不禁皱眉,“你怎么说都是大家闺秀,虽说曾家门不幸,也不要失了骨气,说什么为奴为婢这种自降身份的话,你从今往后起,就是自由之身了,而且,本王赎你,并没有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怜惜你,也敬重家父为人!所以,馨儿姑娘不必多虑。而且,本王在军营待习惯了,也无须侍婢伺候......” 溪玥的话,无论从哪个方面,拒绝的意思都十分明显,宁馨儿也是一怔,却不知如何应对,犹豫片刻又道:“王爷是嫌弃馨儿......不干净吗?”说着,宁馨儿不禁垂眸,不敢看向溪玥。 “怎么会?!”溪玥没想到宁馨儿会这样认为,于是赶紧否认。 “既是如此,能不能让馨儿跟着王爷,馨儿家破人亡,实在无处可去!”宁馨儿说到这,顿了一下,又突然跪下,道:“恳请王爷收留馨儿,馨儿知道配不上王爷,但是,真的无路可去!”说完,便深鞠一礼,伏首在地,长跪不起...... 看着,溪玥不禁心丝一软,一步上前而道,“你真无处可去,随我回京也可,但是,众人皆知我有心于你而救你出来,现在,你跟我回京,更是坐实了这些个猜测,你......今后如想嫁人,只怕不易!”溪玥目光微热,却落到了地面,但想着宁馨儿刚才的话,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后伸手把她扶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回去歇息吧!......” 回到寝房,溪玥才刚把门掩上,却被人从身后抱住,随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温润而道:“王爷真是招人喜欢,这刚回来就收了两个,公子姑娘都不例外呀!”秦暮羽调侃着,手也抱得更紧。 “暮羽哥哥,你知道我兴趣不在此,为何还如此调侃?!”溪玥说着,便要转过身来,却被秦暮羽紧紧钳住,动弹不得。 “溪玥,别动,我只想和你静静的待着!”秦暮羽呢喃着,说话间热气轻拂耳根,溪玥也不禁悸动,绯色染上两颊,如染桃花般更加诱人...... 第102章 相见时难别亦难 昱日, 秦暮羽便奉旨返回云京,而溪玥不日也接到誉安帝密旨让其返京待命,军队拔营起程, 溪玥远远便见一袭紫衣, 站在官道上, 微风吹起的裙摆和秀发,如仙般美丽。 云青晟看了一眼周紫, 突然想起那夜她的沉默,心中微痛,“原来人都是一样的, 无论之前说的有多喜欢, 一旦知道真像,也是像别人那般的鄙夷!”想着,不禁别过头, 装作无视。 云青晟这一微小的动作, 却被溪玥看在眼里,于是道:“青晟贤弟, 想来这周紫是来送你的, 过去和她说几句吧, 一会快马加鞭赶上便是!” “我......王爷......”云青晟本想拒绝,犹豫片刻,还是应了, 随后打马离开队伍, 朝周紫走去。 看见云青晟打马过来,周紫略微松了口气, 于是迎上前急切而道:“云将军,我......那日是我不对......” 周紫话还没说完, 便被云青晟接了过去:“周紫姑娘不必解释,如若是我,也一样会沉默。” 听着,周紫紧了紧手中的包袱,眼眸里闪过一抹黯然,犹豫了片刻,才道:“云将军误会了,当日我没有说,是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如果说我听到云将军所言而不动于衷,那是太假了,我是震惊,甚至无法接受,那日之后,我曾强迫自己不要想你,如你所言,放下对你的感恩,从心里想要否定、逃僻,可无奈,我越是逃僻,它就越是真切,越是否定就越是想你,我忘不了,任何的点滴我都忘不了,我的命是你救的,不管你用什么理由想要推开我,这都是真真切切的现实,云将军,你早已根植在我心里,我的心告诉我,一世一个人,你就是我的命中人!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也许你不信,但我会等,等你有一天想通了,会来找我,云将军,请你记得,在云州还有一个叫周紫的姑娘在等你......”说到这,周紫不禁哽咽,缓缓将手中的包袱递给云青晟,“这是我亲手赶制的一套衣袍,做工粗糙,希望云将军能够收下。” “你......我如何受得起你如此待我!我......”云青晟听着周紫所述,穆然一震,正要往下说,却被周紫抢道:“云将军,你配,你品行高洁,温润如玉,配我有过之而无不及!”说完,不待云青晟说话,周紫便转身跑开,只留下一句话随风飘了过来,“云将军,紫儿等你......” 看着周紫远去的背影,云青晟一行清泪滑落风中...... 回到云京已是半月之后,昊月王府得到消息,众人在老王妃的带领下,早早候于正门,翘首以望。 将近卯时,几匹骏马穿过清晨了无行人的街市朝昊月王府飞驰而来,在他们的后面,一辆马车跟在不远的后面,所行不慢却很平稳。 “虽已入春,云京的凌晨也是很冷,母妃在此等候孩儿,如果着了寒,让孩儿如何是好!”溪玥刚跃下马,便迫不及待而道。 “桦儿离京数月,为娘日思夜想,得知你今日回家,哪里还坐得住......”清越王妃笑着,眼中尽是慈爱,而一旁搀扶的林黛云也是眼眸深邃,眼神灼灼,看见溪玥上前,便识礼地把手交给溪玥,自己垂手立于一侧。 “走吧!回来就好,有话进去再说。”清越王妃笑道,眼里全是宠溺。 听着,溪玥看了一眼缓缓停下的马车,略显犹豫,咬了咬唇,才道:“母妃,云儿,我......我......带回来一个叫宁馨儿的姑娘。她身世坎坷,甚是可怜!” 溪玥说话间,宁馨儿已经步下马车,她匆匆和溪玥对视一眼,只见溪玥微微颔首,于是,缓步上前,跪在清越王妃前面,道声万福,随后俯首在地,长跪不起。 “你......抬起头来!”清越王妃说着,上前一步,走到宁馨儿前面,垂眸看着她,宁馨儿听着,心中虽然紧张,还是听话地抬起头看着清越王妃,却不敢多言。 “模样倒是清丽可人,难为桦儿从边城把你带回来!”说到这,清越王妃看了林黛云一眼,语气瞬间一冷,道:“不管你之前是什么人,既然桦儿把你带回王府,以后一切都得按王府的规矩来,不可僭越,也不可乱来!否则,咱这昊月王府的家法可不比军法轻松多少!馨儿姑娘,你可清楚?!” 听着,宁馨儿不禁紧张,俯首称是,不敢多言。而林黛云见状,于是上前将宁馨儿扶起来,小声而道:“母妃外冷内热,很是慈祥,妹妹不必紧张!”说完,转身朝溪玥微一作揖,又道:“王爷自边城回来,路上辛苦劳顿,一会辰时还要上朝面圣,还是快点进府歇息片刻吧!” “嗯!”溪玥应着,扶着清越王妃朝府内走去...... 卯时三刻,晨钟苍沉的声音穿过依然黑暗的街巷悠悠传来。片刻,随侍轻轻敲敲房门,未意溪玥应该更衣上朝。片刻,小雅便拿着朝服进来给溪玥换上,虽然同样的绛紫色的锦缎朝服,但纹绣繁复,云袖之上暗纹婉转涟涟,隐约可见飞龙盘桓,祥云绕凤,让人猛然一看,便觉周身透着不可忽视的贵气和威严! 溪玥从王府出来,天已微亮,溪玥很久没有看过破晓中的云京,一看时辰尚早,不禁喝马慢骑,静静地看着晨雾中的皇城,一眼望不到边的蜿蜒街市的尽头,便是雄伟的皇宫,看着,溪玥不禁澎湃,眼眶渐湿。 大约半个时辰,溪玥才到宫门前,看着眼前为数不少的车驾马匹,想来上朝的官员已到不少,于是疾步朝宫内走去。 “王爷且慢走......”随声,一辆马车在溪玥身后缓缓停下,瞬间暗淡的光影之中,纪文忠疾步下马,朝溪玥走过来,步履健硕并不像老迈之人,而他的一品文官朝服华丽庄重,举手间云袖生风,衣襟上纹绣的仙鹤栩栩如生,隐约透射出文官温仪儒雅。 溪玥看着,正欲上前,却突然发觉不妥,定了定神,于是微笑地看着纪文忠,却未说话。而纪文忠见溪玥停下等他,于是拱手上前,恭敬行礼。 纪修宁在纪文忠的后面,则是一身四品武官朝服,虽是一样的紫色锦缎圆领袍,大袖上的暗纹却少了许多,但穿在纪修宁身上清贵端然,难掩他周身散发的武官威仪。 溪玥看着纪修宁,嘴角不禁滑上一丝清浅的笑意,而纪修宁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地看着溪玥,眼底却是神色复杂。片刻,他看了纪文忠一眼,犹豫了一下,才一步上前,抬手轻轻地从溪玥肩上滑过,有意无意间把她前襟和腰间的褶皱抚平,这看似无意的动作,却都被纪文忠看在眼里,但介于上朝众官络绎不绝,他并没有说话,只是轻咳一声,随后转身朝大殿走去...... 淡金色的阳光穿过云霭,为金銮殿镀上一层薄金,也给众官身上陇上一层淡淡的金纱。随着“当......当......”几声晨钟穿透宫墙殿宇缓缓袭来,朝会如时进行,随后,主礼太监尖锐的唱喝声中,身着绛紫色及朱红色朝服的文武大臣头戴朝冠,手捧玉笏鱼贯而入。 和往日一般,众人站定,便又听见司礼太监绵长而尖锐的声音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溪玥看了一眼纪文忠,却见他并没有出列,于是心中暗自感叹他的为官圆滑,小心谨慎。想着,于是执笏出列将云州之事稍加概述,递上奏本便退于一则,而誉安帝深知云州皇陵之事不可声张,也并未多言,只是收了奏折,却不多问。溪玥也便舒了一口气,而是静静地看着众官和陛下讨论其它事...... 下朝之后,溪玥又被唤至御书房,没有外人,誉安帝所问皆是云州皇陵之事,而溪玥事无巨细,具都一一作答,从御书房出来,已近晌午,看着光影穿过重檐在地上投上一层斑驳金屑,溪玥也顿感饥饿,于是快步朝宫外走去...... 从宫门出来,才走没几步,却见眼前一抹硕长身姿,斜靠在一棵香樟树下,远远看去,少年英姿,意气风发。纪修宁见溪玥出来,便快步迎上前去,柔声而道:“再过几日便是上元佳节,按照惯例,朝廷都是要放夜三天,介时,云京御街两侧,民间小吃云集,还有歌舞杂耍,奇术异术,热闹非凡,而且,按照往年旧制,不单是御街,整个云京彩灯万千,彻夜不眠......” “修宁哥哥等我许久,就是为了说这些?”溪玥抬眸微笑,轻声而道。 “嗯,王爷应该很久没有在京城过上元节了吧?虽然我不能说是尽地主之宜,但我自小在云京长大,这风土民情自然知之甚多,如若王爷能应我上元节之约,我定不会让你失望!”纪修宁说着,依然静静地看着溪玥,似乎有所期待。 “修宁哥哥,我明白,但是我已有约,所以不能再应你的,等下次上元佳节再约亦不迟,如何?!”...... 第103章 上元佳节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 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 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这是辛弃疾的《青玉案》虽是不同的朝代,但上元美景的意境却是相差无几, 此时的云京不单是御街,几乎每一条街道都被五彩斑斓的彩灯映照得如同白昼。在天,明月高悬, 星斗满天, 在地,华灯无数,烟火如雨。正可谓天上仙境, 人间上元! 知道此次上元佳节放灯为期三夜, 定然是热闹非凡。因而,天刚微暗, 溪玥便换身略显华丽的袍服, 准备出门, 刚走到中厅,却见林黛云和宁馨儿早已候在那里,见溪玥过来, 林黛云赶忙行礼, 随后而道:“今日是上元佳节,难得王爷今年能和妾身还有馨儿妹妹一起过节, 妾身听闻今年陛下命人做了巨型灯楼,燃灯万盏, 金光璀璨,极为壮观!妾身希望能和王爷,还有馨儿妹妹一同前往观看!希望王爷恩准!”说着,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跟随一侧的宁馨儿,又道:“刚才问过馨儿妹妹,得知妹妹也是第一次来云京,我想,我做姐姐的也该趁此上元佳节之际,带妹妹好好逛逛这云京城!” 林黛云的话有情有理,溪玥半分拒绝不得,虽想着和秦暮羽之约,却没有借口,犹豫片刻,才微微点头,“你们乐意就跟着,王府离御街不远,如果累了,自己回来歇息便可!”说话间,那层晚归的意思不言而喻,溪玥说完,率先朝王府外走去。 刚出王府,满眼便见数不清的花灯布满诸坊巷,而街市上的马行、诸香药铺席、茶坊酒肆具都挂上了各式彩灯,灯烛型制各出新奇,有灯球、灯槊、绢灯笼、日月灯、诗牌绢灯、镜灯、字灯、马骑灯、凤灯、水灯、琉璃灯、影灯等等,灯品之多,让人目不暇接。 虽才酉时三刻,身边已是人头攒动,人们具是言笑晏晏,到处一片欢声笑语。溪玥带着林黛云和宁馨儿一路走来,不免兴致盎然,宁馨儿初到云京,更是满眼新奇,想来这数日相处,和林黛云应是兴趣相投,两人一直手挽着手,看起来似乎比姐妹还要亲近。 还没有走到御街,但燃灯已是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华丽,林黛云虽生长在云京,见多了铅华之景,但溪玥没在的这段时间,也是深居寡出,现在,看着满眼繁华,溪玥还陪在一侧,心情自然舒畅,每当看见一些型制别致的燃灯,便拉着宁馨儿跑上前去,细细察看。而宁馨儿也被眼前美景和周遭的喜悦祥和所感染,似乎完全忘记了之前的伤痛,跟着林黛玉又跑又跳,眉眼如月,喜自心生! “姐姐!我生于边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晚上!在我们家乡上元节也就是全家聚在一起吃饭聊天,其实甚是无趣!” “是嘛?!其实,在云京,这是有一个传说,说的是西汉时期,文帝做了一个梦,梦见玉帝命火德星君在正月十五火烧京城。文帝非常恐慌,便召来群臣计议,大臣东方朔献计说,可以向火德星君求告说情,免此一难。正月十五日,火德星君果然驾临京城。文帝率群臣和京城百姓拜伏恭迎,哀告火德星君看在万千黎民的份上,不要火烧京城。火德星君不忍生灵涂炭,无奈圣命在身,不敢违犯天条。正左右为难之际,东方朔又献一计。当夜,京城长安内外,从皇宫到百姓庭院,都依东方朔之计张灯燃炬,一片通明,与白昼无异。火光直透云霄,火德星君见那景象果如天火降临一般,料得足以瞒过玉帝,便回天庭复命了。此后,每年正月十五,京城便燃灯张炬,以示纪念。所以,才有这上元燃灯的习俗,也才让我们看见这花灯竞相辉映的人间美景!”林黛云细心的解释着,眼角都染着笑意,想必是心情大好。溪玥本来担心她们会有所间隙,现在看来,不禁舒了一口气......(此处的习俗传说参考网络上元节习俗百科,侵删!) 刚到御街,远远便看见街心处的一座巨大灯楼,燃灯无数,仿佛一棵火树银花一般,如此巨大的灯楼,林黛云也是第一次见,看着不免好奇,于是拉着宁馨儿加快脚步朝灯楼跑去...... 溪玥看着林黛云和宁馨儿的背影,略感欣慰,正要提步上前,却被人拉着手揽到怀中,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暮羽霎时脸颊微热,抿了抿嘴唇,却没说话,只是微微低垂着眼眸,略显羞涩。 “跟我约好了,还带着家人,玥儿这是何意?”秦暮羽知道溪玥此般情非得已,却不禁调侃而道。 “暮羽哥哥,你知道我......情非得已,这上元节是难得的热闹,也是她们一年里为数不多的,能够外出游玩之日,我如若不允,企不太不近人情......”溪玥还要解释下去,却感觉唇上一阵微热,看着身边往来人群,不禁羞得耳根发红,于是,轻轻推开秦暮羽,而道:“暮羽哥哥真是大胆,这人来人往的,如此这般,该让人笑话了!” “我如何是如此小气之人?!你知道我在开玩笑,还解释!”说着,秦暮羽用手指勾了勾溪玥的鼻尖,又道:“走,带你去一个有趣的地方!”说着,拉着溪玥便窜到旁边的一条小巷。 “等等,黛云妹妹和馨儿姑娘还在那边!”溪玥说着,不免着急。 “别担心,天彤会把她们安全送回王府的!”秦暮羽说着,拉着溪玥拐进一所宽敞的庭院,这里的燃灯虽然型制不大,却是奇巧特别,灯上不乏兽角、翎毛、琉璃、皮革、丝绸等等,契合精巧,将灯造成牡丹、芍药、曼陀罗花、莲花等花卉的形状,活灵活现,宛若穿行百花丛中一般。 在庭院的中间,放着一排走马灯,马骑人物,旋转如飞,甚是好看,而在每一盏走马灯的下面,都挂着一纸素笺,每一个上面都写着一首灯迷,看着,溪玥也不禁来了兴趣。 溪玥正看着,旁边一个杂役模样的少年笑着说道:“两位公子,今天上元佳节,我们百花楼也凑凑热闹,沾沾节气,这些走马灯,别看不大,做起来也是颇费工夫,我们特意请了数位工匠,精心制作,但是,应着年俗,我们在每盏灯下写了灯谜,如若猜中,即可不花一文领走花灯,这可是不多有的机会,要不要试试?” 听着,溪玥微微颔首,“这么好的机会,定是要试,是猜中哪个走马灯下的灯谜便送哪盏花灯吧?!”说着,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盏盏走马灯,烛光映着她光洁的脸庞,呈现出无比温柔的颜色。 溪玥看了几盏花灯,上面所绘都是花鸟鱼虫或是丫鬟侍女,并不是自己喜欢的模样,于是摇了摇头,缓缓向前走去。又走了几步,一个绘着关公战秦琼的走马灯让溪玥不禁眼前一亮,来了兴致,于是轻轻托起挂在下面的素笺,只见上面上书:“画时圆,写是方,冬时短,夏时长。”看着,溪玥微微一笑,正要伸手拿下花灯,却被人捷足先登,拿在手上,抬眼一看,却是纪修宁。 “少桦贤弟,见谅了,这是我先拿到的!”纪修宁说着,顽皮的眨了眨眼睛,“不过,你如果以权势压我,我定会相让!”纪修宁知道溪玥不会仗势欺人,便抢先而道。 “你......”溪玥也一时语塞。 “两位公子,我们百花楼的花灯还有不少,不如......”杂役还未说完,便被溪玥和纪修宁同时抢道。 “不用,就非它不可!”溪玥皱了皱眉,“这是我先看上的!” “不用,别我的还未瞧上眼!”纪修宁说着,玩味地笑了笑,耸了耸肩,“可惜,被我先拿上了!” 看两个争执不下,杂役少年也是为难,而此时,乔妈妈远远便看见纪修宁和秦暮羽,也清楚两人身份尊贵,而溪玥虽未交面,却也并未眼生,能跟秦暮羽一起,以乔妈妈的眼光,早已猜出溪玥非等闲之辈,见两人争执,便疾步上前而道:“既然两位公子都喜欢这盏花灯,不如听乔妈妈我一言。何不以谜解谜?” 听着,溪玥和纪修宁具都赞同,而溪玥只略一思忖,便道:“东海有条鱼,无头亦无尾,再去脊梁骨,便是此谜底!”说完,略显得意地看着纪修宁。而纪修宁也并不扭捏,将走马灯往溪玥手中一塞,“还是少桦贤弟有才情!”说着温文而笑,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却一时失去惯有的清明,变的朦胧。 这一丝嗳昧被秦暮羽看在眼里,虽未道明,却略显不悦,道了声谢,便拉着溪玥朝外走去。 而纪修宁并未跟上,依然杵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溪玥远去的背影,乌黑的眼眸里有微弱的光亮奕奕生辉,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104章 妒忌 “有灯无月不娱人, 有月无灯不算春。灯我们看完了,接下来无事,不如去煮茶赏月吧!”秦暮羽说着, 揽着溪玥缓缓往前走, 溪玥举着花灯, 淡淡的烛光映着她白皙的脸庞,修眉凤目, 如含春水,顾盼生辉。 与此同时,前方不远处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而行, 车速虽然不快, 马夫却是一边很嚣张地挥舞着马鞭,一边大声喝道:“让开!让开!”一副张扬跋扈的模样,丝毫不担心会抽到路人。 前面就是御街, 此刻依然还是人头攒动, 看着马车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街道上的行人都纷纷慌乱躲避, 不仅是担心自己被撞, 更担心的是一不小心惹怒了车里的人, 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原本拥挤的行人忽然散开,街道也瞬间变得宽敞起来。此刻,溪玥靠在一个卖孔明灯的小摊前, 静静地看着摊上各式孔明灯, 爱不释手,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滚开......”车夫看着渐渐宽敞的街市, 面露得意之色,马车赶得更急, 马鞭甩得虎虎生风,眼看鞭子就要落到溪玥身上,却被秦暮羽一把抓在手上,微一发力,马鞭便从马夫手上飞了出来,顺势缠上了骏马的脖子。 骏马被勒住了脖子,顿时气紧,猛然跃起前蹄,一声嘶鸣,马车随之一阵颤抖,缓缓停了下来。 “看来这公子可要倒霉了,这可是周府的马车!” “就是,惹了周家人,不死都得脱层皮,这云京谁不知道呢!” “就是不知道这马车里是谁,如果是周尚书,那更完蛋……” 周围的行人此刻也围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着,听着,秦暮羽脸上微寒,双目闪过一抹凶光。 “暮羽哥哥,今天是上元节,不如亮了身份,别跟他们一般见识,扫了咱们的兴!”说话间,溪玥走过来,看着秦暮羽微怒的神情,于是解围而道。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刚才驾车的马夫又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根长鞭,对着秦暮羽和溪玥甩了过来。 “找死!”秦暮羽推开溪玥,怒哼一声,微一则身同时飞身而起,掌风凌厉,大袖在空中画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直击马夫面门,马夫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在地上。 马夫没想到谁敢对周家出手,顿时暴跳如雷,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跃起,准备再次击向秦暮羽......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茜色曲裾深衣的公子拉着一个美艳少妇从车内出来,霎时间,周围一片哗然。 “这车里真是周尚书啊?这公子可倒霉了!” “这周尚书都出来了,这公子还不跑,不卑不亢的态度看来也不是一般人,这下可热闹了!” “什么不卑不亢?八成是吓傻了吧!” 围观路人议论纷纷,见秦暮羽和溪玥依然杵在原地,一个好心的男子拉了拉秦暮羽的手,道:“公子,那是周尚书,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还是想法跑吧!......”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一个年长的男子制止而道:“你管那么多闲事,这周家什么人,这种事你也想管?!小心连你一块办了!” 两个人的对话,秦暮羽听着真切,不禁冷哼了一声,嘴角随之印上一抹不屑的笑意,“周大人真是霸道,上元之夜御街跑马,不怕被人参你?!”此言一出,旁边不禁发出一阵唏嘘,众人具都倒吸一口冷气,大家具都认为在云京似乎不会有人敢这样质问周尚书吧?!想着,大家不禁后退几步,具都担心惹祸上身。 “你......大胆,竟然敢质疑我家大人!......”依然杵在原地的马夫听到秦暮羽所言,心中暗喜,不禁而道。 “住嘴!”见马夫还要说下去,周家公子不禁怒道。 马夫听到主子的怒喝声,顿时浑身一颤,连忙跑过去,跪在地上恭敬而道:“大人,夫人,小的该死!” 周家公子听着,脸色一沉,眸中尽是不悦之色,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马夫,冷冷而道:“你是该死!谁让你在闹市跑马的,惊了马踩踏了路人该当何罪!” 马夫听着,穆然一怔,顿时瞳孔收缩,吓得身如抖糠一般,不停磕头求饶,片刻工夫,额头已是一片血迹。而周家公子却未多看他一眼,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一会回府自己去管家那里领罚吧!”说完,一步上前,看似微笑而道:“下人无眼,冲撞殿下,冲撞了王爷,周年安在此给殿下、王爷赔个不是!”说话间,似乎强压怒气,双瞳中喜怒难辨,似乎没有任何感情。 “既然周大人亲自赔礼,我又安能得理不饶人,扫了周大人的脸面!再说今日也无人受伤,没什么好追究的!”说着,揽着溪玥便要往前走,“少桦,咱们去那边放孔明灯!” “殿下、王爷,等等......”周年安身后的少妇见秦暮羽和溪玥要走,于是疾步上前,深邃的眸子盯着溪玥未施粉黛的素颜微微眯了眯,却看不出异样的情绪。犹豫片刻而道:“今日之事多有得罪,夫君性子直,说话不会打弯,请殿下和王爷见谅,今日,我家在天香楼设了茶桌,何不一起喝杯热茶?!”说话间,周夫人一直看着秦暮羽,神色幽深,眼眸晦暗深远。 “既是早已设好的茶桌,我两唐突,企不没趣,周大人,我与贤弟还有它事,不打扰尔等,况且,我刚才已经说了,既无人受伤,此事也就罢了。”说完,微一颔首,揽着溪玥朝云河边走去。 身后少妇看着秦暮羽和溪玥远去的背影,不禁黯然,眼眸炙热而妒忌,渐渐地,炙热变成了厉色,经久未散!而藏在大袖中的双手也不禁握紧了拳头...... 秦暮羽和溪玥来到云河边,河面上已然飘了许多水灯,每一盏忽明忽暗,星星点点,宛如女娲补天彩石落入人间,炫彩迷离,美不胜收!溪玥看着,嘴角荡起一抹浓浓的笑意,依着秦暮羽,却未多话。 许久,溪玥抬眸看了秦暮羽一眼,随后道:“暮羽哥哥,时候不早了,该看了也看了,该玩的也玩得差不多了,不如早些回去了,我有点乏了!” “嗯!”秦暮羽应着,拿出之前溪玥买的孔明灯打开,只见上面只简单地写着“生不离,死莫弃”,看着,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买这个,不怕不吉利吗?” “我,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这句话应了我心中所想,我只希望和暮羽哥哥你执手一生,不离不弃,其它,并未在乎!”溪玥轻轻抚摸着孔明灯上的几个字,幽幽而道。 秦暮羽听着,叹了一口气,似有话在嘴边,却终究没有再说,而是打开孔明灯,置上蜡烛,看着孔明灯渐渐升空,溪玥心中微恙,看着,秦暮羽板着她的肩静静地看着,随后又是一声轻叹,抬手将溪玥微蹙的弯眉抹平,才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嗯!”溪玥应着,主动拉上秦暮羽的手,两人十指相扣,缓缓往回走去...... 翌日清晨,林黛云看着空荡荡的身侧,不禁黯然,于是侧过身,轻轻抚摸着旁边的金丝绣枕,上面的两只鸳鸯栩栩如生,这是自己待字闺中之时所绣,那时,心里满是憧憬,哪想到,现如今却是这般光景...... 林黛云正想着,忽然听见侍婢霜儿叩门的声音,“王妃,您起了吗?奴婢方便进来给您梳洗吗?” 随林黛云应着,霜儿推门而入,见林黛云已经起身,便将一套铅丹色的百花拽地长裙在她面前抖开,“王妃,今天要入宫给皇太后请安,这套衣裙是老夫人在华衣坊订做的,特别嘱咐您今儿和王爷一起进宫时穿!” “知道了,放那吧,我梳洗好了再穿!”说完,林黛云坐到妆台前,看了看眼前各种华丽珠钗,不禁微微叹了口气,思忖片刻,又道:“昨夜,王爷是宿在馨儿妹妹那里了吧?”林黛云说着,眼眸里是掩饰不住的落莫。 “回王妃,昨儿王爷并未回府,馨姑娘也是一个人独自安睡的。”霜儿宽慰着,“王爷对王妃有情有意,这个我想馨姑娘是比不了的。” 听着,林黛云并没有觉得开心,而是微微叹了口气,幽幽而道:“没回来,那自然是......”说着,便又兀自住了嘴,眼角的一抹清泪不禁滑落。 林黛云没有说破,霜儿却明白是何意思,但却不敢明着安慰,而是一边给林黛云盘发一边道:“王妃多虑了,兴许是军营事忙,王爷又回军营了呢!” “霜儿,你不用安慰我,两年了,王爷是什么人,我心里清楚,只是让我猜不透的,他怎么会喜欢宁馨儿?他......哎!”林黛云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声线中透着浓浓的幽怨...... 看着霜儿也是一阵心疼,“王妃,奴婢倒是认为王爷并不喜欢宁馨儿,他为何把她带回来,或许是同情也不一定,王爷虽说身在军营,杀伐决断,内心却是多情而柔弱。所以,奴婢猜测,王爷或许只是可怜馨儿小姐而已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明白修文,停更一天,希望小可爱们理解哦!后天,也就是4月12日恢复更新哦!谢谢! 第105章 撞见(修和谐10.3 梳洗完, 看着时辰还早,林黛云示意霜儿暂时不用换礼服,而是度到窗户边, 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满眼绿意和空气中飘着的矇矇细雨, 细雨如愁, 看着,林黛云心中感觉更加抑郁, 微感丝丝凉意,于是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袍。 虽然只是微小的动作,却被霜儿看在眼里, 于是关切而道:“王妃, 虽说已经入春,天气还是很凉的,您穿得薄了, 小心着了寒, 还是让奴婢伺候您把礼袍换上吧!” 听着,林黛云却未回头, 只是幽幽而道:“着了寒, 得了病或许就有人关心了吧!”说着, 垂眸自顾一笑,眼里却看不到一丝笑意,而抬眼间, 却正好看到对面的厢房。虽才卯时过半, 对面的厢房的窗户、房门却都已大开,想必房内之人也已起身洗漱完毕。 想着, 林黛云犹豫片刻,拿了一件外披, 开门朝厢房走去...... 到了厢房门口,便看见宁馨儿正坐在房内的茶桌前看着书册,双目专注,而还未熄灭的烛光给她好看的侧脸镀上一层暖光,颊边浅浅的梨涡,让人顿感清丽秀美。 宁馨儿看得专注,并未注意到林黛云,而林黛云犹豫了好一会,便要转身离开。 “王妃万福!”林黛云刚转过身,却遇到宁馨儿的侍婢烛儿端着食盘从回廊处拐过来,宁馨儿听到屋外动静,也已疾步而出,见林黛云微微一怔,随后赶忙矮身道一万福。 林黛云听着,尴尬一笑,酝酿片刻才道:“本想寻妹妹说说话,却见妹妹看得专注,不便打扰。所以......” “姐姐进来坐吧!”宁馨儿聪慧,赶忙打断了林黛云的话,主动拉着她的手一起往房内走去。 刚到房中坐下不久,宁馨儿借故支走烛儿,并不扭捏,直接而道:“姐姐一早过来,是想看看王爷是不是在我这里,是吗?” “我......”林黛云犹豫片刻,叹了一口气,幽幽而道:“我并非打听王爷行踪,王爷去了哪我的心里早已有答案,所以,我知道王爷肯定不在妹妹这里,只是心中忧郁,想找妹妹说说话。” “嗯!”宁馨儿应了一声,静静地看着林黛云,双眸似忧非忧。 “妹妹,你知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吗?”林黛云说着,也静静地看着宁馨儿,并不想漏掉她的半分神情,而衣袖中,攥紧的手紧张得有些颤抖。 “我不知道姐姐想问什么,我只知道王爷是个好人,如果不是他,我真的活不下去。我知道,我害王爷开罪惠王,是我的不对,但我身世飘摇,就算是我自私吧?!姐姐,来到云京,您对我这么好,我心中自然感激,但我却不能走!在这个世上,我已没有了亲人,没有王爷,我真的是无处可去。”宁馨儿说着,微微垂眸,似有万千情绪凝于眼中。 “哦,妹妹误会了,我没有要赶妹妹走的意思,我......我只想问一下,王爷他......他......”林黛云说着,红了脸,她其实想问的是王爷有没有跟宁馨儿同过房,但是,严谨的家教和羞涩让她实在没法问出口,于是,忧郁着,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妹妹看书,我就不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我没有容不下妹妹的意思,妹妹切莫多想,而且,有妹妹在,我也不会那么闷了不是?!”说完,也不等宁馨儿行礼便起身疾步而出。 烛儿从小厨房拿了两盘点心刚走到房门,便看见林黛云离开的背影,于是疾步入内,关切问道:“这王妃是什么意思呀?小姐,她没有难为您吧?” “烛儿,别乱说话,王妃......是个好人!”宁馨儿说着,不禁思忖:“在云州也好,在云京也好,都没少听到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的流言,这几日看着王妃的模样,还有王爷也难得在王府里,想来这些流言不假,但是,如果自己同情她,告诉她真相,那自己又该如何?!我看的出来林黛云眼里对王爷的渴望,人心都是自私的,她虽然得不到王爷,为以绝后患,却难免不会借机将自己遣出王府!如今,昊月王爷是自己的唯一的依靠,而且,也只有昊月王爷能还自己爹爹一个清白。我一定要在昊月王府立足,所以,定然不能让林黛云知道王爷未曾碰过自己!......”想着,宁馨儿咬了咬唇,在烛儿耳边轻声而道:“如果有人跟你打听我与王爷之事,万不可透露王爷未曾与我同房。......” “嗯!小姐放心,烛儿知道怎么做!” …… 与此同时,齐王质子府花园里,秦暮羽在练剑,溪玥则是坐在旁边的卧榻上支着头静静地看着,眼眸中沉淀着幸福甜蜜。 “你不用练剑?现在武艺是不是越来越槽糕了?不敢在我面前献丑?”秦暮羽说着,收了剑交给天彤,在溪玥旁边坐下来。 “我还用练剑?我每天前呼后拥的,多的是人保护,安全得很,暮羽哥哥不必担心!”溪玥说着,吃了一片桂花糕,瞬间噎得满嘴是沫,不禁咳嗽了几声,呛得脸颊发红。 看着,秦暮羽给溪玥倒了一杯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吃东西还是这么不小心,要是你噎死在这里,别人还以为我......谋~杀~你~呢!”秦暮羽特意拉长声缓缓而道,低沉温润的声音,充满了魅惑人的磁性。听着,溪玥不禁抬眸看着他,正好对上秦暮羽黑曜石般的双眸,仅一眼,刚刚还平静的心霎时间狂跳起来,于是忙收回视线,看向别处。 看着溪玥羞涩的样子,秦暮羽更加悸动,不禁抬手轻轻的抚摩着溪玥的脸颊,细瓷般的颈脖完美如脂,而脸颊上淡淡的红晕如染桃花。 “溪玥,你......真美!”没想到秦暮羽会这么说,溪玥穆然一怔,脸红的更加厉害,低垂着眼,喃喃低语,“暮羽哥哥,你真是没个正形!......”话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抢道:“我是说你这没......吃干净,瞧你的嘴角还有......”说着,缓缓压低身子,轻轻舔了舔溪玥的嘴角,“好甜......”秦暮羽呢喃低语着,下巴在溪玥的脸颊旁轻轻擦过,温软的唇随之擦过溪玥的耳际,轻轻的柔柔的,与此同时,呼出的热气在溪玥耳边滑过,惹的她霎时浑身一颤,不禁一阵酥|麻...... “暮羽哥哥......”溪玥本想拒绝,却下意识地迎合,身体也不禁颤抖。 秦暮羽看着,微微一笑,声音越发低沉,“溪玥,你有毒......我,中毒太深!”说话间,吻也随之落下,唇间炙热的温度在颈脖间流连,他吻得很深,轻微的刺痛感刺激着溪玥的神经,她想推开秦暮羽,四肢却软弱无力,甚至连思绪都混乱不堪...... 看着旁边凉亭的飞檐,理智告诉自己,这是在外面,而秦暮羽似乎有些失控。看着,溪玥咬了咬唇低声而道:“暮羽哥哥,别......这是白天......”! 听着,秦暮羽“嗯!”了一声,却没有停下,“放心!我的府邸没有外人会来!”秦暮羽低语着,俯身吻着她的唇。秦暮羽的吻温柔而缠绵,却又小心翼翼,知道一会她要进宫,生怕在她的嘴上留下痕迹...... 流连了片刻,秦暮羽略微抬眸,静静地看着溪玥,两人近在咫尺,秦暮羽的眼睛深邃而幽深,仿佛无尽的黑夜吞噬着她的灵魂。 “你什么时候进宫?!”秦暮羽低低的声线充满了诱惑。 “我......”溪玥顿时懵了一下,这还能更直接吗?溪玥的意识顿时混沌到了极点,她喜欢秦暮羽,喜欢和他在一起,可是现在实在不是时候…… “嗯?”见溪玥没有回答,秦暮羽哼了一声,轻轻地咬着溪玥的耳垂。 “暮羽哥哥,我不知道......我......可是......”溪玥语无伦次,紧张而又期待,说话间,侧目突然看见不远处的假山后面,林黛云静静地看向自己和秦暮羽,神情落寞得带着一丝绝望。 看着,溪玥猛然一惊,不禁缰直了身子,脱口而出:“黛云......” 声音虽然很轻,但是,秦暮羽近在咫尺当然听得真切,于是,微微一怔,抬目看了看旁边,犹豫了一下,随即低头吻了吻溪玥的额头,又在她的唇上微微一点,轻声说道:“去吧!”说着,为溪玥拢好衣服,系好领扣...... 小雅见溪玥和秦暮羽分开,赶忙上前而道:“王爷,殿下,是昊月王妃来送今日进宫时要穿的礼袍!” 林黛云听着,从霜儿手中接过礼袍,上前一步,正要开口却被溪玥喝住,“衣袍给小雅换,你在此等候即可!”说完,也不管他人,自顾起身朝殿内走去...... “黛云来了多久了?”刚进殿内,溪玥便问道。 “有半个时辰了,王爷和殿下......奴婢自觉不便打觉,所以......”小雅也不如何解释,说得吞吞吐吐,随之“扑通......”一声跪下,“王爷恕罪,奴婢不知王妃会来,没有及时阻拦,等奴婢发现的时候,王妃已经进来了,是奴婢的错,请王爷责罚!” “我不是要问你的罪,我......”溪玥想了想,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摇摇头,“罢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小雅,换礼袍吧!” 第106章 燕巢幕上 自那日之后, 溪玥再没有找过秦暮羽,也没有回王府,她实在不知如何面对林黛云, 于是便躲到军营, 一去便是一月有余, 虽然每日上朝往返辛苦,也强过无颜以对...... 这日同往常一般, 天边泛白,溪玥便带着纪修宁快马加鞭赶回宫内上朝,而刚踏入禁宫, 却觉脊背发凉, 但是为何,却说不上来。 卯时三刻,金鸾殿正门大开, 大臣门鱼贯而入, 按官职高低位列两则。片刻,随着一声尖锐的声音喊道:“陛下到......”随之, 众人躬身齐道:“臣等恭迎陛下, 陛下万岁, 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免礼平身!”誉安帝温和而略带疲倦的声音应着,抬眼扫了一圈, 随后朝大太监周德福微微颔首。 这几日南方水患, 誉安帝已是两日未休,困乏至极!而周德福见誉安帝朝自己示意, 便赶紧喊道:“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话音见落, 却见吏部侍郎乔鸿洋手捧玉笏出列而道:“臣有本启奏!” “准!”周德福尖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溪玥听着,突然又是莫名一惊,浑身不禁打了个冷颤! “臣有本启奏:历朝历代皇室血统不容混淆,今却有人胆敢犯大不敬之罪,偷天换日,冒名顶替......”乔鸿洋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骚动,众人议论纷纷,金鸾殿上满朝皆惊! “乔爱卿何出此言?!污蔑皇室宗亲乃大不敬,当是满门抄斩之罪,乔爱卿可有真凭实证?!”誉安帝本已困乏,但听乔鸿洋所言,便觉得事关重大,困意也便瞬间席卷。 “臣恳请陛下允许宣两位人证上殿!”乔鸿洋说着,脸上泛起一层掩盖不住的奸笑,他自信自此日之后,飞黄腾达自不在话下。 “准!宣!”随着大太监周德福唱道。两个身着布衣,满脸苍桑的中年男女相互搀扶着步入大殿。看着大殿内严肃萧杀的气氛,本已心惊胆颤的两个人更是害怕。 “堂下何人,见着陛下还不下跪!”周德福尖锐的声音再度响起,在此静谧沉闷的环境里显得更加刺耳,两个本已吓得颤颤悠悠的人瞬间一惊,“扑通......扑通......”两声跪倒在地,头如捣蒜般不停叩首,嘴里早吓得说不出话来。 “堂下何人?!”周德福的声音再度响起...... 乔鸿洋见两个被吓得近乎崩溃,于是微抬手笏而道:“陛下,微臣觉得此二人摄于朝堂威严,不敢应声,可否让微臣代为细述一二?” “乔爱卿你说吧!”誉安帝还是不紧不慢却又淡漠至极的声音。 “回陛下,据微臣所知,此二人是云京郊外秀水镇王家村的村民,姓王叫王有福,女的唤为王李氏,他二人育有一女,名为王溪玥。此二人六年前因家遇变故流离失所,他们的女儿也在当时被贼人虏走下落不明,但是,虽时过六载,二老却一直没有放弃寻找女儿,直至数日前一次偶然机会,遇到昊月王爷!”说到这,乔鸿洋特意停下来抬眼看了看站在最前面的昊月王爷,却见他脊背僵直,并未显害怕之态,不禁疑惑,微微皱了皱眉,犹豫片刻,才又继续而道:“此二人与昊月王爷虽才交面,却能确定那是他们的女儿,但摄于王府威严,不敢相认,故而找到微臣!让微臣出面,以正视听!而微臣也认为,此事关重大,皇室血统不容玷污,所以斗胆上奏,请陛下明察!”说完,躬身叩首,伏地不起。 听罢,溪玥内心早已慌乱,但却不敢有所表露,心中暗揣,“自已女儿之身,如果陛下下旨验身,自己定难逃此劫,为今之计,只有以权势压之,但如果是这样,那爹娘却难逃一死!无论如何都是两难之择!”想着,暗自咬了咬牙,突然转身朝王氏二老和乔鸿洋走去。 “本王就是你们口中的昊月王爷,你等认得本王!”溪玥走到王氏夫妇面前,冷言而道,凌厉的声音回荡到大殿中,让人不禁骤感发冷。王氏夫妇听着,更是大气不敢出,伏在地上,不敢抬头,只看着眼前一双玄色官靴由远而近,沉闷而有节奏的叩地声如声声惊雷,让王氏夫妇近乎崩溃! 溪玥看着身如抖糠的王氏夫妇,不禁泠然一笑,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但溪玥心里却异常澎湃,她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这一劫,但无论如何,她必须找到害她的人,想着,她暗自咬咬牙,藏在大袖中的手已经攥到骨节泛白!随后,溪玥转而走向乔鸿洋,沉声而道:“你怎么敢断定二人所言属实?欺君之罪,当诛九族!难不成有人承诺于你,才让你如此大胆,污......蔑......本......王?!”冷得毫无温度的声音,让人顿感脊背发冷,压抑得近乎窒息! “我......”听着,乔鸿洋不禁心虚,但略一思索,就而今状况,事情已经捅破天,就算这是假的,也不得不咬牙走下去,但如果是真的,立此大功,加官进爵必然不在话下!想着,于是道:“没有人指使我,是我机缘巧合认识二老,知他们冤屈,于是愤愤不平,况且,这种偷天换日,藐视皇庭,玷污血统,我作为吏部侍郎,不能坐视不管!......” 乔鸿洋稍一停顿,便听一个清透的声音愤愤而道:“好一个坐视不管!臣是 将军,昊月军前锋营统领纪修宁,臣,启奏陛下!”说话间,已经出列躬身拜道:“臣虽是昊月王爷属下,却无偏袒王爷之意,王爷多次受伤,曾一度伤至要害,如若王爷非男儿之身,如何会无人得知!况且,在云州,王爷被匈奴人行刺,淬毒匕首深入小腹 寸,是臣亲自为王爷去毒疗伤,所以,臣以性命担保,王爷绝非女儿身!” “你是他的副将,当然包庇于他!如果他不是身份有假,显而易见!又怎会担心验身!” “放肆!昊月王爷乃昊月王唯一继承人,昊月军统帅!企容尔等肆意怀疑玷污!”说着,右丞相林裕阳举笏而出。 “昊月王爷是你的女婿,你当然为他袒护,你又安能知道我所言之事是实是虚?你如此愤愤,就不怕被人参你结党营私?!”乔鸿洋似乎是豁出去了,略一思忖,又接着道:“林丞相,您的女儿嫁入昊月王府已两年,却至今无嗣,难不成是林大小姐不济?!”说完冷笑一声! “你放肆!昊月王妃是御封的一品诰命夫人,你敢藐视皇恩!”林黛云被当众谣言不济,林裕阳更是气急,不禁当众咆哮而道。 乔鸿洋眼见众人针对自己,而事先约好一起参皇甫少桦的人,一个都没有说话,看着,一种被利用的感觉染上心头,而现在骑虎难下,乔鸿洋自知自己生死一线,于是,猛然抬头,狠狠地瞪了周年安一眼,随后道:“臣以命为凭,恳请陛下明察秋毫,不要让奸人横行!” “如此咄咄逼人,是欺负我昊月王府没人吗?!老王爷虽已仙去,余威仍在!况且,少桦这些年虽说没有立下什么大功,但常年驻守我北方边境,北拒匈奴,如今国内得享太平,我昊月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陛下就是如此对待我孤儿寡母的吗?!”清越王妃自大殿外疾步而入,刚到殿内便据理而诉,声音清亮坚定,让人闻之而不敢反驳。 清越王妃说完,大殿内异常安静,谁也不敢接话,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气息。 “德福,去给弟妹看座!”誉安帝说着,环视了一圈,似乎想从中看出点所以然,而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不但没人说话,连动也没有人敢动。 “是!陛下!”周德福听着,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一把圈椅,拿到大殿的右首,恭敬而道:“老王妃请座!” 听着,溪玥扶着清越王妃缓缓走向置于上首右侧的圈椅,而藏在袖中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看着,清越王妃把自己的右手覆在溪玥的手上,低声而道:“别怕,没事!”清越王妃手上的温暖厚实让溪玥顿感心中微定,于是抬眸静静地看着清越王妃,眼神坚定而执着! 两人走到圈椅前,周德福上前一步,扶着椅背,躬身恭敬而道:“昊月老王妃,您请坐!”说着,看着溪玥,微微颔首。嘴角动了动,似乎在说,“我保你!” 看清越王妃坐好,乔鸿洋不甘心,“微臣没有藐视昊月王府之意,昊月军驻守北境,拒匈奴不敢越北关半步,如此丰功伟绩,微臣不敢漠视,微臣只想说,普天之下,皆是王土,王氏夫妇虽是草芥,也是陛下的子民,陛下为何不听听他们二人所言?!” “准了,你们二人可认得昊月王爷!” 听到陛下亲自问到自己,王有福顿时一惊,浑身发抖,又不敢不回,“回陛下,草民......草民看昊月王爷......”说着,犹豫了一下,微微转身看了看跪在后面的乔鸿洋,兀自摇摇头又道:“昊月王爷与我数年前走失的小女确有几分相似,也许......也许......”说着,颤抖得更加历害,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第107章 滴血验亲 “说到底, 就是要验身是吧!怎么验?!滴血验亲?!”清越王妃看着,突然站起来,紧紧握着溪玥的手, 冷言而道:“皇甫少桦是我十月怀胎所出, 是不是我的孩儿我最清楚不过!他决非殿内草芥之后!” 话音刚落, 周德福便请得誉安帝旨意,示意太医院准备滴血认亲事宜! 约莫一柱香, 周德福便领着数十名宫女将等候在殿外的太医院的太医,手捧滴血验亲所需用的银针、清水鱼贯而入进入内殿。 为了表现公正,周德福特地让两位宫女与同为父子的太医试过清水、银针...... 此刻, 乔鸿洋看着昊月王爷和清越王妃是冷漠如冰的模样, 不禁深吸口气,但是,事已至此, 已是再无转圜的余地, 不禁暗揣,清越王妃如此淡定, 难不成这真是她的亲生儿女, 但周年安曾信誓旦旦似乎不是空穴来风, 如此,就算这真是昊月王爷,此刻也必然要想办法证明不是, 不然自己乔家上下百余口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着,又思忖着左右已经做到如此地步,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想着飞快地抬起头望了誉安帝一眼, 低下头时,眼底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想着,乔鸿洋眼底飞快地滑过一抹厉色,他侧着头朝暗处一个不起眼的宫女递了个眼色,那宫女立刻会意地点点头,转身朝大殿外走去,可是,才没迈几步,便被一个侍卫挡住去路,“未奉诏,任何人等不得擅离大殿!” 看着,乔鸿洋心底一凉,一种被人当作弃棋的无力感弥漫于胸,看着端坐金座之上的誉安帝,于是道: “皇上,微臣对您忠心耿耿,苍天可鉴。”说话间,对上誉安帝深邃幽深的眸,乔鸿洋心底顿时咯噔一下。 “陛下,所有事物已准备妥帖!”周德福在旁边轻言提示,见誉安帝微微颔首,于是大声喝道:“滴血验亲!” 听着,清越王妃带着溪玥上前一步,走到放置验具器物的御桌前,回眼扫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乔鸿洋,嘴角略微上扬,冷哼一声,“乔鸿洋,你可睁大眼瞧好了,别到时候又说我等暗作手脚。” “昊月老王妃您言重了,微臣不敢!” 乔鸿洋此刻闻言,更是惶恐,他紧抿着唇,却不知再说什么。 “不敢?本王看你可没有什么不敢的!”溪玥冷冷而道,朝早就立在那桌案旁边的太医伸出手。 太医见状,战战兢兢的拿出银针,手却不停地颤抖。看着,溪玥不禁眼神一冷,又道: “胡太医,验的是本王,扎的也是本王,本王都不怕,你怕什么?”溪玥看着胡太医颤抖不停的手,眼神一冷,顿时有些沉不住气。 胡太医听着,连连低头连声求饶道:“王爷息怒。” 听罢,溪玥冷哼一声, “快点,本王可不想有人乘此机会又认为本王暗下手脚,以此为由大作文章。”溪玥说着,故作不满,这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是对谁而言,说话间,眼角却瞟向乔鸿洋,故意冷笑一声。 乔鸿洋听着,如芒刺在背,却低着头,未发一言。 大殿安静而沉闷。 随着“叮咚”两声清脆的声响,两滴鲜血滴入清水之中,片刻,两滴血渐渐融合,形成鲜红的一团。 “不,不可能!”乔鸿洋不停摇头,声音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此人连男儿身都不是,怎么可能是昊月王嫡脉!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不可能!陛下,不可被奸人所骗,皇家血脉不容混淆啊!” “我儿我清楚,你怎么就这么确信他不是真的昊月王爷?既然如此,就让你死得明白!你要验身,可以!但是,要验就要担得起这个责任!”清越王妃说着,转身看向誉安帝,“皇兄,少烨毕竟是我昊月血脉,御封的亲王,不可能为了一个下臣的质疑,在此大殿内众目睽睽之下宽衣解带!恳请陛下恩准在偏房验身,我与周德福周公公共同验视,可否?!” 昊月王府一向独行,跟宫中党争素无交往,现在清越王妃提出和大太监周德福共同验身,誉安帝也便认同,周公公是自己的心腹,誉安帝从未怀疑! 良久,偏殿的门才打开,溪玥扶着清越王妃从里面缓缓而出...... 看到这一幕,乔鸿洋明白自己赌输了,岿然地跌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而道:“怎么会?!怎么会!......” 与此同时,纪修宁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略微平静,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嘴角缓缓荡起一抹笑意。 “陛下,我本不应多言,但此事涉及我儿声誉,请陛下为我昊月王府作主!”清越王妃刚在圈椅上坐下,便冷言而道。 听着,誉安帝微微颔首,温言而道:“弟妹放心,朕定当给你们作主!”说着,环视一圈大殿,突然厉声而道:“乔鸿洋!你可知罪?!”一声厉喝回荡在金鸾殿中,所有人听着都不禁为之一震,只有乔鸿洋已然是吓傻了,呆若木鸡,不知回应!看着,誉安帝冷冷地别过眼,看向纪文忠,道:“纪爱卿,拟旨!” “乔鸿洋身为吏部左侍郎,不知恪尽职守,反而以讹传讹,轻信他人,颠倒是非,陷害亲王,此乃藐视皇庭,欺君之罪,着即打入死牢!明日午时,菜市口斩首示众,以敬效尤,着吏部、邢部严办!乔氏一族打入天牢,听候发落!钦此!”说完,纪文忠又拿出一道圣旨又道:“草民王有福、王李氏,为奸人差使,指鹿为马,妄图染指皇亲,此乃欺君妄上,着即打入死牢,和主犯乔鸿洋一并斩首示众!钦此!”圣旨宣完,三人皆瘫倒在地,浑身颤抖不已。 看着,一直没有说话的周年安突然举笏而道:“微臣刑部尚书,衔领此案,既然此事涉及昊月王府,微臣恳请陛下,就让昊月王爷任此次监刑官!” “准了......” 从大殿内出来,溪玥没有骑马,而是和清越王妃一起乘马车回府,当车门关上那一刻,溪玥的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他们是你的养父母吧?”清越王妃低声说着,轻轻的把溪玥揽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我也难受,但是这是迫不得已的,他们被奸人所蛊惑,犯下欺君之罪,我们救不了他们,而且,明日午时监斩之时,你还要做出憎恶之状,苦了你了,玥儿!” 听着,溪玥抬起头,看着清越王妃,泪眼涟涟,“我就知道我会连累了他们,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他们养大了我,却没有因为我而享过一天福,现在,我连去看他们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待我死后,我又如何能面对他们!欠他们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母妃,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溪玥的声音越发的低了,渐渐地越来越小......梦呓一般只是反反复复的...... 清越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静静地抚摸着溪玥,幽幽而道:“如果你想告慰二老,就想办法将陷害你的人揪出来,给他们报仇!......我不是教你向恶,你既然在这个位子上,就要知道朝堂和江湖险恶,对于那些小人,定不能心慈手软!......” 听着,溪玥含泪点点头,片刻又道:“母妃,你怎知我在朝会会遇到这种事?来得如此极时,我记得昨日您还说要去云中寺进香礼佛啊!” “是齐王太子殿下给我传的话,说你养父母被周尚书的人带走了,他是齐国质子,鞭长莫及,所以,让我及时进宫护你,以防不测!”清越王妃说着,侧目看着溪玥,眼神温柔而宠溺,“玥儿,这齐王太子殿下着实是非常喜欢你,只可惜他亦是......”说到这,清越王妃突然停了下来,轻轻叹了一口气。 “母妃,您想说宸宇哥哥自身难保又能给得了我什么?!是吗?”说完犹豫了一下,也不等清越王妃说话,便又自顾而道:“不管宸宇哥哥以后会怎么样,他都是我唯一的命中人,母妃,请恕孩儿目无尊亲,我早已与宸宇哥哥私定终身,我已是他的女人!......”听着,清越手中不禁一紧,心疼更甚,犹豫良久,却不知何言以对,只是静静地揽着她...... 次日巳时三刻,云京城内的刑部大牢门口,随着一声锣鼓声响,戴着重枷的乔鸿洋、王有福夫妇被押上囚车,绑在车上的木笼子里。数百名刑部士勇押着囚车,浩浩荡荡朝菜市口行去。 随着一阵一阵锣鼓声,开道的刑部兵勇具都箭上弦,杀气腾腾地走过来,看着,街边的百姓们瞬间骚动起来,拥挤着惦着脚看着远处的几辆囚车。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这个狗官,妄图陷害昊月王爷,该死,下地狱下油锅都不为过!” “就是,昊月王爷保家卫国争战四方,这种狗官,什么都不干,就想着陷害忠良,中饱私囊!” “就是,没有昊月军,我们还不知道被匈奴欺负成什么样,居然为了一已私利,想加害昊月王爷,打死他!”说着,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扔向乔鸿洋,有人带头,其他百姓也跟着捡起地上的石头开始砸向囚车,囚车内的几个人很快就被砸得头破血流...... 内容提要: 一、溪玥被吏部侍郎乔鸿洋所害,被迫滴血验亲。 二、溪玥和清越王妃在马军内对话,溪玥表明心迹,此心所属秦暮羽! 第108章 恩情难报 云京城的菜市口, 是云京城贩卖蔬菜之地,沿街菜摊菜店众多,所以四九城的许多人都来此买菜, 但同时, 它也是云京的刑场, 是“出红差”之地,所谓的“出红差”即是: 一曰:砍头, 断首之时血喷满地,血染黄土; 二曰:刽子手一身粗麻赤红行头,头裹红头巾, 怀里抱的鬼头刀, 刀无鞘,刃不见天,全凭一幅赤红的蒙刀布罩着; 三曰:验明正身当场红笔勾魂, 在处决罪犯名字上用朱笔恶狠狠地打个朱红对勾。 (此解释查阅于网络, 侵删) 朝廷为了威慑百姓,并不阻止围观且锣鼓喧天, 以此吸引更多百姓前往观刑! 此时, 虽未到午时, 菜市口却已经挤满了人。高高在上的斩台上三个刽子手一字排开,身着红麻布衫,头裹红巾, 一身横肉, 满目凶光,让人不敢直视。 巳时三刻, 押解乔鸿洋等人的囚车才缓缓而到,三个人具都神情崩溃, 全身上下也非常狼狈,不但到处挂满了菜叶,蛋壳......,脸上身上也被砸得伤痕累累,有的地方甚至“噗......噗......”地往外冒血。 监斩台设在菜市口中心的一所名曰西鹤年堂的店铺门口。临时搭了一席蓬,下放一长案,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朱墨、锡砚和锡制笔架,笔架上还搁放着几支新笔。 此时,溪玥并未坐在监斩台的高背椅上,而是按例坐在西鹤年堂里,稍事休息,但在她的角度,却刚好能看到外面的景像,此刻,溪玥静静地看着眼前愤怒的人群和被吓着浑身瘫软的乔鸿洋等三人。完美的脸,修眉凤目,眸子里冷光流转,脸上却面无表情。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溪玥扶额,侧目问着站在旁边的纪修宁。 “回王爷,现在是午时一刻。”说话间,纪修宁点了点头。 “午时了,人也到了,行刑吧!”此刻对于溪玥可以说是莫大的煎熬,她根本无法面对即将被砍头的养父母,所以,表面虽无所表示,心里却希望快点结束,毕竟此时对王氏夫妇来说,活着还不好死去的痛快! “王爷,我理解你的心情!”纪修宁低首小声而道,“但是,按我们云京的规矩,须得午时三刻方能问斩。” “我恨不得让他们早日归西!”看着鹤年堂的伙计频频看向自己,溪玥于是佯怒而道。 “王爷,时辰不到万万不可行刑!这个时辰是刑部和钦天监所定,所有死囚都会在这个时辰斩首,因为......因为这个时辰人的影子最短,盛不住阴气,而此时也是一天中阳气最盛之时,此时行刑被杀后便会......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听着,溪玥心中一惊,若有所思,犹豫了片刻,便没再坚持,只道了声:“也罢!”随后,靠着椅背微闭着眼佯作休息,不再多言。 “午时一刻,将人犯押到斩台!”一个尖锐的声音喝道。随声,乔鸿洋和王氏夫妇被数个刑部兵勇强行押至斩台,而溪玥看了一眼斩台上的王氏夫妇,瞬间愧疚、悲伤等等的各种情绪染上心头,让她瞬间如窒息一般,压抑得喘不上气,于是,便又快速地别过眼,恶狠狠地瞪着乔鸿洋,片刻,拿起备在一侧的朱批毛笔毫不停留地在处决批箭上狠狠一勾,朱红色的勾批如同黑白无常的拘魂牌一般让人望之生畏,然后将批箭往法场中央用力一掷。 “验明是人犯乔鸿洋正身无误,行刑!”溪玥说着,字字生冷,仿佛带起了一阵阴风一般。而看向乔鸿洋眼若含冰,让人不自觉的脊背一冷。 听着,乔鸿洋已吓得浑身剧烈颤抖,刽子手得令自然不敢耽搁,从地上端起一大碗事先斟好的烈酒,捏开乔鸿洋的下巴,不由分说将烈酒灌进他的嘴里。 乔鸿洋突然被烈酒一呛,猛然咳嗽起来,不知是因为酒劲还是因为绝望,他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喊冤求饶,完全麻木的脑海里回荡的却是当初周年安的许诺,想着,乔鸿洋忽然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为何发笑,而在这刑场上,他鬼魅的笑容让人顿时感觉阴森恐怖...... 两个郐子手没有看乔鸿洋,主刀的郐子手将鬼头刀高高举过头顶 ,随着一声“斩......”鬼头刀便带着猎猎风声,从乔鸿洋的头颈之间穿过,“吧嗒......”一声,人头落地,人头在地上滚动了几下,才停下来,眼珠子瞪得滚圆,脸上却还残留着鬼魅的笑容,让人看着便心生恐惧。 而旁边的王氏夫妇看着,早已被吓得瘫软在地,被另外的两个一样身着红衣的郐子手押着,才没有倒在地上,随着行刑官又一声“斩......”主刀的郐子手手起刀落,“咔......咔......”两声,王氏夫妇两人瞬间身首分离,血流如注...... 看着眼前一地殷红,溪玥佯装镇定,心中已是悲痛难耐,纪修宁跟在她旁边,怕她失态,便一步上前提醒而道:“行刑已毕,王爷还有何吩咐?!” 看着,溪玥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斩台,佯作一副憎恶模样。于是起身准备离开。 “王爷,这几个死囚的尸体如何处置?”一个行刑官见溪玥起身要走,便不识时务地跑过来而道。 “这等事圣旨既未言明,王爷雅量,就让他们的亲人收殓了吧!一时贪欲,算不得大恶,既然都以命抵罪了,也就罢了吧!”纪修宁也是担心溪玥为难,于是道。 听着,溪玥微微颔首,却未多话,甩了甩袖扬长而去...... 才走了没几步,纪修宁从后面追了上来,“王爷乏了吧,不如回府歇息?”说着,眉间隐约泛着担忧之色。 “不必!监个斩算什么,咱们去陇月坊!”溪玥说着,瞟了一眼远处鬼鬼祟祟的一个探子,眸里徒然闪过一丝异色,随之转瞬即逝。 “王爷......”纪修宁也是担心溪玥在外面会出什么乱子,于是道:“王爷不是说还有一些公文要处理吗?” 听着,溪玥看了纪修宁一眼,犹豫片刻,于是微微颔首,率先朝昊月王府走去。 溪玥刚刚回府,便见林黛云候在中厅,一见溪玥进来便迎上前去,“王爷今日回来尚早,不如到妾身那里,我准备了晚膳,......” “不用了,本王还有事情要处理!”说完,再没看林黛云一眼,带着纪修宁往书房而去...... 刚到书房,溪玥便把门掩上,隔着房门而道:“修宁兄,本王有些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没有什么事,你且回吧!”说完,见纪修宁并未回复,又道,“本王没事,修宁兄放心!” 听着,纪修宁未免尴尬,虽然担心溪玥状态,却怕自己在此流连,会让奸人起疑,那溪玥伪装的姿态,心中所受的折磨也都白费了,想着,于是咬咬牙道:“那王爷好生歇息,末将告退!”说完,转身而出。 溪玥听着纪修宁远去的脚步声,绷紧的心才瞬间放松,身体背靠着厚实的殿门,缓缓滑坐在青石地板上,眼泪再也止不住,多年的养育之恩自己未曾报答,王氏夫妇甚至没有因为自己而过过一天好日子,现如今,却为了自己,为了昊月王府,亲自将他们赐死,如此的恩将仇报,将来自己死后又有何面目面对二老?想着悲呛不已,猛然跃起,把架子上放置的一坛老酒打开,猛灌了几口,辛辣的琼浆穿过喉管一路而下,刺激而麻醉,与此同时,和王氏夫妇在一起一点点滴滴渐渐交替出现在溪玥眼前,每想到现在已是天人永隔,心里不禁如锥心刺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渐暗,门窗紧闭的书房显得更加阴暗,良久,小雅见屋内依然没有声响,也是担心,于是轻叩着门,唤着王爷,但是,连唤了四五声也没有人应,心中更是担心,于是,猛然推开殿门,提着宫灯入内。 前脚刚踏入殿内,小雅便发现溪玥坐在另一则的殿门后面,旁边还东倒西歪地放了四个小酒坛,看着,小雅眉眼微皱,赶忙着溪玥扶到殿内的卧塌之上...... “这是王爷喝的?你们这些做下人的也太不长心了,让王爷空腹喝了那么多的酒......”林黛云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书房,看小雅忙着,也一步上前坐到溪玥旁边,从小雅手中接过手帕轻轻擦着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 “王妃恕罪,小雅知错了!”小雅伏首,片刻又道:“王爷都是奴婢伺候的,这些事就让奴婢做吧!王爷喝多了,万一一会吐了,污了您的衣裙定是不好,......”小雅话还没说完,便被林黛云抢过来道:“小雅,你去外面伺候吧,这里有我呢,王爷不常回府,我都没有机会好好伺候他,他现在醉酒定是心有郁结,此时,我更应该陪在他身边......”林黛云幽幽而道,是似是说给小雅听,也似乎是喃喃自语。 内容提要: 一、溪玥监斩乔鸿洋和王氏夫妇,看着将自己养大的王氏夫妇被杀头,心如刀绞却要故作僧恶。 二、溪玥心有郁结,酒醉不已,林黛云陪伴在侧。 第109章 宿醉…… 话说到这个份上, 小雅已没有理由再留在书房,犹豫片刻,朝林黛云矮身道一万福才退了出来。小雅后脚刚出来, 殿门便从里面关上, 看着紧闭的殿门, 小雅微微一怔,瞬间明白所以, 于是朝清越王妃所住的晨风殿跑去...... 此时的昊月王府书房内,林黛云关上房门,又重新坐回卧塌一侧, 看着溪玥, 完美的侧脸在淡淡的烛光中泛着幽幽的光泽,纤长而卷翘的纤毛在光影下在眼睑下面留下一片好看的剪影,让人看着入迷, 目光再也移不开...... 林黛云看着, 眼睛里薄薄凉凉的似蒙了雾,又似蕴藏了无数的情绪:昊月王爷在外人看来风流成性, 桀骜不逊, 他与齐王太子殿下的风流韵事在云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而自己作为他的唯一正妃,却是如此的尴尬而可怜,没有子嗣的自己无疑让外面的风言风语有了更好的佐证, 想着, 林黛云微微叹了口气,犹豫了一下, 还是压底了身子,轻轻地吻上溪玥的唇, 轻轻柔柔而小心翼翼。 缠绵良久,林黛云才离开溪玥的唇,微微直了直身子,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眉眼,喃喃低语,“王爷,黛云对不起,黛云实在没有办法,我知道如果明日您酒醒,定会很生气,说不定会休了我,可是,我没有办法,我需要您,需要您给我一个真正做您的王妃的权利!......”说着,一直蕴藏在眼里的晶莹也瞬间滑落,滴在溪玥前襟的四爪蟒纹之上...... “既然知道此事不端,为何还要去做?”清越王妃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掷地有声,让林黛云霎时一惊,从卧塌一跃而起,跪在旁边的地上,同时而道:“母妃恕罪,是孩儿一时鬼迷心窍!”说完伏首在地。 看着,清越王妃也是心疼,于是走过去扶起林黛云,“我知道嫁入昊月王府,受了不少委曲,少桦......”说着,抬眼看了看依然酒醉的溪玥,轻轻摇了摇头,“少桦之事,我不会不管的,你是他唯一的正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但是,今日行径,万万不可!” 听着,林黛云满脸愧色,连连点头称是,随后低头思索了片刻,才又道:“母妃,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放心吧,我会好生伺候少桦哥哥,绝不会再生非份之想!” “你能理解,我也就放心了,现在夜也已深了,少桦醉得历害,想必不会醒的,你就暂且先回去休息吧,我在此陪他就是,他常年在外,难得这么安静的时刻,我也很久没有和他独处了!”清越王妃的话说得明显,林黛云聪慧,又安能听不出来,于是,抬眼静静地看着溪玥,双目似忧非忧,含情脉脉,随后,起身道一万福,便缓缓而出。 看着林黛云离开,清越王妃才蓦然舒了口气,坐到卧塌旁边,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温柔...... 此时的凝舞山庄秦暮羽书房里,只有殷阁老和秦暮羽两个人,秦暮羽眉心紧锁,看完手下探子送来的密信,脸色阴沉得可怕,拿着便笺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殿下,不管如何,此事也是有惊无险,溪......昊月王爷毕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也算是给某些人一个警示!此事,不如就到此为止?!毕竟,不管郑宛筠也好,周年安也罢,我等要用到他们的地方依然很多,如果真做绝了,对我等没有半分好处!”殷阁老当然知道溪玥在秦暮羽心中的分量,说得也是小心翼翼。 “我明白阁老之意!”秦暮羽神色间苍凉迷茫,不禁暗揣:“我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任由她独自面对如此险境,自己明知何故,却还要装作一副束手无策之态......”想着,眼底浮现一抹受伤的神色,犹豫了片刻,才微微叹了一口气,把手中的密信素笺掷入火中,白纸黑字在吞吐的火舌中渐渐变黄,秦暮羽盯着火盆,看着“郑宛筠”三个字慢慢被烧卷了边和一堆灰烬混在了一起...... 看着秦暮羽烧掉密信,殷阁老悬着心也稍微放了下来,“此事,殿下准备如何处置?”虽然猜出秦暮羽之意,殷阁老还是要进一步确认。 “此事让江若尘去说吧,郑宛筠是他妹妹,我也明白他的忠心,所以,这种事交给他是再好不过!就如你所说,既然现在不能动她和周年安,就给她一些警告吧!”说完,秦暮羽看着殷阁老,“此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处理就成。......”说完,若有所思,不再言语。 …… 翌日清晨,宿醉让溪玥头疼欲裂,她抬手想要敲一敲疼痛不止的脑袋, 迷迷糊糊间却还不太清醒,手依然无力而抬不起来,于是下意识地轻哼了一声。 与此同时,刚伸出来的手半路却被一只手截住握在了她的手心,一种温暖而干燥的感觉让溪玥感到无比的安慰。 “醒了?”清越王妃柔声问到,声音很轻却溢满关怀之情。说着,她坐到溪玥后面,将她扶起,而溪玥也是手脚蜷缩着,整个人以一个十分舒服的姿势窝在她怀里,闭着眼睛, 嘟囔问了句,“天亮了?!” “还早 ,再睡一会。”清越王妃说着,嘴角泛着笑意,轻轻的捋了下溪玥的额发,在她的侧脸落下轻轻一吻,她明白溪玥心中的苦,却没法劝她,只能静静地陪着她。 窗外温暖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格洒进房内,满室的亮堂。 良久,溪玥靠在清越王妃的臂弯里,痴痴地眷恋着, 惬意打了个哈欠,手依然还握着清越王妃的手,然而思绪在下一秒回过神来,“母妃,我......我是不是特别自私?” 听着,清越王妃柔柔地应了一声,“如果说自私,那就是整个昊月王府自私,怪不得你!我能感觉到你心里的苦,就如当年,我眼睁睁地看着你被“处死”一般,如果不是上天怜悯,得遇贵人,我......说到底,都是为娘和昊月王府欠了你的!”说完,幽幽叹了口气。 “母妃,您别自责,我们都没有错,只错在生在如此门楣,就算不想争宠亦无法置身事外!”说着,微微皱眉,思忖了片刻,又道:“母妃,我一直想不通,您既然知道我非男儿之身,当时为何会松口同意,......验身之事?”问起,溪玥瞬间脸颊绯红。 “你不问,我倒忘记跟你说了,你知道当年是谁抱走了你吗?”清越王妃说着,眼里仿佛染上一层薄雾,当年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又一次浮上心头。突然间,清越王妃的眼眸里交织着疲惫、痛苦和无奈。 “不会正是周德福周公公吧?”溪玥聪慧,若有所思,周公公能救自己第一次,也能救第二次。 “没错,周公公是当今陛下的大公公,从小看着陛下长大,所以,陛下对他也是深信不疑,当我见周公公下来给我赐坐,我亦明白他的意思,而他背对着誉安帝的时候,也曾唇语于我,说他定会保你,所以,我才敢如此淡定,如若换作他人,我定会据理力争,不会让他们在“验身”这里踏出半步!”清越王妃说着,握着溪玥的手也在微微收紧,“玥儿,周公公是我们的恩人,但此事是欺君之罪,无论是任何情况都不要透露半分,否则,就会害了他!” “嗯!”溪玥点点头,“母妃所言极是,玥儿记下了!” 听罢,清越王妃微微颔首,于是,提高声调唤进丫鬟把粥、羹、茶点拿进来...... 过了半晌,溪玥宿醉而带来的不适已舒减不少,想着前日母妃曾言是秦暮羽告知自己有难而让她进宫之事,于是简单梳洗了一下,便带着小雅往齐王质子府而去。 齐王质子府花园里,秦暮羽一袭月白色宽袖长袍,长发如瀑并未绾起,反而显得更加出尘脱俗,眉眼如月,修长的手指静静地抚着琴弦,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未解之事,此刻眉间打了一个淡淡的结,而垂下的眼睑竟然看不出半分神色,微风拂过,尽显云淡风清。 溪玥看着,便不忍打扰,于是找了旁边的一张石凳自顾坐下,静静地听着,琴音潺潺,如哭如述。 良久,秦暮羽才抬起头,手上的弦音也越来越慢,看着溪玥片刻,琴声渐渐停了下来...... “好点了吗?”秦暮羽说着,静静地看着溪玥,如墨的眼眸在阳光下更加幽深。溪玥也感受到秦暮羽的灼灼眼神,顿时心中一窒,仓促地移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 “没事了,暮羽哥哥,谢谢你!如果不是你知会我母妃,我可能真的过不去那道坎!” 听着,秦暮羽略微犹豫,“如果不是我照顾不周,你爹娘怎会被奸人掳走?!我反而怕你会恨我害死了你爹娘!” “暮羽哥哥,你不要这样说,就算你没有通知我母妃,我爹娘也会死,而且你想,我没了,昊月王府便会垮,像我爹娘那样的草芥便没了作用,一样会死,而且来得会很快!因为没有什么比死人更安全更让某些人踏实!”溪玥说着,眼里渐渐浮上一抹恨意,心底穆然刺痛,霎时间失了语言...... 内容提要: 一、溪玥酒醉,林黛云情不自己,被清越王妃制止; 二、清越王妃告诉溪玥当年是谁抱走了她; 三、溪玥去齐王质子府找秦暮羽。 第110章 迟来的爱 “你猜出来是谁了?”秦暮羽蓦然一惊, 溪玥的心思敏捷虽然猜到是意料之中,但依然让他为之一惊。 “我......只是觉得,我实在不忍相信, 是......乐菱姐姐吗?”溪玥犹豫而道, 眼眶里盈满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滑落。看着, 秦暮羽起身走过去,轻轻揽着溪玥, 看着溪玥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你怎么猜到是她的?” 听着秦暮羽的话,自己心里的答案得到了印证, 溪玥心中一紧, 心像被尖锐的指甲尖划过,有些刺痛,“那日上元节, 我看到了她的眼睛, 她眼里的恨意和羡慕并未躲过我的眼睛,我也预料到她会因此而对我不利, 但未曾想来得这么快......母妃曾说, 告慰我爹娘的在天之灵就是手刃仇敌, 我也曾想,定会将此恶人千刀万剐也不能消我心头之恨,但此时, 我确认了是乐菱姐姐, 如此,我又如何能下得了手, 说到底,乐菱姐姐......” 溪玥本想说也是可悲之人, 却又担心秦暮羽多想,于是到嘴边的话便又生生地咽了下去,没再言语,顿时,空气中霎时弥漫着丝丝尴尬气氛...... 良久,还是秦暮羽打破了宁静,道:“种牡丹得花,种蒺藜得刺,乐菱她就是妒忌心太强,如锈腐蚀铁一般,以自身的气质腐蚀自己!溪玥,所有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如若你想为你爹娘报仇,不必考虑我!我和乐菱之间的爱恨情仇自然是我的因果循环,就算没有你的关系,我也会惩罚于她!” 听着,溪玥微微一愣,她心里清楚,秦暮羽把乐菱安插到周年安身边也是不易,自己本已帮不了他太多忙,又怎能给他添乱?想着,于是道:“暮羽哥哥,我知道您对我好,但是,我更清楚乐菱现在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放心吧,我也只是说说,毕竟,我想乐菱姐姐内心还是向善的。她对我的照顾和在凝舞山庄的那些时光,我永远不会忘记,所以,她永远都是我的乐菱姐姐!我爹娘之事,既已过去,就算我把乐菱姐姐杀了,他们也不可能活过来。既然如此,冤冤相报何时才是头?!罢了!”说着,溪玥微眯着眼,佯装一副漫不经心的淡然之态。 “溪玥,你能这样想真好!但是,人都是会变的,如你所说,乐菱现在对我有用,我不想弃她,所以,你也要有所防备,对她不可深信!毕竟,......”说到这,秦暮羽犹豫了片刻,垂眸静静地看着溪玥,才又接着道:“毕竟你是我的女人,而她却嫁给了一个她不爱的人,因妒生恨,心性难平!”说话间,眼眸间星辉流转,一时间只觉的旧事如天远...... 秦暮羽说完,两人瞬间无语。 良久,溪玥突然而道:“暮羽哥哥!” “嗯?”秦暮羽应声,却未多话,等着溪玥往下说。 “少桦弟弟如今怎么样了?”溪玥侧了侧头,依旧躲不开秦暮羽专注的视线,若有所思。 “你......累了?”秦暮羽幽幽地问着,嗓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磁性。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在想,黛云妹妹一眼一辈子,想给她点交待!......”可是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秦暮羽强了过去,“还是那句话,你不怕黛云看出来你和少桦是两个人吗?” “我担心,可是,却不忍看黛云妹妹如此委曲和辛苦!” 秦暮羽颔首,眸色微转,“既然如此,那就抽空回凝舞山庄一趟吧,少桦弟弟较之前好了很多,但是,这种事还是须问问他的意思!” “嗯!......” 数日之后,一辆挂着昊月府灯笼的马车穿过城门缓缓驶向昊月王府,溪玥已然换下一身男儿宽袍,一袭齐胸襦裙刚好露出姣好的面容和如瓷般的颈脖。而溪玥的对面,皇甫少桦亦是神色凝重,他虽不希望这样,却也不忍林黛云如此委曲。 “姐姐,我依然担心,如果林黛云看出来你我不是一人,将此事深挖,可能会出现你我难以撑控的局面,如此冒险,真的值得吗?”说着,一时气紧,不禁又是一阵咳嗽,咳得乌黑的双眸都渗出了眼泪,溪玥看着,也是心中一紧,于是轻轻抚着他的背,轻声而道:“弟弟是有不适?” “无碍!较之前已经好了些许,只是顽毒始终难去,如此可苦了姐姐,我知道姐姐和殿下的感情,只因我,你们不能在一起,哎!......”皇甫少桦嗓音清冷,溪玥听着敛了敛眸,“我是你亲姐姐,说什么苦不苦的......”说话间,挑了下车帘,见是已到了王府前面的灯油巷,于是转过身看着斜倚在对面的皇甫少烨,“快到王府了......”说着,却见皇甫少桦脸色微显绯红,不知是因为刚才的咳嗽还是为一会之事的紧张,看着,溪玥也便没再说话,只有马车压地之声在枯燥简单地重复。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马车缓缓停下,溪玥扶着皇甫少桦下车,缓缓朝萃华苑走去...... 夜色抹去了最后一缕残阳,月朗星稀,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了过去。 溪玥扶着皇甫少桦缓缓而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而箤华苑也异常安静,连下人走动的声音都没有。只有旁边的湖水里偶然一声鱼跃,冲破了夜的寂静,随后又陷入无边的静谧。 往院子里走不远,便是箤华苑正房,房间很大也很空旷,但却只在床前的圆桌上点了一根蜡烛,烛光摇曳中映出一张沉静如水的面容。 皇甫少桦怔了怔,再没挪动脚步,而是静静地凝望着殿中烛光前那张雕琢精致的脸。而微弱的烛光照不到他这里,暗沉沉一片和皇甫少桦乌黑的眼眸一般,漆黑不见底,无边无际...... 许久,林黛云似乎感觉到皇甫少桦的眼神灼灼,突然抬起头看向殿门,当看到皇甫少桦站在那里,蓦然一愣,一种久违的似成相识之感染上心尖,于是,她缓缓地站起身走向皇甫少桦,眼里竟然泛起一层薄雾...... “少桦哥哥......你......居然会来这里!我......我记得自从成亲那天你从这里走掉就再也没踏进这里,我做了很多香囊,我想,你来一次,我就送给你一个,可是到现在,我一个都没有送出去,少桦哥哥......我以为今生这些香囊再也不可能送出去,未曾想......”说着,眼泪已然流下,哽咽着泣不成声。 “对不起!”皇甫少桦轻声应着,也缓缓走向林黛云,扶着她的肩和她在圆桌前坐下。 “少桦哥哥,你吃过晚膳了吗?我让小厨房做点你爱吃的!”说着,刚站起来,手却被皇甫少桦拉住,“别忙了,我不饿!”说完示意林黛云坐下来。 看着眼前的一盘香囊,皇甫少桦心思微动,不禁拿起一个仔细端祥着,香囊绣得甚为精致,针脚细密而平整,虽然图案很小,却都栩栩如生。看着,皇甫少桦便道:“你说我来一次送我一个,那这次准备先送哪个?” “王爷喜欢,哪个都好!”林黛云说着略显羞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模样。 听着,皇甫少桦拿了一个鸳鸯戏水的香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香囊上的丝光线,若有所思。 “我以为与云儿你只是一面之缘,再无交集,却不曾想,妹妹你居然如此执着。对不起,云儿!”皇甫少桦虽然也极为喜欢林黛云,却想知道她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少桦哥哥,一眼一辈子,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确定,我生命里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到现在,虽然......虽然少桦哥哥喜欢的是齐国太子殿下,我依然喜欢您,少桦哥哥,我不怨您,怨只怨我们相识太晚,您已有心中所爱!”说着,林黛云旋转眼光,看着眼前的蜡烛,又道:“我本以为光明是极其脆弱,根本禁不起丝毫风吹雨打,就如当年,我憧憬着嫁给少桦哥哥,可是现实却是如此残酷,我怨过,恨过,可无奈,但今天,我看少桦哥哥你出现在这里,我又突然感觉,其实光明真的很坚强。” “云儿,谢谢你如此待我!”皇甫少桦低声呢喃着,轻轻揽过林黛云,“你总是这样恬静,善良,与世无争,我......心疼你,看不得你如此委曲,但是,说爱......”皇甫少桦本想说什么,却突然打住,随后侧着头,薄薄而淡红的唇在林黛云耳边摩嗦,若得林黛云一阵酥麻,却不敢言语,而是转过头看着皇甫少桦,却正好对上皇甫少桦专注的目光,神色虽然黯淡却含着丝丝内疚。 两人许久未言语,林黛云被皇甫少桦这样看着,只觉的脸上烧了起来,却也不敢动。这不正是自己一直希望的吗?她甚至有点搞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担心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弄丢...... 内容摘要: 一、溪玥知道暗害自己养父母的人是谁,却不忍心报仇; 二、溪玥感叹林黛云的“一眼一辈子”安排皇甫少桦和林黛云见面…… 第111章 歉意 “少桦哥哥, 不如让云儿伺候您歇息吧!”林黛云似乎也感觉到皇甫少桦的情意,见他略显犹豫,不禁而道, 说话间, 早已羞涩不已, 脸颊绯红。 “嗯!”皇甫少桦应着,低沉的嗓音还着丝丝嗳昧的味道。借着暗淡的烛光, 他如墨的双眸显得更加幽暗深邃。 眼前的林黛云低垂着眼,白暂如脂的皮肤因为羞涩而微微泛着红润,在暗黄的烛光下泛着一层迷人而诱惑的颜色。 看着, 皇甫少烨不禁心思悸动, 于是拉着她的手靠得更近,虽然还着一丝生涩和犹豫,但两人只隔了很近的距离, 抬眼甚至能看得见对方卷翘如扇的睫毛在轻微的颤抖, 而呼出的热气让两人更加嗳昧,“黛云, 对不起!”皇甫少烨底语着, 略带沙哑的嗓音带着丝丝|诱惑......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这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少桦哥哥,我喜欢你,从我第一眼见你我就知道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就算后来......”说到这, 林黛云突然犹豫了,她再也不敢往下说, 她怕这来之不易的感情又会瞬间丢失,就如前几次一样, 心怀歉疚的“皇甫少桦”会突然走掉一样。 “你想说宸宇哥哥?......”皇甫少桦把话接了过来,正要往下说,嘴上却被柔软包裹,林黛云眉目微闭,长睫半敛,脸上早已娇翠欲滴,羞涩得耳根泛红,“所有我都知道,我也了解,少桦哥哥不必解释!”林黛云呢喃着,早已紧张得微微颤抖。 看着,皇甫少桦的心尖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仿佛停跳了瞬间,长久以来的两情相悦找到了归属一般。他也静静地看着林黛云,漆黑的双眸里盛满了宠溺的温柔...... 翌日,晨曦初露。林黛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被皇甫少桦霸道地搂在怀中,头枕在他的手臂上,一股浓烈的男子气息将她包裹着,不禁微微羞涩,低垂着眼,满脸绯红! 皇甫少桦看着身侧的人儿,心生不舍,却又无可奈何。看着窗外天色已经泛起一丝光亮,于是轻轻地拿开林黛云放在自己身上的手。 “少桦哥哥,你醒了?”虽然皇甫少桦的动作很轻,但林黛云似乎是早就醒了,只是一直眷恋着不想起来。 “嗯!”皇甫少桦虽然有很多话,但却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随后轻轻地扶着林黛云缓缓坐起来,咬了咬唇,犹豫了片刻而道:“我的心还是原来的心,以后日子还很长!不管如何,黛云妹妹都不要看轻了自己,你是昊月王府唯一的正妃,身份尊贵别人无法比拟,别丧气!......” 听得林黛云懂事的点点头,侧身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一会就该去上朝了,让我伺候少桦哥哥您更衣梳洗吧!”说着,微微垂首,面露羞色,“妾身等王爷回来!” 听罢,皇甫少桦微微叹了口气,于是把小雅唤进来,更衣梳洗...... 从殿内出来,天才微亮,皇甫少桦步下台阶抬头看天,漫漫长空、寂寂星月,满眼皆是寒意。看着,于是摇摇头,疾步而出。 箤华苑外,一辆马车早已候在苑门外,看见皇甫少桦出来,车夫微微颔首,把上马凳置于马前,便垂手立于一侧。 刚登上马车,却见溪玥早已坐在马车里面,扶皇甫少桦坐定,马车也缓缓启动...... 溪玥看着脸色微白的皇甫少桦,不禁心疼,于是道:“弟弟,难为你了,对不起!”语调显得缓慢而低沉,还着一丝没有言喻的歉疚,说完,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拿过食盒,把之前准备好的药汤倒出来,试了试温度,才让皇甫少桦喝下。 喝完药,片刻,皇甫少桦的脸色才微微好转,但还是有些许苍白。 “姐姐,你不要说这些客气的话,不说你是我的亲姐姐,单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为了昊月王府和昊月军,你的歉意,我如何承担得起?反而,是我拖累了你不能和自己所爱在一起,还要宸宇殿下承受好男风的流言蜚语!......” 听着,溪玥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什么好,良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捋了捋皇甫少桦鬓边的乱发,“累了吧!先歇歇吧!” “嗯!”皇甫少桦应着,犹豫了一下,从袖子拿出一个香囊递给溪玥,“这是昨儿云儿给我的!本来我还在想,该不该把这个香囊给你,但是,我现在突然觉得,这个东西放在我这里,只不过是一种念想,昨晚黛云妹妹说过,这个香囊相当于一种意义,我去一次箤华苑,她就给我一个香囊,如果我没有给姐姐,他日如果她问起,姐姐无论说没有或者丢了,都不合适。” 听罢,溪玥把香囊接过来,“我明白,你俩本两情相悦,却要天各一方,我也希望,少桦弟弟你快点好起来!不过你放心,这段时间我一定会代你好好照顾黛云妹妹,保护好昊月王府和昊月军的!......”溪玥见皇甫少桦略显困乏,便也就没再说什么,于是微微颔首,拿过旁边准备好的一件披风给他盖上...... 车走得很慢,虽然不长的距离,晃晃悠悠地却走了半个时辰,马车到了午门口,溪玥见皇甫少桦睡的正香,也便没有打扰他,而是自顾下车,并交待车夫把马车,赶往齐国质子府...... 亦如往日一般,晨钟长鸣,众大臣举笏而入,陛下升殿,群臣叩首而山呼万岁!但此时,与往日不同的是金銮殿内,空气里似乎透着一股舒缓不出的压抑,邻邦匈奴的摄政王嫪海骏力发起兵变,囚禁匈奴的天澈可汗,并杀死年龄尚幼的太子。而谋朝篡位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便将朝廷内的异己尽数诛除,随后诛杀已被囚禁多时的天澈可汗和他的众皇子,只留下一个毫无势力的公主。 现在,这个大权在握的摄政王又忙于调兵遣将,霎时间,燕国和匈奴的边境顿显紧张起来。 而燕国朝廷内外猜不透匈奴摄政王的真正意图,也不敢置边境和平不顾,贸然开战主动出击,但也不得不防!且不说燕国南方和赵国战事未平,骠骑大将军带走了燕国大部分兵力与赵国在南方对质,所以,面对严峻的形式,燕国已分兵乏力。 更何况,在燕国与匈奴直接接壤的边境关卡是白鹿关,此关孤关在外,易攻难守,所以,朝廷上下谁也不愿意去。 “众卿以为如何?!”见没有人说话,誉安帝一脸肃然地环视了一圈殿内的文武百官,再次厉声问道。 感觉誉安帝发怒了,礼部尚书郭奉贤才不得不站出来,道:“匈奴政变,朝内未定,不如我等修书结盟,送一个公主过去和亲,以示诚意?!我想匈奴定不会拒绝!” “你!不说朕现在无公主可送,就算有,也不会送给名不正言不顺的匈奴摄政王嫪海骏力!修书以示诚意?敦爱卿是要朕和我大燕臣服匈奴!!”誉安帝已然是生气了,想都没想直接拒绝而道。 “微臣该死!”礼部尚书郭奉贤见誉安帝发怒,于是战战兢兢的跪了下来,俯首在地再不敢出言半句。 见誉安帝没有和亲的意思,又没有武将主动出来请战,大殿内瞬间寂静,严肃沉闷的气氛让众人大气都不敢喘。 “你们除了和亲,就没有别的办法吗?那朕要你们有什么用?多养几个公主不就成了吗?!”誉安帝说着捏紧了拳头,眼里满是怒火,“周年安,你是邢部尚书,你就没有一些想说的话吗?”见众人没有反应,誉安帝于是指名道姓而道。 见誉安蒂问道自己,周年安无奈,于是举笏出列,“匈奴只是调兵遣将,不一定会贸然进犯!我等可先静观其变!......” 周年安的话还没说完,誉安帝便拍案而起,“静观其变?!此时不严加防范,难道要等白鹿关身后的六镇被屠城劫掠了,再发兵吗?我九曲城居天险,易守难攻,匈奴自然进不来,但它之前的六镇就不管了吗?那也是朕的子民,尔等如此,让我何以面对万民,何以安天下!”誉安帝说着,全身都因为生气而颤抖不已。 看见誉安帝生气了,众臣纷纷跪下,道:“臣等之罪,陛下请息怒!” “你们就知道领罪!我想知道,谁愿意领兵镇守白鹿关!”誉安帝已经不再寻问众臣的意见,而是直接问道。 而金鸾殿里的众臣却是你看我,我看你,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内空摘要: 一、皇甫少桦将林黛云所赠香囊交给溪玥,并表明自己心中想法; 二、匈奴发生政变并且调兵遣将或将攻打燕国,燕国朝内却无一人敢领兵出征,誉安帝盛怒。 第112章 领命出征 誉安帝强忍着怒气又等了半柱香的时候, 殿内依然是一片寂静,金座下众臣垂首,似乎连呼吸都放慢了许多。 “既然这样, 众爱卿是想让朕领兵御驾亲征!好......好......好!”誉安帝说这句话的时候, 眼里几乎能迸出火来, 这就是尚文的结果,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关健时候,就全都歇菜了!但是,就算誉安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 殿内还是没有人回应! 溪玥回身看了一眼身后似乎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的百官, 心生厌恶,思忖片刻,随后上前一步举笏高声而道:“臣皇甫少烨自愿领兵镇守白鹿关!保家卫国, 至死方休!”声音清亮, 正气凛然! 誉安帝看到溪玥主动请缨,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皇甫少烨听旨!”誉安帝破天荒地没有让丞相拟旨便道:“朕赐你兵符, 命你领驻扎在京郊的五万昊月军移防白鹿关, 以防匈奴越境!”说完, 誉安帝朝溪玥点了点头,亲自走下宝座台,将兵符交到溪玥手中。 溪玥单膝跪地, 高举双手恭敬地接下兵符, 随即高声而道:“臣领旨!臣定当竭尽全力保我边疆,护我百姓!决不让匈奴踏入我燕境半步!请陛下放心!” 看着, 誉安帝微微点了点头,轻轻拍了拍溪玥的肩膀, 在身边轻声而道:“现在我大燕北有狼南有虎,**乏术,但是皇侄放心,无论如何朕也会及时征调军队前往九曲城(离白鹿关最近的大燕边城),如若匈奴越境,定会全力驰援白鹿关,绝对不会让皇侄孤军奋战!......” 溪玥接了圣旨,接连数日都在军营准备移防之事,此次驻守白鹿关,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此去凶险,溪玥又安能不自知,但那日朝堂上的形势,如果自己不站出来,难不成真的要将边境六镇拱手让人?说到底了,自己不请缨誉安帝也会强行让自己去! 溪玥想着,兀自叹了口气,看天色尚早,于是叫上纪修宁返回云京...... 此时的昊月王府晨风殿里,清越王妃坐在卧塌上静静地绣着绣样,知道溪玥要领兵驻守白鹿关,此一去又不知到何年何月,清越王妃的心中自然抑郁,却不好表露,只想趁着溪玥没走,多做几身衣袍。 清越王妃绣了许久,顿感脖子酸痛不已,于是,起身锤了锤后脖颈,唤过随侍丫鬟,道:“焕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妃,现在酉时三刻,王妃您是不是饿了,奴婢让小厨房做几样可心的点心吧!” “不用了!”清越王妃说着,若有所思,“看来今天少桦又不会回来了!哎!”说完,微不可察地轻轻叹了口气,又重新坐下,继续绣着绣样...... 良久,晨风殿中静谧无比。清越王妃绣累了,便把绣样置于一侧,趴在小几上稍事休息,却渐渐进入梦乡...... 迷糊中,清越感觉有人轻轻给自己盖了床毯子,熟悉的感觉让她猛然激灵,蓦然睁开眼睛。 只见溪玥一袭军袍内袍,英姿飒飒,紧束的腰肢更显纤细。 “回来了?晚膳用过了吗?”清越依然是关切的声音,柔柔的却让人倍感安宁。 “母妃,我不饿,我回来就是想和您说说话,我再过三日便要出征了,此去凶险,但是,请母妃放心,我定会照顾好自己,如果真有意外,必不会和匈奴硬拼的!”溪玥看着清越王妃,说着自己的来意,随后搬过一张绣凳,坐在清越王妃身边,把头枕在清越王妃的大腿上,静享天伦。 “玥儿,真是苦了你了!此去凶险,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许逞强,平安回来!”清越王妃说着,脸上泛醇着担忧心疼之色,却又怕溪玥看得闹心,于是佯作镇静,只是静静抚摸着溪玥的后背,良久,才又道:“玥儿,听说少桦与黛云圆了房,是你安排的吗?少桦现在怎么样?......” 清越王妃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母妃心急,一下子问那么多,您让我如何作答?”说着,坐直身子,静静地握着清越王妃的手,嘴角咧开好看的弧度,“少桦和黛云妹妹确是我安排的,少桦弟弟的身子较之前已经好了很多,只是顽毒未清,发作起来不免癫狂伤身!” 说完,溪玥又想了片刻,解释道:“我之所以萌生此意,是我心疼黛云妹妹一眼一辈子,并没有其它意思!”说到这,溪玥顿了顿,若有所思片刻,又道:“母妃,我知道你们胆心,但有些话却不得不说,此去凶险,但匈奴强悍我百姓孱弱,如果我们不拼死而护他们,他们又能怎么样,只能活活等死而已,我想,作为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燕国子民都不会作视不管,我既然到了白鹿关,就会为身后的五镇百姓负责,如果......我说如果我真的回不来,母妃定要主持大局,将少桦弟弟接回,我昊月王府不能没有王爷,少桦弟弟虽然身体欠佳,但智慧谋略远在我之上,我想,昊月王府在他手中定然会越来越好!” 听着,清越王妃本想说什么,但溪玥之话大局为重,情义有加,半分反驳不得,沉默片刻,于是,微微颔首,“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去军营,玥儿不用陪我了,早些歇息吧!”虽然不舍,但知道出征在即,溪玥还有诸多事情,虽有私心,却还是咬咬牙将她赶走,“我也累了,习惯了早睡,玥儿没事就回去吧!” 溪玥点点头,行礼缓缓而出...... 到萃花苑,夜已颇深,看着眼前朦胧的烛光,溪玥心弦微动,幸好安排好了,否则黛云如此委曲压抑,自己这一去,生了病可如何是好,现在,她心中有所依赖,想必也会安定许多。 溪玥一边想一边走着,刚到殿前,门便被打开,林黛云一身楝色襦裙,云鬓高绾,鬓上斜插的步摇上饰满银色珠花,而长长垂下的银丝随着林黛云的走动发出细碎的声响。林黛云的皮肤细腻白皙,更显得双眉如墨,唇如丹果,而猛然一看,眉宇间隐隐透着一股清朗的书卷气,显得端庄高贵,文静优雅! “王爷,您为何不进来?”看到溪玥盯着自己微微发愣,林黛云不免羞涩,于是提醒而道。 溪玥被林黛云如此提醒,不禁略显尴尬,于是甩甩头抬步入内。 “你应该听说了吧?”溪玥坐下来,故作轻松而道。说话间,看着林黛云,眼波流转,眼神灼灼如暗藏星光。 “嗯!”林黛云应着,眼中霎时涌出些许晶莹,“都说大局为重,我知道王爷此去为保家卫国,为了守护边境百姓,云儿不应纠缠矫情,但是,我的心里却突然觉得很孤独和恐惧,王爷,自从上次您来了这里,您给了我希望,但这才几日,这希望却被轻易打破,匈奴残暴,我恐王爷因此受伤......” “不会的,你放心,我是咱们昊月王府的唯一希望,我一定会好好爱护自己!放心吧!”说着,轻轻地拍了拍林黛云的肩膀。 “那,王爷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林黛云极力压制自己的沉重和失落,装作极其平静而道。 “我,这个我不得而知,少则数月,多则数年吧!”溪玥的语气平淡,似乎在述说一件与已无关的事情一般淡然。说完,却怕林黛云继续问下去,更加不舍,于是,起身准备离开。刚站起来,却被林黛云拉住衣襟,手指节都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溪玥侧过身,垂目而视,“听话!......” “王爷,带我去!”林黛云抑着头看着溪玥,略显哀愁的眼眸里却写满不可转移的执着。 溪玥听着,心中暮然一暖,却不想与她太多羁绊,而此去凶险,又如何能带着她,“军营有令,不得带家眷,我既是统帅,更应以身做则,云儿,就如往昔一般,乖乖在家里等我回来!” 林黛云听着,鼻子一酸,聚集多时的晶莹瞬间滑落,哽咽而道:“我不许你有事,你一定要回来,平安回来,我在这里等你!” 溪玥思绪万千,这是第二个让自己平安回来,责令保护好自己的人! “如果我回不来……” “我也会随你而去!生死相随!”林黛云不等溪玥说下去,蓦然打断了她的话。 听着,溪玥眉头深锁,幽幽应了一声:“好!”便没再言语,夺路而出...... 离开萃华苑回到自己的寝殿,顿感周身累乏,刚掩上门,却被人从后面抱住,身后一股幽幽兰草香和熟悉的感觉,不用问,也知道是谁。于是转过身看着秦暮羽,“暮羽哥哥......”刚说了几个字,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为什么要主动请缨?......”秦暮羽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愠怒,声音低沉却摄人心魄! “那种状况,我不主动请缨,陛下也会点名让我去。”溪玥隔着泪水凝视着秦暮羽,仿佛怎么也看不够一般。 听着,秦暮羽没再说话,而是渐渐靠近溪玥,轻轻地吻上了她的唇,很轻,很柔,生怕吻疼了她一般,而他的唇舌柔软而微凉,轻轻的撬开了溪玥的齿贝,一点一点的探入她的口中...... 缠绵片刻,秦暮羽突然一把抱起溪玥朝拔步床走去,将她放在床上,空间霎时间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良久之后,抵死缠绵的两人这才恋恋不舍的分开!浑身香汗淋漓的溪玥更是面色潮红,双眼迷离,她静静地依在秦暮羽的臂弯里,呢喃低语:“暮羽哥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别让我担心!”溪玥说着,侧了侧头,满头如云的乌黑秀发凌乱而流泻在枕边...... “你还为我操心,自己都生死一线了!”秦暮羽说着,勾了勾溪玥的鼻子,侧目望着溪玥,思绪万千,“你一定要答应我,不可逞强,刀剑无眼!你要答应我,平安回来,就当是为了我,好好爱护自己!”说着,幽幽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此去危险,可恨我连和你一同出征的权利都没有!”这是第三个让自己平安归来,保护好自己的人!想着,溪玥的泪水已然决堤,却坚定地点点头,“我懂你,暮羽哥哥,我会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一、溪玥自愿领命出征白鹿关; 二、溪玥和清越王妃独处,清越王妃心疼溪玥。 三、此次出争白鹿关,三个人让自己平安归来,保护好自己! 第113章 劫后余生 “溪玥, 今天去军营?”溪玥刚梳洗完毕,秦暮羽便问道。 “嗯!”溪玥微颦着眉,“暮羽哥哥为何如此问?” “云青晟在王府还是在军营?”秦暮羽坐在溪玥旁边, 轻茗茶盏, 静静地看着溪玥而道。 “暮羽哥哥怎么了?搞得这么神秘。青晟贤弟是副将, 当然在军营了?你找他有事?”说着,眉头皱得更深。 “我找到他的亲人了, 只可惜只有他娘亲。”秦暮羽的话,让溪玥霎时一惊!突然抓住他的手,“暮羽哥哥, 能寻回他娘亲, 对青晟贤弟来说,已是莫大的幸事!我们一会去看看云大娘?”溪玥是女子,内心柔弱而多情, 当知道云青晟的娘亲还活着, 已是迫不及待想见一面。 “她可能要未时才能到,我的人是在蔡州寻着她的, 知道你们要移防白鹿关, 便日夜兼程赶过来, 我只是担心云青晟会不愿意相见!” “血浓于水,我想他应该不会!”说着,站起来便往外走, “暮羽哥哥, 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军营,我已经迫不及待告诉青晟贤弟这个好消息了!” 才走没两步, 就被秦暮羽拉住,“你先别高兴得太早, 如果我是云青晟,我未必会见!” 溪玥听着,蓦然一怔,有点转圜不过来,“为何,他们分开四年了吧,整个云家家破人亡就剩他们二人,为何青晟贤弟不见?......”溪玥还没有说完,秦暮羽就一步上前,轻轻勾了勾她的鼻子,调笑着道:“你是真傻假傻?!”说着,便没再说话,率先疾步而出。 回到军营,已是巳时过半,因为再过两日便要拔营,军营到处一副忙碌之景。溪玥见中帐没人,寻了一圈也没见云青晟,叫来辎重营的兵士一问,才知他去了军营前面的河边,但是为何却不得知。 溪玥按兵士所言寻到河边,远远便见云青晟一人坐在岸边,身上只穿了内袍而没有穿盔甲,暗红色的战甲内袍衬着河边的一片绿色,显得更加惹眼。 看着,溪玥本不想打扰云青晟,但想着他娘亲之事,于是轻轻走过去,坐在旁边,“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舍不得这片地方?” 听到声音,云青晟略微转过头,静静地看着溪玥,双目含水,犹豫片刻才道:“王爷明知此去凶险,为何还要主动请缨?”说着,顿了一下,没等溪玥回答,又道:“其实答案我都能猜到,王爷您心疼白鹿关内的六镇百姓!您的这份心,不知道陛下能不能体谅?!” “你这自言自语,把问的答的话都说了,你说我应该说什么?”溪玥拿配剑撩起地上的一块石子,抛入水中,看着眼前渐渐荡起又收回的涟漪,片刻,“青晟贤弟,你看这涟漪像不像我们的生活?” “嗯!”云青晟沉沉地应了一声,随后侧目而道:“王爷说这些,我猜得出来是有事找末将,不知何事?” “我只想跟你说,活着就是如此,无论之前做了多少事,翻起多大浪,最终事情沉下去了,如水般自会平静!”溪玥说完,便站起来,道:“青晟贤弟,军营无事,和我去趟云京,给你个惊喜!” “是!”云青晟应着,看溪玥走远了,于是起身追了上去...... 回到云京已是申时一刻,溪玥按照秦暮羽给的地址,终于在云京偏僻的一角找到那个小院,院子收拾得很干净,此刻,院中一个穿着布衣,略显苍桑的妇人背对着溪玥和云青晟,独自一人坐在石桌边剥着玉米,并没发现溪玥和云青晟的到来...... 溪玥担心云青晟会尴尬,于是悄悄转身躲到了一边,远远的看着不敢上前。 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背影,云青晟眼框瞬间湿润,刚要上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停了下来,眼底一片痛苦之色,虽然夜里无数次设想见到自己亲人,激动的模样,但是现在见着了却是如此胆怯。他担心娘亲无法接受他之前在柳絮繁华馆的一切。于是迟疑了,但是,却早已热泪盈眶。 云青晟又深深地看了前方妇人一眼,于是,咬咬牙转身便往回走。 溪玥也能明白是所谓何因,于是,疾步上前,装作不解而道:“怎么了?这是我和殿下找错了吗?” “谢谢王爷,王爷没有找错人,而是末将......是末将无颜以对,心怯了!”说着,泪流满面推开溪玥便要夺路而逃...... 他抬步的一瞬间,身后一个慈爱而久违的声音唤道:“晟儿!......”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听着,云青晟再也走不动,却又不敢回头...... “晟儿!我知道你是晟儿!”说话间,老妇人已经跑了过来,抓着云青晟的肩膀,将他转过来,“是为娘对不起你!是云家对不起你!......”老妇人说着,浑身颤抖,哽咽不已,再也说不出话来。 “娘!”云青晟说着,缓缓跪下,仰着头,高举着手轻轻地拭着老妇人不断溢出的眼泪...... “孩儿不孝,不但保护不了云家,还让娘亲担心,让......让云家......蒙羞!” 云母也蹲下来,搂着云青晟,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手指滑过间,不禁微微颤抖。云青晟也感受到母亲的哀伤,于是,把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里,与此同时,却感觉手里传来的是粗糙的感觉,云青晟把手心摊开,看着眼前布满老茧而且有着各种伤痕的手,眼里的泪再次落下,一滴一滴地滴在手上...... “娘亲,孩儿不孝!让您受了那么多的苦,以前您是那么端庄美丽,您的手细腻如脂,可是,现在......娘亲!”至此,再也说不下去,突然伏首在地,哽咽不已。 “青晟贤弟,不如这样,先进屋再叙吧!你娘腿脚也不利落,回去坐着说,好吗?我看今天天色也不早了,我准你两天假,在家陪你娘亲,说说话,别伤心了,都过去了,苦尽甘来了不是?”溪玥声音很轻,低眉垂目,没有因为云氏母子的曾经露出任何的鄙夷之色。 听到溪玥说话,云青晟才猛然回过神来,于是朝溪玥微微颔首,随后和溪玥一起,扶云母起来。 “晟儿,这位是......”云母不清楚溪玥的身份,但云母也是聪慧之人,从云青晟对溪玥的态度和溪玥的举手投足,当然能看出来溪玥身份的不一般。 见云母问起,云青晟才想起来没有介绍溪玥的身份,于是拉着母亲的手,朝溪玥微微点头,“王爷,我们屋内说吧!” “嗯!”溪玥应着,上前一步扶着云母的手一起朝屋内走去。 刚进屋,云母便转身跪在溪玥面前,道:“老身谢谢王爷大恩!我虽不知道王爷的身份,但我能猜得出来,应该是王爷救了晟儿,王爷为我和晟儿所做的事便是再生之恩,请王爷不要拒绝!”虽然不知道溪玥是什么身份,但听云青晟唤他王爷,也便这么称呼。 看着,溪玥便要上前,却被云青晟拉住,“王爷,请您不要拒绝,这样,末将和娘亲才会稍微安心!”听罢,溪玥也不置可否,静静站着,等云母行完谢礼,才一步而上将她扶起,“举手之劳,云大娘别再客气了,我之所以救青晟贤弟,是因为心疼他身如明珠落于尘垢,而且,他入了我昊月军之后,为我做了不少事,对本王而言,那是捡到宝了,所以,以后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还有,寻得您回来,是宸宇哥哥,不是我,说来忏悔,我并未想到这一层!” “王爷......”云母还待说什么,却被云青晟制止,“娘亲,我了解王爷为人,孩儿定当对王爷忠心不二,誓死追随!其它不需要多说了!” “嗯!”溪玥应着,点了点头,“青晟贤弟,既然如此,我先告辞了,这两天你就在这里好好陪陪你娘亲,有什么事,可以找昊月王府或是齐王质子府。......” 溪玥刚走,云母便拉着云青晟坐在旁边,唇角微微的扬起了一丝弧度,面露心疼之色,“晟儿,难为你了,我能想像你所受的苦,却无能为力!对不起!” 云青晟微微抬了眉,挤出一抹笑容,眼泪却又瞬间滑落,也许有些东西深藏心底并不觉得怎样,但一旦被提起,特别是被人关心提起,那种心伤便会随之泛滥,就着和娘亲的久别重逢,云青晟顿时如五味陈杂,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于是轻轻靠着娘亲的肩膀,静静享受着这久别的天伦...... 溪玥从云母处离开,满心里想的都是云青晟和他娘亲在一起的画面,触景生情,不禁想到王氏夫妇,这两个养了自己多年却没有因为自己过上半天好日子的人,想着曾经的点点滴滴,顿时泪如雨下,唏嘘不已。自己身为王爷,却无法保护手无寸铁的双亲,自己亲自监斩,这跟郐子手有什么区别!在这风雨飘摇的乱世,这就如毫无力量保住一点微弱光明的烛灯,只要一阵轻风就可能被熄灭一般...... 内容摘要: 一、秦暮羽寻得云青晟娘亲,在他出征之前带回云京,溪玥得知心中欣慰; 二、云青晟与娘亲相认。 第114章 换防白鹿关 这日一早, 天刚微亮,昊月军就已在云京城的德胜门外集结完毕,此时的点将台上, 溪玥居高临下, 神情严肃。 辰时一刻, 溪玥一步上前,环视了一圈, 在她身后,昊月军众将傲立台上,初升的金光给他们的银甲镀上一层淡金色, 更显得虎虎生威! “今日我昊月军授命出征, 镇守我大燕北面重关白鹿关,白鹿关直面匈奴,身后护佑寿春、即墨、上党、范阳、建口、颖州这六个边关重镇, 这是佑我百姓, 保家卫国之举,我皇甫少桦以昊月军统帅身份立誓, 定不负陛下所托, 保我大燕不受匈奴侵扰, 旌旗所指,必当保国民安!”溪玥说完,将手中的帅旗抖开, 用力挥出, 旗帜陡然迎风一展,旗帜发出“噗!噗!噗!……”的猎风之声, 旗上“昊月”两字迎风而舞,气势泠然! 溪玥说完, 副将送上一碗水酒,溪玥接过水酒,高高举起,恭敬天地神明,随后一饮而尽,随后将碗掷在地上,高声而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此摘自诗经-秦风)今日移防白鹿关,我不想欺骗大家,此关直面匈奴,孤关在外,易攻难守,但是,它是我大燕的领土,它是我大燕的北面屏障,它的身后有我大燕百姓!现在,谁害怕,现在可以离开,我没有异议,但是如果留下来,就是我皇甫少桦的兄弟,与子同袍、与子同仇、与子偕行!” 溪玥说完,身后众将也水酒举过头顶,共敬天地,随后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台下众将士具都举起手中武器,跟随溪玥厉声爆吼:“与子同袍、与子同仇、与子偕行!”惊天动地的吼声在天地间久久回荡!让在场所有人闻之无不心潮澎湃! 辰时三刻,溪玥走下点将台,一跃上马,率军出征,顿时,身后队伍浩浩荡荡,延绵数十里。溪玥在队伍的最前面,一身红色战袍上银色的战甲耀耀生辉!秦暮羽站在远处,远远地看着,而溪玥也是似感觉到那抹视线的灼热,抬目看向秦暮羽的方面,四目相对,虽相隔遥远的空间,两人却深刻地感受到对方的情绪:秦暮羽的担忧,溪玥的不舍...... 看着,溪玥顿觉眼前一片模糊,眼里盈着泪,于是赶忙收回视线,装作看向远方,心中却如五味陈杂。而秦暮羽看着眼前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恨意更甚,他恨自己无力,如此危险一役竟不能相随,想着,渐渐攥紧了拳头...... 大军渐渐走远,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青衣少女,长发及腰,长裙及地,她提着裙摆,跟着大军的前进的方向拼命奔跑,几次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与此同时,一个斥候千夫长打马从后面追了上来,“纪将军,后面紧追不舍的好像是贵府的大小姐,您是不是回去看看,是不是有什么事?” 纪修宁听着,皱了皱眉头,微微颔首,却未回马,溪玥看着,于是道:“修宁兄,我想纪小姐定是有什么事,否则一个官家小姐又怎会做出如此奔跑之举!” “嗯!”纪修宁应着,于是点点头,打马朝大军后面而去。 走了片刻,便看见纪小姐越来越近...... “什么事追得那么急,我又不是第一次出征,没事的,放心等哥哥回来,哥哥还要给你买糖心甜饼呢!”纪修宁从马上下来,走到纪小姐面前,轻轻拢了拢她跑乱的长发。 “哥,能不能……能不能不去了?”纪小姐犹豫了片刻,才说出心中所想,“哥哥,我知道此时劝你实是不妥,但我却不得不说,哥哥,昨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哥哥浑身是血,已然......已然......不在人世!哥哥,......”纪小姐越说越急,眼泪止不住不停落下。 “别怕,梦都不真的!”纪修宁说着,抬手用袖角轻轻拭着纪小姐流出的泪水,“哪次出征会没有危险,既然从了军,又怎么能做临阵脱跳之辈?更何况,哥哥是昊月军的一员,难道因为此去艰难,就退缩犹豫,像这种挑肥捡瘦的哥哥,你喜欢吗?”说着,停下来静静地看着纪小姐,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又道:“放心吧!哥哥会小心的,乖乖在家等着我,哥哥还要看着你出嫁呢!” “哥哥......”纪小姐自知劝阻不了,于是拉过纪修宁的手,塞给他一个护身符,“我知道你感叹昊月王爷的知遇之恩,但是,也请你看在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份上,答应我,好好爱护自己,遇事别呈强......,这是我今儿一早在南城观音庙求的护身符,你一定要随身携带!别忘了,我在云京等你!” “嗯!”纪修宁回道,却不敢过多回应,他心理很清楚,此行有多危险多难,可是,他看到妹妹紧锁的眉头,心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气来,停了片刻才道:“哥哥答应你,会爱护自己,好了,我要走了,要不队伍走远了!听话,回府去!”说着,扳过纪小姐的肩膀推着她往回走...... 看着纪小姐纤瘦的身影渐渐远了,纪修宁眼前也瞬间模糊一片...... “看什么呢?”不知道什么时候,溪玥来到纪修宁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王爷,您怎么回来了?”纪修宁也是瞬间惊讶。 “哦,他们说天佑他们也在队伍里,我特地回来看看。我之前都已安排好,赵如风他们那五百人留守云京京郊的军营,原来答应的好好的,真没想到他们敢不听话,擅自忤逆我的命令,看来是没有领教过我昊月军的军法。”溪玥说着,示意纪修宁跟自己走,然后反身上马,朝队伍后面疾驰...... 走了大约不到半里,溪玥和纪修宁几乎同时发现在行军队伍里的天佑等人和壶天峡一行,于是打马上前,横在他们之前。 “说吧,怎么回事?”溪玥没有多余的话,直接问道。 “王爷,对不起!”天佑没想到溪玥会亲自回来,他之前想的很多方案此刻都被否了,瞬间竟不知道怎么回话。 “我要的不是怎么去道歉,你们既然入了我昊月军,就得听从我的安排,如此擅自行动,你们还当自己是江湖游侠吗?”溪玥说着,脸上已是微怒,语气凌厉万分! “王爷熄怒!”天佑冷静了片刻,思绪恢复了冷静,于是道:“我等之所以跟来,是因为我等听说此役辛苦,而且就白鹿关的形式,如果匈奴来攻,定然更加危险,赵大哥说,再怎么说我等也和匈奴交过几次手,对匈奴也算有点了解,就让我等追随王爷,以保王爷周全!”说着,停了片刻,突然又似乎想起什么,瞬间一激灵,“王爷您放心,您安排我等留守云京军营,您的命令我等当然不会忤逆,赵大哥和大部分兄弟都留了下来,我们跟过来的只有区区三十人,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说完便要跪下领罪,却被纪修宁拉住。 “王爷,难得天佑兄有此心,就带着他吧,如果匈奴真是攻来,也多些帮手不是?”说话间,纪修宁一把抓住天佑的手臂,不让他跪下。 听着,溪玥的凌厉之色减了几分,“难得尔等有此苦心,但是军令如山,我既然将尔等安置在这云京军营,尔等就应该听令,把这留守的事情做好了,也是帮我大忙!”说着,又上前一步,靠近天佑而道:“尔等现在回吧,看在尔等初犯,又是为我考虑,这次我就不追究了,天佑兄,带着你们的人回去吧!......” “王爷......”天佑还要再说,却被溪玥厉言打断:“你们想抗命吗?我说了,可一而不可再,念尔等初犯,如再纠结反复,我定以军法论处!走吧!出列!”近乎命令的语气,让人顿感三军统帅的威严不得违抗! 天佑听了,甩甩头带着手下兵士离开大军,候在一则,看着眼前疾生而去的军队,眼里情绪复杂...... “天佑,王爷这样安排自是有他的道理,后方营地也是诸事繁多,也不比前方征战轻松。”纪修宁安慰着,拍了拍天佑的肩膀,微微颔首,随后和溪玥一起打马朝前面疾驰而去...... 昊月军到达白鹿关休整完毕已是半月有余,这段时间,不知是匈奴得了消息还是内政不定,边关倒是非常安定,连商旅都是正常交往,看着一片平和景象,溪玥心中微定,具都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这日,和往常一般,溪玥靠在白鹿关的门楼上擦拭着配剑,极目远望,幕入眼睑的尽是一片浑黄,长沙绞风,卷舞而上,在荒漠的尽头,一轮血色的残阳,照得大漠更加透出一股悲凉的美,虽然无数次看着类似之景,心中仍然是惆怅满腔...... 内容摘要: 溪玥领五万昊月军移防白鹿关以拒匈奴,护六镇百姓。 第115章 蠢蠢欲动 “看什么呢?还在奇怪匈奴怎么还不来攻?”纪修宁说着, 纤手一指,嘴角咧开好看的弧度!眼睛也看着远处的极目黄沙! 在夕阳的映照下,纪修宁的脸上镀上一层毛绒绒的金光, 温暖而又阳光。 如此温润美丽, 溪玥似乎感觉自己心下漏了一拍, 脸上微热,随后甩甩头赶紧而道:“说什么呢?怎么会?我又不是找虐, 但愿是我们错了,匈奴不来更好!”溪玥说着,拿起刚擦得霍亮的长剑, 直指远方, “他若敢来犯,我这把剑也不是吃素的!” 纪修宁看着眼前的飒爽英姿,霎时间, 竟生出莫糊性别之感, 仿佛溪玥就是意气风发,年少气盛的昊月小王爷! “想什么呢?”看纪修宁看着自己, 目不转睛, 溪玥顿觉暧昧, 于是提醒着道。 被人如此点醒,纪修平也是略显尴尬,于是嘴角微微勾起, “我是在想, 你到底是乔乔还是少桦贤弟?”说完,依然看着溪玥, 眼波流转,眼神灼灼如暗藏星光。 溪玥也感觉到纪修宁眼神的灼热, 于是别过头装着看着远方,“你怎么会这么想?” “临危受难!放我也许都未必有决心应下来,想想那日朝堂上,那么多文武百官,居然无人敢应!我当时就怕你会站出来,结果,你真的站了出来......”纪修宁还没说完,溪玥便接着道:“那日并非一时冲动,修宁哥哥,你想过没有,如果是少桦弟弟,他也会这么做,而且,也只能这么做,你也看见了,朝堂上那么多官员,无一人应,而我昊月军长期驻守北疆,对匈奴是最为了解,此次,就算是别人应了,陛下也会让我们昊月军去,一箭双雕,如果你是陛下,你是不是也会这样?”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能和你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干我也心满意足!” “得了吧,让你帮我忙都不帮,现在宁馨儿放在王府里,哎,头疼死了!”溪玥沉声回道,揉了揉太阳穴,语气有些烦燥。 “那是两码事,我喜欢你可以为你做任何事,但不包括接收你的女人!”纪修宁刚说完,便看见一骑快马自远方而来,于是不禁微微一笑。 “瞧把你乐的,是不是你那妹妹又给你带什么京城特产了?”溪玥说完,率先走下城楼。 在城楼前方不远的驿站前,驿卒正跃下马,又从马鞍的搭裢处拿出一堆东西,疾步进了驿馆。 溪玥和纪修宁到的时候,驿卒周围已经围了十数人,有的在询问,有的在翻看驿卒带来的信件器物......而众人看见溪玥进来,具都一愣,瞬间安静下来。 溪玥看着略显尴尬,于是笑了笑,“你们继续,这又不是在军中,我又不是视察。放心吧!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远离经常想念的亲人,这我能理解!”溪玥说完便朝驿馆后院走去。 纪修宁却未跟上,而是和众人挤在一起翻看驿卒带来的东西...... “王爷,你的!”溪玥刚进来没一盏茶的功夫,纪修宁也跟了进来,随后递给溪玥一封信。 没想到还有人托驿卒带信,溪玥蓦然一愣,接过来展开,幕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清秀的字迹,信是林黛云写的,无非是说一些京城的事儿和王府里的事儿,然后嘱咐王爷不要分心,自己和母妃都非常好,不必挂念。 溪玥看完把信笺折起来,放回信盒。与此同时,却发现信盒底部还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张素笺,展开,依然是林黛云娟秀淡雅的字迹: 少桦哥哥: 见好!思虑多时,我还是有一些话想跟您说。因为我的执拗和自以为是,让少桦哥哥不得已而娶我,如此,我一直特别内惭、压抑而不得舒缓。而少桦哥哥,你却未曾怨我横阻在您与齐王太子殿下之间,也未曾气我一意孤行。反而给了我一直期盼的,您圆了我的心愿,如今,我有了和您的孩子,我不知道您是否会高兴,但我还是觉得应该告诉您,我真的很高兴,这是我爱您的见证,得此,此生足矣! 妾:皇甫黛云 短短的话,写得也很小心,但溪玥看着,却是满心欣慰,对于林黛云和少桦弟弟,她内心充满了歉疚之情,如果不是自己,林黛云和少桦弟弟又怎会如此这般爱而不得,极尽相思! 看着溪玥微笑的眼角,纪修宁凑过来,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说来你不信!”溪玥顽皮地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而道:“本王的王妃有孕了!” 纪修宁刚拿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听到溪玥这句话,顿时嘴里的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幸好在最后时刻,纪修宁偏了偏头,否则这一口茶定然会全都落到溪玥脸上! 见状,溪玥也是瞬间一愣,佯装一副生气之状,“修宁哥哥,你怎的这么不讲究,差点喷我一身!” 听着,纪修宁抬手擦了擦唇角,眼角仍挂着笑,“王爷,你倒是怨起我来了,要不是你那一句“王妃有孕”我能喷你嘛?”说完,从桌下拉出一张绣凳坐下,饶有兴趣的样子,“怎么回事?不介意说来听听?还是......你就是少桦贤弟?!”其实纪修宁真的希望这是真的昊月小王爷皇甫少桦,他舍不得,担心溪玥会战死在这里,虽然他知道自己和溪玥有缘无份,但还是希望能够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还安好,也就放心了! 溪玥看纪修宁微微愣神,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你说呢?” “我,我能知道什么?我可看不出来,要不你让我试试!”看现在没什么人,纪修宁继续调侃着。 “修宁哥哥,没想到你如此轻浮,你再这样......调戏本王,别怪我以权势压人,罚你军棍了!”说完拂袖而出。 “哎!王爷,别走啊!末将知错了!......”纪修宁喊着,追了出去。 两人刚出来,却见一个斥候百夫长从驿馆外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刚到溪玥面前便将密报举过头顶,“禀王爷,刚才接到密报,匈奴在其边城古新城集结,具体所为何因,有多少军队还不清楚!” “好,下去吧,有情况随时呈报!”溪玥应着,神色凝重,心里隐隐担忧,“该来的总是来了!”想着,转身看向纪修宁,道:“走,去中帐!通知各将军集结!”话还没说完,人已疾步而出...... 此刻的白鹿关昊月军中军大帐里,所有跟随溪玥移防过来的将领都集结于此,众将心中自然能猜出所谓何事,皆神色凝重。 溪玥坐在中帐上首的大案后面,环视了帐内一圈,眉头紧皱,“目前的状况,我等在云京时就已预料,现在,尔等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溪玥没有多言其它,直接切入正题。 “回王爷,现在当务之急是将此间状况上报朝廷,让朝廷做好增援准备。”这个副将话言未落,溪玥便道,“这个我明白,待进一步探报确定匈奴动向,我即刻派兵八百里加急传往京城!”刚说完,略一思索,又道:“纪将军,你差一队传令兵将目前的状况送往云京军营,让他们见机行事,把后勤备好。” 说完,又询问了相关副将,白鹿关的备防情况,确定自移防过来开始,白鹿关便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布防,于是心中微定,不禁颔首。 与此同时,溪玥看向站在一侧的云青晟,“听说到了白鹿关之后,你带着你的部下已经开始统计和动员六镇百姓,不知道现在进行得如何了,现在形势不妙,不行就动员他们一部分人先行离开!” “回王爷,末将确实是按您吩咐在到白鹿关次日开始便走访六镇百姓,但毕竟背井离乡,他们都处于观望状态,至今未曾有人离开。” 溪玥忧心忡忡地点点头,“当务之急,想办法让他们离开,前往九曲城,那是我大燕北疆要塞,背靠横断山脉,易守难攻,且城内屯粮充足,和京城有官道相通,百姓到了那里,自然不会再有性命之忧!”言罢,溪玥交给云青晟一副令牌,“此事交给你,这个令牌可责令州府官员协同合作,定要保百姓安全!” 云青晟并没有上前,而是有些愣然,半晌呐呐而道:“末将想跟王爷一同镇守白鹿关!” “所有布局本王自有道理,云青晟你想抗命不遵吗?!”虽知云青晟所思,但她也很清楚此役有多危险,云青晟非武将出身,溪玥不想他在这里白白送了性命。 “我......我......”云青晟犹豫着。 “还没有人敢公然违抗王爷之命,你想当此第一人?!”溪玥眸光闪了闪,眼神锐利而又冷然。 云青晟见状,于是喑自叹了一口气,一步上前从溪玥手中接过令牌,“末将定不辱王爷之命,保护此六镇百姓安全抵达九曲城!” 溪玥听罢,才放心地点点头,随后幽幽而道:“我知尔等之意,但不管此役如何,我昊月军不能散,所以,我所有安排也都是深思熟虑,况且,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云副将,你身为辎重营副将,身上重任不比其它先锋将军的轻,只有你们做好了,我等才能安心与匈奴交战!” “末将明白王爷深意!” 内容摘要: 一、溪玥接到家书知林黛云有孕; 二、匈奴蠢蠢欲动,溪玥决心死守白鹿关,保护六镇百姓安全撤离。 第116章 猜测 入夜, 溪玥想着今日所议之事心中不禁烦闷,于是拿了一壶酒,走到驿馆院子里, 腾空一跃, 便飞到屋顶上, 然后找了一块相对舒服的角度,躺下来, 仰面星空,只见漫漫长空、寂寂星月,皆是寒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白影掠上屋顶, 远远看到溪玥便飞了过来,在她身边躺下,随后幽幽而道:“我们这算是共眠吗?” “修宁哥哥, 你又瞎说, 你是不是看我现在对你好,你就越来越放肆, 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溪玥依然看着夜空, 眼里映着星光, 宛若含泪。 被溪玥这样点醒,纪修宁有点不好意思,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躺着, 心中思绪万千却又都相对无言! 还是纪修宁打破了宁静,乌黑如黑的剑眉紧皱着, 眼神清澈,带着丝丝凉意, “乔乔,小王爷是不是没死?” “你听到了什么?”溪玥闻之一惊,却不动声色,并不回答而是反问道。 “我没有,完全只是感觉!”说着,停了下来,又顿感不妥,于是又解释道:“你今天说让云青晟领命保护六镇百姓的时候,说但不管此役如何,昊月军不能散,由此,我便猜到几分,你既然强令百姓撤离,那自己便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你死了,昊月王爷没了,昊月军会怎么样,散不散跟你又有什么关系?我在想,昊月军不会群龙无首,所以,我猜还有第二个昊月王爷,对吗?”纪修宁说得不露声色,却分析得条条是道,无懈可击! “嗯!”溪玥闷闷地应了一声,还是没有正面回答纪修宁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而道:“以前听说,人死了就变成了天上的一颗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着,眼里满目星空,似忧非忧让人眼见尤怜。 “也许是吧!我想,如果我死了,我一定在北方的上空!”纪修宁说着,侧着头看向溪玥,细长的眼缝含情脉脉,“因为我知道,在那里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就算有时被云遮了眼,也常常有狂风将它吹散!” “修宁哥哥,别说了!”溪玥能感觉到纪修宁情绪的底落和深情,但却怕说深了,他会情不自禁,于是打断了他,“我知道现在的状况,你、我还有在这里驻扎的每一个人心中都是万千情绪,家国大爱无形地钳制着所有人,虽然心中不舍,心有不甘,却无言地接受这一切,是为什么?是保家卫国,护佑黎民百姓的情怀使然,但不管如何,这说到底,都是我欠了大家的,是我用六镇百姓性命相要挟,让咱们这五万多兵士誓死护卫白鹿关!……我闭上眼,都似乎能看到十数日之后这里满目疮痍,遍地尸骸的样子!......”溪玥说到这,眼里聚集多时的泪水再也无可节制,无声滑落,滴在乌黑的瓦片上...... 纪修宁似乎也感受到溪玥的哀伤,于是侧过头,抬手轻轻拭着她的泪,“别伤心了,你是王,不能哭!你做的事也没有错,换个角度想,五万换五十万生灵,这笔买卖很划算了,不是?”纪修宁说着,似乎也感觉自己的话苍白无力,而他的心里其实比溪玥更是苦闷,他有多爱溪玥,却爱而不得,还要时时克制自己的感情和情绪,此刻,想着不日之后的恶战,他顿觉难受,仿佛苦涩的胆汁直往嘴里涌! 感觉气氛的压抑,溪玥笑了笑,故作轻松而道,“确实是赚了!” “那就好!”纪修宁感觉到溪玥情绪的微妙,那隐隐透出的乐观,正是自己喜欢的,与此同时,又想着,既然活着不能和溪玥在一起,这样一起赴死也是一种安慰,于是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嘴角也不禁勾起一抹笑意,只是在微暗的月夜,并不明显! 瞬间的安静,良久,纪修宁又道:“乔乔,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担心,我此时不说,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说出来!”纪修宁说着突然神色变得凝重起来,仿若交待后事一般的凝重,而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着浓浓的忧郁,“乔乔,我虽然不想死,却隐隐预感这场战役,我很可能回不去了,如果我真的不在了,那个纪府,我不想去,我希望乔乔你能给我找一处长生地,你百年之后,也在那里,那样,我就能找到你,我知道,这辈子,咱们有缘无份,下辈子,总该论到我了吧?......”说到这,纪修宁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突然而强烈的刺。激,让他不禁咳嗽起来...... “修宁哥哥!......”溪玥应着,似乎要说什么,抿了抿嘴,于是叹了口气,“我答应你,如果我还活着,我定会让你如愿葬在我昊月王府的家族墓地,如若我也无命回去,也要在送往京城的战报后面注上,我想这点小小的要求,应该无人会悖逆!......” 翌日,在云青晟等人的动员下,各镇陆陆继继有百姓开始南下,去往九曲城,溪玥看着蜿蜒无尽的百姓队伍,心里的一块石头开始落下,这一役,她实在没有把握,昨日,战报和奏折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而誉安帝的心思,她却揣摩不透,他虽说援军随后即到九曲城,可是那么长时间了,九曲城并没有迎来众人预想中的援军,这不禁让人心生疑惑,如果真不辛而被猜中,对这白鹿关的五万昊月军将来说,将是灭顶之灾! 溪玥正想着,突然听着前面一个老妇人抓着自家的房门,怎么都不愿离开,“......我不走......我不走,这是我的家,再说了,有昊月军在这里,他们战无不胜,我为什么还要走?我不走!” 听罢,溪玥走过去,蹲下来,和老妇人面对面,“你知道我是谁吗?”溪玥声音不大,却自带着一丝不能忽视的威严。 老妇人听着,不禁为之一怔,愣了愣神,“您是哪位将军?那天看你们进驻白鹿关,我看您......”老妇人说着,一个激灵,“您在队伍的最前面,您的后面是帅旗!如此看来,您莫非是昊月王爷!......”说着,老妇人“卟嗵......“一声跪了下来,“王爷,您为我作主,他们让我离开这里,这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我不愿意背井离乡!再说了,您都来了,您不走,我们还用走吗?您知道吗?您是我们心中的战神!”老妇人说着,没有人接她的话,周遭一片寂静! 听着老妇人的话,溪玥面露愧色,伸手把老妇人扶起来,随后,扶到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坐下,才又道:“这让你们离开的命令正是本王下的!但我保证,我昊月军既然来了,就不会弃关,死战到底!!这点你们放心,但是,不瞒你们,我目前只有五万人,除去粮草辎重,只余不到四万五千人,而此关前无险可守,后无坚城可退,前方空旷,无河无沟渠,是易攻难守之地,匈奴凶残善战,所以,综合所有,我实在没有把握取胜,匈奴如果取胜了,屠城是难免,所以,为了你们的性命,我希望你们早作打算,毕竟九曲城远离此地,就你们的脚力,没有十数日功夫,定然是到不了的,这途中一旦被匈奴追上,死伤难免,所以,拜托大家!”溪玥说完,转身环视了一圈后身围观的百姓,低眉垂目,又道了一句,“拜托大家了!” 听见昊月王爷亲自解释,众人不由得侧耳倾听,本想听到昊月王爷的豪情壮语,没想到却是如此劝慰,大家的心理具都一绷,瞬间失了言语,霎时一片安静! “既然王爷您都说了,老身......哎!王爷您和昊月军众军将为了我等安危,从那么远的京城赶来,而您明知......却视死如归,如此爱民,如此豪情,老身又怎么能不听王爷的?放心吧,我们不会再执拗了,但是,我们都希望王爷您没事,您的事迹咱们大家口口相传,您是我大燕北境的守护神,有您在,匈奴人没有再踏入我国半分,所以,我们大燕不能失了王爷,请王爷一定要保重!”老妇人说着,已是泪眼涟涟,哽咽不已。 老妇人的话,深深地打动了在场众人,于是,人群中有人道:“昊月王爷,您是我大燕的战神,我们大燕不能没有您,您一定要保重!”此言方落,众人不禁异口同声而道:“保重!大燕必胜!” 溪玥看着,眼眶一热,万言千语却吐不出半个字,而是频频点头,抿了抿唇,随后示意众人停下,“既然大家信我,我也希望大家能听我的,先去九曲城,如果此役胜了,再回来,可好!”溪玥趁机而道。 众人应着,不时便散了去,回家准备...... 看着众人散去的身影,溪玥聚在眼眶的泪再也止不住,滴落风中...... 内容摘要: 一、恶战在即,溪玥和纪修宁的对话,溪玥答应纪修宁如果自己死在他的后面,定将他葬在昊月王墓地; 二、溪玥劝说百姓前往九曲城。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修文哦,断更一天,后天就是4月26日恢复更新哦。希望小可爱们理解哦,么么哒! 第117章 匈奴犯境 和预想的一样, 半月后,匈奴在古新城集结的三十万大军直接朝白鹿关开来,他们早已探得白鹿关昊月军的守军数量, 此役自是信心满满, 而此时的白鹿关上, 昊月军也是全副武装,严阵以待, 溪玥更是一身银盔,在白鹿关的城门楼上静待匈奴大军,随时督战! “王副将, 百姓都转移得怎么样了?”坐在城门楼上的房中, 溪玥看着远处黄沙碧天,眉头紧锁。 “回王爷,六镇百姓几乎都走得差不多了, 现在六镇几乎可说是一座座空城!但是, 百姓行进速度远远慢于我等预期,就算有我将近五千的昊月军辎重营的兵士帮忙, 也只是日行十五里, 照这个速度, 要所有百姓安全进入九曲城,我等必须坚守白鹿关七日以上。”王平喜一一而道,眼含忧虑, 似是欲言又止。 “王爷, 据我斥候密报,匈奴此次纠结了三十万大军, 此白鹿关关小城低,而关外无险可守, 要想阻击匈奴七日,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看溪玥没有说话,李丹阳副将于是道。 听着,溪玥心中纠结,于是扶额沉思,良久才道:“我明白此事的严峻,但却没有选择,陛下差我昊月军驻守这白鹿关,就是因为我大燕和赵国战事未了,我大燕大军大部分被派往我燕赵交境,要想驰援此地,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所以,虽然知道匈奴意图,也无策以对,但又不能弃六镇百姓于不顾,所以,我想大家心里都明白,此役非战不可!坚守白鹿关至少七日,七日后弃关撤离!”溪玥声音底沉,说得沉重,众将心里也如一块巨石压顶一般,喘不过气来,霎时间,空气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 片刻,众将都无人说话,溪玥也感觉到气氛的压抑,于是故作笑了笑,又道:“本王已修折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想必陛下很清楚此间情况,而且,陛下也说了,在我等移防不日之后,便让兵部侍郎崔九城率十三万燕云守军前往九曲城备战,我已修催援书送往九曲城,如果他们发兵,我等在这最多死守三日,九曲城援军即到,放心吧!”其实催援书如泥牛入海,溪玥心里也没底,但却不能道破,“背水一战”这几个字,她没法说出口...... 夕阳缓缓落了下去,远离夕阳的天空开始慢慢变成了墨染色,而夕阳落下去的地方,依然犹如度了一层金色,和前面极目无边的大漠连成一色,呈现出一幅“落日熔金,暮云合壁”的绝美画面。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溪玥站在城楼上静静地着看着远方,惹有所思...... 忽然,远处的山丘边上出现一股军队,由远而近,缓缓而来。 看着,溪玥顿时紧张起来,而站在旁边的纪修宁同时也注意到这一状况,于是道:“王爷,看来匈奴大军要到了,我去告知大家做好准备,你在此观望,不要轻举妄动!”见溪玥颔首,“即刻点上狼烟,敲响战鼓,让所有人严阵以待!......”纪修宁应着,快步跑入城楼门房...... 与此同时,溪玥手握佩剑,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而身边早已布防好的兵士看着王爷和自己齐肩并战,心潮澎湃,具都注视着前方由远而近的匈奴大军,不敢有所松懈! 没一盏茶功夫,纪修宁和众将从城门房中出来,众人皆神情严肃紧握武器,此时,各个位置也已增加了不少兵士,所有人都能料想到恶战在即,于是注目前方,神色凝重! 不到半个时辰,城关之下已是黑压压的一片匈奴大军,虽说三十万没有尽数而来,就眼前目测,至少也有五万人以上。看着,溪玥神色更是凝重,眉头紧锁,脸色阴沉...... 少时,几匹骏马从匈奴大军后面缓缓而出,随后,一字排开,远远望去,也是横枪跃马神情威武!中间一个中年将领,全副武装,雄姿飒爽,褚衣铠甲,甚是威武。只见他抬头看了一眼城关之上,溪玥一身银甲在夕阳的映照下,耀耀生辉!看着,也不禁瞬间心思略动...... “他就是匈奴的摄政王妫海俊力!”旁边一个副将随即提示而道。 “没想到他竟然自领先锋,也不失男儿气概!”溪玥心中暗揣,面上却不露声色,冰冷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早已收到密报,尔等驻扎在此只区区五万人,现我大军三十多万,尔等此举必是以卵击石,何不趁此两军尚未开战之际,开城投降,皇甫少桦,看在你我多年“交往”的份上,本王允你做我的男宠,享受荣华富贵,企不快哉!何必日日在此蛮荒之地过这刀头舔血的日子?!”妫海俊力戏谑而道。 妫海俊力话音刚落,匈奴大军里便是一阵嘲笑之声! 而溪玥听着,依然没有接话,眼神冷漠,如若含冰,纪修宁见状,拉开长弓,随着“嗖......”的一声,羽箭直冲妫海俊力。 妫海俊力也是征战沙场的常将,虽面上一惊,却收紧缰绳,微一偏身,羽箭擦着肩上的盔甲而过,随后,妫海俊力身后的一个小将应声跌落下马,瞬间而亡! 看着身后倒地抽搐不已的小将,妫海俊力不禁两眼冒火,怒从心烧,厉声喊道:“给我攻!把皇甫小儿给我活捉!本王重重有赏!” 妫海俊力的话音刚落,顿时喊杀声震天,匈奴兵在阵阵战鼓的刺激下,展开了惊心动魄的攻城战,只见那些匈奴兵士踩着登城梯,不顾一切的往上爬,而远处的流箭也在不断的射向城楼,双方激烈的胶战着,登城梯上不断地有兵士摔下来,有匈奴士兵也有昊月军士兵,他们有的是被飞下的石头砸伤,有的是被流箭射中,有的是登上城墙被砍伤砍死...... 战斗持续了两个时辰,此时天已漆黑一片,但白鹿关却是火光冲天,狼烟滚滚...... 看着眼前的匈奴兵士就如没有灵魂的木偶一般,前扑后续的向上爬,犹如丧尸一般,而昊月军的士兵战死战伤的越来越多,看着,溪玥更是揪心,战争才刚开始,这么打下去,自己的五万人,撑不到数日定然就已全军覆没,想着,将几个没在督战的副将唤至近前,问道:“此城关台基是石砌的吗?” “回王爷,此关除了城关门楼,其它具是巨石彻成,坚固无比!” 溪玥听着,微微颔首,吩咐道:“准备热油!火把!火攻!” “是!”两个副将领命而出,带领城关上的兵士一边顽强抵抗一边准备火种燃油等,一切准备就绪,所有守城兵士便开始倾倒热油,抛弃干草,并点燃无数的火把抛下城楼,霎时间,城墙脚下一片火海,火借风势,很快就把匈奴兵士的爬梯都烧着了,爬梯上的人看见瞬间燃起的火海竟不知所措,进退两难,而火欲烧欲烈,很快就把匈奴兵士身上的衣物引燃,衣物连着皮肉,痛的匈奴兵士不停哀嚎,整个战场霎时间变成了炼狱场,而整个荣城如沐浴在火海中上下通红,犹如“祝融飞下焰摩天”一般! 溪玥看着眼前的一切,眼里充满了痛楚,虽然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是如此残忍的做法,眼睁睁的看着匈奴人在眼前化为灰烬,心中所受折磨也是无法言喻。 纪修宁看出溪玥眼中的不忍,于是宽慰而道:“火攻自古就是兵家常用之术,虽然残忍,就现在如此状况,如果不用此术,难以招架匈奴如此疯狂的进攻!那被屠戮,被烧死的就是我们!”纪修宁说着,轻轻拍了拍溪玥的肩膀,抿了抿嘴角,强作笑颜! 由于火势很大,白鹿关前一片火海,匈奴兵和攻城梯都被焚毁殆尽,不得已匈奴只能退兵,此时,距离开战已经过去四个时辰,昊月军众兵士也已累得心身疲惫,不少伤兵已是疼得呻。吟不止,看着,溪玥眼框一热,有泪欲下。 “怎么了?后悔了?”看着溪玥,纪修宁故作轻松地调侃着,语气里却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明知故问!好不容易匈奴不攻城了,还不抓住时间休息,养精蓄锐以待再战,还有闲心调侃本王!”溪玥说着,拉纪修宁在城门楼里坐下,强令而道:“本王以统帅之令,命令你休息!” “何必以势压人,睡不就是了嘛!”纪修宁说着,依在墙边坐着,半闭着眼,想了一下,又道:“王爷要不要和末将一起睡?!”早已摸清溪玥的秉性,纪修宁继续调侃着。而这次,溪玥并不生气,而是轻声道:“修宁哥哥,别皮了,好好休息,本王不能没有你!” 听着,纪修宁嘴角动了动,似乎有很多话呼之欲出,犹豫了片刻,终究没有再说,而是道:“王爷也乘机休息片刻吧!”说完,低眉垂目,却是一副满足之状! 内容摘要: 匈奴犯境进攻白鹿关,溪玥领昊月军誓死抵抗! 第118章 八百里加急 这日, 云京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午时一刻, 一骑快马穿过城门朝午门疾驰, 马上之人并没有因为临近集市而放慢速度, 而是一边打马疾行,一边大声高呼, “大家让开!昊月军白鹿关八百里加急战报!……昊月军白鹿关八百里加急战报!......大家让开!” 听着,众人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所有人都注目着穿行而过的驿马和传信兵, 低声议论纷纷。 “八百里加急, 不会是白鹿关失守了吧?......” “别乱说,这白鹿关是昊月王爷前此时日亲自领兵镇守,那是我大燕北境第一道门户, 怎么会那么容易失守......不会的!不会的!”这个百姓说着, 不停的摇头,眼中却呈现着焦急不安! “我哥上次随王爷一起出征镇守白鹿关, 我就说让他不要去, 他非说自己是战无不胜的昊月军, 王爷说去哪就要去哪!当时我要是阻止他就好了......” 未知状况和众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虽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 但都能猜出个所以然, 所以,众人具都心生郁郁...... 穿过集市不远便是皇宫正门午门, 战报一路无阻,很快便放到了誉安帝的案上。看完, 誉安帝也是神色凝重,眉头几乎都皱到了一起,他环视了一圈殿内的几个肱骨大臣,才沉声而道:“果然如之前所料,匈奴集结了三十万大军进攻白鹿关,现在皇甫少桦领兵死守,就目前的状况,众爱卿以为如何?” 誉安帝只是说了目前的状况,却没有说自己想怎么处理,而此事棘手,一时之间,无人敢应,整个乾清宫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众爱卿都哑巴了吗?”见无人敢应,誉安帝不禁微怒,于是厉声强调。 “陛下息怒,微臣以为,匈奴领兵三十万,昊月王爷才五万,而白鹿关无险可守,如此,无非是以卵击石,不如让昊月王爷撤回九曲城,再寻时机报仇!”冯铭伦自知自己身居兵部尚书,目前状况,自己不说,誉安帝也会先问自己,于是抢先而道。 “撤兵?!如果能撤,皇甫少桦早就撤了,他又不是第一次争战,敌众我寡,实力悬殊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定是边城六镇百姓来不及撤出,王爷不忍弃百姓于不顾,所以才会领兵死守!”冯铭伦刚说完,右丞相林裕阳便焦急而道。 “哼!我就是就目前状况分析,我所说的就是最有效的方法,我大燕和赵国战事未了,北方再起烽烟,首尾不能及,势必会伤及朝纲,这,我想昊月王爷不会不考滤吧?还是,他还是年轻气盛,真以为昊月军所向披靡了吧?” “你......”林裕阳被冯铭伦一阵抢白,一时气急,涨红了脸却又想不出应该如何反驳。 “我......”冯铭伦见自己言论奏效,正要继续说,却被誉安帝打断,“朕是要听尔等的意见,不是让尔等在此吵架的,还嫌朕不够烦是吗?” 见誉安帝生气了,林裕阳和冯铭伦也都闭了嘴。 “林爱卿,皇甫少桦是你的女婿,你心急,朕能明白,但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皇甫少桦孤军在外,不肯退兵,是因为他身后有六镇百姓,他的战报上写得很清楚,如想保百姓不被涂炭,必须坚守白鹿关七日以上,但他只有五万人,还包括护送百姓的士兵,他现在到底有多少人,我等心里没有不明白的,他现在想让刚到九曲城的燕云守军去白鹿关增援,此行,众爱卿觉得是否可行?”誉安帝说着,看着殿内众臣,意思是乎很明显,只是却没有明说。 能在乾清宫行走的,自然是圆滑之人,又安能听不出誉安帝的意思?乾清宫内沉默了片刻,兵部侍郎岳南上前一步道,“战报这一来一回,虽是八百里加急,亦是过去几日,也许我等讨论之机,白鹿关早已城破......” “放肆!战事不可妄自揣测,动摇军心,此乃死罪!”岳南的话还没说完,纪文忠便赶紧打断他的话。 “大敌当前,他既然有想法,就让他说!”誉安帝的私心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他只差让人把自己的意见说出来。 揣摩到圣意,岳南更加兴奋,“就目前状况,出援白鹿是最不明智之举!一则,白鹿关守军加上九曲城可用之兵,一起不过十八万人,匈奴强悍,而且占据地理优势,这十八万人说句不好听的,无非是羊入虎口;再则,九曲城预备的十三万燕云守军,如果驰援白鹿关未果,白鹿关失守,那九曲城将直接临敌,城内无兵可调,而目前我朝可用之兵寥寥无几,九曲城很快就会变成第二个白鹿关!九曲城是通往燕云平原的最后屏障,请陛下三思!” 岳南说完,便伏地叩首不止。而在他说完又有几个大臣连续出列,以示赞同。但是此法说白了,未免阴损。所以,良久,誉安帝也没有决定,而是道:“众爱卿,跪安平身吧!此事朕在斟酌斟酌!” “是!”众大臣听着,应声一字而出...... “林爱卿,纪爱卿,你们留步!朕有话跟你们说!”看众人即将离开,誉安帝突然而道。 见林裕阳和纪文忠转身跪下,誉安帝沉思片刻才道:“两位爱卿是否觉得朕过于冷血,弃边城六镇百姓于不顾?明知皇甫少桦是昊月王府唯一后人,却不发兵去救,任由他和白鹿关守军一起自生自灭!......” “微臣不敢揣测圣意!” “微臣不敢揣测圣意!”林裕阳和纪文忠同时而道。 “你们不敢就是有此意咯!朕也是无奈!”说完,誉安帝长叹了一口气,“朕身负的是大燕千万子民,不得不谨慎从事!”说到这,誉安帝抬眼看了看两位丞相,这是他的左膀右臂,虽二人从来行事都是谨小细微,但虎毒不食子,一个是他的女婿,一个是他的孩子,所以至此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誉安帝思考良久,于是道:“此次我意已决,为了燕云平原的安全,九曲城守军原地待命,当然,我知皇甫少桦和纪修宁在白鹿关,你二人可将朕之意私下传递于他们,让他们早做防备,撤出白鹿关!话怎么说?你二人自己斟酌,定不可乱了军心!” 听罢,纪文忠不禁暗揣,陛下只简单的一句话就把这个烫手山芋抛给了自己和林裕阳,同时把不发兵的理由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不愧是玩弄权谋于股掌之间。想着,纪文忠抬起头来看了看誉安帝,只见他神态自若,面色沉重却没有多少心痛之色,看着,不禁让人怀疑他的私心。纪文忠心里虽这样想,却不敢有所表露。 誉安帝见林裕阳和纪文忠两人具都点头称是,也没再多言,而是道:“即是如此,两位爱卿去准备吧,此事宜早不宜迟!跪安吧!......”话还没说完,又见周公公从殿外匆匆而入,“陛下,半个时辰之前,齐王太子殷宸宇未奉诏私自出京,是否派兵追回?” 听着,誉安帝拿着茶盏的手不禁一颤,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思忖片刻,随后便道:“看来他和皇甫少桦真是有感情的,明知......”说到这,誉安帝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地转动了一下扳指,随后长叹了一口气,“随他去吧!......” 林裕阳从宫中出来,没有回府而是直接去的昊月王府,他知道林黛云有孕不久,本想瞒下此事,但转念又想,此事在云京乃至整个大燕都已传得沸沸扬扬,又怎么会瞒得住?! 果然,刚到昊月王府的萃华苑,清越王妃却先一步陪在林黛云身边,见林裕阳进来,自然能猜出所谓何事,于是微微颔首而借故离开。 清越王妃刚走,林黛云却抢先而道:“父亲大人,我知您现在来是为何?您放心,我明白少桦哥哥做事自有分寸,我相信......我相信他吉人自有天象!”说着,眼泪却止不住落下。 “黛云......苦了你了,这刚有喜,又遇到这种事情,不过你且放宽心,陛下说了,他定然不会不管王爷的,我刚才也已差你哥哥亲自带人前往白鹿关,他还带了陛下密旨,定能让王爷安全撤出白鹿关的,云儿,放心吧!”林裕阳的语气虽故作轻松,但心里的凝重让他的眉心都蹙成了一个结。 林黛云看在眼里,却没有道破,而是微微叹了口气,道:“云儿让爹爹费心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不说别的,我有了少桦哥哥的骨肉,就这一点,我就不允许自己有事!所以,请父亲大人宽心,云儿自有分寸,而且,刚才父亲大人一席话,我已安定了不少!”说完,起身微一行礼。 内容摘要: 朝堂内得知昊月军死守白鹿关,为九曲城是否发兵针锋相对,誉安帝为朝内局势考虑,没有给白鹿关发援军...... 第119章 诀别 匈奴早已探知昊月王爷在白鹿关亲自督战, 且探明守军才区区五万人,自然是信心满满,意欲活抓昊月王爷, 因此, 攻打越来越频繁。而白鹿关经过无数次惊心动魄的攻城战后, 已经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的疮痍和毫无生气的哀色...... 此刻的白鹿关阴风凛冽, 绞着黄沙卷起烧焦的旗帜,发出“噗......噗......噗......”的猎风之声,城墙上到处都是猩红的血迹和还在冒烟的木头, 一阵阵让人恶心的腐肉臭味和焦炭味混合在一起, 让人不禁反胃! 城墙脚下,横七竖八的躺着数不清的尸体,有的尸体上插满了羽箭, 但是, 那早已折断的枪杆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中,如此画面, 让所有眼见之人都不禁瞳孔收缩, 悲哀之情在心里翻腾...... 远处的天上, 几只饥饿的秃鹫在不停盘旋,似乎在伺机饱餐一顿,渐渐地, 风越来越大, 阴风阵阵,似乎将要唤醒那些死去的灵魂! 溪玥依在城墙边, 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悲由心生, 于是问道:“咱们还有多少人?” “回王爷,我们目前还有一万余人,现在还有两日才到七日之期,如果匈奴按这个频率攻下去,我等很难抗得到七日之期!”王昱连忙上前禀报,声音低沉,听得出来内心已是异常沉重。 溪玥听着,默默点点头,却未说话,而是定定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才短短五天,三万多昊月军就已葬身于此,有多少家庭因此而破裂,多少意气风发的少年因此而有去无回,难道,自己错了吗?!......”想着,不禁长叹一口气,随后道:“通知所有将军来城门楼议事!” “是!” 溪玥看着王昱离开的背影,轻轻咬了咬嘴唇,慢慢朝城楼房内走去。 城门楼上的这间房子比城墙也好不到哪里去,简单的一扫眼就看见好几处被火烧的焦痕,几个窗户的窗扇也早已不已哪去了,只留下数个空洞不停地灌着冷风...... 在这间城门楼的远处的窗户底下的地上坐着或者躺着很多兵士,有的受伤还没有包扎,血肉就这样的敞着,有的地方还在流血,但是连续不断的战斗和药品的短缺导致这些士兵已经没有条件处理伤口和包扎,只能就这样靠在墙上任由鲜血直流,此时的墙上地上也到处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此次随行的几个昊月军将领具都聚齐,溪玥环视了一圈在座的几个人,神色凝重,随后道:“已时俞五日,八百里加急......” “王爷,此处还有不少伤兵,您这样说是否会动摇军心?!”纪修宁能猜到溪玥想说什么,于是低声耳语道。 “没事,现在的情况我不说,又有几人猜不出来?修宁兄,没事的!”溪玥说着微微颔首,又继续道:“已时俞五日,八百里加急朝廷不会不知道此间状况,却迟迟不发兵,为何?我想大家心里都有数,但是,现在不是讨论为何陛下不发兵救援的原因,而是接下来,我等怎么办?” “王爷,既是如此?还有必要守下去吗?” “我等守这白鹿关却是为何?是为了这六镇百姓,如果此时我等弃关,那没有进入九曲城的百姓一但被匈奴追上,便是灭顶之灾!既然五日都已挺过去了,还有两天,咬咬牙,本王相信尔等能行!”溪玥说完,停了片刻,略加思索又道:“本王现在不想解释为什么要守,还有没有必要守,这个问题,想必在座所有人心里都很清楚!本王想说的是,七日之后,尔等几位,除了纪修宁,你们几人率余下部众,向东去往九曲城!” “为何这么安排,那王爷您和纪将军不和我等一起退往九曲城吗?”王昱蹙眉而道。 “本王和纪将军断后,这两日,从这一万余兵士中挑出一千人,让他们好好休息,然后随本王和纪将军一起断后,城破之后,我们往西退往不周山!”溪玥缓缓说着,心里虽然沉重,眼里却是一片看尽生死的漠然,仿佛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般。 “请王爷三思,昊月军不能没有王爷,断后之事,交给末将即可,末将就算粉身碎骨,也会尽最大的努力去拖延匈奴军......”李丹阳平日话不多,但心思甚重,现在见王爷要亲自断后,不免着急,于是而道。 “我意已决,匈奴早已视本王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他们如果知道本王逃往何处,定然引兵来追,如此,才能为尔等争取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这样,论骑兵速度,我等要撤到九曲城,几乎是不可能!” “王爷......”王昱还待说什么,却被溪玥打断,“我意已决,这是军令!尔等不要再纠结了!”说到这,溪玥犹豫了片刻,又幽幽而道:“此去不周山仅十数公里,山高林密,匈奴的马进了山便不管用了,放心吧,本王有办法,不会死的!好了,此事已决,尔等都出去吧,本王想静一静!” 听罢,众将没有再坚持,虽然眼里具是担忧,却都没再纠结,而是异口同声,“末将遵命!”便依次鱼贯而出...... “不如我们去城墙那待会吧!”纪修宁心里有话,于是提议道。 听着,溪玥抬眼看着纪修宁,片刻点了点头却没说话,率先而出。 “王爷,您是想牺牲自己以保全昊月军?您所说的本王不会死,是因为有真正的皇甫少桦,对吗?”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旁边的溪玥。 “修宁哥哥,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不过,你现在后悔吗?这是一条不归路!”溪玥说着,抬眸看着蔚蓝的天空,眸里闪过一抹祈求。 “我不后悔,我喜欢你却爱而不得,现在,能和乔乔你死在一起,正是我所求!不过,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定会护你周全,所以,一定要有信心,不到最后时刻,都不要轻言放弃!”得到溪玥的答案,纪修宁突然感觉心思微定,没有因为死亡将至而害怕,反而觉得内心深处泛出一丝丝喜悦! 思忖了片晌,纪修宁皱了皱眉,又道:“如果真的因此而死,我俩在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不是?”说完,纪修宁既然释然一笑。 “谢谢!”溪玥感激地看着纪修宁,无声道。 两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经过匈奴两日的车轮战,昊月军已经所剩无几,除了溪玥抽出来的一千人,只剩不到八千人,想想刚到白鹿关时蜿蜒而看不到边的浩浩大军,溪玥的眼泪便止不住流了下来。 “王爷,时辰差不多了,让王昱、王平喜等几位将军领兵撤吧!”纪修宁看出溪玥的犹豫,于是轻言提示道。 “嗯!”溪玥应着,一步上前,微一抱拳,“此役是本王应下,却因此害了昊月军四万兄弟战死沙场,孤魂无依!这是本王之过!本王恳请众弟兄谅解!......”说着,示意纪修宁拿出一本绸册,递给王昱,“这是此役牺牲的昊月军将士以及跟随本王留守白鹿关的死士名册,请王将军务必带回云京!设坛祭奠,引他们回家!” “末将遵命!末将定不辱使命!”王昱说着接过绸册,看了看溪玥,又道:“王爷,末将有些话......” 可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溪玥抢白而道:“众位将军不必再劝!本王自有分寸!如不听安排,军法处置!”溪玥说完,转身看着候在一侧的一千死士,眼眶微红,随后提气高呼一声:“所有人听令!换防!王昱将军、王平喜将军、李丹阳将军、赵钧将军、吴任浩将军、文俊凯将军、郭阳将军领兵撤往九曲城!纪将军,你随本王登城督战!”说完也不等众将答应带着纪修宁往城楼而去,他的身后一面写着“昊月”两个苍劲大字的帅旗在迎风飞舞,猎猎生威,顿时透出一种凄凉而悲壮的美...... 溪玥登上城楼,最后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军队,终于绷不住眼泪瞬间滑落,她咬了咬嘴唇,缓缓闭上眼睛,心中暗想:“一切也都结束了吧!这就是冥冥中的安排,我是昊月王府的女儿,这就是我的使命吧。暮羽哥哥,请恕溪玥失言了,今生或许再也不能陪你......”想着不禁轻声吟道:“黄沙埋忠骨,马革裹尸还。但能护万民,虽死且当归!” 而纪修宁站在溪玥身后,看着眼前略显孱弱的背影,心像被尖锐的指甲尖划过,有些刺痛,一时间竟失了言语...... 突然,一支冷箭从后面飞来,眼看就要射中溪玥,纪修宁见状脸色一变,立刻飞身过来,一掌将溪玥推开。 利箭“嗖”地穿过两人中间,落在地上。 内容摘要: 溪玥为保存昊月军实力,决定和纪修宁掩护断后...... 第120章 生离死别 此刻的白鹿关城楼之上, 如密雨般的利箭瞬间齐齐朝城墙飞来,昊月军留下来的众死士不敢硬拼,具都找城墙躲了起来,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 箭雨才渐渐停歇, 但随之而来的是匈奴军的鼓角齐鸣,听着, 溪玥布满血丝的眸子中闪过一抹幽光,最后决战的时刻到了,想着, 她冷哼一声, 眸光幽深,看了看纪修宁,微微颔首而道:“匈奴应该也笃定我等所剩无几, 进攻应该会更加猛烈, 就现在的状况,我想, 我们抗不了多久了!” “嗯!”纪修宁眸光闪了闪, 没有多作停留, 眼睛依然警惕地注视着前方,“王爷,你怕吗?” 溪玥没有说话, 而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脸上尽是凝重之色,她看着前方黑压压的一片匈奴大军, 眼中泛起一片厉色,手中已经紧紧地握住配剑, 严阵以待。 脚底下的烈火已经阻止不了匈奴人的进攻,他们在阵阵战鼓的刺激下,如丧尸一般不停地往上爬,就算衣物被烧着,依然没有停下...... 战争又进行了三个多时辰,此刻白鹿关上的昊月军守军已经损失大半,长时间的高强度作战,剩下的人几乎都快筋疲力尽,而匈奴人的进攻却越来越猛烈,看着帅旗仍在城头,匈奴兵就如饿狼看到羊羔一般,朝溪玥等人围杀过来...... “咱们的人越来越少,王爷,撤吧!”纪修宁解决掉几个近前的匈奴兵,一步上前而道,在他的前方,一个身上已经燃着的匈奴兵从登城梯爬上来,挥舞着马刀如历鬼一般扑向溪玥。 “王爷,小心!”纪修宁说着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拉过溪玥将他抱过来护在怀里,而匈奴兵的马刀也在此时狠狠的砍下,霎时,纪修宁的背上出现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不停的从伤口涌出,瞬间染红一片衣衫...... 与此同时,溪玥回身用力一劈,匈奴兵的颈脖被劈开一半,巨大的冲力拖着他的尸首倒向城墙翻了下去,融入茫茫火海中...... “修宁哥哥,你受伤了!”溪玥说着,用手压着纪修宁背上的伤,无奈伤口颇深,血止不住不断从体内涌出。 “没事!王爷,不能等了,我们马上撤!”纪修宁说着,拉着溪玥大喝一声,朝城楼下狂奔,这一剧烈动作,他背上的伤口裂得更大,不断渗出的血在地上留下斑斑血迹! 城楼下面,是数十匹早已候在城楼下的骏马,溪玥见状,正要上马,后背却被人轻轻一拍,身上顿时软软地倒了下来...... “对不起!修宁不得已而为之!”纪修宁说着,快速把溪玥身上的盔甲和战袍脱下,又和跟下来的小将一起,七手八脚地给溪玥套上一套小兵的软甲,随后,将她置于早已伪装好的一堆尸体里面,“王爷,我将匈奴兵引走,希望你能逢凶化吉!”纪修宁说着,俯身在溪玥唇上轻轻一吻,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下来,滴在溪玥的脸上...... “王爷,修宁此去万难,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等战事平定,一定要带我回家,葬在我们约定的地方!......”纪修宁哽咽着,将几具尸体覆在溪玥上面,做好伪装,随后,披上溪玥的战袍,一跃上马,同时跟旁边的小将交待,“我身披王爷战袍,定不能被匈奴活捉,如果我不支,尔等从后面将我射死!”说完,又大声疾呼而道:“帅旗跟我走!......” 溪玥虽然被纪修宁点了穴道,却能听见周围的声音,知道此去生死离别,纪修宁最后的话让她的心无比疼痛,听着马蹄声渐渐远去,溪玥的心也仿佛被掏空一般...... 此刻的九曲城上的士兵也早已严阵以待,弓如满月,目若寒星,注视着远方疾驰而至的这支骑兵。 片刻,这支骑兵已至城下,看见城门禁闭,王昱便催马上前,道:“九曲城目前守将何人,我等乃是从白鹿关撤回的昊月军,请九曲城开城放我等入内!......”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九曲城守将和此次移防过来的燕云大军统帅崔九城,出现在城楼上,看着脚下的一队骑兵,崔九城皱了皱眉,“尔等自言自己是昊月军,为何不见尔等统帅昊月王爷皇甫少桦?!” “我等是王昱、王平喜、李丹阳、赵钧、昊任浩、文俊凯、郭阳,王爷为了掩护我等撤退,和纪修宁将军一起往西去往不周山了! ” 听着,护送百姓先行而至的云青晟一步上前,看着脚下这支军队,片刻转身而道:“ 崔将军,下面几位确实是我们昊月军的几位将军,而且,现在王爷下落不明,我等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请崔将军打开城门让几位将军和我们昊月军的兄弟进城!” “好!” 将军点头颔首和云青晟一起步下城楼,刚到城下,王昱等几位将军皆已进城,看着,云青晟迎上前去,一脸焦急而道:“王爷呢?刚才距离太远,听不真切!王爷到底怎么了?!” “对不起!我知云将军和王爷兄弟情深,但是,王爷和纪将军去往不周山,从此处到不周山必须经过白鹿关,而此时此刻白鹿关肯定已经失守,云副将要是想去接应王爷和纪将军,几乎是不可能!......”王昱心里焦急,语气里溢满担忧之情。 “既是如此,我更应该去,王将军不必劝我,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我曾暗言拼了命也要护他周全,现在,我却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我没有办法说服自己!”说着,云青晟抬眸看向远方,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似是轻笑又似暗自坚定。 众人正说着话,身边一骑白驹过隙。云青晟眼疾,见是秦暮羽和江若尘,便不再和众人多言,一跃上马追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少桦贤弟遣你回九曲城,就是不想让你蹚这趟浑水,此去有多危险,你心里清楚,你武艺不行,别把自己折在这里!”秦暮羽嘴上虽这么说,却未喝停马阻止云青晟,而是任由他追随,也许如此时刻,云青晟也是聪慧之人,多一个人也多一份胜算。 三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朝白鹿关飞驰,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便是北境六镇之一的颍州,“不知情况如何,我们先下马,以轻功掠入镇内一探究竟再作打算,如何?”秦暮羽提议而道,江若尘自是毫无异议,云青晟也微微颔首,于是三人找了一块相对偏僻的林地,将马匹栓好,于是,微一提气,三人前后不一朝颖州镇内掠去...... 到了镇内才发现,里面已然是一座空城,城内狼藉一片,可见当时撤退的仓促。秦暮羽、云青晟、江若尘三人在颖州镇内转了一圈,非但没有发现匈奴兵,除了自己连个人影也未见,于是摇摇头,准备离开...... 才走没两步,却听见远处有马蹄踏地之声,三人的神色瞬间凝重想来,昊月军的残部已经全部撤入九曲城,如果没有猜错,现在出现的便是匈奴的先锋军队,秦暮羽想着,和云青晟对视一眼,随后会心地朝镇内一幢高屋的屋顶掠去,此处居高临下,不但可以看得见颖州镇全貌,就算匈奴心生怨恨,放火烧城,如此高屋也较为坚固,不易被烧毁! 果不然,匈奴人看见又是一座空城,顿感气愤,于是在城内收罗一通,随后分散各处放火焚烧,顿时,昔日景色怡人的清雅小城此刻一片狼藉,到处翻滚的浓烟让小镇顿时显得异常沧桑...... 看着这一群在颖州镇内施虐的匈奴兵,三人并不想多事,只想趁他们不注意之时离开颖州,毕竟白鹿关和不周山才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你们干什么?我儿,你们这群强盗!你们要干什么?”趁匈奴兵在城内施虐,三人正要离开,却听见脚下前方一阵喧闹,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在怒骂。 听着,三人往前匍匐了半尺,刚好可以看得见前面空地上的情况而自己又轻易不会被发现。 只见前方大约有三十多个匈奴士兵和一个十夫长模样的头目,而被他们押着的是一老一少两个人,看衣着样式却是大燕的百姓无异。 “怎么还有百姓?!”云青晟一阵暗揣,不禁脸上呈现一抹歉意,似是自己没有尽职而让无辜百姓罹难。 趴在云青晟旁边的秦暮羽侧眸正好对上一脸歉疚的云青晟,犹豫了一下,伸手握着他的手,轻声而道:“要撤离五十多万百姓,你已经很历害了,不管如何,这母子两人定是知道情况,却选择留下,不管是心存侥幸还是其它,这都不能怪你!别多想了!” 听罢,云青晟顿时心下感激,于是微微点点头,抿了抿嘴,正要说什么,却被秦暮羽制止,便没再说话,而是和他一起看向地面,与此同时,手中的配剑却在悄悄握紧...... 内容摘要: 一、纪修宁为保溪玥将其打晕,伪装到死人堆里,自己带着帅旗将匈奴主力引走; 二、云青晟在颖州镇遇到没有撤离的百姓,自觉自己工作疏忽,心中羞愧,秦暮羽安慰他...... 第121章 中箭(一) “说了也倒霉。咱们死了那么多人, 这入了白鹿关,连个人影也没看见!看来上天是怜悯我们此役辛苦,送我们个礼......哈哈......”这其中的一个匈奴兵说着发出**的笑声, 说着, 慢慢地靠近地上瑟瑟发抖的两个燕国百姓。 旁边的匈奴兵听着, 仿佛被点醒了一般,也围了过来...... “你们这些魔鬼!你们这些畜生, 你们想干什么!”仿佛预料到什么一般,一直害怕不已的妇人突然嘶喊着推开围上来的匈奴兵,护着身后的男子。可是, 根本没有用, 不费吹灰之力,老妇人就被两个匈奴兵拉来,往旁边的地上一推, 便倒在了地上! 云青晟在房顶上看着, 联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眼曚里早已云雾蒸腾, 抓着房顶瓦片的手也因为隐忍的情绪而骨节微突, 青筋暴起。 话说这被推倒的老妇人看着匈奴人围着少年, 意欲不轨,一时心急也不管匈奴兵人多势众,从地上爬起来又朝少年冲过去, 才没走几步, 却被身后一个匈奴兵一剑穿心,软软的跪倒在地上...... “可恶!”云青晟暗骂着, 拔剑出鞘一跃而起从房顶跃下,刚一落地长剑一挥, 一剑横扫千军,两个匈奴兵应声倒地,云青晟没有犹豫,提剑迅速刺向迎面的一个匈奴兵...... 秦暮羽早已预料得到云青晟不会袖手旁观,在他跃下的一刻和江若尘一起,也同时跃下,执剑飞向围着少年的几个匈奴兵,剑势来势汹汹,这伙匈奴兵那里是他的对手?!还没反应过来,就有两个匈奴兵一剑致命,倒地不起。 看到来人强悍,这伙匈奴兵不禁犹豫不前,有几个互相对视一眼,转身便要朝外跑,云青晟见状,一跃而起,一记穿云剑,长剑瞬间从逃跑的一个匈奴兵后心穿过,而云青晟没有犹豫,拔出长剑挥向旁边的两个匈奴兵,动作连贯而凌厉,两个匈奴兵还没明白过来,便被长剑割断经脉脖而亡! 秦暮羽和江若尘的武功不必说,而云青晟在昊月军一些时日也是勤于练武,现在也自是不弱,这群匈奴兵哪里是此三人的对于,没出半个时辰,都变成了一具具躺尸! “没事了,小兄弟!”处理完这几十个匈奴兵,云青晟转身蹲下来,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伸手握着少年冰冷的双手。而云青晟清澈温和的眼神和手上温暖的感觉让少年的恐惧渐渐消融,犹豫片刻,少年突然扑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老妇人,抓着她的身子不停拍打摇晃,“娘!是武儿不孝,害了您!娘,您醒醒!......” 可是任由少年哭喊,地上的老妇人却早已魂归西天,再也听不见。看着,云青晟一步上前,轻轻地拉过他,道:“不管是何因,你娘已经死了,你再哭也是没有用的,现在,白鹿关肯定已经失守,既是如此,匈奴兵不会就只有这一点人,当务之急,咱们要先离开这里,留下命来,才能报仇!对吗?”云青晟这话说着有条有理,少年也是聪明,听罢略加犹豫,随后便重重地点点头,看着地上的妇人,“娘,武儿要走了,这位哥哥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定会为娘亲你报仇的,现在,事态紧急,请恕孩儿不孝,不能让你入土为安,只能等他日此战结束,才能给娘亲您收尸,孩儿不孝!”少年说着,跪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三叩九拜大礼,才和云青晟等人一起,将老妇人抬到屋内。 “若尘,现在我们没办法带着这个孩子上路,一会你先把他送到九曲城,我和青晟贤弟一起去白鹿关和不周山即可。”看着事情都处理完毕,秦暮羽才道。 “殿下,前面凶险,若尘想陪着您,保护您,这孩子让青晟贤弟送回去吧!”江若尘说着,眉心微微皱紧,满脸担忧! “我已安排好了,若尘你就别再多言了,再说,青晟贤弟武功也是不弱,有他陪着我即可,这关心失守,人少反而比人多之时安全!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见秦暮羽态度坚决而语气凌厉,江若尘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拉过少年的手,道:“你跟我回九曲城吧!......” 看江若尘和少年离开,秦暮羽和云青晟换了匈奴兵的衣服,朝白鹿关疾驰而去!一路上,看着满目疮痍和到处的残垣断壁,秦暮羽和云青晟的心情已是异常沉重,愈是心急!打马也更快,本来三个时辰的脚程才用了两个多时辰,两人便到了白鹿关,看着远处被烧成焦黑色的城关和满地的尸体,秦暮羽的心也冷到了极点,他害怕此刻溪玥已经战死! 到了城下,眼前景像更加凄惨,地面上横七坚八的尸体层层叠叠,发出让人恶心的臭味,有的可能是死去多时,腐烂得扫眼即见森森白骨!此刻,白鹿关的城门大开,有些许匈奴兵在进进出出,搬运原本死在城关里面的尸体...... “你们是哪个营的?!”秦暮羽和云青晟刚到城关,便有一个看十夫长模样的人将他们唤住。 秦暮羽看着自己身上的兵士衣衫,于是道,“我是东方未明右都尉麾下的胡骑营兵士。”因为北方的晋国、燕国和齐国皆与匈奴接壤,秦暮羽对的匈奴的研究非浅,答得也非常自然。 “我说你们胡骑营就是慢,进了白鹿关都这么多时辰了,还稀稀拉拉地过来,是不是之前攻打白鹿关的时候偷奸耍滑,萎靡不前啊!”说话的十夫长并未起起疑,口气却十分抱怨。说着,停了一下,看秦暮羽和云青晟没有要下马的意思,于是更加不满,命令而道,“你俩下来,我他们一起把城关门口的一堆尸体运到城外去,左骨都侯大人都说了,这城外也就算了,这城关里方圆不到十里地,堆了那么多尸体,要是引发瘟疫就难办了,记得都做干净点,运出去之后都焚烧了吧!” 秦暮羽和云青晟见状,知道躲不过,于是装作极不情愿的模样,慢吞吞地下马朝尸体堆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捂着鼻子,随后和数十个匈奴兵士一起,两人一组将地上的尸体往城外抬去...... 两人走近尸体堆时,上面的一层尸体已经被前面几个匈奴兵抬走,溪玥穿着步兵营兵士衣衫侧卧在靠近城墙的地方,虽是背影,秦暮羽和云青晟却同时能确定那是溪玥,于是疾步走过去,未即多想,两人分别抬着手脚疾步朝城外走去...... “你们动作都快点的,这城外边上的那些也清理了,能烧都烧了吧,别到时烂了又生出什么瘟疫!”十夫长看天色不早,不停地催促着。 “怎么办?不能把少桦抬到死人堆里去,一会他们要烧的!”云青晟眉心都拧到了一起,心里已是慌乱不已! “一会到了咱们拴马的地方,你佯装手滑把少桦放倒地上,然后我把他放到马上,我们同时上马,朝不周山去,你要不管后面发生什么情况,一个心思打马快行,我赌他们反应不过来,也来不及打马追来!”秦暮羽压低声音小声而道,听着,云青晟微微颔首,待走到马前,便装作手劲不支,“哎哟......”一声,把溪玥放到地上,与此同时,抬眸见远处的十夫长正看向城关内,并未在意秦暮羽和云青晟两人,于是和秦暮羽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的马走去。 与此同时,秦暮羽迅速抱起溪玥,一把放在马背上,自己也反身上马,轻喝一声,顿时,乌云放开四蹄如离弦之箭一般朝白鹿关西面的不周山飞驰而去...... 面对如此突然的变故,十多个匈奴兵还没有转圜过来,秦暮羽和云青晟已经打马离开,本以为暂时无事时,秦暮羽却顿感后心一阵刺痛。 “不好!中箭了!”秦暮羽暗揣着,却没有放慢速度,只是抓紧缰绳,压低身子喝马飞奔! 看着不远处高耸入云的不周山,虽然远远便见它云雾缭绕,两人却没有放慢速度,而是更频繁地喝马前行,又跑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不周山脚下,秦暮羽抬头看着眼前的山高林密,不禁微微一笑,驾马率先冲入林中。 乌云在林中穿行了一盏茶的功夫,林叶越来越茂盛,路也越来越窄,加上天色渐黑,眼前也越来越暗!又往前走了大约一华里,便是不周山的半山坳,旁边还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岩石洞窟。 “殿下,天色不早,想来匈奴不会追来了,我们在此歇息一晚吧!”云青晟看到秦暮羽身后的羽箭,蓦然一惊,赶忙下马扶着他。 “你把王爷抱到洞里去,找块干净的地方放下!”秦暮羽吩咐着,扶着乌云微微喘着气,嘴里的一股鲜血也随即喷出。 “殿下,你没事吧!”云青晟看着,准备把溪玥放下来,却被秦暮羽制止,“不要管我,我没事,你先把王爷抱进去!” 内容摘要: 一、秦暮羽和云青晟等救下未及时撤离的少年; 二、秦暮羽和云青晟从死人堆里将溪玥救出,在逃离时,秦暮羽被流箭射中; 三、秦暮羽和云青晟、溪玥逃往不周山躲僻。 第122章 中箭(二) 这个洞穴虽然前面还有一个小瀑布, 但里面却并不潮湿,空间虽然不大,却也不小, 就算进去十数人也不算拥挤! 云青晟想着秦暮羽的伤, 于是找了一块干燥平整的地方将溪玥抱到里面放平, 便疾步而出。 此刻,两支箭羽还插在秦暮羽的后心上, 因为剧烈的运动,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一片衣衫,所幸渗出的血是红的, 看来羽箭上并没有浸毒。 “殿下, 怎么样?我扶你到里面去!”看着秦暮羽微微颤抖的身体和脸上渗出的冷汗,可以想像伤得一定很重,他靠在一块石头旁边, 几近脱力, 听见云青晟说话,于是抬眸看了看他, 微微点点头, 却没有力气再说一个字!背后钻心的疼痛让秦暮羽几乎昏厥, 他奋力深吸一口气,同时双拳握紧,不让自己晕过去。 云青晟见状, 将秦暮羽扶起来, 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揽着他的腰慢慢地朝山洞内走去...... 有了上次在壶天峡的经验, 云青晟这次自出征之日起便随身带着止血的三七草粉和止血生肌的金疮药。此刻,秦暮羽已经疼痛难忍且失血过多, 几乎昏迷,云青晟将他放在地上,又把自己的软甲脱下来,枕在秦暮羽身下,一切准备好,才轻轻地拍了拍秦暮羽的肩,轻声而道:“殿下,现在的情况,我必须将您身上的两支箭羽取下,此箭入体虽不深,但如果不尽快处理如此下去,很容易感染溃烂......” “你弄吧!谢谢......”秦暮羽已是极度虚弱,声音几乎是从嘴里伴着一丝气息游出,看着,云青晟不禁心中一紧,再也无遐多想,拿出火折将随身匕首烧热,而后沿着箭杆割开两侧的皮肉,虽然是很短的距离,却是钻心般疼痛,秦暮羽的肌肉随之微微地颤栗,云青晟见状,撩开军袍,“哧啦......”一声,把里面的水衣撕下一块,揉成一团递到秦暮羽面前,“殿下,此痛难忍,您把这个咬一下,坚持一下,我会很快的!”说完,见秦暮羽微微颔首,迅速把卷好的布块塞到他的嘴里,并未犹豫,快速把陷在肉里的半截箭头,一点点剜出来...... 取出了一支箭羽,云青晟见秦暮羽疼得全身颤抖不已,自己也不禁犹豫,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把旁边这支箭也取出,定然还是会感染溃烂,刚才做的一切也就白费了,想着,云青晟矮了矮身,在他旁边轻声而道:“殿下,现在还有一支箭没有取出,您再忍忍,我会很快处理好的。” “嗯!”秦暮羽闷闷地应了一声,便再没力气说话,为了强忍剧痛,握紧的双拳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肉里...... 看着,云青晟知道秦暮羽已经疼痛到了极点,便没再犹豫,而是再次打开火折子,把匕首烧热,随着“兹......”的一声,迅速割开箭羽两侧皮肉,快速将箭头剜出来。这一系列动作虽然很快,却疼得秦暮羽的汗珠不断滚落,几乎面无血色,但是,微眯的双眼却隐隐透着坚毅的目光,猛然一看,却感觉越发帅气,英气逼人。 随着箭头被剜出,血也随之涌出,云青晟看着,虽然知道秦暮羽此刻已是疼痛难忍,却没有犹豫,必须快速止血,不能再考虑其它,想着,云青晟又撕下一块衣料,把渗出的血吸干净,然后把烧热的匕首“呲啦......”一声捅进深可入骨的箭伤豁口中,伴随着肌肉烧焦的刺耳声响,一阵皮肉烧焦的味道在空间不大的山洞中弥漫开来,撕心裂肺的灼烧剧痛,疼得秦暮羽霎时昏厥了过去。 此时,云青晟已经无暇顾及秦暮羽的状况,于是快速把三七草粉倒在伤口上,药粉的刺激让秦暮羽瞬间肌肉收缩,颤抖了一下,而脸上的冷汗渗得更多,厚厚的衣衫都阴湿了不少。看着,云青晟用手帕轻轻擦了擦他额头和脸上的汗,随后又把金疮药抹好...... 包扎完毕,秦暮羽虽然还在昏迷,但呼吸已经匀均了许多,看着云青晟才微微松了口气。想了一下,然后到山洞外面找了些干柴,在洞内点燃!有了火光,洞内瞬间温暖了许多,云青晟回头看着依然昏迷的溪玥和秦暮羽,又用手试了试两人额头的温暖,感觉状况不错,想了想,于是提剑走出去...... 从山洞出来,云青晟也担心匈奴兵会追到这里,于是,把马引到一个相对隐蔽之所拴好,随后,又在林中猎了两只兔子,才往回走...... 此刻,天已墨染,不周山林木甚多,更显阴暗,云青晟担心溪玥和秦暮羽,脚下步伐更快,本已为自己离开时辰不短,洞内的火可能早已熄灭,远远却见山洞里依然透着暖光,看着,云青晟心中一紧,不禁加快了脚步,刚到洞口,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坐在火堆前,往火里添着干柴,而溪玥也感觉到洞口有人,抓起放在身侧的长剑,瞬间转身,长剑直冲来人...... “王爷,是末将!”眼看长剑即将抵上自己咽喉,云青晟急忙而道。 溪玥听着,连忙收了势,尴尬地咧了咧嘴,“青晟贤弟,对不起!我以为是有敌人!” “王爷,您别这样说,换作是谁都会有此反应!”云青晟抿嘴笑了笑,于是扬了扬手中的兔子,“快点帮忙收拾一下,今天咱们不用饿肚子了!” 溪玥也被云青晟乐观的情绪感染,也不禁回以微微一笑,然后坐下来,和他一起收拾打回来的兔子,没到一盏茶的功夫,两只兔子便被架在火堆上,随着“兹兹......兹兹......”的烤肉声,一股香气弥漫在山洞中...... 溪玥回头看了一眼还有昏迷的秦暮羽,又看了一眼在专心烤着兔肉的云青晟,眼中流连着一丝异样,想了想,才道:“本王已经让你去九曲城了,为何还要回来?有多危险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危险,我才要回来,王爷的大恩我还没有报,现在知道王爷有难,我又怎能安心待在九曲城?那日,王爷您遣我护送百姓前往九曲城,我当然能够明白,是王爷心善,自知此次危险,想留下末将性命,可是……”说到这,云青晟指尖一顿,犹豫了片刻,眼睛静静地看着火堆,“末将沦落风尘数年,本已心灰意冷,是王爷您救我于水火,而在昊月军以来,您并没有因为末将的身份而生过一丝鄙夷,还如此重用末将,我曾想,我这条命就是王爷的,如果王爷您有不测,末将也不愿苟活于世,我定会追随王爷您,黄泉路上,咱们也有个伴不是吗?” 听到他这句话,溪玥顿时一怔,那夜在屋顶上,纪修宁也说过同样的话,可是现在,自己依然安在,而纪修宁又在哪里,或许早已陈尸荒野,想着,眼中一片暗淡,眼框顿时湿润。 “王爷,您怎么了?是不是末将说错了什么?”没想到溪玥会有如此反应,云青晟不禁慌乱。 “没......没......”溪玥揉了揉眼睛,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王爷......”云青晟犹豫了一下,然后抬手用袖子轻轻擦了擦溪玥眼角的泪,兀自而道:“我能猜到王爷为何落泪,是为了纪将军吧!” “嗯!”溪玥应着,哽咽的声音模糊不清,心中已是悲痛不已,纪修宁最后的话在她的耳边久久萦绕,“修宁兄为了护我,穿上了我的战袍领着帅旗将匈奴人引走了,我最后只听到他说,如果他逃不掉,让随行兵士将他射死,修宁兄……在匈奴来犯的前一夜,也说过,如我不测,将随我而去,黄泉路上也有个伴!可是,现在他走了,黄泉路上,我却让他孤零零一个人,……他得有多孤单!我......”溪玥越说越自责,眼里隐隐含着的泪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着流光…… “王爷,您想听末将的吗?”看溪玥如此自责,云青晟心思微动,于是而道。 “嗯!”还是闷闷地应着,也没再说话,似乎在等着云青晟的话。 “我们说这些话,是因为我们对王爷您的情绪,知遇之恩,救命之恩......,王爷,您说举手之劳不在乎,而我等看得很重,而且,我看得出来,纪将军喜欢王爷您,为自己喜欢的人而死,死而无憾!可是,王爷您不同,您不但身负大业,保家卫国,您还有齐王太子殿下,您和殿下的感情,让我等羡慕,我也看得出来,殿下是真心喜欢王爷,他冒大不敬之罪擅自离京来边城寻您,可见他和您的感情至臻,所以,我和纪将军都可以为王爷去死,为王爷......殉情,但王爷却不能为了我等轻言放弃,您说我说的对吧!”云青晟说着,侧脸看着溪玥,眼里写着一些莫名的情绪!而他借着纪修宁,将自己深藏心里的一些话都说了出来,心里也暗自舒了一口气! 内容摘要: 一、云青晟给秦暮羽治疗箭伤; 二、溪玥醒后,见景思情,过于悲痛,云青晟和溪玥谈心,告诉她,其实他看得出来,纪将军喜欢溪玥,为自己喜欢的人而死,死而无憾! 第123章 杀与救黩 昱日清晨, 天才露白,云青晟便醒了,看着火堆已然熄灭, 而整个山林大雾弥漫, 潮湿无比, 于是,又重新把零碎的柴火拢到一起, 重新把火堆点燃,霎时间,整个山洞又温暖了起来...... 云青晟点完火堆, 转头看了看还没有醒的溪玥和秦暮羽, 并没有动,而是一手托着腮,悠然地勾着唇, 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溪玥。 与此同时, 溪玥却猛然睁开眼,顺着目光也看向云青晟, 四目相对, 云青晟猛然一愣, 赶紧别过目光,神色慌乱的捡了一个木柴扔到火里,道:“昨天的兔子还剩了点, 王爷如不嫌弃, 我烤热了过来吃点,垫垫肚子, 这山中富饶,一会末将再去猎点野味!”说着, 云青晟笑了笑,笑容很温和。 “嗯!”溪玥应着,坐到火堆旁边,接过云青晟递过来的兔腿啃了起来,刚咬了几口,眼里又泛醇出泪花...... “王爷,......”云青晟清楚的感觉到溪玥的哀伤,也能感觉到她为何伤心,目光动了动,终究没再继续说下去。 空间瞬间静谧了下来...... 良久,还是云青晟打破了宁静,“王爷,昨儿把马栓得有点远了,我去看看,顺便再打点野味回来,我刚才看了,殿下这里也没发热,想是金疮药还有点作用,一会我要回来得晚了,您给殿下再换一次药就好!王爷,放心吧!殿下应该没有什么事的,还有,这里有烧开的泉水,待殿下醒了,喂他点!”说完,他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见溪玥微微颔首,于是把匕首收起来,朝洞口走去...... 云青晟离开之后,溪玥也没再动身子,而是坐在火堆前,从贴身的水衣袋子里拿出一对玉石桃花耳环,那是纪修宁之前送给她的,也许是冥冥之中的预感,溪玥此次出征便一直把它带在身上,此刻,耳环还和以往那般晶莹剔透,但却物是人非,看着,溪玥眼里发酸,纪修宁离开时便滋生的孤独和恐惧开始像疯狂生长的藤蔓一般在心里蔓生,“如果你死了,我就跟着你去,咱们黄泉路上好做伴!”“我穿着王爷的帅服,如果我不支,尔等从后面将我射死......”“......帅旗跟我走......”“......我的心思王爷还不知道吗?除了王爷,别人都入不了我的眼!”纪修宁的声音断断续续、空旷静寂,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飘旋过来一般,虚无缥缈却又如在耳边细述一般真实,想着,溪玥再也把持不住,轻轻抽泣,不知不觉中,她早已习惯了纪修宁的呵护,习惯了他在旁边顽皮、调侃甚至调戏的样子,现在,突然就没有了,溪玥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一种毫无着落地痛在心底弥漫...... 溪玥就这样呆呆地看着,眼前渐渐模糊......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轻轻拭去自己脸上的泪,溪玥抬眼看去,秦暮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到自己身边,于是不禁一愣,正要说话,却听见秦暮羽略显微弱的声音而道:“是修宁?......” “嗯!”溪玥应着,看向秦暮羽,“暮羽哥哥,是我错了吗?”说着,又不禁哽咽,已经止住的眼睛又再次滑落,溪玥慌乱地抬手抹了抹眼角,轻咬着嘴唇却没再说话。 秦暮羽看着,若有所思,于是从溪玥手中拿过那副桃花耳环,静静地看着,垂下的眼睑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这个世上本没有绝对的对错,你护佑百姓的心是对的,可是,却因此而失去了纪修宁,所以你又觉得自己做错了,可想一想,如果你们撤了,那多少人会因此而死?多少家庭会因此分崩离兮”说到这,秦暮羽犹豫了一下,又添了一句,“你是不是特别看不起我?再怎么说,修宁......也算是我的情敌不是?!”秦暮羽眼中的光瞬间黯淡,意味深长地看向溪玥。 “暮羽哥哥,我只当修宁哥哥是我的哥哥一般,对他并不是男女之爱!”溪玥解释而道,说话间,静静地看着秦暮羽,他的脸色苍白得嘴唇都失去了颜色,皮肤苍白得几近透明。溪玥看着,心疼更甚,于是抬手揽着秦暮羽的腰,让他靠着自己,“暮羽哥哥,你又救了我一次,你的伤也是为了护而中的箭吧?而且,此次甚急,你......你不会是私自出京吧?......” 溪玥还要再说,手却被秦暮羽捏紧,“你一下子问那么多?我怎么回答你啊?”说着微微喘了喘气,笃定道:“你是我的女人,我不想法办护你,那我成什么了?救你,那是应该的!”说着,顿了顿,“当我知道你要死守白鹿关,我就坐不住了,我想着必须把你劝回来,其它真没有想那么多,溪玥,我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对我有多重要,如果你不在了,我也没有心思再活下去,我......太累了!我羁绊太多,有时候,听说你和纪修宁的事,我就非常羡慕,羡慕他活得纯粹,羡慕他有爱的自由!......”说着,秦暮羽的声音渐渐浅了下去,抓着溪玥的手却没有松开...... 此时月朗星稀,一样的月光下,百里之外的戈壁滩上,前方就是匈奴的古新城,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熊熊火光,纪修宁脸色惨白,冷眼如冰。 “乔乔,我只能护你至此!”纪修宁喃喃自语,凄然而笑,随后提起长剑吻向颈脖,就在长剑即将割破咽喉的一瞬间,右臂一阵刺痛,随后,三只羽箭破风而来,穿入纪修宁的身体,刺入骨髓,纪修宁摇晃了几下,从马上跌落下来...... 次日,古新城的天牢之内,匈奴左贤王嫪海俊力斜靠在一张虎皮椅上,双眼微闭,若有若无的视线盯着手中的一把剔骨小刀,在他前方两米见外,纪修宁被吊在一根梁柱上,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在嫪海俊立的旁边,一个满脸横肉,凶神恶煞的壮汉提着滴血的皮鞭站在一侧。 “怎么样?”嫪海俊立闭着眼,冷冷问道。 “回禀左贤王,我马鞭都打断了,他就是半个字不说!”壮汉唯唯诺诺而道。嫪海俊立的冷漠阴狠他是知道的,办事不力会有什么后果?! “看着细皮嫩肉的,没想到骨头这么硬!”嫪海俊立睁开眼,露出如鹰般锐利的眼神。 没想到嫪海俊立一返常态,没有责备自己办事不力,壮汉更是胆战心惊,吓得身体都有些发抖,“左贤王,不如小人再去加把劲,把他骨头打断了,就不信他不招!” 听着,嫪海俊立没有说话,目光冷冷的看着前方鲜血淋漓的纪修宁,眉头紧锁! “这种硬骨头你打死了他也不会说的!别白费力气了!”说话间,一个清脆的声音飘进来,随后,一阵盔甲摩擦的“唰......唰......”声,一个身着银色盔甲,青丝高纶,双目炯炯有神,容貌清秀的女子带着一队兵士鱼贯而入...... “隆虑公主不在古新城督战,跑到这天牢作何?”嫪海俊立依然依在虎皮椅中,慵懒地抬眼看着女子。 “战都被皇叔打完了,本公主也就是走个形式,高枕无忧,还督什么战啊?!!”说着,嘴角一扬,勾起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笑意,“昨日听闻皇叔猎得燕国大将,特来看看是什么三头六臂之像,能抗得了我匈奴大军七日强攻!” “没想到也有我隆虑公主嫪海舞扬感兴趣之事!”嫪海俊立冷笑着,从虎皮椅上站起来走向纪修宁,拉开他胸前的衣襟,手上微一用力,剔骨小刀便在纪修宁的胸前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鲜血“啵......啵......”而出。 在嫪海俊立看不到的身后,嫪海舞扬的眼中闪过一缕异样的情绪,转瞬即逝,“怎么会!我嫪海舞扬谁也瞧不上!我只是心疼皇叔如此费心劳力!想为皇叔分担一二!” “难得皇侄有此心!”嫪海俊立说着,接过侍从递过来的一方绢帕,把刀身擦干净,转身坐回虎皮椅上,“皇侄有何办法为我分忧,不如说来听听?!” “皇叔,这白鹿关咱们既已拿下,虽说没有掳的妇女,但在寿春、即墨、上党、范阳、建口、颖州这六镇也掠了不少东西,有这白鹿关的缓解,如果我是昊月王爷,早就逃往九曲城了,就算你问出来,这九曲城此刻也必然是厉兵秣马,严阵以待,我等还能强攻不成,还不如得了这些财物,撤回来,以待时机再战?!”嫪海舞扬红唇微微上扬,走进嫪海俊立,从他手中拿过剔骨小刀,眼睛静静地看着微冷的刀锋,目光也冷了下来,“至于这个昊月军偏将,不如将他五马分尸,杀鸡给猴看,皇叔,您觉得呢?”说完,猛然抬手,剔骨小刀刀身尽入纪修宁左胸,霎时间,一股锥心之痛传遍全身,因为肌肉的剧烈收缩,纪修宁猛然抬起头,脸上泛起一层狰狞之色,穆然睁开的眼睛里瞳孔急剧收缩,一股血腥上涌不禁从口中喷出,身体也渐渐瘫软...... 内容摘要: 一、纪修宁被匈奴所掳; 二、匈奴公主假意为了给匈奴左贤王分忧要杀纪修宁。 第124章 疑是故人 嫪海俊立看着浑身是血的纪修宁并没有接嫪海舞扬的话, 而是若有所思,良久,别开视线, “既然隆虑公主那么有心, 本王就依你吧!这仗打得窝心, 早点班师也有好处!”说着,走到纪修宁身边, 猛然拔|出剔骨刀扬长而去...... 看嫪海俊立离开,嫪海舞扬几步上前,窜到纪修宁身边, 抽出匕首把绑着他的绳索割断, 纪修宁早已昏迷,这束缚一松,便猛然跪在地上, 无意识地倒在嫪海舞扬怀里...... “纪公子......”嫪海舞扬揽着纪修宁, 用低到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着,片刻, 唤过候在旁边的随侍耳语了几句, 随侍应着, 交代后面的侍卫几句,便一步上前和旁边的侍卫一起抬着纪修宁朝外走去...... 一个时辰之后,古新城的东门城门外的一处高台周围, 乌泱泱围满了人, 看着绑在高台中间的人具都神情激动,气愤不已! 高台前的一块空地上, 五匹性格暴烈的骏马已经准备好,每匹马身上都绑着一根铁链, 身后还拉着一个小车,车上是满满的干柴枯草,行刑之后,车上的草料就会点燃,骏马惧火定然会洒开蹄子狂奔,五匹骏马同时发力,就是多强壮伟岸的身躯也承受不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高台上的“纪修宁”瞬间如坠冰渊,脸颊泛白,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摇摇欲坠,身如抖糠! 高台上一张条案后面,隆虑公主面色冷淡的坐在那里,抬眸轻扫了一眼吓得几乎瘫软的“纪修宁”,冷若冰霜的眼神里泛出一丝鄙夷,午时的娇阳刺目炎热,嫪海舞扬的眼底却寒冷如冰,她环视了一圈,随后从案上拿起一支竹签掷在地上,“验明正身!” 话音刚落,几个匈奴兵抓起地上瘫软的一堆拖到高台前的空地上,将他的头、双手、双脚分别套上铁链。 嫪海舞扬看着,又扔下一个令牌,“行刑!”声音冷漠而凌厉,在场中人无不为之一震,与此同时,五匹马身后的干柴枯草也被点燃,伴随着“啪......啪......啪......”几记响亮的马鞭,五匹马同时发力...... 霎时间,“纪修宁”的身体被拉起横在空中,渐渐地扭曲着变长,直到“嘭......”的一声,空中腾起一阵血雾,“纪修宁”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五匹骏马身后的干草还在燃烧,阵阵热浪让骏马惊悸不已,拖着“纪修宁”的残肢碎块朝前狂奔,待兵士追回,残肢早已被拖得血肉模糊,残缺不全。 嫪海舞扬看着摆在眼前的五截残肢,看到头脸已经看不到五官,甚至眼珠都不知道哪去了,反而露出一抹安慰的情绪,点了点头,微眯着眼道:“大燕昊月军伤我兄弟,这就是他们的下场,来人,把此尸首掉起来,分别悬挂于古新城东西南北城门之上,再把他的头颅悬挂在我匈奴大军的军营辕门之上,以此震慑大燕!” 与此同时,在古新城东门的城楼上,摄政王嫪海俊立抱臂垂首看着脚下一幕,冷光如冰,却并未说话。 “摄政王,这隆虑公主也太自不量力,在您面前偷梁换柱,要不要末将过去拆穿她?!”旁边一个副将看着面无表情的嫪海俊立,看不出他是什么心思,于是,小心翼翼问道。 听罢,嫪海俊立看了这个副将一眼,若有所思,良久才道:“随她去吧!无非就是看这小白脸长得俊俏,春心荡漾了!一个没有实权的落魄公主和一个走投无路的弃将,量他们也翻不起多大浪!”嫪海俊立嘴上说得云淡风轻,心里却是另一翻打算,这嫪海舞扬再怎么说也是小皇上的亲姐姐,这不近男色的嫪海舞扬不禁让他来了兴趣,而且,嫪海俊立思忖着,待着两人日久生情,这也是他捏在手里的一个把柄,以后自是不怕嫪海舞扬不跟自己一条战线! 嫪海舞扬从刑场出来,便直接回了自己的寝房,看着躺在床上眼眸微闭的纪修宁不禁一阵心疼,眼里流露出外人未曾见过的怜惜之色,她坐在床边垂目而视,久久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医员从屋外进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嫪海舞扬,霎时一愣,随即而道:“这位公子虽然伤势严重,但无性命之忧,伤口小人都已处置完毕,只需静养数十日便可痊愈!” 听罢,嫪海舞扬让开身子,微微颔首,示意医员上前换药,自己却在后面静立而视,看着纪修宁身上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伤痕,眼中心疼更甚,她轻咬着嘴唇,握紧的拳头,指甲都陷到了肉里! 医员换完药离开,近侍婢女知道嫪海舞扬的心思,也都不敢打搅,霎时间,空间静谧如凝滞一般,只有丝丝安神香在空气中荡漾...... 嫪海舞扬看着纪修宁,只见他淡墨相宜的剑眉下,眼眸微闭,因为疼痛,纤长的睫毛不时颤抖着,而额边微微渗出的虚汗已然阴湿鬓边乌丝,紧紧地贴着细腻如瓷的皮肤,看着,嫪海舞扬拿起准备在一侧的棉帕轻轻拭着额头,手上力道均匀适中,眼眸中写着从未有人见过的柔软和爱意...... 良久,婢女拂冬揣着一碗汤药推门而入,看着嫪海舞扬专注的样子,于是道:“公主,医员说纪公子一时半会醒不过来,这里就让奴婢伺候吧,您已经一整天没合眼了,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吃得消?” “拂冬,你从小跟着我长大,我的心思你最清楚了,现在,我又怎么可能离开他!他是我们匈奴的敌人,我担心我一转身,他又会被人给害了!”嫪海舞扬说着,眉头轻皱,脸上写满胆忧,“把药给我吧!反正我也不困,这一天,我盼了多久,真的是上天有眼,把纪公子送到我的身边,虽然他身受重伤,但是,伤总会好的,能这样日日看着他,我已心满意足了!”话说得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也似乎是说给拂冬。 听着,拂冬轻轻点了点头,把药碗置于小几上,然后和嫪海舞扬一起,把纪修宁扶起来,轻轻撬开他的唇齿,将汤药小心地一点点灌入他的口中...... 喂完药,拂冬犹豫片刻,微微叹了口气,然后转身打开食盒拿出一方折叠得很整齐的旗帜,“公主,这是纪公子被抓之前插在战马旁边的旗帜,想来对纪公子应该犹为重要,所以,偷偷拿了来。”说着,把旗帜递给嫪海舞扬。 接过旗帜打开,只见上面虽然血迹斑斑,但大大的“昊月”两个字却异常醒目,嫪海舞扬纤长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帅旗上猩红的血迹,眼框逐渐湿润...... 不知不觉,溪玥、秦暮羽和云青晟三个人在不周山呆了十日有余,可能是不周山山高林密,匈奴人善于马战,而匈奴马在这山林却无用武之地,也可能匈奴人认为昊月王爷早已撤回九曲城,所以,匈奴人在 六镇空城略夺了一翻也便退兵回朝,留下六镇孤城残垣断壁。 这日,匈奴大军接照嫪溪俊立命令,开始撤离白鹿关,看着蜿蜒不见头尾的黑色大军缓缓朝白鹿关外的戈壁走去,云青晟不禁胸中兴奋不已,刚回到洞中,不禁兴奋而道:“匈奴开始撤军了,王爷,殿下,咱们终于可以离开这里了!”说话间也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溪玥和秦暮羽听着,却略显恬淡,在这里,虽然过得清苦,却无世间喧嚣、摩擦、嫌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有仅位之争也没有国仇家恨,这也正是溪玥心底渴望和秦暮羽所希意的,虽短短几日,两人几乎都恋上了这种淡漠,现在说要离开,自然也高兴不起来。 “王爷、殿下,你们好像并不高兴?”云青晟看出两人的迟疑,于是而道。 被人如此提醒,溪玥和秦暮羽具都略显尴尬,于是相视一眼,秦暮羽才幽幽而道:“能回去甚好,也不用日日提心吊胆,清寡度日了......” 听罢,溪玥点点头,便没再多言...... 两日之后,溪玥和秦暮羽、云青晟三人从不周山下来,回到白鹿关,还没有城关,远远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和腐肉味,浓郁得几欲令人作呕。越往城关走去,血腥味越来越浓烈,腐臭之味让溪玥几乎喘不过气来。 走到近前,只见白鹿关周围遍地都是或完整或残缺的尸体和散落各处的兵器、战旗等等,官道上和城关里空无一人,就如同进入了一座死城。 溪玥早已想到是此般光景,但走进其中,心下依然有些怯然,抬眼见秦暮羽也是一脸阴郁,面如死灰。 “宸宇哥哥,不如我们直接去九曲城吧,这里已是一座死城,和不周山也没有什么区别!” “嗯!”秦暮羽应着,调转马头,朝九曲城而去...... 内容提要: 一、嫪海舞扬偷梁换柱,将“纪修宁”五马分尸; 二、嫪海舞扬告诉纪修宁渊源; 三、溪玥、秦暮羽和云青晟离开不周山返回九曲城。 第125章 换药 到了九曲城, 果然正如之前所料,九曲城城门紧闭,城楼上早已排兵布位, 严阵以待! 自下而上看本就看不清城楼上的状况, 此时又正值晌午, 娇阳刺目,于是, 云青晟便提气喊道: “城楼上是哪位将军,我等是昊月王爷皇甫少桦、齐国太子殷宸宇和昊月军偏将云青晟,请求守城将军下令开城让我等入城!” “你们说你们是昊月王爷和齐国太子却穿着匈奴衣衫, 我们怎么能确定尔等是真的还是匈奴人假冒的!”城楼上质疑而道。 “城内昊月军将士不少, 尔等让他们登楼与本王对质可即,此处就只有本王和齐王太子殷宸宇还是本王的副将云青城三个人,还能有诈攻城不成?”溪玥见九曲城不肯开城, 自然心生不满, 语气也异常凌厉。 溪玥说完,九曲城楼上顿时无声...... 良久, 城门突然打开, 江若尘、王昱等人疾步而出, 看见溪玥都略显兴奋。 “王爷,那日您以统帅之命命令我等返回九曲城,我等虽不敢抗命, 但却后悔不已, 时过十数日不见王爷回来,我等更是自责......”王昱刚出来便喋喋不休, 自责不已,而脸上的懊悔焦急担心之色看不出半点做作, 让人顿觉他说这些话的真诚。 知道众将担心自己,于是打断了他的话,“王将军,昊月军军纪如山,再说了,既然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也别有懊恼的情绪,这一切都是本王自己的决定,也都是为了大燕和昊月军的长远着想!所以,被内疚了!”溪玥说着,眼神逐渐暗淡,随后轻喝一声打马进城...... 众将看着溪玥落寞的神情,又不见纪修宁一起回来早已猜到问题所在,具都不敢多言,而是跟着溪玥一行疾步入城! 虽然在白鹿关打了败仗,但原因大家虽然不说,也都心知肚明,加上昊月军以往的赫赫战功,此刻,见溪玥没有说话,便没有人敢妄言半句,溪玥心中不快,借故秦暮羽有伤在身,和秦暮羽一起直接回了驿馆。 “暮羽哥哥,您的伤怎样了?这一路疾驰而未休息,伤口是不是裂开了?”溪玥看着秦暮羽苍白的脸色,于是心疼而道。 “嗯!”秦暮羽轻声应着,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咧开一抹好看的弧度。 溪玥见状,端过婢女准备好的铜盆放在小几上,然后轻轻解开秦暮羽身上的那套匈奴兵衣衫...... “第一次吃了败仗是不是无颜以对?”秦暮羽静静地看着溪玥做着这一切,随后趴在卧塌上。 溪玥听着,摇了摇头,“此事诸多因素,能护得六镇百姓,我已无憾,我伤心的只是,十数日过去,却依然没有修宁哥哥的消息!我刚才真的很希望能在这里看到他,可是......没有!”溪玥说着,眼神逐渐迷离,随后又幽幽而道:“其实早该不要存有希望!在那样的情况下!他真的很难逃得掉!”说着,溪玥也觉得气氛太过压抑,于是叹了口气,“算了!再纠结又有什么用?没有消息总比坏消息来得好!”说完,辄身从托盘里拿起棉巾,坐在了卧塌边,轻轻地解开绑在秦暮羽身上的白布,此时,伤口开裂流出来的血和白布凝固在一起,虽然溪玥的动作轻柔,但牵扯皮肉却是疼痛难忍,秦暮羽轻咬着唇,额头上已然渗出不少冷汗! “暮羽哥哥,我知道很痛,这里只有你我二人,如果疼得历害,别忍着,好吗?”溪玥小心翼翼地处理着伤口,同时轻声而道。 “这点伤不算什么?”秦暮羽低声呢喃,有人带着怜惜,带着心疼,真正关心自己,这种感觉对秦暮羽来说,恍如隔世。 溪玥听着,并不反驳,而是用打湿的棉巾轻轻擦试着秦暮羽箭伤周围,棉巾的潮气滋润着干燥的白布,就这样,溪玥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揭开白布,全神贯注,眼眸中却写满了怜惜和心疼!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包裹伤口的白布才被全部取下,狰狞的伤口重新暴露在溪玥面前,深深的伤口触目惊心,溪玥看着止不住眼圈发红,有泪欲下。 虽然心疼不已,手上功夫却未停歇,溪玥用棉巾清理了一遍伤口周围的皮肤,随后抬眸,却刚好对上秦暮羽看向自己的眼眸,不禁顿感羞涩,于是微微低垂着头,转移话题而道:“暮羽哥哥是不是觉得太疼了?如果太疼,咱们歇一会再处理!” “不疼,溪玥你亲自给我上药,我又怎么会疼呢?”秦暮羽虽疼得钻心,却故作轻松地调侃着。 “都伤成这般了,还没个正经!”溪玥嘴上责备,却心如抹蜜。停了片刻,又接着道:“现在,我给你上药,一会可能会有些痛!”溪玥提示着,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伸手拿过药瓶打开瓶盖,将三七草膏和金疮药药粉轻轻抖落在秦暮羽的伤口上,并且,一边轻轻撒药,一边对着伤口轻轻吹气,减少他的疼痛。 “谢谢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有你真好,真的希望我们什么都不是,只是单纯的执手相依的两个人。”感觉溪玥已经处理好伤口,秦暮羽深吸一口气,不禁而道。 “只怕,我做得还不够!”溪玥言罢,转身对着秦暮羽轻轻一笑,随后答道,她的声音不同于之前的亲切温柔,突显得有些郁郁,“我以前曾想,最希望就是做一个普通村妇,和暮羽哥哥你平淡的过一辈子,可是,现在,我不想了,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暮羽哥哥你放不下仇恨,我也是,我看着爹娘在我面前死去!我看着昊月军五万将士在我面前战死!我看着修宁哥哥为了护我生死未卜,下落不明!......此多种种,我才明白,恬淡的生活对我来说已经不可能!我要报仇,我要手刃仇敌以慰我爹娘、我兄弟的在天之灵!”溪玥的声音虽然不大,却是异常坚定执着!听着,秦暮羽也不知如何接话,良久才道:“溪玥,我不知如何面对你,是我害了你!......” “暮羽哥哥......”溪玥正要说话,却又被秦暮羽打断,“你不必在说什么,我,乏了,想休息一下,你也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好吗!”说完,秦暮羽微闭着眼,紧抿着嘴,再也没有说话,而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又让人觉得他是如此痛苦而纠结...... 溪玥看着,微微叹了一口气,然后给秦暮羽轻轻盖好被褥,才转身端起铜盆缓缓而出…… 刚回到寝房,小雅便迎了上来,“王爷,我知道王爷这些天都没有好好休息,奴婢特意准备了热水,王爷,您好好泡个澡,放松一下身子,好好歇息歇息吧!”小雅看着溪玥,心疼而道,说着,取了花梨木湘绣屏风挡在浴桶前面,“王爷有什么事您就吩咐奴婢,奴婢在外头候着!” “嗯!”溪玥浅浅的应着,声音里蕴藏着无奈和落寞。听罢,小雅点点头,若有所思的看了溪玥一眼,嘴角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而是微行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看着房门缓缓合上,屋内瞬间暗了下来...... 溪玥坐在浴桶里,想着之前的种种,不禁哀由心生,看着眼前温润的热水,溪玥憋了一口气,轻轻地下沉,把自己滑到热水中,与此同时,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中滑出,融到温热的水中,也许,在这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才能让自己彻底的放肆…… “王爷!王爷!......”小雅听不见屋内的水声,一阵心急,不禁拍了拍门,却没听到屋内有人应,于是,再也无暇顾及其它,推门而入。 进到房中,隔着屏风虽然隐约却也能看清浴桶的状况,看不到溪玥身影的小雅更加心急,不禁疾步上前,却发现浴桶的水里,乌丝飘在水中...... “王爷......”小雅一时心急,也顾不得太多,把手伸到水中抓着溪玥的肩膀便要将她拉出水面。 溪玥本来沉浸在自己的哀伤和世界里,被小雅突然打扰,也是蓦然一愣,顿时从水中抬起头来,水沿着额鬓、脸颊蜿蜒而下,湿透的秀发紧紧地贴在白皙的皮肤上,顿时散发出一**人的柔美之意,惹人怜爱...... “王爷......奴婢,奴婢不是有意冒犯您,奴婢以为您......以为......”小雅对上溪玥的视线,显得更加尴尬,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我知道你担心我!不是有意的!下去吧!本王想一个人静一静!”说着,又再次滑到水中...... 小雅看着,不置可否,既尴尬又羞涩,一时之间既然不知如何是好,犹豫了片刻,才轻轻跺了跺脚转身而出...... 内容摘要: 一、溪玥、秦暮羽和云青晟回到九曲城; 二、溪玥给秦暮羽换药; 三、溪玥独自一人想起纪修宁,心中悲痛不已。 第126章 嫪海舞扬 纪修宁醒来已是半月之后, 虽然睡在柔软的锦被中,却觉得浑身难受,处处剧痛袭来, 仿佛如隔世一般, 他下意识的动了动手, 手指僵硬而无力,于是,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缓了好一会,才又重新睁开眼, 微侧着头扫了一圈屋内, 房间不大也不算华丽,但却收拾得非常整齐,而眼前的罗帐与燕国不同, 上面纹绣了一些完全不常见的纹饰, 连床边的金勾都是特殊纹饰构造,看着眼前的一切, 纪修宁隐约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但又有点不可思议...... “纪公子您醒了......”看见纪修宁睁开眼, 一直守在旁边的一个穿着桃红色匈奴服饰的女子略显兴奋而道。 “你......是你救了我?”纪修宁说着,身形微颤,不禁皱了皱眉, “你知道我是谁吗?!” “嗯!”女子点点头, 眼眸低垂,略显羞涩。 见女子没有说话, 纪修宁也不确定眼前的女子是不是把自己当成了昊月王爷,但不管当成谁, 那都是敌对的,连日的血战和满目疮夷瞬间浮在眼前。想着,纪修宁还没等女子的脸红下去,便收回目光,微微定了定神,“我不管你是不是真的认得我,或是将我当成了别人,不管如何,你是匈奴人,你应该很清楚我与你势不两立,为何要救我?!” 听着,女子犹豫了片刻,从衣袖里拿出一方帕子递给纪修宁,眼神脉脉,却没说话。 见状,纪修宁接过手帕打开,一个熟悉的寒梅著花未幕入眼睑,看着,纪修宁目光微微一颤,幽幽而道:“这......是怎么回事?!”说着,指腹轻抚着浅绣的“修宁”两个字。 “纪公子不记得了吗?”女子的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忧伤,“我......纪公子虽然不记得了,可是纪公子的一字一言,音容笑貌却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深夜独处,反复咀嚼,思念更甚!” 境遇虽然让纪修宁顿感震惊,他却没有表露,而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嗯!”便没再多言,而是静静地等着女子说下去。 “我叫嫪海舞扬,是匈奴天澈可汗的长女,也是唯一的一个公主,可是,我匈奴尚武,别看我是我父王唯一的女儿,却不受待见,于是,我在心下暗自决定,定不能输了我的那些皇兄哥哥,从此,我没有掉一滴泪,那一年,我母妃病逝,我跪在灵前三天三夜,虽然心里很疼,却愣是没有掉一滴泪!”说到着看纪修宁还是没有表露,嫪海舞扬的眼神暗了一分,声音也略显忧郁,“纪公子真的不记得了吗?” 纪修宁看着手帕,眼神渐渐深邃,良久轻叹了一口气,“一点小事,没想到公主倒是记挂了那么长时间!纪某惶恐!”纪修宁声音渐渐低了,若有所思,气氛突然就冷了,直到嫪海舞扬突然开口:“纪公子,我可以唤你修宁哥哥吗?” “我......”纪修宁本想拒绝,但想到嫪海舞扬的救命之恩,又犹豫了,既然有点小心翼翼,随后才道:“你我互为其主,你冒死将我救了,我......我又安能拒绝什么?!你喜欢便叫吧!” 听着,嫪海舞扬心中一颤,嘴角微微动了动,思忖了片刻,才道:“听着,纪公子是不喜欢我唤您修宁哥哥,那我还是叫您纪公子吧!” 没想到嫪海舞扬的性情如此温婉,听着让纪修宁不禁一愣,“姑娘生在大漠,没想到却有江南女子的婉约,让纪某侧目!”纪修宁依然垂眸,幽幽而道,“纪某能感受姑娘的情意,只是纪某心有所属,否则,定然不负姑娘的情意!” 嫪海舞扬之前就打听过纪修宁的事,但却还是心有希翼,于是咬了咬唇,又道:“我......我知纪公子心怡昊月王爷,只不过......只不过王爷终究是男儿之身不是吗?......” “你怎么会喜欢上我?!只是因为十年前我给你擦了擦眼泪,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吗?”纪修宁说话间故作冷漠,他明白嫪海舞扬的情意,却不想害了她,自己什么身份,虽然不清楚事情的经过,但嫪海舞扬强行救下自己,定然冒了很大的风险,这种情意,自己如何能还得清?!如此,还不如不要给她希望,让她因爱生恨反而更好! “我知道纪公子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十年前的感情,举手投足我都能感觉公子的认真和怜惜,我生性倔强倨傲,纪公子故作冷漠,说了那么多佯作淡然的话对我都不起作用,我调查过公子,在此之前我不敢说自己非常了解公子,但也不止是一知半解,更不是公子误以为的数十年前的那点恩义,而且,这长久以来,我越对公子了解就越是喜欢公子,是那种发自内心深处深深的喜欢,所以,不是纪公子您三言两语能够劝回头的!当然,我明白纪公子对我没有感觉,但是,您已经来了我匈奴,而且一时半会也回不去,所以,有的是时间了解我!我不急,我能等......”嫪海舞扬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不但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也透露了纪修宁目前的状况,这让纪修宁霎时一愣,却不知如何接嫪海舞扬的话,空间瞬间静谧,如凝固一般! 嫪海舞扬的性格直爽,知道一时无法让纪修宁接受自己,不禁心想,情意不能让他的感情有所转移,何不让他欠着自己的,情欠得越多,他越是推脱不了这份感情,以自己对纪修宁的了解,他的内心是柔弱的,就这样越欠越多,他就越是离不了自己,想着,于是转身拿出一面叠得很整齐的旗帜交到纪修宁的手里,道:“我知此物对纪公子尤为重要,于是辗转所得。” 接过旗帜,心中一惊,却默然不语,只见“昊月”两个字的一角叠在上面,在暖暖的烛光下,一层暖光在流动,看着,纪修宁轻轻地抚摸着“昊月”的字,手指都因为激动而轻轻颤抖!良久,才哽咽而道:“谢谢姑娘寻回这面帅旗,此恩此情,纪某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纪修宁话音刚落,嫪海舞扬便接着道:“纪公子真的非常喜欢昊月王爷吧?!不是我居功,我只想说,我救了公子,可是公子却没有说过这样的话,而仅仅是一面帅旗,却让纪公子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嫪海舞扬说着,眼里泛醇着无比的落漠,咬了咬唇而道:“纪公子,您不但连我的感情都不肯接受,连修宁哥哥都不肯让我叫,还谈什么肝脑涂地!谈什么在所不辞!......”说得极其幽怨。 被人,而且是恩人**裸的指出,纪修宁顿时无以自容,于是,抬了抬眼,看向嫪海舞扬,只见她长得虽说不是很漂亮,却五官端庄,睫毛纤长,她的美不同于中原的美,麦色的皮肤显出一丝丝狂野不羁,又英气逼人...... 看着纪修宁如此静静地看着自己,嫪海舞扬顿时羞涩不已,微微地垂着头,不敢对上纪修宁的眼! 纪修宁凝视了片刻,幽幽而道:“姑娘喜欢,叫就是了,我是你救的,你想怎样就怎样!”声音渐渐的低了,还有点不情愿。嫪海舞扬听着,心中别扭,面对这样的纪修宁,她心中虽有很多话,却不知从何说起...... “我记得你们匈奴当时把我绑了用刑,现在我却在此安逸!不知期间都发生了什么曲折,不知姑娘能否告知与我?”纪修宁也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生硬,于是转移话题而道:“我并不是姑娘所掳,姑娘留下我是否因此而得罪了什么人?!以我对你们摄政王的了解,此役打得甚是辛苦,我又以帅旗骗了他,他定不能赦了我!”说着,抬眼看着嫪海舞扬,眼睛里虽然泛醇着漠然却有一丝别样的情绪,毕竟,虽互为阵营,但纪修宁对嫪海舞扬的深情却很纠结,也不能无动于衷。 “你......你已经“死”了!”说着,嫪海舞扬抬眸,也静静地看着纪修宁:“我不说,是我是真心喜欢你,我不想你因为救命之恩而应了我的感情,但是,纪公子如果真想知道,我也不瞒你,摄政王皇叔要杀你,我提议让他把你五马分尸,杀鸡给猴看,他同意了,我又以一死囚偷梁换柱替下了你!所以,你不用担心,一切都过去了,他们都以为你“死”了,你就在此安心静养吧!我虽没什么权力,但在匈奴,公主的威严还是有的,护你,我想不成问题!” “你真的自信能在你们摄政王眼皮底下偷梁换柱,暗度陈仓吗?!”纪修宁神色如常,淡然自若,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之事! “摄政王皇叔并没有找我麻烦,也没有揭穿我!想必是我做得天衣无缝,没有瞧出端疑吧!”嫪海舞扬略显自信。 “你们摄政王大权独揽,我们当然研究过他,以我之见,他不是无脑之人,心思颇深,你这种把戏,太过简单,他之所以不拆穿你,是因为没有拆穿的价值,抓着这一把柄就能控制你,这种事,权衡利弊,如果我是他,我也睁只眼闭只眼。”纪修宁哼哼了两声,停了片刻才道:“我让公主如此,对不起!公主不了解我,我就是云京城一纨绔子弟,公主的深情,我......不配!” “你怎么知道我不了解你?你虽不知道,但我却爱了你十年,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知道你......你和你们王爷的那些事!没关系,我能等,我想,上天安排,将你送到我身边,以后日子多得是,你可以慢慢了解我,说不定就会爱上我!我......我可以等你!纪公子!您不必劝我,我不会放手的,我喜欢你!”说着,嫪海舞扬的双眼迷蒙,双颊绯红,深沉的眸子中翻起来一种别样的情绪。 看嫪海舞扬说得如此直接,纪修宁瞬间一愣,既然不知如何接嫪海舞扬的话,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转念思忖片刻,才道:“公主可否借故威慑大燕,将我被“五马分尸”之尸首送到九曲城?!你既然不想让我离开匈奴,不如让别人都以为我死了干净!”纪修宁说得淡漠,幽幽的语气让人顿感凉薄。 “嗯!”嫪海舞扬心思单纯,并未多想便应道。随后,空间又恢复了静谧...... 夜风吹过窗格,罗帐微动,月光温暖一室旖旎...... 内容摘要: 一、嫪海舞扬道出和纪修宁渊源; 二、纪修宁想把自已没死的信息透露给溪玥,于是建议嫪海舞扬将五马分尸的尸首送往九曲城。 第127章 锥心之痛 回到九曲城翌日, 一早来到王昱他们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看着布置如一的大帐不禁心思微痛,一种物是人非之感弥漫期间。 良久, 溪玥微微叹了一口气, 看着桌角的奏章, 于是打开,提笔缓缓写下对这一役的描述, 眼前似乎有重现那烽火弥漫,血雨腥风的一幕,想着, 不禁眼角泛泪, 几滴眼泪瞬间滴落纸上,瞬间写完的字也被潤开,变得模糊不清...... “王爷!”正写着, 王平喜疾步而入, 还未站定便道:“王爷,匈奴送回来一个棺椁, 留言道是......”说到这, 王平喜突然停下不语, 溪玥和纪修宁的关系,昊月军上下几乎都是心知肚明,至此, 面对如此状况, 王平喜也不敢言出。 看着王平喜的犹豫,溪玥顿时心中一痛, 不禁语带颤抖而道:“王将军不要芥蒂,本王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说吧!”说着, 缓缓站起来,走近王平喜,“最后,是修宁兄将匈奴引走,那种状况,能活下去的几率微乎其微!” 听着,王平喜舔了舔唇,咬咬牙道:“匈奴道纪将军为他们虏获,被五马分尸,送回的棺椁是纪将军的尸首!......” 王平喜话音未落,溪玥顿感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阵踉跄,旁边的王平喜赶忙上前扶着她,嘴角动了动,想了想却不知道说点什么,也没再说话。 “那个棺椁在哪?带本王过去!......”说着,溪玥眼泪已经止不住夺眶而出,这是她最害怕的结果,而这个结果却比自己的臆想来得更加残酷。 “在西城门......”王平喜话还没说完,溪玥已经挑帘疾步而出...... 还没到西城门,远远便见前方不远处围了很多人,一个通体朱红绘满匈奴纹饰的棺椁静静的放在地上,看到溪玥过来,围着的一群昊月军将士自觉地让开一条道,溪玥领着王平喜疾步上前,却发现秦暮羽已先她而到,看见溪玥过来,猛然拉过上面的战袍盖住尸身,“少桦贤弟,这尸身已经血肉模糊,辨不清样貌,你......你还是别看了,记住修宁贤弟风华正茂,玉树临风之态吧?!”秦暮羽说着,上前轻轻地扶着溪玥,眼里含着小心和忧虑之色。 “修宁兄一人承担了白鹿关一战的所有怨气,我又如何能连他最后一眼都不敢看呢!”溪玥说着,缓缓上前,拉开盖在尸身上面的战袍,正如秦暮羽所说,尸体已经血肉模糊,连五官都已辨识不出,看着,溪玥心如刀绞,再也把持不住,扶在棺椁旁边微微抽泣...... 秦暮羽见状,再次拉上战袍盖住“纪修宁的尸体”,“别看了,我知道你和修宁贤弟的感情,据探子所述,他应该是死后被糟蹋成这般模样的,如果他活着,想必不希望你为他这般痛苦!”秦暮羽说着,猛然抱着溪玥,心疼得双臂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一般,与此同时,呢喃低语,“我知你难受,我将你护在怀里,难受就哭吧!没有什么难为情的!” 秦暮羽话音刚落,便感觉怀里的身体一阵颤抖,压抑不住的哭声缓缓而出...... 一日之后,纪修宁的灵堂搭在九曲城驿馆外面,溪玥一身素白立于灵位前,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三注香烟袅袅升起。 远处的秦暮羽也是一身素白,青丝未绾,他远远地望着溪玥,若有所思。 片刻,江若尘从远处朝秦暮羽走来,刚到近前,便迫不及待压低声音而道:“据刺客回报,正如殿下所料,纪修宁并没有死!”听着,秦暮羽不禁心中一惊,表面却无损表露,低声耳语,“他目前在何处,可曾查到?” “回殿下,裂杀假纪修宁是匈奴隆虑公主主持,验明正身也是这位公主,虽然我等刺客没有探出纪修宁的具体情况,但以我猜测,他应该是被这个公主藏起来了!” “嗯!”秦暮羽应着,却没再说话,心里暗揣着纪修宁这种状况,到底要不要告诉溪玥,但转念一想,如果溪玥知道纪修宁这一状况,必定会想法去寻,这大战刚过,匈奴和大燕怨恨很深,溪玥前去,如果被认出来是昊月王爷,那后果不堪设想!而纪修宁既然被匈奴公主所救,那肯定不会再有性命之忧!秦暮羽想着,于是摇摇头,转身走到溪玥旁边,把她揽到怀里,“我知道你心里辛苦,事情已经是这样了,说得再多也是苍白,我还是那句话,既然已经不可改变,你多想想修宁贤弟和你们昊月军护了多少百姓,好吗?” 听罢,溪玥抬眸看着秦暮羽,幽幽而吐出一句话,哽咽着模糊也听不清,依稀听着仿佛是,“我错了......真的错了......”听着,秦暮羽也不管在场的多少人,紧紧地搂着溪玥,满眼心疼。 又过了片刻,突然周围围过来不少穿着大燕边城百姓服饰的人,看见溪玥和秦暮羽,都纷纷跪下,道,“我们是这六镇的百姓,我们知道如果不是你们昊月军护着我们,我们早已被匈奴劫掠、屠城而死!”听着,旁边的百姓也纷纷跪下,霎时,弄得溪玥和秦暮羽不知如何是好,瞬间眼眶泛红,疾步上前,将百姓拉起来,“大家不必客气!本王和昊月军是职责所在,护尔等是应该的!” 听罢,一个百姓上前而道:“我知道你觉得自己是应该的,但是,也得有人去做,我们之前被匈奴骚扰,我们的先辈还曾经被屠戮,所以,我等清楚,王爷您觉得自己没做什么,但我们不这么认为,救命之恩大于天,王爷和昊月军大恩我们没齿不忘!他日如有需要,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说完,又唤过身后的一个少年,道:“这是犬儿,年俞二八,他见昊月军大义,心向往之,想入王爷麾下,希望王爷恩准!”说完,少年随声跪倒在地,提气大声而道:“我叫万越海,仰慕王爷高义,现在得入昊月军追随王爷保家卫国,心中澎湃,在此,请受我一拜!”说完,深伏于地。溪玥见状,赶忙上前,扶起万越海,感激而道:“能得尔等认可,追随于我,我感激不尽!我就是一个糙人,入我昊月军,我们就是兄弟,以后见我也不必如此拜来拜去!”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眼含感激。 “王爷!......”溪玥的话让万越海更加心潮澎湃,正要说话,却见不远处几匹快马穿过城门而来,于是便住了口退到一边。 而远处的几匹马在溪玥前方不到十米处停下,几个身着藏蓝锦衣太监服的公公一跃而下,朝溪玥疾步而至。 “刘公公,本王才刚从白鹿关脱险回来,您这就到了九曲城,看来对本王的行踪是了如指掌呀!”溪玥有意无意而道。 听着,刘公公也是尴尬,于是干笑了两声,赶紧解释而道:“昊月王爷多虑了,陛下担心王爷安危,曾下令如有王爷音讯,速速报往朝廷告知陛下,所以,王爷刚回九曲城便有传信兵八百里加急传到京城!” “本王随便一句,刘公公何必解释的如此详细!”说完,依然是略显不悦,转身看着几个太监道:“刘公公想必是带着圣旨的吧?!本王也不为难你,说吧,是不是陛下有旨?!” “嗯!”刘公公听着,点点头,“昊月王爷真是爽快!陛下有旨!” 溪玥听着,和众将士、百姓一起跪下,山呼万岁! 刘公公看众人跪好,于是拿出圣旨,高声颂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昊月王爷皇甫少桦奉朕之诏,驻扎白鹿关,虽损兵折将,几近全军覆没,但护佑北疆边城 六镇百姓,虽败犹荣,现我大燕和匈奴偃武休兵,昊月军所余残部在九曲城就地休整,昊月王爷皇甫少桦回京复命!钦此!”刘公公宣完旨,上前几步,将圣旨交到溪玥手中。 溪玥双手高举接过圣旨,又提声大呼:“陛下万岁!”言罢,才叩礼起身。 “昊月王爷,齐王太子殿下,洒家这还有一道齐王陛下的圣旨,是给齐王太子殿下!”溪玥刚起来,一个身着深紫色太监服的白发公公上前一步而道。 听着,秦暮羽目光微动,手指不禁颤抖,随后双手握紧,朝溪玥微微颔首,“臣殷宸宇恭迎圣旨!陛下万岁万万岁!”说话间,随之恭敬而行三叩九拜之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王太子殷宸宇,私自出京,虽事出有因,但罔顾燕国齐国盟约,是不顾全大局之举,现责令齐王太子殿下立即返回云京,不奉旨,不得出燕国云京!钦此!” “吾皇万岁万万岁!”紫服公公宣完旨,秦暮羽叩礼谢恩,接过圣旨,“这位公公,圣旨并未言明何时返京,请允许宽裕本王两日,待纪将军丧礼事毕,必定和昊月王爷一起,返回云京!” “这是自然,陛下没有交代,但听殿下决定!”紫衣公公唯唯诺诺而道。 内容摘要: 一、溪玥得知纪修宁被五马分尸,悲痛不已; 二、“纪修宁”的尸体被送到九曲城,溪玥看到悲痛难忍,秦暮羽虽然看出端疑,却因为私心而不言出; 三、祭奠“纪修宁”时,六镇不少百姓不约而至...... 第128章 受刑 两日后, 溪玥和秦暮羽带着“纪修宁”的棺椁返回云京,因为秦暮羽箭伤未愈,所以两人并未骑马, 又担心过度颠簸, 秦暮羽刚刚愈合的箭伤伤口会裂开, 所以,马车车速相当缓慢, 加之走走停停,到达云京城外已是半月之后。 这日,马车刚到云京东门, 便被拦了下来, 一个身着紫色锦衣,腰系乌金色寿字纹暗花织锦缎腰带的中年太监一步上前,用尖锐无比的声音唱道:“请齐国太子殿下下车接旨!” 听着, 溪玥拉开窗帘, 看着窗外太监的衣着样式较为陌生,不禁迷惑, “是给我的圣旨还是给殿下的?!” 见溪玥问话, 中年太监不敢慢待, 急切而回道:“回昊月王爷,洒家是齐王陛下所派,圣旨自是给齐王太子殿下的。昊月王爷, 不知殿下可曾方便接旨否?!” “殿下有伤在身......”溪玥的话还没说完, 秦暮羽便拉了拉他的袖角,“圣命不可违, 别让人抓着我的把柄,还是扶我下去吧!” “可是, 暮羽哥哥您的伤......” “没事的!”秦暮羽说着,撩开车帘摔先下车。 中年太监见秦暮羽下车站定,于是从袖中拿出圣旨展开,缓缓而道:“齐王太子殿下殷宸宇接旨!” 听着,秦暮羽跪下行礼,“陛下万岁万万岁!”言毕低头叩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齐王太子殿下殷宸宇,据燕国和齐国盟约,齐王太子殿下殷宸宇身承两国情谊,不经奉诏不得离京,而今,却为一己之私,擅离云京,如今虽然返回云京,但此举有碍两国交好,燕国大度,未予计较,我齐国却不能不责!”说到这,中年太监停下来,看了一眼秦暮羽,却见他依然俯首在地,低垂的脸面看不见他的情绪。于是,叹了一口气,随后提高声调而道:“罚齐王太子殿下鞭刑五十,以儆效尤!钦此!” 听罢,秦暮羽浑身一颤,感觉一股寒气从膝盖渗进去,沿着脊梁渗到头顶。霎时间,浑身冰冷,虽然长期养成了隐忍性格,他依然听到自己银牙紧咬的颤抖声。 良久,秦暮羽才费力地从齿缝里挤出一个“是”字。 “暮羽哥哥,您箭伤未愈,怎么受得了如此刑罚?!”溪玥说话间,人已经冲到秦暮羽身边,她人还算平静,但声线却不禁颤抖,秦暮羽听得出来,于是缓缓起身,接过圣旨,随后,静静地看着溪玥,拍了拍她的肩膀,“少桦贤弟,此次你吃了败仗,不少人正等着参你,可别让人抓着把柄!” “可是,暮羽哥哥......”溪玥还没说完,便被秦暮羽打断,“听话!没事的!我的身份在这,他们有分寸!不敢要我的命!”说着,揽着溪玥朝城门里走去...... 刚到校场,几个等候在那里的齐国禁军便围了上来,脱掉秦暮羽的外衣,把他的手分别绑到刑架的两侧木桩上。 有秦暮羽的嘱咐,溪玥虽然看得满眼心疼,却强忍着没有上前,但是,眼圈却早已泛红,有泪欲下,云袖下隐藏的双手早已颤抖得厉害。 “行刑!”随着中年太监尖锐的声音,“啪......”的一声一鞭见血,拇指粗的马鞭在秦暮羽的背上画出一道长长的血痕,而他背上的箭伤也在瞬间解开,背上的衣衫顿时染上斑斑血色。 没有让秦暮羽缓解的时间,“啪......”的一声,第二鞭随之而来,背上的血迹瞬间扩大许多,秦暮羽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声呻|吟,而四肢却是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身体绷紧,双拳握紧抵抗这难忍的疼痛。 “啪......啪......啪......”东门校场回荡着一阵阵鞭子抽肉之声,新痕磊着旧伤,秦暮羽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鞭子抽下去霎时间溅起一阵血雾! 秦暮羽低垂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这马鞭抽在身上的剧痛加上裂开的箭伤,疼痛程度可想而知!秦暮羽的手紧紧地拽住绑着自己的绳索,指尖都因为用力而嵌到肉里。 “啪......啪......啪”马鞭一声一声地打在秦暮羽的背上,也打在溪玥的心上,马鞭打在背上鲜血淋漓,血沾在马鞭上飞溅得到处都是。 与此同时,秦暮羽的水衣上已是猩红一片,鲜血甚至顺着衣襟滴落地上,绽开一朵一朵血色梅花......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随着中年太监拉长而尖锐的一声“刑毕!”秦暮羽绷紧的身躯顿时放松,因为双手被绑在刑柱上,整个人也软软的挂着,风吹过他低垂的脸颊,带着衣襟下刚刚滴出的一粒鲜红在空中飞舞...... 中年太监的话音刚落,溪玥和天彤便疾步上前,抽出匕首手起刀落,同时割断绑在手上的绳索,失去束缚的秦暮羽猛然跪在地上,身体重重地倒向溪玥。 “暮羽哥哥......”溪玥呢喃低语,双手捧起秦暮羽的头,看着嘴角流出的一丝鲜血在白皙的皮肤上显得更加触目,溪玥看在眼里满是心疼,哽咽着轻轻唤着:“暮羽哥哥......” 熟悉的气息缠绕鼻尖,秦暮羽似乎感觉到溪玥的焦急和怜惜,于是,艰难地睁开眼睛,嘴角颤抖着勾起一丝笑容,“别担心!死不了!”说着,又一阵剧痛袭来,秦暮羽不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纤长的睫毛却颤抖不已! 听着,溪玥点点头,示意天彤扶住秦暮羽,然后,把秦暮羽的一只手绕过自己的颈脖,和天彤一起把秦暮羽扶上马车...... “天彤,直接去云京的保安堂!”看着背上不停渗出的鲜血,溪玥叫停马车,同时递给小雅一块腰牌,“小雅,你拿着它骑马去城外的昊月军营,让军医以最快的速度来保安堂!”说完,看小雅下马离开,于是,示意天彤继续打马朝云京城内走去...... 到了保安堂外,溪玥和天彤把秦暮羽扶下马车,看着络绎不绝的百姓,溪玥一阵心急,刚进门便疾步走到堂前,不由分说拽起正在把脉问药的大夫,命令而道:“先治宸宇殿下!” 大夫虽不认得秦暮羽和天彤,却能认得溪玥,而昊月军舍命护万民的事在云京早已传的沸沸扬扬,现在,面对溪玥如此霸道的行径,大夫和百姓都没有生气,坐堂的伍大夫交代徒弟几句,便随溪玥一起朝后堂走去! 刚到后堂便能看到秦暮羽一身鲜血趴在卧榻之上,“王爷,这是怎么了?”老大夫疑惑而道。 “这是齐王太子殿下,之前为了救我被流箭所伤,伤口未愈,刚才又受了五十鞭刑,才成了如今这般,大夫,快点救救殿下!”溪玥急切而道。 听罢,大夫不再纠结,让小徒端来热水,解开秦暮羽的衣衫,把身上的血迹处理干净,随后,又把箭伤处的腐肉清除干净,而此时,因为剧烈的疼痛,秦暮羽早已昏厥,看着额头鬓角渗出的虚汗,自然能想象得出他所受的痛苦,溪玥轻轻地擦着,心中情绪万千...... 又过了一个时辰,小雅带着军医从保安堂外面冲进来,而此刻秦暮羽的流血已经得到控制,看着,溪玥微微安慰,自觉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于是退到一侧静静地看着大夫和医士忙碌...... 良久,小雅突然从门外冲进来,看见溪玥便急切而道:“王爷!纪公子的尸首被纪府来的人强行拉走了!”知道溪玥有令要将纪修宁葬在昊月王府墓地,小雅之前就一直守着纪修宁的棺椁,而纪府人多势众,眼看棺椁被拉走却无能为力,只能急切地来寻溪玥。 听着,溪玥也是不置可否,回念一想,再怎么说纪修宁也是纪府的二公子,现在为护自己而死,如果连祭奠都不让,自己未免也太过霸道!想着,于是道:“小雅,先别管了,再怎么说修宁哥哥也是纪府的二公子,他们要祭奠也是无可厚非!待殿下的伤处理完了,我进宫讨道旨把修宁哥哥接出来就是了!”溪玥说着,漂亮的眼眸染上一层落寞,显得空洞而暗淡! 又过了两个时辰,保安堂的伍大夫才从后堂出来,溪玥见状,疾步上前而道:“宸宇殿下怎样?”说话间,眉眼微颦,眼中隐隐透着担忧。 “回王爷,我和廖军医已经处理好,齐王太子殿下虽流血甚多,所幸伤口不深,而且箭伤虽然开裂,但处理及时,并没有感染,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只要按时吃药调理,应该没有大碍!”知道溪玥心情不佳,伍大夫说的小心翼翼,唯恐一不小心若的她的不快! “嗯!如此辛苦伍大夫和廖军医!”溪玥说着,若有所思,片刻又道:“不知就目前殿下的状况,能否回府?!” “可以!只要小心行事,伤口已经裹紧,没有大的动作是不会有问题的!”伍大夫依然低头垂首,眼睛都不敢看向溪玥。 听罢,溪玥微微颔首,叫过天彤和等候一侧的齐王质子府家丁让他们小心行事,将秦暮羽送回质子府...... 内容摘要: 一、秦暮羽因救溪玥私自离开云京,被受五十鞭刑; 二、溪玥将秦暮羽送至保安堂治伤。 第129章 讨旨 将秦暮羽送回质子府, 见他状况不错,呼吸也较为平稳,想来也没有性命之忧, 于是交代小雅守着秦暮羽, 便离开质子府回昊月王府。 回到王府, 溪玥直接去的清越王妃寝殿,看着冷清的寝殿, 溪玥不禁一阵心塞,疾步入内,却见清越王妃手枕着头侧卧在卧榻之侧, 看着, 溪玥拿过旁边的一块薄毯轻轻地盖在清越王妃身上,然后在她身边坐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 良久, 清越王妃才悠悠转醒, 看见坐在身边的溪玥,蓦然一愣, 猛然坐起来, 扶着溪玥的肩膀, 眼里泛醇着泪花,“桦儿,是你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溪玥看着清越王妃, 微微颔首, “母妃,您不是在做梦, 是孩儿回来了!孩儿不孝,让母妃忧心!”说着, 退后一步,单膝跪地,微行一礼。 “桦儿,快起来!之前你被困在九曲城外,我们都以为你......以为你......”说着,清越王妃不禁哽咽,溪玥见状,便站起来,重新坐到清越王妃身边,“母妃,没事了,都过去了!您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坐在您旁边嘛?!没事的,都过去了!”说着,拉过清越王妃的手,轻轻的抚摸着,声音也更加柔和,“母妃,我能想象你心里的苦,但是,我看到六镇百姓,想到如果我不管,他们将被屠城劫掠,我不忍心!可是,母妃,我现在却怀疑自己的决定,修宁哥哥为了护我,将我击晕,而后带走了我的帅旗,母妃,您知道吗?当我听说修宁哥哥被匈奴五马分尸,当我看到修宁哥哥支离破碎的尸首,我的心情真的无法言喻,母妃,是我害死了修宁哥哥,我错了吗?是我错了!......”溪玥喃喃自语,轻轻地靠在清越王妃身上,说话间已经微微颤抖...... 听着,清越王妃也不知如何安慰溪玥,只是静静地抚摸着她的后背,满眼怜惜却不多话! 过了许久,清越王妃拭着溪玥眼角的泪,思忖了片刻,“桦儿,黛云有孕四月有余了,她是个坚强的人儿,之前你生死未卜,我们以为她忧心过甚,过不去这道坎,未曾想她却很坚强,她说如果桦儿你回不来,这就是昊月王府的唯一血脉,所以,她一定不能有事!”清越王妃说着,轻轻捏了捏溪玥的手,“你去箤华苑看看黛云,让她高兴高兴!” “嗯!”溪玥应着,退后一步微行一礼,便缓缓退出清越王妃寝殿。 从清越王妃的寝殿出来,溪玥心中郁郁,脚下步履也慢,到箤华苑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看着眼前烛光摇曳,溪玥也不禁犹豫,静静地看着不远处正在绣着肚兜小衫的林黛云,若有所思...... “王爷!您回来了!王爷万福金安!”溪玥愣神间,竟然没有发现霜儿从旁边的回廊走过来,而林黛云听见霜儿问安,猛然一惊,随后放下手中的小肚兜,疾步而出。 刚走到门口,看着溪玥四目相对,林黛云的眼泪便止不住落下,喉咙哽咽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正准备矮身行礼,却被溪玥一把拽住,道:“云儿有孕在身,以后不用行礼!”说完,抬眸看了看林黛云,才抬步朝箤华苑寝殿内走去...... “少桦哥哥......” “黛云妹妹......” 刚进到内殿,两人几乎同时而道,听着,林黛云犹豫片刻,垂了垂首,把手上的一个香囊递给皇甫少桦,“少桦哥哥,祝贺您平安归来!” 溪玥接过香囊,拿在手里默默端详着,香囊不大,绣工却很精致,细密的针脚和恰到好处的配色,鲜艳而不失清丽。 “你......身体还好?”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憋出这一句毫无头尾的话,略显尴尬。 “托王爷福,妾身的身子一直不错!倒是王爷,此役辛苦,听说几近生死!幸而上天护佑。有惊无险!......” “有惊无险?......”溪玥呢喃重复着,无力地坐在卧榻之侧,手里紧紧地攥紧香囊,嘴唇也微微颤抖,“如果不是修宁兄,被五马分尸的就是我!”说着,面色清冷,随后长叹了一口气,迷离的双眸潋滟着冷芒,眼眶泛起一层薄雾...... 翌日清晨,东方刚刚露白,溪玥便换了一身新制的朝服准备进宫,路过风林巷的时候,一阵哀乐和着阵阵嘤嘤之声穿入耳中,溪玥听着,浑身一震,犹豫片刻,叫停马车。 “王爷!纪公子毕竟是为了王爷您而死,纪府对您的不理解和积怨颇深,您此时前去,难免会有人触景伤情,一时冲动会伤了您,请王爷三思!”马车夫见溪玥要下马,赶忙劝道。 “嗯!”溪玥应着,拍了拍马夫的肩膀,没再纠结,提步下马。 此刻,纪府中门大开,门口络绎不绝,纪家大管家立在门口一侧招呼着进出吊丧的亲朋好友,看见溪玥走过来,便一步上前,“昊月王爷请留步!”说完,拦在溪玥面前,并不打算让开身子。 “黄管家,本王也是来吊唁,并无其他意思!”说着,侧身便要往里进,却被黄管家拽住袖角,“昊月王爷,老爷吩咐了,任何人来吊唁都可以,唯独王爷您,我家二公子虽不是您所杀却是因您而死,您此刻来吊唁,难道就是为了刺激我们纪府的吗?!”黄管家说得有理有据,溪玥也强辨不得,思忖片刻,才摇了摇头,道:“修宁兄何时出殡下葬?” “这......” 看黄管家犹豫,溪玥两条淡眉一耸,一脸幽怨瞬间收起,淡淡道:“本王只是问问,难不成管家你回这一句话还能有何差池不成?!说句不好听的,本王真想怎么样,不要说管家你,就是你们纪府上下任何一人都阻止不了什么!” 听罢,管家也颔首同意,也不再纠结,“按老爷所定,二少爷下午申时出殡,葬于云京城外四里的纪家墓。” “嗯!”溪玥听着,颔首转身离开...... 到乾清宫已是巳时一刻,雕梁画栋的大殿里映着清晨淡淡的阳光,显得更加金碧辉煌。空旷的大殿里整齐的站着四排文武近臣,看着溪玥进来,具都闭口不言,霎时间,大殿静默得一跟针落在地上都显得真切非常! 走到金座台下,看着高高在上的誉安帝,溪玥举笏恭敬行礼,“微臣皇甫少桦叩请陛下金安,陛下万岁万万岁!”说完,伏地叩首。 “少桦爱卿平身!”金座上飘下一个深沉而又威慑的声音,“昊月军此役辛苦!朕心甚痛,幸而少桦爱卿辗转而生,否则,朕真无颜面对十弟!”说着,语带哽咽,似是悲痛不已。 听着,溪玥嘴角微微上扬,用一种略显冷漠的语气道:“昊月军受君命出九曲城护白鹿关内寿春、即墨、上党、范阳、建口、颍州这六镇百姓,自当恪尽职守,陛下不责怪微臣几近全军覆没,微臣已是惶恐不安!” 感觉溪玥没有任何不满,又对九曲城不发援兵之事只字不提,誉安帝不禁疑惑,“少桦爱卿对九曲城一事未有不满?!” “微臣理解陛下难处!我大燕对赵国用兵,连我昊月军主力都已移防燕赵边境,实在无暇顾及北境,如果九曲城不守,北境到我大燕云京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如果我是陛下,我也不会冒此大险!” 听着,誉安帝不禁微微颔首,“少桦爱卿虽才及冠却深思熟虑,朕心甚慰!”誉安帝说着,眼光在溪玥身上流连,却见她背脊挺直,目光清澈,看不出半点怨恨和不服。 誉安帝掌握大燕二十余载,虽不能说是明君,却不昏庸,恩威并施的道理他自然明白,“少桦爱卿,尔昊月军为我大燕百姓在白鹿关损兵折将,朕心甚痛,如今,燕云守军新招募了新兵七万有余,虽是新兵,初生牛犊不怕虎,朕已令兵部将此新兵移交昊月军辑下,不知少桦爱卿是否有所异议否?” “微臣没有异议,谢陛**谅和恩典!”说到这,溪玥停下来看着誉安帝略微犹豫。 “少桦爱卿还有何未明之事?!” “微臣之所以能在匈奴三十万大军眼皮之下安然脱身,除了齐王太子殿下殷宸宇和偏将云青晟相救之外,还因为纪修宁将军替了我,带着帅旗将匈奴人引走,他也因此被匈奴所虏,“五马分尸”惨死匈奴!”说着,溪玥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幽光,“所以,纪修宁之死,微臣心中悲痛,人死不能复生,微臣没有别的意思,只希望陛下能允许纪修宁葬入我昊月家族墓地,以此慰藉我思!” 皇甫少桦好男风,誉安帝并不疑惑,但纪修宁毕竟是纪府二公子,如果允了皇甫少桦便是置纪丞相的脸面不顾,想着,誉安帝也是为难,不禁面露难色,但转念想着南方战事严峻,不日还得让皇甫少桦带兵出征,如果因为此事惹他不快,并不划算!想着,于是,心中一横,冷言而道:“来人,拟旨!”言毕,唤过来周德福耳语一翻。 片刻,周德福展开圣旨,缓缓而道:“纪文忠丞相之子纪修宁,在白鹿关一役,牺牲小我护昊月王爷周全!其忠可表,其心可嘉!现追封忠烈候,赐葬昊月王墓!其父母教子有方,纪文忠加封忠烈一等公,其母纪高氏加封忠烈二品诰命夫人!”说完,步下玉阶,将圣旨交到溪玥手中,“陛下口谕,昊月王爷代为宣旨!” 溪玥听着,暗自松了一口气,指尖倏地冰凉,屏气凝神地接过圣旨,“谢陛下恩典!微臣替部将纪修宁谢陛下隆恩!”说完,伏地叩首...... 内容提要: 一、“纪修宁”的尸体被纪家带走,溪玥祭奠未果; 二、回想之前承诺,为了让“纪修宁”葬入昊月王墓地,溪玥进宫讨旨。 第130章 宣旨 溪玥从宫里出来, 拿着圣旨直接去了纪府。黄管家见溪玥去而复返,面色微变,一步上前拦住溪玥, 直接拒绝而道:“昊月王爷请留步, 我家老爷有令, 纪府不欢迎王爷!”说着,觉得自己语气过于生硬, 又道:“二公子因王爷而死,纪家上下悲呛,老爷和三夫人更是悲痛难耐, 请王爷理解!” “理解……”溪玥应着, 脚步却不停歇,疾步朝内院而去。 此时的纪府全府挂素,灵堂设在纪府中厅, 纪修宁念念不忘父亲不待见自己, 如今逝去,纪府却是以正房嫡出之礼祭奠, 看着, 溪玥也顿感安慰。 纪府不是特别大,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溪玥便走到中厅灵堂,看着中厅正中大大的“奠”字, 顿时想起纪修宁和自己以往的点点滴滴, 不禁眼眶一热,有泪欲下…… “老爷!老奴挡不住!”黄管家见纪文忠朝溪玥走过来, 赶忙跪下而道。 纪文忠走到溪玥对面,没有理会黄管家的话, 而是冷言温怒而道:“昊月王爷,修宁我儿都为您死了,您还想怎样?!”纪文忠说着,挡在溪玥前面。虽短短数日,纪文忠似乎已苍老许多,看向自己的眼神已显得暗淡而痛苦,而往日挺拔的脊背也已微显佝偻,乌黑的青丝间也参杂了许多白发,看着,溪玥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一步上前,便要去扶纪文忠,却被他一把甩开,“老朽还没有老到让人扶的地步,王爷费心了!” 没想到被人拒绝得如此干净,溪玥霎时间也是尴尬不已,正要开口,又听到纪文忠提高声调,怒道:“王爷,您位高权重,我纪府奈您不何!但看在修宁为您而死的份上,王爷您请回吧!不要再刺激我等可好?!”拒绝的语气干净利落。 “我……”溪玥听罢,并没有生气,犹豫片刻才把圣旨拿出来,道:“纪文忠丞相接旨!” “你!……”纪文忠见状,冷哼一声,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极不情愿地跪下而道:“臣纪文忠恭请陛下圣安!”说着,伏地叩首不止,中厅众人也随之跪下。 看众人跪定,溪玥才缓缓展开圣旨,提气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纪文忠丞相之子忠武将军纪修宁,在白鹿关一役,牺牲小我,护昊月王爷皇甫少桦周全!其忠可表,其心可嘉!现追封忠烈候,赐葬昊月王墓!其父母教子有方,纪文忠加封忠烈一等公,其母纪高氏加封忠烈二品诰命夫人!钦此!” 溪玥念完,见纪文忠并不谢恩领旨,心思微沉,于是,将圣旨收起,上前一步而道:“纪文忠丞相接旨!”语辞凌厉,带着无法抗拒的威严! 纪文忠听罢,微微叹了一口气,“臣纪文忠领旨谢恩!”说完高举双手,从溪玥手中接过圣旨。随后转身朝中厅内走去。 溪玥见纪文忠无语,于是走到棺椁前,静静地凝视着棺椁前的钢木牌位,眼前雾色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王爷何须作此姿态?”溪玥听着,蓦然一惊,回首看着说话的女子,顿感似曾相识,“姑娘何出此言?” “二哥喜欢王爷,我们纪府上下无人不知,但王爷喜欢齐国太子殿下,我们云京少有人不知!可惜我二哥一片丹心所托非人,既然生时不能给的,死后强要了去,是为了羞辱我纪家,羞辱我二哥吗?王爷这样一闹,云京都不禁对我二哥和王爷之事想入非非。......”说着,纪昕瑗顿了一下,抬眼看着溪玥,心思微沉,声音也带着几分破釜沉舟的意思,“生前给不了的,死后还要让我哥哥如此不清白,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皇权吗?你考虑过我哥哥的感受吗?”说着,眼睑发红,眼泪止不住落下。 看着,溪玥突然起着这是最早跟纪修宁一起出现在云京首饰店的那个少女,想来在这纪府也是少有的几个真正关心纪修宁的人之一。在场这么多人,大概只有她是真的懂得纪修宁。想着,溪玥并未说话,而是递过一方棉帕。 纪昕瑗楞了一下,还是接过了棉帕,垂首轻轻擦了擦眼角的泪,“王爷,我不知道您对我二哥是什么感情,但我真的希望您不要带走他的棺椁,给他留些脸面,成吗?” “你真认为这是本王一意孤行?”说话间,溪玥微微一僵,神色复杂,仅仅一瞬便恢复以往的清冷。 “难道不是吗?我二哥他应该表明过他的心迹,无奈得不到王爷的回应!”纪昕瑗声音带着一丝幽怨,可见她和纪修宁的感情颇深。溪玥听着,也是不忍强辩,于是叹了口气,“要葬入我昊月王墓,是修宁兄的意思,他曾言,有些感情是不需要肉体的碰撞,而是需要灵魂的契合,此生与我无望,只希望在能等到我的地方等我!” 听着,纪昕瑗突然抬头看着溪玥,眼神一惊,“二哥他......”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幽幽叹了口气,“当真像他的意思!”说完,浑身脱力一般坐在身后的蒲团上...... 申时,一队昊月府家丁从纪府外而入,看见溪玥负手立于灵前,也不敢打扰,看着时辰将近,管家犹豫片刻,于是上前示意溪玥可以起灵。 听着,溪玥转身环视一圈,叹了口气,微微颔首,抬步而出,在她身后,“纪修宁”的灵柩也被抬起,跟在溪玥身后朝纪府外走去。本以为自己这样做,纪府会横加拦阻,未曾想,众人都异常安静,胆小细微而惧于皇权?!溪玥已没有心思考虑...... 暮色四合,残阳如血,高耸的宝顶在夕阳的照映下,让人顿生绝望之感。 “王爷,时候不早了,回府吧!”看溪玥没有要走的意思,管家小心翼翼地催促道。 “你们先回吧,本王还想再陪陪修宁兄。”溪玥说着,打开一小坛酒,坐在墓碑旁边,轻轻地抚摸着墓碑上阴刻的“纪修宁”三个字。 周围寂静得可怕,只有溪玥压抑不住的哭泣声在黑夜里回响。 夜渐渐深了,溪玥依然没有离开的意思,随行而来的几十个家丁也不敢挪步,远远地看着溪玥靠着墓碑独酌。 良久,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冷雨不停的敲打着夜随风袭来,溪玥抱紧自己依然无法抵抗这样莫名入骨的冷意,一种自心里浸出的冷意。 “王爷,您请回吧,纪侯爷知道您的用心,定会无比欣慰!”管家看溪玥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担心她会着了寒,于是劝慰着。 听着,溪玥摇了摇头,片刻又点了点头,随后把酒坛里的酒洒在墓碑前,幽幽而道,“修宁哥哥,以后你要一个人了,我欠你的,今生还不了,来世......”说着,声音渐渐低了, 好似飘忽一般。 雨淅沥沥而下,打在马车的车顶上,如泣如诉,溪玥靠在车厢里,心里也如这这空寂的雨夜一般失声痛哭,拿在手里的桃花耳环温润而泛着淡淡的光,在纪修宁的墓前,溪玥本想将这副耳环深埋,犹豫半晌,还是留了下来,自己常年出征在外,这也算是仅有的一点思念罢...... 时光飞逝,转眼间便过了五月有余,七万的新兵训练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林黛云的身子越来越重,溪玥还是住在军营,只时不时回王府一次...... 这天,看天时尚早,溪玥叫了几个副将研究明日的训练计划,却见小雅在帐外急切徘徊,满脸焦急。看着,溪玥挑帘而出,“小雅,发生了什么事?” “回王爷,今儿一早王府就传过话来说王妃身子不适,晌午就疼痛难耐,王妃怕打扰王爷公事,不让我等传话,我也是偷偷跑来!王爷,会不会是王妃要生了呀?”小雅急切,一古脑倒了出来。 听着,溪玥也是心急,交待了副将几句便和小雅一起赶回云京。 回到云京,已是酉时过半,因为已是冬季,此时太阳早已落下,天空已暗,空气中让人感觉到一阵阵的寒冷萧杀。街市也稍显冷清。 和街上的冷清不同,此时的萃花苑里聚满了人,除了清越王妃,林裕阳和林夫人也来在,来回忙碌的家丁侍女们具都一路小跑,就连日前刚刚降下的积雪也被踩碎,化成一片片的水渍。 溪玥进来,看见满脸焦急的众人,并不多话,只是叫过一个婢女询问房内情况,眼睛也不时看向林黛云居住的萃华苑正殿内殿。只见婢女们不停地将一盆盆热水端向内殿,又从里面端出一盆盆血水,看着,溪玥不禁心中一紧...... 内容摘要: 一、溪玥去纪府宣旨,纪昕瑗不解,前来质问溪玥; 二、溪玥将“纪修宁”棺椁带走,葬在昊月王墓且心中悲痛久久不愿离去; 三、林黛云生产。 第131章 双喜临门 听到屋内传出的一阵阵哀嚎, 溪玥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看着门上映着的不断晃动的人影,心里更是焦急, 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 可能是动作太过猛烈, 所有人都怔了。你看她,她也看着你, 却不敢多言,而溪玥坐不住也站不住,不禁在屋内来回度着步子...... 在箤华苑的内殿, 林黛云的呻|吟声一直在持续,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屋里传来林黛云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声,紧接着, 一声婴儿响亮的啼哭穿透空气而出, 瞬间,所有人都不禁松了口气。 溪玥听着, 更是心中一喜, 推门便要进入内殿, 却差点和抱着婴儿出来的嬷嬷撞个满怀。 “王爷恕罪!”嬷嬷微微矮身,正要行礼,却被溪玥一把拉起, “你抱着本王的孩子, 怎么,让他第一面见本王就行礼?!”溪玥调侃着, 气氛霎时缓和不少。 而嬷嬷也是熟悉溪玥脾性,见她并不生气, 于是微笑地点点头,“王爷恕罪,是老奴疏忽了!”说完,抱着孩子一步上前,“恭喜王爷,是个小王子!王妃给您生了位小王子!”说着,略带一丝谄媚,笑得岁月的痕迹更浓! “嗯!那就好,我昊月王府终于后继有人了!”溪玥说着,抱着小王子看了看,突然又听到内殿传来林黛云的叫声,凄厉的喊声让所有人放松的神经又瞬间紧张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溪玥把孩子交给旁边的清越王妃,便要上前朝内殿走去,脸上写满了紧张和焦虑,但是,刚要推门,便被刚从里面出来的小雅推开,同时而道:“王爷,奴婢知道您会担心,所以赶紧出来,王爷您放心,王妃怀的是一对双,稳婆嬷嬷刚刚知会奴婢说,王妃现在一切安好,就是刚才生小王子的时候,有点脱力,现在歇了片刻,刚刚又进喝了一碗进补的药汤,已然好了很多,王妃说,请王爷您放心!她没事!”小雅说完,见溪玥微微点头,想是她已明白,于是转身又回来内殿...... “王爷,王妃这是第一胎,还是双生,时间肯定会长一些,刚才老奴在内殿见王妃的情况还很好,不必担心!”老嬷嬷见溪玥异常紧张,赶忙宽慰而道。与此同时,清越王妃也过来,拉着溪玥的手,把自己的右手覆在上面,顿时,一股温和安全的感觉传遍全身,溪玥抬眸看着清越王妃,眼神温和而感激,“谢谢母妃!” “别担心,这稳婆嬷嬷都是宫里最好的,黛云是有福气之人,不会有事的!”清越王妃温润和蔼的声音在溪玥耳边轻轻响起,声音不大,却让溪玥的心神更加安定...... 又过去了将近半个时辰,这段时间,溪玥仿佛处在地狱一般,林黛云的每一声哀嚎都让她的心猛然收紧,小王子出生的喜悦也被这紧张的氛围冻结。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内殿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紧接着,又是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听着,众人才重新舒了口气,还未等内殿的嬷嬷把孩子抱出来,林裕阳和夫人便上前恭贺,弄得溪玥连连拱手,“同喜!同喜!” 溪玥话言刚落,又一个老嬷嬷抱着一个婴儿出来,一边走一边笑道:“恭喜王爷好事成双,这位是个小郡主!而且王妃情况很好,请王爷放心!”嬷嬷说着,看溪玥焦急的神情,想了片刻又道:“奴婢们知道王爷心疼王妃,着急进内殿探视,但请王爷稍安,生产是为血光之灾,所以,等奴婢们收拾完毕才能请王爷入内。” “嗯!”溪玥应着,稍显淡漠却不失心疼,于是转身唤过管家,“往宫内递信了吗?” “递了,递了,王爷您放心,刚才老嬷嬷出来报平安,老奴就差人往宫里递了信。”说着,满脸堆笑,又道: “恭喜王爷喜得王子、郡主,好事成双!” “借你吉言!”溪玥也是心情愉悦,“王管家,你传下话,今日本王高兴,本王府从上到下,每人都放一份喜钱,明日得空,你们自己到账房支取,还有,王府门外燃鞭庆贺,张灯结彩!” “是,王爷,老奴这就去办!”听到都有喜钱,众人更是心喜,而王管家为昊月王府后继有人更感欣慰,笑得也是更加开心,应喝着,转身领着一干家丁丫鬟布置去了...... 与此同时,内殿的门也已打开,小雅疾步而出,微一行礼,“王爷,内殿已经清理干净,王爷您可以进去了!” “嗯!”溪玥应着,三步并两步朝林黛云床前走去。 “王妃辛苦!”刚坐到床边,看着林黛云苍白得几乎透明的脸,心疼而道。 “这是我为**、为人母的本份,说不得辛苦!”林黛云无力而道,脸上却溢满掩饰不住的笑意,说着,看向溪玥,“少桦哥哥可曾给孩子起了名字了吗?” “嗯!名字早之前就与母妃商量好,如果是王子,就叫承轩,皇甫承轩,如果是郡主,就叫颖萱,皇甫颖萱,未曾料到,这两个名字,如今都用上了,黛云,谢谢你,我昊月王府后继有人了!”溪玥说着,侧身看着放在林黛云旁边的两个孩子,眉眼含笑,心里的笑意写了满脸。 “都说这儿像父亲,女儿像娘亲,真的是没错,云儿你看,这承轩多像我,颖萱多像你,这大眼睛,这如樱花般的小嘴,这精致得跟你是如出一撤......” “王爷,没想到您这么会说话,这么小的婴孩怎么能看得出来呢!”林黛云笑得娇羞,心中充满了幻想和希望...... 翌日清晨,晨曦徐徐而至,冬季的清晨,空气凉凉的,到处荡漾着冷意。此刻的街上少有行人显得静谧异常。突然一队身着宫装的宫女跟在一骑骏马后面穿过街市,朝昊月王府而来,队伍前面的马上是一个身着藏蓝色三品太监服的男子,他刚到门口,便快速反身下马,带着宫女朝王府内院走去...... 此刻,溪玥还陪在林黛云身边,看着她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也就放心许多。 片刻,小雅从殿外匆匆跑入,看见溪玥坐在林黛云旁边,也略微犹豫。 “小雅,有事?”溪玥见状,主动问道。 “王爷,宫里来圣旨了,我怕打扰到王妃,宣旨公公说,陛下口谕,这首圣旨不急,王爷可择时接旨!” “嗯!”溪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别为难宣旨公公,他还得回宫交差。而且,云儿和孩子都睡着了,本王也是无事!”说着,起身朝外走去...... 溪玥刚到中厅,宣旨的郑公公便疾步上前,温柔一笑,稍稍鞠躬堆笑而道:“奴才姓郑,是乾清宫行走三品太监,老奴奉皇上旨意前来给您昊月王府宣旨。在此,先恭喜王爷喜添二子,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公公吉言,本王就不推辞了。”说着,溪玥嘴角斜勾,双眼半眯,“公公宣旨吧!”说完,跪下俯首在地。 郑公公听着,挺直身板,将手中的圣旨缓缓展开,而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虽茅土分颂,然天覆地载,莫不尊亲,今得闻吾皇侄昊月王爷皇甫少桦喜得一儿一女,朕心甚悦,无奈南方绞战,朕**无力,特遣旨代为祝贺,授以册宝,封皇侄昊月王爷皇甫少桦之子皇甫承轩,册为昊月小候爷,永袭勿替!戴恩纶于奕世,固磐石于千秋,尤期永誉。钦此!”(此圣旨有借鉴清朝册封皇子圣旨,侵删!)说完,收起圣旨,待溪玥叩首行礼之后,一步上前递给她,“杂家恭喜昊月王爷,喜得二子,如今陛下圣宠册封,乃是盛宠正荣,以后还请王爷多多关照杂家!” 溪玥听着,于是,将手里事先准备好的一锭银子塞到郑公公手中,笑道:“公公辛苦!本王一介武人,不晓人情,昊月王府有不周之处,还请郑公公您海涵指点!” 郑公公不禁掂了掂手里的银锭,露出满意的神色,随后抬眼看着溪玥,“王爷说笑了,谁不知昊月王府是陛下的得力之助,护我燕国北境不被匈奴所扰!杂家心中由衷佩服。”说着,他手朝身后一挥,“除了陛下的恩旨赏赐,这些是太后赐赏小侯爷和小郡主的,请王爷过目。”话音刚落,十多名宫女双手捧着玉盘,缓缓上前一字排开。 “劳烦郑公公。”溪玥和颜笑道。说完,示意家丁接过赏赐。随即,数名丫鬟接过玉盘,小心翼翼地捧着,立在一旁。 “王爷客气了。太后希望能早日见到重孙儿和重孙女。这不,还让老奴代为传话,小侯爷和小郡主满月之日,太后和陛下在宫中设宴,届时还请王爷、王妃带小侯爷和小郡主同去。”郑公公说完,抬眸对溪玥微一作揖。 “嗯。烦劳郑公公给太后回个话,本王也甚念太后奶奶,得空一定入宫请安!吾儿满月之日,定会携王妃和吾儿入宫!” 内容摘要: 昊月王妃林黛云生下一儿一女,昊月王府双喜临门。誉安帝降旨册封,承袭爵位。 第132章 针锋相对 溪玥拿着圣旨回到书房, 看着圣旨上的字,心中微恙,眼里渐渐染上水雾...... 许久, 也许是这两天太过折腾, 一旦松懈下来, 顿感困乏,于是, 溪玥晃了晃头,便不自觉地趴在书案上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有人把自己手中的圣旨拿走, 不禁而道:“谁?!”说话间, 一个激灵攻向对方,却被对方眼疾手快地拉入怀中,“越来越敏捷了, 睡着了反应也这么快, 不愧是我秦暮羽的徒弟!”秦暮羽眉眼和煦,笑容温柔。 “你!”溪玥应罢, 轻哼一声, 刚要出言责备, 却又被秦暮羽抢道, “背着我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是两个!爱妃, 这该作何解释?”说话间突然眯了眸, 语气之间,竟有些泼皮无赖。继而又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着溪玥, 拉长的尾音带着一丝挑逗。 “哼,还不是拜你所赐, 我心中本已不快,暮羽哥哥还以此调侃,我都不高兴了!”溪玥说着撅着嘴,佯装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我知道玥儿你心里苦,对不起!”秦暮羽突然感觉到溪玥的忧郁,不由得蹙了蹙眉,紧紧地搂着她,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而呼出的热气正好吹到溪玥的耳根,“我也希望你能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为我生儿育女,但是,这终究只是希望,不除掉那些想害我的,想害你的人,我们就算强行在一起了,也不会长久!” “我明白,暮羽哥哥,我一直都理解您的不易!我能等!”溪玥声音轻缓,想了片刻,又道,“少桦弟弟现在如何了,有没有知道黛云妹妹生了一个小候爷和一个小郡主?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吧!”溪玥说着,侧身看着秦暮羽,双目含情似喜非忧。 “嗯!昨儿你们昊月王府传出信来,我便飞鸽传书给凝舞山庄,想必他也早已知晓,只是,我现在没有时间回山庄,否则,一定和少桦贤弟好好分享这个好消息!......” 可是,秦暮羽话还没有说完,溪玥便自顾而道:“暮羽哥哥,我累了,能不能把少桦弟弟换回来?” 溪玥的话,让秦暮羽蓦然一怔,微微扬了扬唇,犹豫片刻才道:“我知道玥儿累,但是没有办法,少桦现在的状况,着实不能回来!”语气很坚定。 “为何?是不是暮羽哥哥您不想让他回来?!”溪玥扭过头,咬咬牙而道。 秦暮羽听着,并不生气,而是凑得更近,在她耳边低语,“我不是那种自私的人,虽然你在这个位子上却实对我更有利,但是,我却心疼你,如果少桦贤弟无碍,我定会让他替回你,可是,凝舞山庄不是天宫药苑,也没有太上老君的仙丹,现在少桦贤弟的状况,我已是尽了全力,这,我不骗你!玥儿,对于掌控昊月王府,我更希望你伴随在我的身边!” 听罢,溪玥侧过头,看着秦暮羽,只见他的神情十分笃定,眼神清澈淡漠。看着,溪玥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而道,“我相信你,暮羽哥哥!” 听着,秦暮羽暗自松了口气,“我知道玥儿你累,但是没有办法,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誉安帝很快就会派你出征西南。就少桦贤弟的身子,不要说上阵杀敌,长途跋涉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秦暮羽的话让溪玥蓦然一愣,“你怎么知道?不会是暮羽哥哥你让陛下这么做的吧?!” “我?!我如何有那么大的权力能让你们燕国的陛下听从我的!”秦暮羽直直地望着溪玥,眸光清清浅浅的,“是你们的骠骑大将军马学泰,贪功冒进,被赵国设计包围,虽突围而出,却损失惨重,他自己的左胸也中了赵国的毒箭!” “嗯!”溪玥重重地应着,却不多话,她知道秦暮羽的话还没有说完。 “玥儿,你怎知这不是全部?”秦暮羽似笑非笑地问道。 “这其中如果没有隐情,不像暮羽哥哥你的风格!”溪玥说得云淡风轻,好似看透一切又好似不以为意,而她看向秦暮羽的眸光中竟然挟着淡淡的好奇。。 秦暮羽听说,拉着溪玥在书案前坐下,“我渐渐发现,玥儿你太了解我,如果你是我的敌人,我......毫无胜算!”说着,秦暮羽不由得轻轻地扯了扯唇角,又接着道:“确实,马学泰把他自己冒进中箭一事隐谧了下来,但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把这此事密折给了你们的陛下,你想,如此关健的时刻,你们陛下并不昏庸,他安能不知三军不可无帅之理?此事刻不容缓,他现在犹豫的,如果让你去,兵权又会重新回到昊月王府手中,他处心积虑,害死亲弟弟拿回来的部分兵权,又要拱手送回来,他不甘心,但是......却没有选择,江山和兵权,我认为你们陛下会先保住江山!” “暮羽哥哥......”溪玥说着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秦暮羽说着,神色瞬间闪了闪,浮现出一丝孤戾,“我......马学泰冒进出击,是我安插的人怂勇的,密折也是我透露给了朝内的一个重臣,他把折子递给了你们陛下!玥儿,这就是全部!” “我......”没想到秦暮羽会主动说这些,溪玥霎时间不知道如何接话,犹豫着。 “其实,我这样做,对你们燕国有益无害,难道要任由马学泰隐瞒下去,丢盔弃甲,全军覆没吗?他和你们在白鹿关时不同,白鹿关是可以预见的结果,而这个,是不能预见的,你们在南疆倾注了几乎全部的兵力,如果败了,赵国会因此长驱直入,直抵云京,介时,就算云京城再高再坚固又安能挺得过被灭国的命运!”说到这,秦暮羽突然停了下来,挑了挑眉,看着溪玥,幽幽而道,“难不成,玥儿你不想攻打匈奴,为修宁兄报仇吗?” 说到纪修宁,溪玥的眼眸突然暗淡了许多,这让静静看着她的秦暮羽心中一酸,却没有表露,而是轻抚着溪玥的背,“马学泰拒不交战,燕赵两国长期在边境对峙,几十万大军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如此就算不打,也会拖垮你们燕国!而且,南方战事不息,你们陛下定不会发兵北上,因此,攻打匈奴也就遥遥无期!” “暮羽哥哥,我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你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么多,你的目的不是在我,而是在我们燕国!你想让燕国从灭赵开始,走上蚕食他国的道路,而你,会扶持我昊月王府掌握燕国命脉,让我们燕国成为你们齐国的剑,征战四方,横扫十四国,我的猜测对吗?”溪玥本不想言出,但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她的心里,是真的爱着秦暮羽,她也感觉到秦暮羽对她的真心,所以,她才会说,就算秦暮羽承认了,她也会如往昔那般,为他做一切,但前提是,她不想被蒙在鼓里! 秦暮羽听着,顿时浑身一僵,眼睛静静地看着溪玥,两人隔着很近的距离,溪玥清楚地看见秦暮羽纤长的睫毛在微微颤抖,他抿了抿嘴,犹豫片刻才道,“玥儿,你长大了!我想什么终逃不过你的眼!”秦暮羽的心上一紧,滑过一丝凌厉,但用笑着的语气满不在乎的说了出来...... 溪玥听着,若有所思,一时间没有说话。 空间顿时静谧! “我是自私,为了自己利用你!”还是秦暮羽打破的寂静,“但在燕国,你要护昊月王府和保住昊月军,这是唯一的出路,玥儿,你听说过“狡兔死,走狗烹”吗?现在狡兔尚未到手,你们陛下能忍受你们昊月王府,不夺了你们昊月军权,并且,没有一个诸侯国王上不图问鼎中原的,这就是你们存在的原因!” 溪玥听着,思索了片刻,随后幽幽而道:“我明白,我想说的是,我之所以会把我的猜测说出来,那就是我对暮羽哥哥你一如既往,我只是担心如此谋划,我怕你会行差踏错,损了自己性命!” “我知道!”秦暮羽说着,突然靠近溪玥,在她耳垂轻轻咬了一下,“你心疼我......”说话间,尾音拉得极长,尽显嗳昧。 “你......”看着近在咫尺的秦暮羽,溪玥脸上蓦然一热,透着一层由里到外的潮红!她抬眸,目光刚好落在下巴和脖颈之间那一条紧绷的曲线。尤其是秦暮羽说话的时候,突出的喉结会向上滚动一下,斯文而又禁欲,看着,溪玥不自禁地舔了舔嘴唇,眼睛却没有挪开! 溪玥直勾勾的眼神极大的刺激着秦暮羽,他能感觉到溪玥在看什么,“玥儿,你这是挑逗......”说完,缓缓压底了身子,吻向溪玥...... 窗外的月光如霜,洒了内室一地清辉...... 内容摘要: 秦暮羽来找溪玥,两人因为燕国南方战事针锋相对,秦暮羽分析了目前的局势,而溪玥也说出自己的心中猜测,但两人的感情却没有因为诸多阴谋而减弱,在溪玥的心中,她的命中人始终是秦暮羽! 第133章 南下伐赵(一) 果然如秦暮羽所料, 才隔三日,誉安帝便紧急召溪玥入宫,甚至没有多话, 便把兵符和圣旨交到她手中, 让她带着新近训练和七万昊月军新兵南下并州和驻扎在那里的二十万昊月军汇合, 镇守南疆西部沿线,并随时伺机出击...... 军情紧急, 溪玥到达并州第一件事就是在中军大帐召集所有部将,仔细研究着各种可行对策。 溪玥坐在中军大帐上首,脸上表情严肃, 她环视了一圈众将, 然后缓缓而道:“陛下此次出征前特别强调,我国与赵国都是举全国之力而战,此役只许胜不许败!”说着, 看着坐在近前的王居正将军, 道:“王将军自上次晋赵一役就一直留在并州驻扎,对我燕国西境和此役的状况定然比较了解, 本王新到, 一切尚未熟悉, 所以,还请王居正将军介绍一下吧!”说完,微微颔首, 言语也甚是谦卑。 看着, 王居正将军顿时心中澎湃,于是起身出列, 刚要跪下行礼,却被溪玥制止, “王将军我等许久未见,倒是见外了,此处虽是中军大帐,但尔等能信任我,跟随我,那我们就是兄弟,难道兄弟之间还需要分出三六九等?所以,只要在我们昊月军,尔等不必行礼!再者,军情紧急,如此拜来拜去甚是无义!”说完,微微颔首,示意王居正将军坐回座位回话。 听着,王居正虽然非常感动,却知道军情紧急,便不再多言,而是重新回到座位上,道:“我等在四年前晋赵一役就一直驻扎在这里,并州地处三江交汇,是天险也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等在此驻扎时,就特别研究过此处地形!”说着,王居正将军看着溪玥,他们对自己的战略计划也是成竹在胸,眸光便依稀带着几分期盼。 “嗯!”溪玥应着,微微颔首,她刚到的时候,在南城关自上而下俯视时,便想起秦暮羽临行前跟她说的,并州水路天险,至此,也便隐约感觉他所谓何意...... “王爷......”溪玥蓦然间听见有人喊道,不禁尴尬一笑,“本王刚才突然想起南城外的祝水河,它似乎连着赵国的洛水和济水,对吗?” 没想到溪玥如此敏锐,帐内众人顿然一惊,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前锋营将军李隆威道:“王爷所言极是,它连洛水和济水,想必王爷和我等不谋而合!” “嗯,我刚来,一切并不熟悉,先说说你等的计划,而且在路上,王将军给本王的简书写的,有些准备已经实施,但所指又没有说得很明白,在此,也说一下,有什么问题,也好提出来解决!”溪玥若有所思,谦虚而谨慎的言辞,那这些分别已久的老部下顿生成熟之感。 看着,众将也不再纠结,由王居正将军开始,将昊月军这段时间的筹划部署一一道来...... 议完事,做完初步的部署,天色已晚,虽是月上柳梢,溪玥却毫无睡意,于是叫上王居正,云青晟一起,登上并州的南城关,看着眼前宽阔而平静的江面,江上扁舟战艇甚多,看着,溪玥不禁而道,“我等在此训练水军,我想赵国不会不知,我想今天所言的线路,不会被赵国破获吧?!”说着,溪玥眉头轻皱,心中疑虑。 “知道此次总体布局的是为数不多的几位将军,他们的为人和人品,我王某自然是能担保的,都是跟随我昊月王府的忠心之士,而私下送到赵国的那些兵士,他们之间很多并不知道具体的布局,只是单纯的听从安排,而且,其它有多少人,作为其中的一份子,兵士之间知之不多,我认为,总体应该是很安全的。”王居正说着,眼神坚定地看着前方江面淡定而执着,溪玥看着也便胸有成竹略显镇定。 “马帅(骠骑大将军)那边的军队,现在是是谁统领,你知道吗?”溪玥想起秦暮羽说马是身中毒箭,三军统帅之职定然不保,如此时刻,想办法把兵权拿到手是关键,想着,又道:“以王将军这段时间的观察,本王是否能拿到这帅印?” “这......,本来末将不善揣摩官场微情,但是,王爷信任末将,末将便斗胆说下心中所想。”说着,见溪玥微微点头,接着又道:“马学泰身中毒箭,是他分析不周,冒进所致,不说他现在身体状况不合适再领三军,他有此前科,陛下定然不能再此关键时刻再让他执掌帅印,但话又说回来,现在正是此役关健时刻,此时易帅是动摇军心之举,所以,以末将之见,陛下定会以密旨架空马学泰将军,明里三军统帅是马学泰将军,但实际上帅印易主,不知道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嗯......!”溪玥并没有接话,但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一股肯定的语气,听着,王居正将军也暗自松了口气。 溪玥和王居正的对话,云青晟聪慧,便假意挪到城楼一侧,看着江面波光粼粼,若有所思,而远远看去,虽然只是穿着暗红色的战袍里袍,但紧束的腰身却显得他身体硕长,腰枝纤细......看着,溪玥也是若有所思...... 云青晟也感觉到远处的一束目光,转身看见溪玥,却见她看着自己,不禁有点尴尬,却心中一热,心中滑过一丝微妙,却又觉得不可思议,于是甩了甩头,报予淡淡一笑。 “王将军,本王突然有个想法,你们今天说赵国的权臣是谁?” “是赵重明,他是赵国王上的叔叔,武官出身,生性霸道专横,这个赵国王上赵旻晔虽已弱冠,但却无实权,完全听从赵重明摆布,而赵重明又是好大喜功之辈,所以,赵国这些年连年对外用兵,上次和晋国联合伐我大燕,也是此人主意!除此之外,赵国和其南面的楚国也是摩擦不断,刀兵不止!” “嗯,这个本王来此之前曾做过一些调查,和王将军你所说如出一辙!不过,本王在想,我等潜入赵国的兵士能否接近这个赵重明?”溪玥皱眉而道。 “这个......”王将军也是面露难色,“我等将这些兵士送进去,都是伪作一些贩夫走卒,能接近这个赵重明的人身份自是不一般,我等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 看出王居正的犹豫,溪玥不禁拍了拍他的肩,“本王只是问问,赵重明身份尊贵,尔等难以接触也是正常。”说着,停了一下,略加思索,才道:“本王听言他虽是一价武夫,却极其喜欢听戏!家中每逢节庆,定然会在府内唱堂会,不知道这个情况是否属实?” 没想到溪玥会问这个问题,王居正不禁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怎么回话,而跟在旁边的中军偏将游彪道:“末将对这事还知之一二,末将有个同乡是咱燕国冀中郡的刘家庄的刘家班的,多年前我燕赵没有开战之时,他们曾经去过赵地表演,也有幸被请到赵重明的摄政王府唱过一次堂会,他说这个赵国贤王真正是爱曲之人,唱高兴了居然自己涂脂抹粉也跳到台上一起表演,而居他府内下人夸耀,他个人收集的行头,足以摆满一间厢房,所以,末将认为,赵重明爱听戏似乎是到了痴迷的地步。”说着,游彪看了看溪玥,见她微微颔首,于是又道,“不知王爷突然问这个所谓何因?” “即有所嗜好,就会有所破绽!”溪玥应了一句,思忖片刻,“赵重明此人即是皇族,又把持赵国命脉,定然留不得,但他深居简出,前呼后拥,如果想刺杀他实则不易,本王在想,何不以此软肋攻他?!” 溪玥此言一出,跟随的王居正和游彪顿时恍然大悟,不禁点了点头,略一思索,却又摇了摇头,“王爷计谋当然不错,可是,我等上下具是莽夫,让他们上阵杀敌不在话下,让他们涂脂沫粉,他们心虽不快但军令所限也会遵守,但是,让他们唱戏,未免太强人所难,这不是说应下就能做到的。” 听着,溪玥不禁“呼嗤......”一声笑了出来,“本王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唱戏当然不用尔等操心,本王心中自有分寸,王将军,游将军,尔等明日从军中挑三十人左右,长相身手不错,还有会一些行会里的基本功的,给我加以训练,下月中旬就是赵重明的五十大寿,以他的性格,现在虽是两国交战的关健时刻,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寿宴定会不会耽误,而且,堂会肯定是要唱的,我等必须尽快潜入这赵国都城都卫,以赵国戏班的名义进入赵重明的摄政王府!” “是!” “是!”王居正和游彪同时应道。 “既是如此,时候也不早了,今日繁杂琐事甚多,两位将军也早些歇息吧!”说完,溪玥的眼里也泛起一丝慵懒,朝两人微微颔首。而王居正和游彪两人听着,也并不纠结,于是应着,转身离开...... 内容摘要: 一、燕国南面告急,溪玥领命,带领云京七万新军移师并州; 二、昊月军众将在中帐商讨军情对策; 三、溪玥和王居正、游彪两位将军登城楼未察,提出伪装潜入赵国都城都卫。 第134章 南下伐赵(二) 溪玥看着王居正和游彪走下城楼, 溪玥才朝云青晟走过去。 云青晟靠在城墙边上,一身松紧得当的红色战袍将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束发的绸带在阵阵和风中轻轻晃动, 月光洒满他的一身, 连脸上的浅笑都带着一层浅浅的银光, 溪玥看着他,清澈明亮的双眼微微一弯, 走上前去。 “在想什么?跟着本王上来,却一个人在这里看风景,不是很合适吧?!”溪玥心血来潮, 拍了拍云青晟的肩膀, 调侃了一句。 听到后面的声音,云青晟猛然一惊,“王爷恕罪!末将只是觉得插不上话!所以就在此观察一下江面的状况!” “嗯?……”溪玥轻轻颦蹙了眉, “有什么异动吗?” 云青晟摇了摇头, 笑道:“是末将多虑了。没有什么!”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 “王爷寻末将, 是要回营歇息?” “没有, 是有点事想跟贤弟你商量,如若无事,不如在这城墙上走走?”溪玥提议着, 眼前明月正浓, 洒得城墙上的青砖一片银辉。 “嗯......”云青晟应着,微微点头, 略缓于溪玥一起朝前走去。 “我也不拐弯抹角。”溪玥直接而道:“青晟贤弟是否会唱戏?” “之前学过一些,在柳絮繁花馆的时候, 妈妈说我长得阴柔,适合唱青衣,花旦,便让学了一些,但我嗓音不是特别好,戏腔不够圆韵,特别是青衣,需要唱功,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不知王爷问起这些是有何意?”云青晟说着,目光清浅,知道溪玥从来没有因为过去而瞧不起自己,所以提起也是大大方方,自然而没有任何不堪。 “嗯!”溪玥应着,抬眼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赵国有一重臣叫赵重明,权倾朝野,一手遮天,并且又是皇亲国戚,此人留不得,所以,我等有心刺杀此人,但无奈此人谨小细微,出入都是前呼后拥,刺杀的胜算太不大,而且,一击不成,必定会打草惊蛇!但是,此人有一软肋,就是爱听戏爱唱戏,府内逢年过节都要请戏班子唱堂会,所以......”说到这,看着云青晟,以他的聪慧,不必说深,应该也能领会。 “末将明白,末将之前学过一段《贵妃醉酒》的选段,表演起来应该能够应付一二,而这嗓子,许久未唱,这赵重明既是爱戏之人,我担心他会听出端疑,打草惊蛇!”说着,云青晟眸光一沉静静地垂下眼睑,“不知王爷还有其它人选否,如果就我一人之力,恐容易露出破绽!” “这个你放心,我已经让王居正和游彪将军明日从军中挑选有涉此道的兵士,随后还有劳青晟贤弟费心加以训练**。” “王爷,这是末将应该的,说不得有劳......”说完,两人瞬间无语,只静静地走着,云青晟虽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如何表达。 “时候不早了,明日还有很多事,不如早些歇息吧!”溪玥感觉两人之间有点尴尬,于是提议而道。 “王爷,此次行动,您会参与吗?”云青晟一时心急,脱口而出,说不清为何,也许是心里有着一丝期待吧,哪怕什么都不是,只是每天能静静地看着溪玥,也是一种满足。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这种事情的危险性,如果一击不成,又是一次万劫不复! “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去,青晟贤弟放宽心,不止是我,还有王老将军和游将军也会去。”溪玥以为云青晟只是单纯的没有经验,心里没底,于是宽慰道。 “如此甚好,我能猜到王爷您会去,还胆心此事过于凶险,现在知道还有两位将军,也就放心许多!”说着,看着溪玥,微微一笑,“这些天,末将自会强加练习,不负王爷所托!”...... 昱日,溪玥和王居正、游彪将军挑选完此次刺杀任务的兵士,便回到中帐商讨接下来的行动细节...... 未多时,随着一声“报......”一个穿着骑兵斥候兵服的兵士疾步而入,见溪玥微微颔首,于是道:“陛下传令,让惠王接替骠骑大将军作为此次南伐的主帅,统领之前骠骑大将军麾下众将,而对于昊月军,仍按旧制归王爷您统领,不受惠王所制!” “知道了!退下吧!”溪玥说着,示意传信的骑兵斥候退出。 骑兵斥候没走两步,又被溪玥唤住,道:“惠王到然州(之前骠骑大将军驻扎之地)了吗?” “回禀王爷,惠王车驾昨儿酉时已到然州中帐。” “好!”溪玥听着,若有所思,示意这个骑兵斥候退下,然后才道:“众将以为如何?” “奶奶的熊!”游彪耿直,不禁暴了句粗,刚说完,又抬眼看了看溪玥,略觉尴尬,但是,看溪玥没有不悦,才暗自舒了口气! “本王知道你们心中不满!”溪玥环视了一圈帐内,又看了一眼情报,摇了摇头,“是谁统领也不过是一虚职,大家不必生气!况且本王还担心此役胜了,会功高盖主,陛下如此安排,甚好!”众将听着连连点头,也没再纠结,继续讨论着军情对策。 从中帐出来,已是午时一刻,虽然太阳狠毒,溪玥却未犹豫,带上云青晟和两个骑兵副将,快马加鞭朝八十里外的然州赶去,虽在云州之时和惠王有一面之缘,但现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她还是须要确定皇甫奕昕的意思。 到达然州已是申时,溪玥没有犹豫,直接往中帐而去。到了中帐,却未见惠王皇甫奕昕的影子,溪玥心下疑胡,如此军情紧急的时候,作为主帅不在主帐也算擅离职守吧!想着,心中自有一丝答案,不禁微微一笑。 “惠王如今身在何处?”溪玥不想在此干等,于是把侍卫唤进来问道。 “惠王爷只在今儿一早来了一次,片刻就离开了,去了何处王爷并未言明,吾也不得而知!更不敢多问!”侍卫恭敬而道。 “那其它将军呢?” “其它将军军务在身,昨儿惠王爷刚来之时已召集过诸位将军,具体事务,吾亦不得而知!”听着,溪玥自知问不对人,于是摆摆手,让这个侍卫退下,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云青晟,“以你之见,这个惠王叔会在哪?” “此时对于我大燕和赵国都是剑拔弩张的时刻,惠王虽生性闲散,但也不至于才刚到任便会出去逍遥浪荡,以末将之见,他不在中帐也定然会待在部将能轻易找到他的地方!王爷,不知末将分析是否恰当。”云青晟立在溪玥旁边,气定神闲,娓娓道来,眉眼间荡漾着一缕抹不去的傲骨与执拗。 “嗯!走,去驿馆!”溪玥说着,已挑帘而出,一跃上马,朝然州城疾驰而去...... 到了驿馆,远远便看见惠王斜依在花园的卧榻上,一脸慵懒地晒着太阳。 “惠皇叔安好!许久未见,越发地俊朗非凡了!”溪玥说着,快步走向卧榻。 “皇侄,我知道你会来见我,未曾想来得这么快!”皇甫奕昕依然微闭着眼,依然是一副闲散的模样。 “惠皇叔是此次统帅,侄儿敢不过来否?”说着,坐在侍婢准备好的一张圈椅上,看了看眼前乱七八糟的酒瓶,“目前我大燕和赵国剑拔弩张,惠皇叔还沉醉不止,不怕贻误军机?” “有皇侄你,本王放心得很!”皇甫奕昕浅笑,醉眼里的清澈一闪而过。 溪玥看着,摆摆手示意云青晟等人退下,静静地看着皇甫奕昕,良久才道:“惠皇叔您和陛下的交易是什么?”声音缓缓而出,竟然有几分不怒自威。 “谁给你的够胆,居然敢如此质疑!怎么,当真以为本王不仰仗你不成?”皇甫奕昕的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怒意。 看着,溪玥并不心惧,而是自顾笑了笑,“惠皇叔闲散惯了,陛下不会不知,现在突然差您前来主持“中军”无非是所托无人,而皇叔您本也有求于陛下,如果不趁此机会,恐以后再无交易砝码,并且,以陛下多疑而论,如若惠皇叔你无求于陛下,我想,陛下还真不放心您离开藩地!不知本王猜测对否?” “真不愧是十哥之后,虎父无犬子!”说完,皇甫奕昕轻笑一声,“陛下防你,想必皇侄不会不知吧!” “防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昊月王府有后,陛下还派我领兵出征,说明陛下野心比疑心更重!既然他有所图,我也就高枕无忧!”停了须臾,又疾声问道:“惠皇叔您所图何事?本王猜不透,还请皇叔明示!” “我有何图,只是陛下有言,如我不从,从今往后便不得入京!如果我母妃知道今生再见我无望,定会心灰意冷,绝尘而去。我虽浪荡,却知生养之恩大于天!”皇甫奕昕说得缓慢,声线里带着丝丝颤抖,看似真情流露,听着,溪玥突然想起被自己监斩而死的养父母,不禁泪颜,于是幽幽叹了口气,嘴角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 内容摘要: 一、和云青晟商议刺杀赵重明一事; 二、去然州见惠皇叔皇甫奕昕。 第135章 南下伐赵(三) “皇侄不必胆心!”看溪玥没再说话, 皇甫奕昕思忖片刻而道:“不瞒皇侄,本王此次前来,就是为了监督皇侄是否有异心!” “惠皇叔把陛下的意思说得这么明显, 皇侄理解!放心吧!皇侄并无争宠之心, 一心只为我昊月王府安好, 为我昊月军安好,也为我大燕安好!”说完, 缓缓靠近皇甫奕昕压低声音而道:“皇侄我亲领亲兵攻赵,大燕西线自有安排,惠皇叔只要守好东线, 伺时出击即可, 此役胜后,功劳尽归皇叔,而皇叔只需推辞, 依然做您的闲散王爷, 京城,陛下定不会不让皇叔去的, 您说皇侄这样认为可好?”皇甫奕昕一怔, 目光突然闪烁了片刻, “那皇侄冒此大险图什么?”说话间,眉眼微眯,染上一片疑惑之色。 “惠皇叔是否听闻白鹿关一役?”溪玥说着, 微微抬着手, 眼神冰冷不由得扬了扬唇,不等皇甫奕昕回话, 又自顾而道:“白鹿关损兵折将,白鹿关内六镇百姓有家归不得, 如此大仇,我大燕安能不报,况且,......”说到这,溪玥不禁顿了顿,心里染上一层微妙,犹豫片刻才道:“修宁兄自相识之日起和我甚为投缘,他在白鹿关为救我而死,每每思念至此,苦不能言,匈奴将修宁兄“五马分尸”之仇,我定十倍奉还!”溪玥说着,眼睛是红的,冰冷如霜的语气让人不禁浑身一泠。 “你想以此役和陛下交易,出征匈奴?”皇甫奕昕眯起凤眸,缓缓而道,“皇侄认为陛下会同意否?” “陛下有争霸的野心,就一定会先平定匈奴,以皇侄之意,陛下不会不同意!不知......” “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皇侄的心胸气度,本王心慕,其它无需多言,有需要本王的地方,请尽管说话!”皇甫奕昕打断了溪玥的话,微微颔首而道,短短的几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溪玥聪慧,又安能听不出来。于是,便不再多言...... 自从确定了皇甫奕昕的意思,溪玥心中微定,和众将一起,有条不紊地布置着接下来的计划,而接近年关,赵国似乎也有所懈怠,两国间只是偶尔的短兵相接,并无大战,这让溪玥不禁暗喜。 一切准备妥帖,溪玥将军中之事部署全面,便带着云青晟等人乘舟从祝水进入赵国的洛水,沿洛水一路向西进入太横山脉,此时洛水两岸群山巍峨,人迹罕至,在云海中翻腾的群山时隐时现,一簇簇一抹抹的悬浮着。 翌日清晨,溪玥立在船头,看着朝阳穿过云层流泻江面,泛起一片金色的波光潋滟...... “王爷,过了此处就是赵国的洛中郡,我等会从那里登上赵国的溧峰山,从山中取道,乔装改扮然后前往赵国的都城,都位城。”云青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溪玥后面。 “你怕吗?”溪玥的眼睛没有离开岸边青山,眼幕里刀削斧砍般的崖头顶天立地。远处,山浪峰涛,层层叠叠。 “我......”云青晟犹豫片刻,眼底逐渐暗淡,平日里执着而漂亮的桃花眼此刻也变得空洞而散涣,“不瞒王爷,末将早已不知怕字怎么写!只有经历过生死,对活着恐惧过,才会真正的明白,死,其实是最不可怕的!”说到这,云青晟却是倏地沉默了下来。握着栏杆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听着,溪玥也不知道说什么,目光一滞,静静地注视着宽阔的水面若有所思,此时,一阵和风迎面而来,拂过溪玥面上不羁的神情,揉起脑后的几缕青丝...... 这条水路和陆路在连绵不绝的大横山山脉中,人迹罕至,所以,溪玥一行几乎未遇任何阻碍便以赵国边城“吴家班”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进入了赵国的都城。 赵国都城在大横山脉以北的一片平原之内,物产丰富,富饶而美丽。如今,赵国虽然大战在即,可是在都位城却感觉不到一点战火的气息,街市人潮涌动,而且大家的脸上都挂满了临近年关的喜悦,笑颜和煦。 溪玥穿着一身布衣小衫,紧束的发丝只用一根墨色的布带绑着,脸上白皙的皮肤在暖暖的阳光下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看起来更加调皮而迷人。她跟在打扮成班主的王居正老将军后面,对都位城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东张西望,惹得王居正催促不已! “你们站住!”才走了没多久,溪玥等人就被几个衙差唤住。 听着,王居正赶忙跑过来,看见衙差便装作一惊,随后点头哈腰地赔笑而道:“我们是从边城来摄政王府给摄政王爷贺寿的“吴家班”,刚到京城,什么都不懂,有冲撞无理的地方,请几位大哥大人有大量,草民在这里先赔个不是!”王居正说着,从衣兜里拿出一些散碎银子,给几个官差每人手里塞了一点,嘴里还不停地赔笑着,“小本生意,几位大哥海涵海涵!” 听着,为首的一个衙差把手里的银子暗地里掂了掂,王居正见状,赶忙又从衣袖摸出一锭小银锭,塞到这个衙差手里,一脸谄媚,不停地赔笑...... 许是银子起到了作用,这群衙差不再为难溪玥他们,只是提高声调恐吓几句“别惹事!”便扬长而去。 看着这几个衙差离开的背影,王居正无奈地摇了摇头,拉过溪玥,和众人一起,快步朝城内的客栈走去。 大约半个时辰,溪玥一行来到都位城内西北角的一个小客栈,伪装成戏班成员的兵士住在客栈的柴房,王居正带着溪玥、云青晟和游彪住在客栈的客房,戏班是小本生意,为了掩人耳目,自然不能一人一间,王居正示意溪玥后,要了两间下房,他和游彪一间,溪玥和扮成伶人的云青晟一间。 “少爷......”云青晟看着空间狭小且只有一张床的房间略显尴尬,“少爷,您睡床上,我打个地铺睡在地上就可以!” “嗯!”本来还在担心这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云青晟主动提出睡地上,溪玥虽然心疼云青晟,却没有其它办法,于是微微点头,“辛苦云哥哥(因为伪装,溪玥把称呼改成了云哥哥)!”说完,简单收拾便把帐子放下,和衣而眠...... 翌日,王居正带着溪玥和云青晟前往摄政王府递贴,在门口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被唤进去,在一进门的一个耳房里,一个年逾四旬自称是摄政王府管家的老者拿着名贴端详了半天,随后道,“老朽数年前随王爷去函水关戊边的时候,听过你们吴家班的戏,你们旦角演得唯妙,唱腔委婉缠绵,身段端庄文静,秀丽典雅,气质清新,动作轻盈娇媚......”老者说着,还不禁轻哼了两句,随后又道,“更让我家王爷痴迷的是,你们的贵妃醉酒,听说是醉而上场,所以,醉意荡漾,其艳入神,非醉中不能尽其技。虽说这都位城戏曲班子甚多,王爷还有常常回味你们吴家班,所以,这次可得用心表演,演好了,金银珠玉不在话下,演得不好,扫了王爷的兴,我也不敢保证会有什么下场!”说到后面,这个管家不禁提高了声调,拖长的尾音想必是为了震慑溪玥等人。 王居正听着,故作一副谄媚相,微微垂首,连连点头,“多谢许管家提点!我们一定......一定好好演!”说着,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塞给许管家。 有了银子的关系,许管家的神色缓和了许多,声音也没有之前那么尖锐,“你们跟我来,去戏台子看一眼,戏台子在王府后。庭,寿诞那日可别走错了路,闯到王妃王子们居住的内殿,可是要拉去杖毙的,在这里,可别说我没有醒你们!嗯?!”说着,斜眼看着王居正,见他一副频频点头的谄媚相,不禁撇了撇嘴,露出一丝鄙夷! 赵重明不愧是赵国一手摭天的摄政王,王府建得宏大而奢靡,溪玥一行人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到许管家的所说的戏楼。 贤王府的戏楼由大戏楼、颐乐殿、看戏廊组成。大戏楼为前台和后台两部分,前台两边无山墙,可三面观看分上中下三层。下层天花板中心有天井与上层戏台串通,中层戏台设有绞车,底层舞台下面有水井、水池,可设置水法布景。整个戏楼巧设机关布景,上天入地,神仙自天而降,鬼怪由地而出,变化无穷十分惊险壮观。而戏楼的翘角重檐,四根角柱上设雀替大斗,大斗上施四根横陈的大额枋,以形成一个巨大的方框,承受整个屋顶的重量,这种额坊气势恢弘,庄严雄峻,令人赞叹。 大戏楼的面对是颐乐殿,翘角重檐,一共有三层之多,上布桌椅条凳,足以让数百人同时观看......(对赵国摄政王府戏台的描写,参考了德和园大戏楼的描写,侵删) 内容摘要: 一、溪玥去然州见皇甫奕昕,确认他此任目的; 二、溪玥等人离开燕国潜入赵国都城; 三、溪玥、王居正等扮演成赵国边城的“吴家班”准备假借贺寿之名刺杀赵国摄政王赵重明。 第136章 南下伐赵(四) 从赵国的摄政王府回来, 云青晟便把带过来的花衫行头拿出来,一人对着铜镜上妆,梳妆。溪玥坐在后面, 看着他费劲贴着鬓角、拢着自己的长发, 不禁微微一笑, “青晟贤弟,不嫌弃我来帮你吧。”说着, 走到云青晟身后,拿起桌上的底膏轻轻拍到他的脸上,动作温柔而细腻。云青晟没有拒绝, 心底却泛起丝丝暧昧, 嫩肉色的底膏下面泛起一层潮红,而这一层潮红很快就被胭脂的艳红所掩盖,从眉头, 沿着鼻翼, 白皙的底膏和颊红的胭脂颜色分明,更显得眼窝妖艳, 鼻梁高挺。 “王爷, 您会上妆?”云青晟微微颦了眉。 溪玥听着, 蓦然一怔,轻轻摇了摇头,“这种胡乱抹抹尚可, 其它自然不得门道。”说完, 又“嘿嘿......”笑了两声,“是不是我弄得太糟糕?” “末将没有别的意思, 王爷聪慧,虽不得门道做得也很好!这个底膏上个甚为均匀, 比我自己拍彩来得好!”说着,看溪玥有点尴尬,又道:“一会描眉画眼末将自己来就可以!有劳王爷!” “嗯!”溪玥应着,重新坐回床前的圆桌旁,自顾地倒了一杯茶静静地茗着...... 因为离赵重明的寿诞还有数日,其它事务也安排得七七八八,所以,平日无事,所以只是练习。但云青晟生性谨慎虽是练习,描得也甚是仔细,但并不紧张。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两个时辰之后,再看铜镜中的云青晟,已然换了一副模样,双眉入鬓修长如画,双颊晕红,玉颊樱唇,略显细长的桃花眼被重墨深描之后更加明亮深邃,星目如波,眼光藏着深情,又带着羞涩,竟是活脱脱的一个绝代佳人。 看着,溪玥竟有点痴迷,不禁叹道:“雍容华贵,风华绝代,仪态万千......” 听着,云青晟微微低眸,带着一种少女般的羞涩,轻轻抬手唱道:“...... 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古代《贵妃醉酒》选段唱词)云青晟唱得投入,虽没有琴音伴乐,如咽如叙的低呤浅唱仿佛深宫幽怨,而纤长的手指轻打折扇,缓缓移开,露出水润双眸,含情脉脉,让人犹回大唐盛世,宛如微醉的贵妃在翩翩起舞! “王爷,您看寿诞时,末将如此表演可还成?”看溪玥看得痴迷,云青晟不禁问道。 被人如此提醒,溪玥也略显尴尬,于是轻轻抿了抿唇,道:“不错,我虽不懂戏,但我直觉不错。比我之前看的“金家班”的瑶玉儿表演的还精彩,我仿佛看见贵妃微醉,幽怨却又深情!” “谢谢王爷夸奖!”云青晟应着,不禁有点不自在,于是坐到妆台前,眼睛静静地盯着铜镜没有动作,垂下的眼睑眸中闪过一丝深邃,眼底里也是一片似水的温柔,...... 五日转瞬而过,这日天还未亮,“吴家班”所有人便随着摄政王府下人的指引,来到大戏楼的后台,云青晟换好衣衫,在溪玥的帮助下提吊,粘贴,拍彩,上妆,梳挽,包绸,插戴首饰......一切收拾完毕,已是辰时,片刻,摄政王府到贺的嘉宾也纷纷而至,三三两两,络绎不绝...... 大约巳时三刻,宾客多已坐定,而戏楼对面的颐乐殿正中,赵国摄政王赵重明斜靠在一张卧榻之上,旁边两个侍婢正娇笑着往他的口中送着葡萄、甜果...... 不多时,礼乐丝竹之声缓缓而起,与此同时,云青晟听着乐声踩着鼓点徐徐步出“出将门”,他神若秋水,脚步轻盈如若无力,让人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柔媚细腻,刚到场中便赢得一阵阵喝彩,此时的赵重明也不禁坐直了身子,眼带猥琐之色愣愣地看着场中的云青晟,手指也有节奏地随之轻拍身侧女子的手臂...... 云青晟没有理会他人,眼神不时地飘向对面的赵重明,看见他在看着自己,生怕露出破绽,不禁稍微紧张起来。这时京胡声起,云青晟也随之缓缓唱道:“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清清冷落在广寒宫,啊,广寒宫,玉石桥斜倚把栏杆靠,那鸳鸯来戏水,金色鲤鱼在水面朝,啊,水面朝,长空雁雁儿飞,哎呀雁儿呀,雁儿并飞腾,闻奴的声音落花荫,这景色撩人欲醉,不觉来到百花亭。”(古代《贵妃醉酒》唱词选段),台下虽不时有人喝彩,云青晟却唱得仔细,声线高亢却不显尖锐,圆润中带着一丝英气,如此,每一句每一个唱词的低吟浅唱,都宛如杨妃再世一般,多少韵味都融合到其中,伴随悠扬的京胡琴声,唱不尽佳人幽怨...... 正当众人惊叹云青晟唱得委婉幽怨之时,一袭宽袖轻轻抬起,纤长玉指轻握折扇缓缓开扇,瞬间,一幅金色的牡丹绘面遮住了他秀丽绝俗的面容,随后,伴随幽怨的浅唱,折扇慢慢移开,露出一双水灵灵的清水眼,顾盼生辉...... 云青晟的表演惟妙惟肖,他用醉态藏起幽幽闺怨的杨妃,其间一个卧鱼,顿时满堂喝彩...... 赵重明也似乎看呆了,片刻,他唤过管家,低声交代几句,便又重新盯着对面的戏台。 此时,云青晟已经从“入相门”回到后台,看见溪玥坐在里面,眉头深琐,也不禁皱了皱眉,于是走过去坐到她旁边,低声而道:“少爷有心事未解?” 溪玥听着,抬头看了看云青晟,并未说话,而是静静地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见后台顿时一阵刺目,抬眼看去,却见之前带自己进府的许管家挑帘而入,看见云青晟,于是略带深意地笑了笑,环视了一圈,便径直走向扮成班主的王居正。 “许管家,有何吩咐?是孩子们演得不好,扫了王爷的兴?”王居正说着,佯装一副害怕惊恐的模样。 “非也!非也!吴班主不必担心!”许管家说着,眼带笑意,随即凑过头,在王居正耳边轻语了片刻。 “不行!我这虽是戏班,但我带的都是我的亲戚侄儿,这种事,万万不可!”王居正说着,眉头深琐,连连摇头。 “别给脸不要!王爷看得上,那是他的福份,不比你走街串巷取悦众人的强?!我现在跟你好好说,别以为我是抬举你!这事,不行也得行!”许管家说着,丢下一句,“戌时一刻,我准时过来领人,要是忤逆了王爷,有你们好看!”说完,挑帘甩袖而去...... 看许管家离开,溪玥和云青晟围到王居正旁边,低声而道:“刚才许管家说什么?爹爹你如此气愤?!”为了掩人耳目,溪玥并未直呼王居正将军,而是按着伪装唤他“爹爹”。 王居正听着,抬眼看了看门帘,便低语而道:“这许管家刚才说让云青晟去侍候赵重明,说戌时过来领人!” 听着,溪玥心中“咯噔......”一下,一时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刚才表演的时候,特别观察了赵重明的位置,他虽坐在这戏楼的正对面,但两楼之间却有不小的距离,而他的旁边几步之距就站了六个侍卫,如果我们要在戏楼射杀他,胜算不大,如果一击不成,我等将陷入重围!”云青晟并没有因为刚才王居正的话而受影响,而是有条不紊地分析着,“现在,他说让我去侍候他,这是再好不过的,这些达官显贵从来不把我们这种伶人放在眼里,而且,这种事,他也不会让外人在内室观摩,这可是绝佳的时候,而且可以神不知鬼不觉!” 听着,王居正微微颔首,而溪玥却眼带忧虑,“我始终觉得此举太过下作,而且,青晟,你不怕他真对你行不轨之事吗?” 听着,云青晟愣了愣,听出溪玥话中的心疼和关心,不禁心中一热,“我......这种事......如果不是王爷,末将天天干的都是这种侍候人的活,所以,末将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现在,除掉赵重明是最重要的,其它跟它比起来,实属微不足道!”云青晟说着,静静地看着溪玥,等着她的决定,而他的目光如炬,炙热的眼底却是无比的坚定! 良久,溪玥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道:“不可否认这是最好的机会,谢谢你,青晟!”短短的几个字,包含了太多的肯定和感激,云青晟听着,也不禁眼眶一热,“王爷言重,这是末将应该做的!......”说着,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眼神柔弱中带伤,凄迷中不无坚定...... 内容摘要: 一、贤王赵重明寿诞,溪玥、王居正、云青晟等人伺机刺杀他; 二、云青晟表演《贵妃醉酒》,深深吸引了赵重明,他让许管家告诉王居正,让云青晟去伺候他。 第137章 南下伐赵(五)~修和 戌时一刻, 许管家如期前来,把云青晟带到赵重明的寝房,云青晟刚一进屋, 便被双手反剪绑了起来, 扔到卧榻之上, 而许管家及数位家丁把云青晟绑好后,也依次退出, 霎时间,房内只有云青晟一人,显得安静异常! 良久, 依然没有人进来, 云青晟无聊,却并不害怕,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屋顶, 心里却在不停地盘算赵重明来了之后, 如何让他把自己的绳子松开,想着, 突然又听到一阵门扇开合之声, 抬眼望去, 却见一个身着摄政王府丫鬟服饰的女子闪身进来,随后,又偷偷看了一眼门外便快速把门合上。 云青晟看着门边的一抹身影, 却感觉极为熟悉, 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不禁轻轻皱了皱眉, “姑娘,你是何人?” 听着, 女人暗自笑了笑,“是来救你的人!”说话间,转身疾步走到云青晟身边,把绑着他的牛筋软索松到他能自已解开的位置。 “一会你见机行事,赵重明功夫了得,你不要硬拼!......” “王爷,你......你怎么如此装扮?”溪玥话还没说完,便被云青晟打断。 “这赵国摄政王府侍卫众多,前庭后院泾渭分明,我如若不着女装,就男儿之身还真就进不了这后。庭。......”说着,听到外面喧闹声由远而来,想是赵重明回来了,溪玥便不再多话,朝云青晟微微点了点头,便身形一闪,钻到内间的拔步床下...... 片刻,赵重明一身酒气出现在自已的寝殿门口,看着被绑在卧塌上一脸倔强的云青晟,更加心神荡漾,于是朝外摆了摆手,示意管家把门关上,随后摇摇晃晃地朝云青晟走过来,一边走一边笑道:“美人啊!我的“杨贵妃”,让你久等了。” “你要干什么?”云青晟看着赵重明离自己越来越近,于是佯装很害怕的样子,语带颤音而道,“你喝多了,你离我远一点……” “我……没喝多!我清醒得很呢!”赵重明说着,脚步踉跄地晃到云青晟前面,刚要扑下来,云青晟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赵重明的身侧闪了出去,退到圆桌前面,脸红得厚重得底装都掩盖不住! “还挺倔强!问我干什么?”赵重明喃喃自语着,随后又道:“许管家没说吗?” “许管家说让我过来伺候王爷,没说干什么?!”云青晟说话间,又怯生生地瞟了赵重明一眼,本就目若含水的桃花眼,如此一瞟更是勾魂,赵重明不禁浑身一颤,笑了一声,脸上如绽开的一朵芍药一般,又朝云青晟走过去…… “你别过来!”云青晟说着,转身跑到桌子的后面,这一转身,身后的长发被旁边的屏风勾了一下,柔软如瀑的黑发瞬间散开,从浸透了水雾的桃花眼旁边垂下,而羞怯的瞳仁含着丝丝惊恐不安,看着,更让人怜惜,看着,赵重明更加情难自已。 云青晟如此惹人心扉的样子并不迎合赵重明,让他顿时心上酥痒难耐,如此撩人,想必一会云青晟提什么要求他都得答应吧。 与此同时,云青晟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暗揣,“不知许管家和那些侍卫走了没有,这个赵重明身边高手不少,如果一会他们听到异响破门而入,我和王爷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想着,于是道:“我知道你们想让我干什么了!我就是一个戏子,怕污了王爷床塌,而且,外面那么多人听着,我脸皮薄,王爷,您能不能不用我伺候呀!”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云青晟很清楚赵重明狂妄自大的性格,自己故作不从,他一定会随了自己把门外的侍卫撤掉。 “原来我的杨妃是害羞呀?!这个好办!”赵重明说着,朝外面吼道:“你们都退下吧,本王这里不需要伺候!” 赵重明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一个声音略显担忧,“王爷,您位高权重,现在又是与燕国交战的关健时刻,您不可掉以轻心呀!……” 可是,门外的声音还没有说完,便被打断:“我在自己家里怕甚?让你们撤就撤,那么多废话!” 赵重明虽然醉酒,语气倒是愠怒而凌厉,门外众人听罢,不敢悖逆,于是具都转身离开。 “我说杨美人,这次满意了吧?!”说着慢慢靠上云青晟,见他只是怯生生地看着自己,并不躲避,于是,一步上前,轻轻地捏着云青晟的下巴,狠狠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口,看到云青晟愤愤地瞪着自己,赵重明不禁更加兴奋,于是猛然扯开他的衣领,露出雪白如脂的肌肤和性丨感的锁骨,看着,赵重明顾不得那么多,猛然欺身上前,压在云青晟身上一通狂|吻...... “美人,这走街串巷唱戏多辛苦!还得看人脸色吃饭,以后跟了本王,本王不要说在京城了,就算是整个赵国,都是只手遮天,没人敢悖逆半句,包括皇城是那乳臭未干的小儿,所以,只要你顺从,要什么我摄政王府都有!我都能给你!” 云青晟:“......”看着眼前高大的赵重明,云青晟的脸蛋突然变得更加炙热起来,就连绑在身后的手指也微微地颤抖起来,眼里已满是惊恐。 “嗯?......”赵重明拖长了声调,微扬的语调透着暧昧,“别躲呀!......本王甚是喜欢呐!......” “你说给什么都可以?”云青晟看见从赵重明身后绕过来的溪玥,不禁问道。 “当然,本王一言九鼎,只要杨美人从了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赵重明在赵国可是说一不二……”此次,赵重明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一把匕首抵住咽喉,没有犹豫,溪玥的手腕蓄着力道用力一划,瞬间,赵重明的脖子上出现一道血色豁口,幽深而狰狞,鲜血也随即喷涌而出,霎时间,赵重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云青晟冷漠如冰的眸子,听见云青晟冷冷而道:“你真是一言九鼎,我就是想要你的脑袋,你果真就给了!哼,当真是什么都给得起!” 赵重明听着,眼里尽是不解,喉咙里“咯......咯......”地发出异响,却说不出话来...... 没一会,赵重明重重地向前倒在床上,抽搐片刻,便四肢绷紧,一命呜呼! “青晟贤弟,你没事吧?!”溪玥说着,蹲下把绑在云青晟身上的牛筋软索彻底解开,扔在一边,然后递过去一套摄政王府婢女服,道:“把这个换上吧!一会把这赵重明的头颅割下来,抹上石灰,放在这个大食盒里,随本王进宫!” “是!”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解决了赵重明,云青晟不禁心中暗喜,脸上瞬时染上一层笑意,也不避讳溪玥,而是快速解开被赵重明撕得支离破碎的戏服行头...... “等等!”溪玥眼看着云青晟脱完了上衣又开始衣裙上的带扣,瞬间羞涩不已,脸上烫的简直能摊熟鸡蛋,于是赶紧说道:“别这样......” 云青晟不太明白溪玥的反应,似笑非笑,“哪样啊?” 溪玥如坐针毡,“你干嘛脱|衣服啊......” 看溪玥一副囧态,云青晟有点明白溪玥的心思,“你不是给了我一套女装吗?我总得把这戏服脱了才能穿啊?这齐胸襦裙里面什么都穿不了。”云青晟一本正经地解释着,听罢,溪玥脸上蓦然一热,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羞涩地别过头,装作摆弄食盒。 觉察溪玥的羞涩,云青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没到一柱香的时间,换了一身高腰襦裙的他显得身材高挑纤长,露出的肌肤细嫩胜雪,而水润的眼眸眼波流转,水色潋滟,没有卸掉的眼线呈现着魅惑的弧度,略显勾魂,猛然一看,端庄之中透着丝丝妖媚,荡人心神! “王爷,末将好了!”云青晟说着,随手拢了拢身后的长发,看屋里只有溪玥和自已,犹豫片刻,才道:“王爷会梳头吗?” 听着,溪玥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抬眼看着云青晟,道:“我在想青晟贤弟怎么给自己把这赵国摄政王府的双燕髻梳好!” “我......”云青晟被溪玥这么不经意地调侃了一下,顿感窘迫,不禁抿了抿嘴,“王爷见笑了,让王爷您给我梳头,这样的话末将实难张嘴!......可是,末将也没有办法,请王爷海涵!” 听着,溪玥摇了摇头,走过去给云青晟拢着发髻,“本王活得糙,在我心里,什么事都没有什么三六九等,况且青晟贤弟此翻为我大燕伐赵几近生死,本王只是梳个头,有何不情愿的!”说着,略一思索,又道:“青晟贤弟就是心事太重,放不开,如果换作修宁兄,早就不知顽皮到何种程度了......”这不经意“纪修宁”的事脱口而出,溪玥突然一怔,曾经的那些日子,无形中纪修宁已经住进了自己心里,点点滴滴如共生藤蔓,早已分不清界线。想着,手下一滞,眼角已泛起一层薄雾。 眼前的铜镜清楚地映着溪玥的面容,看着瞬间伤感不已的溪玥,云青晟竟也不知如何安慰,思忖片刻,于是转移话题而道:“王爷,这么晚了,我等进宫是否不妥?!” 云青晟的话让溪玥猛然一惊,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应了声:“嗯!......啊!” “末将是说,这么晚了,我等进宫是否不妥?!”知道刚才溪玥没听,云青晟善解人意地重新说道。 “哦,这个我和王居正等将军已经商议好了,在赵国这摄政王赵重明可谓是一手遮天,他为人嚣张跋扈,为了宣扬自己打压小皇帝,便弄了一个“共食宣恩”,如此,我等刚好假借“共食宣恩”之机,我和你带着赵重明的头颅,还有安排好的数十侍婢直接前往启承殿(赵国皇宫御书房),而且,这种事,每年赵重明寿诞都会如此,也算是旧制,宫中侍卫迫于赵重明淫威,必不严查,而且,刚才王居正将军已暗示本王,启承殿外已全部换成我们的人,界时,见机行事,以最快的速度控制赵国君上赵旻晔。”溪玥说着,又看了看镜中的云青晟,只见长丝已经绾好,双燕欲飞,鬓角斜插银簪,垂下的银色链子荡漾在白皙的颈脖旁边,将粉嫩的颈脖衬得更加修长,整个人充满了清丽婉转的气质。 “青晟贤弟生得一副好皮馕,如此打扮,让本王眼见忧怜,怪不得刚才赵重明会情不自禁!”溪玥不禁而道,话刚出口,便觉失言,于是又道:“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谢谢青晟贤弟,如果不是有你,恐怕难成此事!” “王爷,我知道您没有不堪的意思!”云青晟微笑而道。 “王爷,我等何时进宫?”听着,溪玥看了一眼条案上的铜壶滴漏,时辰刚刚好,于是朝云青晟点点头,“如果无事,把赵重明折首,我们准备走吧!” “好!”云青晟应着,朝溪玥微微一笑,站起来走到赵重明身边,拿起溪玥刚才放在一侧的匕首,将他的首级割下,包上石灰粉放到食盒中...... 溪玥看云青晟做完这一切,于是,将右手放在嘴里,稍稍提气,随即“啾啾......啾啾......”的鸟鸣声透窗而出,霎时间,窗外也响起短暂的几声“啾啾......”声,听着,溪玥微微一笑,朝云青晟点点头,“走吧!王昱将军在外面已经安排好了!”说完,开门闪出门外,和云青晟一起,疾步而出...... 庭院外,数十侍婢手持食盒,一字排开,溪玥见状,走到队伍的前面,和云青晟等人一起,疾步朝赵国皇宫走去...... 摄政王府离赵国皇宫只隔了短短的一条街,溪玥等人才用了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皇宫的侧门崇安门,此刻宫门已关,只有两个守卫立在门口两侧,困乏至极,昏昏欲睡的样子。但是,看到眼前一行数十人缓缓而至,两人顿时一惊,眯着眼紧紧地盯着来人。 “站住,皇宫重地,尔等什么人,胆敢乱闯?!”守卫声音不大却中气很足,沉稳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晚,隐隐透着一股皇城重地的威严,反而让人不禁心怯。 “守卫大哥,我等是摄政王府的侍婢,今儿是我家摄政王爷的六十寿诞,按照共食宣恩的旧制,这是送往宫内的菜品,请守卫大哥察验!”溪玥说着,把腰牌递给守卫,又侧身将后面的一个食盒接过来,打开,只见里面是一道“凤穿金衣”,食盒的盖子刚打开,里面的鸭肉的油香伴着蔬菜的清香徐徐而出...... 查验了五、六道,溪玥见这个守卫查得仔细,便道:“守卫大哥,这是旧制了,这些菜品少时要呈给陛下品尝的,一会到了宫里,自然有太医院细细查验,现在,您这看也看不到所以然,这胆误了这么些功夫,菜都凉了!......”溪玥说着,略显不悦,听着,旁边的一个守卫走过来拍了拍这个守卫的肩膀,“不用验了,一会到了启承殿,如她所言,太医会一道一道的仔细查验。我等在此看也是白费功夫,看不出所以然!” “还是这位大哥有经验!”说着,溪玥微微含笑,收起腰牌领着众人朝宫内走去...... 内容摘要: 一、“美人计”得逞,赵重明被溪玥和云青晟刺杀; 二、按照“共食宣恩”的旧制,溪玥和云青晟顺利进宫。 第138章 南下伐赵(六) 溪玥和云青晟行至赵国皇宫前庭, 突见远处三道绿光划破天际,溪玥知道游彪将军已经得手,赵国都位城九门已在掌握之中, 不禁心中暗喜, 脚下脚步更急, 没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启承殿。 启承殿外两排侍卫排列整齐, 为首的一个年轻将军看到溪玥等人,疾步上前微微颔首,“吾乃启承殿二品带刀侍卫郑梓龙, 尔等何人?!” 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 云青晟一步上前,“我等是礼王府也就是摄政王府的侍婢,今儿是我家王爷的六十寿诞, 按“共食宣恩”旧制, 特奉我家王爷之令,将今儿寿诞菜品送呈陛下品尝, 请郑将军予以通报!” 听罢, 郑梓龙看了看溪玥, 见她微微颔首,于是转身进入内殿,又片刻而出, “各位侍婢姐姐, 请进去吧!” “嗯!”溪玥应着,带着众人鱼贯而入。 跟溪玥想象不同, 启承殿内只有上首两台灯座点着蜡烛,如此光源在宽大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昏暗无比, 溪玥站在门口,看不清坐在上首长案后面的赵国君上,却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抑郁而落莫的气息。 此时,上首长案后面的男子也看见溪玥进来,却并未起身,而是淡淡地扫了一圈殿内,慵懒的道了一句,“摄政王辛苦!”便不再多话。 看赵旻晔没有动作,溪玥不禁而道:“陛下,王爷曾有令于奴婢,“共食宣恩”是旧制,我等要等陛下尝过方能回去复命!......” 溪玥还没说完话,便被一个尖锐的声音打断,“放肆!此地可是尔等贱婢说话的地方,胆敢对陛下之事指手划脚!哼!”说着,这个身着一品太监服的年长太监停下来看了溪玥一眼,冷笑了一声,又道:“将这个大胆贱婢拖出去杖毙!”大太监说完,启承殿内外没有任何动静,殿外的侍卫没有进来,甚至依然伫立在原地。 看着,赵旻晔仿佛感觉到什么,本来就有点微皱的眉头锁得更深,嘴里微微颤抖了一下,却还是没有说话。 溪玥很清楚现在启承殿已经被自已人控制,于是不禁微微一笑,缓缓朝赵旻晔走去,“杖毙?!”溪玥重复着大太监的话,微扬的声调在这样静寂的夜里异常刺耳,“本来我看尔等可怜,本怀有一丝隐恻之心,没想到尔等居然如此草菅人命,既然如此,尔等接下来会遭遇何种横祸,那也只能认为是天道有轮回,一报还一报!” 看溪玥缓缓走过来,大太监咬了咬牙,疾步上前挡在赵旻晔前面,但是,还未站稳便被溪玥一把推开,被随后的云青晟等人抓住,双手反背,摁着半跪在地上。 “你们放肆!胆敢冒犯陛下......”这个大太监虽然被死死摁住,嘴上却不停歇,不停地恐吓而道。 “自己都自顾不遐了,还能伤得了别人,冒犯陛下?你们这个陛下被冒犯得还少吗?”云青晟冷哼了一声,看了看溪玥,见她朝自己点点头,于是又道:“赶紧闭嘴,再多话,嘴巴给你缝上!” “......” “你是什么人?”赵旻晔也是聪明人,看到如此状况,心里已经能猜出大概,却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问道。 “你心里已有答案,又何必多此一问?!”溪玥说着,已经走到赵旻晔面前,说话间猛然出手攻向赵旻晔,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溪玥反剪双手摁在长案上。与此同时,门外的郑梓龙也带着侍卫冲进内殿,将赵旻晔和旁边的大太监都绑了起来。 “你们就算绑了我也没有用,我就是一个傀儡,在这里,赵重明说了算。而且,明日早朝,如果赵重明未见我上朝,他必有对策,所以,寡人倒是劝你们不要做这无谓的功夫!”赵旻晔倒也淡定,娓娓道来,似乎此事与他并无太大关系。 “是吗?”溪玥拉过一张椅子坐在赵旻晔对面,并且示意云青晟将之前的带进宫来的食盒拿过来,“你分析得也不无道理,不过,本王也不做无把握之事!”说着,把食盒的盖子打开,推到赵旻晔面前,“这就是你的期待!看来,他是不会来救你了!而且,本王虽不才,却也听过挟天子以令诸侯!所以,委屈您了,赵国陛下!” 说完,转身看着郑梓龙,道:“按照原计划,把赵旻晔带走隐匿起来!” “是!”郑梓龙领命准备把赵旻晔拍晕带出殿去,手刚刚抬起,却听见赵旻晔急切而道:“我已是锅中肉,笼中鸟,尔等不必着急,寡人有一事不明,不知可否告知?!” 听着,溪玥点点头,“说吧!”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是这里的最高统帅,你自称本王,那定是燕国的王爷吧!”赵旻晔说话间语调微扬,像是有什么期待。 “嗯!没错!”溪玥简单地应着,并不多说。 “那你是惠王还是昊月王爷?”赵旻晔微微蹙了蹙眉。 “有区别吗?你期待什么?”溪玥不想跟赵旻晔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当然有区别,惠王生性闲散,不受燕庭待见,他为了不惹祸上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他绑了我,会直接送去云京!昊月王爷不同,手握重兵,功高盖主,迟早是你们陛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们陛下没有杀他,只因为狡兔尚未到手,你们陛下还有仰仗他的地方,所以,他就会不停地被你们燕国陛下利用,成为你们燕国征战四方的剑!他,每一步都必须谨慎,前一役在白鹿关受挫,此役就必须胜!而我,就是胜的关健!”赵旻晔分析着,似乎显得非常淡定,并没有因为自己被软禁和赵重明的死而受到一丝感染!看着,溪玥也不禁暗揣,如果赵旻晔不是受赵重明控制做了个傀儡,倒也是赵国不错的人才!可惜雄鹰折翅,再飞不易! “那你猜我是惠王还是昊月王爷!”溪玥看了一眼置于一侧的铜壶滴漏,感觉时辰尚早,不禁来了兴趣。 “猜不出来,你着女装,论容貌甚至不输女子,但是脂粉味过甚,和杀伐决断的昊月王爷相去甚远,但惠王名义上是中军统帅且是第一次出征,按理说是不应该如此涉险,所以,我很难判断你是哪位王爷!” 听赵旻晔如此分析,溪玥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刚才还认为你分析得条条是道,也算是心如明镜,现在看来,也是以貌取人。没错,我就是昊月王爷皇甫少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刚才的想法了吧!” 听着,赵旻晔仿佛暗自舒了一口气,“我既然当了傀儡,当然就是惜命的,我想以我的性命,跟王爷你做个交易!” “说!”简单的一个字,却是语气凌厉,一种统帅三军的气势凛然而至。 “赵重明重压于我,谁都知道我是没有什么骨气!但我毕竟还是赵国的君上,说话毕竟还有一定分量,你留我性命,我领赵国臣服于你们燕国!你看如何?”赵旻晔轻轻挪动了一下身子,淡淡的说道。 “如果你真是一个傀儡,我无所谓,但你不是,我又如何能放虎归山?!”溪玥其实并不打算杀他,但却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我赵国是你们大燕蚕食的第一个国家,如果尔等战而屠戮,诛杀国君,那尔等称霸天下之路会异常艰难!我并无太大抱负,母后和赵重明狼狈为奸,为了自己弄权重压于我,而且将我所爱的女子陆续处死,我心哀痛却无能为力!以致于心有所爱,却再也不敢言出……”赵旻晔说到这,神色晦暗,幽怨的语气让人感觉他的无奈! “你很聪明!虽然我很自信,能够降服你们赵国,但是,我带来的都是我昊月军,我更希望的是不损兵卒,便可成事!所以我答应你的条件,留下你的性命!并且会派兵护送你和两江府尹的二小姐庚梦薇一起前往云京!你大可放心,正如你所料,我大燕陛下为保尔赵国臣服之态,定然会留下尔等性命。” 赵旻晔听着,不见蓦然一惊,自己暗自喜欢庚梦薇,自认为做得天衣无缝,瞒过了赵重明和太后,没想到这昊月王爷却知之甚祥,想着,不禁心中一冷,也许一开始,昊月王爷就不打算要自己的性命,自己如此大费口舌,不知道他此刻是在看自己的笑话还是想改变主意将自己斩草除根,想着,于是问道,“昊月王爷连我暗自喜欢庚梦薇都知道得如此清楚,不知你准备将我等如何处置?!” 赵旻晔很清楚此时不是拐弯抹角的时候,问得也更加直接了当! “我如何处置,完全取决于你!……”溪玥说着,眼含深意的看着赵旻晔,“时辰不早了,给赵国君上换身朝服随本王上朝!” 内容摘要: 溪玥掌控了赵国君上赵旻晔,而赵旻晔为保全性命和所爱和溪玥达成共识! 第139章 南下伐赵(七) 换好朝服, 天边已泛起丝丝白光,溪玥看着眼前的赵旻晔一身金色锦缎长袍剪裁合身,配上像征皇权的白玉腰带更显得气质温婉而身型高硕, 而衣袍前后襟的团龙用色艳丽, 绣得神态逼真, 让人猛然一看顿生高不可攀之感。在宽大衣袖上,一条飞龙蜿蜒盘旋, 绣得更是灵动而自然,举手投足间宛若蛟龙腾空而起,栩栩如生! 看着, 溪玥不禁暗揣, 若论实力赵国远在自己之上,如若不是这些年它好大喜功,到处征战, 且内讧不断, 这一役还真是难说。并且,若非这赵重明嗜好听戏, 被我等抓着软肋, 又太过自信让我们有可乘之机, 我等要想拿下赵庭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想着,听见云青晟催促,“王爷, 寅时过半, 从此处去往赵国朝堂乾极殿还需要两注香的功夫,我们该走了!” “嗯!”溪玥应着, 随之点点头,率先朝启承殿外走去...... 渐渐地, 天色明亮了许多。和往日一样,乾极殿前的广场上已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文武大臣,卯时,一声浑厚的钟声从空中传来,随后,乾极殿的大门缓缓开启,与此同时便听到执事太监扯着嗓子喊道:“卯时一刻,上朝!”声音异常尖锐,穿透力也极强,听着,广场上的文武大臣也开始朝殿内走去,按照官职高低,持笏鱼贯而入,在殿内分立两侧站好。 虽然殿内文武大臣为数众多,却异常静谧,如果不是放置在中央的熏炉中青烟袅袅,整个大殿就如时辰停止了一般。 良久,乾极殿外的高台之上忽然传来“啪......啪......啪......”三声清脆的甩鞭子的声音,霎时,大殿内外变得更加鸦雀无声,在场的文武百官一动不动,大气也不敢出。 当最后一记响鞭之声还还萦绕在大殿上方,乾极殿东侧大门随之打开,在一袭装备整齐的皇城侍卫的护卫下,赵旻晔徐徐从乾东门步入殿内,径直朝大殿中间高台上的御座走去。 赵庭从未有过如此状态,众大臣都不敢出声,有的官员止不住好奇,便开始东张西望,却发现往昔一些熟悉而嚣张的面孔此刻都不在殿内,隐约中感觉丝丝异常,但迫于殿内严肃萧杀的气氛,无人敢出言半句,此刻,大殿一片静谧。 随着赵旻晔在御座坐定,执事太监随之唱道:“跪......”拉长的尾音回荡在大殿内,却让人感觉不到半丝懈怠,闻之具感皇权威严,高不可攀!众人听着,撩起官袍,双膝曲屈伏跪于地,同时将笏板高举过头顶,俯首帖耳,叩头朝拜,山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吧!”赵旻晔的声音平稳,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而大殿内众官员搞不清楚状况,也不敢轻易说话。霎时间,整个乾极殿又如之前一般陷入一片静谧。虽然偶尔会传来一两声轻微的咳嗽之声,但大殿内的压抑气氛让所有人都不敢动,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大气也不敢喘。 “众爱卿对我赵国连年征战是否有怨言呼?!”赵旻晔打破了寂静,缓缓而道。 没想到赵旻晔会这样问,而摄政王赵重明又不在殿内,此刻殿内都是一些文官和一些不得势的武官,如此变故,所有人对于赵旻晔的问话,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作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有的低着头,吓得不敢看向御座上的赵旻晔。一时之间空气如同凝固一般,压抑而安静。 “尔等想什么说什么,说错了,寡人也恕尔等无罪!”赵旻晔依然是淡漠不已的口气。 “陛下,尔等想知道摄政王今日为何没有上朝!”吏部尚书商铭胜举笏而道。一石激起千层浪,这都是大家心里疑惑之事,有的人不见低语议论起来。 “看来在尔等的心里,在这乾极殿发号施令的不是寡人,而是摄政王赵重明!既然如此,尔等去摄政王府议事吧!来此朝堂有何意义?!” “陛下息怒!”众大臣俯首高呼。 赵旻晔看着,站起来环视了一圈殿内,缓缓而道:“我知众爱卿皆认为,寡人是傀儡,寡人也确实是傀儡,自登基以来,被太后和摄政王赵重民挟持左右,心中有所期待,却也不得施展,还得小心周旋其间。而太后和摄政王狼狈为奸,不但左右朝政,甚至频频干预寡人后宫,接连施计害死寡人的皇后和敏妃、丽妃,以致寡人心有所爱,却再不敢言出!如此而般将近十年,寡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以致心力交瘁,抑郁不堪!......”说着赵旻晔缓缓步下大殿金座,走到众臣身边,“如此多年以来,不只是寡人,乃至整个国家在太后和摄政王的淫威之下,对外,连年对燕国、齐国、魏国大动刀兵,是税负沉重,民不聊生,而近两年天不佑我,南方水涝不止,北方蝗灾连连,在此内忧外困之际,摄政王趁燕国对匈奴交战,强征京畿一带青壮年入伍,北上与燕国作战,燕国彪悍,我等虽号称四十万,战力却远不如燕国,以至于开战以来,屡吃败仗!如此征战,国库空虚,沉重的赋税让百姓民不聊生……国家外强中干,这些,众爱卿心里知道吗?!”赵旻晔沉重的话题让整个乾极殿的气氛更加压抑,众大臣低着头不敢看赵旻晔,虽然他已不高高在上! “陛下!我等与燕国交战已久,就目前状况,此役不继续下去又该如何?”兵部侍郎举笏而道。 “燕国与匈奴战事已毕,燕国放弃北方六镇退守九曲城,踞燕山天险,匈奴已无力再攻。燕国北御南攻我等尚且不敌,如今他们镇守北方的昊月军也已移防与我交接的(燕国)西南,如此重兵,众爱卿以为胜算几何?!”赵旻晔的分析条条是道,整个赵庭竟然无人反对,看着,赵旻晔不禁露出一丝鄙夷和苦涩,静静地在大殿内度来度去...... “众爱卿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一柱香过去了,大殿依然静谧,所有大臣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既不出声也没有动作,大殿陷入更加压抑的死寂! “寡人知道尔等在等什么?尔等怕说错了,等赵重明来了,找尔等后账?放心!他不会来了!......”此言一出,仿佛死水里投下一粒石子,刚才还都闭口不言的众人此刻便止不住议论纷纷。 “老臣愚钝!陛下的意思是摄政王......往生了吗?”一个年俞七旬的老者举笏而出。 “寡人的意思还不够清楚吗?”赵旻晔说着,抚了抚自己的额头,嘴角荡漾着丝丝苦笑,“太后和赵重明挟持寡人,残害忠良,横征暴敛......所有种种,虽不是寡人本意,却因寡人得而实施,寡人之罪责难逃!寡人在位十载,之于国无功,之于民无恩,之于政无作为!此乃尸位素餐,寡人之罪!但是,看到万千子民深陷水火,天灾未果又遇兵祸,寡人实在于心不忍,所以,联合燕国诛杀赵重明软禁皇太后!寡人答应燕国,至此之后,臣服燕国永世不反!......” “陛下!此乃投降卖国所为!不可!不可呀!”一个身着一品仙鹤补服的年长大臣举笏跪地,大声疾呼。 “以你岳天有岳爱卿以为,寡人应该继续听从赵重明和太后胡作非为?!让燕国和铁骑踏平我赵国河山?!臣服和征服的区别在哪?臣服能保万民无恙,燕国答应寡人减轻赋税,与民休息!而征服意味什么?国破家亡!一样的臣服但燕国不会再给我赵国大军活路,“长平之战”的结果将会重演!寡人狠不下心来置万民于不顾!”说到这,赵旻晔重新走回御座,神色却更加落寞,他抬手轻轻摸了摸静置案上的玉玺,幽幽而道:“寡人累了!不管众爱卿如何评价寡人,木已成舟,这是我赵庭最后一次朝会,众爱卿至此之后,就......都散了吧!”说完,頍费地靠在御椅上...... “陛下!我赵氏百年基业就毁在你的手上!你这样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一个身着亲王补服的中年男子两眼浸蕴着怒色,一步一步朝赵旻晔走去,“你为了一已私欲,勾结外邦,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太后和摄政王好歹还承认我赵氏河山,你把我赵国拱手让人,你能得到什么?!你讲皇室宗庙至于何地!......”说话间,男子离赵旻晔越来越近,目光如烈火一般灼烧着赵旻晔,眼看就要靠近御座...... 内容提要: 赵国乾极殿上,赵旻晔道出多年被挟持压制的心酸,以百姓为重,表明自己放弃皇位臣服燕国。众臣指责赵旻晔为己之私通敌卖国!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这些天更了好多,都没有好好的检查,5月6日停更一天修文哦,希望大家理解!爱你们,么么哒! 第140章 南下伐赵(八) 眼看男子就要靠近赵旻晔, 他淡漠的语气中带着怨恨和不甘,说话间,突然一步上前, 出手扼住赵旻晔的咽喉, 嘶喊而道:“你这个贪生怕死的鼠辈!为了自己卖国求荣, 我这就为列祖列宗清理了你这个孽畜!......” 赵旻晔没有反抗,只是两眼绝望地看着眼前咆哮不已的皇叔...... 突然, 一支长箭御风而行直中男子后心,顿时,男子手上动作一滞, 两眼无奈地看着赵旻晔, 嘴上喃喃而语,“孽畜!你不配进赵氏宗庙!......”说着,又一支箭直抵后腰, 男子的手松了下去, 身子一重,缓缓滑到御座一侧! 与此同时, 在乾极殿的东门一侧, 溪玥手持长弓眼神凌厉地看着殿内! “你是什么人?!胆敢私下射杀我赵国亲王!”一个身着一品武官补服的长者怒目圆瞪, 愤愤而道。 听着,溪玥将长弓交给跟随一侧的云青晟,缓缓向殿内走去, 从容淡定的步履显出非同寻常的尊贵和自信。此刻的她嘴角微微勾起, 洋溢着端庄得体的微笑,一身宽袖长袍被一条青竹暗纹腰封束紧, 更显得她身材修长,而紫草色的锦缎衬得她皮肤白皙, 猛然一看更为俊美,其中又微微透出一股沉稳与威严。 “他刚才的行为以下犯上,我如果不出手,估计现在尔等的陛下早已毙命!尔等不想着维护陛下,反而指责我阻止了这一欺君罔上的行为!如此,倒是教我长了见识!真是君臣不分呀!”说完,溪玥不禁冷哼一声,如此尖锐的言辞,在溪玥冷漠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的语调下,让人听着不禁浑身一冷,脊背发凉,却又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 看无人敢应,让人顿感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良久,身着一品仙鹤补服的一个长者咬了咬唇,举笏出列,“我赵国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们燕国说三道四!......” “且不说尔等君上听从我燕国,单论赵国,燕国皆出于中州,而我手里有中州皇权信物,尔等听从于我又有何不可?”溪玥说着,度到乾极殿殿首的金座之上,示意云青晟和郑梓龙将两个锦盒置于长案之上,“尔等一定很希望此刻你们的摄政王出现在此大殿之上吧!因为在你们的心里,在这里发号施令的不是尔等的君上而是摄政王,对吧!哼!”说着溪玥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目色沉郁,思忖片刻,才又缓缓而道:“本王满足尔等要求!来人,将此锦盒拿下去传阅一下!” 话音刚落,云青晟一步上前,拿起装着赵重明头颅的锦盒,疾步走下金座。 看云青晟捧着锦盒走下来,众臣也不禁好奇,丞相姜翔尉一步上前打开锦盒,只见里面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置于盒内,仅仅一眼便能认出这是摄政王赵重明,看着,脸色不禁赫然大变,吓的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礼部尚书李勇佟见状,蓦然一惊,上前扶着姜翔尉,眼睛也顺势往锦盒一瞟,霎时间,也被吓得浑身一颤,抬手指了指锦盒,话却堵在喉咙里哆嗦着说不出来。 看着两个权臣神情崩溃的样子,整个乾极殿一片哗然...... 站在云青晟后面的大理寺卿赵德民看着李勇佟冷笑一声,上前用手指轻轻翻来盒盖朝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的赵重明正双目圆瞪地望着自己,看着,吓得下意识地尖叫了一声,手上一抖,锦盒便被他打翻在地,赵重明的头颅也从锦盒内滚出来,滚到大殿的中间...... 看着满地打滚的头颅,众人惊慌失措,连连后退,恨不得离头颅远一点。有的眼含恐惧之色,显得惶惶不安;有的脸色隐晦,神色惊恐不已;有的被吓得内心崩溃,眼神涣散,浑身乏力而瘫软在地...... 看着殿内众人的模样,溪玥不禁露出丝丝鄙夷不屑的神色,冷笑一声让云青晟把地上的头颅收回锦盒里,随后又道:“这就是你们一心等待的摄政王,这次满意了吧!” “你这个刽子手!强盗!......”离溪玥最近的一个武官突然站起来,嘴里咆哮着冲向溪玥,但还没有说完便被溪玥一记长剑穿心立时毙命。 “还有谁不服?!”溪玥接过云青晟递过来的棉帕轻轻擦拭着剑锋,“这个郭新是个孑然一身之人,可以不计后果,尔等也能跟他一样为了所谓“大义”不计后果?更何况,尔等的陛下都选择归顺我大燕,尔等还要执迷不悟?如此一来,也算是欺君罔上吧?!”说着,摸了摸之前放在长案上的另一个锦盒,“就目前而言,就算我不暗作手脚,刺杀你们的摄政王,我等也能拿下贵国,到时就不是死几个人的问题,既有“长平之战”之先河,坑杀降卒也不是没有可能?!我燕国辛苦打下的河山又怎么会放那些心不甘情不愿之人回去呢?嗯?!......”溪玥说着,尾音故意拖长,凌厉的声调在空中环绕落入众臣的耳朵里犹如一声声惊雷,却无人敢应。 “我不是为我赵国叫屈,我只是认为,同为诸候国,你燕国攻下我赵国是或不正言不顺,何以服众,何以服天下!”一个着朱色官袍的年轻官员出列而道,说话间他静静看向溪玥,眼神里有不可忽视的傲气,并没有像其它高官那样惊恐惧怕。 听着,溪玥也看向这个说话的年轻官员,当对视上他眼里的倨傲,溪玥反而微微颔首,“你也认为我们同为诸候国?此役并非是我大燕先动的手,这点我想众位没有人不清楚吧,既是做了就得承担得后果,这是君子所为,一个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一国乎?!”溪玥说着,又缓缓环视了一圈殿下,可此时,再无人接话,也许不是不敢接而是没有理由接。 看着,溪玥打开长案上一锦盒的盖子,将盒子里的一方中州玉壁拿在手上,目光却是清冷而倨傲,“我大燕同尔等赵国同为中州诸候国,但我和齐国同盟,盟约所述,有难而互助。齐国乃中州后嗣,我出兵之前,齐国把这方中州玉壁给了我等,这!算不算师出有命,算不算天道循环?!”没想到中州玉壁在溪玥手上,乾极殿众官员更是无言以对,乾极殿内顿时空气如凝固一般,静谧异常! 从皇宫出来已是酉时,此时都位城的九门已缓缓关上,溪玥看着街上行人虽然不多,却也并不显冷清,不禁心里感慨,不知明日九门不再开启,百姓会如何面对,想着,不禁眉头紧皱,于是,前往九门提督府...... 赵国的九门提督李安洋,曾是赵重明部下,和赵重明的关系自是不一般,而九门提督却是一个必须控制的职位,所以,在诛杀赵重明的同时,由游彪带领一队训练有素的刺客,衬李安洋贺寿回府途中将其诛杀,因刺客具都武艺非浅且攻其不备,所以,并未费多大功夫,便取了李安洋首极并控制了九门提督府! 九门提督府府衙大堂里,王居正和游彪还有王平喜、赵昱以及一些此次行动的领将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溪玥进来,便不约而同而道:“恭喜王爷控制了赵庭和赵旻晔!” 听着,溪玥并不反驳,而是微微颔首,道了句众将辛苦,又道:“如今我们虽然降服了赵旻晔控制了赵庭,却还不是庆功的时候,赵国勤王之师不日便到,而我等与之交战的大军目前还在北境,就算未遇抵抗,驰援至此也得至少十日,且不说这段时间会不会有民变,单是拒不出战坚守十数日就是一个硬仗!众将,尔等以为如何?” 听着,王居正微微颔首,“我等在并州时就算计好各种结果,就目前的状况,一切均按计划进行,以末将之见,赵国也如我大燕,承袭了中州旧制,除中央皇权,各地有不少分封的诸候亲王,这些人有不少和中央皇庭并非一条心,以末将之见,他们来救援的可能性并不算大,不过,在这个诸候亲王里,永定王赵重礼对皇庭甚为忠心,不单是赋税按率上交,每遇它国交战而征兵都从不含糊,所以,他来勤王的可能性比较大,并且这个人一根筋,是个实在人,跟他斗起来,定会两败俱伤,王爷,这都位城城高粮足,不是一般人能攻得下来的,不管如何,我等一定要坚守不出!” “嗯!”王居正的分析也正是溪玥盘算,于是会意地点了点头,“这个诸位将军放心,我等只有两万余人,该如何应战本王心中有数,坚守不出那是自然!”说着,又看了看云青晟,“这城中钱粮大概有多少,能支持多久,有数吗?” 听着,云青晟赶忙上前而道:“末将已命人查测都位城里所有粮草库存,具体数量还未出来,但以末将经验,赵国虽说连年征战国库空虚,但存粮数量却是不少,支持一月定然没有问题,而且,这城中富户还有不少蓄粮可以征用,必要的话,亦可支持数日!” “嗯!这赵国毕竟不是咱们大燕,百姓和朝廷不同,能不涉及百姓最好!”溪玥听着,若有所思而道。 “这个末将明白,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到万不得已,末将不会骚扰百姓,王爷您请放心!” 内容提要: 一、乾极殿上,溪玥分析局势,赵国众臣无人辩驳; 二、溪玥和众将分析接下来的局势和对策。 第141章 南下伐赵(九) 翌日清晨, 都位城九门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开启,每个城门一侧都贴着一张告示有曰:“今我赵国与燕国交战,为保京城无恙, 城门自此日起关闭, 如无六部公文不可通行!” 看着, 围在告示板前的百姓具都心生疑虑,不禁低声议论: “听说我们跟燕国是在北面的洛水郡交战, 怎么这么快就打到京城的呢?......” “这军情来得快,不会是已经败了吧?我今儿见家对面的刘老爷都没有去上朝,说是罢朝了!” “罢朝?!那事大了?这......我家都没有囤粮, 这可如何是好呀?!” “还屯粮?你先考虑一下还能有没有吃粮的脑袋吧!” “话别乱说, 这可是造谣惑众,砍头的大罪!” 百姓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溪玥等人站在东门的城墙顶上, 听得隐隐约约, 却也眉头皱紧。 “王将军!”溪玥想着,侧头看着王居正, 微颦着眉, “这都位城有多少百姓?” “昨儿在都位府尹处查得大约有一百万余, 末将也在想,这一百多万多,如果安抚不好, 生起民变也是件棘手之事!”王居正看着溪玥, 眼中浸润着复杂的神色,疑惑而道。 “嗯!”溪玥听着, 应了一声,若有所思, 片刻才道:“这件事本王昨儿就在想,我等突然锁闭城门,达官贵人还好,百姓家中估计不会囤有多少粮食,民以食为天,就目前的状况,要以高压手段,迫使粮铺不可哄抬粮价,以安民心!这件事,让都位府尹出官文!”说着,溪玥淡淡一笑,“这都位府是不是不情愿为我等办事?” 听着,王平喜赶紧一步上前,而道:“确如王爷所料,都位府尹叫宁可辛,他说死也不侍燕......燕狗!” 溪玥侧眸,轻笑两声,“死也不侍?!倒是个迂腐忠心之人!这人平日在百姓口碑如何?” “末将......”王平喜犹豫片刻,似乎在考虑合适的措辞。 “瞧把你紧张得?”溪玥说着,“呼哧......”一声笑了出来,片刻,又觉不妥便收了笑,道:“反正无事,我等去都位府一趟,看看这位老先生在干什么?”说着,率先走下城楼。 到了都位府衙,远远便见门口并无门吏,想了想,微微扬眉,“这府前冷清,不会衙内之人已被尽数遣散?看来这宁......宁老先生确是愚钝,这样云青晟,你去击鼓,看有人应否?” “是!”云青晟应着,疾步上前,执鼓棒连着“嘭...... 嘭...... 嘭......”三声,声音浑厚,穿透力也极强,可响了片刻,府门却无动静,连门吏也未出来一人,看着,溪玥不禁抬眉轻笑,“看来真是没人,不如我等进去,这都位府尹可不能一日无人主事......”说着,抬脚便要往里进。 “尔等是什么人?!”溪玥等人还没走两步,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从门里出来,一脸鄙夷,“我看尔等穿着盔甲,如今这都位城中能穿盔甲来去自如的,恐怕就是......”宁可辛本想说“燕狗”又觉太过直接,于是“哼哼......”两声,怒目而视,不再多话。 溪玥看着,不禁思忖,这位老先生看来也不是迂腐不通情理之人,他遣走衙内众人,不过是想假借时局虚张声势,想着,便道:“没错,本王正是燕国昊月王爷,也是此役西线统帅。”说说话门上前一步,站在宁可辛旁边,看着他,“宁大人准备一人办公?” 听着,宁可辛一阵诧异,侧头凝视着溪玥,“这国都不国了,老朽还谈什么办公?” 溪玥轻咬了下下唇,思忖了片刻,便又饶有兴趣而道,“宁大人认为什么是国?是金座上的陛下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尔等先已不国!” “这......”宁可辛蓦然一愣,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瞬间又觉不妥,也就动了动唇,却没再说话。 “以本王以为,国之基石乃是百姓,宁大人为官数十载,这个道理不会参不透吧?”溪玥说着,抬手拍了拍宁可辛的肩膀,显得漫不经心。 “不然!”宁可辛突然而道,“众人拥戴乃为王,有王者才有国,否则,仅一群乌合之众耳!”说话间,让人顿感酸腐! 听着,溪玥不以为然,“宁大人你也说了,众人拥戴乃为王,如今,百姓安在,王也未亡,宁大人却道国之不国!是否有造谣生事之嫌?!上头还未发话,大人你就把都位府衙衙役等人尽数遣散,这算不算是目无法纪的酸腐之举?宁大人,你这是做给谁看呢?!” 宁可辛蓦然一愣,不禁抬眼看着溪玥,只见她微扬着头,略显倨傲,眼神淡定而又清澈,看着,心中暗自钦佩,说话也没有之前那般硬朗,“朝廷如此,老朽只是心中失落!”说着,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入府衙院内…… “老先生!”溪玥看宁可辛走入府衙内,并没有因为他之前的态度而不满,反而觉得此人倒是正直,于是并不扭捏,追了进去。 “这位王爷跟着老朽为何?我只是一个亡国旧臣!”宁可辛看着尾随而至的溪玥,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皱了皱眉。 “既然你赵国臣服于我燕国,以后我们就是一家,我等也算同朝为官,宁大人,你说本王说得对不对?!”溪玥笑嘻嘻的,说话间又让人感觉不到一丝丝的居高临下,反而让人觉得亲和无比,听着,宁可辛也不禁侧目,犹豫了片刻,说道:“王爷您有什么事?” 感觉宁可辛的态度柔和了许多,溪玥也便微微一笑,也不管有没有人招呼,自顾坐下,掂了掂小几上的茶壶,斟了一杯茶,轻茗了半盏,低眸看着茶盏,浅浅而笑道:“本王此翻确是有事求宁大人。” “王爷在我赵国顺风顺水,能有什么事需要用到老夫,倒是让老夫好奇!” 听着宁可辛一听说自己有事需要他,暗地里又把自己的称谓从“老朽”改为了“老夫”,可见得酸腐的厉害,想着,溪玥嘴角含笑,微微颔首,“本王确有事求老先生!”说着,把茶盏从新放在桌上,目光也从茶盏移到宁可辛脸上,“本王想让尔都位府尹出一纸公文!......” 话还没说完,宁可辛便冷冷地“哼!”了一声,“王爷想让我都位府尹当尔燕国走狗?!未免早了点吧!”说着,微扬着头,僵硬着脖颈,似乎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大胆!”看宁可辛如此执理,王居正不禁一步上前而道。 溪玥见状,朝王居正微微摆了摆手,“宁老先生都没有听完本王的话就急着表态,如此是否稍显稚嫩?”说着,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却不再往下说,而是道:“本王请宁大人写公文,说到底还是为了这都位城中的百姓,众所周知,如今本王突然下令锁闭城门,城内百姓必然仓促不及囤粮,民以食为天,如城中百姓真无米为炊,可以到这都位府佘粮,宁大人,本王到此就是让你出此公告,同时警告城中粮商不可哄抬粮价,否则以惑乱民心论斩。” “我都位府衙哪里有粮食佘给他们?”宁可辛也是小心谨慎,于是而道。 “本王让你出这个公告只是借用尔都位府衙的权力和威望,本王当然知道宁大人你没有粮食,这也不用你操心,只要你按本王的意思写好公告,贴在府衙门口即可!” “这......”宁可辛犹豫片刻,微微颔首,“那老夫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取过笔墨纸砚,笔走游龙,不出片刻,一纸公文便跃然纸上。 溪玥凑近看了看,只见纸上字迹清秀干净,行文流畅自然,看着,心中不禁赞许,面上却没有表露,而是微微点了点头,又道:“辛苦宁大人再抄撰五份,东、南、西、北四城各贴一份!” “是!”宁可辛心里默默地从开始的抵触变成了认可,嘴上也自然而然地应和......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将近一旬,看着城外毫无动静的样子,溪玥等也不禁怀疑,难道是自己多虑了,这赵国君上和摄政王等真到了失德而无人勤王的地步?想着,兀自摇了摇头,“青晟贤弟,你认为这赵国都城真无人来救吗?不知赵旻晔目前是何种心情!” “王爷,如果您是这赵国统兵一方的藩王,您会来救吗?”云青晟反问而道。 “这......本王自然是要观望的,如惹其它藩王来救,本王定不会迟疑,只是,没有中央调拨军需,就算是要救也许也是摆摆样子!”说着,笑了笑,“让青晟贤弟见笑了!” “如果是我,我是态度消极,一则是没有统帅即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又怎会有什么战力?所以,就算来了,也是以卵击石,难以取胜,再则就是如王爷所述,缺乏军需,就算来了,也是难以维持。这种事情,自古就不在少数,这还都是勤王诏令能发出去的情况,如今,赵国君上被虏,京城被困都是我等放出去的消息,而非赵国君上的求救诏书,那本不情愿的藩王便更有推托之借口了,所以,我等还是需观望数日。”云青晟说着,抬眼看了看远方,思忖了片刻,又道:“末将还忘了,此次京城被围,我想北境与我等交战的赵国大军不会不动于衷,定会分兵回援,藉此,我等正好可以围追堵截,将其灭之!不知末将的想法是否恰当?”说着,抬眼看着溪玥,眼神里仿佛带着此许复杂的情绪,却并不是因为自已的回答...... 内容提要: 一、溪玥前往都位府衙劝说都位府尹写关于佘粮公文; 二、和云青晟分析讨论勤王之事。 第142章 南下伐赵(十) 此时的洛水郡郊外的赵军大营的帅帐里, 三个风尘仆仆的传讯兵跪在帅帐中央,三人自称自己是九门提督属下,冒死逃出京城都位城, 又冒险越过洛岭前来报信的, 并且告知了摄政王赵重明已薨且君上被燕国昊月王爷等挟持软禁的巨大噩耗。 赵国统帅大将军刘云飞一脸严肃的坐在帅帐上首的大案后面, 剑眉横挑目光如炬却是眉头紧锁。而大帐两侧整齐的站着四排身着战甲全副武装的各营将领,因为意识到事情的严峻, 整个大帐里没人敢率先说话,空气如凝固一般,弥漫着严肃的气氛! “大将军, 此事甚为蹊跷, 京城守卫严密且摄政王极为看重自己性命,行事历来小心翼翼,居然就毫无知觉和征兆就被人取了性命?!按这几个来路不明的人的描述, 这其中的种种衔接和配合可谓天衣无缝, 让人触目惊心!并且,就算这是真的, 为何这燕国不掳了君上立即退出京城, 还要在那等死吗?”前锋营副将严佑安蹙眉而道。 “末将也是这么认为!”站在严佑安旁边的一个副将点头认同而道:“此时不见朝廷公文, 我等贸然领兵回援,万一此事是假的,我等就是私自调兵且擅离职守, 此事犹如灯下黑, 我等将百口难辩!” “没错!之前一直没有消息,现在事情突然爆发出来, 谨防有诈!” “尔等一边倒,不就是为了避战?说到底就是贪生怕死!”右营骑兵营将军生性耿直, 从来眼里揉不进沙子,看众人一边倒,于是,反驳而道。 “正是!朝廷都没有了!我等还在此顽守又有个意义?!” 有人开了头,众将便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刘云飞听着,也是纠结不已,不禁扶额,摆了摆手,无奈叹了一口气,“你们吵得通都没法想事情!这样,尔等先下去稍作安排,我严佑安一起查探一下燕营的状况......” “是!”众将领命鱼贯而出。 登上洛水郡郊外的洛君山,可以看得见洛水对面的燕军行营,此刻未时,强烈的光线下,燕军行营的状况尽入眼底。 看着,刘云飞也不禁思忖。严佑安看着他眉头紧锁的模样,犹豫片刻而道:“以末将之见,燕军此行营军帐虽未见少,但支灶的数量却远比之前察看之时少了许多,而且,也未见多少兵士走动,会不会是他们已经悄然移营?要不要末将带兵前去探个虚实?” “此时是白天,尔等带兵前往太过明显,还是等入夜吧!”刘云飞也不确定,但如果燕军真的悄然移师,断了自己的后路再想回援京师便难如登天。 “将军,时间不等人,我等带一队斥候,不攻寨,只是靠近试探一下燕军的状况,不会有危险的。”严佑安依然坚持而道。 “也好,速去速回,小心为上” “是,末将领命!” 一个时辰之后,严佑安带着数十人抵达燕军行营不远的一处林地边缘,此处隔着林木草地远远便可看清燕营大致的状况。只见燕军行营虽如以往那般防守严密,但在各寨门处却多了许多壕沟、鹿砦、拒马桩等,在营寨外围巡逻的兵士也较以前多了许多,而营寨里面却安静异常,此时已是申时三刻,营内却未见多少炊烟,如此看来,跟本不像有数十万人驻扎的样子。 “你们之前来探察的时候,这里是这般模样吗?”严佑安叫过来一个斥候问道。 “回将军,这防守情况和原来相差无几,只是寨内较之前安静,不仅不见操练走动之声,连人员走动的声音都显少听到,如此,以我等经验,这座燕营定是一座空营,这些巡逻都是刻意伪装!” 听着,严佑安若有所思,随后叫过来一个副将道:“你带人将我等此行所有战马的马尾绑上树枝,一会听我号令,命人骑马在林中来回狂奔,如若燕营有兵将出击,尔等不要恋战,佯败逃走!” “末将领命!” 严佑安微微颔首,又唤过一员副将,嘱咐他一会跑马之时,让兵士不停击鼓呐喊,佯装大军进攻的假像...... 未到半个时辰功夫,众兵士已准备完毕,严佑安看着,立即让兵士们擂鼓呐喊,顿时,鼓声呐喊声震天,与此同时,离燕营不远的林地中烟雾弥漫,远远看去,似有千军万马即将奔腾而至...... 本已离燕营很近的严佑安,为了确定自己的心中所感,折了树枝树叶作伪装,又往前摸近了些许。此时,他看得更加真切,此时,燕营的守卫和巡逻只是略显惊慌地四下张望却并不出击,目测营内的兵士也没有因此而曾加多少。 看着,严佑安更加深信自己的猜测,于是佯装鸣金收兵,撤回赵军大营。 因为军情紧急,严佑安刚到大帐,还未等刘云飞询问便急切而道:“大将军,如果不出意外,燕军已经移军,我等对面的燕军行营此时与空寨无异!”严佑安的话如平湖投石,众将私下议论不止,具言燕军已经移师,为抢在燕军之前,必须马上整装出发,前往京城。 刘云飞听着,眉头似乎打了深深的结,长眉都皱到了一起,他看了看议论不止的众将,于是道:“就目前的状况,我们必须分兵前往京城,既然燕军已经移师,我等就必须立即启程,赶在燕军之前通过飞鱼道(洛水郡去往都位城的必经之路,地型险要,是兵家必争之地)驰援都位城。此事刻不容缓!”刘云飞说着,环视了一圈,又道:“但洛水郡依然是此次与燕军作战的主要战场,我既是此役三军统帅,必不能擅离职守,如此,此行又由谁来领兵合适?” 刘云飞话音刚落,严佑安便一步上前抱拳而道:“末将既领前锋营,此事应身先士卒,就让末将领命出征吧!” “好,兵贵神速,尔等的前锋营具是骑兵和车兵,此次驰援京城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刘云飞说着,将调兵令箭交给严佑安,靠近他小声而道:“严将军小心为上,如若京城真的被燕国控制,京城城高且护城河较宽,以尔等之力,定然难以攻下,如勤王藩王未到,尔等便驻扎京郊,静观其变,不可硬拼!” “末将明白!”说着,轻轻点了点头,拿着令箭领命而出...... 赵国有四大藩地,分别隶属于成王赵重睿、静王赵重锋、历王赵重玫、贤王赵重承,此时,这四大藩王已然接到君上被绑,摄政王被弑,并且朝廷和京城已落入燕军手中的相关密报,但是,成王赵重睿、静王赵重锋和历王赵重玫都借故因为军饷及人员等问题,迟迟未发兵勤王,只有贤王赵重承一人带领藩兵前往都位城,并扬言收复京城,活捉燕国的昊月王爷。 此时的都位城内,溪玥无事和王居正等人缓缓走在都位城街头。 “王爷,赵国贤王赵重承带着部下在城下骂了三日了,您要不要上城楼看看城外情况?”王居正看溪玥一副悠闲的模样,想来她并不清楚,于是提议着道。 “他们能骂三日,那就不会强攻,如此本王也就放心了!”溪玥看着一脸愁容的王居正,突然来了兴趣,于是又问道:“这能骂三日,本王也甚是佩服这赵重承的下属,这三日里都骂了些什么?” “这......”没想到溪玥会这样问,王居正不禁尴尬,犹豫着不知说好还是不说好。 “怎么?骂得很难听?”溪玥看着王居正一会一个样的复杂表情,不禁笑道,“王将军真是面子薄呀,没事,说来听听他们都是怎么骂的,随便说,又不是尔等骂的,有何不好意思的?!” “他们先是骂王爷您趁人之危,不择手段!用一娘么苦肉计,甚是下作!”说着,斜眼看了溪玥一眼,有点犹豫,又停了下来。 溪玥听着冷冷一笑 ,“他们说的没错,本王确是不择手段,但是,自古以来兵不厌诈,既然是他们疏忽大意,让我等有可乘之极,就怨不得我等!”说完,想了一下,不动声色又问道,“骂了三个,不会就骂这一些吧!都说了什么,全都说来听听!本王也煞是是好奇!” “他们还骂王爷您是缩头乌龟,畏首畏尾不敢应战,算不得君子作为,和女子无异!”王居正说着,略显紧张地看着溪玥,见她略显平静,才又继续而道,“他们说王爷竟是如女子一般瞻前顾后,要送王爷你一身衣裙......” “随便他们怎么想!”这不堪入耳的话在溪玥听来却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随后厉声而道:“传我军令,所有人死守都位城,无论何事均不可开城迎敌!敢有半分忤逆,军法处置!” 内容提要: 赵军统帅突然接到密报,摄政王赵重明已薨且君上被燕国昊月王爷等挟持软禁的心生疑虑,召集部将讨论并探查燕军营寨并决定分兵回援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停更一天修文,5月11日回复更新…… 希望大家理解…… 谢谢哦! 第143章 南下伐赵(十一) 溪玥和王居正等人缓缓地往前走, 前面就是都位府衙。 “这佘粮之事进行得如何了?”溪玥突然想起前些时日和都位府尹宁大人之间的事,不禁瞬间来了兴趣。 听着溪玥问起,跟在旁边的云青晟赶忙而道:“此事已经在办, 我等在都位府衙门前设了五个点佘粮, 当然, 这战事刚起,我等听了宁大人的建议, 目前是以往日粮价为基础卖粮,而且,责令城内粮商不得趁机哄抬粮价, 违者以惑乱军心论处!都说民以食为天, 所以,目前百姓的情绪还是比较稳定。” “宁大人还会给你建议?!”溪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云青晟,摇了摇头, “他给本王的印象酸腐的厉害!” 云青晟点了点头, “正常,王爷您在乾极殿如此强势, 他们都是赵国旧臣, 心理上自是不愉快, 我等找他办事,他当然要拿一把了!不过,王爷您高德雅量, 宁大人虽然清高, 却早已惺惺相惜,而且宁大人虽然为官谨慎而迂腐, 但却不失为一个好官,能踏实为民着想, 他知道王爷关心城中百姓,对王爷更是另相看待,对我燕军也是另眼相看,所以,帮着咱们出出主意倒也不为奇了!” “嗯!”溪玥应着,远远看见宁可辛和几个招回来的衙役在都位府前,每每有百姓前来买粮,都亲自上前,并无官差架子,看着,溪玥不禁暗自赞赏,于是,抱臂靠在一个牌楼柱子前,静静看着眼前往来百姓,若有所思。 片刻,一个身着粗布长裙的赵国妇女还着三个半大小孩从宁可辛的粮摊前买了一小桶的粮食,母子几人看着眼前白花花的大米,心中欢喜,脸上都荡漾起了笑意。 “娘亲,我们今天可以吃上米粥了?”一个身型最小的小女孩跟在旁边,看母亲高兴的样子,自已也开心地笑着。 “嗯!刚才宁大人看我们可怜,还多给咱们一 米......”可是,话还没有说完,却被旁边的男童兴奋而推了一把,顿时一个踉跄,怀里的米桶也掉在地上,洒了一地。 看着满地白米,母子三人傻了眼,妇女霎时一愣,随即哭着慌乱地蹲下来拢着地上的米,而旁边的两个小孩看着,也跟着哭了起来,手足无措...... 溪玥看着,突然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伤重的自己到处求人却被拒之门外,顿时眼眶湿润,于是,便走上前去,帮着妇女把米拢到一起,同时招呼着往来行人而道:“大家没有急事帮帮忙,众人拾柴火焰高,否则,这母子三人得捡到什么时候?!” 看着,王居正、云青晟等人也蹲下来一起捡,而路过的行人虽不认得溪玥,却为之感染,也加入了进来...... 没到一柱香地时间,洒了一地的白米又重新回到了米桶里,而妇女看着,早已感动不已,拉着两个孩子便要跪下,却被溪玥制止,“举手之劳而已,算不得什么大恩!快回家吧,孩子该饿了!”说着,蹲下来看着小女孩,给她拢了拢头上的乱发,又道,“看你娘亲多不容易?好好听她的话,多帮她干活哦!” “嗯!”小女孩懂事地点点头,抬眼看了看溪玥,犹豫了一下,问道:“公子可以告诉我您是谁吗?” 没想到小女孩会这样问,溪玥也蓦然一愣,旁边的妇人听着,赶忙拉过孩子,怯怯而道:“孩子不懂事,公子别见外!她可能是觉得......公子高义,所以......”妇人看得出来溪玥身份特殊,害怕孩子的无心之语冲撞了溪玥而引她不快,赶快道歉,却紧张得结结巴巴而不知道说什么。 “孩子只是问了问我叫什么而已,并没有冒犯什么?怎么如此惊慌?我又不是大老虎!”溪玥笑着,静静地看着小女孩,眼神泛醇着温柔,“我叫皇甫少桦!小丫头,你叫什么?”溪玥担心母子三人会惧于皇权而紧张害怕,并没有自称“本王”,瞬时,让云青晟和王居正等人不禁侧目,眼含钦佩。 “我叫梨花,我娘说了,生我的时候刚好梨花盛开,就叫我梨花!”小丫头说着,笑里的惧怕已褪去了几分,神情也放松了许多。看着,溪玥叫过来旁边围观和一个货郎,指了指架子上的拨浪鼓,又看向小丫头,问道:“喜欢吗?” “喜欢!”小丫头脱口而出。话音刚落,却被妇人一把拉到身边,轻轻捂了捂她的嘴,“公子不要破费,我们并不熟识,如此太过唐突了!”说完,害怕地底着头,不敢看向溪玥。 而溪玥听着,并不理会,示意云青晟付了银子,便把拨浪鼓拿下来,塞到小丫头手里,道:“今日也算有缘,这个不值几个钱,我是心疼你们孤儿寡母的,送给小丫头乐呵乐呵!” 听着溪玥的话,妇人不禁眼框一热,竟然哽咽而道:“像我等贱民,跟公子相差甚远,没想到公子愿意弯腰帮我的忙,还不嫌弃我等,公子高义,我心钦佩!......”妇人还待往下说,却被溪玥抢白了过来,“这举手之劳的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又轻轻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你们的娘亲不容易,回去好好孝敬她,多帮着干点活!好了,回去吧,孩子该饿了!”溪玥说着,朝母子三人扬了扬手,随后转身朝都位府衙走去。而在她的背后,母子三人的心中却充满了异样的情绪...... 看溪玥走远,围观一则的都位城百姓也渐渐议论开了: “这是燕国的昊月王爷吧!听说是他杀了我们的摄政王,关闭了都位城啊!” “嗯,这摄政王该杀,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无恶不作,死了也活该!” “你怎么这么说?!这摄政王可是我们赵国的王,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说话呢?!” “我......我只是觉得这昊月王爷人品具佳,是谦谦君子,不禁感概而已。” “嗯,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听说这昊月王爷在燕国也是倍受爱戴,他上次被拒匈奴,为了保护百姓撤离,死守关隘数十日,拼死抵抗,几乎全军覆没,哎!我们赵国要是有这样的王爷,我也拥护!” 渐渐走得远了,百姓的话依然断断续续仍然传入耳中,溪玥虽不是炫耀之人,却清楚口碑在百姓心中的重要,于是暗自松了口气,微微一笑,加快脚步朝都位府衙走去...... 此刻的都位城外,贤王的勤王军队还在不停叫嚣而骂,却没有任何攻城的迹象。而在离都位城不远的赵重承行营大帐里,亲征的赵重承一脸严肃,看着帐内的众兵将和自己的三个儿子,眉头紧锁而道:“就如今状况,列位以为如何?攻是不攻?看样子这昊月王爷是不打算开城了,本王也甚是佩服他的性子,这怎么骂都不出战,看来也是不好对付的!” “父王,既然您都说了不好对付,那我们还打什么?这可都是我们自己的府兵和粮草!这来这一趟已是损耗颇大,难不成父王您还真的以为就凭我等一人之力,能攻下这都位城吗?说句不好听的,这 羊入虎口也不会有人说父王你忠诚,只会说你傻!”说话的是赵重承的大儿子赵敏启,话虽然说得直白,却是道理。只着,旁边有几个副将也不禁附和。 “你这是不忠不孝!”赵重承生性耿直,跟先王赵崇顺感情最好,当得知京城被燕国施计控制,早已心急忧虑,未及多想,便点兵出征,前来勤王,可来了之后来发现,四大藩王却只来了自己,而自己的屡次修书,却都被其它三个藩王以各种理由拖延,至此,他嘴上不说,心中却早已生出一种回天乏力之感,现在,被儿子如此直白而道出,虽是道理,却让他不禁气急败坏。 “父王认为我等不忠不孝,那父王你准备如何?拼死攻城吗?”赵敏启似乎是豁出去了,只要能阻止父王攻城,他自不怕做这个恶人!说着,看向旁边一言不发的两个弟弟,“你们倒是说句话呀?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跟着父王一起做这愚忠之臣?” 听见赵敏启针对自己,赵敏欣微微一愣,随即而道:“大哥,你也别太激动,父王也没有说要攻城,这都位城城高难攻,不是我们这点人就妄图能拿下的,父王,我们来之前都已决定,要另外三位王叔同在,一举攻下京城,现在,何不静观其变,而且,就我所知,这北征的刘将军已经发兵回援,再怎么着,也再等几日,看情况再定吧!”二王子赵敏欣生性柔和谨慎,虽也是跟大哥一样的想法,说得却较为委婉,赵重承听着,也不便再说什么,于是微微点了点头,却神色怪 ,似是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内容提要: 一、溪玥在城中遇到佘粮母子,突然想起自己往时经历,感同身受,帮了他们之后,众人认为溪玥和以往所见的王爷有所不同,不自觉地认可了她。 二、赵国贤王围却不能攻,心急如焚,于是征求儿辈及部下意见。 第144章 南下伐赵(十二) 深蓝的天空里, 一轮皎月挂在半空,倾泻而出的清辉笼罩着云京郊外的凝舞山庄,仿佛给山庄上一层薄薄的轻纱, 飘渺无边。白天颇显热闹的山庄也显得格外宁静。 秦暮羽和殷阁老一前一后走在山庄的花园里, 花园很静谧, 夜空也很静谧,风吹起秦暮羽衣袍的下摆, 在他的身后,如黑瀑般的长发在身后飞扬,周身冷气四溢, 出尘脱俗…… “阁老, 这燕赵的形势怎么样了?”秦暮羽突然问道,静谧里的声音让殷阁老瞬间一惊,愣了片刻, 才回道:“殿下怎么又问起这事, 没问题,这临近年关了, 燕赵两国都很消停, 谁也没动手!”想起之前秦暮羽私自离开云京去救溪玥, 殷阁老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于是搪塞而道。 “是吗?”秦暮羽依然是淡淡一笑,侧身看了看跟在旁边的殷阁老, “您老的消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灵通了?这飞鸽传书早就到了, 难不成是您老忘记看了吗?”知道殷阁老是为自己好,秦暮羽并不生气, 依然是淡淡的语气让人听不出来半分情绪。 “这……”殷阁老心中一顿,他很清楚秦暮羽的秉性, 他这样说,必然是知道了什么,自己再隐瞒下去已没有什么必要,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样做无非是担心殿下您一时冲动,上次是万幸,私自离京对咱们齐国还有燕国都是欺君之罪,那个人可以轻而易举并且名正大言顺地要了殿下您的命!” “他不敢……”秦暮羽点点头,并不看殷阁老,而是虚无飘渺地望着前方,突然转了话题,“阁老认为这次赵国这四大藩王真会不惜余力地勤王吗?”说着,又兀自摇了摇头,抬手把旁边的一枝枯枝折了下来,风吹起他的大袖在上下翻飞,“这都枯成这样了,就算长在树上也没有什么意义!”说话间淡漠的眉眼略微一颤,很快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态,薄唇微启,淡漠如水的继续而道:“吃力不讨好的事,换作是我,我也不会去!” “嗯,可是……”殷阁老犹豫了一下,没有往下说。 “怎么了?”秦暮羽突然又看了殷阁老一眼,“阁老怎么总是吞吞吐吐的?放心,本王不去!” 殷阁老一愣,抬眼看着眼前的秦暮羽,只见他修眉星目,漆黑的眼眸如星空般深遂,而勾起的嘴角又带着淡淡的漫不经心,晚风吹起他鬓边的额发,让人顿生与世无争之感。但无论是看起来什么感觉,溪玥在他的心里是什么地位,殷阁老又如何不知?! “殿下,我知道昊月王爷于您而言意味着什么?但是,殿下您为了他折损了自己的性命,那往日所有筹划都白费了?那先王和先王后的死还有什么意义?”殷阁老说得激动,不禁抬眼看着秦暮羽,却见他并未生气,才暗自舒了口气,“当然了,我知道殿下您一向有分寸,老臣也就不多说了。刚才,老臣想说的是,如是一般藩王,这种又费银子又费人的事,自然是不会去,就算去了,也不过是装装样子,但这赵国的贤王赵重承跟先帝赵崇 是一母所出,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感情极好,赵崇 驾崩之前把现在的君上赵旻晔托孤给他,现在,这赵旻晔被燕国设计软禁,这最着急得想必就是这赵重承了吧,以老臣之见,别人未必会来,但这赵重承肯定会倾尽全力勤王!” “嗯!”秦暮羽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以他一方势力,攻不下这都位城,这我不担心,我担心的是,如果这赵国北境大军孤注一掷,全军回援,再加上这贤王之力,情况就难说了,溪玥给我的书信上说,她目前只有两万余人,虽有宽壕高墙,也难取胜!” 说话间,两人走到石桌前,看天彤把绒垫铺好,才坐下来,沉思了片刻,才又道:“弱肉强食!如果有人乘机吞并贤王赵重承的藩地,说不定会迫使他退兵!” “殿下的意思我明白,但是,现在一切未明,我等贸然暗下离间,恐会暴露我等安插的刺客身份,得不偿失吧!” 听着,秦暮羽并未看殷阁老,而是低眉垂目,目光落在桌上,“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傻?”说着,握在一起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神色微凛,“赵国现在群龙无首,谁不想趁乱发点财?这还需要离间,稍微点醒一下,推一把的事!” “嗯,是!是!”殷阁老连连点头,“是老臣多虑了,一会就去安排!……”说着,转身便要走,才走两步,又被秦暮羽唤住,问道:“现在赵国与燕国对峙的大军怎么样了?” “据老臣的情报,是燕国先行拔营,但赵国派的是前锋营统将严佑安,此人勇猛有加,而且,前锋营具是骑兵和车兵,我想,燕军如果想把他堵在飞鱼道以里,恐不是件易事!” 秦暮羽眼睫轻颤,微颦着眉,又是淡淡一笑,“堵不住也没关系,都是骑兵和车兵,野战不错,攻城起不了什么作用!……” …… 此时的飞鱼道,烟尘满天,一队骑兵由远而来。 “你去查探一下,前方有无异常?”严佑安自领命,不敢怠慢,一路疾驰,但是燕军先自已启程,严佑安心中也不敢确定,面对前方一夫当关的险道,心思谨慎的他便也不敢贸然前往,于是吩咐探兵先行打探一二。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探兵去而复返,略显兴奋,“刚才已经仔细打探了,飞鱼道中并无异样,想来燕军还未到!” “嗯!传我之令,所有人等全速通过飞鱼道!……”说完,严佑安长鞭一挥,率先向飞鱼道飞驰而去…… 两个时辰之后,燕军才在领将韩铁城的带领下,抵达飞鱼道,看到眼前两边石壁如刀削斧砍般直上直下的一线天,心里有点发憷,而地上凌乱的马蹄印无非清楚地告诉自己来晚了,赵军已然通过飞鱼道。 虽然心中懊悔,但却没有时间多想,韩铁城看了看这一夫当关的地势,也是冷吸口气,吩咐一队斥候前去探路,确定没有埋伏之后,才让众兵士提高警惕,缓缓通过飞鱼道。没想到居然没有埋伏,不禁心中暗喜,看来这赵军是心急如焚,否则,就目前的形势,自己要想从这里过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飞鱼道离都位城已经不远,严佑安的骑兵和车兵行速颇快,没到一日的功夫便到了都位城下,而此时,贤王赵重承已驻扎数日,看着风尘仆仆的严佑安部,赵重承却并未展颜,直接问道:“你是谁?你们大将军呢?” “燕国虎视眈眈,大将军固定洛水郡,自然不可以移营而来,所在差末将带兵前来支援勤王……”但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赵重承抢白而道:“狗屁,君上都被人掳走了,还守个破边城有什么意义?!” “这……”被赵重承抢白至此,严佑安也无法辩驳,自己只是一个执行命令的,上头什么意思,自己也没敢妄加扉议,而且,面对的是堂堂亲王,严佑安性格温吞,便识趣地闭了嘴,任由赵重承随意谩骂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快。 赵重承骂累了,看着一言不发半跪在帐中的严佑安顿觉无趣,于是讪讪地闭了口,犹豫片刻,又问道:“你带来多少人?”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勤王之师只来了两支队伍,赵重承自己也觉得尴尬。 “前锋营所有骑兵和车兵,一起三万有余。大将军的意思,我等数百里奔袭,步兵速度甚慢,到了估计已不知是猴年马月。……” “来得快有甚用?这城里的缩头乌龟不出来,你们骑兵和车兵有个毛用!能攻城吗?”赵重承一脸不悦,气急而道。 “不如再等等,四皇叔和五皇叔和九皇叔离得远,来得也不会那么快,我等再等些许时日,等人到齐了再行攻城!” 赵敏启本就不愿强攻,现在心中甚至有些许窃喜,嘴上却不敢表露,于是借机劝慰而道。 听着,赵重承无力感顿生,却又不知如何反驳。于是悠悠叹了一口气,颓废地坐在长案后面,神色落莫! 众人无言,帐内顿时一阵静谧,空气如凝固一般,透着化解不了的严肃和尴尬…… “报!”通报的尖锐声让众人霎时一惊,“报王爷,历王和成王已调兵出城!” “好!本王就知道本王的兄弟不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之辈!”说着,赵重承眉宇间染上一片抑制不住的喜色,多日来的压抑烦躁一扫而光,“传令下去,三军整顿,等历王和成王的勤王之师一到,立即攻城!……” 内容摘要: 一、秦暮羽和殷阁老商量燕赵两国的形势和对策; 二、燕军阻止赵军回援的军队去晚了,赵军先锋营顺利通过飞鱼道和勤王的赵重承汇合,都位城形势随之严峻。 第145章 南下伐赵(十三) 三日已过, 赵重承并没有等来自己的兄弟,而是等来自己藩城的求援战书,原来成王和历王虽然出兵, 但却不是勤王, 而是乘机攻打自己的藩郡, 抢夺自己的地盘! “父王,如今可如何是好?没想到这两位皇叔这么下作, 咱们赵国皇城不保,他们非但不来勤王,反而乘机中饱私囊, 连兄弟的地盘都抢!……” 此刻的赵重承坐在中帐的长案后面, 面含怒色,已然愤怒至极,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的几个兄弟薄情寡意, 未曾想, 却是如此阴险。 “父王……”看着赵重承阴晴不明的神色,赵敏启犹豫片刻, 咬了咬牙还是继续而道:“如今之计, 我等是回援还是强攻都位城?” “这……”赵重承面露难色, 看向严佑安,却见他别过眼,目光落在别处, 不愿与自己对视, 于是,冷哼一声, 思忖片刻,重新看向严佑安, 提高声调而道,“你特奉军令来此袭城,本王的意思是尔等与我明日强攻都位城,如此,没有问题吧!” 听着,不禁想起刘云飞临行前之言,让自己需等勤王之师到齐方可攻城,否则,这便是羊入虎口的义气之举,想着,不禁眉头紧锁,想着自己应该如何敷衍赵重承…… “嗯?!”看严佑安如此迟疑,赵重承也能猜出他的心思,心中甚为不满,但此是用人之时,也就不好发作,而是拉长声调提示于他,上扬的尾音偷着一丝为王的威严! 见赵重承如此针对自己,严佑安自知不表态他定然不能让自己出了此门,于是,犹豫了一会,便反问而道:“贤王莫不是想以己之力攻城?” “不可?”赵重承眯了眯眼,冷眸一扬,“据我探报,城内燕军人数为数不多……” “不多是多少?作战最忌猜测,如今都位城城门紧闭,城墙高耸,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完全是与世隔绝的状态,末将想问,贤王爷的探报是从何而来?!亦或是信口开河自欺欺人?!”不信任之话毫无掩饰,听着,赵重承顿显尴尬不已,脸上都有点挂不住。 “大胆!你一个无名小卒胆敢出言不逊,冒犯贤王爷?!……”副将见严佑安不愿出战还咄咄逼人,心中不满,于是厉声而道。可是,话音未落,却又被严佑安抢道,“末将只是就事论事,分析战况,如此还说是出言不逊,如此强势高压,又如何能集思广益?!这是为将之弊!如此义气用事,严某难从其命!”说着,乘机佯装不悦,挑帘而出…… 这是之前就已猜到的结果,赵重承也明白其中厉害曲直,但是想起皇兄临死之言和被困城中孤立无助的皇侄陛下,也是难以取舍,不禁扶额皱眉,良久,突然抬头,眼里透出一股森冷杀气,“传我军令,全军整装,明日卯时攻打都位城!不息一切代价!” “父王!”赵敏启还欲再劝,却被赵重承冷冷打断,“本王心意已决,不必再劝,是祸是死决不后悔!”说完,也不管所有愣于当场的副将和三个王子,起身拂袖而出…… 不觉已是昱日丑时,此时都位城的城墙之上依然有不少巡逻的兵士,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而一条黑影也在此时出现在城墙的一角,衬着两队交班之际,将八爪胶绳固定在城墙一角,随后抓住绳子,纵身一跃飞身而下,脚下几个轻点,不失片刻便到了城墙脚下,他抬头看了看城墙之上,轻轻拽了拽绳子,上面便有人将绳索收起,黑影见状,转身一跃,身形一轻瞬间如巧燕一般掠过护城河朝对岸飞去,借着夜色的掩护,施展轻功朝赵重承的赵军勤王大营掠去…… 没出半个时辰,黑影便到了赵营之外,看守营的侍卫高举**,竟然并不害怕,而是从腰间摸出一块金色腰牌递了上去,守营侍卫见状,接过来略加察看,只见而腰牌背面阴刻的麒麟并非常人所能用得起的,再看正面虽没有什么花纹,但“承安殿”三个字异常醒目,这代表什么,在赵国没有多少人不知道,侍卫看着,不敢慢待,轻言一句跟我来,转身便带着黑影朝营内走去。 此时虽是大战前夕,大帐内却异常安静,只有赵重承一人静静地坐在大案后面,却不是在看地图也不是看兵书,确实,这样的战争,实在是不必费任何心思,攻得下攻不下全凭士气和实力,现在,对于自己,赵重承实在没有信心,无论是实力还是士气都没有,想着,不禁扶额,眼神泛醇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力不从心。 “既然没有把握,却为何还要作此一博?尔等能来勤王已是为数不多的忠贞之臣,不攻亦无人敢妄言半句,更何况,有成王、历王的不仁不义在先,贤王又在此担心犹豫什么?”看赵重承如此纠结头疼,来人不禁而道。 “刘公公,你怎么会在这里?陛下呢?”来人虽然身着黑衣黑袍,但面容清瘦俊美,白暂得近乎透明的脸上只留下一丝淡淡的岁月痕迹,想是保养极好。这样一副模样,赵重承并不陌生,所以,虽然来人打扮不同以往,他还是第一眼便认了出来。 “多谢王爷千岁操心!陛下很安全!”刘公公淡淡而笑,并没有受制于人的感觉。 刘公公说完,停了一下,从衣袖中拿出一纸密信,交给赵重承,道:“这是陛下吩咐我转交给王爷您,陛**谅您的不易,曾坦言于我说过,如果贤王叔您不管他,他也并无怨言。……”说到这,刘公公看赵重承启开密封,便不再多言,自顾找了一张椅子坐下,静静的看着赵重承…… 赵重承打开信笺,一行行熟悉的字眼幕入眼帘: 贤皇叔,也许尔见到这封信定是倍感意外吧!想来皇叔们定然无法接受寡人如此窝囊,自暴自弃!但寡人现在反而觉得极其轻松,不置可否,这十数年来,寡人受摄政皇叔肆意摆布,早已心力憔悴,寡人现在的位置,说白了就是毫无能力的傀儡,我连自己所爱都保护不了,又何德何能保家国万民?所以,当寡人听闻摄政皇叔被燕国设计而死,心下既有一丝窃喜,当看到他的头颅出现在寡人面前,甚至觉得很解气!所以,虽然不想承认,但却是不折不扣的事实,寡人就是如此不争气而又不可理喻的一个人,贤皇叔,你的忠和义寡人都认可,但你没有必要把它们用到寡人身上,因为,为一个傀儡至此,不值! 自古以来,为王为君者,当心系万民才是明君,寡人虽是一介傀儡,却也心系万民,寡人私下与燕国的昊月王爷达成一致,如兵不血刃,他必不会屠城劫掠,也不会伤我的性命,而我也听闻昊月王爷虽杀伐决断,但却是言而有信之人,同时 ,寡人也听得贤王叔是只知前来,成王叔、历王叔和 王叔都没来勤王,如此看来,以贤王叔之力,若想取胜,实难如登天,贤王叔护寡人,救寡人之心,寡人也早已领悟,所以,寡人希望,贤王叔放弃攻城,撤兵返回封地。 赵旻晔的手书,看来起似乎云淡风清,却也让人隐隐感觉到这淡漠背后的无奈,但一切也都是以民为重,赵重承看着,也顿感两难,于是,抬头看着刘公公,问道:“陛下果真无恙?” 听见赵重承问及自己,刘公公本是半瞌的双眸微微抬起,目光落在纠结而担忧的身影上,“老奴以性命胆保,陛下无恙!而且,以贤王千岁您的心智,应该不难猜出,如果陛下真遇不测,城内早已惶恐,又怎会如此安宁?”说话间,刘公公见赵重承微微颔首,于是又道:“洒家冒如此险境出城,便是为陛下也是为城内百姓求个安宁,事情已至如此境地,还请王爷千岁不要执着!……” 刘公公走后,赵重承从中帐出来,心中抑郁,不知不觉便走到营寨前沿,看着前面远处高耸的城墙在夜幕下泛着幽幽的淡光,像身披银甲的战士。 看着,赵重承心中不禁感慨,自己力排众议,前来勤王强行攻城,未曾想却是别人不需要的,圣意,真是难以琢磨!想着,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唤过候在一则的副将,道:“传我军令,明日不攻城了,所以人等收拾行装,准备撤退!” …… 昱日一早,溪玥刚出驿馆便被告知,赵国唯一勤王的贤王后院起火,已开始撤退!听罢,溪玥心中暗喜,疾步登上城楼,只见前方不远处的赵军营寨军帐已然开始减少,想必是赵军贤王所部开始撤退,看着,溪玥虽然脸上并无异色,心中却已狂喜…… 内容提要: 一、赵重承满心期待成王和历王和自己一样,不余遗力的勤王,没想到他二人打的却是自己的主意,藩城被围,赵重承陷入两难的抉择; 二、刘公公到访,传达了赵国陛下赵旻晔之意。 第146章 南下伐赵(十四) 溪玥依在城楼上, 看着远处拆营撤退的赵军,心中却没有太大的喜悦,只是静静地看着, 远方青天下白云朵朵镶嵌在柔美的霞光中, 一切都是如此的安静, 亦如时间流淌的声音,静谧却又执着。 “王爷, 您看他们都退了。”云青晟也站到城墙边上,抬眸扫了一眼溪玥,瞬间又旋转目光眺望远方, “王爷您仿佛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溪玥笑了笑, 笑容温润,如美玉一般,在晨煦的阳光下, 温婉而淡然, 抬眸间,刚好看着青灰色的城砖上摇曳的芦苇, 于是道:“你看那芦苇, 看着摇摆不止, 但无论多大风它依然在这里,对吧!”说着,又冲着云青晟淡淡一笑, “就像现在的我们, 他们叫嚣他们撤军跟我等并没有太大关系,我们依然在这里, 静静地看着他们……”说着,溪玥细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城砖上的苔痕, 青苔暗滋生长,漫漫一片,“你看,它们都长这么多了,依然长得那么好……”声音很轻,似乎是说给自己听,但云青晟离得近,依然听得真切,心情突然变得霎是微妙,仿佛心尖上有羽毛在轻轻拂过,而本来有的话乎之欲出,但却始终没有说出来…… 此时的赵军严佑安营帐里,他一脸严肃,眉头紧锁,贤王也会退兵,这是让他万万想不到的,如今以自己之力攻城是不可能的,更不可能跟着贤王走,而返回赵军刘云飞处也有诸多不妥,想着,扫了一眼帐内一言不发的兵将,兀自叹了口气,“尔等有何建议否?”说话间,眼神却带着一丝期许。 “严将军,这贤王一走,此处我等必不能久待,我等驻扎之处是都位城通往洛水郡等地的必经之路,所以,燕军定会引兵来犯,以我等现在的实力,实在难以拒敌!” “当然,想必这都位城内的燕军是不会轻易出城的,他们不出,我等守在这里完全没有意义,但是,如果说攻城,那更不可能!……” 有人开了头,众兵士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说得多,无非就是此地不宜久留,而别的地方不能去,还就只能退回洛水附近的刘云飞处的话。 既然知道此地不宜久留,严佑安也担心燕国的援军会来,那样,自己将会腹背受敌,难以招架,想着,严佑安便不再纠结,下令休整准备,明日拔营返回洛水岸边的赵军大营…… 此前,韩铁城率领的燕军数日前没有阻截到严佑安率领的赵军前锋营,跟据帅令便没有再次前进,考虑到飞鱼道形式险峻,不适于粮食辎重补给,强行驻扎,如果赵军扼住粮道,自己便只能等死,于此,韩铁城便率领所部退回燕军大营领罪! 与此同时,赵军主力也已离开洛水,回防至飞鱼道外数里的一处高地安营扎寨,居高临下,扼住飞鱼道这一狭窄官道,易守难攻,且兵力雄厚,瞬间处于有利地位。这日,刘云飞收到战报,得知贤王已经退兵,勤王无望,于是,紧急召集部将分析对策,而众兵将深知,都位城解围,燕国下一个目标就是自己,也都焦虑不已。 此时的赵军大营的帅帐之内,主帅刘云飞已没有了往日的自信傲然,岿然地坐在大案后面,长案上放着此役的的作战地图,而他的目光,此刻却并没有落在地图上,而是带着些许茫然地看着帐外,一脸严肃却没有说话。帐内众将士看着刘云飞,想着京城丢失,陛下被掳,心下郁闷,都也不敢多言,顿时,帐内静谧而压抑…… “尔等没有什么话要说吗?”还是刘云飞打破了宁静。 知道此时不是拖延所能解决的,步兵营的领将胡学思忖片刻,上前一步而道:“燕国此时已渡过洛水,在飞鱼道上方十里处安营,说明他们深知,如果他们越过飞鱼道安营扎寨,那粮食辎重的运输必是隐患,但他们水路运粮不如陆路,车马不能行,因此,燕军的粮秣输送一定滞后不济。而我等因为朝廷不济,已无后续补给,如果无粮,我军定会不攻自破,所以,我自愿带领奇兵三万,从燕军前方处渡过洛水,从小道出击,切断燕军粮道,将它辎重营堵在洛水边,进退不得,以此夺取燕军辎重!” “胡将军此计不妥!”胡学话音刚落,又一副将不禁而道:“我等驻扎飞鱼道,扼住天险,以逸待劳,放如此天时地利不用,却渡洛水主动出击,进入燕军地界劫粮,这是兵法大忌!” “没错,现在我赵国京城失守,我等便是燕军的下一个目标,我等不利用有利地形,以逸待劳,而是主动出击,甚为不妥,燕军此时士气旺盛,“其锋不可挡”,如果败了,那士气更会一蹶不振!”右军中郎将伍明禛度到大案前,指着赵军大营所在位置,又道:“我等现在北靠洛山,居于飞鱼道天险,如燕军要进取京城,这是必经之路,我等营寨深沟高垒,可坚壁不战,如燕军敢入飞鱼道,即可利用天险歼灭他等,如此天险,就算有逃出生天也无力与我等的二十余万大军相持周旋,不出十日,即可彻底消灭燕军。所以,以我之见,以这一战法,可使燕军求战不得,后退无路,却不得不战!如果燕军退!我等高枕无忧,虽然我赵国京城沦陷,待燕军退去,即可回援京师,以我二十多万兵力围攻燕军昊月军的两万,十倍兵力还愁拿不下京城吗?” 无疑,伍明禛的拿下京师打动了刘云飞,就如今的状况,自己统领大军却畏首畏尾没有及时回援,以致于藩王失了信心而不来勤王,如此,就算朝廷不灭,自己之责难逃,而如果现在自己真的以已之力解围京师,救回陛下,如此大功,不要说之前的事情不会有人追究,这加官进爵自然不在话下。想着,刘云飞微微颔首,面露喜色,“胡爱将你的计策虽说出其不意,但深入燕军腹地过于冒险,我等现在占居有利地形,又何必用诈谋奇计,现在,燕军比我等着急,而且分兵他处,想必此役所投兵力不如我等,如此天时地利人和,不应避而不击,所以,传我帅令,全军固守于此,以待燕军,与之决战!” 与此同时,燕国洛水大营却是别一翻状况,帅帐内,不但有原马学泰的部下,昊月军所属的王平喜、赵如风、赵 等领将也趁赵军是否解围京师而举棋不定之时,已悄然合入皇甫奕昕麾下,此时,众将得知赵军拒绝胡学的截粮之议以及希图速决的情况,具都暗自窃喜,经过合议,皇甫奕昕最后决定,让赵如风和王平喜率五千精骑怀揣燕军军旗,乘着夜色且赵军未察之际,由上游渡过洛水,从小路迂回赵军大营的侧翼的洛山潜伏,准备在决战发起之后,乘隙袭占赵军大营,断敌归路,以防赵军逃回赵国腹地。除此之外,皇甫奕昕亲率五万精兵为前锋挺进飞鱼道,佯装迫不得已朝赵国京师前进。但这五万人在抵达飞鱼道之前,又遣将 带领三万人止步不前,在洛水一则列兵布阵,以予迷惑赵军…… 一切部署完毕,晨曦微露,天空渐明…… 燕军调渡水朝飞鱼道进逼,赵军见状,自认为应了自己先前所料,不禁窃喜不已。刘云飞听说皇甫奕昕亲自率兵前来,更是踌躇满志,扬言要活抓皇甫奕昕,以雪赵国京师之耻! “将军,末将以为,燕军驻军二十万,就算分兵偷袭我京师,余下也应在十余万以上,现在,据战报,皇甫奕昕身为主帅,却只带了五万前来,这甚为诡异,末将认为,燕军可能分兵他处,我等应加以彻查,不得不防!”胡学看刘云飞一副自信过甚,傲慢轻敌的模样,心下担忧,于是疑惑而道。 被胡学当众泼了一盆冷水,信心满满的刘云飞顿觉脸上无光,不禁怒道:“胡爱将,你如此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是何因?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五万人是前锋,而皇甫奕昕我了解过,此人是燕国一逍遥王爷,从来涉及战场,这第一次领兵就是统帅二十多万大军,这放谁,都不服气,更何况他的麾下还有一个战功无数的昊月王爷,都是亲王,自己不拿出点成绩,怎么回去交差?皇甫少桦控制了我赵国京师,掳了陛下,他皇甫奕昕身为统帅却窝在后方什么都不干,这脸上也挂不住吧!” “这……”胡学听着,还要强辩,却见又一斥候疾步而入,也就闭口不语。 “现在什么情况?”刘云飞看帐内无人出声,于是道。 “禀将军,燕军有三万人左右在飞鱼道前方五里之地,背靠洛水排兵布阵,只有二万余人在主帅皇甫奕昕的带领下朝我飞鱼道而来!” 本章摘要: 燕、赵两军排兵布阵,大战一触及发! 第147章 南下伐赵(十五) 跟在刘云飞身边的赵将一听燕军分兵三万, 在洛水边排兵布阵,具都窃笑不已,认为皇甫奕昕真的是初涉沙场, 根本不懂得用兵“右倍山陵, 前左水泽”的兵法常识, 在作战时右侧依托山陵高地,左侧面向水泽, 比较有利。左前方为阳,右后侧为阴,叫做负阳抱阴。讲究“右阴、顺术、背逆”, 作战最为有利, 这是黄帝战胜四敌的方法。也是布阵最基本的要求,(此处解释摘自《淮阴侯列传》,侵删)而现在洛水在左, 虽然视野开阔, 毫无阻碍,一样可以不被偷袭, 但退则无路, 并且, 前方是飞鱼道天险,敌军居高临下,一夫当关, 自己想要进攻, 却难如登山,如此目无兵法, 是置兵于“死地”的阵法,如此布置岂不是让人觉得可笑之至? 赵军的众兵将对于燕军的作法如此不屑, 自认为胜券在握,自然不加以防范,自信轻敌更甚。 辰时刚至,天已大亮,飞鱼道就算是一线天也可清楚地看清地形状貌,此时,皇甫奕昕亲率领两万燕军前锋,携领帅旗大张旗鼓朝飞鱼道进逼…… 赵军早已离营埋伏在飞鱼道有利位置,坐等皇甫奕昕和燕军冲入天险。 皇甫奕昕亦如立功心切,虽见飞鱼道天险,也意识到赵军应该设下埋伏,还是打马疾行,穿入谷内,赵军看见皇甫奕昕的帅旗疾驰至飞鱼道谷内腹地,便不加犹豫,发起进攻,霎时间,天降巨石,毫无防备的燕军躲避不及,被砸死砸伤无数,顿时,谷内哀嚎声乍起,因为吃了亏,皇甫奕昕责令兵将躲到岩壁下面,才避免更大的伤亡。 赵军居高临下,见谷内的燕军躲到岩壁下面,巨石作用不大,此时,踌躇满志的刘云飞意欲亲自活捉皇甫奕昕,虽有部将提醒不要以身涉险,但刘云飞一意孤行不听劝阻,亲率两万余精兵杀入谷内,和燕军胶战一处,乱军之中,刘云飞远远看见皇甫奕昕虽生得清秀,仿若无力,却也左挑右砍以一敌二,自已的两个副将却是不弱竟然近不了他的身,看着,刘云飞不禁心急,于是,一声轻喝,打马朝皇甫奕昕而去。 皇甫奕昕看到刘云飞朝自己而来,知道他天生神力,自己自然不是对手,于是,佯装败走,跟随他的燕军见主帅败逃,也都纷纷丢盔弃甲,胡乱扔掉旗鼓仪仗,向洛水方向后撤…… 地上巨石无数,刘云飞看着皇甫奕昕逃走,却追不上去,心中焦急,便不管后面的兵将,一马当先追了上去。 出了飞鱼道,前方一片平坦,刘云飞胯下是赵王亲赐的汗血宝马,速度极快,刘云飞很快追上皇甫奕昕后面的燕军,手起刀落,又放倒数个燕兵,在刘云飞的后面,胡学 也很快跟了上来,带领部下兵众,追上败走的燕军。 但是,赵军的前方不远处,皇甫奕昕总是若近若远地在赵军的眼前晃荡,惹得刘云飞等心动不已,却怎么都无法企及,赵军也在他的带领下,全力追击,企图一举全歼燕军。 五里本就不远,刘云飞一心追击皇甫奕昕,不知不觉便被皇甫奕昕带入洛水前的燕军布阵,而此阵布于洛水之前,无路可退,虽赵军勇猛且数量占了优势,但赵国的兵士属于不意身陷敌阵,不得已而斗,虽然在飞鱼道打击了燕军,士气正旺,陷而不惧,但比起燕军处在绝境之中还是有很大差别,此刻的燕军只有决一死战才会有出路,所以人人死战,个个拚命,赵军看见如猛鬼一般不要命的打法,士气顿时被压了下去,攻势也开始懈怠了…… 与此同时,埋伏在赵军营垒翼侧洛山的赵如风和王平喜见前方战役已经打响,并且,刘云飞带领众将和大部分赵军出营前往飞鱼道,便率领二千轻骑则趁着赵营空虚无备,突然出击,两千轻骑具是经验丰富的骑兵,他们在赵如风、王平喜的带领下,左右冲击,势如破竹,霎时间,赵营乱成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燕军主力,两军戈矛相交,厮杀了片刻,赵军便支持不住丢盔弃甲,毫无战斗力,而刘云飞忙着追袭皇甫奕昕,跟本无法收到主营被袭的战报,无人回援,没到半个时辰,赵营便被燕军袭占。 赵如风和王平喜见赵营得手,便按事先约定,迅速拔下赵军旗帜,换上预先准备好的燕国战旗,赵营瞬间变成了燕营。 刘云飞虽然勇猛,但燕军的背水阵战斗力也不一般,赵军久攻不下,不得已刘云飞只好下令收兵,带领残兵败将仓惶回撤,退到飞鱼道又遇燕军 等部。 趁刘云飞追袭误入背水阵时,杀入飞鱼道,抢占了飞鱼道高地,居高临下,战势瞬间逆转。又因飞鱼道顶方巨石已被赵军推下无几,燕军见刘云飞一行进入飞鱼道,便自上而下投掷火箭、枯枝等易燃物,这些东西落到谷底,触及任何衣袍毛发都会瞬间引燃,顿时,飞鱼道谷内浓烟滚滚,哀嚎遍地…… 本来只有一里的狭长窄道,因为燕军的火攻和自己之前推下的巨石难以通过,前路难行,后有追兵,刘云飞见状,顿生一股绝望之感,但胯下坐骑却是异常勇猛,带着他穿过火海冲出飞鱼道。 随刘云飞冲出飞鱼道的赵军所剩不到三成,但是,到了赵营才猛然发现自己大营上插满了燕军战旗,营门紧闭,老巢已然易手。 见状,赵军上下顿时惊恐慌乱,纷纷四处逃散。占据赵军大营的赵如风和王平喜见赵军溃乱,逮着战机乘机出击,从侧后切断了赵军的归路。 在赵军的后面,皇甫奕昕指挥兵士清除飞鱼道巨石,带领燕军主力全线发起反击。赵军不敌,仓皇向洛水上游方向败退,却又被燕军追上全歼,赵军的众多部将,不是战死就是束手就擒,一时间,赵军全军覆没! 自从赵军被歼灭,皇甫奕昕便把燕军大营从洛水移到现在赵营的位置,居高临下,扼住飞鱼道咽喉,他倒不是怕赵军反攻,而是此处地形最有利,便于巩固战果。并且,赵军已经全军覆没,就算有少数漏网之鱼也是散兵游勇,早已躲入洛山不敢出来…… 与此同时,赵军前锋营统将严佑安在贤王撤军之后,本要回退与刘云飞汇合,但是行至数十里,便收到赵营战报,不得已又再次回头投靠已经臣服晋国的贤王赵重承。 燕军自从在飞鱼道大败赵军,皇甫奕昕并没有狂妄骄傲,而是将战报奏章八百里加急送往云京之后,又带领一部分兵将朝赵国腹地挺进。燕军神勇并且夺城不屠不掠,一路上不费多大功夫,便拿下赵国数十城池,赵国半数变为燕地…… 皇甫奕昕带领燕军大军打到赵国都位城已是半年之后,这日,听闻大军开到,溪玥携领城内昊月军和投降的赵军大来城门,迎接皇甫奕昕和燕国大军入城,霎时间,都位城彩旗飘飘,锣鼓喧天,都位城得胜门内,溪玥一袭银白色的战甲在初升的朝阳的映照下耀耀生辉…… 溪玥的前方不远处,皇甫奕昕一身蓝袍金甲,显得英武不凡。 “惠皇叔,咱们终于见面了,你再不来,皇侄我就要饿死在这都位城了!”刚一见面,溪玥便有意无意调侃。 皇甫奕昕看着不远处的溪玥,只见她坐在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之上,身姿清瘦硕长,人如美玉般如诗如画,散发着淡淡的雅致,不由一呆。 “惠皇叔辛苦!不如随皇侄一起进城安顿,毕竟在这都位城混了半年,早已摸熟了这里的地地道道!”说着,不禁一笑,笑意温和。 看着,皇甫奕昕听着,旋即唇角一扬,“好呀!那皇侄做东,皇叔我就不客气了!”说着,打马上前和溪玥一起,并肩朝城内而去。 皇甫奕昕看着溪玥,心情也莫名地好了一半,叫她要请课,也不客气,“皇侄知不知道这都位城什么吃食最地道?!” “地道?!地道的就吃面咯!本来我是想请惠皇叔喝茶的……”说着,侧目看着皇甫奕昕,“再怎么说惠皇叔解了这都位城之围,我就请皇叔您吃碗面说白了,也太不地道了吧!” …… 两人骑在马上,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闲侃着,两人的年青俊朗,飒爽英姿旋即紧紧地吸引着两边围观者的目光,感受到些许炙热的视线,溪玥略显羞涩,微微垂眸,而皇甫奕昕倒是大大方方地接受这一道道炙热,反而微扬着头,嘴角不经意的上扬,双眸如山泉般清澈冰凉,却让人感觉摧枯拉朽般直焚心底…… 内容提要: 一、刘云飞率领的赵军自以为自居天险而轻敌,导致全军覆没; 二、皇甫奕昕带燕军解都位城之围和前来迎接的溪玥一起进城。 第148章 南下伐赵(十六) “皇侄, 没想到你挺有道呀!”刚到驿馆,皇甫奕昕便道,嘴角勾起暖暖的笑容, 温和而优雅。 “惠皇叔, 何出此言?”溪玥愣了一下, 不禁问道。 “你吞了他们的城,掳了他们的君上, 他们居然没有反感你,而且进城这一路,我特意看了, 一切都是井井有条, 而且姑娘们看你的眼神,居然还有着一丝灼热,你说, 怎能不让我疑惑?!”皇甫奕昕说到这, 停了一下,抬眸看了看溪玥, 眼底一丝异样一闪而过, “你能不能别张口闭口的皇叔啊?被你叫得我听着感觉自己都老了!” “嗯!”溪玥应着, 依然是淡淡的味道,“那叫您什么?您嫌皇叔显老,总不能叫皇兄吧, 如此, 都乱了辈份了!” 皇甫奕昕若有所思地看着溪玥,“我字继安, 你可以叫我继安兄嘛!” “那还不是皇兄嘛?再说了,惠皇叔何必纠结这称呼呢?我叫您继安兄, 万一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回头参我一本,我可吃不消,毕竟您跟陛下是兄弟,我这不是落人一个欺君之罪的口实吗?不好!我宁愿得罪皇叔您也不得罪陛下!”溪玥微蹙了眉,摇了摇头。 “算了,不跟你纠结了!”皇甫奕昕想着,无论如何称呼,都是皇叔,想着转瞬又笑了,“皇侄的战报写了吗?” “惠皇叔这是第一次出征吧,不知道我不用写战报吗?我是您的下属,您才是三军统帅呀!我只需要给陛下一份奏章一份密折就可以了!”溪玥把桌上热好的茶倒了一杯,推到皇甫奕昕面前,“惠皇叔不是不会写吧?” 听着,皇甫奕昕既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我这逍遥王爷做惯了,哪里会写什么战报?不过,想来应该也不难,就是怎么回事怎么写吧?对吗?”皇甫奕昕说着,拿起茶一饮而尽。 “那可不行!”溪玥斜了他一眼,又道:“惠皇叔可不能写这个计谋是我出的,我在陛下那里一直都是勇气可佳,智慧不足,您可别把我苦心经营的战果给毁了呀!” “皇侄……”皇甫奕昕一个激灵,突然点点头,笑了笑,“那皇侄以后怎么巴结我呀?” “惠皇叔怎么会是这么小气的一个人呢?”溪玥说着,笑嘻嘻的凑上去,又给皇甫奕昕倒了一杯茶,“惠皇叔和我同命相连,本应惺惺相惜才是呀!” 皇甫奕昕撇了撇嘴,“也是,我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说着,尴尬地笑了笑,“我也是就逗逗你,哪能真的拿你一把?我是个空壳,只有皇侄你才是真才实料!……” “惠皇叔,我知道您的心气,说这些话心里必然不痛快,好在我跟皇叔你一直相处比较愉快,我也不跟您打圈圈了,以皇侄认为,此役皇叔您居功至伟,虽不精通兵法,但能听得进下属之言,而我这个皇侄,倒也听话,让干什么干什么,带着些人就去了赵国京城都位城,也许是天意,一切都那么顺利!都位城里发生的事,皇叔您就不必细说,这些我会在密折里告诉陛下,嗯……惠皇叔,您看这样说可以吗?”说完,看着皇甫奕昕,似有深意! “你……”皇甫奕昕蓦然一愣,“你不在乎?!这一役可是你打的。” “谁说是我打的?我可一直被困在都位城,这话要是传到陛下的耳朵里可不得了,惠皇叔才是此役的统帅!”溪玥的话虽然凌厉,语气却十分淡漠平静。 皇甫奕昕盯着溪玥,微微勾了勾嘴角,“皇侄那么激动干什么?邀功请赏的见过不少,像皇侄你这样把功劳往外推的我真是第一次见!……” 皇甫奕昕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抢了过来,“看来惠皇叔这逍遥王爷做得太久了,朝堂那个弯弯肠子看不清了!”溪玥说到这,不禁顿了下,思忖片刻,又道:“如果惠皇叔是陛下,您会怎么看?”说话间,摇晃茶盏的手顿了一下,溪玥抬眼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皇甫奕昕。 “有人给我打江山开疆拓土还不好?……” “这就是惠皇叔你和陛下的不同之处,所以注定惠皇叔你只能是个逍遥王爷!”说着眼神一暗,兀自幽幽而道:“其实这样挺好,我就很羡慕您,只可惜,我有我父王留下来的担子,没办法!” “你和十哥确实不同,你比他圆滑,你比他会为人!嘿嘿!”皇甫奕昕轻笑了一声,“所以你比他走得远!不知道我的说法皇侄同意吗?” 溪玥眼角微微上扬,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回答皇甫奕昕的问题,而是问道:“皇叔的战报想好了没有!” 皇甫奕昕微微一笑,“想好了,就按皇侄的意思写!”说着,兀自低着头,幽幽自语:“不知陛下能不能……”说到这,便又住了嘴,愣着神,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溪玥也有点愣了,喝了口茶,眼神却落在茶盏之上,若有所思。 “皇侄想什么?”良久,还是皇甫奕昕打破了宁静。 “噢!”被人这样提醒,溪玥也未免尴尬,想了想,才道:“听说你把胡学 给俘虏了?” “嗯!”皇甫奕昕说着,抬眼看着溪玥,却见她一脸笑意,不禁道:“皇侄笑什么?” 溪玥也觉得自己的表情趋于谄媚,甚为不妥,于是板了脸,“惠皇叔走眼了!”说着,把天香楼的菜单拿在手上,道:“皇叔想吃点什么?不如我们一边吃一边聊?!” “我初来乍到,还是听你的!”说着,撇了撇嘴,“别看我逍遥无度,仿佛吃喝玩乐无所不精,那都是假的!我从来都是别人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不讲究这些!” “怪不得我看惠皇叔您的府邸,总觉得怪怪的!”溪玥看着皇甫奕昕便服上略显张扬的颜色,轻笑了声,“原来是不伦不类呀!” 听着,皇甫奕昕也不生气,拿起刚才溪玥倒的茶喝了一口,茶早已凉透,这个皇叔果然是不讲就这些,表面上奢华无度,异常光鲜,其实糙得很,倒是有趣了…… “皇侄又分神了!”皇甫奕昕提醒着,又道:“这个胡学是个硬茬,皇侄要了去,未必用得上!” “原来皇叔也这么认为?”溪玥看出皇甫奕昕的疑虑,直接入题,“硬茬是不错!皇叔不必多虑,交给我就好了!” “皇侄每次在我这里都是要人,上次是女的,这次是男的,这也是有意思了!还是那句话,你喜欢就拿去,我无所谓,宁馨儿都不在乎,我又不带兵不上朝的,要这些个文臣武将更没用了。”皇甫奕昕轻描淡写的,但说得也是事实,对于他这样的逍遥王爷,还真是不如宁馨儿有用。 “那皇侄就先谢过惠皇叔了!”溪玥说着,唤进来驿官将酒菜置上,给皇甫奕昕把酒满上,“这些天皇叔有什么尽管吩咐,都位城,我比皇叔熟!……” 都位城府衙大牢里,胡学一身白衣,自己做梦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在这样的地方,从小家教严谨,从来洁身自好,也没有犯过什么错,从军之后更是悉心钻研兵书兵法,却未曾想,还是沦落到如此地步…… 胡学正想着,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声响,似乎来了很多人,可是片刻,却只有三四个衙差簇拥着一个年轻俊朗的公子走过来,径直走到自己的牢房门前。 胡学看着年轻的公子亲自打开牢门,又在石桌上找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于是,不禁则过头对上他的视线,温温的,仿佛没有任何恶意。 “你是谁?”胡学反而主动问道。 “皇甫少桦!”溪玥没有想到胡学会主动说话,不禁一愣,却也大大方方地回答,但是,准备好的一肚子话反而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原来是昊月王爷!”胡学冷冷一笑,“这是准备将我等赶尽杀绝吗?” “看来你并不害怕?”胡学的反应让溪玥来了兴趣,“你看我像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吗?”说着,摇了摇头,“本王要是想杀你,又何必亲自到这里来,还没有几个人是能让本王亲手结束性命的!更何况你一介俘虏!”此话说得甚是凌历却又暗藏深意,胡学是个聪明人,又安能听不出来,听罢,胡学不禁抬头看了看溪玥,“王爷温润,当然看着不像,不过,毕竟人不可貌相,您杀伐决断的事听多了,当然也不能漠视!” “嗯!”溪玥听着,并不生气,而是道:“我不是来杀你的,本王也不想拐弯抹角。一句话,我想学兄为我所用!……” 溪玥还没有说完,便被胡学气急打断,“休想让我折腰,尔等伐我家国,掳我君上,奴我百姓!如此深究大恨,想让我对尔等卑躬屈膝,休想!”说话间,语气都激动得颤抖。 “我早已料到你会如此!不过,学兄又何必那么快表态呢?换身袍服,跟本王出去走一走再作决定也不迟!”溪玥说完,也不等胡学回答,便作主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套崭新的广袖圆领宽袍让衙差拿进来,示意胡学穿上。 虽然搞不明白溪玥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胡学犹豫了一下,还是把衣服穿了上去…… 内容摘要: 一、皇甫奕昕进入都位城,溪玥和他讨论战报怎么写; 二、溪玥想把胡学收为已用,亲自去牢房见他。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家中有事,停更一天,后天继续…… 第149章 五雷轰顶 胡学以为溪玥会带着他去见什么人或是什么重要的场所, 没想到,却是把他带到了都位城的街市上,此时是未时一刻, 虽然是正午当阳, 街市上却是熙熙攘攘, 人们脸上并没有因为江山改姓而有什么不悦,不少人脸上还荡漾着笑意。看着, 胡学也不禁惊奇,嘴上虽然没说,脸上却露出惊讶之色。 溪玥也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走着, 偶尔还有一两个路人跟溪玥微微颔首,而溪玥也是回以礼貌的微笑,看着, 胡学不禁一愣, 在他的心里,王爷都是高高在上的, 更不用说像昊月王爷这样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了。 “你在想什么?”溪玥突然而道, 目光却看着远处, “是不是觉得很惊奇?以你们文人的性格,是不是应该像伯夷、叔齐那样,宁死不食周粟?” “这……”胡学有点犹豫, 欲言又止。 “你想说, 宁可饥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对吧!”溪玥说着, 带着一丝浅笑,却没有半分讥讽, “我等锁城之时,所有粮食不是售卖就是佘欠,没有施舍一粒米!但是,我可以承诺,待战事已毕,必定减低税赋,休战养民。其实百姓很简单,谁对他好,他就会拥护谁,江山姓什么,真的不是那么重要!更何况,我手上有中州皇族信物,也不算悖逆!” 溪玥的话让胡学恍然大悟,但文人的傲骨又让他没法断然下定决心,于是,只是微微颔首,跟着溪玥默默往前走。 前方就是都位城的主道安定街,而胡家大宅就座落在这条街上,此刻,远远便见一个风韵犹存的美貌妇人站在宅院门前,翘首以望。 “娘亲……”胡学也看见了妇人,突然抬眸看了溪玥一眼,略显犹豫。 溪玥仿佛看穿了他一般,“想就过去吧,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她虽知城门锁闭,却坚持每日在此等上数个时辰,自开城之日起,她是从早站到晚,如此爱子之心,本王不忍漠视!” “你不怕我跑了吗?”胡学蓦然一惊。 “你不会!你如此锯傲又怎会做此背信之举?”溪玥说着,也不准备等胡学的回话,抬腿便往外走,却听见胡学上前一步,略显着急而道,“君天下即是百姓天下,我胡某虽不才,也知以天下苍生为重,这日王爷给我的感觉,温润如玉,谦谦君子,胡某不才,愿跟随王爷,不求为官为将,只求与王爷相交耳!” 胡学的话反而让溪玥瞬间一惊,她没有料到,皇甫奕昕口中的硬茬居然如此容易感动,但一细想,却不难明白,虽为赵臣,却不受待见,定然郁闷,而赵国连年争战,赋税、兵役繁重,这明眼人没有看不出来,也许自己看不到的时候,这些自认为身负民命的文人奏折定然没有少上,却如泥牛入海,而且混迹官场数年,却只落得 营领将的四品官衔,眼见别人才学万倍不如他,却享用爵禄,偏则自己怀才不遇。又安能让人不感叹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王爷……”胡学见溪玥看着自己,微微愣神,不禁迷惑,于是提醒而道。 被人当众提醒,溪玥也略显尴尬,于是抬起头,温润而笑,“是本王漏神了,能得学兄认可,实则本王之幸,如此,明日辰时三刻,本王在驿馆处等你,有不明之处须讨教一二。……” 自从都位城解围,赵国君上也依之前约定,携 小姐北上云京,而因为燕国在赵国臣服之后,改以宽刑、轻徭、薄赋的政策,以此保养民力,让处于连年征战的赵国瞬间解负,如此京城以北几乎心悦诚服,而京城以南除四大藩王摇摆不定,其它几乎也已望风而降,所以,又过不到半年,赵境南面也基本平定,皇甫奕昕和溪玥留下一部分军队留守南疆便班师回朝…… 一如既往一般的论功行赏,代天子犒赏三军。一切都如预料中进行,却又让溪玥感觉丝丝异样,但到底异样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上来…… 不知不觉回防云京已俞五日,日日忙得不可开交,至此,才让人稍感松懈。此时,虽才 时,云京的街市却是非常热闹,溪玥从宫里出来,一时兴趣骤起,并未乘车也没有骑马,而是缓缓而行,城墙掩映在绿树的繁茂枝叶中,交相辉映,异常艳丽。而无论眼前的宫城的红墙碧瓦还是远处的青砖灰瓦,具都在夕阳淡金色的余晖中显得瑰丽神奇,似有金光在隐隐流动,给古朴的云京增添了几分壮美的景致!望着,感受着,溪玥顿感疲惫的身心在这一刻全然放开,时间在这里静静地流淌,无声却惊心动魄! 就这样缓缓而行,远处残阳下的城墙的围栏余影越来越稀,越来越薄.......空中荡起一丝凉风,吹散了日的烦闷,微凉的晚风带来安然闲适,如此,云京御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略显熙熙攘攘,溪玥跟着人流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齐王质子府。 想到自己回来了那么久,居然没有来找秦暮羽,不禁尴尬一笑,又揣:“难道暮羽哥哥也不来找自己是生自己的气了?!”想着,没有犹豫,抬步便往里走。 齐王质子府里静谧异常和外面大街上的熙熙攘攘,成了鲜明的对比。溪玥轻车熟路,片刻便走到了中庭。 “妾色叩见昊月王爷万福金安!”溪玥的身后,一个清透的声音小声而道。 溪玥听着,蓦然一愣,缓缓转过身,却见一个身着铅丹色齐胸襦裙的少女,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面如凝脂,唇若点樱,浅眉如淡墨,明眸若含水,她怯生生地站在自己的对面,溪玥觉得她小心翼翼地,却又让人顿生一种暗藏心思的心机,看着,溪玥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哆嗦。 “妾色叩见昊月王爷万福金安!”看溪玥略显愣神,女子又矮身重复行了一个礼,看起来甚是谦卑。 “你是谁?”从来没有在齐王质子府见过如此女子,溪玥微颦着眉,质疑而道。 “王爷您征伐赵国一载有余,自然没有听说吧,妾身是齐王太子妃,姓马小名婉清。”说话间,依然半蹲着,礼仪得体,让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安安静静的几句话,让溪玥听着,却如五雷轰顶,瞬间晃荡了两下,稳了稳神,才站定,嘴上却喃喃而道:“齐王太子妃?!……怎么会这样?” 而对面一脸怯意的女子看到溪玥这般,眼眸突然泛出一丝让人琢磨不透的喜悦,只一瞬间,又被一惯的小心翼翼所代替。 “殿下在吗?”太多的疑惑让溪玥满脑袋乱成一罐浆糊。 女子犹豫了片刻,才点点头,“昊月王爷请随我来。”说着,领着溪玥往内庭走去。 依然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路,溪玥却走得很慢,她得理清目前的状况,如此毫无征兆的,实在让她无法接受…… “王爷,您请……”马婉清说着,推开寝殿的门,只见秦暮羽躺在殿内的大床上,已然清瘦了许多,听见有人进来,秦暮羽不禁侧了侧头,目光投向门口,只见溪玥逆光而来,也似乎清减了许多! “来了?”秦暮羽轻声而道,还带着一点隐藏极好的颤抖,随后看了看溪玥身后的马婉清,又道:“你先出去,少桦贤弟出征一年,我有些话想跟他说!”说着,静静地看着溪玥,依然是深情而又温润的眼神。 马婉清本不想离开,但秦暮羽的意思说得很清楚,她也不敢悖逆,于是,矮了矮身,转身而出。 “玥儿……”看马婉清离开,秦暮羽便急切而道,可是,话刚出口,却被溪玥打断,与此同时,溪玥已经窜到秦暮羽身边,拉着他的手,道:“这到底是怎么了?我出征的时候,暮羽哥哥您还好好的,现在怎么成了这翻模样,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还有,那个……那个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你这样一下子问那么多问题,让我如何回答?”秦暮羽说话间,把溪玥的手握在手心,干燥而温暖,虽然是轻轻的握着,却能感觉手骨传来的力道。 这股力量让溪玥瞬间安定了下来,看着秦暮羽微微勾起的嘴角,轻声而道:“这不像暮羽哥哥您的风格,您可以一一回答,我十分有耐心啊!”说着,淡淡一笑,宁静而安详…… “原来玥儿你真的在生我的气,都这个时候了,还能笑得出来?!”秦暮羽手一僵,静静地看着溪玥脸上那抹淡淡的笑,略显不悦。 “玥儿正好以为暮羽哥哥你的状况并不是那么糟糕呢?我?暮羽哥哥还不清楚!天生乐观呀!……” …… 内容摘要: 一、溪玥为了把胡学收为已用,带其去都位城街头,感受虽然赵国江山易姓,百姓却比以前活得好,胡学很有感触,决定追随溪玥,为昊月军效力; 二、溪玥返回云京,却见到齐王太子妃,倍感意外; 第150章 倦鸟归林(修和谐20 秦暮羽听着溪玥的话, 微微一笑,于是撑起身子,在溪玥唇上浅浅一啜, 湿润的唇如染微露, 水润光泽。 片刻, 溪玥轻轻推开秦暮羽,同时而道:“暮羽哥哥您入戏太深了吧!连我都骗?!”这话轻轻落在秦暮羽的耳畔, 轻柔而缭绕。 秦暮羽听着,并不意外,笑了笑, “我又瞒得过玥儿你的眼睛?我想玥儿也知道我没事, 否则也不会如此淡然!”说话间,音色淡然而肯定。 “嗯!”溪玥沉吟片刻,“暮羽哥哥, 但是, 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太子妃是怎么回事?” “她?!”秦暮羽扬了扬声调, “玥儿, 会不会想到这是你们燕廷想让她来影响我, 从而达到控制玥儿你!……” “嗯……”溪玥应了应,并不接秦暮羽的话,而是等着他往下说。 秦暮羽笑了笑, 声音平缓了一些, “马学泰死了,现在你们陛下虽然着急, 但还真是没有明正言顺的理由从玥儿你手中拿走兵权,毕竟, 现在他的人选是皇后外戚的晚辈,听说也是马家的小辈,叫马东明,想必武艺修为不错,但却是初出茅庐,甚至可以说毫无背景,从未上过战场,更不要说战功赫赫了!而此役是玥儿你和惠王皇甫奕昕领兵,以誉安帝多疑的性格,他更担心的是惠王,所以,惠王说要回去做逍遥王爷,他并不会拒绝,如此,兵权就全部落在玥儿你的手里,如果你是你们陛下,能不害怕吗?而且你和我走得这么近,他能不防吗?” 溪玥听着,沉默了片刻,“陛下如意算盘打得好,将马婉清嫁给哥哥您,可是他忘了,您……您是断袖!可怜了这个马婉清!我看她长得标致,清丽可人,我见犹怜呢!” 听着,秦暮羽静静地看着溪玥,如漆的瞳孔里深遂而坚定,如漫漫长夜,蕴含了太多的未知,“玥儿,既然你能有孩子,那我也不是不可能!”秦暮羽缓缓而道,“你得胜回来,时间刚刚好,如果你不交兵权,我就得和这个太子妃圆房,否则他就有理由不给我解药,而这个马婉清是皇后亲妹妹,所以,无论何种情况,你们陛下都是赢家……” 秦暮羽话还没说完,溪玥便一步上前,静静地凝视着他,“他们对你下毒了?暮羽哥哥,您没事吧?” 听着,秦暮羽淡淡一笑,摇了摇头,“他们想,但又怎会这么容易得手?”声音很淡,让人听得云淡风清。 听着,溪玥悬起的心才放下来,勾起嘴角,笑容却有点模糊,“暮羽哥哥希望我怎么做?” “把你手里的兵权放了!只留昊月军!”秦暮羽接得很快,似乎深思熟虑。 “我准备打匈奴!”溪玥有点拒绝的意思,秦暮羽听着,握着溪玥的手突然收紧,思忖了片刻,又幽幽而道:“为了纪修宁?”眼里浸润着笑意,声音却很清冷。 “我……”被人特别是被秦暮羽如此点破,溪玥不禁脸上泛红,犹豫片刻才道:“是也不是,除了修宁哥哥,还有给战死的弟兄一个交待,还六镇百姓一个家园!” “你顾虑的那么多,你就不怕失去我吗?那个马婉清其实很是温柔,刚好弥补玥儿你经常不在的缺憾!” 溪玥听罢,眉尖略微蹙了蹙,看了秦暮羽好一会,幽幽而道:“暮羽哥哥您不会的,凝舞山庄爱慕您的女人比比皆是,而且比马婉清漂亮、温柔得多的女子多得是,您又怎么会对一个对您有所预谋的女子动心呢?”说话间,溪玥一直看着秦暮羽的眼睛,四目相对,波澜不惊。 “我刚才就是一个玩笑话!玥儿,真不打算帮我?兵权释了依然会回来,此时的燕国,如要讨伐匈奴,还就得玥儿你去,介时,你们陛下还能不给你兵吗?此时,你手握重兵却无战事,只能让你们陛下更加忌讳你,这种时候,一不小心,就会被人下套陷害,玥儿,你说我说的对不对?”秦暮羽说着,一手支起身子,微微昂起头,如黑瀑一般的长发随意流淌在身后,带着一丝迷乱,一丝闲散,与此同时,另一只手绕到溪玥后面,按着她的后脑,轻轻地吻上她的唇,柔柔地,有点小心翼翼,而漆黑的眼眸里是积蓄以久的深情,熠熠生辉灼着溪玥的心。 殿门没有关,溪玥瞟了一眼门外,似乎有一抹铅丹色立在那里,似乎是痴了也似乎是愣了,溪玥本想提醒一下秦暮羽,可是唇上有激烈的吻,而本来要说的话,却变成了一声轻喘…… 片刻,秦暮羽突然一把搂住溪玥的肩膀,微一用力,溪玥便被他摁到床上,溪玥粹不及防,一紧张脱口而出,“暮羽哥哥,殿门没关!” “没关系!”秦暮羽呢喃轻语着,抬手放下床边的纱帘,霎时间,若隐若现地更加撩人。溪玥被深深地埋在锦被当中,远处只能看见秦暮羽撩人而淫。靡的身影缓缓压低…… 溪玥本来有点羞涩,但是看到眼前狭长的眼缝里迷人的色彩,此刻还带着一丝水韵,更显深邃,看着,更加情难自禁,于是,也便自然而然地回应着,惹得秦暮羽更加悸动,吻得更深,攻城掠地一般,充满了侵略的味道,狂肆地几乎要把溪玥整个给吞下去…… 良久,秦暮羽突然停下来,静静地看着溪玥的眼睛,“你今天是不是怕了?”说话间,唇角勾起一抹笑意,水润而微红,性感得一塌糊涂。 “我怕……什么?”溪玥明知故问。 磁性的声音穿过空间,落入溪玥的耳朵,“怕我不要你了!我看得出来你有多紧张!”依然是笑着,浅浅的却非常迷人。 “不要我的话,暮羽哥哥您可就亏了!”溪玥说着,对上秦暮羽的眼,眼里荡漾着坚定的笑意,“暮羽哥哥您煞费苦心地栽培我,让我取少桦弟弟而代之,如今,眼见我权力越来越大,此时放弃我而去喜欢一个要害你的马婉清,生意是不是做赔了呀!”说着,又顿了顿,随后幽幽而道:“我承认,我是紧张,却不是暮羽哥哥您猜测的那样,我听说他们给您下毒,怕您有个三长两短,所以心痛!” 秦暮羽听着,低低的回应,声音很低,磁性的声调地溪玥的耳边显得犹为性感,“我亏得起,也赔得起!但是玥儿,你是我第一个女人,我曾说过,今生你是我的女人,没有之一,如今也一样,不管如何,除了你,我再也不会碰别的女人,哪怕因此失去性命!……”秦暮羽还要再往下说,却被溪玥瞬间捂上了嘴,而借着秦暮羽紧搂自已的力道,溪玥靠得更近,空气中暧昧的味道更加明显。 “不许暮羽哥哥您这样说,如果因为我让您失了性命,我又如何能苟活!”溪玥呢喃着,吻上秦暮羽的喉结,舌尖在柔柔滚动,秦暮羽的喉咙上随之传来压抑的声音,似有似无一般…… 又是一夜春宵良辰,再次醒来,天已微亮,溪玥想着昨天之事,又看了看依然沉睡的秦暮羽,于是微微侧着身,静静地看着身边熟睡的模样,淡白的脸颊,红润的唇,漆黑的墨发流淌在枕边,如黑缎子一般,一切都是如此完美,看着,溪玥不禁忽然让她想起之前那个如火般灼热的时刻,秦暮羽低哑的喘息还有他滚烫的汗水在眼前回荡…… 溪玥想着,抿了抿唇,脸上绯云更深,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垂,艳红的仿佛能滴出血来…… “想什么呢?”秦暮羽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溪玥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却被秦暮羽搂了过来,揽在怀中。 “想你呀!”溪玥心中一紧,莫名其妙脱口而出。 “我一直在你身边,不是玥儿你睡懵了吧!”秦暮羽皱了皱眉,抬手随意拨了拨溪玥微乱的长发。 “您在身边就不能想了?!谁规定的?”溪玥微微眯了眯眼,想了想,又道:“昨晚的话,我想了许久,也许暮羽哥哥您是对的,我如此执迷不悟便是拥兵自重!如此,不但不会因此而保护昊月王府和昊月军,反而会留人话柄,迟早会被人下套,所以,一会我要去给太后请安,顺便把我的想法透露给太后,让太后来示意陛下收回我的兵权,暮羽哥哥,您说如此可好?!” “玥儿聪慧,一点就透……”秦暮羽微笑颔首。 …… 从齐王质子府出来,已近辰时,想着秦暮羽昨夜的分析和早上的话,溪玥没有回府,而是吩咐马车朝皇宫走去…… 刚到慈宁宫门口,隐约便听见殿内有人哭诉,幽怨的声调似乎有染深情。 溪玥静静地听着,并不打算入内,而对面回廊突然走过来一对宫女,看见溪玥站在门边,瞬间一惊,刚要行礼,却被溪玥制止。 良久,殿内的声音渐息,取而代之的是皇后的温婉而道:“太后,我并非埋怨,此事是陛下所定,我本不该妄议,但实在见不得我妹妹如此哀怨!况且,一直以来,太后您不是都很疼爱婉清吗?请太后为妹妹她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提要: 溪玥久别而归,两人虽为是否释下兵权发生争执,却不影响感情的升腾……一夜春宵! 第151章 自释兵权 “做主?这种事情怎么做主?缘份是你们自己修的, 齐王太子殿下是什么人,流言并非一时兴起,在云京早已沸沸扬扬, 并不是什么隐秘之事, 可是皇后你依然要一意孤行而将自己亲妹妹嫁给他, 一段感情被赋予了过多的负担,它必然变了味!如今, 踫了壁,你们却跑到我这里哭述,让我为你们做主!难不成让我下旨让齐王太子殿下和少桦不能在一起?让我下旨让齐王太子殿下和你圆房?这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你们无所谓, 我还要顾及我皇甫家的脸面!” 皇太后说得凌历,语气中透着不悦,但是, 毕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晚辈, 目光落到马婉清身上,还是带着一丝爱抚, 却并不厚重。 皇太后顿了片刻, 见无人敢应, 于是轻轻叹了一口气,心想着齐王太子和皇甫少桦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这其中利益并不是单存情爱之么简单, 这点, 老太后心里清楚,敦轻敦重她又怎会不知?! “别说这种懿旨从来没有过, 就算有,那也是齐王太子殿下和少桦有情在先, 我拆了他们,你们就这么肯定齐王太子殿下会回心转意?况且,这男人谁没有个三妻四妾的,齐王太子殿下只有一个,而且并非女子,你们应该窃喜了!……” 溪玥靠在门边,听着脸上一阵灼热,有些事情,未见,是一码事,刚好碰着了,那又是一码事。更何况,在她的对面,还有一队等着进入内殿的宫女,迫于王爷的威严,所有人都绷着脸,但脸皮之下似乎有怪异的笑意呼之欲出…… “太后,您别急,我没有别的意思!”皇后看太后微微愠怒,于是赶忙而道:“我知道感情不能强留,但昊月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这样没完没了,这污的不是咱皇甫家的脸面嘛不是?……” 皇后的话说到如此份上,溪玥再也站不住,虽然自觉殿内虽未察觉,但毕竟有一队宫女站在自己对面,这偷听之事太久也甚为不妥,现在,见皇后提到自己,便趁机抬步入内同时而道,“我说这一大清早的,怎么眼皮跳得历害,原来是皇叔母在太后这嚼我的舌根呢?” 皇太后听到溪玥的声音,顿时微微一笑,“少桦来了,我们都是宫里闲得历害,随便聊聊,少桦你不要放在心上,这样,我这小厨房又新做了几样中式小点,有你爱吃的甜糯口的,还带着层酥皮,外酥里嫩,味香软糯,甚是不错,来,尝一个!”太后神色和煦,给溪玥递过一个甜酥小饼一样的点心。 “谢谢太后奶奶!”溪玥应着,轻轻咬了一口,果然糯香绵长。 吃罢,溪玥擦了擦嘴,思忖了一下,又道:“孙儿我出征日久,这一回来事情又颇多,一直没有来给太后奶奶请安!现在,孙儿在此给太后奶奶赔个不是。”溪玥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退后一步便要行礼,却被皇太后拉住,“少桦你为我燕国在外征战,辛苦那是不必说,刀剑无眼,随时都有性命之忧,我担心还来不及呢!怎么能因此而怪你呢?!”说着太后把溪玥拉起来,重新坐到自己旁边,“那么久不见了,有很多话要说吧?”皇太后说话的声音温柔和刚才变若两人。 听着,溪玥点点头,又看了一眼皇后,“我是有很多体己话,要和太后奶奶您聊聊呢!” 溪玥话音刚落,皇后便识趣而道,“我这一大早就过来了,现在中宫还有很多事儿要等着我去处理,既然少桦皇侄你来了,我们也就不陪在这了!太后奶奶您多休息,我等先告辞了!”皇后说着,带着马婉清等众人鱼贯而出…… “太后奶奶,对不起!少桦给您丢脸了!”皇后一行刚走,溪玥便尴尬垂眸而道。 “说你别多想!感情的事儿谁能道得清呢!……”太后说着,也觉得纠结于此事未免尴尬,于是转移话题而道:“皇孙还是说说此次伐赵吧!这怎么说也是以少胜多,虽不应居功自傲,但也确实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儿!” “太后奶奶谬赞了!”溪玥说着微微垂眸,“此役是惠皇叔领兵,我只是协同作战,听话而已!而且,太后奶奶……让我更加尴尬的是,惠皇叔虽在此役颇有天赋,却一心想做他的逍遥王爷,这不,刚搬师未俞几日,便跟陛下请辞,非要回云州!昨儿陛下劝不动惠皇叔,不是没有办法嘛!便允了他!这样一来,兵权就全都落到我的手里!孙儿惶恐,从来没有独自领过这么多兵将,竟不知如何是好!太后奶奶,您说怎么办呢?” “陛下的意思呢?!”太后虽说一直不涉朝政,昊月老王爷却是她最喜欢的孩子,现在,溪玥身为昊月王爷,虽然承袭了王爵,却不像其他皇子皇孙那般不思进取,并且,性格看起来温润如玉内心却异常刚毅,如此,确实很讨太后喜欢。现在,本不想深说之事却也因人而异! “陛下未曾说,我……我也没敢问!”溪玥犹豫片刻,假装小心翼翼一般。 “少桦你如果身心清正,自然不必藏着掖着!陛下不会因你的坦然而治你的罪!放心吧!”皇太后说着,轻轻拍了拍溪玥的后背。 “嗯!”溪玥应着,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又道:“陛下威严,我……我实在有点害怕!……我从小就怕陛下!” 溪玥话还没说完,外面便一个声音飘然而至,声音洪亮,“皇侄怕朕做甚?!” 抬眸,誉安帝已疾步入内,众人一见,具都跪下恭敬行礼。溪玥也随之跪下,还没行礼又被誉安帝拽了起来,“免礼了!少桦,你刚才说怕我,怎么了?怕朕什么?” “我……”没想到誉安帝问得如此直接,溪玥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大脑在高速运转!想着推卸兵权之事应该怎么说才不会显得刻意又不影响讨伐匈奴时要兵。 “朕恕你无罪……”看溪玥犹豫不决,以为他因为齐王太子之事不好意思,于是道。 “这……”溪玥微微扬了扬头,“陛下,我怕的不是陛下您,您对我甚为照顾,而且陛下您仁爱是大家所公认的,所以,我没有担心的理由,我怕的是陛下您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多兵将,少桦惶恐,实在统领不来!昨夜,我想了一整夜,我一直以来都是镇守北方,我想以后也不例外,所以,陛下还是让我只统领我昊月军好了!”虽然短短几句话,却把自放兵权和北拒匈奴的意思说得很清楚,誉安帝何等智慧,当然听得出来,于是而道: “即使如此,少桦你认为南方谁来拒敌合适?”见溪玥主动提出,誉安帝并不推辞。 “ 马东明,他虽年纪不大,但身出将门,并且,听闻在前一次武举大放异彩,对兵法拒敌又有独到的见解,实是不错的人选,在个人实力上而言,比我强去不少!当然,有人质疑他身无战功且无经验,这个我倒是有不同意见,所有领兵之将都是从无到有,只要他够谦虚,身边又足够有人辅佐,那担忧则大可不必,而且,就目前而言,南面自从赵国臣服之后,并无大战却小战不断,如此,刚好煅练煅练,赢了,可增加信心和战功,输了也不会伤及跟本,反而能让他吸取教训!”说着,溪玥看着誉安帝,淡然一笑,“不知道臣的建议如何?” “嗯……”誉安帝听着,不禁点了点头,道:“少桦皇侄你所言有理,朕会慎重考虑。”说着看向皇太后,笑意盈盈,“母后,我看这少桦是越来越有出息了,如果十弟在天有灵,也会倍感欣慰吧?!……” 听誉安帝的意思,对溪玥的话甚是赞赏,于是赶紧说到:“那陛下是同意微臣的建议了?!” “嗯!”誉安帝应着,算是同意!与此同时,抬眸看着溪玥,却对上她执着的眼神,不禁暗揣,“少桦能主动放弃一部分兵权,定然和秦暮羽有关,两人虽是男儿,感情却如此执着,而自己枉有后宫无数,其中又有几份真情,大多都是地位掩盖下的诉求不满!”想着,誉安帝不禁轻叹了一口气,“既然少桦皇侄无心南方,朕自然不能强求,就按皇侄之意吧!……” 从宫里出来,溪玥突然想起回京已是六日,但日日事忙,既然没有时间回府,又想着小王子和小郡主刚出生,自己便领兵出征,虽然孩子是少桦弟弟的,但在外人看来,这便是自己的孩子,如此生疏,并不合常理,如此想着,溪玥不禁忏愧,于是,看路上行人不多,便轻喝一声,打马缓缓朝王府走去…… 到了王府门口,溪玥刚要进去,却发现王府对面的路上,一个纤瘦的身影在徘徊不止,看到溪玥回来,略显犹豫,看她要朝府内走去,一个心急跑了过来。 “大胆!这里的昊月王府!”少年还没有靠近王府门口,便被门吏架了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要找昊月王爷!”少年不停挣扎而道。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一、溪玥进宫给太后请安刚好碰到马婉清在哭述秦暮羽的冷淡; 二、溪玥主动跟陛下提出自释兵权。 第152章 慕名而来 听着, 溪玥微微一愣,收住往里走的脚步,道:“这少年年纪尚幼, 四肢无力, 就算有所居心, 想来也伤不了本王,把他放下来吧!本王正好无事, 听听他有什么问题!” 见溪玥发话,门吏便把少年放了下来,同时解释而道:“这小子在这鬼鬼祟祟好些天了, 我是胆心他意图不轨!” 听着, 溪玥朝门吏点点头,神色和煦,随后目光落到少年身上, “找本王所为何事?……” 少年见溪玥甚是和霭, 瞬间定了神,一步上前而道:“请王爷收我入昊月军!” 听着, 溪玥皱了皱眉, 却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少年, “你多大了?入昊月军去城外的军营即可,不必我亲自点头!” “我是去了,可是, 他们说我没到年龄, 不要我,让我回家长几年再来!”少年说着, 有点委屈,实在是真的很执着的样子。 “从军不是儿戏, 你们信任本王,愿意追我,我当然很高兴,但是,刀剑无眼,那既然规定了年龄也是有原因的,那也是不希望尔等因为心气不足而死在战场上,等年龄稍大了,各方面也成熟了,训练才会更有成效,在战场上才能游刃有余,所以,也希望你能理解我们的用心,耐心等待!”溪玥说着,过去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而少年见溪玥拒绝了自己,心中不悦,便撅着嘴俨然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犹豫片刻,又道:“不说我曾受齐国太子殿下和云将军救命大恩,而今,我已家破人亡,我家是白鹿关外内九曲城外的颖州,现在,孑然一身的我,有家回不去,也实在无处可去,当然,虽说我是走投无路,但一定不会去军营混日子,报仇血恨是我的目标,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娘亲为护我而死,死不瞑目!”少年说着,已是两眼含泪,仇恨写在眼中,凌厉而又执着! 溪玥听着,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少年只是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模样,却是心载仇恨,但如此记恨,于他的成长自是不利,想着,溪玥莫名心中一痛,突然想到云青晟,若论仇恨和所受伤害,云青晟远远比少年过之若甚,但云青晟的眼中却是清澈得有所释然!两国交兵,是两国朝廷的利益驱使,而受害的是百姓,在溪玥的心里,实在不愿意百姓去承担太多,想着,于是静静地看了少年片刻,才道:“我知你说了那么多,无非是想感动我,好让你入昊月军,但不说你年纪尚小,你如此心境,在战场上是很致命的,我不希望你那么小就承担那么多,理解吗?”溪玥说着,看少年点了点头,才又接着道:“国仇家恨,必是要报,但这个仇交给我们这些拿了国家俸禄的人,当然,我也会让你跟着云副将,就是在颖州救你的少年将军,他的经历比你曲折深刻得多,他们云家百余口在他眼前生生而亡,但他却恩怨分明,以大局为重,这点,希望你能像他,大爱大义为先!意欲制人必先强已!”溪玥说着,转头唤过来一名侍卫,交给他一个腰牌,“带着这个和这位少年去军营找云将军,把少年交给他教养,让他尽心尽责为是!” 溪玥交待完,又看向少年,道:“如此可好?” “谢谢王爷恩典!晏某定不负王爷所望,认真跟云将军学习,努力训练,争取早日成为昊月军的一员!”少年说完,突然跪下,道:“晏某受昊月军大恩,现又得王爷怜惜,心中感激!晏某身无长物,只有虔诚一礼,请王爷不要推辞!”说完,叩首长拜不已…… 看着,溪玥赶紧一步上前将少年拉起,“你们信任我,入我昊月军,本王感激不尽,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无须多礼!”说完,溪玥想了想,又道:“白鹿关内六镇百姓遭此大难,是我大燕也是我昊月军护佑不周,我们救你,是应该,所以不要有太多心理负担,而且,我想你娘亲拼死护你,也同样不希望你带着仇恨而活!” “嗯!”少年听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眼里也清淡了许多…… 看少年离开,溪玥转身朝王府内走去,虽离开近两年,王府却一点没变,甚至连屋檐上的薄薄积雪都如此相似…… 溪玥看着,心思微动,于是抬步朝内廷走去。绕过九曲桥便到了中间花厅,此时正值晌午,和风暖阳,远远地便听见有小儿嬉戏追逐之声,走近了,便见两个小孩在花厅前玩耍,男孩眉清目秀,猛然一看,杏眼墨眉,像极了皇甫少桦,而一身淡紫色的圆领锦袍刚好与头上的粉白珠冠相交应,一种与生俱来的高贵之感顿生!而在他旁边的小女孩却非常文静,像极了那夜里安静刺绣的林黛云,而眉眼和煦,天生的笑眼让人觉得犹为亲近! 两个小孩并没有发现溪玥,而溪玥也是静静地看着他们嬉戏,并没有让家丁丫鬟通报打扰! “妹妹,你的花簪掉了!”说话间,男孩捡起地上的一支发簪递给上女孩,道:“我给你插上吧!”说着,一步上前,便要插在发间,却被女孩一偏身躲过,随后手上轻轻一扫,便把男孩手上的发簪拿在了手里,“母妃说了,只有自己心爱的男人才能给自己戴首饰,你是我哥哥,你不可以!”说着,反倒是敛了笑意,一脸严肃。 看着小女孩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溪玥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与此同时,小男孩却突然转身,将小女孩护在身后,道:“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没想到这么不大点的孩子却说出如此严肃的质问,溪玥更是兴趣俨然,微笑着看着两个孩子。 听到孩子说话,林黛云早已从花厅出来,看到溪玥也是一怔,刚要上前,却见溪玥摇了摇手,于是,犹豫了片刻,便收了脚步,站在原地看着两个孩子,眼里一片温柔。 “你到底是什么人,敢擅闯我昊月王府!”见溪玥没有说话,小男孩又问了一句,这次比之前的话更加老道。溪玥听着,淡淡一笑,蹲在小男孩面前,道:“承轩,你觉得你和我像不像?!” 小男孩听着,抬起小手轻轻地抚摸着溪玥的脸颊,然后奶声奶气地叫到,“您是我父王!”说着,还不自信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林黛云,见她微微颔首,才笑着拉过小女孩的手,道:“妹妹,别怕,他是父王!” 溪玥听着,又是“呼哧……”一笑,“你变化得倒是挺快的!不错!刚才表现很好,像个真正男子汉的样子,知道保护妹妹了!”说着,一手领着一个朝花厅内走去。 刚到花厅坐下,小女孩便爬到溪玥腿上,林黛云见状,站起来便要把她抱下来,溪玥却摆了摆手,示意她坐下,“我出征两年,可苦了云儿你,又要操持王府又要照顾两个孩子!” “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我知王爷您领兵深入,自然是万分危险,所以,家里有我,请王爷不用分心记挂!黛云一定会把这个家操持好的!……”说完,又朝溪玥微微一笑,略垂的眼眸微显羞涩。 知道互相推辞,自然会没完没了,溪玥便点点头,看向手里拿着糖饼一脸满足的皇甫颖萱,柔声问道:“知不知道自己多大了?” 听着,林黛云略显焦急,刚要回话,却听到皇甫颖萱奶声奶气而道:“我已经快三岁了!” “父王才离开两年,你们怎么会三岁呢?是颖萱调皮逗你父王呢!”说着“哈哈……”一笑,而小颖萱却是一副闹脾气的样子,撅着嘴,糖饼也不吃了,气呼呼地看着溪玥,“我母妃说我三岁了我就是三岁了,我没有逗父王!”声音不大,听起来却让人觉得非常坚定。 看着一脸倔强的颖萱,溪玥仿佛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不禁心思微热,于是道:“好!好!好!父王说是周岁,而我的小颖萱说的是虚岁,都对都对!颖萱没有逗你父王……”溪玥说着,拉长的尾音柔柔的,让人听起来非常甜蜜。 “王爷,这颖萱从小性格就刚强,像极了王爷您!”知道颖萱的性格,怕她冲撞了自己的父王,林黛云赶忙而道。 “是挺像!”溪玥喃喃自语着,轻轻地抚摸着颖萱一头浓密柔韧的头发,突然好奇,“颖萱抓周时抓的什么?” 听见溪玥的问话,林黛云突然想起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没有说,不禁有点尴尬,“王爷,对不起!妾身倒是忘记这一茬了。”说着,微微垂眸赔礼而道。 “云儿客气了!本王并不苛刻,不需为难。”说着,淡淡一笑,依然是温润如玉的感觉。 “嗯!颖萱抓了一柄宝剑,说什么都不撒手,当时把大伙儿都逗乐了,这承轩更有意思,整个人儿爬到桌子上,把所有东西都拢了过来,我和母妃说不可以都拿,无奈他听不懂,想想也是图个吉利的仪式,也就罢了!”林黛云说着,兀自笑了笑,然后悄悄地将手覆在溪玥手上,静静而道:“王爷辛苦!此次回来,不会再走了吧?”说得小心翼翼且带着丝丝幽怨。 溪玥,听着,只是“嗯……”地模糊着应了一声,也不再多话,于是,空间又回到以往那样,微妙而又略显尴尬……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一、在颖州所救少年慕名而来,要加入昊月军被拒,溪玥了解原因,让云青晟带着教导他; 二、溪玥回来看见林黛云和一双儿女,心生欣慰。 第153章 有感而发 伐赵一役, 昊月军并没有折损多少兵力,而且,回援云京之后, 又逢誉安帝犒赏, 不知不觉中实力越来越雄厚, 溪玥常常流连军营,心里琢磨着应该找借口何时再次北讨伐匈奴, 这日,距离自己从并州班师已俞一载,朝堂之上, 刚刚接到南方马东明的战报, 有言赵国基本平定,因为之前轻赋减役得到很好的效果,现在赵境之内, 人人都称颂燕国的好处, 境内臣服,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朝着利于燕国的状态发展。 朝会事毕, 溪玥便被唤至乾清正殿, 知道应该是和讨伐匈奴有关, 溪玥也略显紧张。 “几位爱卿都是朕的左膀右臂,如今之状况,都有什么要说的吗?”誉安帝并不拐弯抹角, 直指正题。 “陛下, 匈奴虎狼之心,不可放任!”誉安帝刚说完, 纪文忠假不思索而道,毕竟, 若论私心,纪修宁“死”在匈奴,枕干之雠,此仇难消,他也是衔悲蓄恨,早就盼着南方停战,好北伐匈奴。 “这是自然,朕也是这个意思,匈奴趁我之危攻我,如此下作,我如果没有作为,企能咽得下这口气!”匈奴之战在燕国从上自下都是难消的心头之恨,此时,被如此提起,誉安帝也是悲愤难耐,自己的意思不禁而出。 揣摩到圣意与自己一致,殿内众人具都脸染怒色,愤愤而谈,恨不得立刻发兵踏平匈奴。 “少桦皇侄,你的意思呢?此前一役,朕拒不发兵,差点让皇侄你殒命大漠,此事,朕一直耿耿于怀,但如果提起又不能给皇侄一个交待,也不算真心,所以,此事一直都是避而不谈,现在,南方战事已了,我想听听皇侄的意思!”誉安帝说这些话时,神情凝重,用心之致,看着,溪玥心里微微舒了一口气,随后看向御座之上,道:“所有人都可以想像,此刻,最想对匈奴用兵的,无非就是我了,此前白鹿关一役,我四万多昊月军将士战死沙场,我甚至没能将他们入土为安,任由其暴尸大漠戈壁,恐早已被秃鹰啄食,每念至此,我心甚痛,没有人会比我更迫不及待地想出兵九曲城,引众将士回家!”说到这,溪玥突然停下来,思忖片刻,而众人具知溪玥话没说完,也不敢打扰。 “如今状况,匈奴肯定料定我们会转而攻打他们,当然会严加防范,此时前去,并不是最佳战机!也不能出其不意!……” “此时如果要讨伐匈奴,肯定不会像之前那么狼狈,大军压境,如果想出其不意,实在很难。既然如此,还纠结什么!”听溪玥的话,现在并不想发兵,纪文忠不免着急。 “纪丞相稍安!我当然明白几十万大军调动,想隐秘实在很难,但我还是认为,我们可先派小股兵士潜入匈奴,打探好匈奴的状况,而大军可以提前移防至九曲城驻扎,却不发兵,以此迷惑对方,以为我等因为伐赵大伤元气,移防只是例行换防。待匈奴松懈,我等再从九曲城发兵,而且,匈奴目前河套西部的锡安王和桂兰王与匈奴摄政王嫪海俊立关系甚密,如我等进攻五大边城和王城,此二王定会引兵来护,如此,必先平定降服此二王,才能筹划下一步!而且,我九曲城在匈奴边境五城距离不远,以我骑兵车兵速度,不出半日可抵匈奴古新城等五大边境城邦,如果降服五城,再进军匈奴王城才会游刃有余。……”听得誉安帝有讨伐匈奴的意图,溪玥心中自然窃喜不已,但表面却是云淡风清,分析得也是条条是道。众人听着,具都点头称是。 “今日难得众爱卿同仇敌忾,此事朕的意思和少桦皇侄也是不谋而合,如此,皇侄可早做准备,随时移防!”说完,又下了一圣旨,让溪玥领命昊月军做好军需准备,下月移防九曲城…… 从宫门出来,才走没几步,远远便看见秦暮羽抱臂而立在溪玥的正前方,笑容和煦,如春日里灿烂的玉兰。而远远看去,一身月白长袍如琼枝一般,洁净淡彩,而日光之下,梳理整齐的发丝如黑绸一般,泛着一层流光。 溪玥静静地看着,一瞬间有点呆滞,眼神里流连着毫不掩饰的爱慕。 “怎么?数日不见,不认得了?”秦暮羽见溪玥停下脚步,反而迎上前来,调侃而道,说着,看了看溪玥手中的圣旨,“怎么?陛下让你领兵讨伐匈奴?” “讨伐倒是没有,只是移防……”溪玥并不避讳秦暮羽,于是而道。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而已,目的还不是为了一雪前耻?”秦暮羽眯着眼,有意无意而道,溪玥听着,并不辩驳,算是默认,随后又道:“暮羽哥哥在我们这里安插了多少内线,我们刚刚商议之事这么快您就已知晓,玥儿实在佩服。” 秦暮羽听着,笑了笑,揽着溪玥缓缓朝前走去…… 前面不远处便是云京的运河,此时和风阵阵,惹得运河两岸的柳树随风而舞,甚是妖娆。 “天气暖了,在河边坐坐?!”秦暮羽提议着,拉着溪玥坐到运河边。 “暮羽哥哥找我何事?”溪玥依然淡淡而笑。 “怎么?有事才能找?”秦暮羽低垂了眸,幽幽而道:“我想你了!” 没想到秦暮羽会这样说,溪玥瞬间一愣,脸上渐渐透出一层红晕,有点慌乱地垂下眼眸,“暮羽哥哥又顽皮了,我们前些天还在一起喝酒,就差宿醉不归了!” 听着,秦暮羽微微侧过脸来,温柔一笑,晨曦刚好落在他的脸颊上,柔柔的,浅浅的,白皙的脸上反而呈现出一种迷人的色彩,溪玥看得有点痴迷,烟波流连不止。 秦暮羽也注意到溪玥的视线,侧着头,四目相对,深邃的双眸流淌着炙热的光芒,仿佛比这晨曦还要灼热,看得溪玥脸上的红晕又加重了几分,更加撩人! “该死!玥儿你再这样看我我可要亲你了!”秦暮羽说话间,缓缓凑过来,溪玥还没有反应过来,秦暮羽便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地啄了一口。 “暮羽哥哥!你……” “你又要说我是登徒子?!”溪玥话刚出口,便被秦暮羽抢了过来,依然是淡淡浅笑,让人感觉不到一丝浪荡。 “是啊!突然想起以前!你说如果不是被人诬陷,离开了百花楼,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种状况?是不是……”说着,溪玥又轻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都不会像现在这般聚少离多罢!” “什么事都是有因必有果,而很多事也都有它既定的路,如果不是溪玥你,与匈奴的争端还有伐赵也许又另一翻模样!”说着,兀自舒了一口气,摇了摇头,“不说这些了,说了也没有什么意义!” “嗯!”溪玥点点头,想了片刻,又道:“暮羽哥哥今日无事?” 秦暮羽微微颔首,依然浅笑着,微垂着头看着溪玥,眼里浸着温柔。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溪玥猛然站起来,拉着秦暮羽便要往御街上跑,弄得秦暮羽绰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摔在地上,“你慢点的,都已经领兵那么久了,还是那么不淡定!” 被秦暮羽这么一提醒,溪玥也顿觉尴尬,于是放慢了脚步,轻拉着秦暮羽的手并肩走着,晨曦朦胧给运河笼上一层薄纱,偶尔和风拂过,柳叶飘拂颤抖着,叶上光斑闪闪……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个小院外,透过矮墙和门扉,院子里云青晟等三人围着石桌坐着,云大娘一边摘菜一边看着两个正在讨论问题的少年,眼神温柔而甜蜜。 “我记得这个少年叫晏……晏什么来的,记不太清了,他怎么在这里?是你把他带回来的?” “不是,是他自己找来的,非要入昊月军,但是年龄不够,但看在他如此执着且跟我等也算颇有渊源,就让云青晟带着他,未曾想,他和青晟贤弟倒是投缘且又同命相连,便认了云大娘为义母,两人结为兄弟!”溪玥说着,扬了扬头,看了院中片刻,又道:“前日青晟贤弟支会于我,说这晏墨在排兵布阵方面颇有天赋,还让我考考他,这两日也是事忙,一直**乏术,好不容易今日得空,所以拉了暮羽哥哥您一起,您不生气吧?!” 听着,秦暮羽瞪了溪玥一眼,脸上倒是笑意盈盈,“我如何是那样小气的人……”说话间,已推门而入。 见有人进来,三人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看秦暮羽和溪玥进来,便要跪下行礼,却被溪玥制止,佯装生气而道:“我说了,入我昊月军就是兄弟,这样拜来拜去倒是生份了。”说完,和秦暮羽坐到石桌前,看着云青晟又道:“前两日你一直吵嚷着让我考考晏墨贤弟,说是他有天赋!今日也是无事,便过来看看!”说完,示意云青晟等人坐下,于是看了看铺在桌上的一份地图,思忖片刻,然后问道:“假想赵国一役,我方都位城计策并未实施,而采取强攻,在行军的过程中,遇到深溪大谷并且水流较急,渡河困难,并且,我军尚未完全通过之时,天不佑我,忽然天降暴雨,洪水水位大涨,未及渡河的军队被水隔断,既没有船只、又没有堵水用的沙包草料等。在这种情况下,要使全军快速渡河,以你之见,应当怎么办?……”(提问有参考《六韬》,侵删)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一、 誉安帝决定北伐匈奴,示意溪玥下月移防九曲城; 二、 秦暮羽寻溪玥,两人回忆往事,有感而发; 明日大修,停更一日,后天继续。哎,心情不好,无榜已更了二十多万字,心累,不过放心,这篇我一定会把它写完。好困,睡觉了。 第154章 晏墨 晏墨见秦暮羽进来, 一眼便认出他是那日在颖州救了自己的人,心生感激,正要拜谢, 却被溪玥和秦暮羽制止, “都说大恩不言谢, 小兄弟你也不必多想,听闻你在排兵布阵方面颇有天赋, 如真的想谢谢我等,就多加钻研,以后从军才能游刃有余, 多立战功, 也算证明少桦贤弟慧眼识珠!”秦暮羽说着,看了看晏墨,只见他眼眸乌黑深邃, 更显执着而聪慧, 于是微微颔首。 看着,秦暮羽又道:“刚才少桦贤弟所问, 不知晏墨小兄弟能答得上来否?” “我有一些想法, 但就是不知是否妥当!”晏墨说着, 轻轻眨了眨眼,乌黑的双眸阳光萦绕,“以晏某认为, 但凡率军作战, 必先聚众将之思,拟定作战计划和方案, 准备好大战所需军需装备,提前探察敌情, 做到知已知彼,如果不能做到以上这些,就不能算是王者之师。并且,不但战时,平时训练也不能懈怠,如果士卒技术不熟练,兵士不能熟练使用各种攻城、攻寨及辎重等器械,就不能谓之成熟的军队,只能算是乌合之众!”晏墨说着,顿了顿,只见溪玥和秦暮羽等人都在认真听着,心中一紧,又继续而道:“我刚才所说的器械,就是:攻城围邑,就用轒辒、临车和冲车等各种攻城战车;观察城内敌情,就用登高的云梯和瞭望敌人动静的飞楼;三军前进和驻扎,就用武冲、大橹等战车在前后掩护;断绝一交一 通,遮隔街道,就用勇敢而有技术的士卒使用强一弩一控制两侧;设置营垒,就在四周布设天罗、武落、行马、蒺藜等障碍器材;白天就登上云梯瞭望远方,并设置五色旌旗报告敌情;夜晚就点燃烟火,并击响雷鼓、敲动鼙鼓、摇动大铎、吹响鸣笳,作为指挥信号;跨越沟堑,就用飞桥、转关,辘轳、鉏铻等器械;渡越大河,就用天潢、飞一江一 等船只;逆流而行,就用浮海、绝一江一 等器械。如此,三军所需的器材用具都己齐备,主将还有什么可忧虑的呢?”(晏墨分析问题的内容参考《虎韬·军略》,侵删)晏墨并没有正面回答溪玥的问题,而是罗列了与渡河相关的诸多知识,答案也不言而喻。听罢,溪玥和秦暮羽具都微微颔首,眼神赞许中透出一丝笑意。 “你年纪不大,怎就对行军打仗之事如此熟悉?特别是对于作战器械的功用对策的了解,让我等由衷佩服。”秦暮羽看着晏墨,白暂俊秀的脸上始终泛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我生长在颖州边城,那里常年为匈奴骚扰,于是养成人人尚武的民风,我爹爹就是以前在白鹿关的常驻军军需官,每次回家,他都给我讲了很多行军作战和军需器械的知识,我也是喜欢,听得也认真,久而久之也就会了很多,但是,我自认为,在你们面前,我刚才所言实是班门弄斧!希望你们不要笑话我!” “你做得很好了!不要自馁!”溪玥温和而笑,把桌上的地图转过来,又问道:“以目前状况,如果攻打匈奴,你认为如何进行更加有效快捷!”溪玥胜券于胸,并不问如何取胜,说话间目光如炬,自信而坚定! “我想匈奴部落之间的关系我不清楚,单论攻打匈奴五城和王城来说,不能急于一时,匈奴民风彪悍,善于马战,我等需避其锋芒,先避不出战,消磨其锐气,待其懈怠之时,以骑兵、车兵速袭,匈奴五大城分于各处,相互之间相去甚远,我大军以五路同时进击,迅速击破!而且,以我之见,细节决定成败,匈奴虽善骑射,但只是使用弓箭,此种器械束缚双手,这样他的马速就会大幅度降低,而云哥哥说我们昊月军已经研制出五箭连弩,可单手执驽,连发五箭,而且力道不受个人气力限制,如此,我等的攻击速度又大大强于匈奴,虽然这种连弩在我等军中所用不多,但如果加上之前装备较多的三箭连弩,战力应该比匈奴战力强上许多。与此同时,我们可安排两队骑兵,以神速在五城之间来回作战,造成大军压阵之势,同时,这两对骑兵还可在匈奴城破围追堵截残兵,各个击破,不留后患!至于匈奴王城,是匈奴人集举国之力而建,城高沟壕又颇深,并不易攻打!我等可以围而不攻!引诱匈奴出战!” 没想到晏墨没有参与战策的商定却能分析得如此全面,与自己众将所议相差无几,听着,溪玥的目光忍不住瞥向晏墨,见他眼神专注,乌黑的又眸显得沉着而冷静,“嗯!分析得不错,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却有如此天赋,真是让人惊讶,看来,本王留下你是对的!”溪玥说着,转眼看着云青晟,略带调侃,“不是青晟贤弟放水吧?!哈哈……” “我没有,王爷我想的还不如墨弟的全面,我是想放,可是水不够,放不出来!”云青晟一本正经地解释,顿时让在场的几人同时笑了起来,一时间小院显得热闹不已…… “来,来,来,大家说了那么久,肯定饿了,不如先吃点东西,垫垫?!这是我做的饺子,不知你们喜欢不喜欢!”云母说着,端上来一大盘饺子,许是刚从锅里捞出来,还是热气腾腾。溪玥和秦暮羽看着,才突然发现,自己早点都没有吃,现在将近巳时三刻,已是饿得饥肠辘辘了。 “吃,当然要尝尝云大娘您的手艺,听青晟贤弟说,您做的饺子又好看又好吃,是难得的珍馐美味!”说着,自顾夹了一个放在嘴里,霎时一种咸鲜味美弥漫在唇齿之间。 “王爷,老身做得可还合口?不咸吧?!”云母看溪玥吃得兴起,心里也高兴,不禁问道。 “口是略微重了一点,但确是不错,比我府里做得好吃许多!”说着,又夹了一个,还没放到嘴里,便被秦暮羽从筷子里夹了过去,“我说少桦贤弟真是不拘小节,咱们现在五个人,就你这吃个没完的,怕不是要把我们几人的份量都吃了去吧!”秦暮羽说着,让人猛然一听,觉得矫情得很,但看他的神情,却一如既往的云淡风清,溪玥也就生气不起来,只是撇撇嘴,“云大娘都未说什么,宸宇哥哥多管闲事!” “两位殿下喜欢吃,老身高兴,一会再做一些!”云大娘说着,眼里都染着笑意,溪玥看着,也倍感安慰。 “娘,你都顾着照顾几个哥哥,都没有看到我的碗里还空着呢!”晏墨也来凑热闹,故作矫情而道。话刚出口,溪玥蓦然一怔,这个微妙的动作却刚好被云青晟看在眼里,于是解释而道:“王爷,之前忘了跟你说了,我与晏墨甚是投缘,而墨弟也是家破人亡,如今孑然一身,我娘也甚是喜欢墨弟,已经收他为义子了!这样,没有什么不妥吧?” “如此甚好……”溪玥含笑着点点头,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自己身边最让人安慰之事了吧,溪玥这样想着,眼里的笑意更重,她更希望时间在此时停止,这种平淡的幸福能如此延续…… …… 匈奴王城南门的城楼之上,一抹硕长的身影静立着,眼前是一望无边的戈壁,到处是单一的色彩,除了粗砂、砾石与盐碱再无其它,在如火的太阳之下,整个戈壁犹如被放在炉上烤着一般,灼人的热浪席卷着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顿时,一种苍凉和孤寂的感觉又慢慢地爬上纪修宁的心,眼前,漫天风沙终年弥漫,除了天宇中偶尔回荡起几声北归大雁的嘹亮叫声便再也没有从南面而来的生机,也许,自己也同这片荒凉孤寂的土地一般,被燕国遗忘、放弃了吧!纪修宁就这样静静地站着,想着,如一尊雕塑一般…… 良久,一双手覆在纪修宁置于墙垛的手上,温暖而干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已经四年了,你始终放不下的还是遥远的家国还有你心里深处的那个人,是吗?”犹豫片刻,嫪海舞扬还有幽幽而道。 纪修宁仿佛听进去了,却没有答应也没有动作,依然静静的凝视着远方,眼神落寞而孤寂。这样的场景已经重复了无数次,嫪海舞扬也早已习惯,她没有再说话,而是静静地陪在纪修宁的身边。 “听说,燕国胜了赵国?!”也不知过了多久,纪修宁突然而道,似乎是说给别人听,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着,嫪海舞扬的心里一酸,原来朝夕相处数年,终究都是浮云,他心里装的是依然是爱而不得的昊月王爷。就这样想着嫪海舞扬的手,也随之微微颤抖,她真的害怕纪修宁会突然就要离自己而去…… “密报上说,燕国和赵国一役,燕国完胜,而昊月王爷……”说到这,嫪海舞扬咬了咬唇,犹豫了一下,还是道:“昊月王爷早在一年前就已搬师回云京,我等都以为他会转而攻打我们,报白鹿关一役全军覆没之仇!但是,现在已经过去了一载有余,却没有任何动作,不知却是为何!”嫪海舞扬小心翼翼的说着,不时用眼角瞟着纪修宁,但是,他却依然是一副淡漠而没有任何表情的样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 我是听话好国民噢,为了配合整改,下来几天修下前面的文,所以停更几天哦!爱你们!么么哒! 第155章 真相 远处依然是一片漫漫黄沙, 而更远处看似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看不出哪里才是尽头。 纪修宁看着累了, 不禁垂下眼来, 兀自叹了一口气, 看着远处残阳渐暗,暮色四合, 转身准备离开。才走了没两步,一个身着匈奴百姓衣衫的青年从城楼下跑上来,疾步朝纪修宁和嫪海舞扬跑过来。 看到纪修宁也在, 布衣青年愣了愣, 行了个礼却犹豫着没说话。 嫪海舞扬眯了眯眼,勾起唇,道:“说吧, 驸马又不是外人!” “据我等斥候密报, 燕国已调兵遣将,昊月王爷领昊月军半月后将移防九曲城!” “知道了, 退下吧!”嫪海舞扬苦笑了一下, 幽幽而道:“白鹿关之仇, 燕国果然是放不下!”虽说的是白鹿关,话里有话的另一层意思不言而喻。说着,不禁打了个冷颤, 不知道左贤王到底知不知道纪修宁的身份, 如果知道,在如今大战一触即发的情况下, 难不保左贤王会对他下毒手,想着, 嫪海舞扬的眉头皱得更紧…… 眼看出征的日子将近,溪玥心竟然有点恍惚,也许是白鹿观一役太过沉重,压在溪玥心头如磐石一般让人喘不过气来,现在都终于得了政令,想到不日之后再次踏上北上之路,溪玥分不清自己的心里是喜还是哀。 暮色四合,天光渐殁,书房没有燃灯,略显昏暗,溪玥独坐良久,直至暮鼓响起,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随后,从贴身的水衣兜里拿出还带着自己体温的一副桃花耳环,在黑暗的环境中,居然能看清耳环上泛起的淡淡粉色光芒,溪玥静静端详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眉头紧锁,眼神里浸润着痛苦之色…… 看了片刻,溪玥抬头看了看门外思忖片刻,将候在门外的家将进屋:“备马。” 家将闻言一惊,因为不知道溪玥要去何处,且天色已晚,于是提醒着:“王爷这么晚备马是要去往何处?再过半个时辰就要锁闭城门了!” 溪玥望着窗外天色,默然片刻,“没关系,晚了就回军营吧。再说,要说的话太多,也许一晚上也说不完……” 无论在军中还是王府,溪玥历来言令如山,家将听罢,并不多言,当即行礼告退,才走没几步,溪玥突然又道:“让管家准备一些香纸、火扎,我一会一并带走。” …… 到了昊月王墓地,已是戌时一刻,天色已然黑成锅底,溪玥先去的灵堂,将带来的香纸、火扎一一焚烧,灵堂空荡而冷清,家将随从都候在殿外,殿内只有溪玥一人,目光略滞,一张一张地往火盆里投着香纸,“修宁哥哥,我觉得我也是俗了,现在回头想想,我竟然什么都没有给你送过,而你却给了我你能给的所有,包括你的性命,今生欠你的我还不清了,我不说这些香纸、火扎能代替我对你的愧疚,也许他也代替不了什么,活着不能给的,死了,烧的再多又有什么用?!……”说着溪玥不禁苦笑了一下,在她心里看不见的角落,就像是平静的海面暗潮涌动,思绪浸润着凉意没过皮肤而渗入血液,最终刺入骨髓,吞噬着整个人,“修宁哥哥,你一定很害怕也很孤单吧?”溪玥在心里轻声问着,眼前突然腾起一层薄雾,渐渐地,雾气越来越大,大得分辨不清眼前的一切,只有模糊一片和越来越清楚的身影——纪修宁缓缓向溪玥走来…… “修宁哥哥,你一定很孤单吧!说好的一起有个伴,我却把你扔下,四年了,让你一个人在黑暗里徘徊,对不起……对不起!”溪玥喃喃而语,声音越来越低,胸腔压抑得胀痛…… 此时,一阵风传过灵堂,拂得烛座上的烛火忽明忽暗,照的人影也是时短时长,风掀动灵堂前的幡灵帐幔随风飘荡,忽起忽落,而簌簌作响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诡异至极…… 溪玥一身素白衣衫,里衬是上好的冰绸外罩了一层质地柔软而顺滑的素纱,宽大的云袖滚边上用银色的丝光线绣着些许雅致竹叶花纹,除此之外,再无其它装饰,却显得出尘脱俗,一尘不染。而一袭素袍之下却是常人不可比的细腻肌肤,柔白如脂,淡淡的在惨白的烛光下,泛起一层几近透明的苍白,她孤傲地站在一墙的灵位前,眼角微扬,纯净的瞳孔里隐隐透出一层无法言喻的痛苦之色,殿内异常的安静,只有这一袭白影静立,孤寂间反而让人顿生一种冷清高贵之感。 时辰一点一点过去,溪玥没有离开的意思,却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着,而门外跟随而来的家将看着,不禁犹豫,不知劝是不劝…… 良久,一双手指纤长的手轻轻扶着溪玥的肩膀,将她转过来。轻轻擦掉她睫毛和眼角的泪珠,面含心疼之色。 “暮羽哥哥,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了吧,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本是去往凝舞山庄,刚好路过此地,看见这里不同以往,多了不少人气,揣想你出征在即,这里,……”说到这,秦暮羽微顿了片刻,随后轻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此去北上,我知你心结未了,这里定是要来,而我,也刚好有些话想跟玥儿你说,所以,便进来了。”秦暮羽说着,轻轻搂过溪玥,收紧的双臂紧张得略显颤抖。 “暮羽哥哥,你不必劝我,我虽然有时倔强孤傲,但不是行事不分场合分寸之人,修宁哥哥的仇定是要报,但我也不会意气用事!您放心吧!”溪玥知道秦暮羽担心自己又不能随行,所以说话间隐约打了保票,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听着,秦暮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紧溪玥,收紧的双臂似乎要将她揉进自己体内一般。 良久,秦暮羽才长叹了一口气,眼角微扬,纤长的睫毛剪影在摇曳的烛光下频频颤抖,“此次你们无后顾之忧,倾力而战,我自然不用担心你,我想说的,也不是这件事!……” “嗯……”听秦暮羽幽幽的声调,说得缓慢,溪玥仿佛也预见了什么,心底如一根细弦撩动,微微颤抖。 “玥儿,纪修宁没有死!”秦暮羽的话声调不大,在溪玥听来却如惊雷一般。她缓缓地闭了眼,痛苦得眼睫毛也在不停地抖动。良久,溪玥才道:“暮羽哥哥是在安慰我吗?我虽心痛,却不曾因此而颓废,而且,此事虽萦绕我心,却已过去四载有余,我的心……已不像之前那般锥心,现在,能给他报仇,也是了我心愿。所以……” “我明白,但我没有安慰你,也没有骗你,纪修宁他……真是尚在人世!说真的,我不喜欢他,因为他不仅喜欢你,而且他知道你是女儿之身,他对你的爱纯粹得我都为之妒忌,但是,你的眼神里透露的是一种歉疚和爱意的交织,我无法看你如此痛苦,而且此去匈奴,如你未知纪修宁未死,也许会有宣泄的情绪,我不想因为你知道后为自己所为而内疚。玥儿,我把你置于如此境地,我心始终是悸痛和自纠相交,如果你因此而背负心债,我更加无法原谅我自己!……” “不用说了,暮羽哥哥!”溪玥轻轻低语着,把头埋在秦暮羽的臂弯里,淡淡的声调带着一丝哽咽,看着,秦暮羽心疼地搂着他,“怎么哭了?我想你应该不是怨我骗了你这么久!我知道,我对于你和纪修宁来说,我的身份其实很尴尬,但是,我骗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妒忌纪修宁,而是担心玥儿你,那时的战况,我不会允许你有半点差池!而以我对像的了解,虽然当时我在九曲城,我也定然阻止不了你,或许,你连让我发表意见的权利也不会给我吧!” “暮羽哥哥,不用解释,我哭不是因为气您没有告诉我,而是高兴,是失而复得的高兴,不瞒您说,在我的心里,无数次地设想过有朝一日,我手刃仇敌心里的安慰和畅快,如此,修宁哥哥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了吧!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修宁哥哥居然而还活着……”溪玥说着,趴在秦暮羽的怀里,任由眼泪滑落,渗进他的衣衫之中…… 良久,秦暮羽扶着溪玥的肩膀,静静地看了她片刻,于是问道:“这么晚了,你是继续待在这里还是去别的地方?” “我……暮羽哥哥,说实在的,我其实挺开心……” 溪玥的话还没说完,便打断而道,“嗯!只要你高兴……”说话间,秦暮羽静静地点了点头,眼神温柔而深邃,唇角勾起,笑道,“不如我们跑马吧,反正京城是进不去了,跑累了,刚好回军营歇会……” “走!” 看溪玥点头,秦暮羽拉着她的手朝殿外走去。 ……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一、溪玥怀念纪修宁,到昊月王墓倾诉思念之情,却遇到秦暮羽,而秦暮羽心疼溪玥,告诉她纪修宁没有死; 二、两人决定去跑马,秦暮羽要送给溪玥一匹骏马。 第156章 纵马狂奔 出了昊月王墓地, 只见前面的一处空地上,几匹骏马立在不远处,身躯壮实, 四肢修长, 威风凛凛比匈奴的汉血宝马有过之而无不及。溪玥生性爱马, 看着,不禁兴趣盎然, 疾步朝骏马走去…… 不远处站着几个家将和近侍,看见溪玥朝外走去,意欲跟随而上, 却被秦暮羽挥手示退, 秦暮羽也随后跟了过来,立在一侧,“我知道你的锈灵在白鹿关一役丢失, 将帅企能无良驹在侧?”说着, 秦暮羽示意溪玥上马。 溪玥轻抚了下马鬃,静静而道, “马都会眷恋旧主, 暮羽哥哥, 这是你的马吗?虽然我很喜欢,但却不能夺人所爱!” 听着,秦暮羽眉峰微蹙, 道, “这是我训的,但却是我为你而驯, 而且此马能人性,它知道你是我心中所爱, 所以它并不会抵触你!” “暮羽哥哥真会说笑,这马是通人性不错,我才第一面见它,它怎会知晓我俩关系而认可我?”溪玥眉头轻颦,疑惑而道。 “那玥儿你大可试试?!它性情温和,并且玥儿你马上功夫不弱,我相信你驾驭它定然无碍!”秦暮羽说着,双眸熠熠闪烁,轻轻勾起的唇角始终泛醇着一抹浅笑,柔柔的却显得非常深情! “既然暮羽哥哥如此推荐,我恭谨不如从命!”溪玥说着,已纵身上马,执手轻甩马缰,突然又想到什么事情一般,又道:“暮羽哥哥可曾给它起名字?” “起了,它叫如墨!” “如墨!不错的名字!”溪玥说着,微微颔首,“这是雄马吧?!” “嗯!它是我偶然所得,虽是雄马,性情却并不暴躁,玥儿你尽可放心!”秦暮羽说着,轻轻拍了拍如墨,轻言而道:“走吧。”随言,如墨如听懂了一般,抖了抖鬃毛,与此同时,溪玥轻叱一声:“驾。”便轻扬马鞭,纵马先行,霎时间,骏马放飞四蹄,溪玥衣袍上的素纱随风扬起,在她身后,并未绾起的一头乌丝也随风飘扬…… 紧随其后,秦暮羽也反身上马,顿时,在皎洁的月光之下,两匹马一前一后,奔驰如风,远处,便是一望无边的原野。随着马儿御风而行,月影轻移,月光如水银般倾泄,将大地笼罩在一片圣洁的光华之中,洁净而安好! 此时,初夏将至,在这云京的郊外,百花争艳的春已然过去,取而代之的是茂盛的夏草毫无顾忌地疯长,此时才五月初期,浓郁得就已没了马蹄,在这静谧的夜,给夏虫提供了很好的僻护所,让它们在放心地歌唱…… “玥儿,很久没有见你如此放松自己了……”秦暮羽从后面追了上来,侧脸看着浅笑而专注的溪玥,笑意虽然很淡却让人倍感轻松 。骏马御风前行,夜风迎面袭来,凉爽却还带着一丝白天的暑气,片刻,两人都已是一身细汗淋漓。 然而,许是好久没有这么纵马狂奔,长期以来郁结难舒此刻也一扫而光,心情也更加舒畅,事情就昌这样的,一件事当你绝望而接受的时候,却绝地缝生,那种感觉,甚至比一帆风顺来得更加让人感动,溪玥如此想着,不禁又是“驾……”的一声,马儿放飞四蹄,朝一处高高的草丘奔去…… “我们跑了将近半个时辰了,玥儿你不累吗?前面那个草甸子甚是舒服,不如下马坐会?”秦暮羽看溪玥有点累了,于是提议而道。 “嗯……”溪玥应着,叫停如墨,两人把马鞍上的锦席拿下来,铺在地上,静静地坐着,眼前便是云京郊外的一片葱郁,虽是夜晚,在如雪的月光下却看得甚是清晰!溪玥看着,心中不禁澎湃,而秦暮羽看着溪玥,却倍感安慰…… 溪玥仰面躺下,眼里是满目星空,秦暮羽撑着头,侧卧在溪玥身边,看着眼前的皎如秋月,灿若春华。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良久,秦暮羽凑过来,抬手轻轻地捏着溪玥的下巴,微凉的唇缓缓地覆在溪玥的唇上,轻柔而小心,溪玥抬眸,看见视野上方一点点星光被隔绝在秦暮羽光洁的脸庞和乌黑的青丝之外,眼里除了爱意,还映着秦暮羽的明眸皓齿…… 翌日清晨,天边晚云渐收,淡天琉璃。 溪玥看着天空,脸色绯红,看了一眼躺在旁边的秦暮羽,不禁微微羞涩。 “你在想什么?”秦暮羽突然睁开眼睛,眼里泛着一层调皮的色彩。 “我……我在想,一会干吗去!”秦暮羽问得直接,溪玥也不禁尴尬,于是胡乱编了个理由,说着,脸上红云更深。 “那你一会干吗去?”秦暮羽嘴角勾出一抹调侃的笑意,依然不依不饶地追问。 “你……”溪玥也发现了秦暮羽在调侃自己,于是佯作生气而道,“暮羽哥哥,你太讨厌了,你再追问下去,我可不理你了!”说着,溪玥起来便要走,却被秦暮羽拉着坐下,又从旁边的草里扯出一片叶子,柔柔笑道:“给你吹首曲子?想听吗?” 溪玥蓦然一愣,“这一片叶子怎么吹曲子?”说着把叶子拿过来,在手里端详了片刻,怎么看都和普通的叶子无异,于是叹了口气,把叶子还给秦暮羽。 “检查完了?”秦暮羽没有接叶子,依然浅浅的笑着,看着溪玥微颦的眉头,便来兴致,“不如你先试试?” 溪玥脸色有点不好看,反问了一句,“真要吹?” “嗯……试试……”秦暮羽怂恿着,“先试试,不会我一人教你!”说完,身子往后一仰,懒洋洋地躺在草甸子上,嘴角还嚼着一截茅草,整个人慵懒得像个游侠。 溪玥看秦暮羽这副样子,自知拒绝不得,于是硬着头皮,把叶子放在唇边,略微提气,“呲啦……”一声,居然吹出来子声单,但却不得门道,“嗞……嗞……嗞……”的仿佛锯木头一般,刺耳而毫无美感。 如此难听的声音,远外的两匹战马都有点烦躁,秦暮羽却依然躺在草甸子上,一副悠然而无所谓的样子,溪玥吹了半柱香的时间,自己都被折磨得受不了,于是拿下叶子,生气地撅起嘴,“不吹了,这么难听,我自己都听不下来了,暮羽哥哥,你这个师傅是怎么当的,居然不让我停下来!” “我只是让你体验一下,一会才会好好地崇拜我!”秦暮羽说着,坐了起来,从溪玥手里接过叶子,想了片刻又道:“不过玥儿你刚才吹得真的很难听,就像现在的昊月王爷,糙得很!”说着,兀自笑了笑。 “你……”溪玥对秦暮羽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平时的伶牙利嘴也不知跑哪去了,只是略显郁闷而道:“我糙!整天跟一群糙人在一起,还能细腻到哪去啊!”说着,推了推秦暮羽,“快吹吧,师傅!” 听着,秦暮羽也不纠结,拿起叶子在唇边试了试声音,片刻,一首音调悠扬细腻的乐曲通过这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叶子,缓缓流淌…… 溪玥听着有点痴了,待音落还怔在当场。片刻才道:“暮羽哥哥,您是怎么做到的?”说着,又拿过叶子看了看,除了叶子上略显湿润,和别的叶子确实并无两样。 “这个看似很简单啊,但要吹好了,还是要自己细细琢磨,最基本的是将叶片油面朝上,横贴于嘴唇中间,用食指和中指轻轻贴着叶子的另一面,稍稍高于下唇,同时,拇指托住叶子下缘,适当提气,使叶片振动发音。再通过嘴劲、口形、舌尖的控制,手指绷紧或放松叶片等,便可吹奏出高低、强弱不同的音调,而且,根据自己曲调的高低的需要,送出急缓有别的气流,即可吹奏出优美动听的旋律了。”秦暮羽说得认真,宛如一个老先生的模样。可是,溪玥还是似懂非懂,思忖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这完全依靠气息,如若气息跟不上或是换气,那企不是会出现断音,如此,便难以圆滑流畅,更别提婉转悠扬了,暮羽哥哥,不知道我的疑惑对不对?!” 看着溪玥一本正经而疑惑的样子,秦暮羽不禁“呼哧……”一声笑了出来,同时而道:“那玥儿可曾听见我刚才吹奏时有断音否?” “那倒未曾听到!”溪玥微微皱眉,看了看秦暮羽,又道:“那是暮羽哥哥您有天赋,我就不行了,我以前学吹奏乐器的时候,就不得章法,乔妈妈还曾言我太笨,总也教不会,后来,索性就不教了,所以,到现在,我也不会什么笛子呀,萧呀,埙呀之类的,暮羽哥哥你说你这一片叶子是不是更要让我难为了……” 没想到溪玥会这样说,秦暮羽也蓦然一愣,“玥儿,你这么直接倒也可爱,算了,不难为你了,如果以后你想听,我随时吹给你听!”说话间却不自觉地揽过溪玥,看着远处的朝阳缓缓升起…… 作者有话要说: 内容摘要: 得知纪修宁没死,溪玥心情舒畅,和秦暮羽一起纵马狂奔! 第157章 一往情深 溪玥回到军营已是辰时三刻, 远远地,便见军营的寨门外倔强地站着一抹紫色的色影,看见溪玥打马过来, 紫衣少女也跑了过来, 站在溪玥前方不远处, 脊背挺直,微红的脸上执着而又带着一丝羞涩。 “昊月王爷, 我在这里等了许久,终于见到故人了!”紫衣少女轻声而道。 溪玥听着,睫羽微颤, 顺声看向前方的少女, 只见她一身着淡紫色薄烟纱齐胸襦裙,浅浅地露出如凝脂一般白暂的颈脖,她微扬着头看着溪玥,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 并不扭捏,与此同时, 头上流云堕髻上斜插的一根镂空金簪, 缀着点点金色流苏洒在青丝上更显得端庄中不失调皮, 铅华中顿显清丽。 溪玥看着,顿觉眼熟,凝视片刻, 才突然想起她是云州富户周家大小姐周紫, 于是,不禁笑道, “周姑娘失礼了,许是经久未见, 刚才竟然没有认出来!”说着,想了想又道:“周姑娘怎么来的云京,云州家中无事吧?还有,你这趟是来找青晟贤弟的吧?!” “嗯!”周紫应着,没想到王爷会一下子问那么多,不禁一愣,随即顿感受宠若惊,“谢王爷关心!我家中安好,只是一别4年,我心中甚是记挂云将军,如今我父亲送贡粮进京,我便央求父亲带我同来,只是我到了云京数日,却不知云将军家住何地,我寻思着,他是昊月军的将军,此地应该能够寻着他,也便冒昧打扰!不过我来了,却被告知昊月军治军严谨,说闲杂女子不得入内,所以,虽然来了数个时辰,却依然无措!幸而遇见王爷回营,否则,我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呢!”周紫说得谨慎,眸中还带着一丝企求,生怕溪玥会拒绝她。 “周姑娘对云将军一片真心,本王也颇为感动,但是,闲杂女子不得入营的军令是我下的,所以我也不能带你进去,不过你可以在此稍作等候,我差人叫青晟贤弟出来就是了!” 听罢,周紫微一矮身道一万福,“我明白!如此有劳王爷!” 又过了两盏茶的时间,云青晟才从军营疾步而出,看着营寨门前翘首以望的周紫,心里瞬间泛醇出异样的情绪,一时间心底泛起一丝悸动...... 而周紫看着缓缓跑过来的云青晟,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暗自舒了一口气,主动而道:“云将军,别来无恙!”说完微微垂目,眼含羞涩,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好? “我......很好!谢谢周姑娘记挂!”云青晟说着,想了想,又道:“周紫姑娘待字闺中,不应乱跑,这军营离云京数里,期间饶无人烟,周姑娘如遇不测,难得有人搭救!......” “你这是关心我吗?”周紫吸了吸气,打断了云青晟的话,眼里也悄悄染上一层笑意。 “我……”云青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片刻,才道:“关心是应该的,且不说在云州之时,周姑娘对云某照顾之情,云某自是终生难忘,没有这一层关系,换作任何人,说这些担忧之话也是人之常情,周姑娘不必多想!” “云公子非要说得那么直接吗?”没想到云青晟会这样说,周紫不禁有点尴尬。 一时间,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气氛,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走着…… 前方不远处的月光下,突然出现一片淡蓝的光晕,如此促不及防,莹莹流转而出现在两人的视线中…… 这是军营外的一处湖泊,虽然不大,但却干净而清澈,此时,在银光笼罩之下,波光鳞鳞犹如铺了一层细碎的银屑,此刻不同于白天的璀璨,月光下的湖泊安静得像一面银镜,远处与天相接,又像一颗在黑暗中闪耀的蓝宝石,幽蓝深邃,让人不经意一瞥也会怦然心动。 两人沿着湖边就这样静静地走着,谁也没有说话,突然,一阵风轻柔掠过,湖心弯月的倒影瞬间被揉碎成了一片清辉,与此时间,风儿也带起两人的衣袍随风轻舞。 许是入夜的清凉,被风一吹,周紫不禁缩了缩脖子,这个微小的细节刚好被云青晟看在眼里,于是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周紫身上,“入夜了,这郊外不比城里,风硬着呢!别着了寒,不如早些回去吧!” “可是,城门已经关了吧?”周紫皱了皱眉,有一些想法破茧而出,却不敢说出口,其实在她心里,她真的想和云青晟多待一会,就算什么都不说也是一种幸福。 “嗯!”云青晟也才想起来,不禁一愣,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突然见晏墨朝自己跑过来,远远而道:“终于找到你了,青晟哥,王爷刚才让我告诉你,天色已晚,周紫姑娘如果回不了云京城,就让她到旁边的陇里镇跟小雅姑娘住,小雅姑娘还在营中,她一会回去,周紫姑娘可以同她一起走!”晏墨说着,抬眼飞快地看了周紫一眼,然后在云青晟旁边耳语而道,“青晟哥,周紫姑娘生得果然如传言里一般端庄清秀,恰是好看!” “你……”云青晟刚要训斥晏墨,又觉周紫在旁边似是不妥,于是低声而道:“小屁孩知道什么!”说完,脸颊泛红,朝周紫微微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们往军营走吧,也许小雅等着您,别让她等久了,不过,一会只能委屈周姑娘在镇上将就一晚了!……” 周紫听着,微微点了点头,“一切旦听云将军安排!我来这里,已是给你们添麻烦,又安敢应了委曲二字?有地方休息,已是感激不尽!”说着,也不等云青晟回答,率先朝营门走去…… 移防将至,溪玥想着此次一别,再见又不知是何年何月,心中不舍,得空便回云京,这日,刚到王府门口,便见周紫一人徘徊在不远处,于是主动走过去,道:“周紫姑娘是有事找本王?” 周紫微微点头,“我是有事想求王爷,不知是否唐突?!” “我们也算旧相识,周姑娘对青晟贤弟的心意本王也颇为感动,如果没有猜错,周姑娘所求之事也与青晟贤弟有关吧?!” “嗯!”溪玥问得直接,周紫也并不扭捏,直接应道:“王爷猜测不错,我所求之事确是关于云将军,您知道我有心于他,但他却道大丈夫以家国为重,不想考虑儿女私情。”说到这,周紫停下来看了溪玥一眼,只见她只是认真地听着,并不说话,于是犹豫了一会,咬了咬牙道:“我心仪云将军,自从云州相识之时起,已装不下第二人,虽然我知道我不应以儿女情长约束于他,但我真的很想嫁给他,做他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没想到周紫能说得如此直白,溪玥也不禁为她的一往情深而感动,于是回道:“周紫姑娘的深情让本王为之则目,但是,我想知道对于青晟贤弟,周紫姑娘了解多少?”溪玥认为,云青晟之所以迟迟不肯应了周紫的一片深情,定然与自己之前的经历有关,她不确定云青晟和她说过自己的过去没有,但此事又不能明问,于是旁敲彻击而道。 “我知道王爷想问什么?没错,所有人都会认为,云将军拒绝我,是因为他有心结,他执着于自己的过去,而我能如此不顾一切地喜欢他,也是不知道他曾经经历过什么?但是,这都是错觉,云将军是一个坦荡的谦谦君子,他的过往从一开始就未曾隐匿于我,而我,虽然刚知道的时候,确是介意,确实……无法接受!但深思熟虑之后,我才发现,我依然是喜欢他,不管他曾经经历过什么,曾经有过什么难以提及的过往,我都不介意,因为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他,虽然并未答应我,却也未曾拒绝我,……”说到这,周紫突然抬头看着溪玥,眼里隐隐透着些许期待。 “你既然知道,还能如此喜欢他,本王也甚是欣慰!说吧,你想求本王什么?”溪玥虽然说得淡漠,但却带着一丝肯定,如果周紫的要求不过份,他定会尽力周旋。 “我想烦扰王爷劝劝云将军,因为,此次之所以能随我爹爹上京,都是因为我爹爹曾有言与我,此次我与云将军的感情定要有所着落,我已年过二十,爹爹不让我再如此毫无希望地等下去,父令如山,我没有办法反驳,但我的心里,早已认定我的命中人只有云将军一人,所以,我才斗胆求王爷帮我劝劝云将军,保家卫国固然重要,但没有小家又何来大家?……” “本王明白,我会劝青晟贤弟,但是,感情之事不能强求,本王只能尽力而为,此事成与不成在于青晟贤弟,我不能承诺你!……” “这是自然!多谢王爷费心!”听见溪玥答应,周紫满心欢喜,低首垂目,连声道谢! …… 第158章 劝解 因为出征换防在即, 陛下特令溪玥代为犒赏三军,昊月军全营放假三日。 这天,处理完手上公文, 溪玥突然想起周紫所托, 于是拿了一壶酒挑帘而出, 在营寨中找了一圈,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云青晟。 “一壶杜康, 半天星月,偷得半日闲散。青晟贤弟好惬意啊!不介意一起喝一杯?”溪玥笑着坐下来,拿起桌上的酒壶, 却发现里面早已滴酒未剩, 不禁尴尬,“喝多久了,两壶都干了, 这可是泸州老窑, 度数可不低哪?” “王爷这是心疼酒还是心疼末将?”片刻,不等溪玥回答, 又兀自而道:“心疼酒大可不必, 都是陛下犒赏的, 喝能喝多少?心疼末将就更不必了,我是在酒场摸爬滚打惯了的,这两壶算不得什么!” 云青晟说着, 望着溪玥, 眼神深得可怕。 溪玥一向不喜欢如此跟除了秦暮羽之外的人对视,于是, 不由自主地转开眼,把自己带来的一壶酒放到桌上, “既然酒量好得如此自信,那再来一壶吧,本王有些话想跟青晟贤弟聊聊……”溪玥说着,把云青晟的空杯满上,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王爷亲自倒酒,末将敢不从命?”云青晟说着,把桌子旁边架子上烤着的半扇羊排用剔骨小刀割下一块放到桌上,“王爷有酒,末将有肉,不如不醉不归?” “青晟贤弟倒是爽快!”溪玥笑了笑,“有酒有肉有故事,看来今夜不会无聊了!” 云青晟听着,点了点头,伸手拿过桌上的酒喝了下去,慢条斯理地亮了亮杯底,眼里尽是笑意,“原来王爷是带着任务来的!说吧,有什么事需要差遣末将?” “怎么会有事差遣呢,这都放假了,青晟贤弟没有回去,如此恪敬职守,本王怎么还有不意之情呢。”溪玥说着,停下了思忖了片刻,才又道:“不过,不瞒贤弟,本王还真是有事!就是受人之托,问点事!” 云青晟也是个聪慧之人,听溪玥的意思,顿时白明所以,目光忽然有些茫然,又有些失落,安静了片刻,才又低声说:“我能猜出来王爷所为何事,有些事,不是劝的问题,是合适不合适的问题!” “我还没说呢,你就着急推脱?!”溪玥见云青晟如此抵触,有点不悦,心里有点沉郁。 “嗯,对不起!” “道歉倒也不用,而且青晟贤弟所猜想的没错,本王确是因为周紫姑娘之事来找青晟贤弟你聊聊,不可否认,这周紫姑娘对贤弟你是一片丹心,能如此痴等,实属不易!……” 溪玥还没有说完,便被云青晟打断,他想都没想,继续而道:“王爷不必再劝,周紫姑娘的情意,云某不是不知,只是云某和她实在是门不当户不对,云某也不想她一个人承受那么多的市井流言和相思孤寂之苦,如此,还不如让这种本就不该存在的感情不要开始,王爷,您认为对吧?”说着,云青晟又兀自轻笑了一声,似是自嘲一般。 “仕、农、工、商,且不说青晟贤弟你在我昊月军任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辎重营在军中是何地位,没有人不清楚,如此要职,配这云州首富,有何不配?而且,你们云家百年书香在云京是出了名的,家父耿直以致你云家遭难,而导致青晟贤弟你明珠蒙尘,这不是你能选择的,无论以前有什么遭遇,这都没有不堪,青晟贤弟你不可如此看轻自己!” 云青晟听着,蓦然一怔,随即笑了几声,但笑着笑着,声音渐渐低了,脸色平静了许多,“王爷如此抬爱,末将心中澎湃,只是……只是,爱不能强求,末将心里已经有人了,再放不下别人!” 听着,溪玥心里突然滑过一丝微妙,随后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 “王爷笑而摇头,是不是心有所想?”云青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一些呼之欲出的话嘴上自是拦不住,停了片刻,便带着酒意说道:“王爷不必摇头,我之所以不应了周紫,无非是我心有所托,虽说成亲之时即为初次见面是常事,但心里已经住了人,再想接纳另一个人,恐怕是心无余力!所以,周紫之事,我不会答应的,她对我的感情,就算是我今生还不清的情债吧!” 云青晟说着,又自顾倒了一杯酒,将酒壶随手放在一边,眼里看着杯中琥珀色的琼浆,若有所思,片刻沉声地说道:“末将以为王爷会问我,心里有谁?”说完,微微抬眸,看向溪玥,眼神竟是和纪修宁一般的热烈,但是,虽然微醺,眸子里却透着一股淡淡的清澈,在银白的月光之下反而甚是好看。 溪玥也是聪慧,云青晟表现得那么明显,自己又安能感觉不到,但是,云青晟的话却没法接,说问还是不问都难以解释,于是,不禁微微尴尬,眉梢都隐隐泛着忧虑,却不说话。 云青晟看溪玥没有接话的意思,想了一会,借着微醉的心理,还是继续说道:“末将心里的人,是王……”可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溪玥打断:“青晟贤弟怕是喝多了,先回营房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酒醒咱们再谈……”说着便要起身。 “王爷,我没喝多,我也不想自欺欺人,不过,王爷您放心,我喜欢您,那是我自己喜欢,我知道王爷心里有齐国太子殿下,王爷还有王妃,无论何地,末将与王爷都不登对,我今天说出来,也不是想得到什么或是要求什么,我只是不想让王爷再劝我,周紫,我和她不会有感情,所以,如果王爷您要回复她,就告诉她,我今生不娶,心意已决!而对于王爷,我只想能与王爷您共事,能常常看到王爷您,知道您安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借着酒劲,云青晟把堵在心里的话一古脑全倒了出来,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 没想到劝成这般光景,溪玥也有点为难,但却没有办法,于是,给周紫写了一个简单的手书,所述无非是云青晟以大局为重,定言要先立业,以家国天下为重,并冠以重震云家的大帽子……如此种种的大爱重任,让人无奈却半分怨恨不得,如此,此事才告一段落…… 溪玥等人移防九曲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召集部将商讨如何对敌,而此次前来的部将具都是之前跟随溪玥防守白鹿关和南伐赵国的部将,深知溪玥秉性,因而并不多话而直接切与正题。 “尔等应该深知我们此行的目的吧,匈奴志在必得,但是,本王也不是危言耸听,匈奴地域阔,我等不可能短时间内将其所有城邦、部落降服,我等此行的目的,在于匈奴王城和五大边城,以此为挟使我们两国永休刀兵,这点,我想众爱将你们心里应该清楚吧?”说完,溪玥环视了一圈帐内,见众人微微应许,于是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众爱将都说说自已的想法吧,此役应该怎么打!” “以末将之见,匈奴原天澈可汗的势力集中在我国北部接壤范围,而西部还有很多部落,且其与左贤王关系比较密切,我等要是攻打匈奴王城,我胆心这些部落会引兵来救,所以,当务之急是先宁西侧,再攻王城!王爷,不知末将建议可好?”赵如风之前在云州就多次与匈奴交锋,对匈奴的研究也颇深,所以,他的建议很快得到了溪玥的认可。 溪玥咧着嘴,微微颔首,笑看着王平喜,只见他有话呼之欲出的样子,不禁微微颔首,示意他发言。 “我同意如风兄的意见,而我只是探得,不日前,匈奴左贤王嫪海俊立刚刚抵达锡安王部,并且在那里纳了个妾,而他与锡安王部的关系一向交好,和这个锡安王还是敬过天地的歃血之交,所以,以末将之见,为攻其不意,应先攻锡安王部!” “喜兄和本王不谋而合!”溪玥微笑,像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略加思索,又抬眼看向云青晟:“青晟贤弟粮草辎重准备得如何?此锡安部离我燕国最近都得六百里,为出其不意,本王想全部采用骑兵,装备强弩,此役必须一击必胜,所以,不可携带过多粮草辎重,每个人的粮食补给自行携带,青晟贤弟你做好预估,不可太过也不可欠缺!” “是……末将领命!” …… 经过两、三个时辰的商定,最后溪玥决定首先领兵西进,攻打与左贤王关系颇为密切的锡安王部,同时分兵北上,攻打攻桂兰王部,翦敌西翼,如此,待西线平定再围攻匈奴王城,如此,才能出其不意而且没有后顾之忧。 商定之后,溪玥带领赵天佑、郑梓龙、赵昱等年轻小将,并率精骑六万,出九曲城后取道迂回到河西走廊西南,从燕国西部边城陇西郡出关,越过祁连山,直接进入河西走廊腹地,期间昼伏夜行,行进速度极快,五日未到,溪玥带领的四万精骑就已抵达锡安王部落,没有任何征兆,溪玥、赵天佑、郑梓龙率领的这支骑兵如出弦利箭直击锡安王营寨,没有任何准备的匈奴部落瞬间被冲散击溃,很多骑兵还没有换上战袍拿上弓矢就已被斩杀马下…… 第159章 锡安王臣服 一击得手, 整顿战场后,并没有发现匈奴左贤王嫪海俊立的身影,兵贵神速, 溪玥等人没有犹豫, 除了必要的粮食补给, 溪玥严令部下禁止滥杀劫掠,如此, 使得昊月军迅速,与此同时,北上的赵昱、李丹阳、赵林成、胡学垣等率部攻打桂兰王部也同样取得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同样是打了桂兰王部措手不及!毫无反击能力…… 冲击了桂兰王部, 同样没有在部落里寻得匈奴的左贤王嫪海俊立,未及多想,赵昱、李丹阳等迅速回军和溪玥等并军一处, 朝锡安王另一营地逼近, 万骑奔袭,未加掩饰, 昊月军这支骑兵如一条黑色蛟龙游走在橙黄色的大漠之上, 而且推进速度之快对燕军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 百里之程只用了不到半日,昊月军便出现在锡安王部落最后这块营地前。而此时,锡安王其它部落和桂兰王部落受挫的军报都还没有送到, 昊月军千里奔袭的能力让匈奴难以理解! 没有催战没有任何前奏, 燕国昊月军和匈奴锡安王部落在锡兰山下摆军列阵,意欲一较高下。 锡安王在众王子的簇拥下, 放眼看向前方的燕军,虽然百里奔袭, 却未显疲态,而前方帅旗之下,昊月王爷一身银甲红袍在烈阳下耀耀生辉,在他的两侧,具都是年轻英武的少年面孔,列队整齐,盔明甲亮,英姿飒爽。 “这昊月王带来的都是什么人?怎么一个都不认识?”极目远眺,虽看不真切,却能分辨所以,在这支队伍里,看不到以往交手的王平喜,游彪等老将,让锡安王不禁疑惑。 “燕军推进速度太快,我等的斥候还未……还未有情报传来,所以,所以在下也不清楚这次来犯的都是些什么人!”跟在锡安王旁边的一个副将忐忑而道。 “你们还能干点什么不能?人都打到家门口了,你们的情报还没来,要你们何用!”锡安王气得浑身发抖,于是喝马上前一步,大声道:“前方将领都有谁?报上名来,我锡安王不打无名之辈!” 听着,溪玥冷笑一声,这锡安王部落丢得就剩这么点地方了,还嘴硬,想着,便回道:“锡安王好大的架子,可不巧,此次除了本王都是尔口中的无名之辈,怎么,锡安王是要不战而降吗?” 溪玥的话引得燕军一阵哄堂大笑,闻言,锡安王脸上自是挂不住,于是,不听旁边副将劝阻,带着一万余人的精锐呐喊着冲向昊月军阵营,听闻自己多处部落被袭,又见昊月军此时盛气凌人,此时冲锋的锡安部落骑兵个个都憋着一口怒气,红着眼,挥舞着马刀如狂风一般朝昊月军冲刺而来。 此时匈奴军士气正旺,昊月军虽在之前刚刚收服桂兰王和锡安王余部,但百里奔袭未免有伤体力,必不会正面迎战匈奴骑兵,见其铁骑飞近,原本列阵于前的昊月军前锋骑兵“刷……”地一声,突然朝两侧闪开,露出排列在后面的数千骑兵,他们每人手上都拿着最新装备的五矢连弩,顿时,万箭齐发,源源不断,冲锋之中的锡安部骑兵精锐无处闪躲:前方是连绵不绝的箭雨,后面是不停冲锋的同袍…… 匈奴锡安部落的精锐骑兵与昊月军还未交刃便成片倒下,没有被箭弩射死也被后面源源不断冲锋的战马踏死。只有为数不多的骑兵冲到了昊月军阵前,看锡安部落的骑兵将近,溪玥又命郑梓龙带领六千余骑枪骑兵上前迎敌,主动出击。 此次昊月军装备的长。枪,专为与匈奴对阵所制,枪杆为钢木所制,硬度极高,而且枪杆的长度几乎为匈奴马刀的两倍有余,如此,匈奴骑兵虽然挥舞马刀,无奈刀短|枪长,匈奴的马刀还未靠近昊月军的枪骑兵,便或被刺死或被挑下马摔伤、摔死,战争虽才进行了一个多时辰,锡安王冲锋的一万多骑精锐铁骑几乎被消灭殆尽。 见势,锡安王才意识到自己轻敌,没想到自己看不上的这些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如此厉害,于是,又下令后营调出两万铁骑火速增援,将昊月军阵包围起来。 两三万骑兵意欲围杀六万骑兵阵也并非理智之事,看着战场上的变化,溪玥又命传讯兵通报赵昱带领一万铁骑从后方斜冲入锡安部增援的铁骑中,与其绞杀在一起,霎时间,刀刃相击,喊杀声震天,两军具是虎狼之师,互不相让,顿时,不停有人被砍死砍伤,不停有人跌落下马,鲜血染红草甸,到处猩红一片…… 战争持续了将近一整天,直到日近西天才结束,昊月军虽然也死伤甚众,但却把锡安王部一举拿下,不但俘虏了锡安王和王妃,连他的四个王子和数十部将都无一不成为此役的阶下之囚…… 溪玥此行的目的是左贤王嫪海俊力,把锡安王部落全部攻陷之后,首一件事就是在部落里寻找左贤王嫪海俊力,可是,搜了一圈也未见他及随行部将的踪迹。 “王爷,如果没有猜错,这个嫪海俊力生性狡诈,定是趁锡安王与我等混战之时趁乱逃走了吧!原想这嫪海俊力在这草原上也是颇有声望,没想到却是如此贪生怕死而毫无义气之辈,大战在前不但不参战反而临阵脱逃,真不光彩!”赵昱见溪玥眉头紧锁,想是心中失落,于是劝解而道。 听着,溪玥释然淡淡而笑,“昱兄所言极是,不过想想,他逃回去更好,否则我还没有理由进攻他部所在的边境五城和王城!” …… 锡安王部的草场数十里开外便是怪石林立的戈壁,再远处便是一片沙海,此时,胜利的喜悦还未爬上脸上,众人便见一股狂风从远处的戈壁呼啸而来,狂风夹带着沙海的尘土遮天蔽日…… “王爷,是风暴!”颇有经验的赵天佑提示而道:“在大漠,风暴无人能敌,我等需隐蔽起来,找好机会再行打算!” 溪玥点了点头,正要答应,却听到远处有杂乱的马蹄声,远处的戈壁滩上喊杀声骤起,显得突兀而凄厉。 “这是怎么回事?”溪玥皱皱眉。 旁边的赵昱听见溪玥问话,进要回复,却见远处一骑快马而至,刚到近前便滚下马急切而道:“我等是辎重营云将军辖下,奉命督运粮草至此,半个时辰之前我等与出逃的匈奴左贤王遭遇,云将军已带领兵士阻击,特差我来此报信!” 溪玥听着,霎时一惊,左贤王骁勇善战,云青晟恐不是他的对手,想着,溪玥心中一急,未及多想,转身一跃上马,正准备喝马,却被跟在一则的李丹阳、赵昱等叫住,“王爷,风暴将至,您不必涉险,我等立即前往增援云将军!” 溪玥依然我行我素,“尔等不必再劝,尔等与云将军一般,是本王的左膀右臂,半分马虎不得,所以,不要再劝!点兵跟上便是!”说完,打马朝前方疾驰…… 此刻,云青晟带领的辎重营已经和嫪海俊力的亲卫胶战半晌,嫪海俊力虽是出逃,却依然带着一队亲卫,身手自是不一般,因而,云青晟等虽竭尽全力,却近不了嫪海俊力的阵营,更加提伤他了。 云青晟等战得辛苦,眼见不敌,远处的沙海里突然传来一阵号角之声,随之则是溪玥亲自率领的大军,旌旗摇曳喊杀声震天…… 听声,刚才还在酣战的匈奴士兵即刻有人停下,惊骇的望着前方,但是,也有人不顾一切地往前冲,转瞬便被昊月军的弩|箭射中,惨呼着跌落下马…… 此时,嫪海俊力也看到了前方的旌旗蔽日,心突然阴沉下来不再多言,当即鸣金退兵准备逃脱。 正当嫪海俊力调转马头,调整列队准备后撤,却发现后方不知何时来了一队燕军,将自己的几千人堵了个严实。 溪玥见包围形成,便带领李丹阳、赵昱、赵天佑喝马上前,在她身后,骑兵队也紧随其后,杀入敌群,顿时,燕军黑压压一片如潮水一般翻涌而来,看着士气正盛的昊月军将士,匈奴兵士惊骇不已,连连后退。甚至给杀将过去的溪玥等人让出一条道,骏马疾驰之间,溪玥等人长。枪、长戟在手,左挑右砍,匈奴兵士顿时惨呼连连,虽有人力战还击,却并非如以往那般强悍,以致于溪玥等人推进迅速,所向披靡…… 眼见燕军离自己越来越近,急于撤退的嫪海俊力咬牙,大呼:“禁卫!” 虽然场面混乱,嫪海俊力仍然听见身旁便陆续人应答,听着,便也微微颔首,道:“困住他们!” 得令,之前应答的禁卫打马疾去,身形迅速并不同于普通兵士。 后面的燕军兵士不如几个主将,没有及时跟上,而溪玥等人锐不可挡,此时,突遇拦阻,顿时如流水突遇到浅滩一般慢了下来,被嫪海俊力的禁卫瞬间包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更一天,修一下前面的稿,因为之前匈奴的左贤王是设计为摄政王的,但是有朋友说这和赵国的摄政王产生重叠的效果,所以,从新改为“左贤王”,所以要好好检查一下已发章节噢……后天恢复更新,爱你们哦! 第160章 黑风暴 禁卫的武功比普通匈奴兵士强了甚多, 虽在马上,却能相互游走,对溪玥等人分而击之, 步步紧逼, 让人难有喘息之机…… 没想到嫪海俊力留着如此凌厉的杀手锏, 但是,溪玥清楚, 自己必不能殒命于此,三军夺帅,必然军心大乱, 每念及此溪玥暗自咬牙, 战得更加谨慎不敢有半分懈怠。 又战了半个时辰,赵天佑突见前方一点寒光直冲溪玥,不禁心头一惊, 未及多想, 喝马上前,挡在溪玥前面, 几乎是同时, 肩胛处一凉, 一支箭羽穿入肩胛剧痛随之汹涌而来,赵天佑差点跌落下马…… 溪玥见赵天佑为救自己而受伤,心中一紧, 双腿夹紧马肚, 喝马上前,又将赵天佑身边两个禁卫刺伤撂倒, 再一抬眼,又见不远处的嫪海俊力满弓又要再射, 溪玥暗骂一声,收起长。枪,从马鞍处拿起一把装备好的五箭连弩,骤然出手,“咻……咻……咻……”连发五箭。嫪海俊力闪躲不及,身上连中三箭,其中一箭射中要害,鲜血喷涌而出…… 看到主人受伤,有的禁卫不禁转身,回马要去保护嫪海俊力。 “杀了他!”气急败坏的嫪海俊力咬牙冷言而道。 得令,禁卫应声而上,将溪玥等人重新围住…… 风沙已在马蹄间盘旋,风声越来越大,搅动沙砾乱舞,从马蹄扬到马背,再盘至周身! 看着漫天黄沙,嫪海俊力嘴角顿时扬起笑意,暗揣,天不亡我…… 正庆幸间,黄沙肆虐,嫪海俊力极力看向前方,已然看不真切。再一定睛,眼前黄沙中骤然钻出一人,手中长。枪锋芒闪烁,直直刺来。 依然怔在原地的禁卫这才惊觉,不知何时溪玥竟借着风沙遮目,已闯到了左贤王坐前,长。枪一甩,嫪海俊力下意识往后倾仰,却突然失重跌落下马。 而此时众禁卫见主人受伤,有人略微分神,顿时被赵昱等一剑断喉,有人回马欲救,还未走几步,却也被一剑穿心,血流如注,其它禁卫几乎也都被李丹阳等人缠住,再也无人上前护主…… 此时,溪玥见风沙越来越重,不是酣战的时机,于是,紧握枪杆,一个横扫千军朝嫪海俊力打去,嫪海俊力原已中箭现在又被逼落马,已是狼狈不堪,咬紧牙关才重新站起来,而溪玥此招甚是凌厉,嫪海俊力强忍剧痛,右手发力横刀挡在左胸,才将溪玥杀招锁住…… …… 现在虽是白天,天却越来越暗,空中风卷云涌,黄沙弥漫翻腾不已,让人看着都胆战心惊。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风沙更大,几乎要到了站在眼前也分不清是敌是友的地步。而狂风大作,如此这般,举步维艰,更不要说战争了! 溪玥看着,心中焦急,和嫪海俊力拆招中,突闻,“这是黑风暴,人难胜天,再打下去,不过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我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无所谓,倒是皇甫少桦你因此殒命,甚是不值,今日何不顺承天意,鸣金收兵,他日再一较高下?” 嫪海俊力虽受重伤,却依然强悍,战力不减,顷刻之间却无法制住他,但是,黑风暴在大漠历来都被喻为来自地狱的风暴,可见其威力有多严重!溪玥虽不甘心,却难以胜天…… 溪玥手下一滞,嫪海俊力便看着她的犹豫,顿时收刀,反身上马,也不管在乱军之中的兵士,打马朝东逃窜而去…… 刚嫪海俊力逃窜而去,溪玥咬了咬牙,眼见漫天黄沙越来越厚重,于是提气喝道:“众兵将听令,即刻停战,返回锡安王营地!……” 翌日,虽然风暴已停,但想必嫪海俊力已然逃远,再无追击可能,溪玥便没再发兵,而是准备处理完锡安王部落事宜,好移师攻打匈奴边境五城。 此时,溪玥看了看站在中帐中的几个将领,道:“此役已毕,尔等在此清点俘虏,待陛下招安使的郡守到了,协同他们做好锡安王部和桂兰王部落的善后之事,如无必要,不可扰民!” “是!”众部将同时而道…… 众人议完事,正要离开中帐,却见天佑由帐外疾步而入,刚到帐中便急切而道:“之前征服的锡安王大王子部落刚才不知何因突然趁桂兰王不备,将其秘密斩杀在帐中,并砍其头颅往北逃窜,他这一乱,一些本就不安分的小部落首领也惶惶不安,甚至有的趁我等安抚不到,已带部落向西迁逃……” “嗯,这种情况我早已料到,如此快速争伐河套西部,问题诸多定是不必说,西逃的部落多吗?”溪玥扶额,声线也略显疲惫。 “只有三个部落,都已被我等迅速追回,我只是担心,一但他们开了头,就会有越来越多的部落蠢蠢欲动,进而导致匈奴锡安王大营内军士溃逃分崩,如果是这样,局面定不好控制了!”天佑继续陈述自已所想,听着,溪玥也是认同,于是微微颔首。 众将正商议之时,又一兵士带着一个花甲太监由外而入,溪玥见状,忙起身迎上前去,“有劳崔公公,这是陛下的旨意?这是给我的还昌给匈奴的锡安王和桂兰王的?” “这是给锡安王笔桂兰王的招降圣旨,这一道是给王爷您的,让您代陛下行招降之礼!”花甲太监说着,递上来两本绸册两方金印和一卷圣旨,“陛下有言,昊月王爷辛苦,此次可不按常理接旨。” 听着,溪玥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一策,却不动声色,站起来接过圣旨和招降绸册金印等,“如此谢谢陛下隆恩,有劳崔公公!”说完,示意云青晟暗自递给崔公公一锭元宝。 见溪玥如此识相,崔公公并未推辞,但眉眼却和煦更多,言笑盈盈连连拱手还礼,随后随副将一起离开。 见崔公公离开,溪玥惹有所思,随后环视帐内一圈又道:“此圣旨和招降册来得正是时候,天佑、云青晟、赵昱你们三人和本王一起,往锡安王营寨走走!” “是!”赵天佑、云青晟和赵昱三人领命,跟随溪玥离开昊月军驻地前往锡安王营寨…… 没想到昊月王爷敢只带数十兵将而来,锡安王见之具是一惊,却不禁佩服其胆识。而溪玥自知锡安王甚为惜命,自己的数万骑兵已将其所有营寨团团围住,他定然不会有所异动,也并不胆心,手持圣旨和锡安王并辔而立,口中缓缓而道:“今得闻锡安王足下无恙,幸甚,幸甚!王勇猛冠于匈奴,才为世出,却昔因机变化,旦为奔亡之虏,非王之不武,而是左贤王野心,使王于两难之间,欲护籍下之民耳不得不战,此战以毕,王请主和休兵,为天下安乐,解辫请职,朕心甚慰,特遣昊月殿下,携朕修和之心,与王携手于沙塞,且王号不弃,仍领锡安部落,其下万民同享我大燕福祉,如若其它部族强之,朕当发兵护之……”圣旨所述,不但保有锡安王号且让其仍然如旧统领锡安部落,如此,锡安王悬着的心才略显安定,而溪玥宣完旨,把封册传给锡安王之后,又道:“本王听闻王座之下有人略显浮躁,意欲重投左贤王嫪海俊力,不知是否?……” “这……”没想到溪玥问得如此直接,锡安王一时也难以应答,犹豫片刻,想必难以隐瞒,于是只能如实相告,并将意欲奔逃的小裨王等一一罗列,看着,溪玥也颇为满意,微微颔首,“今奉陛下之命与锡安王您休兵按甲,也希望王您不负盟约所述,与我大燕交好,共建繁荣。而对于那些不安份,摇摆之辈,本王意欲管教一二,也希望锡安王您不要插手为是!” “那是自然!”锡安王闻之,频频点头。 …… 从锡安王部落出来后,溪玥马不停蹄返回昊月军营,便和众将商议如何处置反复不定的小裨王等,而众将的意思具是武力征伐,杀鸡敬猴,这也和溪玥暗想不谋而合。 昱日,李丹阳、郑梓龙等数将按议领兵二万,不废吹灰之力便将正准备奔逃的几个部落小王斩于马下,其部族也被分别充入其它已经臣服的部族或遣往云京为奴,至此,河西众部落再无人敢有反判燕国的异心…… 平定河西,溪玥跟朝内遣派的治安郡守交接完毕,便返回九曲城,因为河西各部族具已鄙弃匈奴左贤王而携手大燕,溪玥已无后顾之忧,接下来便是如何征伐匈奴边境五城以及匈奴王城。 到了九曲城,溪玥心里想的更多是纪修宁没有死的事,熬不过思念和愧疚,溪玥带着云青晟和几个副将,乔装改扮,偷偷潜出九曲城往匈奴而去…… 一路上,看着满目疮痍,心中悲怆,眼前突然腾起一层薄雾,宛若云雾一般阻挡了视线。 从白鹿关到匈奴的古新城,没有了和燕国的往来商旅,一路上的戈壁显得更加萧杀冷寂,入眼全是成片成片灰褐色的砾石,令人惊惶,令人悚然。 …… 第161章 软禁 燕国的关隘虽然关闭了, 但匈奴却是如往日无异,所有城门都是按时开关,没有人会想到燕国还有人敢私自僭越, 所以盘查并不繁杂, 溪玥和云青晟为了掩人耳目, 早已换成匈奴女装,随行的副将也按计划扮作家丁下人, 如此,几乎未遇阻拦便轻而易举地进入匈奴王城,看时候不早 , 溪玥一行找了一个略显偏僻而价钱低廉的客栈住下, 一切收拾完毕,天色已晚,客房临街, 依然能听得见外面熙熙攘攘, 似乎也不比云京冷清。 “青儿,不如一会出去走走, 看看这王城的风情如何?”溪玥提议着, 显得兴趣盎然。 “嗯!青儿听小姐的!云青晟扮作溪玥的丫鬟, 身着女装的他声线也妖娆了许多,让人听声却不禁有点心旌动摇。 …… 匈奴王城建在沙漠边上的一处天赐湖边上,远观即绿洲与黄沙相伴, 近看则有飞鸟伴驼玲起舞, 在这暮色四合的傍晚,白天的热气尚未消减, 夜的清凉却已开始侵蚀,如此, 反而让人顿生一种惬意的温度,凉快而不烦闷,清爽而不冷冽。 匈奴王城的街市上,沿街的门房具都敞开着,吃的、喝的、手工玩艺、吃穿住用比比皆是,倒也热闹不已。看得溪玥一脸新奇,而跟在旁边的云青晟却略显紧,虽然两人都是匈奴打扮,溪玥和云青晟清丽俊美的面容还是惹得路人频频侧目。 “小姐,您长得太好看了,匈奴没有戴帷帽的习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如果无事,我们早点回客栈吧?”云青晟心中总感觉有事发生,隐隐不安,于是提议而道。 听着,溪玥看了云青晟一眼,虽玩心不已略显犹豫,但想想云青晟的话也不无道理,于是,微微点了点头,转身朝客栈方向走去。 两人走了没几步,便听到身后一个声音喝道:“站住……”说话间,围上来几个身着匈奴公服的男子,为首的一个身型魁梧,一脸横肉的壮汉围着溪玥和云青晟转了一圈,轻笑了一声而道:“你们俩什么人?看得面生,不是王城人氏吧!”说着,嘴角露出一丝狡笑,令人看着,不禁浑身一泠…… 刚到匈奴王城,溪玥并不想多生枝节,这几个匈奴人虽笑意猥琐,却没有过份的动作,于是示意云青晟先不要动手,略微垂目而道:“我们两确实不是王城人氏,我们是从古新城来的。” “古新城来的?来王城干什么?”见溪玥和云青晟两人甚是老实,这领头壮汉更加放肆,借故继续盘问,眼睛却在溪玥和云青晟身上转来转去。 “我们是古新城郊牧民,但是,自从和燕国断绝了往来,买我们家羊的人越来越少,我夫君有痨病,前些日子过世了,临终前让我来找他大哥,……嫁给……嫁给大哥,我也省得饿死,这不,刚到的王城,按着之前大哥留的地址,寻了半日,也没有找到,……”(匈奴有婚姻收继制度,即:父死,妻其后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所以,溪玥所言,夫死,自己被迫来寻大哥嫁之,这是可以的哦!) 听着溪玥所述,知道她不但没有什么背景,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女人,领头壮汉更加胆大,于是上前一步,猥琐地看着溪玥,道:“既然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嘛,不如从了我,也一样饿不死!嘿嘿!”说着,伸手便要去拉溪玥的手,却被云青晟挡在前面,“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 “王法?我们就是执行王法的!”说完,领头壮汉又奸笑了两声,“嫁谁不是嫁啊,从了我也算是吃皇粮的,饿不死还能吃饱,不比那饱一顿饥一顿的强啊?”说完,推开云青晟,伸手便要摸溪玥的脸…… “你敢碰我,我就喊了!”溪玥退了一步,眼里的厉色一闪而过。 “你喊?!我怕你喊啊?你喊也是我们来,嘿嘿!除了我们,有谁能帮你啊?……啊?哈哈。”领头壮汉更加肆无忌惮,溪玥往后退一步,他就上前一步,直把溪玥逼到墙角,而云青晟却被旁边的两个跟班摁着跪在地上,双手被钳着嘴被捂着,动也动不了,喊也喊不了…… 溪玥眼见身后已无退路,藏在袖中的手也悄悄握紧,心中暗想,如果此人敢对自己对手动脚,手里的飞刀可不是吃素的!……溪玥正想着,突然,一把长刀架在了领头壮汉的脖子上,随之,后面一个冷冷的声音而道:“知法犯法,真当我匈奴是毫无法度的野蛮之邦!” 听着声音里透出的一丝威严,再看着眼前明晃晃的大刀,领头壮汉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嘴里哆哆嗦嗦说不成一句话!腿上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如捣蒜般磕头求饶…… 说话的是站在溪玥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着紫红色匈奴锦服的女子,一脸傲然,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这些人的头,溪玥看着,上前一步,垂目而道:“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玥儿我没齿不忘!”说着,便要跪下磕头,但刚要矮身,却见女子一步上前,贴着溪玥耳边小声而道:“王爷七尺男儿却自贱身份,涂脂抹粉身着女装,却是为何?不会又想打我匈奴左贤王主意吧?!” 溪玥听着,蓦然一惊,抬眼看着女子,心中暗揣:“匈奴男尊女卑比燕国严重许多,敢如此说话还能让一干男子听命惧怕自己,那定然是身份尊贵的女子,而如此年纪如此身份应该是匈奴的隆虑公主嫪海舞扬吧!”溪玥想着,突然看向嫪海舞扬,眼神清澈而淡定,没有因为被识破身份而显出一丝惧怕。 “既然公主瞧出来了,准备如何处置?!”溪玥浅浅笑道,说话间一直看着嫪海舞扬,淡漠而泠然的气度让嫪海舞扬也不禁一愣,思忖片刻,突然提高声调而道:“本公主又刚好死了一个近侍,姑娘既然无路可去,就去我府上,也好过在此举目无亲,饿死街头的好?!”说完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神带着一丝异样的情绪。 “小姐,刚才已经打听到大老爷的地址,小姐您没有必要去做这为奴为婢的事吧!”云青晟并不清楚缘由,于是,找了个借口赶紧提醒溪玥。 “这是你下人说话的地方吗?”见云青晟插话,嫪海舞扬顿感不悦,于是靠近溪玥,在她耳边低语,“我很清楚你们来了不止你们这一两个人,这可是我匈奴地盘,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我想王爷不可能不懂吧?!” “你威胁我!”溪玥眼里泛出一层狠厉,声音很低却冷若寒冰,嫪海舞扬听着,不禁浑身一凛,犹豫片刻才道:“我怎敢威胁王爷,我只是佩服王爷胆识。……” 听着,溪玥冷笑了一下,随后提高声调而道:“公主身份尊贵,能够伺候公主乃是小民修了几辈子得来的福分,在此,先谢过公主抬爱!”说完,微微矮身微行一礼。 没想到溪玥会屈尊至此,嫪海舞扬心里暗自一惊,脸上却不露声色,只淡淡的道了声回府,便率先朝公主府走去…… 刚到府内,溪玥和云青晟便被几个家丁领到一所偏房锁了起来。 “王爷,这可如何是好?他们既然知道王爷您的身份,现在这种时候,会不会对您不利?”云青晟虽然知道这间厢房困不住溪玥,却担心对方会使阴招,痛下杀手,毕竟,现在两国之战一触即发,溪玥的身份更是敏感,不得不小心为上。 “青晟贤弟,稍安勿躁,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此事我必须亲自而为,现在,也正应了我所料,我笃定这个公主不会把我怎样!放心吧!”溪玥说着,趴在内室的圆桌前,无聊地摆弄着头上垂下的一缕闲丝,若有所思……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房内很安静,除了香炉里飘出的袅袅青烟,房间如凝固了一般。 “王爷……”还是云青晟打破了宁静,“也许我不应该打听,但是,我还是担心……” “你想知道我此行的目的?!”云青晟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抢话而道,“修宁兄没死!而且就在这公主府里!” 溪玥的话让云青晟霎时一惊,瞬间说不出话来,想了好一会才道,“如此,那真是不幸之万幸!” “说来忏愧,我也是不久前得知!是宸宇哥哥探得,告知于我!我想,既然这个公主能救修宁兄,就不会对我有什么威胁!” “王爷,人的感情很微妙,隆虑公主对修宁兄有好感,不等于对王爷您有好感,毕竟,我等和匈奴历来不合,您是统帅,那些无所归处的戾气和怨恨都会归到您的头上,而且,现在大战一触即发,说句不好听的,如果王爷您殁了,那此战是否会避免?所以,还需谨慎为是!” …… 第162章 安慰…… “嗯……”溪玥应着似乎是听进去了, 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多大变化,依然是淡漠如常。 溪玥垂了垂眸,有意无意地轻轻转动茶盏, 目光也落在上面, 过了片刻, 才幽幽而道:“青晟贤弟,你说, 修宁兄会怨恨于我吗?他为了我几经生死,他一定很希望……很希望当年我会不顾一切救他,而不是把他一个人扔在匈奴数年不闻不问!” “王爷, 修宁兄怎么想, 我不知道,如果是我,刚开始肯定会怨恨王爷您, 但也就是一股劲, 静下心来想想,也就不会再恨了, 必竟, 喜欢一个人必然是喜欢他的全部, 也会理解他所有做的事,在那样的情况之下,没有救那定然是有原因的, 而且, 你们之间的感情……,我看得出来, 感情很深,这么深的感情没有什么会理解不了, 一切都会朝善意的方向去想,所以,想通了也就不会再恨了!”云青晟说着,抬眼看着溪玥,眼神里带着期待…… 与此同时,房门却突然打开,几个身着浅粉色侍女服的丫鬟在一个身着紫色立领长袍的女子带领下鱼贯而入,为首的紫衣侍女看见溪玥和云青晟具都乖乖地坐着,并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于是,微微颔首,随后示意粉衣丫鬟们把食盒端上来,把里面的饭菜一一摆好,才道:“公主吩咐了,说让两位小姐多吃点,好有力气干活!”说完,垂手立于一侧,并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放心好了,我们不会跑的,要跑也不会跟你们回来啊?!”云青晟见众人没有要走的意思,又怕菜里下毒,没法验毒,于是而道。 “可是,这都是公主吩咐的,让奴婢必须等两位小姐吃完回去复命!”紫服侍女坚持而道。 “话都说得那么清楚了,放心,我们不会跑的!而且,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旁边伺候,如果你们非要站在那的话,我吃不下,我们也就不吃了!” “这……”紫衣侍女犹豫片刻,才矮身微行一礼,“如此,我等就不打扰两位小姐用饭,我等就在外面候着,两位小姐吃完了再唤我们进来收拾便可!……” 云青晟看这些侍女全部离开,便从头上拿下一枝银钗,准备试毒。 “不必,他们不敢,你想他们把我们软禁在这里,还什么条件都没谈,就把我们药了,没有必要,就算下毒也得在谈不拢的情况下。青晟贤弟,你说对吗?” “也对,但是,还是小心为上吧?必竟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们有何居心!” “嗯……”见云青晟坚持,溪玥也并不多话,谨慎点是好事! …… 几个侍女收完溪玥房里的碗碟,留下两套粉色侍女衣袍便依次离开,连房门也未锁,溪玥见状,自知隆虑公主不会限制自己自由,心中微喜,于是换了衣服,拿了几件收拾打扫的工具便和云青晟一起往院外走去…… 两人走得很慢,一来是观察公主府的状况,谋划退路,再者是想快点找到纪修宁,毕竟,心中有太多的不解和思念难以释怀…… 匈奴不比燕国,而且全国尚武,隆虑公主虽是匈奴现在唯一可以拥有自己府邸的公主,但府邸却是不大,溪玥和云青晟走了大概半个时辰,便到了一处院墙外面,院子里隐隐传来轻扬的丝竹奏乐和孩童嬉笑之声,抬眼看去,前方的一个亭子里,一堆太监丫鬟们围在一起,不知在玩些什么时下流行的游戏,阵阵笑声从人群中传出…… “你们是哪个宫的,躲在这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溪玥正看着,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溪玥听着,转身看着旁边问话的孩子,只见他清澈的双眼正静静地看着溪玥,而细长的眼缝像极了纪修宁。 溪玥看着眼前的孩子,不由自主的蹲了下来,微笑的看着孩子,“你认识府里所有的下人吗?” 小孩笑了笑,笑容很温和,他抬手轻轻摸了摸溪玥的脸,扬了扬眉,“我认得府里所有的人,但是我没有见过姑姑你!”说完,想了想,又道:“但是我觉得姑姑一点都不眼生!因为我在父亲那里见过姑姑的画像,原来姑姑比画像上还漂亮呢!” 听罢,溪玥几乎确定眼前的孩子是谁,眼里随之泛起一层水雾。 “姑姑,你怎么哭了呢?”孩子抬手轻轻擦了擦溪玥的眼角,柔柔问道。 溪玥没有回答孩子的话,而是问道:“你父亲呢?可以带姑姑去找他吗?” “他去古新城了!……”小孩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旁边一个声音喝道:“乔安!”声音搵怒,还带着丝丝凌厉,吓得乔安一个激灵,转身朝后跑去,躲到一个宫装妇人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看着溪玥…… 这个宫装妇人并不陌生,正是之前把自己带回府里的隆虑公主,溪玥见她一直看着自己,于是,连忙矮身,恭敬垂眸而道:“民女小月给公主请安!多谢公主收留之恩!” “嗯……举手之劳!姑娘不须多礼!”嫪海舞扬说完,略显犹豫,张了张嘴,迟疑片刻才道:“姑娘生得讨喜,本公主甚是喜欢,没什么事陪我走走,怎么说我在古新城也待过些时候,也算有感情吧!”说完,嫪海舞扬让奶娘把乔安带到亭子里玩,随后和溪玥缓缓往园子深处走去。 虽才夏末,地处北部的匈奴王城已然没有了夏的味道,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园子里盛开的花虽然不少,却大都是耐寒越冬之花,而地上不知何时铺上的一层枯叶更让人感觉秋意正浓。 “这园子里的都是自己人,王爷不必避讳!”嫪海舞扬见溪玥跟在自己后面,略微垂首甚是恭敬,不禁有些不自在,必竟,不论国度单论爵位而言,昊月王爷远在自己之上,让嫪海舞扬惊讶的是,他居然会如此谦卑,想着,于是又道:“王爷身份金贵,在燕国也是举足重轻,却可以为了纪公子屈尊至此,甚至为掩人耳目不惜身着女装,如此,纪公子对王爷念念不忘,我也就释怀了,王爷您也许不自知,您身份高贵却温润如玉,如果不是我早已心有所属,不说之前第一面见着王爷会一见钟情,这小有接触就早已暗生情愫!”说着,嫪海舞扬侧目看着溪玥,眼里却带着一丝少女的娇羞。 之前就知道匈奴人性格豪爽直接,没想嫪海舞扬会把自己的所想就这样不加掩饰地说出来,溪玥顿时有点尴尬,脸上也泛出一片红晕。好在嫪海舞扬并未深说,而是又道:“在我接到密报得知王爷您来了这里,不瞒您说,心中自是窃喜不已,寻思着如何将您除之而后快,因为,在我的心里,我是极度怨恨您,是您,夺了我心尖的爱,纪公子他的心里最重要的人,始终都是王爷您,就算您将他弃之不顾,他心里想的也是您,王爷,您知道他此时为何不在王城吗?”嫪海舞扬说到这,突然停了下来,看了看溪玥,只见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除了微颦的眉泛着一丝忧虑,淡漠的神情却看不出多少情绪,看着,嫪海舞扬兀自笑了笑,“他听闻王爷您移防九曲城,便要去古新城等您!说在那里能最快见到您!……” “请恕我不解,刚才那个唤作乔安的小孩子是修宁兄的孩子吧!乔安是他的名字?” “嗯……”说到乔安,嫪海舞扬眼上霎时泛出一层爱意,“他说安是平平安安之意,希望乔安一辈子平平安安,无忧忧虑!” “嗯……”溪玥应着,心尖微疼,仿佛有一薄刃划过,虽然看不见伤口,却很痛很深……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溪玥刚打开房门,便见一熟悉的侧影立在门外,长身玉立,经年未见,却并不陌生。 “修宁哥哥……”声音哽咽在喉咙,眼里已是雾气蒙蒙。 “又哭……不是说了你是王,不能轻易流泪吗?”纪修宁说着,抬手轻轻拭着溪玥的泪,心中已有千言万语却难以言喻。 溪玥咬了咬唇,道:“你不恨我?!” 溪玥的话音刚落,纪修宁便回道:“恨!能不恨吗?”说话间,挑了挑眉,心中积蓄已久的话缓缓而出:“我知道王爷你心思细腻而且聪慧,定然能看出来匈奴送去的尸首是另有其人,可是,我等不来我希翼的结果,你也许不知道,那时我是如何难过,甚至为我的不值,但是,后来,我听说王爷你真的为我不惜伤了自己的脸面,得罪整个纪府!我也就释怀了,谁让我这么喜欢你呢!” “嗯……”没想到纪修宁依然是如此直接,溪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只是抬眼看着他,眼眸里映着纪修宁的身影,只见他身材较之前更加伟岸,古铜的肤色更显得成熟稳重,显得轮廓更加分明而深邃,而静静凝视着自己的眼眸幽暗深邃,比起之前的深情,显得更加不羁而性感…… 第163章 望风怀想 “怎么一直看着?不认识了?!想想也是, 快五年了吧!没想到这么快!”见溪玥静静地看着自己,纪修宁不禁而道,他真的很想把溪玥搂过来, 告诉她, 自己不恨她, 本就已经做好为她而死,现在不但活着还能再次见面, 这还有什么遗憾的呢!可是,现在他却不能,这里不是燕国, 不是昊月军营, 溪玥也不是身着战甲的昊月王爷,她只是一个漂泊无定的匈奴女子,身为隆虑公主驸马的自己就算有再多的情感, 也只能克制在心底, 也许,这辈子就只能如此, 连远观都做不到了吧…… 就这样想着, 谁也没有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暧昧的味道…… 良久,看溪玥没有说话,纪修宁轻蹙眉头, 望着她, 随后,又摇了摇头, 看着远处偶尔张望的嫪海舞扬,轻轻叹了一口气, 道:“你……你们什么时候会攻过来?!” “这是军机,修宁哥哥能理解的!你的身份特殊,我虽知道你不会害我,但军机大事,我却不能随便透露……” 听着,纪修宁点点头,犹豫片刻才又道:“不是我为匈奴说话,在匈奴这些年,我看到很多才让我深刻感觉,匈奴也不是天生残爆而毫无人性,他们之所以抢,之所以不停地劫掠,那是他们没有办法,这里是戈壁,是除了骆驼刺长不出其他的东西,不像咱们平原大地,物产丰富,这的地里长不出庄稼又要生存,怎么办,掠夺是唯一的一条出路,没有人天生会想过刀口舔血的日子,但是,他们抢来了女人,粮食还有金银珠宝,这些都是他们需要的,但是,男人对他们来说虽然有用,但却不能为己所用,就算他们一时投降,国仇家恨,也终有一天会反叛,可是,却又不可能放虎归山,再竖劲敌,所以,就只有统统杀掉,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严峻的生活环境让他们没得选,并不是他们天生残爆……” “修宁哥哥你说得这些我能理解,但是,请恕我直言,这些不能成为匈奴泯灭人性的借口,白鹿关一役,我昊月军四万多将士战死沙场,魂无所依!这个仇,就算我能放得下,咱们昊月军能放得下吗?白鹿关有家不能回的百姓放得下吗?咱们的燕国放得下吗?修宁哥哥,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匈奴的贪婪和巧诈,你又如何会流落匈奴数年?!这些年的日子,你虽不说,我也能想得到,所以,修宁哥哥,于公于私,此仇我都放不下!你明白吗?” 听着,纪修宁长叹一声,道:“我……我也是受人之托!我知道你不可能!” 匈奴王城位于沙漠的边缘,站在王城城墙上既可静观大漠日出的绚丽壮美,亦能目睹夕阳染沙的浩瀚苍凉…… “听说修宁哥哥常常在此遥望,我以为你是在等我,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是我多情了,现在,我都来了,修宁哥哥你还在此远眺,看来等的并非是我呀!”溪玥调侃着,眼睛也顺着纪修宁的目光看向前方的戈壁沙漠在眼前伸展无垠,满地坚沙卵石勾勒着粗莽零乱的线条,仿佛沉郁而孤独的歌…… 听到声音,纪修宁侧着头看了溪玥好一会,随后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显得闲淡又带着一丝狡黠,让人温暖又让人难以琢磨,纪修宁没有接溪玥的话,而是目光远远地落在天边缥缈的白云上,若有所思而道:“王爷您认为太阳和云京哪个地方更远?” 溪玥心思微动,眼眸底垂也似若有所思,却不知如何回答,于是反问而道:“修宁哥哥以为哪个更远呢?” 溪玥没有回答,纪修宁并不觉意外,依然是带着闲恬的微笑,“应该是太阳更远吧!” 溪玥轻颦着眉,道:“为什么?” 纪修宁收回目光,落在近处从城外走进的商旅人群,幽幽而道:“我见过有人从云京来的,却从未见过有人从太阳上来的!如此,定然是太阳更远……”说着,纪修宁的眼里泛出一丝游离,似乎要将人拒之千里,又似乎要将人融化在他的眼中…… “修宁哥哥,对不起!”溪玥能感觉到纪修宁的低沉,却无法劝解,在云京,他已死,回去,便是欺君之罪,如此,就算再想念却已回不去。 “你不必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选择,我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而且,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熬不过相思的煎熬,对乔乔你的相思,对云京家国的相思,这几年,我如行尸走肉一般,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是你的活着,可即使隔着千山万水,我的心里依然像往昔那般,你若安好,便是晴天,所以,你没有必要觉得有什么对不起的,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修宁哥哥,无怨无悔的。”纪修宁说着,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掩盖着微张的眼,在眼睑下投下一片好看的剪影…… 纪修宁的深情,溪玥虽能感觉,但却无法接话,也许欠他的,这辈子是还不清了…… 良久,一个同样身着匈奴民服的男子快步跑上城墙,疾步朝溪玥和纪修宁走过来,刚到近前,便将一张信笺递给溪玥,同时轻声而道:“庄主有言,此事宜早不宜迟!” 听着,溪玥微微颔首,随即打开信笺,幕入眼帘的是秦暮羽清秀而略显潦草的字,似乎写得尤为匆忙,“嫪海俊力所部似是察觉到你们的异动,准备对隆虑公主和驸马下手,务必小心!特别是乔安,恐嫪海俊力会斩草除根,为以防万一,最好将其送到安全之所,再找人替代之。”短短的几句话,说得简单明了,没有任何的疑惑和犹豫,可见事情的严竣。 看溪玥看完信笺再看向自己,眼神忧虑,纪修宁便道:“ 怎么?与我有关?” 溪玥点了点头,“现在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我等此次调兵,为报白鹿关之仇,和嫪俊力一战不可避免,嫪海俊力虽在锡安王部被我等重伤,必竟没死,但想必伤得很深,为以绝后患,且知修宁哥哥你身为燕国人,他又企会留你?这封密信就是让我提醒你早作打算,特别是乔安和公主!” “我不想战,我在周旋!”纪修宁眼神坚定,“我受舞扬大恩,此刻我不能弃她而去!” “我明白修宁哥哥你恩怨分明,我不是让你走。”溪玥思忖片刻,才道:“为了公主和乔安的安全,最好让她尽早离开匈奴。” “她是匈奴公主,现在这种时候,她能去哪?”纪修宁眉头轻皱,一时转圜不过来。 “修宁哥哥你傻了?偷梁换柱不会?找替身啊!现在当务之急是让她和乔安带着我的腰牌信物,前去往九曲城请求庇护!”溪玥有点着急,她不希望纪修宁的女人和孩子会因此而丧命,这种感情债已经还不清了,再欠下去究竟得纠缠几生几世? “嗯……”纪修宁应着,“还有其他可能吗?” “修宁哥哥不会这么些时候都舍不得跟嫂子分开吧?现在形势严竣,嫪海俊力为人我想修宁哥哥不会不清楚,乔安的存在于他本就是大忌,如此时刻,为以绝后患,他定然不会放过你,也会将乔安斩草除根!”溪玥眉头收得更紧,声线里还得一丝抑制不住的担忧。 纪修宁说着,抬头看 着溪玥,清瘦的身子弥漫着淡淡的低沉而又孤傲气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还有些地方需要舞扬的帮忙!而且,她如果突然离开,嫪海俊力定然有所觉察,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也都白费了!”说着,顿了顿,又道:“我不希望我们燕国和匈奴真的水火不容,刀戎相见!匈奴也有很多厌战之人,只是迫于左贤王嫪海俊立的淫威才不得不认可,其实他们更希望能从新回到如天澈可汗之时那般,与我燕国重新修旧好!……” 纪修宁说着,抬眼看着远处的沙漠,只见沙丘轮廓清晰、丘脊线平滑流畅,满目橙黄,没有一点杂质,浮躁忧郁的色彩,满目荒旷沉寂,却让人顿生宏阔的悲壮之感…… “我明白修宁哥哥的意思!你的计划不会被破坏,公主和乔安虽然走了,我不会走,我会易容伪装成公主,而乔安不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嘛!就让他“卧床休养”,不知我的计策修宁哥哥觉得可好?” “此计虽然很好,但是,既然知道嫪海俊立要杀她,你伪装成嫪海舞扬真的很危险,我担心你……” “修宁哥哥担心我什么?!以我的身手,真想取我的命还没那么容易!况且,不是还有修宁哥哥你在保护我吗?”纪修宁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抢了过来,在纪修宁的心里却隐隐泛起一丝自私的情绪,溪玥伪装成公主,虽是假的,自己和乔乔也算是在一起了,想着,纪修宁不再坚持,而是静静地看着溪玥,心里反而泛起一丝期待。 第164章 新仇旧恨 从城楼下来, 纪修宁直接回府,此刻,嫪海舞扬应该在乔安房中。 到了乔安所居住的“安泰楼”, 嫪海舞扬果然在那里, 此刻乔安因感风寒, 高热不退,嫪海舞扬则是一刻未离, 衣不解带悉心照料。此刻,看见纪修宁进来,嫪海舞扬似有很多话想说, 嘴角动了动, 却终究只是轻叹了一口气。 “你怨我?!”纪修宁扑捉到嫪海舞扬的犹豫和幽怨,主动而道。 “我……”嫪海舞扬咬了咬唇,垂眸了片刻, 突然抬起头, “我有点后悔!我应该之前就借故把昊月王爷弄死!否则,像乔安如此状况, 您定不会不理不采, 更不会不见踪影!”说话间, 言语幽怨,银牙轻咬,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想杀他, 你还没有那个能力!他既然敢来, 就有把握我们动不了他!不但是你,就是嫪海俊立也没有那个能力!”说着, 纪修宁把桌子下的绣凳拉出来坐着,眼睛却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嫪海舞扬, 良久才又道:“你想着后悔没有弄死少桦贤弟,他却想着偷梁换柱将你替出来,送到安全的地方。” “替我?……”嫪海舞扬霎时一愣,不禁脱口而出,“为何替我?……” “你真不明白?”纪修宁说着,皱了皱眉,“你暗自做下的事,并不是嫪海俊力不知,而是不屑理你,但现在状况不同了,燕国举国之力攻我且在锡安王部和桂兰王部大获全胜,以大战趋势,我匈奴王城之战势必难免,而且,如今嫪海俊力虽足不出户,但我知他在锡安王部被王爷射伤,伤重并不乐观,所以,为免夜长梦多,以绝后患,他定会将我诛杀,我是你的驸马,你会让嫪海俊力杀我吗?以他的手段,他会将你一起杀掉,而不放任一丝侥幸……” 纪修宁正说着,却被嫪海舞扬急切地打断,“你明知他要杀你,你还要留下来,你是想独自面对接下来的险境?我不会的,我要和你一起,我会看着你,不会让你做蠢事,谁知道你这次能不能挺过此劫!” 嫪海舞扬如此激动,纪修宁并未急着打断她,静静地听着,抬起下颌看向床上躺着的乔安,纤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等嫪海舞扬说完,才轻启薄唇而道:“我不会做蠢事,我还有很多事没有做,不会轻言放弃的,放心吧!而且,你说与我生死与共,如遇不测,谁来保护乔安?在匈奴,我身份尴尬,有没有我无所谓,但乔安却不能没有你!再怎么说,他也是你、我感情的存续,不是吗?”说完,纪修宁将手覆在嫪海舞扬的手上,轻轻握着,手心干燥而温暖,与此同时,眼睛也看向嫪海舞扬,眉眼微弯,温暖的笑意里带着一丝冰冷,显得安逸而又张狂,看着,嫪海舞扬也略显安定,“嫪海俊力之事,我知你定会小心,但我还要提醒你一点,虽然咱们匈奴不比中原,但朝堂上的也个个都算是人精,就算神仙都给你挑出点错来。更不用说危及朝廷命脉和自身性命的事,所以说,就算为我和乔安,也请您多加小心,谨慎为上,我们不能没有您!”想着不日之后的别离和纪修宁所要面对的艰险,嫪海舞扬心疼无法言喻,心中郁结,有泪欲下。 两人也一时无语…… 不知不觉,嫪海舞扬离开王城已俞数日,本来料想昊月军在河西收降锡安王和桂兰王,动静如此之大,嫪海俊力定然会有所动作,不知是否是他在锡安王部黑风暴那一役伤重难愈,他所领的一切也都停止了,所以,时隔半月却如无事一般,干打雷不下雨,平静得空气都带着闲散的味道。 这日,依然如往日一般,吃完晚膳便无所事事,溪玥抬眼看了看窗外黑成锅底的天空,想起今天收到秦暮羽的密信,如果依密信所言,赵如风的师妹真就是左贤王的妾妃的话,那十数年前的赵如风所在门派的灭门惨案定然是嫪海俊立所为,多行不义,隔了那么久,也是该血债血偿的时候了,溪玥想着,于是道:“修宁哥哥有没有夜行衣?!” “嗯!”纪修宁应着,能猜到溪玥想干什么,“左贤王府守卫森严不输军营,并不是你以前潜入壶天峡或是都卫城可以比拟的,如果乔乔你想在左贤王府刺杀他,实是不明之举!而且,嫪海俊力现在足不出户,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说别的,单论以前,他也是不失为一悍将勇猛异常,以你我二人之力难以胜得过他,所以,不要心存侥幸,还是另寻他路吧!” “虽然修宁哥哥你说得有道理,论武力你我绝对是比不过他,但我夜探左贤王府,并非意在刺杀他,我,你又不是不知道,做事一向有分寸,我只是心中有些疑惑未明,想验证一二。”说着,朝纪修宁微微一笑,“怎么?修宁哥哥你怎么变得如此小心翼翼了?难不成驸马做久了,眷恋繁华,惜命了?”溪玥音色淡雅,微微一笑。 “我……哪有啊?!”纪修宁被溪玥的调侃噎得说不出话来,想解释又怕越抹越黑,结巴着不知如何应对。 “修宁哥哥,我就开个玩笑,你听不出来?”没想到纪修宁会这么认真地解释,溪玥也瞬间觉得有点尴尬,于是而道,声音幽幽的,似乎含着些许情绪,神秘又熟悉,也许,以前无话不说因为这些年的分别,也生疏了许多了吧! “哦!”纪修宁浅浅地应着,尴尬得有点羞涩,片刻,又解嘲一笑,从衣柜中拿出两套夜行衣,“喏!换上吧,一会陪你走一趟,谁让你是我的软肋?”说话间,目光依然落在衣柜里,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如墨的瞳孔里似有一闪而过的东西,被风吹走了一样,瞬间又消失殆尽。 “嗯!”溪玥不是没有听见纪修宁说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回应,于是假装漏了神,只是若有若无地应着。随后,转身把衣服换上,自顾走到外厅等着纪修宁。 没半柱香的时间,纪修宁也换好了衣服,和溪玥对视一眼,率先闪出门外,略微提气,纵身一跃,飞上屋顶朝左贤王府方向略去…… 两人刚到左贤王府,便见前方同样身着夜行衣的一个身影,而对方也同时感觉到飞掠而来的溪玥和纪修宁,但却并不意外,而是放缓身形落在一处屋顶上,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 走到近前才发现黑衣人是赵如风,纪修宁见状,蓦然一愣,和赵如风同时而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两人几乎同时说着同样的话,说完,又不禁相互会心一笑。 赵如风在此,纪修宁虽然有点疑惑,却不觉得奇怪,想必是溪玥有所安排。但纪修宁在此,却让赵如风惊讶不已,他跟本没想过纪修宁还活着,但无论如何,活着总是件让人欣喜的事。 “如风兄,我知你心中有诸多未解,但现在却不是解谜的时候,待得空我再细述于你,现在,当务之急是潜入这左贤王府,本王得带你去见一个人……”溪玥说完,见赵如风并不纠结而微微颔首,于是,率先朝左贤王府后。庭掠去…… 嫪海俊立在匈奴虽是只手遮天,大权在握,但匈奴毕竟不同于中原,王府也并不大,三人几个起落便到了左贤王府后。庭的一座院落,这是一座叠进式三重院落,最里面是一座建式相对较大的三厅式正房。 此刻,房内烛光如豆,摇曳中透着一丝孤单,也昭示着房中之人并未安寝。 “应该就是这里了!”溪玥说着,看向纪修宁,“不知修宁兄可来过左贤王府吗?此处是他的妾妃小倩的寝殿吗?” “我也没有来过左贤王府,只能说看样子像是,但却并不确定!”纪修宁说着,俯下身来轻轻拿开一方瓦片,殿内状况一览无余。 纪修宁看了片刻,于是直起身来,道:“没错,这是左贤王妾妃宁小倩的寝殿,而且宁小倩现在就在殿中,王爷,你们是不是有事找她?现在只有她独自一人,是个不错的机会!” 溪玥听着,点点头,看向赵如风,“本王在云州之时曾承诺于你,定然找出残害你师门的人,此时,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看一下殿内,想必就能明白所以!” 赵如风见溪玥神色凝重,却未细说,冥冥之中却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心中泛起一丝异样,本来有很多未解想问,但只是嘴角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问,略微犹豫,便俯身朝殿内看去…… 此刻的殿内,烛光昏暗,但却能看清烛光前端坐着一个少妇,肌肤白净,双眉修长如画,而眉眼却透着淡淡的恨意,此时的殿内,只有她一人独自坐着,目光呆滞地落在殿内的某处,整个人看起来孤寂而哀愁…… “师妹……”赵如风看着,趴在屋顶上的四肢也不禁僵硬,紧握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第165章 相爱相杀 赵如风的声音虽然很轻, 但溪玥和纪修宁都听得真切。溪玥见他起身,于是上前而道:“如风兄是聪明人,这其中曲折应该能猜得出所以然吧。” “嗯!”赵如风应着, 紧抿的嘴唇略显痛苦, “我以前也曾经怀疑过是匈奴所为, 但我师门一直以为都是清心寡意,和朝堂并无往来, 所行都是为百姓排忧解难,诊治病痛,所以, 我查不出来也就罢了,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居然是左贤王垂涎师妹之色而故!”赵如风微微叹了一口气,停了停, 又道:“赵某差点忘记了, 在此谢过王爷大恩!”说着,便要单膝跪下, 却被溪玥拽住, “此事, 是我之前承诺于你,而且,尔等追随本王, 也立功无数, 本王还有何奢求!我说了,既然是兄弟, 就不要拘于这些虚礼!” 纪修宁看溪玥和赵如风互相推辞,不免着急, “你们也别互推辞了,现在殿内就宁小倩一个人,赵大哥你要不要下去跟她见一面,有些问题,当面问清为好。” 赵如风应着,点了点头,然后转身从屋顶飞下,闪身进入殿内。 宁小倩感觉有人进来,也是蓦然一惊,下意识地起身把旁边的一把匕首拿在手里,眼睛却警惕地看着前方。 “你如惊弓之鸟一般,是因为什么?”赵如风说着,缓缓走向内殿。 看到赵如风,宁小倩更是心惊,瞪大的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前方,“我不是在做梦吧,大师兄,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话间,声线都带着丝丝不可想象的颤抖。 “你是不是认为我早就死了?当年如此惨烈的灭门一役,有几个人能躲得过去?”赵如风说着,眼里泛醇着痛苦之色,“我一直想不明白,也查不出来!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皆因师妹你……” 听着,宁小倩动了动唇,表情极其哀怨,“师门被灭,我的心痛难以言喻!我也是不得已,我一直在寻找机会报仇……” “寻找机会?!”赵如风上前一步,眼睛紧紧的盯着宁小倩,“寻找了十几年?你居然还成为了他的妾妃!是爱是恨我看不出来吗?!”赵如风有点嫌弃。 “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如果我真的是心有所往,是嫪海俊立的人,现在,只要我轻轻一喊,你早已成为一缕孤魂!别以为左贤王府看起来像是一潭死水,其实防备并不薄弱,毕竟,无论在匈奴还是在其它地方,嫪海俊立得罪的人都不在少数!” 宁小倩的话让赵如风瞬间一愣,“也对!……”随后陷入沉思,也没再说话…… 宁小倩看着赵如风,嘴角略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呼之欲出,却沉凝片刻,不知从何说起,空气里尴尬而又暧昧! “不如你告诉我因果缘由吧!我心里也好有个底!”还是赵如风率先而道,虽然心有怨愤,也许是多年的师门感情,赵如风的声音已没有之前的凌厉而带有丝丝无奈,“这么些年了,不管开始如何,你如果真想报仇,不会一点机会都没有,除了爱,我都想不出别的结果来。我想,也许他是真心喜欢你,而你,也被他感动了吧?所以你徘徊在师门之仇和自己所爱之间不得舒缓,痛苦不堪。小倩,你说我猜的对吗?” “师兄,你这样想无可厚非,换作谁也这么认为,我也承认,我确实曾经被感动过,但再感动也抵不过师门被灭之仇!”宁小倩说着,隐隐握紧的拳头仿佛攥紧了恨意,“嫪海俊力一直自信我不记得所有,而我所有的迎合都是伪装,你说我到现在都杀不了他,也是,师兄你这样想是人之常情,但嫪海俊力是一个极度敏感之人,我只有一点一点的腐蚀他的生命,才不至于被他发现,值得庆幸的是,他终于要完了!哈哈……师兄,你知道吗?他马上就要完了!”说着,宁小倩突然抬起头,眼眸里带着一丝狡诘。 “你……”赵如风欲言又止,思忖了片刻,还是闭了嘴,等着宁小倩自已道来。 “我能理解师兄见到我的心情,我也是眼睁睁地看着师门被毁,师傅、师兄们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在大漠这些年,这些画面没有一天不在我的眼前浮现,是没错,嫪海俊力对我很好,他把我从云州弄来的时候,我也受了伤,昏迷了很久,醒来后,有一段时间我记不得以前的事,我单纯的认为,这是对我好的人,他是我唯一的亲人,直到有一次,他带我征伐岂罕部落,我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那些场面直接刺激着我的灵魂,我脑海里已经忘记的师门被灭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的思想中,回忆虽然是痛苦的,但我却重新明白,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怎么来的大漠!”宁小倩说着,已然泪流满面,赵如风看着,也不禁心疼,这个小师妹曾经是大家爱护、疼惜的对象,如今却孤身一人,忍辱负重,想着,赵如风走上前,静静地揽过宁小倩,轻声而道:“我理解你,那段往事,我也已然了解,如果你难受,就别说了!” 宁小倩拿手绢擦了擦眼,再抬眸又是一层水雾,却依然倔强而道:“当我记起往事,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报仇血恨,但是嫪海俊力生性多疑,我武功和他又相去甚远,就算他毫无防范的时候,我也未必能得手!既然急不来,我就只能耐下性子,对他一点一点用毒,我将我们师门的独门毒药“软香蚀骨散”一点一点地下到他的吃食中,让他积毒而亡!……” “软香蚀骨散,无色无味极易下毒,而且毒性较烈,宁小师妹,有必要下十多年吗?”赵如风说着,打开置于桌上的一个熏炉的盖子,轻轻捻了捻里面的烟灰若有所思。 看见赵如风打开熏炉,宁小倩的手微微抖了抖,不知道是烛光的摇曳还是紧张,宁小倩的睫毛剪影在脸上不停颤抖…… 良久,宁小倩才长长地叹了口气,“师兄你看出来了?” 赵如风没有说话,而是微微点点头。 “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师兄你这双眼!”自从准备和盘托出,宁小倩的心里也顿感轻松不少,“事情一开始,是我救了嫪海俊立,我并不知道他是匈奴人,他深受重伤,奄奄一息倒在我的房中,他求我救他,我心思一软,便将他隐匿在我的房中,还寻来了伤药给他治伤,直到他伤好后离开,我的心中反而有一丝失落!而他,数月之后,如约前来,他带来了聘礼跟师傅求娶我,被师傅一口拒绝,至此,我才知道,他是匈奴的王爷!嫪海俊力生性暴虐,他又岂能容人拒绝忤逆于他?!于是,他当即杀掉了倔强的师傅,看着师傅的血从身体里流出,我才从梦中惊醒,可是,一切为时晚矣!……”说着,宁小倩紧紧地咬了咬唇,眼眸中思绪流动,痛苦不堪!缓了片刻,才又接着道:“不过,不说别的,嫪海俊力对我真的很好,看得出来,他对我是真心的,所以,一直以来,我都很纠结,很难取舍!没错,这个熏炉里是解药,如果他来我这里,那他的毒就会缓解!” “女人果然都是自私的!自己得不到不如将他毁了!是这样吧?”赵如风声音很轻,却掷地有声。 听着,宁小倩自嘲一笑,咬了咬唇,“男人都不可靠,无论之前说得多好听,一但我们不再年轻,曾经说过的话都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连存在都不肯承认。嫪海俊力便是如此,一切都是他的选择!他不来我这里,毒会越积越深,深到自己已无法疏解!可是,就在那样的情况之下,他还坚持要去锡安王部落,因为那里有明珠姑娘!所以……怪不得我!一切……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选择!”宁小倩说着,声音越来越细也越来越幽怨。 “嫪海俊力现在在哪?”说了那么多,赵如风早已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看时辰过去不少,也不想纠结,于是而道。 “他在自己寝殿!” 赵如风听着,点了点头,转身便要离开,却被宁小倩拽住,“ 师兄不必去了,此劫,嫪海俊力肯定躲不过!我们只需静待即可!” “我明白!我自有分寸!”说完转身便要离开,即将要走,想了想,又道:“宁小师妹!我这样叫你,你便是我们的小师妹!永远都是!”说完,赵如风转身离开,在他的身后,宁小倩两眼泛红,一行清泪缓缓而下…… 从房内出来,赵如风重新掠上屋顶,只见溪玥和纪修宁并排坐在屋顶上,见自己掠上来具都同时坐起来。 “情况怎么样了?”溪玥率先问道。 赵如风皱了皱眉头回道:“师妹的情况,我想王爷您应该调查过吧!我也就不说了!嫪海俊立现在应该中毒已深!我等是静候?还是推一把?” 溪玥听着,思忖片刻,道:“先过去看看,见机行事!”说完,朝纪修宁点点头,三人朝左贤王府中庭寝房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文,停更一天,后天继续。心情不好,多多包涵! 第166章 扑朔迷离 三个人几个起落便落到左贤王府的中庭嫪海俊力的寝殿屋顶上, 溪玥率先拿下一片瓦片,附身朝里看了片刻,只见里面灯火通明, 装饰也是无比奢华, 看起来比昊月王府的寝殿还要华丽, 甚至殿内的梁柱都贴着金铂…… “看到了吗?怎么样了?”纪修宁见溪玥没有动静,不禁推了推他, 同时而道。 片刻,溪玥才支起身,眉头微颦, “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赵大哥,你那个师妹没骗你吧?” “应该不会呀!”赵如风性子直,见溪玥这么说, 于是附身朝打开的瓦片看去, 这个位置正好在寝殿的床的前方,殿内状况几乎一目了然。赵如风环视了一圈, 跟溪玥一样, 看不见一个人影, 虽然灯烛通明,却安静得有点瘆人! 赵如风又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依然看不见半个人影, 犹豫片刻, 才直起身,“末将刚才所见和王爷看到的一般无异, 如此奇怪了,以我对宁小师妹的观察, 她刚才的表现不像是装的,但是,毕竟事关重大,我等还是小心为上,再静候片刻,看看能有什么异常没有。” “也只能如此!”赵如风的话说得比较合理,反正此役自己胜券在握,因而溪玥也并不着急。话刚说完,便拉着赵如风和纪修宁坐下。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一片屋脊在淡淡的月光下泛着一层灰色的光泽。 夜的静谧,说什么都犹为明显,三人只是静静坐着,并未说话…… 良久,两个侍婢端着托盘由远处缓缓而来,三人见状,具都一怔,溪玥则是重新趴着,俯身朝殿内看去,片刻,两个侍婢才从殿外进来,而进来之后,她二人直接走到殿内的书案旁边,用手摸了一下书案的下面,随着一阵“隆隆……”声响,书案后面的巨大书架缓缓朝两边滑开,露出一条看似幽暗深远的暗道。 溪玥重新支起身,淡淡一笑,“嫪海俊力想必得罪的人不在少数,搞得他自己也是谨慎害怕不已,他在自己殿内修筑了一个密室,此刻,正躲在密室里面,而且,他如此谨慎,本王猜想他的状况可能并不乐观,不过没有见到人,这也不是很确定,如此,不知修宁兄和赵大哥有何建议?” “王爷你不是想进去看看吧?”纪修宁说着,眉头收紧,眼含忧虑之色,“密室这种东西,一般都是一条道进出,如果前去,极易暴露身份。所在,我并不建议您去冒这个险,而且,就如今的状况,也没有冒险的必要!”纪修宁说着坚决,并没有回旋余地。 “末将也这么认为,如果嫪海俊力真的中了我师门的“软香蚀骨散”他命自不久矣,如果想确定他目前是否有事,我等可以密令大军攻打匈奴五边城,这几座边城具都是匈奴倾力而建,于他们来说也犹为重要,我想,如果嫪海俊力身体无恙,以他一贯作风,定会亲自前往……”说到这,纪修宁突然拽了拽赵如风,低语道:“今日时候不早,不如先回去,往待天色泛明就不好走了!” “嗯!”溪玥点点头,三人先后朝左贤王府外掠去…… 溪玥和纪修宁刚回到公主府未多时,便有宫中侍女来报,让隆虑公主携驸马进宫面见太后。 “修宁哥哥,太后乃是左贤王生母,此刻招我等前去,谨防有诈啊?”溪玥犹豫着,略显担忧。 “只是现在情况不明,不如这样,我带一队亲兵前往,就言公主身体不适,日后再进宫请安?……”纪修宁还未说完,便被溪玥的断,并言,“我怎可让修宁哥哥你只身犯险?你的身份想必左贤王不会不知,此刻太后招你,定然是左贤王情况不佳,为绝后患,将你我二人诛杀,留下乔安作为傀儡,她好如以往那般挟天子令,哼,算盘打得倒是挺好!”溪玥冷冷一笑,眼神中带着不屑。 “少桦您分析得在理,只是如今之状,我只身前往是最好的对策,否则,以我对太后的了解,她定然会让禁军围攻公主府,介时一条抗旨不遵便可名正言顺地要了我们的命!”纪修宁说着,故作一笑,潇洒又大气,仿佛前路不是生死攸关,而是进宫赴宴。 溪玥听着,顿感纪修宁的关心爱护之情,不禁心中一甜,于是微微一笑,笑得如往昔般淡然,想着,转念而道:“宫中可有你的心腹?”溪玥知道此事急不可待,必须立即决策。 “太后身边的二阶女官韦和玉是公主旧人,表面上得太后所爱,其实是公主安插在内容以备变故所用,而且,别人不知这其中缘由。除了韦和玉,大臣里的左检书耶律士达,类似于我大燕的左丞相一职,此人虽是我等策反,但其人可靠,还有临政殿的侍卫长也是我们的人,匈奴不同于我大燕,握权之人并不是很多,除此之外,有一些身份虽然不显赫,亦是为我等所用……” “如此,并无十分把握!”溪玥听着,若有所思,“太后的关健在左贤王,从昨夜看来,左贤王本身情况并不乐观,如果我们能将其诛杀,后面便可迎刃而解,此时,没有必要冒此未知亲自涉险,而且,修宁哥哥,你认为我是只身前来王城的吗?” “以我对乔乔你的了解,你不会!……”纪修宁话音刚落,溪玥便道:“修宁哥哥,给我十六套公主府侍卫兵服,我让随我而来的一干副将换上,然后,我们一起去左贤王府走一趟,亲自确认这位大权在握的左贤王为何窝在密室足不出户!” 纪修宁听着,默默点点头,于是唤进管家准备好十六套兵服,没到半个时辰,云青晟、赵如风、李丹阳、郑梓龙、赵昱等随行副将具都换好衣衫,随溪玥和纪修宁一起,带兵前往左贤王府…… 此时的左贤王府一改往日热闹的景象,现在大门紧闭,门可罗雀,溪玥和纪修宁下马,示意云青晟上前叫门,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侧门才打开一条小缝,看见门外的“隆虑公主”和驸马,顿时一惊,犹豫片刻,便提气而道:“我家王爷今日有令,既不见客,公主和驸马请回吧,他日得空再来!”说话间,虽像往日一般,带着一股狐假虎威的嚣张之气声线却轻微颤抖,心细不难听出佯装之态。 门吏说完话,便要把门关上,溪玥见状未意赵昱和李丹阳上前,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侧门打开,随之,见溪玥示意,赵昱转身把正门打开,门吏见状,更是心急,刚提步上前,便被身边的李丹阳一个箭步摁在门柱上,脖子上已然架了一把明晃晃的长剑,看着,便已吓破了胆,嘴角颤抖着,却不敢再出声。 见中门已开,溪玥朝纪修宁点点头,率先朝王府内走去…… 有了昨晚的记忆,溪玥带着众兵将不时便走到左贤王府的中庭,经过刚才的羁绊,嫪海俊力的寝殿前已经布置了两队亲卫,眼见有百余人,看见溪玥等人是无忌惮地闯入,众亲卫已是拔剑出鞘,严阵以待。 “王爷,情况未明,小心行事!”云青晟见溪玥要上前,于是在她耳边低声提示而道。 溪玥听着,微微颔首,收回脚步,“本公主听说左贤王皇叔身体不适,心中无比记挂,特来给皇叔请安,怎么,不高兴皇侄女来还是皇叔觉得皇侄女我空手而来,不免虚情假意?!……” 溪玥话音刚落,便听见寝殿门口一声冷笑,左贤王妃一身宫服立在殿门边,眼神泛着怨毒,声音也冷漠如冰,“隆虑公主真是让我长了见识,怎么来看皇叔还带着那么多侍卫随从,不知道的还以为公主您要犯上作乱呢!”说着,眉眼一转,突然笑道:“不过,皇侄女有心,你皇叔也欣慰得很,这不,刚才还在塌上叨念着你呢!这样,看在皇侄女这么有孝心的份上,请你和驸马随我入内见你皇叔吧,也不罔你皇叔昔日疼你!……”说着,静静地看着溪玥,等着她的回复! 溪玥听着,徘徊两步,随后侧着头看了看左贤王妃,眼神一冷,嘴角扬起一丝温润的弧度,“看那当然是要看,皇叔疼我,这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只是,……” 可是,话还没有说完,殿内却突然冲出一个锦衣少妇,脸上被吓得泛白,嘴角哆哆嗦嗦而道:“王妃……王……王妃,不好了,王爷……王爷他不行了……!”说话间似是惊恐似是带着其它情绪,少妇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在场众人听得一清二楚! “你!不知轻重!”左贤王妃咬牙切齿而道:“王爷身体已然康复,你却在此造谣是非!说着,猛地夺出旁边侍卫的一把马刀,一步上前,便要朝少妇砍去…… 千钧一发之间,一柄飞刀穿风而来带着左贤王妃的衣袖钉在旁边的柱子上,与此同时,赵如风已经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过少妇将她护在身后…… …… 第167章 左贤王已死 左贤王妃看着赵如风很自然地把嫪海俊力的妾妃护在身后, 便猜出两人并非陌路,于是,皱眉不悦而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竟敢以下犯上!” 听见左贤王妃的喝问, 溪玥并没有理会, 而是度到宁小倩身边,沉声问道:“刚才所言属实?!” “回公主, 千真万确,嫪海俊力刚咽了气!”宁小倩的声音很空洞,听得出来并不伤心, 也许, 嫪海俊力这一死,多年来的爱恨纠葛也随之而止吧! “嗯!”溪玥听着无暇考虑再多,环视了一圈, “在场的所有人, 你们应该已经听到了,嫪海俊力已殁, 左贤王府无后, 你们应该知道该效忠谁了吧?”溪玥说着, 抬步往殿内走去,而她身后的十多个副将和数十亲兵则是瞬间上前,围在溪玥两侧拥着她和纪修宁往前走…… 左贤王妃看着溪玥离自己越来越近, 虽不甘心, 但在场的所有左贤王府亲卫都如施了定身术一般,连手上动作都没有变, 看着,左贤王妃长叹一声, 侧过身尴尬一笑,“皇侄女有请!”说完,狠狠地咬了咬牙关,下颚都呈现了绷紧的弧度! 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左贤王妃,溪玥并不理会,而是微微一笑,笑容温润,让人看着并未觉得剑拔弩张反而生出云淡风清之感,“皇婶有理了,这突遇变故,要节哀顺变啊!”说着,把插在柱子上的飞刀拔下来,递给旁边的云青晟,“皇侄女刚才多有得罪,希望皇婶别往心里去,毕竟,左贤王皇叔对我甚为照顾,现在,他殁了,我心也是哀痛不已!” 溪玥说完,抬眼静静地凝视着左贤王妃,只见她似乎是暗自叹了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略显放松,手也不如之前攥得紧,于是朝她点了点头,抬步朝殿内走去…… 刚到殿中,又见一个左贤王府侍婢装饰的女子从打开的密道里冲出来,迎面便见殿内众人,顿时一惊,又见左贤王妃跟在隆虑公主身后,于是,略微定神,走到溪玥前方跪下,伏首在地慑慑发抖而不敢言语。 “公主,不如末将先行进去,将左贤王爷的遗体抬出来,这王爷殁了,遗体也要入敛,公主可以此静候即可!”云青晟见溪玥要朝暗道走去,胆心横生枝节,于是提示而道。 听罢,溪玥也觉得在理,于是找了一个圈椅坐下,看着跟随坐在旁边的左贤王妃饶有兴趣,“我天生害怕亲近的人逝去,皇婶不介意,我就不进去了!” “哼!”左贤王妃冷哼一声,算是答应……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时间,匈奴左贤王嫪海俊力的遗体被抬了出来,只见他脸上发暗,面目紧绷而狰狞,可见死前所受痛苦有多深,想想这也是曾将皇权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方诸侯,不禁让人感叹世事无常! 溪玥看着,一面差下人安排嫪海俊力的后事、布置灵堂,一面责令所有人等不可将左贤王已殁之讯外泄,一切安排妥当,便又带领众人从左贤王府离开径直前往皇宫…… 匈奴皇宫较燕国也小了不少,不费半个时辰,溪玥等人便到了慈安殿前,只而殿外整齐排列着十数侍卫,具都腰圆膀阔一身横肉,一看就不是等闲之辈,看着,溪玥皱了铍眉,没有犹豫,带领众将上前。 “隆虑公主,请恕微将无理,此处是太后寝殿,您不可带兵进入!”看着溪玥阵式,宫门处的侍卫并未拦阻,但到了此殿门,却有一个侍卫不知情趣地拦在溪玥面前,煞有其事地提示,不知是生性耿直还是忠诚使然。 溪玥站在这个侍卫的正对面,静静地凝视子他半刻,“我就是要这样进去,你又耐我如何?”说完,趁此侍卫愣神功夫,突然出手,手如鹰爪直取侍卫咽喉,眼看将要触及,溪玥右手却突然发力,轻轻一扫,看似无力,侍卫紧握刀柄的手腕却顿感酸痛麻目,还未反应过来,配刀却被溪玥拿在手上,随后递给旁边的李丹阳,道:“尔等也算是太后亲信侍从,数十人也只一人出头,这太后识人的眼力,倒也是让人笑话了!”说完,温吞一笑,携众领抬步入内! “皇祖母安好!”溪玥进来,见皇太后端坐慈安殿上首,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焦虑之色。 “舞扬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带兵擅闯皇宫内苑!” “我也是没有办法,昨儿皇祖母招孙辈入宫!我被琐事羁绊……”溪玥说着,侧目看了纪修宁一眼,故作娇羞,“今儿一早突然想起此事,心中惶恐!怕皇祖母责罚,所以才带人前来,请皇祖母莫要怪罪!”说着,缓缓走向首座…… 纪修宁见溪玥上前,虽然见皇太后身边并无其他人等,却担心有事先装载好的暗器,于是,紧随其后,目光谨慎严竣。 皇太后见溪玥缓缓走向自己,心中惧意更甚,抓住扶手的手也在不停颤抖。 看溪玥走到自己前方一尺之距,皇太后佯装气急,猛地一拍扶手“嗤……”地站了起来,与此同时,扶手处射了一支短箭,直冲溪玥…… 如此短的距离,一瞬之间箭矢便要刺入溪玥体内。 而这一幕并没有出现,在皇太后击向扶手的瞬间,纪修宁已将溪玥拉过来护在怀中,与此同时,右手长剑一扫,箭矢霎时间变了方向飞向皇太后,顿时刺入其腹中。 皇太后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被自已的暗器刺中,顿时心中一凉,不可自信地低头看了看半截入体的箭矢,箭矢是淬了毒的,顷刻之间,皇太后便觉毒素随着血液游走全身,剧痛似乎侵袭至每一寸肌肤,人也整个痉。挛了起来…… “传……传太医!”一个老宦官见皇太后中箭,心中一急,从旁边奔跑过来,扶着太后的身子急切而道,而殿内也只有这一个老宦官上前,众宫娥如被定住一般,只是冷眼旁观,却未有一个挪动脚步。 “皇祖母,没想到您这椅子还有如此功能?怎么?是随着孙女我等的吗?还是防着您那权势滔天的儿子?”说着,溪玥冷笑了一声,又道:“不过皇祖母要放心了,您那常常忤逆于您的儿子已先您一步去阎罗殿了,想必一会您便能见着他,刚才,皇叔无声无息地走了,什么话都没有说,想必是憋的慌,一会见了面,皇祖母别嫌他唠叨啊……” “你……”听到嫪海俊力已死,皇太后气急攻心,体内毒素扩散更快,刚一开口,一口浓血就喷了出来,她直直地看着溪玥,紧咬的唇恨恨而道:“不孝子孙,残害长辈,……,你不得好死……”皇太后自知求生无望,似是豁出去了,咆哮而道。 “我不得好死?皇祖母您纵容左贤王皇叔焚杀我的众位哥哥的时候,您想过不得好死几个字吗?天承殿里众位哥哥哀嚎求饶的时候,您想过他们也是皇爷爷的儿孙吗?当最小的八皇叔冲出火场却被左贤王皇叔一刀毙命的时候,皇祖母您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您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左贤王皇叔自食其果而亡您却在这里诅咒我不得好死?!我不怕,天承殿当时冲天的火光和滚滚浓烟我至今历历在目,众位哥哥的哀叫一辈子萦绕我耳畔……”说着,溪玥停下来,静静地看着匈奴皇太后,眼神冷漠中带着一丝狠戾,“都是报应,因果循环!坏事做多了就怪不得别人!” 许是溪玥的话深深触动了匈奴皇太后,她再没有说话,不知是中毒已深还是羞愧难以面对,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睁开,片刻,一丝黑血从她的嘴中渗出,在洁白的皮肤上滑出一道撕裂的美…… 看着皇太后咽气,溪玥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她看了看在自己身边一直护着自已的纪修宁,微微垂眸而道:“谢谢你,刚才如果不是你反正及时护了我,可能我已中毒而亡!” 纪修宁听着,也是静静地凝视着溪玥,随后拍了拍溪玥的肩膀,“让你如此涉险,理应是我谢谢你才对!”说完,纪修宁兀自一笑,“也别你一句我一言的了,我与你之间还说什么欠不欠的话呢?” 片刻,纪修宁转身把候在旁边的兵士叫了一个过来,“你去通知大理寺和礼部,皇太后和左贤王前后暴毙而亡,让他们即刻前来慈安殿和左贤王府!……” 看兵士领命出去,纪修宁轻轻揽着溪玥走出殿处,轻言而道:“刚才凶险,应该耗费你不少心智,不如衬此无事之机,稍作歇息,这里有我,你不必事事躬亲,我有不能解之事自然会问你的!”说完,也不管溪玥是否答应,便扶着她的肩膀将她转过去,推着往外走去,一边走还一边把云青晟唤过来,低声而道:“青晟,我此处还有公务需要处理,务必劝少桦带到安静的地方休息片刻……” “好!” …… 第168章 与君离别意 嫪海俊力和皇太后一死, 匈奴的形式顿时反转,嫪海俊力虽然有两个皇子,但年纪尚幼且不说, 他一直以为都只是左贤王, 虽大权在握, 左右朝政却并未登基,并且, 一直以来因为他弑君且残害手足,众人迫于他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现在他已殁, 更不会有人支持他的子嗣, 而隆虑公主虽是女辈,却是天澈可汗唯一血脉,匈奴虽男权当道, 却不反对公主所出的血脉, 如此,乔安登基为新可汗而隆虑公主监国是此时匈奴众人心中默认的结果。 大局已定, 溪玥接到密报隆虑公主携新可汗乔安已经从九曲城启程返回, 于是换了衣衫便要离开, 刚到寝殿门口,却见纪修宁匆匆而至,见溪玥已经换回男装, 知道她要离开, 而自己已没有挽留的理由,于是心弦微动, 仿佛被薄刃划了一刀,心痛难奈却不见伤痕…… “你有话说?”溪玥看出纪修宁的犹豫, 于是而道。 纪修宁点点头,“此时夕阳将至,站在城墙上看远处沙海别是一翻滋味,迎风面沙坡似水,背风面流沙如泻具都尽收眼眸之中,王爷不如一同前往,感觉一下这匈奴独特的野性?!” “嗯!”溪玥没有拒绝,和纪修宁一起离开公主府朝临近的南平门走去…… “修宁哥哥,你刚才有话要说,是什么话?”两人只是静静地走着,溪玥也觉得略显尴尬,于是而道。 听着,纪修宁转过身,挡在溪玥前面,眼神清亮如鹰般锐利静静地凝视着溪玥,目光中如熊熊燃烧着什么,“你这一走,是不是就不会再来了?……”似乎注入了过分的感情,声线都略显颤抖,“我知道,无论是以前也好,以后也好,你都只是把当我哥哥,但是,我却很满足,只要能够常常看见你,知道你很好,我就心满意足了,而如今,这个小小的愿望也都不可能了,那么远……是啊,那么远……”纪修宁说着,眼里盛满了泪水,转目已徐徐而下…… “还记得你刚来的时候,我曾问过你太阳和云京,哪里才更远吗?”沉默了片刻,纪修宁定了定神,又问道。 “记得,还记得修宁哥哥你说得有道理,让我记忆犹深!” “嗯!”纪修宁低低地应着,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眸深邃带着无限深情,“其实,在我的心里,雲京更远,比太阳还远……” “可我记得,那时修宁哥哥你说的是太阳远啊!” 溪玥心中一震,隐约觉得纪修宁的话似乎另有所指,沉吟片刻,点了点头,疑惑也不禁而出。 “那时候,你来了,在这里我就可以看见你,而现在,你要走了,你回了云京,我们可能此生再见无望!”纪修宁说着,又摇了摇头,继续而道:“王爷,在这里,你看见太阳吗?” “嗯!” “那你看得见云京吗?” 溪玥感觉自己被一股痛楚骤然间击中,她能够感受到纪修宁心里深处重重的哀伤,但却说不出半点安慰的话,在这里举目无亲,远离故土,那种哀伤又企是语言能够形容,想着,溪玥轻轻拍了拍纪修宁的手臂,眼睛静静地看向他,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再说出半个字……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远远看去,少年意气风发,如一幅绝美的画。 “王爷,现在能告诉我,嫪海俊力都已经死了,接下来,你们还会不会攻打匈奴边境五城或是王城吗?”纪修宁犹豫着,还是问了出来,“我虽是燕国人,但在匈奴这些年,除了嫪海舞扬的救命和包容之恩,其它人对我也甚是友善,我很清楚,我不能为已之私求你什么,但我真的希望,匈奴和我们燕国的战争会随着嫪海俊力的死而彻底结束……” “谁不希望呢?此事的决定权在于匈奴而不是我!”纪修宁还未说完,溪玥便把话接了过来,“虽说白鹿关一役,我们和匈奴积怨颇深,但如果能偃旗息兵,我想,没有人会不高兴,所以,如果匈奴能主动示好,和我们缔结盟约,我们便不会攻你,如若还如以往那般,我亦没有办法,战是必然!”溪玥说着,抬眸看着上方的蓝天,旷达的蓝,慑人心魄,看着,心情也明亮了许多,“不管战是不战,都是两国的选择,修宁哥哥,这不是你该背负的心理负担。我只希望,从今以后,修宁哥哥为自己而活,毕竟,你也说过,今生和我无望,既已想通了,为何不让自己快乐一点呢?” 纪修宁怔了怔,心也瞬间柔软起来,忍不住想伸手握住溪玥的手,刚伸出来半路却又收了回去,只柔声而道:“王爷说的没错,快乐是一天,伤心也是一天,既然知道王爷你安好,何不放松自己?倒是王爷你,南征北战的,要小心谨慎为是,战场上从来都是刀剑无眼,暗箭难防!”说着,伸手给溪玥理了理衣服,将腰带上的一层褶皱抚平,“还是像以前一样,不知道花点心思给自己打理一下!” 听着,溪玥并不反驳,也没有拒绝,而是默默地让纪修宁做着一切,时光又仿佛回到数年前的那个早晨:纪修宁为溪玥将朝服前襟和腰间的褶皱抚平,而站在旁边的纪文忠略显不悦…… “修宁哥哥可知纪丞相为了你的死几乎一夜白头?他没有接到圣旨之前,便按着纪府的嫡出之礼祭奠你,说到底,你和纪丞相只是长久以来的隔阂,谁都孤傲地不愿底头,他心里对你的爱,想必不比纪修德少!”知道纪修宁心心念念是自己庶出而不受待见,现在分别在即,有些话溪玥还是不得不说,这也算是纪修宁心中的一个结,能解了也是一件好事。 “我……”有些话呼之欲出,到头来却还是变成了一声长叹! 良久,一个副将从城楼下跑上来,轻声提示:“王爷,咱们该走了!” 听罢,纪修宁瞬间一怔,见溪玥点点头,不禁脱口而出:“王爷……”随后却哽咽着像个孩子一般阴湿了眼睑,心中仿佛被掏空了一块,不痛却很难受。见溪玥转身离开,纪修宁也跟了上来,下意识地伸手要拍溪玥的肩,就在将要触及的一刻收了手…… 此时正值巳时,微斜的阳光将两人的一举一动投在城墙上,溪玥清楚的看见纪修宁的不舍和犹豫,不禁一阵心塞,语带哽咽而道:“修宁哥哥放心吧!我没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爱护自己,不会有事的……” 纪修宁苦笑一下,轻轻点点头,喃喃细语:“我会远远地看着你,你若不在了,我必不独活!”而这话,溪玥听不真切,再问,却听到纪修宁换了一句话,“我祝王爷你所向披靡,每战必胜!” 此时溪玥也早已无法控制自己凌乱的情绪,眼泪早已滑落,但却怕纪修宁看见,“相见时难别亦难”,再纠缠下去,就真的无法从此离开,于是,兀自点了点头,疾步朝城墙下跑去…… 城门前,云青晟等人早已等候多时,看见溪玥从城楼下来,眼睑微湿,眼神落寞,也都能猜出所以,但却无法劝慰。 “王爷,时辰不早,该走了!”明知不舍,却不能不离开,听见云青晟提醒,溪玥微微颔首,反身上马,“驾……”的轻喝一声,如墨便带着溪玥御风而出,离开匈奴王城,溪玥还能感觉到纪修宁遥远而炙热的眼神,却不敢回头,有些感情,一旦回头,就再也离不开…… …… 从匈奴返回没几日,便听闻匈奴已遣使前往云京求和,至此,溪玥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和匈奴相争数百年才终告一个段落。 和匈奴修好之后,九曲城重新开启,白鹿关内六镇百姓也陆续出九曲城返回自己家乡…… 溪玥看着延绵不断的回乡队伍,心中甚慰,看了一眼跟在旁边的云青晟,道:“我记得晏墨小兄弟的家在颖州?” “回王爷,是在颖州,离这九曲城二十多里!他听说和匈奴修好,心里甭提有多开心,今儿城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离开,还说让我们不用管他,他安葬完娘亲,收拾好家宅便会回来!” 听着,溪玥点了点头,又道:“反正今日无事,换身衣服,咱们也出九曲城看看……不单为晏墨小兄弟,也为了看看这边境六城的百姓。” …… 从九曲城出来,一路上都有不少携家带口的百姓,络绎不绝,看见有战马奔腾,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往官道旁边躲,有的推车上东西甚多,这一躲,车子一翻,东西便散了一地,看着,溪玥也甚是尴尬,便喝停如墨,下马帮着百姓一起把东西重拾上车,而溪玥换了一身苍青色的圆领宽袖长袍,青丝未绾,与之前的戎装辨若两人,虽气质清贵,但不熟悉之人便也认不出来这是昊月王爷,只当是过路小官或商旅,待溪玥、云青晟和这家百姓一起,拾好地上之物,装车捆好,这家男主人便连连点头道谢,又道自己家在疑州城内,如若不弃,可一同前往,在家歇息休息片刻再行赶路。 听着,溪玥虽然也想与他们同行,但心里装着别的事,还是推辞而道:“我等去往颖州还有其它事需要处理,等手头的事情完了,定会登门叨扰一二。”说话间,低眉垂目,甚是谦卑,让人丝毫没有高高在上的感觉…… 第169章 火中取栗 看溪玥远去的背影, 男子不禁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是新上任的地方官吗?说话做事跟我等倒是挺亲近,希望能是个好官, 只是不知能坚持多久!……” 听他说着, 旁边的一个老者笑了笑, “小伙子,你是真不认得他还是装不认得?!” “我说安叔, 我装,我有什么好装的,他穿着便服, 我又怎么能知道他是谁?”青年说着, 重新驾起推车朝颖州赶。 “他不是什么新来的地方官,那是上次为了护我们转移差点战死在白鹿关的昊月王爷,是个好人哪!要不是他, 我这一家七口还不知道能活不能活呢!”老汉说着, 眼里都泛醇着眼水,眼角都潮潮的, 想起自己小的时候, 家里被匈奴劫掠, 不但家里被洗劫一空,曾经人丁兴旺的四世同堂也只剩下自己,还是被爹娘藏在地窖才得以逃生…… 青年听着安老汉的话, 心里扬起一丝异样, 眼睛愣愣地看着前方路口,若有所思…… 溪玥到了颖州, 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晏墨,他和他娘亲相依为命, 自己却眼睁睁地看着娘亲死在自己眼前,而且连最基本的埋葬都不能,这种心理折磨是有多深,溪玥虽没见着他,也能想像得出来,那么小的孩子,还真怕他挺不过去。 “王爷,前面就是晏墨的家,当年事态紧急,殿下和我就是把他娘亲的遗体抱到屋里拿竹席盖着,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哎!”云青晟说着,幽幽叹了口气,看了一眼溪玥,见他微微尴尬,于是又道:“不过王爷也不必太过担心,墨弟我还是挺了解的,别看他看起来清秀柔弱,骨子里却有股坚强的韧劲,他应该不会有事的!” “嗯!”溪玥应着,和云青晟一起朝晏墨家走去。刚到院门,便见晏墨一身白衣,披麻带孝,抱着一卷草席正准备往院外的马车走去,云青晟见状,便急步上前,刚要靠近,却见晏墨微微后闪,同时而道:“云哥哥,不重的,想是腐得只剩下一副白骨了吧!这不吉利,云哥哥还是带王爷快点离开吧!” 云青晟并没有听晏墨的话让开身子,而是上前一步,抱起草席,三步并两步朝院外走去,把草席放在车板上,才转身看着晏墨而道:“墨弟说的什么话,既然墨弟尊我娘亲一声母亲,那晏大娘也便是我娘亲,为自己的娘亲收敛入葬,我还有什么芥蒂的呢?”说完,云青晟看了看溪玥,道:“王爷,我既与和墨弟结义,现在定是要与他一起给晏娘亲安葬,这种事情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王爷您不必跟过来,我俩就能办完。”说完,云青晟见溪玥并未开口,想了一下,又突然起来什么来的是的,“此处往南四百余米便是一家小客栈唤名福记客栈,末将打听过了,福记客栈虽然小,但现在也是正常开门做生意,王爷您可以先行前往,在客栈里好生歇息,我和墨弟等此事一了,再直接到客栈找您,王爷您看这样可以吗?” 听罢,溪玥摇了摇头,“你们都是我的兄弟,和你们一起把晏大娘安葬了,也是应该,什么都别说了,走吧!”溪玥说着,怕云青晟和晏墨会再推辞,便又道:“我一个人去客栈也没意思,不怕你们笑话,我还怕一个人的时候发生什么事会吓到本王,哈哈……”溪玥说着,一阵轻笑,随后拍了拍云青晟的肩,“走吧……”说完,也不等云青晟答应,反身上马朝城里缓缓而行。 见状,云青晟也不再纠结,跳上马车,见溪玥朝城里走去,跟在后面疑惑而道:“王爷,城里不让安葬,我们从这边出城就可以!” 溪玥看着云青晟疑惑的样子,突然想起来没有知会于他,淡淡而笑解释,“忘记跟你说了,既是要入土为安,怎能就裹一草席啊,我们先进城里的棺材铺置口棺材,再买些香纸火扎,都这么多年了,委曲了晏大娘,现在,这点银子,本王还是有的。” 晏墨听着,便要推辞,却被溪玥打断,“别多话了,一个个的都不当我是你们的统帅不是?都不听话?!”说完,佯装不悦,打马前行…… …… 出城之后的一路上,出殡敛葬的人不少,而官道两侧的树林里,也有不少新坟,溪玥看着,不禁疑惑,按理,六镇百姓大多撤往九曲城,像晏墨家这样的是凤毛麟角,怎么还会有这么多新葬新坟呢?想着,见前方不远处停着一口薄皮棺材,几个人正在旁边挖坑,想是应该要安葬,于是打马上前,问道:“几位老乡这安葬的你们的家人吧,我记得上次大家都撤回九曲城了,这六镇就是一座座空城,现在怎么那么多新坟啊,怎么会死那么多人呢?” 见有人问起,几个百姓倒也大方,脸上也并没有太多悲戚之色,“这不是我们的亲人,这是死于白鹿关的将士遗骸,因为已经过去四年有余,这些将士的尸骨几乎都已腐朽,无法辨认到底要谁,但是他们都因护我们而死,我们又如何能任由他们暴尸荒野,以前,局势所限,九曲城锁闭,没有办法,现在和匈奴修好了,我们也重新回到了家乡,见着了,却不能不管!” 听着,溪玥微微点头,转身看了看云青晟,“你们没有收拾战场?收敛将士们的遗骨?” “我们从九曲城开关起就一直在清理收敛,只是死去将士太多,我们一时也处理不过来,就发了一纸公告,希望咱们大燕的百姓闲暇之余能帮忙收敛入土,当然,都有固定的点发放入敛所需的棺材等物品,而这六镇百姓感慨我等救命之恩,都非常愿意帮咱们这个忙,其实,王爷,这也是他们表达谢意和感激之情的一种方式,您不必过意不去的,末将正好认为,这样也能增进咱们昊月军和百姓之间的感情,您认为呢?” “嗯!”溪玥应着,没有反对,想必是认同了,看看前方林密离官道不远,溪玥便道:“两位贤弟看此处可好,离家不远,想了便来看看也方便,而且林密却不暗,四方清幽,我认为倒是不错!……” 安葬完晏母,溪玥见林中和风徐徐,想来军中也是无事,所以并不着急离开,而是在林中缓缓前行,若有所思。云青晟不知溪玥是何心境,看了看不远处依然依在墓碑前说话的晏墨,分开那么久,应该一时半会也有很多话说不完,自己和晏大娘并不认识,跟她也没有什么话说,于是也跟着溪玥缓缓的往前走,有些话想说,却犹豫着说还是不说好,终究还是选择沉默,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还是溪玥打破了宁静,“你说陛下到底是什么心思?按理说,早该还朝述职,可是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朝廷一点动静也没有,不知道是何因!只是这些时日,心中隐隐不安,要说是何因,却说不上来!青晟贤弟,你可听闻什么风声没有?” “回王爷,末将虽每日忙于军中,但是,所涉的都是这战后维和,营中将士倒很安定,我所听到京城传来的消息,也都是将士们的家中琐事,其他异样倒是未闻!” “没有消息终是好的……”溪玥幽幽而道,听得出来,心情非常压抑,就算此林间的阵阵微风也没有让她的心情清朗起来…… 云青晟看着,若有所思,思忖片刻,又道:“王爷不必多虑!虽说王爷战功颇多,但以末将之见,陛下有征讨其他十四国的野心,而目前的局势,王爷您虽没有结党营私,但朝中现在来说已是默默分成两派,一派是以皇后外戚的马家为首,还有一派就是支持王爷您的,当然,这些话我是私下跟王爷您说,我知王爷您心怀民间,并无心争宠,更不会结党营私,但有时候有些事情却很微妙,不是王爷您没有做就代表没有人会不崇拜您,不向您靠拢,这些向您围拢过来的人,在陛下他们认为,就是结党营私!” “如真是这样,那真是个不好解的迷局。陛下多疑,众所周知,以往,我都是以勇猛示人,并且直来直去,毫无弯弯肠子,而此役大胜,陛下可能对我有所怀疑,举棋不定?”溪玥皱眉,淡淡而道,她倒不是怕死,而是舍不得跟秦暮羽的感情,毕竟,在自己的内心深处,嫁给他,做他的女人是自己的最大愿望。 “我觉得王爷您多虑了,陛下是聪明人……”云青晟说着,见溪玥微微发愣,却不回复,于是又重复而道,“王爷您在听吗?我觉得是王爷您多虑了,陛下是聪明人,王爷您还有利用价值,所以,末将认为陛下不会对您怎样!说句不好听的,这时候还不是诛杀王爷您的时机,不会因为王爷战败了匈奴,就将王爷毁之,而且,此次匈奴大胜且两国休兵永和,在民间的意义极大,陛下看重民声,必不会在此时做出伤害王爷之举!所以,末将认为,王爷大可不必忧心,之所以不传王爷回朝,想必是考虑到白鹿关战后事情繁杂,王爷您和您的昊月军对这些事情颇为了解,处理起来也更加得心应手,所以才暂时不作调整的,不知末将说的是否有道理?……” 第170章 忽然而至 来自溪玥内心的担忧并无缘由, 此时的云京已是平峡暗涌,在匈奴取得的战果和永修和好,让燕国旁边的几个国家具都栗栗危惧, 不知战火什么时候会烧到自己…… 这天, 初秋已过, 天已微凉,天上, 月如银盘,带给大地一世清辉,万物都镀上了一层白霜, 让人看着, 也感觉更加冷冽。 此时的齐王质子府的后花园里,秦暮羽依然是一身月白长袍外罩一件茶白色的短貂绒短坎,长丝未绾, 齐肩而下, 被夜风一吹显出一丝不羁,而额前的几缕发丝随风飘舞, 又显得异常恬淡…… 齐王质子府鲜有人来, 时此显得更加冷清, 整个花园里连个下人走动都没有,只有秦暮羽手下时有时无的撩动琴弦才不显死寂! 良久,一主一仆从花园外走入, 脚步声很轻走得也很慢, 想必是不想惊动他人,当看到花园中间独自抚琴的秦暮羽, 为主的青年男子蓦然一惊,眼里掠过一丝潋滟, 见跟在自己旁边的年长侍者准备通报,便抬手示意,眼睛却没有过份地离开秦暮羽,依然静静地看着,风吹起他的衣袍,白袂飘扬,仿如不食人间烟火般出尘脱俗!…… 也不知过了多久,琴声一直在继续,时而如汩汩流水,带起一丝浅忧;时而如风打落花,仿佛能闻到香气氤氲缭绕…… 琴声依然在继续,秦暮羽似乎并没有感觉有客到访,依然自顾沉醉,琴声激荡,伴着旁边灌木被风抚乱的声响,久久不绝,而抬手轻抚间,却不停撩动着神秘访客的心。 又过了一柱香的时间,琴音缓缓变慢,又回到之前的优雅婉转,一如这初秋的夜,月凉如水,风扫落叶,让人不禁忧伤……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燕国陛下既然来了,为何躲在暗处却不出来?”其实誉安帝刚踏入花园,秦暮羽便已看见,却佯装不知,直到弹完一曲,止琴息音才问道。 “听闻你单就抚琴来说,在云京并无对手,被人谓之伯牙再世,现在看来,此言不差,朕也是听得入迷,所以止步而不忍打扰!” 如此赤。裸。裸的称赞,秦暮羽也并不感觉骄傲,只是微微颔首,又道:“燕国陛下屈尊至此,想必不是来听琴的吧?”知道誉安帝不会自己把自己的想法主动说出来,秦暮羽只能主动提问。 “嗯,殷殿下聪明,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说话,不用暗示都能理解我想问什么?”誉安帝浅浅笑道。 “不是我聪明,而是燕国陛下您身边的人过于圆滑,能站在朝堂之上的,哪个不是人精,说到笨,不可能!”说着,秦暮羽摇了摇头,站起来朝誉安帝走近了几步,“还是那句话,我既在你们燕国为质,有何差遣,您宣我即可,何必亲自上我这里?” 誉安帝听着秦暮羽所言,面上冷冷地静了一会,随后幽幽而道:“我是想宣你,但也得宣得着,所以,想见你,还是亲自前来的好!” 秦暮羽蓦然一怔,愣了片刻,“陛下恕罪!您什么时候知道的?” 见秦暮羽瞬间把燕国陛下改成了陛下,顿时显得亲近不少,也让誉安帝感觉秦暮羽的小心,于是,侧过身来,直直地看着秦暮羽:“这种事情,如果我不是第一眼就认出来,那我也太不自危了,在这个步步为营的世道,我定然活不过一载!”说着,笑了笑,看起来很温和,“你听我说,仿佛并不害怕?欺君之罪啊!” “怕?对于死了无数次,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恐怕早就不记得怕字怎么写了!”秦暮羽摇了摇头,提议,“不如走走吧,我这府邸还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招待陛下的,也不能干坐着,还不如边走边聊?” “嗯!”誉安帝应着,率先朝前走,秦暮羽跟在一边,也是垂着头,虽有些话想说,但就目前的状况,还是不能僭越,还不如等誉安帝先说。 “你自己是不怕,但你牵挂太多,没有你,皇甫少桦会怎么样?……” “你不会!”誉安帝话还没有完,便被秦暮羽急切抢道,说话间语气有点急促,并不像他一贯作风,誉安帝捕捉到这丝微妙,嘴角勾起一抹得意,“你怎么这么确定?!” “没有他,谁给你打江山?你不止满足于这东北一隅的!不知道我说的对否?” 秦暮羽如此露骨的话并没有惹来誉安帝的不悦,他思忖了片刻,递给秦暮羽一张精致的素笺,只见上面写着,“如约开战,我佯败,赠尔五城。”通篇虽未署名,秦暮羽却认得这笔迹,这是殷安泽所书! “他始终是忍不住了!”秦暮羽将素笺还给誉安帝,“陛下既然来了,定不是想在此亲自杀我,对吧!” “亲自杀人?这种事,朕早就不干了!”说着,见前方不远有一处亭子,誉安帝便指了指,“去那坐会?” 秦暮羽犹豫着,还是闷闷应了一声,尾随着誉安帝朝亭子走去…… “你还是怕朕?”誉安帝回头看着跟进来,微底垂着头的秦暮羽。 “您是陛下,我是太子而且还是人质,如今的状况,你我之战一触即发,我能不惧怕陛下吗?”说着,又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不用那么担心,既然陛下来此见我,还把这个想要害我的证据拿给我看,那就是不准备伤害我,对吧!所以,我并不需要担心!” “没错,你很聪明!你既不想得罪我又不想自己遭罪,所以你把若尘找来替你!不过,你也应该想得到,做得再好的皮,也没有触感,我和他并不是高高在上,而是……”誉安帝说着,又是“呵呵……”地轻笑一声,随之抬手轻轻抚了抚秦暮羽的脸颊,在手触及的那一刻,秦暮羽下意识地微微偏了偏头,却听见誉安帝淡淡而道:“你不要命了?想想皇甫少桦!你死,他定会不奉诏而回,要坐实欺君之罪简直易如反掌!”声音很轻,很淡,仿佛在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一般!但在秦暮羽听来,却如五雷轰顶,他不禁僵直了脊背,硬生生地把头转了过来,眼神却是失魂一般茫然! 誉安帝很清楚他的不情愿,却是惹有所思,就这样过了片刻,誉安帝突然停止了动作,抿了抿嘴,滑出一丝不可琢磨的笑意,“去那坐吧!” 誉安帝的变化让秦暮羽突地一愣,“嗯?”的一声脱口而出。 “你想什么?”这时一阵风吹过,撩起他额前的几缕碎发随风飘舞,入鬓的长眉下,凤眼带笑,虽浸着一层邪魅却又让人感觉很温和,就像他的人,很复杂的个体。 “我没有……我只是觉得意外!”秦暮羽倒是直接,把自己的想法不回掩饰地说了出来。 “你不和意外,也不必担心!完全是因为若尘,他……是个特别的人,至少,比你有意思许多!”誉安帝说着,抬眉看了秦暮羽一眼,又道:“我选择你和我同盟,那不久之后,你将是齐国君上,和朕平起平坐,如今,朕该尊重你,那样我们才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你说呢?” “那是自然,而且,陛下一直对我照顾有加,想必早已将我当成朋友,不是吗?”秦暮羽说着,脸上带着温顺的笑意,这让誉安帝很是满意。 “那陛下接下来准备如何应对?”看誉安帝略带笑颜,虽不夸张,但却很和煦,想必心情不错,秦暮羽便直接而道。 “你心思敏捷,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应对?……” …… 誉安帝从齐王质子府离开,天已泛白,但秦暮羽却并不显困乏,不为别的,单单是因为这是自己期待已久的时刻,就让他兴奋不能自己,不管誉安帝是怎样的一个人,有怎样的野心,毕竟,现在他跟自己一条战线!想着,秦暮羽快速朝书房走去,并通知江若尘来书房见自己…… 未及多时,江若尘匆匆而入,见秦暮羽端坐在长案后面,神情严肃,不禁心中一紧,皱眉而道:“殿下急宣在下,不知有何棘手这事,如此着急?” 秦暮羽并未说话,而是示意江若尘上前,让他站在自己旁边,又差人从外面带进来一个身着淡蓝色四品女官服的女子,待女子跪定,指了指该女子,“你可认得她?” 江若尘眯了眯眼,心中却是惊惧不已,此女是中宫侍婢,此刻出现在这里,想必马婉清之事,其实曲折秦暮羽定然是知道了,于是咬了咬牙,低声恳请而道:“这都是家妹一时胡涂,若尘愿代妹妹受过!” “你就是太宠着她了,无论她有什么过错都代她受过,以至于她越来越放肆,连本王都敢设计!此次,我定不能不罚!”秦暮羽说着,看向江若尘,敛去了脸上的笑意,声调也冷漠了许多。 “我明白殿下所言,是我妹妹一错再错,如果殿下要罚,若尘定不会有半分抵触!……” 第171章 “刽子手” 听江若尘所言, 秦暮羽微微叹了一口气,拿着毛笔的手蘸了点墨,却久久没有下笔, 墨汁顺着笔尖滴落在素白的宣纸上, 留下一滩沉重而扎眼的墨汁…… “殿下……”江若尘轻声提示着, 秦暮羽握着狼毫的手微微颤抖着,顺声看向江若尘, 只见他依然是顺从地跪在那里,淡淡的眸光中略显倨傲。 “起来吧!”秦暮羽淡淡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殿内,显得孤单而又幽远。 良久无声, 江若尘也不敢动, 只是顺从地站起来,静静地看着秦暮羽。 “我和誉安帝,你更在意的谁?”声音依然是淡淡的, 却和往常不一样, 隐隐地透着一股疏离感,虽不明显, 心思细腻的江若尘却听得出来。 没有修饰和转圜, 问得很直接, 江若尘听着,也蓦然一怔,心里两种情绪在翻腾, “殿下, 您听到了什么?”静谧的空间中,清冷的声音透出一种显而易见的凄凉。 “不是我听到的, 是燕国陛下告诉我,他知道你, 在你出现在他眼前那一刻他就知道了,可是,为何你却不告诉我?”秦暮羽说着,若有所思,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其实最初我也是在想,燕国陛下如何会看不出来,也就三两次,……我在想,也就是用你替我三两次!结果,没有人说破,我也就天真地认为,他看不出来,我在为我自己的所谓聪明窃喜!……” 秦暮羽的眼中再一次浮现出了那种类似于落寞的神色,静静地盯着前面站得笔直的脊背,赤红了眼的江若尘眼中泛醇着歉意,一声轻叹似是感叹:“若尘,你是心有怨恨吧?” “殿下,我……陛下没有说破,我也不敢去确定,但我感觉,他或许知道吧?但什么时候知道的,我着实看不出来!”江若尘的声音很平稳,并不像掩饰了什么。 “嗯……”秦暮羽低低地应着,并不像生气的样子,淡淡的声调像以往那般没有什么情绪,“我相信你,不管如何,是我的自私而伤害了你,如果你怨恨我,也不是没有可能!” “殿下,若尘从未动过疏远您的心思,陛下没有说破,若尘便天真的以为,他没有感觉,也没有看出来,若尘心里一直感激,殿下让我替您,这样,我就有了一个报答您的机会?……” “那你对燕国陛下的感情呢?这么多年了,不会一点感觉没有吧!”秦暮羽突然而道。 “他是一个温柔的人,和平时看到的他辨若两人……”江若尘的眼中霎时泛起一层柔情,很温和的,虽是一瞬间,却被秦暮羽扑捉得清清楚楚,看着,秦暮羽微微叹了一口气,“你要是喜欢他,就去吧!不用照顾我!因为……”秦暮羽说着,垂下眼睑,纤长的睫毛颤抖着,仿佛纠结而又痛苦…… “殿下……你怎么了?!你赶我走?!”江若尘急切,不禁脱口而出。 “我……你再待下去,会没命!你和乐菱,再怎么说都帮我许多!我不能那么自私!”秦暮羽突然看向江若尘,定定的,眼神带着不可忽视的锐利! 江若尘和他四目相对,蓦然一惊,“殿下!”他猛然站起来,疾步上前,“我也听到了风声,你走吧!齐国君上不会手软的,我在……我在陛下那里看见了……那张密信里的意思摆明了要殿下您的命!他不惜以五城为代价!” “我能逃到哪里?我走了,燕国和齐国都会想法将我追回,一旦撕破脸,就再无回圜的可能!而且,玥儿和昊月王府也会为我陪葬,这是我最害怕的!我可以死,但是,玥儿不行,她承担了如此多的戾气恐怕往生无望……” “殿下!……你悄悄离开,这里有我!”江若尘咬了咬唇,突然用手覆上秦暮羽的手,“我孑然一身,了无牵挂!”说完,犹豫了片刻,又道:“刚才殿下不是问我,陛下和殿下您,我更在意谁?我现在告诉您,殿下,是您,这从未改变!我可以为您做任何事!哪怕万劫不复!”说着,江若尘紧紧地握着秦暮羽的手,手上的力道温暖而坚定,“殿下是人中之龙,而我,如果不是殿下十多年前相救,早已化作一堆白骨,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殿下忍了那么久,为什么不反转?如果能替殿下而死,我也算死得其所!”江若尘一字一句,直抵秦暮羽的内心,他不甘,确实不甘…… 秦暮羽没有说话,静静地看了江若尘握着自己的手,良久,突然站起来,侧过身面对着江若尘跪了下去。 “殿下!您起来!我说了您是人中之龙,您不能跪!”江若尘慌乱,双手紧紧地钳着秦暮羽的双臂,想要把他拉起来。 “请您收下……”秦暮羽哽咽着,泪水从眼角滑落,“你我相识十多年,我一再地利用您,可是,您并没有怨恨我,现在,还为了成就我,毅然赴死,我……我实在不知道有什么能够给您,若尘,什么都是如此的苍白,对不起,我救你却让你一次又一次地坠入黑暗,又这次,……” 江若尘看着秦暮羽悲痛难耐的样子,如锥心割肉般疼痛,拽不起他,江若尘也便跪了下来,和秦暮羽四目相对,“我知道殿下心疼我,殿下能够为我流泪,若尘此生已无遗憾,所以,什么都别说了,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殿下,听若尘的,起来吧,如果您不起,我也将陪着您,谁让我如此敬重您、爱您呢?”说着,江若尘小心地抬手拂去秦暮羽脸上的泪,兀自笑了笑,“殿下,如果您真的觉得亏欠我的,就答应我,为做得个好君上,为天下百姓谋福祉,还有,待殿下您恢复中州霸业,别忘了还我江家一个清白!这两个条件,殿下不觉得我贪心吧!” “嗯!好!”秦暮羽幽幽应了一声,眼前的江若尘脸上绽开着一个安心的笑容,随后而道:“殿下,我应该怎么做?” 秦暮羽点点头,重新坐回长案后面,换了一张素笺快速地写了数行字,然后拿起桌上的一块腰牌,又重自己身上解下一块玉佩一并交给江若尘,“你不必易容,以真面目去见燕国陛下,他会告诉你怎么做!” “嗯!”江若尘应着,心中悲怆却担心被秦暮羽看到,于是转身朝殿外走去…… “若尘……” 听着,江若尘却没有犹豫,推门疾步而出,只留下风从门口灌入,顿时满室冷冽。 外面的天早已黑得透彻。 风吹灭了长案上唯一的蜡烛,秦暮羽坐在长案后面,手不停的哆嗦着,仿佛手里握着的不是狼毫,而是一把鲜血淋漓的尖刀…… 秦暮羽突然想到,“君非你所杀,却因你而死……”自己像极了握紧了匕首的刽子手,拿着匕首却的哆嗦着后退,像是害怕,却不停向前,满脸惊恐,却一遍又一遍地挥舞着匕首捅在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江若尘身上…… 夜,是杀人的魔鬼……秦暮羽是这样想着,把笔置于桌上,看着自己修长而干净的手指,脸上泛起一丝邪魅…… 从齐王质子府回来,誉安帝直接回了御书房,心里想的也都是和秦暮羽的对话和他略显倔强的眼神,如此一来,自己便是要放弃一座成熟和果园而去重新开垦一片荒地,他自己都想不明白却是为何,按理说自己已是过了热血冲动的年纪,这种没有把握之事,真不应该发生,但事实上,它却是发生了…… 想着,誉安帝解嘲地笑了笑,兀自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周公公却从门外进来,在誉安帝耳边低语,“陛下,如您所料,江若尘果然来了,虽然来得有点晚,但毕竟来了……” “嗯!”誉安帝应着,抬头看着看见一身广袖宽袍,身上淡雅得没有一丝花纹装饰的江若尘站在殿门前时,有种恍然的感觉,他玩味般地瞥了身边的周公公一眼。周公公也是心思敏捷之人,马上便觉察了誉安帝的意思,面上泛出一丝异样,皱眉踌躇片刻,转身退了出去…… 周公公离开后,誉安帝又重新打量了江若尘一番,“你比我想像中更加清秀。” 江若尘微微垂眉目,跪了下来,伏首在地,低眉间,一双浅金色粉底小朝靴由远及近,片刻,便被一只藏在大袖中的手托住了胳膊,“起来吧!” “微臣何德何能?!”见誉安帝亲自来扶自己,江若尘有点不知所措。 “你想犯欺君之罪吗?朕让你起便起,磨蹭什么?” 誉安帝的面上显出不悦的神情,仿佛喜欢的还是江若尘的顺从。 “陛下,微臣惶恐,欺瞒陛下,实是早已犯了欺君之罪!……” “是不是欺瞒,是朕说了算,朕既然没有拆穿你,那便没有欺君一说!”说完,度到西厅的软塌上坐下,拿了一壶酒,倒了两杯,指着另外一杯,“陪朕喝一杯!” 江若尘恭敬地点点头,随后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 第172章 形影相依 看江若尘把酒喝干, 誉安帝又满了一杯,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的喝着,谁也没有说话。 殿内很空旷, 又没有多余的人, 虽然殿内烧了地龙, 却还是抵不过春寒料峭,感觉嗖嗖的寒意。 “你就准备这么一直站着喝?!朕早已许你坐下!” 誉安帝突然而道, “你和他不同,他虽然不敢拧我,但是他却很孤傲, 不是真正的顺从。其实我并不想强人所难, 所以,我还是觉得你比他好!刚才你看见了吗?那么大一个宫殿只有我自己,我很孤单……”说着, 誉安帝笑了笑, “从来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我和你们一样有名字, 可是没有人敢叫, 其实, 我很喜欢别人看着我,唤着我的名字,就像我叫你若尘一样!”说话间, 看向江若尘, 他已经坐下,视线几乎和自己平行, 眼里没有倨傲,没有惧怕, 也没讨好……他说不清楚心中到底是怎样的滋味,只觉得眼前这个人的顺从让他安定,温柔的眼神,透着柔柔的爱意却又好像无关爱恨…… “陛下……” “我叫皇甫煜枫,还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我煜枫好吗?” 皇甫煜枫静静地看着江若尘,饶有兴趣。 “煜枫……”江若尘压底了声音,反而透着丝丝磁媚。 皇甫煜枫微笑着,“我早就想将你的“脸皮”撕下来,看看下面是怎样的一张脸,可是我每次抚摸上去,我又犹豫了,如果我真的冲动撕下你的脸皮,那马上就会有人冲进来,把你架出去乱杖打死!这就是绝对权力的好处,连好奇心都不能有!”皇甫煜枫说着,露出追思的神情,浸润着淡淡的困惑…… 江若尘没有接话也没有应,皇甫煜枫还是缓缓而道,没有觉得尴尬,“后来你走了,我又觉得空唠唠的,我数着日子等下一次宫宴,他来了你也就来了,这种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有点魅惑!可是,最近我收到了这封密信,写信的这个人要除掉他,我突然很慌乱,没有了他,你再也不会来了吧!我想了很久……”皇甫煜枫说着,收敛了笑容,神情也变得阴鹫,似乎还带着一抹恨意…… 江若尘突然怔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皇甫煜枫,像倦缩在壳里,孤独的生命,也许他太孤傲了,被高高的隔绝到人们难能企及的顶峰,没有人能理解他,也没有人敢理解他…… “我想了很久……我想留下你,所以,我去见他,我说服了他,让你替他去死,这样,你就能真正的留在了我的身边!”皇甫煜枫说着,从软塌的小几上拿出一个六角锦盒递给江若尘,“今儿晚上,周公公会带你去歇息,明儿起来后,有人会带你去一个地方候着,然后,巳时你把它吃了!……”说完片刻,皇甫煜枫想了想,又重申了一句,“一定要把它吃了!然后,会有人问你想怎么死?一定要选饮鸠,只有饮鸠才能让你真正活下来!……” 江若尘点点头,没有多问,直觉告诉自己,皇甫煜枫不会害自己。 皇甫煜枫也没有纠结江若尘为什么没有疑问,因为他看见了他眼里的淡定和执着。 皇甫煜枫收了口没再说话,虽然眉头深锁,却没有了刚进来时看见的纠结。看着,江若尘张了张嘴,思忖了片刻,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时,周公公敲了敲殿门,端了一壶新酒进来。江若尘接过酒壶顺手给皇甫煜枫满了一杯。 皇甫煜枫定定地看着江若尘半晌,终是笑了笑,“其实你一点都不怕我!” “以前我不怕你,是因为我不是我,现在我不怕你,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江若尘说着,笑了笑,一如既往的温和,随后,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伤害你?他们都说我残忍而暴戾!九王夺嫡,只有我一人登上帝位,我是天命所归,可是,他们都跑来对我指手画脚,教我怎么做皇帝,怎么仁以爱民,可是到了大难临头的时候,几乎所有人又都后退了!懦弱的躲在我背后,人怎么就这么复杂呢?……”皇甫煜枫一杯又一杯的喝的,似乎有点多了…… 江若尘静静地听着,虽然心潮澎湃,却没有说话。而皇甫煜枫似乎也不是需要什么建议和交流,而是需要倾听,一个自己在意的人的倾听!江若尘怎么都没想到皇甫煜枫会说这么多,孤独的像个小孩般不掩饰……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若尘猛然惊醒,外面的天空已经泛蓝,看来已经入夜许久,在他的对面皇甫煜枫已不见踪影,他站起来却突然感觉一阵眩晕,看着横七竖八的几个酒壶,江若尘也记不得喝了多少。 江若尘定了定神,刚要抬步,却发现皇甫煜枫并未离开,而是醉倒在地上。 “陛下!”江若尘弯腰想要将皇甫煜枫拉起来,却发现他烂醉如泥,想了想,江若尘索性将他横抱起来,放到床上…… 皇甫煜枫身上还是昨晚那身锦缎宫袍,和衣而眠,定然不舒服,江若尘想了想,朝殿外看了一眼,外面跟里面一样安静,似乎一个人都没有。 江若尘犹豫着,想喊来人,却发觉并不合适,于是闭了嘴,拉过一床锦被准备给皇甫煜枫盖上,盖完,江若尘蹲在床边打量着沉醉的皇甫煜枫,眼缝狭长,眉心微锁…… 看了半晌,江若尘还是把皇甫煜枫扶起来靠在自己胸前,除去他身上厚重的外衣,才将他重新放平躺着,盖好被子…… 江若尘重新趴在床边,凝视着眼前的男子,不像白天的飞扬跋扈,安静得像一潭平湖,窗外泛进来的淡淡的月光落在他洁白如瓷的脸庞上,泛出一层迷人的色彩,其实他很漂亮,只是没有人敢凝视他,更不说像现在这样近距离的看着,近得眼睑上每一根睫毛都是如此的清晰…… 看着,江若尘突然抬手抚上他的眉尖,轻轻地抚平这在睡梦中依然紧锁的眉头!随后,顺着眉头,又轻轻捋了捋微乱的额发,微凉的指腹轻触到温热的额头,让江若尘蓦然一怔,与此同时,“砰……”的一声巨响,吓得江若尘猛然跳了起来,回头四顾,却见门外依然安静,是夜风穿堂而过,打开了殿门,看着,江若尘才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见皇甫煜枫依然熟睡,心才总算安定了一些…… 江若尘低下头,整个人茫然地立在那里,却不敢再看向皇甫煜枫,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就这样呆立了片刻,却猛然一怔,仓惶夺门而出…… 晨光微熹,这日不知是天气凉了,还是其它的因素,云京的大街上异常萧杀,微凉的晨风一遍又一遍地扫着街道。 卯时一刻,一匹快马从城外疾驰而入,朝皇宫而去…… 又过了两柱香的时间,又有四匹快马快速地穿过城门,朝齐王太子府奔弛…… “今儿这是怎么了?又要打仗了吗?”一个刚支好摊的小贩看着几匹绝尘而去的快马摇了摇头…… 四匹马停在齐王太子府门口,马上之人刚刚下马未作停留,便疾步朝内庭跑去,刚进书房,便听见秦暮羽淡淡而道:“阁老真是越老越不淡定了,什么事如此急切?切忌毛躁,这都是你提点天彤的,自已怎么反而如此了呢?”说着,又自顾一笑,拿起桌上的茶盏倒了一杯递给殷阁老。 “殿下没有接到老臣的飞鸽传书吗?怎么还在这里,您知不知道燕齐要开战了!”殷阁老接过茶盏,却没有心思喝,于是放到一边急切而道。 看着,秦暮羽微微摇头,拿起殷阁老没喝的茶盏轻茗了一口,幽幽而道:“此事来得突然,我接到密报已是数个时辰之前,说白了,一切都晚了!阁老,都这个时候了您说我能去哪?近则具是齐燕之地,哎!一切都是天意!我也累了,也许,胳膊始终是拧不过大腿的!” “殿下,不管能不能逃不也要试一试吗?您就这么放弃了?想想先皇先皇后,想想这些年我们的苦心谋划!您甘心吗?听老臣一言,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殷阁老话音未落,殿外便传来一阵“唰……唰……唰……”的盔甲摩擦之声,随后,一个略显尖锐的声音而道:“将此地给我围上,别放走一个人!”说话间,一个身着紫色一品太监服的人也被一群禁军侍卫簇拥着闯入殿内。 “殿下……”没想到燕军禁军来得如此之快,殷阁老也是一惊,挡在秦暮羽面前。 “陛下有言,你我燕齐两国也已交好已久,如今,虽尔等私下撕毁盟约,我等却不可滥杀,留下伺强凌弱的恶名,所以,除了齐王太子,定不伤及有关人等性命!但是,如遇阻拦顽抗,定然格杀勿论!”紫衣太监说话间,几名禁军已疾步上前,将殷阁老押到一则,双手反剪着半跪地摁着。 “阁老,人算不如天算,殷安泽此事做得滴水不漏,我等既然听不到半点风声,真乃天意!本王也累了……十八年了,成王败寇,一切早已成定数!”秦暮羽说着,眼泪汩汩而下。 …… 第173章 祭旗 看秦暮羽没有反抗的意思, 紫衣太监示意禁军统领苑硕芳上前,将他反缚,随后押着他朝候在殿外的一辆马车走过去…… 马车里, 江若尘一身素白衣衫, 早已易容成秦暮羽之貌。他听见车厢外一阵喧闹, 想必是秦暮羽出来了,于是, 往旁边让了让,又怕秦暮羽见着,内心歉疚更甚, 便低垂着头, 眼里淡然而没有半分哀伤…… 秦暮羽上车第一眼便看见江若尘坐在车里,并不意外,见他垂着头, 想必是不想自己难受, 心中却更是悲呛,虽有很多话想说, 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如此苍白, 也便抿了嘴, 只是把手覆在江若尘的手上,并无其他动作。 马车在缓缓前行,想到不时之后的生离死别, 秦暮羽心痛难耐, 他下意识的握紧江若尘的手,却又觉得自己过于虚伪, 于是松了松,刚要把手拿开, 却被江若尘返握了过来,“殿下,能与殿下相交,我三生有幸,如今,我虽要赴死,却换得万世美名和殿下对我的感激,如此,对我而言,死,已无遗憾!希望殿下不要多想,也不要纠结!成就霸业,手刃仇敌便是对我的安慰!若尘在天之灵也会保佑殿下此行旗开得胜,所向披靡!早登大业!”说着,江若尘猛然抬头,静静地看着秦暮羽,眼里见底的清澈,让人顿感他的安定和释然! “我……我知道我说什么话都像是自私和做作,但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今生庆幸遇到你,我知你对我的感情,虽然我不能应了这感情,但不代表我对此毫无感觉!如今,你我虽未歃血结拜,但在我的心里,你已是我的兄弟,日后,如我登上帝位,定会为你建庙立碑,让后世铭记你今日义举!”秦暮羽自己也觉得这个誓言略显生硬,但是他却没法说出其他,让别人用生命为自己保驾护航,自己又能说什么安慰的话?! “殿下,不必多说,此生能得殿下认同,义结金兰,我江若尘还有何憾,只是,今后若尘不能陪伴殿下左右,殿下定要自己爱惜自已,特别是殿下一向胃寒却喜欢吃寒凉的食物,以后要注意节制;殿下您自上次箭伤加上杖刑,腰脊损伤,也需谨慎,特别是寒季病痛会加重,殿下要注意保暖,屋内尽量干燥温暖为好……”短短的一路,江若尘就一直喋喋不休地说着,而在他对面而坐的秦暮羽早已两眼泛红,有泪欲下……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下,秦暮羽挑帘看了看窗外,外面是云京城最大的校场,此刻,校场上满满当当地挤满了人,所有人都神情严肃,甚至满脸怒容。 看见马车驶进来,站在点将台上一身银甲的马东明怒目喝道:“将齐国太子殷宸宇带上来!……” 马东明的话如一石起浪: “这是齐国太子?杀了他,用他的血祭旗!” “对,拿他的命告慰死在交城的将士和被屠城而死的百姓!” “他们齐国把我们为质的雒王都杀了,我们不以牙还牙,还以为我们怕了他们!” “齐国背信弃义,杀了他们的太子,血祭我大燕英魂!” …… 话一开闸,便如泄洪一般,想止都止不住,马车里的秦暮羽听着,心中蓦然一紧,下意识地攥紧江若尘的手,却被江若尘强行掰开,“殿下,该说的话,若尘已跟您说了,此生能与殿下相交,能得殿下如此疼惜,若尘心中无憾!”说完,江若尘也不等秦暮羽说话,猛然推开车门,一跃而下,与此同时,一阵冷风穿过门泂扑面而来,吹得秦暮羽蓦然一个激灵…… 江若尘刚跳下马车,便被候在马车旁边的苑硕芳反缚双手押上点领台。 看到“齐国太子”被押上来,现场顿时一阵骚动,喊杀之声更甚,起伏不断。 站在点将台中间的马东明看着“齐国太子”被押上台,嘴角滑出一抹钳制不住的笑意,随后朗声而道:“齐国与尔在会丘结盟,至今已俞十八载,一直以来我等与齐国都是相安无事,今我与匈奴刚刚摈弃前隙休兵按甲,会盟共约永世修好,如此,我燕地初定,本应休养生息之时,尔齐国却独自撕毁盟约,引兵攻我交城,我国不料,以致措手不及交城失守,更有甚之,尔齐国不念在会丘所约和十数年来的情谊,在交城大肆屠城劫掠,加之齐国毁约伐我之初,已将我国质于齐国的雒王杀害祭旗,如此种种行径,我燕国上下恕难隐忍! 如今,为平民愤激励士气,按会丘所约,当诛杀齐国质子太子殷宸宇以祭旗,报齐国毁约伐我、屠城之恨!……” 马东明说到这,抬眼看着被缚在前方的“齐国太子”只见他背脊挺直,略显倨傲,于是,一步上前而道:“没错!齐国背信弃义之举我燕国恕难容忍,现在,我以此次伐齐统帅之令,诛杀齐国太子殷宸宇,以其血祭旗!此征不收复交城,一雪前耻决不罢休!” 马东明话音刚落,校场内外顿时山呼:“收复交城!一雪前耻!” 看着几乎所有人群情激昂,马东明点点头,抬手示意所有人禁声,随后,眸光一冷,突然上前,厉声而道:“松绑!” 随声,两个禁军一左一右摁着“齐国太子”的肩膀,而马东明亲自松开缚着江若尘双手的绳子,抓着“齐国太子”的右手,“得罪了!”随声,一把匕首划开他的右手手腕,鲜血也随之“啵啵……”而出,滴在他的素白衣袍之上…… 江若尘看着手腕狰狞的豁口,绝望地闭上眼睛,黑暗中,江若尘感觉有人撩起自己的大袖,随即听到鲜血滴入其他液体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在江若尘的前方,马东明接过血酒,一饮而尽,随后把碗摔在地上,喝到:“祭旗!”说着,接过旁边副将递过来的军旗,用力甩开,从新交给副将,之间在缨红的朝霞映照下,军旗烈烈生风,巨大的“燕”字迎风飞舞…… 见状,旁边的副将又递过一碗鲜血,马东明接过,面容肃穆冰冷,同时大声喊道:“不报此仇,死不罢休!”说话间,猩红的鲜血被全部甩到军旗之上,突兀的狰狞! 做完这一切,马东明退后一步,转身看着“齐国太子”,眼神里似乎有一抹怜惜滑过,一瞬之间,又摇了摇头,“以我陛下之意,念在尔居云京十余载一直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如今,尔等与我刀戎相见,想必不是尔之意,尔齐国不仁,我等却不可无义,所以,陛下曾嘱咐我,让我问您,毒酒、缢死和割喉断气,殿下您选哪样?” 听罢,“齐国太子”兀自冷笑了一声,安静了片刻,幽幽而道:“天不佑我,一切都是天意!也罢,毒酒、缢死和割喉断气三选一,看似仁义,实则这三样没有一样是干净利索的!哎!”说着,轻叹了一口气,又道:“毒酒吧,再怎么说,饮鸠而死相对来说,死相也不至于那么难看!” “齐国太子”话音刚落,候在点将台一侧的,手捧酒壶酒具的一个太监便疾步上台,半跪在“齐国太子”面前。 “殿下得罪了,请用吧!你不死不足以平民愤,要怪就怪你们齐国太不把你当回事了!认命吧!来世投个好人家,……嘿嘿,也不负这一身好皮像!”说话间,冷冷的笑意写在马东明脸上,显得怪异而又嘲讽! 看着,“齐国太子”冷哼一声,没有接话,不管已经倒好的酒,而是拿过酒壶猛然灌了几口,顿时,辛辣的琼浆穿过喉腔撕裂而下,顿时,江若尘腹部一阵绞痛,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与此同时,一股猩咸猛然上涌,从口中喷出,“齐国太子”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紧捂着腹部,痛苦的脸上五官也近乎扭曲…… 看着“齐国太子”的身子渐渐瘫软,一直站在点将台旁边的周公公疾步上台,道:“皇上口谕,齐国不义,我等不可放任,着即将齐国太子殷宸宇笼之,悬挂辕门三日,以儆效尤!” “喏!”马东明应声让开,周公公见状,示意随行禁卫军将“齐国太子”抬下点将台,装入事先准备好的囚笼之中…… “等等!”见禁卫军要把囚笼的门关上,周公公一步上前,道:“陛下有言,齐国虽不义,齐国太子殷宸宇为形势所迫,殒命于此,但看在其在云京为质期间,恭敬谨慎,行无差错,别让他死得过于难看!所以,就给他身上伤口包扎一下吧。省得血口外露,过乎狰狞!” “喏!但听陛下安排!”马东明虽身为统帅,但资历尚浅,为人却是圆滑,见周公公借着陛下为名,自然不会忤逆。 “嗯!”周公公微微颔首,从旁边小太监手中接过棉条,托起“齐国太子”的手腕,将棉条缠绕其上,并且,期间趁马东明等不注意,将事先准备好的金疮药覆在伤口上…… 第174章 离开 秦暮羽隔着马车的纱帘, 静静地看着点将台上那抹熟悉的白影渐渐倒下,眼前已是模糊一片,他放下车帘, 靠在车厢一则, 任由眼泪泛滥…… 片刻, 前面车门传来几声轻叩门壁之声,随后, 天彤的声音轻声问道:“公子,我们走吗?” 车厢内静谧无语,良久, 秦暮羽才微微叹了口气, 道:“走吧……” 天彤得令,轻喝一声,赶着马车朝城门外而去…… 城外很安静, 这条路似乎是去往凝舞山庄的路, 秦暮羽暗揣,凝舞山庄不能为外人所知, 此事应是誉安帝安排, 却为何会往这个方向, 但这些时日发生的事已让他略感匮乏,知道赶马车的是天彤,这个孩子做事一向令人放心, 于是, 秦暮羽也没再多想,紧绷的神经一旦放松, 让人更感困乏,加之车轴压地之声重复单调, 让人不禁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天彤转身打开车门,只见秦暮羽靠在车壁上已然睡着,犹豫片刻,还是上前轻轻推了推,“殿下,到了!” 听到天彤的提醒,秦暮羽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天,阳光刺目,碧空如洗,而远处的燕山霜叶绯红,枯叶明艳,如此景象并不陌生却并不是凝舞山庄。 微微愣了愣神,秦暮羽才从车里出来,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琉璃顶重檐式山门,碧绿的琉璃和明红的楠木宝柱相互应衬,彰显大气,山门上方的巨型牌匾上“昊月千古”几个大字苍劲有力,龙飞凤舞。 看着熟悉的地方,秦暮羽便略显安定,朝天彤微微颔首,随后率先提步入内。 昊月王墓地的斋堂内,几个身着普通百姓衣衫的年轻人或坐或站着,想是等了许久,略显无聊,看见秦暮羽和天彤进来,具都为之一振,原来坐在长凳上的几个人也都不约而同地站起来,站成一排,同声而道:“主人!” 见秦暮羽点了点头,天彤从秦暮羽身后绕过来,站在他旁边道:“他们几个是燕国陛下安排,护送殿下您返回齐国都城济安城的影卫,现在,扮作齐国的宝成记商号的伙计,而殿下您是宝成记在齐国边城文鼎郡的分号掌柜,这是您的印记!殿下您还有什么吩咐的吗?”天彤说完,递给秦暮羽一方木印,上书“宝成李蕴”。 秦暮羽听罢,微微颔首,扫了一圈众人,“我没有什么吩咐,我想大家都是知情人,既然陛下安排你们陪我返回济安,殷某在此先谢过诸位,有劳了!” 没想到秦暮羽身份金贵却如此谦卑,殿内众人皆是一惊,随后,一个略显老成的一个青衣少年上前一步,“殿下客气了,我等受陛下差遣,务必将殿下安全送抵济安,这是我等份内之事,殿下不必客气,路上有何事尽管吩咐,陛下曾言,我等从此之后,便是殿下的人,以后唯殿下是从!” “嗯!”秦暮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走吧!”说完,率先朝外走去…… 与此同时的匈奴王城公主府内,只见一个白影落到窗台上,于是,嫪海舞扬走过去拿下了系在信鸽脚上的小竹筒,只见里面的信笺上只有寥寥数字,“ 齐国毁约伐燕,燕齐之战一触即发! ”看着,嫪海舞扬眉头猛然一皱,拿着信笺的手颤抖不已。 “是何事?!”看嫪海舞扬这副样子,纪修宁心中一紧,一种不妙之感,蓦然而至。 “这……”嫪海舞扬犹豫片刻,转念想此事必然瞒不过,于是微微咬了咬唇,道:“齐国毁约开战!……” “什么?!……”嫪海舞扬话音未落,纪修宁霎时感觉脑袋嗡嗡作响,自觉连地表也颤栗起来。随后,猛然站起来,不知道是动作太突然还是心急,霎时一阵眩晕,晃了晃,又重新跌坐在凳子上…… “修宁……”嫪海舞扬刚要再劝,却被纪修宁打断,“你其实很清楚齐燕开战意味着什么?!只是不必再劝!我意已决!”说完,想了想,又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放心,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而且,这里有乔安!所以,无论我去了哪里,这里终究是我的归宿!……” 纪修宁这句话打动了嫪海舞扬,她攥紧的手松了松,“您既然这样说,我再劝也是无益!我明白你的心!去吧!”说话间,虽然带着抹不去的一股哀怨般的幽怨,嫪海舞扬还是善解人意而道。 “嗯……”纪修宁应着,没再犹豫,抬步朝外走去,在他踏出房门瞬间,嫪海舞扬突然而道:“修宁,别忘了我们!” 闻言,纪修宁定了定,脊背略显僵硬,愣了片刻,却没再说话,随后疾步而出…… 纪修宁马不停蹄赶往白鹿关,到达驿馆已是日落时分,白鹿关内却和往常无异,看着,不禁暗揣,“难道乔乔没有接到战报?还是,她私下接到密报已然抗旨前往京城?!”这种思想在他脑中骤起,让纪修宁不禁心中一冷,脊背渗出一层冷汗! “驸马爷今日怎么有雅兴来我边塞?不是又相中我们什么东西,意欲亲自取之吧?!”听着熟悉的调侃,纪修宁蓦然一怔,循声望去,只见溪玥一身圆领大袖便服,青丝半绾,随意而不闲散,脱俗而不张扬。 “驸马爷不会梦游至此吧?怎么神情恍惚?!”见纪修宁出神的样子,溪玥眉头轻皱,继续调侃而道。而站在溪玥后面的云青晟和王平喜想必是猜出纪修宁此来何事,又怕他说破,于是,在溪玥后面不停地使眼色,纪修宁亦是聪明人,见此,顿时明白所以,于是,顺势而道,“王爷,你们大燕地大物博,不是我匈奴置锥之地比得了的,当然会常来常往,不说应虚心向学之处比比皆是,淘点新奇玩意回去也是不错之选……” “既是如此,一起走走吧,前方便是我们白鹿关半月一次的集,山货手工应有尽有,虽然有的制作略显粗糙,却也都是工坊者用心之作,说不定有驸马爷看对眼的,这样,驸马爷在匈奴也算帮了本王大忙,一会如果有什么喜欢的,本王送几件给你,如何?!”说着,一抹笑意染上溪玥眉眼,竟然感觉不出她有半分伤心,看着,纪修宁又看了看云青晟等人略显焦急的神情,想必是齐国和殷宸宇之事被有意瞒下,溪玥此时应该还不自知,想着,纪修宁眉心一皱,想着一会怎么支开溪玥好和云青晟等人商量下一步应该如何是好…… “驸马爷怎么了?怎么总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纪修宁没有反应,溪玥不禁而道。 “哦,刚才漏神了,几日不见王爷,只觉王爷越发的意气风发,让我不禁遐想……” “你……”是无忌惮的纪修宁溪玥并不陌生,但后面跟着数个副将,被当众调侃还是不免气急,却不好发作,想了片刻,才道:“没想到驸马爷是如此巧舌如簧之徒,本王与隆虑公主颇有渊源,就不怕本王告发于她?这嘴贱一时爽,回了府会不会被家法,这本王就不得而知了!哈哈……”溪玥说着,轻轻一笑,看着一脸无耐的纪修宁,略显调皮,随后朝集市走去…… “王爷,慢点,我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看什么都新奇!”纪修宁说着,反而朝云青晟旁边挪了挪,在云青晟耳边底语而道:“你们想瞒到什么时候,纸包不住火,现在这事匈奴都得信了,我想陛下不日就会有圣旨,如果真是圣旨到了,王爷又要强行回京,事情就更加不好办了!” “这个我自然知道,但是,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此事太大,不是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所能左右的!我想纪兄您也清楚,如果王爷知道真像会如何!所以,既然改变不了的东西,能瞒一时是一时吧!……”两人底头说着,并没有注意溪玥已经瞟了两人数眼,溪玥这些日子心里本就隐隐不安,又见纪修宁和云青晟如此,定是有事瞒着自己,于是往前两步,突然而道:“驸马爷和我的云副将如此腻乎,不是借故给公主采办而冲着青晟贤弟来的吧?如此这般,如果本王透露给公主,想必驸马爷回去怕是百口莫辩了?说吧,准备怎么贿赂本王为是?” 被溪玥这么一提醒,两人具是一惊,还是纪修宁转圜得快,“王爷说笑了,只是日前得了一笑话却上不了台面,刚才见青晟贤弟眉眼紧锁,想必心中忧虑,所以说着给他解解闷,但是,这笑话实在荤得很,怕亏了王爷您的耳,就不跟您说了,既然说到贿赂,王爷想必也知道,我们匈奴穷得很,真没什么能贿赂王爷的,最值钱的恐怕就是人了,不知道王爷想要不想要!”纪修宁说着,静静看向溪玥,似是调笑又似是认真的眼神让溪玥顿感尴尬,于是匆匆别过眼,却尴尬得耳根泛红,略显羞涩…… 第175章 冒险返京 溪玥正尴尬间, 突然听见有人言道:“几位小爷有空赏脸看看小的卖的首饰吧,现在都便宜,您看这个白玉发簪, 虽雕刻不多, 却颇得神韵, 这祥云简单脱俗,仙气十足, 小爷您不来一件吗?……”掌柜热情的招呼,瞬间化解了溪玥的尴尬之感,于是拿起掌柜介绍的白玉祥云发簪仔细端详起来。 纪修宁看溪玥专注的模样, 以为她是真心喜欢, 于是问道:“掌柜,这个发簪怎么卖?” “这个只需要一吊钱。小爷,你们看是不是很便宜?”掌柜含笑而道, 说话间语速较快又略显急切。 “这么便宜, 掌柜您这支簪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溪玥说着,拿起来端详了一翻, 又拿着它放在阳光下看了看, 只见玉石里面呈现着一些云雾状的东西, 一团一团如棉絮一般,看着,溪玥又不禁而道, “这看着并不是假的, 质地细致而颜色洁白,做工看着也不错, 颇为用心,雕刻仔细呢……” “不用看了, 这都是真的,我老余做这玉器首饰也有数十年头了,在这一行也算有点名声,我不会卖假货砸我自己的招牌的!”看有人喜欢,掌柜更来了兴趣,眉眼带笑而道。 “这话都是你说的,我们又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郑梓龙出身官宦,家父对玉器尤为钟爱,自己也曾研究一二,现在看王爷喜欢,便也上前拿了一块玉佩鉴定起来。 “这不是郑公子嘛,以前在云州,您没少光顾,您知道我的,我的东西都是不错的上品!”听着,郑梓龙眯着眼看了看眼前之人,片刻而道:“对呀!老余头,你怎么跑到这白鹿关来了?” “哎!甭提了!我在云州生意是做得不错,这不和齐国开战了嘛,云州和齐国交界,大家听说临近的交城被齐贼屠城,云州和交城这么近,谁都人心惶惶,哪还有心思买我的首饰啊!我一个同行说白鹿关新近开关,和匈奴重修旧好,而匈奴人对玉器颇为珍爱,想来是个不错的机会。”说着兀自摇了摇头,“要不是初来,为了招揽生意,留得好口碑,我也不能这么贱卖!” 老余头的话一出,空气顿时如凝固一般,没有人敢说话,老余头说得清楚,溪玥就站在他的对面,必然听得真切!这些话如五雷轰顶一般,在溪玥头顶炸开,在别人听不见的地方响起的可怕声音,“开战……屠城……”这些话在她有脑袋里不停回响,接下来的答案不言而喻,她却不敢再往下想…… 愣了片刻,溪玥攥紧了拿在手上的玉簪,指腹都按得发红,“齐国开战?!……屠城?!……本王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溪玥喃喃自语,身子晃了晃,似乎随时要倒下。 “王爷!”纪修宁轻呼,一把从旁边扶住溪玥的肩膀,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溪玥眼中的闪亮瞬间滑落,声音哽咽而颤抖,“你们都瞒着我!私藏战报,都想尝尝军法吗?” “王爷,此事事关重大,我们也是刚接到战报不久,正寻思如何跟王爷您挑明此事,真不是有意隐瞒!”云青晟低眉垂目,此事被突然提起,有点不知所措。 “我……”溪玥想说什么,却慌乱无比,既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脑子仿佛放空了一般,片刻之后,便突然转身朝驿馆方面走去…… 溪玥才没走几步,便被从后面窜上来的纪修宁挡住,纪修宁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你不能去!未奉诏不得返京,去了就是欺君之罪!” “你不懂!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去面对。”溪玥的声线因为激动而颤抖不已,声音虽然不大,却显得异常坚定! “屠城是不可返转之事,不是王爷您能左右的!陛下对殷殿下没有恶念,但此事太过重大,陛下不会因为您的求情而松口,如果您执拧,恐怕陛下会连您一起诛杀,请王爷三思!”纪修宁说着,紧紧地扳着溪玥的肩膀,让她半分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溪玥烦乱而急燥,她理不清情绪,只一心想要快一点返回云京,快一点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她对秦暮羽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如此坐以待毙,但此事太过突然,此处的所有人都不敢确定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唯一能解决的,便是返京,“我知道你们理解不了,但是,宸宇殿下是我的全部,我曾暗言,上天入地,我与他生死与共!所以,如他有不测,我宁愿陪着他死!”说着,猛然推开纪修宁,却因突而用力,自己也险些摔倒,朝后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听到溪玥所言,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如何劝慰,众人心中如乌云压顶一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知道,有些话末将没有资格说,但是,希望王爷能够考虑在您的身后,还有数十万的昊月军,我们不能没有您!您带着我们征伐天下,我们有主心骨,一旦您因此而殁,我等又该何去何从?”王平喜和溪玥相处这些年,心中早已倾佩不已,为将之人又久经沙场,自然有着对危险的敏感,昊月王爷虽为大燕长年征战,并未参与朝内党争,却因手握重兵,特例独行而招人眼馋,如此难得的机会,保不成会有人倒打一把,如此微妙的时候,如遭人陷害,为了保他,最保险就是劝他在此处静候,不可轻举妄动! 面对众人的劝慰,溪玥瞬间难以面对,大爱总是如此将自己无形的遏制,乃至爱不能爱,想着,她顿感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眼泪也无声滑落…… 看着溪玥如此痛苦,纪修宁也顿感如锥心一般,于是蹲下来抬手用袖角轻轻拭着他眼角的泪,“王爷如此痛苦,我心甚痛,如果您执意要去……便去吧,也许,事情还没有糟糕到你我预想那的般!”说着,纪修宁将溪玥扶起来,轻轻拍了拍她身上的浮尘,“王爷,此事急不得,您先安排好军营所有事务,如此状况,难保朝廷不会让您换防他处,如果真要调防,您又不在,便是擅离职守,罪责不亚于欺君,所以,必须先做好部署,王爷,您说对吧!”说着,看着溪玥,见她微微颔首,于是又道:“一切安排妥帖,我们换身百姓衣衫,乔装改扮,以免横生枝节!”知道溪玥此时郁结于胸,定然无心政事,于是布置而道,溪玥听着,也无异议,领着众人朝军营走去…… 回到云京已俞五日,因为是私自返京,溪玥一行不敢有所异动,而是径直去往云京的齐王太子府,溪玥此时心里心里希臆着这里能跟往时一般,可走到近前,门上交叠的白色封条如一把利剑一般,击碎了她心里所有的希望! “暮羽哥哥!……”溪玥心里轻唤着,便要上前,却被纪修宁紧紧抱住,“不可,你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不要做无谓的牺牲,此事急不来!我们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再慢慢打听!” “我……”溪玥还要再说,却被纪修宁打断,“听我的,如果殿下真的不幸,而你如此,已经帮不了他半分!如果你有何意外,谁给他报仇?我想,你不希望他如此死不瞑目吧?再者,如果殿下没事,你更不能有事!” “嗯……”溪玥虽心情无比沮丧,还是能听得进劝慰,于是,和纪修宁一起,找了一间相对偏僻的客栈住下。 入夜时分,两人换了夜行衣,从客栈的窗户翻出跃上屋顶,几个起落,便到了一处大宅的中庭,此时月朗星稀,地面的所有行动也都一清二楚。看着从外面回来的纪文忠微显佝偻,月光之下,白丝泛着银光更加明显,看着,纪修宁的眼角微微湿润,无论以前如何的置气,毕竟血浓于水,当得知纪文忠为自己一夜憔悴,纪修宁的心里早已没有怨恨,更多的都是深入骨髓的思念! “你下去吗?”溪玥看了看纪修宁,只见他微颦着眉,眼里满是纠结! “以我对父亲大人的了解,他应该会告诉你所有,我?!已死去已久,就不要让他徒添伤悲了,更何况,陛下金口玉言,如果知道我还活着,于王爷你又是一条欺君之罪!”说着,拍了拍溪玥的肩,“去吧,解决不了我再现身!” 溪玥听着,微微颔首,转身跃下…… 看到溪玥突然出现在房中,纪文忠亦是一愣,随后低声而道:“王爷好大胆子,不奉诏敢私自返京,此罪可诛,王爷不自知吗?” “纪大人既然能当面提醒本王,定然不会将我告发,对吧?更何况纪大人是聪明人,如今之状况,告发我对您,对朝廷都没有半分好处!对吧!”溪玥说着,看纪文忠没有说话,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于是又接着道:“我回来,不会做僭越之事,我只想知道殷宸宇殿下怎么样了!” “哼!王爷真是有心啊?没有到断袖既然也能如此深情!”纪文忠说着,下意识嗤鼻。 溪玥没有纠结纪文忠的态度,对于这种迂腐守旧的老臣,现在并不是和他强辩的时候…… 第176章 行尸走肉 “本王跟宸宇殿下的感情不必纪大人操心, 我只是想打听宸宇殿下的状况,这个我想纪大人不会不肯说吧?” “不会!下官只怕王爷承受不了!”说着,纪文忠神色一凝, 沉声而道:“齐国太子殷宸宇已在五日前被处死祭旗!尸体囚于笼中悬挂辕门三日, 前日才放下来!” 虽然心中早有所料, 但被如此证实,溪玥还是承受不了, 身子一软,后退了两步,一下子撞在房柱上, 缓缓滑坐在地上, 眼泪也在瞬间涌出…… “王爷……”因为纪修宁的缘故,连带着纪文忠便看不惯昊月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的断袖之癖,觉得非君子所为, 但又钦佩于昊月王爷的高义和清贵之气, 所以,并不反感, 如今见溪玥因为听到齐王太子殿下的噩耗而近乎崩溃的样子, 既然动了怜惜心疼之心, 不禁上前一步,伸手便要扶他,“王爷, 齐王太子殿下质于我云京期间, 循规蹈矩,并无过错, 而且跟我大燕向来较为亲和,想必陛下并不想取他的性命, 但是,屠城之事太过沉重,这实在难以释怀,而且,如若不杀,那些交城的冤魂也不会同意!哎!……”说完,长叹一声。 溪玥抬眼看了一眼纪文忠,泪眼朦胧,喉咙哽咽着却没有再说话,是啊,在大爱面前,真的说不出什么,想着,更是泪奔…… 看着溪玥崩溃得满脸泪痕,眼眸涣散的样子,纪文忠也是蓦然一愣,没想到昊月王爷和齐王太子殿下有那么深的感情,在他心里,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终究只是逢场作戏,各取所需而已,但现在看到皇甫少桦为了殷宸宇的死而几近崩溃,纪文忠也瞬间感动,心中一热,轻轻拍了拍溪玥的肩膀,“王爷,人死不能复生!如果殷宸宇殿下得知王爷您对他如此深情,想必也会走得安心!……”听着,溪玥抬眸感激地看了纪文忠一眼,幽幽而道:“谢谢纪大人宽慰!天色已晚,本王就不打搅纪大人休息,告辞!不送!”说完,转身而出…… 离开纪文忠寝房的瞬间,一阵夜风袭来,玄黑色的衣袖兜满风呼呼作响,衣袂飘带随风翻飞,被吹鼓起的衣袍,显得溪玥的身子单薄而瘦弱,让人顿孤寂凄凉之感。 “王爷千岁!”迎面而来的管家看见突然出现在院中,且一袭黑衣的昊月王爷顿时一惊,行完礼正待上前,却见纪文忠摆手示意,于是微微躬身垂目,溪玥闻言,只是点点头,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疾步而出…… 云京御街的长街上,溪玥一人前行,斜照的月辉拉长了孤单的影子,溪玥满脑子想的都是纪文忠刚才的话,那声音就像潮汐一样浩瀚地从头顶漫了过来,狠狠地淹没了她,没有了秦暮羽,她的人生仿佛失去了所有,恍惚中,秦暮羽的承诺一字一句,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旋,美丽的憧憬被现实狠狠地击碎,溪玥的灵魂也仿佛随之而去,人像游灵一般缓缓前行,漫无目的! 不知走了多久,空中渐渐飘起了雨,继而越下越大,冰冷的雨滴打透了衣衫,刺骨的冷冽包裹着溪玥,而她却似乎没有感觉一般,还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任由雨水浇湿全身,透澈的冰凉反而让溪玥顿感麻目,她眷恋着这种被刺骨的冰冷包裹的感觉,只有这种身体的痛才能暂时压抑心里的痛…… 看着漫天倾落的雨滴,溪玥突然感觉这是上天的怜悯,怜悯秦暮羽壮志未酬身先死的无奈,也是在为她和秦暮羽爱而不得的凄凉哭泣,雨水就像一把把尖刀撕裂着她的心,撕裂得满心满身的鲜血淋漓!化作眼泪的雨水和早已流了一脸的泪水一起,冲刷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脸。 雨越下越大,雨水浇湿的头发贴在脸上,雨水则顺着眉毛眼睑流进眼睛,更看不见雨幕中本就朦胧的天地。 溪玥半睁着眼,就这样毫无目的的走,看不清方向也看不见路,她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就像一个孤独的无家可归的孩子般无助,身后的不远处就是偌大的皇宫,还有自己曾经注入无限感情的昊月王府,此刻都变得朦胧而飘忽,没有了秦暮羽,似乎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想着,溪玥顿感乏力,缓缓地蹲下,抱着膝盖痛哭起来,也不知道过了过了多久,她忽然站起来向前狂奔,越跑越快,她想要逃离这压抑的让她喘不过气来的一切! 突然,脚下一滑瞬间踩空,一个踉跄摔了出去,前方不远处便是一处接连几十级的台阶,眼看就要从台阶上摔下去,却被人从身后抱住,随后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抱了过来…… “暮羽哥哥?……”恍惚中,溪玥似乎看见秦暮羽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温暖却不真切,而他一边轻轻拍打着自己的身子,一边在不停地说着什么,可是,溪玥却一个字都听不见,片刻,来人看见溪玥呆滞的样子,更加心急,犹豫片刻,突然一下子将她横抱起来,疾步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看着眼前熟悉的眉眼,溪玥突然感觉一丝安定,虽然隔着雨水浸湿的衣服的冰凉,却能感觉到一股温暖,于是,溪玥放松的依偎在来人的身上,口中喃喃而道:“暮羽哥哥,我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对不对?!你说过一定会娶我,你不对食言的,对吗?……” 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生了暖炉,身上还盖着厚厚的锦被,之前那彻骨的冰冷已然消失殆尽,而房间里很安静,安静得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溪玥一个人,溪玥扯了扯被子,却没想起来,看着眼中客栈的房间,溪玥现在很清楚雨中最后的意识是假的,是幻像,将自己带回来的,应该是纪修宁!想着,她的心里又是一阵落莫而阴郁,于是,不禁裹紧了被子,整个身子又莫名泛起一阵痛楚,从最初肌肤龟裂般的锥心刺痛到现在麻木的钝痛,人就如被吸进看不见光的黑洞中,无尽地垂落…… “您醒了?……”听见动静,纪修宁坐到床边,静静地看着溪玥,而溪玥看着他,眼泪却瞬间滑落,嘴角颤抖着,却没有发出声音,连“嘤嘤……”的哭声都没有。 纪修宁抬手,用棉帕擦掉溪玥溢出的泪,可是,刚刚擦掉又有泪水涌出,源源不断…… 看着,纪修宁不禁一阵心疼,“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我知道你和殷宸宇殿下的感情很深,但是,这都是天意,老天带走了他,却让你留了下来,我想并不是让你在这痛苦,你这样痛苦,殿下他不会活过来,我想你应该清楚,殷宸宇殿下死得不甘!也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你何不振作起来,代他去做?他在天有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对不对?” 听着,溪玥并没有说话,也没有应,而是眼睛静静地看着纪修宁,淡漠的眼神没有一丝神彩,良久才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轻描淡写的,没带一丝生气。 “你的事,我管定了!”纪修宁并不生气,而是道:“从认识你那一刻,我就知道,不管你喜欢不喜欢我,我喜欢你,所以,你的事,我管定了!” “既是这样,一起下去吃个饭吧!”溪玥没有强辩,而是问道。 纪修宁没想到溪玥会这样问,瞬间一愣,不知道溪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片刻还是道了一声:“好!” 溪玥听着,把被子一撩,下床便朝外走,纪修宁见状,轻轻抓着她的手臂,“这里不是你的王府,换身衣衫再出去!”说着,指了指搭在衣架上的一套衣袍,“我先出去等着,有什么事,你叫我!” “嗯!” …… 大约过了半柱香,溪玥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圆领宽袍,长发半绾,略显闲散,而淡然的眼神却似乎失去了生气,对一切都提不起兴致。 “王爷,你想去哪?” “不去哪,下楼吃点东西!”溪玥说着,率先下楼,纪修宁看着,却有点琢磨不透,看溪玥走远了,摇了摇头,赶忙追了上去。 溪玥下楼直接要了一个小菜,却要了数壶酒,也不管纪修宁如何不满,便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溪玥本就不是好酒之人,向来不胜酒力,再加上现在心情不悦,但是,喝到后来却精神亢奋完全停不下来……如同所有醉酒的人一般,浑然不觉得自己醉了…… 纪修宁知道她心情抑郁,也便不催她,只是静静地陪在她旁边,任由她将自己麻醉,有时候,醉了,便能忘记很多事,也便不那么痛苦。 可是,这样的情况重复了数日,溪玥每日买醉,以至于酒肆里的其它常客都对她投来了异样的眼光,而溪玥却如没看见一般,日复一日喝醉了便睡,醒了再醉…… 第177章 冰释前嫌 燕国朝廷这接连几日都是关于齐国之战之事, 齐国蓄谋多时且休战已久,实力雄厚,而燕国领战的马东明又经验不足, 以致燕国节节败退, 虽才几日就已丢失三城, 现在直逼云州,与齐国接壤的整个东泽郡岌岌可危。燕国朝野因此出现了质疑和恐慌之声, 誉安帝不得已班旨北上,催昊月王爷携领昊月军返程,但是, 圣旨发出已逾五日却如石沉大海, 毫无音讯,今日早朝提及此事,上下已是骚动不已, 动摇人心的流言不胫而走…… 纪文忠议完事从宫里回来, 已是戌时过半,本来年纪大了身体就已吃不消, 加之纪修德不成器, 每日只知与一群胡朋狗友花天酒地, 年过而立却只做得五品编修,如此,纪文忠更是心力憔悴, 回来也没有去府上的其它地方, 而是直接回寝房休息。 刚踏入寝房,便见一抹身影立在房中, 熟悉而又遥远。 “修宁我儿……”纪文忠嘴角颤抖轻声而道,不敢相信中带着一丝紧张, 生怕声音大了,纪修宁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父亲大人……”看着小心翼翼的纪文忠,顿时觉得很是惭愧,多年的倔强和误解,让本应承欢的时光白白流逝,想着,纪修宁主动上前,扶着纪文忠的胳膊缓缓往屋里走,“父亲大人不必害怕,我不是鬼魂,我……我没死!” 听着,纪文忠不可置信地看向纪修宁,转身凝视着他,随后,抬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脸颊,“你……我以为你早已……我一直以为你早已不在人生!五马分尸啊,每思于此都痛不欲生,原来……好,修宁,回来就好!”纪文忠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讶,说话都语无论次,颤抖不已。 “孩儿不孝!让父亲忧心至极!请父亲责罚!”纪修宁说着,退后一步便要跪下,却被纪文忠紧紧拽着,“上天垂怜让我有补偿你的机会,自从你在白鹿关出事之后,我常常后悔,不該对你如此严苛,也不应对你另眼相看,以致于还没有昊月王爷一个外人看得清明,我枉为你父亲,我想,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然会放下为父的身段去了解你,爱护你……” “父亲!”纪修宁哽咽着,早已心潮澎湃! 平复了片刻,纪修宁扶纪文忠在软塌上坐下,自已拿了一张绣凳坐在他的斜对面,思忖着接下来应该怎么说。想着,却听见纪文忠先道:“你今日来此,而且僻着众人,是有什么事想让我办,是吗?” 纪修宁点点头,“还是父亲了解我,我是已死之人,谥号都封了,现在活着就是欺君!所以,万不得已,我是不能现身,我不能因为自己思念而害了我们纪家!” “这个我理解,现在,你冒死前来,必定是有很重要的事,如果没有猜错,是不是和皇甫少桦有关?”纪文忠静静地看着纪修宁,虽是问话,声音却很笃定,为官数十载,察颜观色的能力不可谓不老道。 “嗯,父亲您猜得很对!为了王爷,也为了昊月军同样是为了我大燕!”纪修宁说着,略显犹豫,但是事态紧急,却不得不早作决定,“我知道宣旨太监已经带着陛下的圣旨到了白鹿关,但是,王爷现在还在京城,私自返京,是欺君之罪,此事,需要父亲大人您亲自周旋!” 听着,纪文忠兀自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王爷来京城就是为了确定齐王太子殿下的情况,那天他得了准信,本应返回白鹿关,但是,现在还在京城,如果为父没有猜错,他应该烂醉在京城的某个酒馆里面吧!” 纪修宁幽深的眸子一闪,“父亲猜得没错,王爷自从得知殷殿下已殁,整个人便如行尸走肉一般,除了喝酒便是沉睡,醒着也是醉眼朦胧,虽然我说什么他都并不反对,却什么事都不做,如此下去,就算陛下不治他的欺君之罪,他也是如活死人一般,生不如死!所以,请父亲大人想法救救王爷!孩儿已经无能为力了!”说着,纪修宁痛苦地闭上眼,微颤的眼睑上满是潮气! 纪修宁的话,让纪文忠也很是为难,他皱着眉想了片刻,才道:“我和王爷本就不和,我说的大道理,他平日都不屑,现在,我想他更听不进去!我想,此刻能够点醒他的,应该是只有陛下!这样,今日已晚,明日我进宫面圣,想法将此事暗地透露给陛下,看看他作何反应!我儿放心,此事我定会尽力周旋!” 纪修宁淡淡颔首,“如此有劳父亲大人,如果无事,我先回去了,将王爷一人扔在酒肆别出什么意外!他宿醉多日,行为不如常人……” 纪文忠知道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打断了纪修宁的话,“ 既是如此,你回去吧!知道你活着,已是欣慰至极!” “嗯……”纪修宁应着,微行一礼,转身离开。 …… 刚到客栈门口,便听见里面一阵喧闹,很嘈杂,似乎在有很多人,还有碗碟碎地之声,听着,纪修宁暗揣一声,“不好!”随后提步入内,眼前是一堵人墙,围着大约有七、八个人,纪修宁扒开众人,便见两个锦衣华冠的公子和溪玥扭打着,溪玥武功虽然不弱,但对方是两个人,而且看来也都是会些拳脚,而溪玥醉得不打都要趴下了,哪里还是这两人的对手! “怎么了?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哼!我就是说了,齐王太子就是个怂包软蛋,让人这么着就捏碎了!要他的命都不敢哼哼一声,自已还被一女人给休了,真是谁逮谁捏啊!哈哈哈……”说着,伸手便要摸溪玥的脸,手刚抬起来,便被溪玥一掌拍下,随后一个侧踢,锦衣公子重心不稳,瞬间坐倒在地上。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狠狠给我揍他一顿!”锦衣公子说着,朝跟在后面的家丁瞪了一眼。 众家丁见状,手执长棍,又重新围了上来,眼看又要一顿乱棍落到溪玥身上。 纪修宁见状,赶紧提步上前,抓住其中一个家丁手里的木棒,反手一转,一个扫堂腿,两侧家丁大汉瞬间应声倒地,随后,微一后退,把木棒顺势向右一甩,直接打在另一个大汉的右面侧脸,霎时间,这个家丁大汉也倒在地上,捂着脸痛苦的呻|吟,而站在边上的另一个家丁眼看不敌,顺势把木棒往地上一扔,跳到一个华服公子身边道:“这位公子出言不逊在先,我们只是小小地教训了一下他!也不算为难他,只是他脾气颇大,我们还没怎么着呢,她就把桌子掀了,酒菜洒了我家公子一身!” 纪修宁见状,没跟他多言强辨,而是蹲下来查看溪玥的伤势,见她只是有几处地方擦破点皮,并无大碍,便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他无理在先,你们就以牙还牙啊?他喝多了没有看到吗?” …… 说完,见溪玥醉得很厉害不醒人事,纪修宁也担心会出什么意外,于是又道:“这几位公子,今天确实是我等的不对,但是,你们看他醉的如此厉害也不是成心的!对此,我替他向你们道歉,来日定当登门致歉!今日的酒钱也都算在我的帐上,可好?!” 听到纪修宁说得诚恳,几位公子随刚才比较嚣张,但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如此,也就没那么生气了,于是道:“你们那么诚心道歉,我们还要不依不饶就是我们的不对了,不过,不是每次都能那么幸运的,要是有人要追究到底,你们也只能认了,所以,以后要注意为是!!” “一定!一定!奕安贤弟心中烦闷,又喝了那么多的酒,想是不胜酒力,迷糊了心智,他平日并不是咄咄逼人的人!请诸位谅解一下!”听闻华服公子一行不再追究,纪修宁也连连赔礼解释,随后抱着溪玥朝客栈二楼的客房走去,刚要上楼,见掌柜欲言又止,于是又道:“我知道刚才他们打烂了你的一些桌椅板凳,我先将贤弟送到楼上歇息,再下来,你看需要赔多少银子,我们自然不会少你们的!” 看到有人买单,店家掌柜微微舒了一口气,“两位公子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我本不应纠结,但小本生意实在赔不起!所以,多谢公子理解!只是,有些话我本不应说,但想想两位公子也是品行高洁之人,这位公子不知何事如此买醉,看他年纪应该不大,长此以往人就毁了!” 听着,纪修宁点了点头,“谢谢掌柜提醒!他如此,我也非常焦急,但是,他所遇之事难以纾解,麻醉对他来说可能才不觉会那么痛苦,放心吧!我会开解他的!谢谢掌柜的!”说完,纪修宁抱着溪玥疾步上楼…… 纪修宁把溪玥放到床上,看着一脸醉态的她,微微摇了摇头,盖好被子,便要离开,刚转身,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日修文,停更一天,后天继续。即将完结,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甜甜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议论纷纷 纪修宁看着搂在腰上纤细修长的手指, 无奈地笑了笑,轻轻掰开溪玥的手,转过身来, 将身前一脸醉态的人往外推了推, 谁知道那家伙更是变本加厉, 整个脑袋都凑过来,压在纪修宁的胸口上, 反复磨蹭,不亦乐乎。 看着眼前清秀白皙的脸庞,双眼紧闭, 纤长的睫毛如扇子一般紧贴在眼睑上, 卷翘而浓密,微红的醉颜相当诱人,纪修宁看着, 心思微动, 微微垂了垂眸,揽着溪玥的双臂不禁收紧…… 纪修宁和溪玥只隔着很近的距离, 温热的呼吸似乎都喷到了对方的脸上, 而溪玥仿佛感觉到纪修宁的悸动, 突然猛然抬头,微垂的额发都被甩到一侧,眼晴忽然睁开直直地盯着纪修宁, 如墨的黑瞳很是漠然, 甚至呆滞,明显一副醉酒过度的样子。 溪玥的脑袋如浆糊一样, 怎么都想不起来怎么回事,感觉好像是秦暮羽, 又好像不是,不过做梦嘛,终究不太真实,迷糊着,喃喃而道:“暮羽哥哥你又调皮了……不要乱动,只是想抱抱你!抱抱……”说着,侧了脸,继续贴在纪修宁身上…… 被溪玥这么一折腾,纪修宁也瞬间清醒,想起自己刚才的想法,顿觉羞愧不已,于是兀自摇了摇头,轻轻掰开贴在身上的溪玥,重新把她放到床上,盖好被子掖好,虽然知道溪玥听不见,还是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 …… 昱日醒来,头痛欲裂,宿醉的滋味并怎么好受。 屋里很安静,安静得能清楚地听清客栈大堂内众宾客的喧闹,溪玥侧了侧身,撑着床坐起来,环视了一圈,感觉纪修宁并没有房内,于是猛地后仰重新躺回床上。这一连串的动作,溪玥突然觉得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张了张嘴,却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觉得一阵一阵痉。挛得难受。 犹豫片刻,溪玥起来推门而出,兀自下楼准备找点可以吃的东西。可是,刚走到一楼,却能感觉四周投来许多莫名的目光,溪玥不禁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衫,虽是粗麻布衣,却还算干净整洁,甚至月白色的宽袍上没有染上一点污渍,看着,溪玥摇了摇头,自顾坐到一张空桌上,叫了一个酱牛肉和一碗水酒。 “这位客官,不是小馆难为您,是您那位同伴特别交待,如果客官下来了,吃食白饭可以,水酒一概不给!”小二说着,从手臂拿下一条白棉布,擦了擦已经很干净的桌子,又道:“那位公子也是为您好,您看在这得有十多日了吧,您日日买醉,身子哪里吃得消?昨晚要不是那位乔公子回来得及时,您还不知道被那白家的两位公子揍成什么德行呢!”小二说着,低首环视了一圈,“公子可要小心了,这白公子也是我们这小馆的常客,小心在这里碰上他们!” “我昨晚怎么了?我一点都没有印象!”溪玥说着,脸上有点僵,扫眼看了一圈屋内,突然发现,这么久了,居然对这里没有什么印象,看来真的是日日宿醉,于是自嘲地笑了笑,又道:“那你先给我来一碗清水粥和咸菜什么的,这个可以吧?” 小二点点头,笑着应道:“这是自然,乔客官说公子你今天有重要的事,不能耽搁,如果喝多了,恐招来什么罪?……让我想想……”小二说着,手上动作一滞,停了片刻,又道:“对了,他说是欺君之罪!哎!想是有点危言耸听了!不过,不管如何,公子少喝点酒是好事!”说着,微微点头,转身往后厨而去。不一会,端出一碗温粥,盛好在碗里的粥看起来瓷白细腻,溪玥看着,不禁胃口大好,迫不及待地吃了两口,软绵绵,谷香浓郁,清淡适口,入口即滑,胃里也顿时舒服不少。 “知道他去哪了吗?”溪玥一口一口的吃着粥,目光有点短滞,看着眼前晃动忙碌的身影而道。 “刚才那些话都是客官出门前嘱咐的,他没说去哪,我们也不敢问啊!”小二看了溪玥一眼回道,皱了皱眉,显出一丝疑虑。 两人说话间,又进来几个人,看了看屋内,径直走到溪玥的桌前,“公子不介意拼个桌吧!” 溪玥抬眼看了几个人一眼,懒得理会,淡淡一笑,并不作答,算是默许! “你什么身份啊?我家爷跟你坐是抬举你!昨儿把桌子撂了,把我家爷新裁的衣衫都毁了,爷也没说什么!瞧你那衣衫,一副寒酸相,装什么清高!”为领的白衣公子倒没说话,但旁边跟着的家丁许是昨晚被纪修宁收拾得有点不甘,扫眼没见纪修宁在场,便特意把话说得难听,想借此激怒溪玥跟他动手,以解昨儿的憋屈! 溪玥听着,并不生气,微微一笑,“公子好性情却养得下人不知天高地厚,如此出言不逊,迟早会给你招来无妄之灾!” 白衣公子挑了挑眉,应道:“公子的话在理,是我太宠他们了,待回去家法伺候让他们长长记性!”说着,坐下来静静地看了看溪玥,刚好与溪玥的目光相遇,却并不回僻。 “公子这样看我作何?我脸上有脏东西?”溪玥不喜欢别人这样看她,有点不悦。而白衣公子被人提醒,霎时间有点尴尬,于是别过眼,垂了垂眉,略显歉意,“刚才唐突了,公子别往心里去,我只是好奇,齐王太子殿下的事也算是曲折,但无论如何,齐国屠我交城可谓让人发指,所以,我等议论这齐国相关之事也不奇怪,但不知为何公子听着却如此气急?难不成公子跟齐国太子有何交情才会醉酒也不忘护着他?!” “公子有没有听过好奇心害死猫这一说?”溪玥心里烦闷,并不想多话。 “你这人!说你清高你还真当自己是及弟的士子啊?我家公子跟你客气是敬你是读书人,你这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装给谁看?我看你就是齐国的奸细!待我告知我家老爷捉你去见官,看你怕不怕?……” “游李!不许出言不逊!”白衣公子脸上有点挂不住,看得出来并不是仗势欺人之人。 “游李?有理?!这名字取得有意思!我看他并不怎么“有理”!”溪玥说着轻笑了一声,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思忖了片刻,又道:“我等与齐国为何起的争端,知道吗?”客栈南来北往的宾客甚多,是打听的好地方。 “还不是见我大燕在北面取得了顽胜,他自己跟匈奴也是不和,又害怕我等跟匈奴过分亲近反而会攻他,也便先下手为强!……” 白衣公子话还没说完,邻桌的一个身着镖局长衫的中年大汉却打然打断他的话,“齐国狼子野心,想必不是我们与匈奴修和的问题,那是早有预谋!要不我等也不会节节败退,连丢三城!” “已丢了三城?”溪玥蓦然一惊,脱口而出。 “可不是?!听说这马帅也是没经验,上来就按兵书所言,扎寨应佑倍山陵,前左水泽,在地型恰好的齐南山脚安营,不料齐国绕过齐南山和屯城直接攻打离得较远的燕水边的光城,我燕国大军离得较远,欲救而不达,被齐国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费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我们的光城,好在他们这次没像交城那样屠城劫掠!……” 这话一说开,众人便像开了闸的水,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个不停。有的说齐国下作,也有的咐呵马帅的无能,总之吃了败仗,语气总是有点埋怨,众人正议论着,原本坐在窗户边的一个年轻人拿着自己的酒菜坐了过来,道:“你们不觉得这次昊月王爷有点奇怪吗?按理说齐国太子死了,最痛心疾首的莫过于他了,可他却跟没事人似的窝在白鹿关不回来,难不成他不想给齐国太子报仇?!” “是啊,是啊!就算是朋友,也不能不闻不问,更不要说昊月王爷和齐国太子是那种关系!”中年镖师似乎对这种事颇感兴趣,不禁皱了皱眉,接话而道。 “什么关系啊?”坐在溪玥对面的白衣公子不合时宜地突然问道,此话一出,溪玥猛然抬头,瞬间瞪了他一眼,而刚刚坐过来的年轻人刚刚喝了一口酒,听他这样问,差点没整口喷了出来,“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这京城人谁不知道昊月王爷和齐国太子是两情相悦的断袖之侣啊,不过他们俩也都是有家有室,至于感情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说此次昊月王爷如此淡定,会不会是他早已厌烦了齐国太子,为了摆脱他设计于他啊?”可他的话言刚落,便有几人同时反对,都言昊月王爷行为秉正,不是如此下作龌。龊之人,在白鹿关一役宁可战死也要护边城百姓,又怎会为一已之私害交城陷于水火?! 看众人议论纷纷,溪玥也不禁扶额,心里咯噔一下,似有矛盾和纠结,不得疏解…… 第179章 领旨 溪玥吃的很慢, 看众人议论纷纷,不禁扶额沉思,醉酒的这些时日,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其中的曲直是非, 现在想想这其中不乏可疑之处。以秦暮羽的性格, 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束手就擒呢?!…… 正想着,门外一阵喧闹, 随后一群穿着禁军盔甲的侍卫疾步而入。 客栈大堂内众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见那么多禁卫军闯入房中,俱都神情紧张, 大气都不敢出。 片刻, 一个身着领将衣袍的年轻将军疾步入内,径直走到溪玥面前,耳语了几句, 随后恭敬地立在一则, 同时而道:“今日此馆提前打烊,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回过神来的众人不知发生了何事, 担心惹祸上身, 闻言, 具都不约而同地朝门口狂奔。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一辆虽不华丽但做工考究的马车缓缓停在客栈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年逾而立的华服男子,从车上下来之后,他并未犹豫而是直接步入客栈大堂, 径直朝溪玥而来。 来人虽是逆光而入, 与生俱来的王气和熟悉的眉眼,让溪玥蓦然一惊, 下意识的站了起来,往前一步, 单膝跪地,“陛下……”话还没说完便被誉安帝一把拽起,“免礼了!皇侄想问我何以至此?!” “我……微臣惶恐,擅自返京,请陛下治罪!”溪玥虽知誉安帝能来此见自己,想必不会追究自己私自返京的罪过,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虽为禀而私自返京,但念你事出有因!暂且不予追究,之后可将功补过!罚或不罚,就看皇侄你自己了!”誉安帝淡淡而道,声线平稳,听不出一点喜怒。 “陛下想要微臣如何将功补过?!”溪玥明知故问。 “这个皇侄心里跟明镜似的!不为别的,皇侄难道不想为齐国太子殿下报仇吗?”誉安帝眉毛一挑,淡淡而道。 “我……没有了宸宇哥哥,立再多的战功,拥有再多的财富又能如何?!没有可分享的人,一切都是徒劳!”溪玥幽幽而道,说话间目光飘忽,仿佛思绪也瞬间游走一般。 “呃……”誉安帝拍了拍溪玥的肩膀,“我听闻人都是有灵的,死了便会回到故土,回到他曾经出生的地方,皇侄如果去了,保不定会在那里遇见殷宸宇殿下!此事虽不确定,难道皇侄就不想一试吗?” “我理解陛下的苦衷!”说完,退后一步躬身请命:“愿为陛下领兵破敌!” 没想到溪玥答应得这么快,誉安帝不禁一愣,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啊?……” “陛下!臣愿为陛下领兵出万仞山,与齐国对敌,收复交城、光城、平城和安吉州!”溪玥见誉安帝走神,细述而道,说完想了片刻问道:“陛下为何如此不确定?” “朕没想到你答应的这么爽快!原是准备了很多话要说!结果还什么都没提,皇侄就应了,朕这些思忖已久的话,就无用武之处了!”说着微微一笑,带着一抹自嘲的味道。 “这……”溪玥迟疑了片刻:“不如微臣先收回刚才所应之话,先推脱一会儿?!”说着也兀自笑了笑,空间的气氛瞬间柔和了许多。 “你能这样说我就放心多了!”誉安帝微微舒了一口气,示意跟在一侧的周公公拿出一卷圣旨,“马东明在光城之战损失惨重,短时间内兵力难以为继,现在只是固守盐城一带,而齐国看准了这一点,稍做喘息又再度出兵犯界。朕没有办法,只能希望皇侄你重执帅印。依然如以往那般,统兵伐齐,务必给朕攻到齐国都城!至于兵力,不知皇侄希望多少?” “谢陛下信任!微臣定不辱厚望!”溪玥垂目,接过圣旨,想了片刻,又道:“兵贵神速,我但并不清楚目前可用兵将有多少?” “皇侄你平定的匈奴,你很清楚,虽然大胜,但恶战不少,仅降服锡安王一役,就损失骑兵精锐两万余人,而连年征战,国库早已不再丰盈,在此之前马东明又带走近二十万人,所以,目前燕云可调之兵不足十万,其中还有不少是新征入营的新兵。”说到这,誉安帝不禁抬眸看了看溪玥,毕竟,授旨出征却无法给足兵力,如此有点陷人于不义的味道。 誉安帝见溪玥只是沉思却没说话,不禁有点尴尬,于是又道:“我等远攻齐国,而且齐强我弱,朕只给皇侄这么点兵将,实则说不过去,但目前形势严峻,此战却不可不战,余下不足可调用民兵,但是需要出布告集结!……” 誉安帝话还未说完,溪玥便打断他的话缓缓而道:“征调民兵之事可不急,微臣的云京兵营里有两万的新兵,随时可拔营出征,白鹿关有近五万精锐骑兵可直接驰援伐齐前线!陛下,齐国连胜,必会轻敌,不会想到我们会有如此之快的反应,现在最好的对策就是佯装不敌,保持现状。所以,陛下您的圣旨只能密宣,而我也只能秘密前往,如此,才能打它措手不及!”溪玥虽然分析得条条是道,语气却十分淡漠,让人感觉只是迫不得已的按部就班,而所述策略,却透着毫无掩饰的聪慧。如此,让人顿感昊月王爷在殷宸宇走后看透一切的绝望,似乎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 虽然能真切地感觉溪玥似乎对一切都兴味萧然,誉安帝却不能说破,听她提到兵力调度,本想承诺:皇侄领兵先行,朕当全力以赴筹措兵力!但转念又想起白鹿关一役,九曲城拒不发兵之事。于是,微露尴尬之色,点了点头,只道了一句:“如此甚好!” …… 誉安帝离开不久,纪修宁便回到房中,见溪玥已经回来,虽自独坐在软塌上有点发愣,看样子已无醉态,不禁暗自松了口气,于是走到软塌的另一则坐下,道:“今天陛下来了?!” “嗯!”溪玥应了一声,并未顺着纪修宁的意思提起陛下之事,而是道:“修宁哥哥得空,跟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纪修宁挑眉,下意识问道。 “去了你就知道了!现在三言两语也说不清!”说完,溪玥兀自闭了嘴,不再多言。纪修宁虽有很些想说,但见溪玥若有所思的模样,犹豫了片刻,语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只是笑了笑,应了一声:“好!” 昱日,溪玥一早便换了一身茶青色的立领窄袖箭衣,通身一色,干净利落,而腰上束紧的腰封更显得身段修长纤细,加上如雪的肌肤和水润的双眸,让人顿生眼见犹怜之感。 见纪修宁一直盯着自己,溪玥有点不自在,回瞪了一眼,提高声调而道:“修宁哥哥过份了,小心我告诉嫂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说完,便自顾上马,喝马缓缓朝城外而去。 被如此点醒,纪修宁瞬间尴尬,不禁解嘲一笑,正要解释却见溪玥走远了,赶忙上马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疾驰将近半个时辰,最后停在一处庄园外面,溪玥将如墨交给山庄门吏,便疾步朝里面走去。纪修宁不明就里,却明白溪玥自有分寸,便也不多问,跟着溪玥朝山庄里面走去…… 山庄很大,溪玥却是轻车熟路,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一个独立小院的门口,院里清新雅致,几颗巨大的玉兰树掩映期间,此时虽是午时,烈日当头却不闷热,坐在树荫下甚至还能感觉到丝丝清凉…… 此刻的玉兰树下,一个男子斜靠在卧榻之侧,双眼微闭,细长的眼缝呈现出优美的弧度,院子里很安静,只有偶尔的和风拂过,吹起男子衣袂飘飞…… 溪玥没有出声,而是轻轻地走到卧塌旁边蹲下,静静地看着微眯的男子,眼眸泛起许久没有的笑意。 良久,男子缓缓睁开眼睛,看见溪玥在旁边,竟然不觉惊讶,而是笑道:“姐姐您终于来了,我知道您一定会来见我的!” 闻言,跟在溪玥后面的纪修宁蓦然一惊,皇甫少桦没死,他能猜得到,但溪玥是皇甫少桦的姐姐,这让他无论如何都猜不透,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眉眼,纪修宁不禁感慨天道循环。 “嗯!”溪玥应着,轻轻握着皇甫少桦的手,感觉他的手指已不如之前那么冰凉,也不像之前那般柔弱无力,心中略感安慰,于是道:“你的毒解得如何了?气色仿佛比前一次好了许多?!” 皇甫少桦淡淡地笑了笑,拉溪玥坐到塌边,“殿下之前寻了苗疆的去毒之药,又寻了解毒之法,此次应是对症,鬼见愁大师说我体内之毒已去七八,在休养此时日便可痊愈了!” “如此甚好!这么些年了,真是委曲弟弟,窝在这山庄了无生趣……” “姐姐说的什么话,这样说我该羞愧难当了,姐姐为了我,为了昊月王府南征北战,辛苦自不必说,血雨腥风,男子都未必挺得下,姐姐一女儿之身,让我实在忏愧!”说着,微微垂目,苍白的脸上反而因为羞愧而泛起一层潮红。 “弟弟说的什么话,我也是为了自己,为了殿下……”溪玥说着,瞬间一阵锥心之痛,眼泪也随之而落…… 第180章 明修栈道 暗渡陈仓 “姐姐!对不起!”揣摩到溪玥微妙的感情, 皇甫少桦不禁而道,“殿下的事,我已听说了, 我知姐姐为了殿下一再消沉, 也是心痛难耐, 本欲去寻姐姐,但是, 看得出来,姐姐和殿下的感情至臻,现在殿下突然离去, 姐姐的心痛无可想像……” 溪玥能够想象皇甫少桦要说什么, 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弟弟不必再劝,此生我只托宸宇哥哥一人, 就算他人走了, 我也不可能再接受别人,因为在我的心里, 他从未离开!” “我……看得出来, 以前姐姐和殿下前来, 总是眉眼如月,看得出来心里的欢喜,可如今, 我再也看不见姐姐的笑意, 如果没有昊月王府,没有昊月军也没有被大爱胁迫的一切, 姐姐是否早已随殿下而去……”说着,皇甫少桦紧紧地握住溪玥的手, 声线也因为紧张而颤抖,“就算我自私,委曲姐姐……” “放心吧!我还有没有做完的事情!我不会自杀的!”说着,兀自笑了笑,“算了,都表了态了,就不要纠结于此了,我此次前来,是有事需要弟弟你去做。本来还担心弟弟你的身子,现在看来,应该没有大碍了!”说到这,溪玥停了片刻,抬眸看了看皇甫少桦,没等他说话,又自顾而道:“我已领了陛下的旨意,为此次伐齐的统帅,但齐国和赵国或是匈奴不一样,齐强我弱,众所周知,如果是硬拼强攻,我等必然吃亏,我就想,能不能诱敌深入,强龙不压地头蛇,我想在我燕国腹地将其实主力绞杀,然后再集结大军一举进攻,如此,才有把握一举拿下齐国!” “姐姐这个想法不错!我知道,为殿下报仇,这是支撑姐姐走下去的信念,但齐国虎狼之师,姐姐万不可掉以轻心啊!”皇甫少桦说完,又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姐姐此次前来,想必不是单单看看我现在状况如何,姐姐想要诱杀齐国主力,必然要隐匿身份,既是如此,我可以替姐姐继续在永福客栈买醉,如此,姐姐便可秘密前往伐齐前线了!” “还是弟弟了解我!和我不谋而合!”溪玥唇畔如常,向皇甫少桦说的眉眼微弯,似是笑了,但眼里却有一闪而过的决绝,“弟弟,看见你好了,我很高兴!这么些年我也累了!此事之后待我杀了殷安泽,我便把昊月王爷还给弟弟你!……” 溪玥眼里的一闪而过却叫皇甫少桦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中一凛,“姐姐!你不会……不会随殿下去吧!姐姐……” 皇甫少桦话还没说完,便被溪玥打断,“我早已说过弟弟不必再劝!今日不早,我还有事,需要准备,就不打扰弟弟歇息!”这话说的回避的意思太过明显,皇甫少桦听得真切,兀自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握紧溪玥的手微微收紧,“我说的你都明白,我再说也是无益。” “我明白你都是为我好!”说着,溪玥抬眼看了看跟在旁边,一直毕恭毕敬的纪修宁,又道:“弟弟可认得他?” 见溪玥问起,皇甫少桦又看了看纪修宁,记忆太遥远已记不真切,于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是纪修宁,是纪丞相的次子,那年武举,你还夸他武功骑射具佳,得你赏识,修宁哥哥一值念念不忘!”听溪玥这么提起,皇甫少桦似乎想起了什么,眯了眯眼,看着纪修宁,“我听说过你的事,谢谢你!” 没想到皇甫少桦会突然道谢,纪修宁蓦然一愣,下意识地回了一个:“哦!”随后突然觉得不妥,又尴尬地笑了笑,笑容却不怎么好看。 “你……”溪玥被纪修宁的样子逗乐了,“修宁哥哥,你不会是以为见鬼了吧,瞧把你给紧张的!”说着,“呼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纪修宁更加尴尬,耳根都红透了…… “好了!不打趣了!没想到修宁哥哥常常调侃于我,自己的脸皮却这么薄!”随后又觉得这么调侃下去不是很好,于是换言道:“修宁哥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麻烦你帮我照顾弟弟!他才是真正的昊月王爷,是真正赏识你的人,是你的伯乐!” “王爷千岁!”刚进门的那一刻纪修宁就意识到事情的来龙去脉,现在被正式告知,不禁神色一凛,退后一步,正要行礼,手臂却被溪玥托了起来,随后,皇甫少桦缓缓而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早已不是昊月王爷!此礼也就免了吧!一直以来都是姐姐替我出生入死!而你又是姐姐的恩人!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我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说着,皇甫少桦看着溪玥,似乎意有所表,溪玥却侧过头去,装作没有看见,随即自顾而道:“少桦弟弟替我在永福客栈买醉,修宁哥哥请你不但要照顾好他的起居,还要看好他,不要让他多喝酒!弟弟一向好酒,但是他的身体不允许,还是节制点的好!” “嗯……” …… 从凝舞山庄回来,溪玥收拾好自己的所需,已是酉时将尽,看着黑透的天空,想着明日一别,再回又不知何年何月,甚至,回不回来还犹未可知。想着,于是换了身衣袍。 纪修宁看着穿着夜行衣的溪玥,皱了皱眉,“你又要去打探什么?明日就要远行,何不趁此机会休息一下?!何况,我想以后我们俩再也没有如此独处的机会了吧?” “修宁哥哥,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快要死了呢!放心吧,我没有那么脆弱!我是很喜欢殿下,但是,我想通了,就是因为如此的喜欢,我才要把他未完成的事情做完!别让它留有遗憾!” “嗯!”纪修宁慢慢的应了一声,声调里带着一些失落,没有了秦暮羽,自己一样是没有机会!也许此生真的就只能做她的哥哥了…… …… 得了君令,无法再耽搁。翌日清晨,溪玥一早便秘密前往伐齐前线,同时,以帅令命令王平喜、王昱、郑梓龙,赵如风等亲近副将摔驻守在白鹿关内的昊月军精锐骑兵疾驰云州,与马东明所部秘密形成合围之势。 齐军之前大胜,士气正旺,见相交的燕国前线香城兵力部署薄弱,估计之前几战燕国损失惨重,短时间内无法再集结兵力,于是更加肆无忌惮,加大兵力沿香城大举进攻,渡静水一路西进,甚至轻而易举地攻下燕国与齐国交趾的董城,活捉董城太守。至此,燕国已丢失五城,誉安帝收到战报,于是手书密信,暗点之前相约开战,鸠杀殷宸宇太子祭旗之事,无奈密信如泥牛入海,齐君一面佯装不知,置之不理,又一面暗示统帅定南王领兵大举进攻燕国…… 燕齐交境地势奇特,一面云山山脉,连绵不绝,一面黄河天险,旗岭峡两岸山岭和江面落差千米,谷坡陡峭,水势汹涌。而两面山水绝境之间,既有一片平原丘陵,但齐国如果继续举兵进击,只能一条道进出,是兵家大忌!如此地势,齐国领将岂能看不出来?但手有密旨立功心切,又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士气正旺,便暗自侥幸,领兵突进,一路虽是官道,道路笔直,但两侧却是密林山丘,很适合埋伏,只是跋涉数日,却未遇什么险阻,这不禁让齐军疑胡,难不成燕军这么不济?就这几个败仗,就把他们给打怕了…… 就在摇摆不定之时,齐军军中突传粮道被劫,顿时军心大乱,而二十多万人被限制在狭长的云山平原,安营扎寨沿绵数里,以致政令下达也异常缓慢,但流言传得倒是飞快,一时间,自各揣测此起彼伏,齐军不攻自乱! 与此同时,溪玥又命王平喜和云青晟带了辎重营和工兵,将黄河掘开一口,将河水引入一条早已干枯的黄河故道,于是,地型瞬间巨变,齐军来时的官道被故道河水生生截断,粮道也随之而断,之前的流言霎时间变为现实,如此,齐军更是恐慌,有的兵士甚至不听军令,争相渡河,不料河水湍急,渡河兵士被溺而亡者十之七八,余下为数不多的齐军也早已筋疲力尽,守候在黄河故道另外一侧的燕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这些齐军或掳或杀,自己却未损耗一兵一卒。 话说黄河故道那边的齐军大营,此时虽未受到燕军的攻击,却是自上而下人心惶惶,前路艰险未知且后继无粮,前进无非就是孤注一掷之举。而后路又被阻断,如要后撤则无舟无船,二十多万大军要成功渡过黄河可谓痴人说梦。如此,齐军的统帅定南王殷泽端更是举棋不定,难以抉择。 这日,已是午夜时分,一个身着齐军百夫长衣衫的少年独自来到齐军大营中帐,见守卫举枪拦阻,百夫长少年从腰间摸出一块紫金腰牌,只见上书“太子府”三个字,见状,侍卫也是霎时一惊,一句“您是哪个太子府?”脱口而出。 “我齐国有两个太子府?”少年并不畏惧,神色凌然。 …… 第181章 定南王之困 弯月, 在薄薄的云层里徘徊。此时月影映衬下的万物,似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闲。 一切都静谧异常,中军帐内, 定南王殷泽端将帐外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于是将少年唤入帐中。 “你是太子殿下什么人?有何事来见本王?”殷宸宇之事在齐国上下俱都认为他已被燕国祭旗, 现在他的手下突然出来在此,殷泽端亦是一惊。 “我是殿下的近侍, 唤名天彤,这是殿下让我转交给王爷您!”天彤说着,恭敬地递上一封密信和一块玉佩。 玉佩质地纯正, 通透而无杂色, 做工却甚是粗糙,细细看起来,还有刻刀雕刻的深浅不一的痕迹, 如此玉佩, 殷泽端看在眼里却突然泛醇起泪花,随即打开密信, 幕入眼睑的是一行行清秀而刚劲有力的字, 字迹清晰沉稳, 并不像急切写就,殷泽端疑惑,皱了皱眉, 只见信上写道: 定南王皇叔见信安!吾乃晚辈殷宸宇, 虽未与皇叔相交,早年却在父皇处听得皇叔诸多事迹, 想是皇叔与父皇感情至深,以至于皇叔您远封藩地父皇也对您念念不忘, 您送予的玉佩更是贴身收藏,晚辈每见父皇抚摸此玉,都是眼含热泪,唏嘘不已。 晚辈知陛下野心,齐燕两国之战,势必难免,晚辈质在燕国,两邦相杀,晚辈定难逃死劫,此生无为,晚辈心有不甘,而陛下为政十数年,任用党羽,残害忠良,以致朝内忠义之士凤毛麟角,却腐败之风盛行,甚至多处要职掌握在陛下外戚手中,想必皇叔对此亦是深恶痛绝却无力反转。如此下去,齐国如蚁穴溃堤,必不久矣!皇叔聪慧,心如明镜,晚辈如今,只希望皇叔不要助纣为虐,为齐国谋一后路,也为万民谋一生路! …… 密信洋洋洒洒一大篇,无非都是在规劝殷泽端审时度势,不要为虎作伥,让人看着,不禁感慨,殷宸宇自身不保却心系万民,如此高义本可成为一代明君,却过早地成为政治博弈的牺牲品,不由叫人扼腕。 看完密信,殷泽端思忖片刻,然后看向天彤,“是谁让你来的?皇侄已殁,你此行何义?” “殿下以前曾言,定南王您一身正气,是我齐国如今难得的好王爷,而王爷您和先王的渊源,让殿下泪目,殿下曾预测齐燕开战将会发生的数种局面,而王爷您目前困境,正是殿下预测其一,殿下嘱咐在下,如王爷遇险,定要前往为王爷解困,也算是报当年亁正殿为护殿下不俱得罪陛下之恩!”天彤所言,句句嵌理,殷泽端一时无法反驳,“皇侄如此有心,身为长辈却任由其为质他国十数载,孤苦伶仃而死于非命,本王实在无颜以对!”说着,想了想,又皱眉而道:“皇侄能算到如今种种,为何却不为自己早作打算,以致死于非命都束手无策?!” “殿下如何不为自己打算,只是,殿下曾言,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他无权无势又能如何,又能逃往何处?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反而不如淡然赴死,也能为自己换得一世怜悯,也让陛下坐实弑兄夺位,将皇室正统赶尽杀绝的恶名!” “噢!如此……”殷泽端扶额,如今状况,虽未道破,自己已是自身难保。对殷泽端来说,殷宸宇这封密信来得似乎晚了一些。 见殷泽端皱眉犹豫,天彤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王爷是否听闻殿下与燕国的昊月王爷之事?” 殷泽端并不震惊,而是缓缓而道:“听过,只是这种关系想必是各取所需,并未深想,不知你此时提起这个是有何意?” “殿下曾言,如王爷有不得解的困境,可寻昊月王爷,他手握重兵,在燕国也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他网开一面,王爷您想脱困并非难事!”目前的局势明眼人俱人看得出来,天彤说着,并不忌讳。 “皇侄是不是尚在人世?!”对局势掌控得如此精准,如是之前预测,实难说得过去。 “小人也是听令行事,殿下被当众祭旗,齐、燕两国有目共暏,其它是否有隐情,小人的身份底微,实在不知!所以,请恕小人无理!”天彤说着,微微垂首,言语谦卑得礼,殷泽端也挑不出所以,于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我如今确实是陷入困局,前进不得,后退无路!但昊月王爷虽手握重兵,却非此战领将,就算我有求于他,或许也未必管用!” “王爷可信得过小人?”天彤抬目,挑了挑眉,“王爷之困迫在眉睫,如不想困死于此,何不铤而走险,相信在下,或许能绝地回圜,毕竟二十多万人,这都是我齐国的子民,能为民谋福,也不失为流芳百世的美名!”知道殷泽端极重名声,天彤于是而道。 听着,殷泽端沉思良久,天彤也并不着急,当然,此时,他可算一外人,并没有着急的必要,倒是殷泽端,身后的二十万齐军因为粮道被截,即将面临断粮,如不尽快解决,后果定难以预料。 如此,殷泽端抬头看了一眼帐中独坐的天彤,因为是太子近侍,他的样貌画像之前就已见过,但行为处事却比自己密报得来的周全许多,而此时闲暇不经意透露的好奇心性又与自己了解颇为接近,此时,如果有人想置自己于死地,大可不必大纲周章,想着,殷泽端又道:“你来此见我,只告诉我昊月王爷可以信任,却没有说如何解决此事,以我的了解,他目前尚在匈奴边境,离此千里,恐鞭长莫及!” “这个王爷不必担心,王爷可修书于我,我有办法交给昊月王爷,但是,殿下之意,殷安泽多行不义,必不得善终,此事之后,希望王爷携领府兵退回藩地并且遣散其它齐军,不知这个条件,王爷是否能答应!……” “殿下之意?!”殷泽端皱了皱眉,疑惑而道。 听着,天彤暗自一惊,自己也是没有经验,无意说漏了嘴,但转念一想,殷泽端被困于此,就是一步死棋,他如果不接受,想必溪玥和燕军对他也不会手软,想着,又道:“陛下对他步步紧逼,他怨恨已久,痛恨之意常常溢于言表。”天彤略加解释,虽显生硬,殷泽端却也没再继续纠结,而是道:“就我目前困境,要想保这二十万众,似乎也只有尔等这一条路!” “那王爷是同意在下牵线?!”天彤毕竟年轻,略显急躁,“此事宜早不宜迟!王爷,您现在是要修书吗?” 如果换作往日,看对方如此急躁,无论如何都要晾他一晾,可现在,二十万人被困于此,且粮草无几,“民以食为天”,随时都会发生**或是投诚燕国,所以,不管对方如何,开出什么条件,殷泽端都必须接受,于是,闷闷地应了一声,随后,笔走游龙,不失片刻便写好,交给天彤,“说实在的,我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也因此解脱,说真的,我早已厌倦了这种明里打打杀杀,暗地里却还要提防来自四面八方的“暗器”!……” 天彤接过密信,挪揄地看着殷泽端,眼里带着欣慰,“王爷您放心,小人就算拼了命也会将此物安全送至昊月王爷处!”说完,收起密信,朝殷泽端点了点头,随后退了几步,转身离开。 天彤刚走,跟在殷泽端旁边的一个心腹便道:“王爷如此信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恐着了他的道,如果这封密信落在陛下之处,王爷恐怕会有……”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心腹便未点明。而殷泽端是个聪明人,当然也不可能不理解,却没有回话,而是扶额沉思,良久突然道:“在你看来,太子殿下死了没有?” “这……”心腹微微发愣,而后才道:“他被祭旗,所有人有目共睹,在那种情况之下能偷梁换柱,只怕不易!” “我也是这么认为,可是,刚才给我的感觉,如此运筹帷幄,如果说皇侄已殁,我实在不信!”说着,又自顾叹了口气,“自顾且不暇,还有闲心考滤这个……”想着,解嘲一笑,起身朝帐外走去…… 此时燕军大营偏北一隅的一个小帐里,溪玥一人独坐在一张书案后面,面色微凝,眉目深锁,此次齐军被设计围堵在一个死局里,却没给溪玥带来多少喜悦,她的面前,一个木质锦盒敞开着,一副翡翠手镯晶莹剔透、水润丰韵,映着烛光折射出温柔婉约的光芒。看着,溪玥眼里的哀情渐盛,自己苦心经营,等来的却是如此后果,看着婚书上“谨订此约,一生相守!”这几个字,溪玥眼里的泪再也止不住,缓缓滑落…… “姐姐这么坚强的一个人,怎么说哭就哭了呢?……”说话间,一个身着玄色箭衣,微显稚气的少年挑帘而入,眉眼上却带着一抹笑意,和溪玥的脸色成鲜明的对比…… 第182章 分析 看着天彤的笑眼, 溪玥心里滑过一丝微妙,却又暗揣,小孩心性, 或许还不知悲为何物罢。想着, 无奈地摇了摇头, 问道:“你怎么到这来了?” 天彤听着,又是“嘻嘻……”一笑, 上前几步,把手里的一封密信递给溪玥,却不多话。 溪玥心中虽有万千疑问, 一时却不知从何问起, 看了看手里的密信,只见上面是陌生的字迹,“峰琝请燕国昊月王爷亲启”几个字赫然在目。 溪玥知道峰琝是齐国定南王殷泽端的字, 不禁心思微扬, 于是,迫不及待地起开: 只见里面的字迹刚劲清晰, 看不出一丝慌乱潦草: 齐国定南王殷泽端谨致书于燕国昊月王爷之前: 峰琝乃齐国殷氏一族, 受陛下隆恩, 本不应屈节,然实情相迫耳,望昊月王爷明鉴: 今齐君无德, 任用外戚佞臣, 朝内腐朽,峰琝与先帝感情至深, 当年无能,眼睁睁看着先帝被逼害至死却无能为力, 十数年来,一直耿耿于怀,今陛下为己之私,不顾亲情,独自撕毁会丘盟约,害死先帝独子,我心甚痛,吾曾劝阻陛下,然陛下非但不听反以僭越之罪施以杖刑,以致皮开肉绽,痛不欲生,吾亦不敢再言。其后,陛下又强令我攻尔燕国,并以吾家亲相胁,吾虽不情愿却不敢有违君令,以致于与尔刀兵相见! 许是我等此举有违天意,自光城之后,我等本意点到即止,主张与尔重修旧好,无奈君上又发旨相逼,让我等挥师西进,以致我二十万大军俱入尔包围,实不相瞒,如今我等进退不得,只能坐以待毙,吾知昊月王爷您与我皇侄殷宸宇相交甚深,希望尔能念及与其之旧情,对我等网开一面,吾承诺如得尔等开恩,吾定当带领我藩兵返回藩地,并相约不惧吾之君意与尔燕国交好,决不侵犯,并且,吾会遣散余下非吾藩兵,令其解甲归田,如有违此诺,当受万犁之刑,不得好死! 为明吾誓,后附吾破指血书,先此容禀。皇天后土,实鉴我心!燕国昊月王爷万勿见疑! 溪玥看着,眼眸微转,思忖片刻,便道:“你为何要从中周旋?你又如何得知我在此?” 天彤见溪玥问起,并不避讳,于是和盘而道:“如何得知王爷在此,这个对别人来说,可能难如登天,但在我而言,却是不难,王爷别忘了,我们是干吗的?”说到这,天彤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继续而道:“说到从中周旋,其因有二:一是此二十万齐军乃是我齐国故人,殿下曾言,看不得因为齐燕两国政治博弈,而使百姓无辜丧命,如我等真不管不顾,殿下在天有灵,定不能瞑目;一是如王爷您将此二十万齐军赶尽杀绝,齐国上下将对王爷您所领之军誓死抵抗,不为别的,只为报仇,也因为他们明白,只有战胜才有出路,如此,齐燕相杀将没完没了,如今天下纷争,群雄逐鹿,如此,也会被齐燕两国周邻之国有可乘之机,陷入更多的战争。不知我的分析是否有理?”天彤看着溪玥,微笑的眼眸并不深沉。 “嗯!确实有理!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溪玥眯着眼,静静地看着天彤,她跟本不相信天彤有这样的能力。 “没有谁教我呀,是我自己揣摩出来的!”天彤依然笑道。 “我不信,如果说身手,单打独斗我不如你!如果说谋略,我想你一窍不通!所以,如果你想让我给你们这二十万人留条活路,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尔定南王所求,本王亦不会答应!现在,是尔等攻我在先,后又在交城屠戮我手无寸铁的百姓,现在,就算我围戮尔齐军,亦是合情合理,我想任何人没有理由非议半分!而我们燕国既然选择战,就不会惧怕尔等反抗,别以此吓唬本王,没有用!”说完,看着天彤,眼神税利。 天彤也是瞬间无语,咬了咬唇,却不知如何回答…… 看着,溪玥从书案后面起来,走到天彤近前,静静地看着他,眼眸深沉,“我想你应该告诉我他在哪?你知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出卖他!” 天彤听着,眼神已不像之前那样坚定,溪玥清楚地看得见他睫毛在微微颤抖…… 而此时,溪玥也是异常紧张,背在身后的手攥得紧紧的,因为用力,指节都微微泛白。 时间缓缓而逝,天彤嗫嚅着唇,最终还是道:“王爷您多想了,我的背后是殷阁老,殿下他真的去了,那是个死劫,他躲不过!我知道王爷终爱殿下,只可惜,天意弄人!这是殷阁老说的!”说到这,天彤突然顿了顿,微扬的嘴角又露出一抹笑意,却似乎有点不自在,颤抖的嘴角略显苦涩。 “如此……”溪玥轻轻地自言自语,僵硬地转身走回书案后面坐下,沉默许久,眼神迷离而暗沉。 “王爷,您没事吧!”天彤见溪玥呆愣似失了魂一般,于是出言提示,想想即将断粮的二十万齐军,又道:“王爷,定南王之事,可否考虑?” “哦……”被人突然提醒,溪玥的眉尖略蹙了蹙,沉思了片刻,才道,“既是如此,你转告尔定南王爷,我希望他能如密信所述,如惹出尔反尔,本王有的是办法治他!别把我当马帅!”话虽然凌厉,但溪玥的声音却很恬淡,甚至因为压低了声音,略显温柔,让人听得很舒服,加之天彤和溪玥私下的关系,他并不紧张,而是淡然应道:“这自是自然!”说完,恭敬地立在案前。 良久,溪玥见天彤没有离开的意思,于是抬起头盯着他,“还有事?不是说定南王都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吗?” 天彤面色稍霁,“是很急!二十万人如若断粮,定然会发生**,但是,再急我也得拿到王爷您给定南王爷的回信呀!” 溪玥略颦了眉,轻蔑而道:“定南王此番,没有选择,本王既然答应放他一条生路,自不会食言,他只要按我所指退兵即可,我又何需给他回信?!你只须知会于他,就说他所说的事,本王应了,而且他的承诺,本王记得真切,希望他说到做到!” “哦!”天彤应着,恍然大悟,便没再犹豫,道了声谢,转身挑帘而出…… 看着天彤离开,溪玥看了看手中的密信,心思微动,又陷入沉思,她真的能感觉这步步为营的算计,并不像是殷阁老的风格,更不可能是天彤的对策,但天彤笃定的神态又不像是装的…… 翌日,溪玥召令麾下副将,交待放齐军一条生路,让他们返回齐地,她的话刚出口,王平喜、游彪等老将便劝阻,俱言不能放虎归山,如此时机,理应乘胜追击,让齐军从此一蹶不振!还有就是如此放水之举,胆心会招致陛下猜忌和朝内不合之臣诬陷。 听罢,溪玥笑了笑,神色淡然,“尔等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本王在想,此二十万众如若全军覆没,对于齐国来说不仅是莫大的耻辱,也是举国之哀,如此以后,我再想与之交好,只怕不易!而如要再战,他们定然会全力以赴,哀兵必胜!以后要继续攻打齐国,想必是场场恶仗!……” 溪玥的话,让众人恍然大悟,俱都点头称是,分头布置去了。 而齐国定南王一处,殷泽端得了溪玥的准信,虽略有怀疑,却只能硬着头皮相信,布置众兵将拔营撤军。 殷泽端領众兵退出燕军的包围圈,便如约返回藩地,其它兵士也都尽数遣散。 齐国都城齐安城位于齐国偏西,离燕国交境并不算太远,没有了齐军的抵抗,溪玥携领众兵将一路少有险阻,未用四个月,便攻到了齐安城下…… 此时的齐安城内,早已乱成了一团,燕国如此神速,连齐国君上殷安泽都始料未及,原本想自已长子已至束发之龄,而自已年纪愈大,如不在自己尚且精壮而除掉先帝独子,也就是如今的齐国太子殷宸宇,自己的孩子恐非是殷宸宇的对手,那自己之前所做一切都只是一朝天子而已,未免可惜且不甘。如此,殷安泽便想趁燕国与匈奴酣战之时与之开战,不但可以借燕国之手除掉太子殷宸宇,还能趁燕国首尾不相顾而侵吞其领土城池,可是,没想到燕国居然能和相杀数百年的匈奴握手言和!不得已,殷安泽只能假意示弱,承诺以五城换太子性命,可交城一战,不可控之数太多,领将是自己心腹却不知未何,自己一再强调,只是佯装撕毁盟约,待拿下交城,便可借燕国之手除掉殷宸宇,其后,按秘密约定,再与燕国和好,可万万没有算到的是,曾经言听计从的心腹却突然性情大变,在交城大开杀戒,如此,就算燕国脾气再好,也难以隐忍,如此,燕齐之战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阿照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韩江雪_准时出现……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3章 意出望外 齐安城最大的酒馆“醉霄楼”的一所房间内, 聚集了十数个人,他们围桌而宴,看似吟诗作对, 细看几乎每个人脸上或多或少都挂着郁色, 除了相互间的寒暄, 鲜少说话,连空气都似乎带着沉闷。 片刻, 坐在上首的一个年过半百的男子,突然沉声而道:“想必大家已经得信,此事突然, 不知诸位以为如何?!”说话间, 脸上微显悲戚之色。 听言,站在他近前的一个身着蓝色箭衣的一个青年人皱了皱眉,“殿下行事谨慎, 而且此事我等早已通知于他, 殿下得信的时间应该与陛下密信送抵的时间相差无几,殿下不可能没有时间准备而坐以待毙, 所以, 我等怀疑, 情报有误,莫然兄,您认为我说的是否有理?” “你确定殿下能及时收到消息?”被称为莫然的男子眸光一凛, 于是而道。 蓝衣青年点了点头, 道:“因知此事重大,所以, 未敢轻信他人,密信是我亲自送抵云京, 交到殿下手中。” “那殿下当时说什么了吗?” 蓝衣青年想了片刻,摇了摇头,“我以为殿下会很愤怒,但,殿下当时什么都没说,也没有什么表情,我当真揣摩不出殿下的心思,但是,以我之见,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殿下身负重任和血海深仇,所以,我想殿下他不会的,其中定有隐情!” “可是,殿下在云京被杀害祭旗,此事众目睽睽,让人不得不信。而且,如若殿下无恙,殷阁老如何会不滞留云京,许久未返回国内?”有人提出不同的意见。 与此同时,坐在蓝衣青年旁边的一个中年壮汉也点头附和,随后而道:“我倒是同意宏阳贤弟的说法,我等支持殿下为时不短,除了先帝的关系,更看好的是殿下的为人和谋略,我也认为,殿下不会坐以待毙,但现在殿下不现身,我等亦无办法,以我的意思,静观其变!”说到这,停了片刻,又道:“我等前些日子谋划,设计禁卫军统领任千思,现在突生变故,此事还继续否?” “这……”莫然犹豫了片刻,思忖着却未说话。 见大家瞬间无语,坐在蓝衣青年对面的一个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子撇了撇嘴,兀自道:“以我之见,此事还是先停一下吧,殿下生死未卜,我等贸然行事,为谁?为哪般?就算成了,没有殿下,也是拥立陛下的皇子,如此大费周章,又有何意义?” “你若不愿,可以立即离开这里,贪生怕死之辈!” 坐在下首的一个脸如桃杏,姿态闲雅的玄衣少年眉尖蹙了蹙,轻蔑而道。 “我并非贪生怕死,我只是觉得,我等所行之事并不是上个折子这么简单,这是诛九族大罪!先帝对我等有大恩,我等誓死维护先帝独子无可厚非!如今,殿下已殁!貌此大险是为谁都不知道……” “已殁?此处莫非只有你一人认为殿下已殁!”玄衣少年本就不待见中年壮汉贪生怕死之态,现在,见他一口一个“殿下已殁!”更是气急,不禁拍案训斥而起。 “好了,别争了!尔等都是忠心之士,温宁(身体微胖的中年男子)说的也不无道理!其实拿捏不下就暂时留下任千思狗命,再做定夺!”莫然无奈而道,说完,还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显得无限惆怅! “任千思坏事做尽为何不除?!不为别的,只为为民除害!省得他盘踞高位,仗势欺人!还不知道多少人因此而遭殃!……”一个清透温婉的声音从门外飘入,随后,秦暮羽推门而入,只见他一身暗红里袍外罩一层月白色的棉麻长袍,通身没有一丝刺绣却也掩盖不住他的清贵之气。 闻言,屋里所有人几乎都站了起来,轻声问道:“殿下?!” 听着,秦暮羽点点头,坐在众人准备好的椅子上,环视了一圈众人,又道:“本王藏匿行踪也是情非得已,让诸位忧心了!” “殿下无事,我们也就放心了!”莫然说着,话锋一转:“既然殿下回来了,原来计划之事可依计而行,只是,燕军围城突然,我等训练的死士尚有两千余人还在城外未能入城,这些人,本应是替换皇宫内苑侍卫的,之前殿下之事忽然,我等便不敢轻举妄动!” “嗯!此事交给本王!”秦暮羽微微颔首,对于接下来的计划问得更细,众人俱都一一谋划、调整,胜败在此一博,众人皆暗自兴奋…… 此时的齐安城外的燕军中军大帐中,溪玥独自一人端坐长案,盯着桌上的镇纸微怔,将齐安城围而不攻,这是陛下的旨意,但其中有何蹊跷?溪玥却有点琢磨不透,齐国各藩并无异动,既无人勤王,攻城是最好的决断,拿下齐安城,如若结盟谈判,那是最好的筹码。如今这番,最好的解释就是…… 溪玥想着,不禁点了点头,随后又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众目睽睽又如何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王爷点头又摇头,是有何纠结不解之事?”依然是淡淡的语气,却让溪玥为之一震,颤抖之声脱口而出:“暮羽哥哥!”说完,却已热泪盈眶。 “我这不没事吗?怎么还哭了?”秦暮羽说着,微微勾了勾溪玥的鼻子,轻轻呢喃:“爱哭鬼!……” “如果不是……”溪玥话还没说完,嘴便被一股甜蜜封上,自己也随之被拉到秦暮羽的怀中,熟悉的淡淡兰草香让她倍感安定。 秦暮羽的唇微凉而柔软,但霸道的攻城略地却是异常的柔韧坚定! 缠绵片刻,两个人才分开,溪玥摸了摸微肿的唇,微微撅了撅嘴,道:“先是假装遇害却不告诉我,让我冒死返京且大醉数日,暮羽哥哥,这是你欠我的,你得还回来!”说完,略加思索,又道:“是变本加厉地还回来!” 听着,秦暮羽嘴角微勾,泛起一抹笑意,有点邪魅,“玥儿想让我如何还之?”说着,靠得更近,热气都喷到溪玥的脸上,惹得溪玥的脸上泛起一层妖艳的潮红…… “别,这里是中帐,现在大战在即,随时会有人来……”溪玥呢喃着,压低的声音撩人而妩媚。 “嗯……”秦暮羽闷闷应着,手上力道却在收紧,长时间的相思和担忧,此刻的他有点情难自禁…… 暧昧间,一道银光自帐外而入,秦暮羽余光所瞭,眸色一冷,抱着溪玥微一转身,大袖在中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随即,剑尖已被他两指紧紧夹住,看似无力长剑却动弹不得。 “太子殿下!”云青晟凝神一惊,轻声喝道,随之收了力道、剑势,口中关切不禁而道:“我们都以为殿下您因为两国交战而殒命,心中甚痛,今见殿下于此,才顿感安慰!殿下您没事吧?” 见有外人,秦暮羽浑身一震,揽住溪玥的手臂,隔了片刻,终于渐渐松开,看向云青晟,随后淡淡一笑,“多谢青晟贤弟忧心!本王没事!”说着,想起云青晟和江若尘的关系,嘴角抖了抖,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终是没有再提,而是道:“此事说来曲折,现在大战在即,暗潮汹涌,待日后一切尘埃落定,再细述与你们!” “嗯!暮羽哥哥,您来找我们,不会只是告诉我等您还活着,这么简单吧?”溪玥想了一会,于是而道。 秦暮羽面色微微凝重,“我想少桦贤弟你暗自放开一条路,我有两千死士需要进城!” 溪玥微微颔首,“此事不难!一句话的事,只是宸宇哥哥难道只需要少桦我做这么点事就可以了吗?我可以带兵进城,随时给您勤王!” 秦暮羽笑了笑,“知道贤弟担心我,放心吧,大风大浪都已闯了过去,如今,城内大部分机构都已换成了自己人,不会有事!”说着,拍了拍溪玥的肩膀,“贤弟在此乖乖等信吧!” “宸宇哥哥不敢放我等入城,是怕我等“请神容易,送神难”吗?”溪玥虽知秦暮羽运筹帷幄,却还是想在他身边看着他,毕竟此前一事,让她现在还心有余悸! 秦暮羽微微迟疑,笑道:“你是我的人,我有什么怕的,只是不愿你轻易涉险,毕竟,人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刀剑无眼,我不希望你因此有任何闪失!放心吧,我保证,此事一了,我定会大开城门迎尔等入京,与你们重修旧好,歃血结盟!” “我只是想陪在您身边!不为别的,只为能时时刻刻地看着您!”溪玥依然坚持。 “你是三军统帅,怎可擅离职守?”秦暮羽笑着抚了抚溪玥衣服上的褶皱。 “此处围而不攻,并无紧要之事,倒是宸宇哥哥您,用人之处甚多,虽安排妥帖,但思虑不周之处难免,何不听我的,带上我也好见机行事,毕竟我手握重兵,不作别的亦可威慑他人!”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修文,停更一天,后天继续!最近心情很不好,心塞塞的。哎!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塔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4章 山雨欲来 “嗯!”秦暮羽顺势应了一声, 沉吟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缓缓勾起嘴角道:“既然如此, 我已无推脱的理由!”话音刚落, 帐外白光突闪, 见状,秦暮羽眼眸微闪, 泛起一丝喜悦。 “宸宇哥哥,是何事如此高兴?”溪玥说着,眉尖微挑, 静静地看着秦暮羽。 “走!”秦暮羽并未多话, 拉着溪玥疾步挑帘而出,并排站在帐外,只见远处的天空中, 还有一些没有散尽的火树银花, 绚烂了半片夜空…… “如此时刻,谁还有闲心贺喜?”溪玥很是奇怪, 巧笑了一声。 听着, 秦暮羽微侧着头, 在溪玥耳边低语,“不是贺喜,是得手!御前将军是自己人了!” 听着, 溪玥猛然一惊, “任千思是殷安泽的旧众,对他是死心踏地, 你是怎么策反他的?” “说是旧众,却暗地里买官卖爵, 那定然算不得忠心,我等只要稍加点拨,结果必然出期不意!……”秦暮羽挑了挑眉,抿出一抹笑意,“况且,殷安泽那样的为人,有几个人会真正忠心,顶多算是愚忠,不过,如果说到愚忠,倒是有那么几个,都被我等密杀,想来也有的可惜了,但不能为我所用,还不如杀了干净,以免多生事端!如此 ,也好让他们一起在阴曹地府作伴,也算是成全了他们!”说着,秦暮羽的笑意渐渐地变得残忍,似乎带着一击得成的得意。 “宸宇哥哥……”溪玥喃喃低语,抓住秦暮羽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秦暮羽似乎感觉到溪玥的担忧,猛然垂头看了看她,猛然一怔,将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调整了些许,依然抿着嘴。 “宸宇哥哥,我知你辛苦!一切都快要结束了,此事之后,放空您的心思,别多想!”溪玥的声音很轻,却善解人意。见秦暮羽微微颔首,心绪微平,又道:“知道宸宇哥哥正当用人之际,我之前在赵国都位城收得一员,虽是武将,但略欠功夫,不过,脑筋却是足够灵活,宸宇哥哥如若不弃,可用之。” “嗯!”秦暮羽应着,若有所思,“他是何人?胆识如何?” “他叫胡学泰,胡家在赵国也是百年书香,胡学泰脑子也甚是灵光,在与赵一战,他屡出奇谋,幸而主帅 未听他的,否得还真是难缠不少,而他自己身手不怎么样,也是冲锋陷阵,倒是个不怕死的角色!” “我正好缺这么个人,好在朝堂上煽风点火,给我正好,他现在在营中吗?” “在!”溪玥应着,示意云青晟把胡学泰找来…… ************************************************************************************ 这日早朝,众臣虽和以往一样,列队进入亁正殿,但又和以往不同的是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神情严肃,齐安城被围已是第三天,虽城内粮草充足,但长此以往,必会生变,且不说城内百姓会暴动投敌,朝堂之上早已针锋相对,亁正殿内的金座之上,殷安泽脸上已没有了往目霸道和狠戾,微颤的脸皮之下,惊恐和慌乱早已压抑不住,他环视了一圈殿内,调整了一下气息,提气而道:“燕国围城已逾两日,众爱卿以为如何应对?”佯装镇定的声音依然洪亮,回响在殿内威严仍在! 大殿之上,人头涌涌,原本不需参加早朝的皇亲以及闲差官员今日都被通知上朝,他国兵临城下,这不但是在齐国,在之前的中州皇朝都是凤毛麟角之事。 今日大殿虽然挤满了人,但却无人应声,整个亁极殿安静得压抑! 殷安泽端坐在龙椅上,又扫了一遍众臣,眼见几乎所有人都低垂着头,无人发声,双眉几乎皱成了一条线,当他的目前落到立在第一排的重臣身上,其中不乏自己心腹,此刻却见他们俱都低垂着头,身体僵硬,似乎并不打算发言,如此,更看不清他们的神色,殷安泽也揣摩不到他们心中所想,不禁闷闷地叹了口气。 随后,目光落在中间的丞相左宁身上,当时就是他怂恿自己密谋借燕国之手诛杀前太子殷宸宇,未想,事情变成现在这般田地,他却连只字片语都不说,想着,殷安泽不禁气急,于是怒道:“众爱卿都哑巴了吗?还在左相您,当时振振有词,分析得也条条是道,现在,却如杜口木舌,僻之不言是何意?!”说话间,语气中带着强烈的不满。 “陛下,老臣只是建议,此事俱是陛下决断,臣等只是依令执行,而且,老臣并未猜到忠心耿耿而小心翼翼的定南王居然会从前线撤军,如不是他擅自撤回藩地,又何至于让燕军一路无阻,直抵我齐安城?!”左宁并未抬头,双手握笏,形态倒是恭敬,但却不愧是久经官场,三言两语便把所有矛头直指殷安泽。 “你……”殷安泽没想到左丞相会将此事推托得如此干净,如果放在往日,他早已喝令禁卫将其押入大牢,可如今自已都朝不保夕,连训斥的话都说不出来。 见陛下没再说话,殿内再无人敢发声,空气中压抑的味道更甚,众臣几乎是凝视屏气,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 良久,见殿内无人应声,站在队伍中间的一个青年文臣举笏而出,高声喊道:“臣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宋祁渊有本要奏!”宏亮的声音回荡在静谧的亁正殿内,顿显正气凛然。 看见终于有人出头,虽是四品文臣,殷安泽也顿感安慰,微微颔首,应道:“准奏!” 宋祁渊抬头看了一眼金座,于是道:“臣有一对应之策,定可解我齐安城之围!”见殷安泽点了点头,面露安慰之色,于是继续而道:“众所周知,此次难解之困皆因陛下而起,如不是陛下为一己之私,施计残害前太子,又何故会惹怒燕国,导致其举国来侵?!交城之耻,血海深仇,如若我等不拿出诚意,燕国定不会退兵!所以,为今之计,臣以为,陛下当引颈受戮,以谢天下!……” “放肆!”宋祁渊话还没说完,殷安泽旁边的大太监靳公公便高声怒喝道:“你一个四品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敢在此大放厥词,来人,将此妖言惑众的乱臣贼子拖出去仗毙!”说话间,声音尖锐而激烈,在场众人无不为之一惊,可是,靳公公说完,殿内还是如之前一般安静,并没有如一往一般有禁卫进来将所谓的乱臣贼子拖出去。 “来人!燕军还没攻进来人就死光了?”见没有进来,靳公公不禁气急咆哮。 “众所周知,先帝高义,升元期间(齐先帝统治时期年号)四海升平,与邻邦修约结盟,相安无事,以致我齐地万民安居乐业,而陛下却为夺帝位,设计先帝,谋朝篡位!陛下您的统治下,我齐国虽然并无战乱,但朝内却是党争不断,佞臣横行,腐败不堪,如不是与燕国交好,我前太子质在燕国,并且约定攻守同盟,兴许早有垂涎之国引兵来犯,又安能如此安逸度日?先帝和先太子为国为民牺牲如此之多,陛下您应心生感激,但是,您却贪心不足,为了自己的帝位永固,为了除了先太子,您居然将我国引入刀兵,招致燕国怨恨!如此不仁不义之陛下,我等遵之何用?!”宋祁渊越说越激动,整个人都因此而颤抖不已! 殷安泽也是聪明人,见整个亁正殿只有品级不高的宋祁渊在说话,而所有的文武大臣竟然没人反驳,说明此处定是被人控制,但长久以来,自己谨慎多疑却未看出异端也实是奇怪,对手深藏不露让殷安泽顿感脊背阴冷。 “你是何人?这些话又是从何听来的?”殷安泽强作镇定问道。 “臣是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宋祁渊,臣一开始便禀明,陛下难道忘了吗?”宋祁渊说着,冷哼一声,“当然,陛下在登基伊始曾承诺不动前太子分毫,绝不生害他之心!这此重誓陛下都忘记了,那微臣芝麻大的小官,又如何能入得了陛下的耳呢?” “此次两国交兵,最初是边境兵将之间的争端械斗升级所致,朕得信燕国交城已被**兵士屠城,朕知无力回天,才急宣定南王领兵防御。而燕国在交城饮恨而不得解,才将我质于燕国之太子诛杀,此事,朕并未授意,一切都是天意!”殷安泽狡言而道,可是话言刚落,亁正殿外便传来一阵激烈的琴音,回旋的音符瞬间充满整个大殿。 听着,殷安泽脸色微变,缓缓站起身,与此同时,大殿厚重的殿门缓缓打开,门外一人端坐殿外,独自抚琴,廊道上回旋的和风吹起他的衣袂飘带,出尘若仙…… 看着殿外身影,殿内众臣止不住窃窃私语起来,前太子殷宸宇自十数年前离开齐安城便没再回来,齐国朝廷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但他善抚琴在齐燕两国却鲜为人知,如今,突见琴音绕梁,又见殷安泽如此惶恐,所以人都猜出个大概,却又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一柱香的时间,秦暮羽才停下来,缓缓起身朝乾正殿殿内走去,一身素白衣衫在淡淡晨光下更加耀眼,长发紧束,自头顶倾泻而下,乌发中墨色甚浓,更衬得他脸色更加白暂,白得仿佛脸上隐隐有光泽流动一般,猛然一看,反而让人生出一抹淡淡的邪气之感。 亁正殿内外都没有人阻拦,秦暮羽也缓缓从大殿外逆光而入,本就修长的身躯显得更加挺拔,轻盈的步履让人顿生飘逸之感,若灵若仙。 秦暮羽踏入殿内的霎那间,殿内议论之声更甚,看着和先帝极其相似的眉眼,有些老臣居然蓦然泪下…… 第185章 挥戈反日 “你是何人, 胆敢冒充前太子,装神弄鬼!”见秦暮羽的出现,让殿内骚动不已, 站在殷安泽旁边的靳公公再次出言而道。 听着, 秦暮羽眸光一扫, 眼底闪耀着冷似寒冰的精芒,与此同时, 薄唇微启,冷冷而道:“你凭什么说我是冒充?”说着,淡淡一笑, 继续用那种冷得带着一丝邪气的语调而道:“哦, 对了,陛下用我齐国五城跟大燕交易,买我的性命, 这么合算的买卖, 想必燕国陛下是不会拒绝的!所以,你们才敢如此笃定, 本太子已死?可惜!让你们失望了, 你不想要我的命, 但有人想要!哼!”秦暮羽说着,冷冷一笑。 此言一出,仿若平湖投石, 殿内瞬间窃语不止, 议论纷纷,俱都道陛下失德, 不顾百姓和疆土,只是为了谋害名正言顺的太子, 其心叵测让人不禁感叹! …… 秦暮羽听着众人所议,皆与自己原来料想一般,心中暗自舒了一口气,于是,沿着大殿中心御道朝座落在正中央的金座走去,脚步略显急促,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龙椅上的殷安泽也算是个狠戾的角色,秦暮羽却并不害怕,反而走上金座,朝殷安泽走去…… 见秦暮羽朝自己走过来,殷安泽不禁一阵气急,拍案而起,刚站起来,却晃荡了两下,又猛然重新跌坐到椅子上,嘴里一股咸腥上涌,瞬间,一口浓血自口中喷出,腹中绞痛不已,于是颤抖着问道:“你……对朕做了什么!”说话间,那眉宇之间充斥着的痛苦之色更加浓重。 “我做什么?我能做什么啊?我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质子,任人欺凌摆布!哼!”说着,冷笑一声,“就是如此凄凉的境地,陛下你也不想给我,为了将我置之死地,不惜挑起两国争端,陷两国于刀兵水火之中!”说着,秦暮羽便走到金座之前,一脚刚要踏上金座,突然,两道黑影从金座后面飞出,速度极快,直冲秦暮羽而来…… 看着突如而来的变故,秦暮羽并未表现出一丝惊慌之色,而在他的身后,数个身影从亁正殿殿顶横梁一跃而下,挡在秦暮羽前面,同时出招,攻向迎面而来的黑影,瞬间绞战一处,虽具是高手,以六对二,不费吹灰之力,殷安泽的影卫便被斩刀下…… 此时的乾正殿上暗潮汹涌,殿外却是喊杀声震天…… 秦暮羽还是继续一步一步走上金座,殿内的众臣居然没有异动,像泥雕一般。 殷安泽看着快到近前的秦暮羽,突然感到一种回天无力的冰冷,喉间腥甜难耐,忍不住又一口浓血猛然喷出。 “宣太医!你们都是死人吗?没看到陛下都吐血了吗?”靳公公大骇,疾呼而道。 “他们不是没看到,而是不敢!”此时殿中,只有秦暮羽一人说话,其它百余人似乎都是多余。 “你是怎么逃过死劫?!”殷安泽腹内痛疼难耐,他很清楚,这个时候,眼前之人不会对他手软,但却不想死得糊涂,他自认为自己的计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你算计颇多,却未算到人都是有感情的,你为了羞辱我,想让我无颜而自裁,将我送上他的床塌,你就应该会想到会有今天,同为权力的赢家,他,比你有情!”秦暮羽的声音压得很底,底得只有两人能听得清,而江若尘,秦暮羽没有提,因为没有提的必要,在殷安泽的面前,他本就没有什么尊严,能出卖自已所能出卖的一切,才是真正的恐怖,此后,就算殷安泽能就此逃脱,面对这样的对手,他也将一世不得安宁。更何况,他没有逃脱的机会,阵痛在他的肠腹之间不停翻腾,他的脸色已是惨白得发青,他用尽全力睁着眼睛看着眼前俊美得几乎妖艳的脸,曾经懦弱得像缩在壳里的蜗牛,可是,什么时候有了那么锐利的眼神?!殷安泽不解。 “求你放睿恒(殷安泽之子,现太子)一条生路,哪怕贬为庶民呢!”殷安泽终是开口,并且求饶,“就像当年我放你一条生路一般!”声音软软的,仿佛用尽全力。 “哼!”秦暮羽冷哼了一声,“你把退位诏书写下来!” “我……”殷安泽在犹豫,自己弑兄夺位,将众兄弟赶尽杀绝,双手沾满鲜血才换来短短的十数载坐得并不舒坦的王位,他真的不甘心! “你在想什么?在等待什么?!”秦暮羽半晌不语,冷冷而道,“你可以不写的,我本就是太子,你死了我继位天经地义,而且,我跟你不一样,我名正言顺!”一字一句如一把冰冷的剑,直指殷安泽内心! “我写,你就能放过睿恒吗?”殷安泽想确定,他就这么一个儿子,他真的希望眼前这个人能给自己留下血脉。 秦暮羽看着他,柔和地笑,殷安泽突然觉得很恐怖,他虽然才跟秦暮羽接触了这么短的时间,他已经深刻地感觉到秦暮羽的可怕,可恨的是,他的暗探、影卫怎么一个人都察觉不出来?可是,这种感觉来得太迟了,殷安泽感觉到秦暮羽的笑容开始变化,渐渐地变成了一抹邪魅,“你觉得我会吗?” “我只能相信!”殷安泽低语,低到自己都不能够自信。 秦暮羽呲牙而笑,有点嘲弄地看着他,“你说你放了我?呵呵!我也不是你放的,没有我去燕国为质,朝内朝外皆不得安宁,你也无法服众!我和你不同,我是拿回来我应得的!你知道现在为什么没有人勤王吗?” 殷安泽能想到,其实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以易主,但是,对面的人是怎么做到悄无声息地渗透,自己竟然毫无知觉!想到痛处,肠腹又是一阵翻腾,殷安泽撑着扶手,痛苦得连抬起眼睑的力量都将没有,是绝望将它抽离! “看来,你是知道了!”秦暮羽淡淡地看向他,“那你写还是不写?!” 殷安泽犹豫片刻,咬了咬牙,“我写!”他在赌秦暮羽的仁。 殷安泽说完,颤抖着拿起笔,蘸了点墨,与此同时,腹内又是一阵剧痛,手也随之一抖,一滴浓黑的墨汁滴在黄绸卷轴上,瞬间渲染开来,略显狰狞。 殿内安静如若无人,殷安泽艰难的抬眸环视了一圈,兀自叹了一口气,随之落笔:“朕在位十有八载,虽天下动荡,幸赖祖宗之灵,偏安一隅,得以乱世而复存。朕虽庸貌,但十八载来朕矜矜业业,不敢有半分懈怠,然乱世之下,一切难有定数,朕闻懿德太子殷氏宸宇因燕国之私念将其绞杀,朕心甚痛,又思我殷氏数百年基业,岂可无后?!不得已乃立今之成王殷氏睿恒为太子,号曰承嗣太子,册封未俞一载,突闻懿德太子侥幸逃生,朕心甚慰。今懿德太子归齐,朕察其服膺明哲,清明懿德,且其心仁义,有爱万民,勋德光于四海。今天下纷争,朕知无力领航我齐邦,且夫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如今懿德太子血脉正统,众望所归,且仁义有佳,如此,朕应受上帝之命,肆予懿德太子,祗承天序,以敬授尔位,允执其中,天禄永终。於戏!希懿德太子钦顺天命。率循训典,永保天休,领我齐国万世千秋!…… 写完,殷安泽似乎忍耐以至极限,脸上呈现出死灰之色,他抬目静视秦暮羽,片刻,颤抖而道:“可否保我睿恒!” 听罢,秦暮羽淡淡一笑,并未应之。 看着秦暮羽的笑,殷安泽如脸色骤变,后身阴冷而僵硬,他笑可不是什么好事!果然,秦暮羽示意天彤将一个准备好的锦盒付上,置于殷安泽眼前,却未多话。 殷安泽似乎有所预感,轻启盖盒,从缝隙中瞟了一眼,蓦然一惊,顿时目瞪口呆,噤若寒蝉,好一会才转过神来,猛然拍案而起,“你……”话还没说出口,便气急攻心,毒血逆行,随后,直直倒向后面御座,一命呜呼! 殷安泽已死,秦暮羽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转身环视群臣,“今,天哲皇帝殷安泽多行不义,为万民所弃!本王不得已,临危受命,愿领我齐邦不受它国所欺,重振我殷氏雄风!”话音刚落,殿内众人如按了重启键一般,“唰唰唰……”几声,俱都不约而同地跪地伏首,山呼万岁! “殷安泽谋朝篡位,逼死父皇,其心残忍,其罪可诛,今上天有眼,让其自食其果,也算是报应,但他虽不仁,我却不能不义,他怎么说都是本王的皇叔,也算是血脉正统,就以藩王之礼下葬吧!司礼官!” “在!”闻言,一个身着二品文官补服的中年官员举笏而出,“臣,礼部尚书张天正叩见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着臣下如此娴熟的叩礼,秦暮羽微微一笑,“敲响丧钟,昭告天下!……” …… 第186章 君临天下 乾正殿内尘埃落定, 原本不见踪影的御林军也已然出现,忙碌而将先皇殷安泽抬出准备收敛安葬,殿内虽然依序站着百数十的官员, 众人具不敢多言, 唯唯诺诺地伫立当场, 有的大气都不敢出。 此时,皇宫内各处依旧喊杀声震天, 此起彼伏。 乾正殿外,双方均有人不停的倒下,又有人源源不断的加入这修罗战场, 顿时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之气…… 在乾正殿前的广场上, 溪玥领着昊月军众将,交战正酣,看起来势均力敌, 但溪玥一方却不断有兵将加入战斗, 看着越来越多的自己人,众兵将士气大涨, 越战越勇, 殷安泽的旧部, 原禁卫军统将李斌眼见不敌,战得也是更加急切,瞬间功夫, 又有两个昊月军夫长被他挑下马, 受伤不浅! …… 众人正酣战间,突然, 一阵浑厚的钟声破空而来。听到这钟声,有人惊讶;有人惶恐;有人兴奋……不管是什么, 不少人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似乎犹豫不决,也似乎在等待命令! …… 又过了一柱香时间,秦暮羽出现在亁正殿前,此时的他,已然换了一身宫服,合身的剪裁衬得身段更加修长挺拔,而炫黑色的锦袍上,左右襟平绣的一条金色行龙飞升在五彩祥云之间,高贵华丽却又让人顿生清贵之感,宫服的大袖滚边绣满了七彩海水,衬着两侧的团龙,举手投足,如龙行沧海,尽是让人无法忽视的威严和王气。 秦暮羽看着广场中央的一抹银色身影,眉眼间略显凝重,片刻,只见秦暮羽振臂开弓,与此同时,听见“嗖”的一声,一支长箭破风而出,御风疾驰直中广场上酣战的李斌,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李斌便跌落下马,一命呜呼!看着统将已死,广场上原本顽抗的禁卫军群龙无首,顿时泄了气,不断有人抛下武器,跪地臣服,少数顽抗也在丧钟响完之前,被溪玥和秦暮羽的亲信尽数斩杀,各处喊杀这声也随之渐渐退散…… 见亁正殿前广场胜负已定,秦暮羽嘴角微微上扬,滑出一抹笑意,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转身返回殿内。与此同时,殿内众臣见秦暮羽出而复返,也都纷纷跪下。 站在朝臣前面一直没有说话的礼亲王看秦暮羽走上御座,眼中随即热泪盈眶,一步上前举笏高呼,“肯请皇太子择日登基。”说着,顿了顿,恭声而道,“殿下您应该很清楚,如今燕军兵临城下,皆因之前争端不解,现先皇殷安泽已殁,我齐国不能一日无君,皇太子您登基为帝,乃众望所归,而先皇死前曾有诏书禅位于您,所以,登临天下,领袖齐国,而除了殿下您之外,再没有谁合适!所以,恳请皇太子早日登基为帝!” 听礼亲王说完,众臣皆不约而同,跪地高呼:“恳请皇太子早日登基为帝!!” …… 百姓总是很容易接受新事物,就算是皇朝易主,只要对他们好,并不难接受。比起殷安泽的暴虐,苛税和奸佞横行的朝堂,人们更喜欢温润而宽厚的殷宸宇,而登基伊始的大赦天下、与燕国重修旧好以及减免苛税,休养生息又让百姓对他俱是拍手称赞,谓之明君尔尔…… 作为异国武将,燕齐重修盟约之事已毕,溪玥再无理由耽搁在齐国,这日,知道要离开,溪玥和秦暮羽都神色郁郁,整个早膳,两人都没有说一句话,并非无话可说,而是一旦开口就再也无法离开,溪玥此时还是昊月王爷,还是燕军统帅,拒不返京述职,只会给她招来无妄之灾。 夜色正浓,夜隐去了白天所有龌龊的一切,血腥、争斗、残杀……统统的一切,都在阴郁黑暗的掩盖下看不真切,此时的齐皇宫御书房内,秦暮羽一人独坐在书案后面,殿内只点了一座烛台,在空旷的大殿内,灯光如豆,火光忽明忽暗地映在秦暮羽俊美的脸上,给他白晳的脸上镀上一层暖色,微闭的双眼上,睫毛卷翘,投下的的剪影似是颤抖又似坚定。 夜风穿堂而过,吹起他身后垂下的闲丝随风而舞,殿门旁边四个内侍依列站着,秦暮羽没有唤之,也无人敢过来,不是因为不熟悉,而是白天的杀伐决断让他们莫不透秦暮羽的心性,而心有余悸,殷安泽是个狠角暴戾恣睢,秦暮羽却短短的瞬间让他绝望而亡,杀人于无形让人不禁更加害怕! 良久,一个纤长而略显单薄的身影出现在御书房外,发髻高绾,白袍胜雪,在银白的月光之下更显得出尘脱俗,翩然若仙。 秦暮羽抬眸看着远处的身影,绷紧的脸上泛起丝丝笑意,虽没说话却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抹身影由远而近。 “大胆!”说话间,两个身着禁军侍卫领将服饰的少年一步上前,两剑交叉挡在溪玥面前,历声而道:“你是何人,皇宫重地,企容尔等擅自乱闯?” 听着,溪玥正要说话,却听见前面一个清透的声音传来,抬眼便见天彤也是一身戎装,精气勃发,“放肆!这是昊月王爷,是陛下的贵客!”说完,上前几步,嘻嘻笑道:“王爷真是事忙,陛下已经等了许久,还催问了末将数次!” 溪玥见状,抬手拱了拱礼,略带歉意而道:“军中事忙,耽搁许久!还请陛下治罪!” 天彤并没有和溪玥纠结,抬眼看了看殿内,依然笑道:“陛下还等着王爷,王爷快请进吧!” “嗯!”溪玥点了点头,疾步朝御书房殿内走去,刚踏入殿中,后面的殿门便被关上,本来立在门边的几个内侍也不知什么时候撤了出去,偌大的宫殿中只有自己和秦暮羽两个人,远远望着,如莹的暖光刚好照在他的脸上,衬得光洁的皮肤上似乎流动着一层温婉迷人的光泽…… 溪玥没有往前走,而是静静地凝视着,良久,突然道:“恭喜陛下壮志得酬,登临天下!”说完,微笑而看着秦暮羽。 “过来!”秦暮羽略显不悦。 “陛下……”溪玥说话间,屈膝便要跪下却被秦暮羽摆手示意,“免礼!朕让你过来!” 见溪玥不动,秦暮羽有点烦躁,“此处就你我二人,玥儿什么时候如此见外!” 听着,溪玥犹豫片刻,还是提步往前走了几步,却又停了下来。 见溪玥犹犹豫豫,秦暮羽猛然而起,从书案后面走过来,一把揽过溪玥,“玥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陛下您现在是万金之躯,如此这般,再被人嘲笑有龙阳之好,有失体统!”溪玥虽然很想跟秦暮羽在一起,却不自觉地为他着想,这不仅是为王的体面,更是一国的颜面,她不想秦暮羽因此被人恶垢,被天下人耻笑! 听着,秦暮羽手上一滞,怔了怔,随后揽着溪玥的手臂却不自觉地收紧,“我明白你的心思,但是,你对我来说胜过一切,为王者,只要能给百姓带来福祉,能使国运蒸蒸日上,百姓必然会拥戴你,而其它并不重要,就算你行事再荒唐,也顶多是闲杂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又有何忧心的?”说完,秦暮羽紧紧地搂着溪玥,两人眉眼近在咫尺,溪玥清楚地看得见秦暮羽黑眸渐渐流露出来的欲火,不禁心中一颤,正要躲避,耳垂却被一片微凉覆上,狂热的吻瞬间缠绕了过来,从耳边缠绵到唇上,再渐渐深入,温柔得让溪玥难以拒绝…… 炙热的感觉在唇间舌床此起彼伏,缠绵流连,酥。麻和快。感交织不止…… 渐渐地,吻开始变得柔软,灵巧的舌在口中游走,柔软的如蝶翼拂过一样稍纵即逝。 轻灵柔和,挠人心痒,这是挑逗,亦是勾引。 溪玥的理智早已瓦解…… 良久,两人才分开,看着一地锦衣,秦暮羽不禁皱了皱眉,拿起溪玥的素白水衣里袍给她披上,道:“此时时辰尚早,不如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以前小的时候,我就喜欢那里,常常偷跑到那里!” “什么地方?”溪玥轻语,依然略显羞涩。 “去了你就知道了!”秦暮羽说着,拉着溪玥起来,两人俱是一身素白里袍,青丝披散,见状,溪玥犹豫片刻,道:“暮羽哥哥,我们就这样出去吗?如果被人瞧见,想入菲菲那是次要,定会有损您的颜面!” 听着,秦暮羽停下来,转身看着溪玥,又是淡淡一笑,“这里都听我的,我做什么,他们又怎敢嘲笑?而且,玥儿你天生丽质,就算这素衣披发也比他人浓妆艳抹,精心装扮的强上数倍!”说话间,静静地看向溪玥,又道:“走吧!”说完,不同分说,拉着她疾步而出…… 此时酷夏将逝,入夜的宫殿廊道更显寒凉,殿门刚一打开,一阵夜风穿堂而过,撩起两人的衣袍青丝,衣袂飘飞,更显空灵娴雅。 秦暮羽和溪玥十指相扣,缓缓游走在宫殿之间,高大的宫墙在夜的衬托之下显得更加雄伟。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是皇宫前庭的城墙,城墙的一角上一座角楼高高耸立,一轮圆月静立在角楼一侧,给金色的琉璃镀上一层银辉。 “暮羽哥哥,你是要去角楼吗?” “嗯!”秦暮羽点头应着,却不多话,拉着溪玥熟悉地绕过宫墙,登上角楼。 远远望去,就着月色的银光,一座座朱红的的宫殿像立在雪地上一般,而掩映在绿树中的金色琉璃又犹如一座座金色岛屿;再抬眼望去,远处的亁正殿的重檐之上,两条金龙金鳞闪耀,仿若意欲腾空而起…… “这里真美!”溪玥不禁感叹。 听着,秦暮羽轻轻将她揽到胸前,“如此宫墙殿宇,它是死的,却让无数世人为之癫狂,多少疯狂之事皆为了御座上那点翻云覆雨的权力,可到头来,又能快乐吗?我看着殷安泽在我眼前倒下,睁着眼,死不瞑目,在我心里,复仇的快感一闪而过,甚至生出一种怜悯,我觉得他机关算尽,双手染满鲜血所换来的,只是并不舒坦的十数年,防我、防燕国、防匈奴、防朝堂上真真假假的人心和算计……”说着,秦暮羽缓缓闭上又眼,眉心锁起一丝纠结和痛苦。 “暮羽哥哥,你是否在想,自己如此谋划,也是踩着无数人的尸体过去,心里自然不好受!对吗?但是想想,暮羽哥哥您本性宽厚纯良,而机敏有加,您登上王位从而为百姓为天下,那自然能救更多的人,不是吗?那那些为成就您而死的人,他们的死也就更有意义!”溪玥说着,转身抱着秦暮羽,眼眸里浸润着坚定和信任。 秦暮羽点点头,也静静地看着溪玥,眼眸深邃,暗藏星光。 天渐渐泛白了,宫道上开始有人走动,溪玥看着,于是道:“暮羽哥哥且回吧!你我皆身着内袍在宫内行走必是不合礼法,您是陛下,虽不敢有人敢有异言,终究会留下话柄!” “嗯……”秦暮羽应着,微微颔首,和溪玥十指相扣,缓缓朝寝宫走去…… 第187章 依依不舍 此时的寝殿聚集了不内侍和宫婢, 因为各处找不到秦暮羽,众人皆神情紧张,内务府总管也是寝宫总管安公公此时更是一脸焦急, 大声训喝着宫人, 责令赶紧搜寻…… 又俞片刻, 一个小太监从寝宫外跑进来,气喘吁吁而道:“陛下……陛下……” 见小太监喘着粗气, 愣是没有说到重点,安公公不禁心急,踹了小太监一脚, 怒道:“你想急死人?!……”话刚说完, 便见秦暮羽拉着溪玥从殿外而入,见两个俱是穿着素白里袍,寝殿内外众人俱是一惊, 有不少品阶较低的小太监和宫婢便赶忙低下头, 伏首在地,不敢再看。 “暮羽哥哥……”还是溪玥打破了宁静, 可是, 话还没说出半句, 便被秦暮羽扯了过去,瞬间吻上了她的唇,微凉而柔软的唇舌在彼此间交缠, 触感让人心颤。 此时, 一个近侍突然从殿外疾步而入,刚进来未走几步, 便跪倒在地,同时而道:“启禀陛下, 燕……”话还没说完,似乎听见御座前的呼吸沉重而杂乱,不禁抬首,却见秦暮羽和溪玥相拥而吻,顿时骇然一惊,再也不敢出言,而是躬身趋步而退,蹑手蹑脚地,直到出了寝殿,仍至关上房门也不敢再出声响!只是合上殿门的霎那,沉重的殿门极不配合地发出“吱呀……吱呀……”地连串声响,颇为败兴! 虽然被无故打扰,而且,秦暮羽和溪玥都看到近侍的入而复离,却无暇顾及许多,此次一别,再见却不知何时,以前秦暮羽质在云京还好,虽然溪玥常常出征或换防,毕竟有所盼头,如今,分隔两个国家,再见何易?! 溪玥想着,心中更加悸动,淡淡的晨光从窗格的缝隙偷射进来,落在秦暮羽的脸上,让原来就很细腻柔和的脸颊看起来越发的柔和,微眯的桃花眼里揉碎了满眼的柔情。溪玥看着,陶醉在他浓浓的甜蜜里,脑子混沌一片,再也不法顾及其它,也不法考虑再多,只是静静地待在秦暮羽的怀中,如小猫一般,感受属于他的气息。 “还有多久要离开?”秦暮羽问得很直接,溪玥当然明白他的意思,涨红着脸,喃喃低语:“ 时过半!” 话还没说完,秦暮羽却搂得更紧,吻得也更深,两人的悸动和不舍被瞬间点燃,彼此胶合,难有半刻分离。 …… 一翻缠绵,两人才分开,见时辰将近,秦暮羽不自觉地抓紧溪玥的双肩,继而将她紧紧地搂过来,嵌在怀中,口中喃喃细语,“樱桃美颜凝脂娇,但求日日与君醉,从此一别万千里,想思只为亲芳泽。我,真的好想留下你,玥儿,不要走了,留下来,这是你和我的家!” 秦暮羽的这句话打动了溪玥,她不禁犹豫,紧咬着唇。 “玥儿……”见溪玥没有答应,秦暮羽不禁着急,沉声催促。 “暮羽哥哥……”溪玥应声,思忖片刻,才道:“我知暮羽哥哥您的心,我也想现在就留下来,再也不分开,但是,我……我还有一些私事没有交代,暮羽哥哥您放心,我们这么久都等了,我只是回去安排皇甫弟弟之事和昊月王府之事!放心吧!大风大浪都过来了,不会有事的!暮羽哥哥,等我!你是我的唯一,我一定会回来这里!”说完,溪玥直起身,自顾地穿上衣服。 秦暮羽自知劝不动,有很多事情,如果不让她了解,那将是一辈子的心结。想着,秦暮羽捡起地上的一件锦缎披风给溪玥系上,随后一字一句认真而道:“朝堂如战场,我不教你向恶,而是很多时候,仁慈不会换来感激,而会成为让你覆灭的催命符,你我相恋十余载,我不希望我永远等不到你,玥儿,你可以答应我吗?” 溪玥闻言,静静地凝视着秦暮羽,眼里是一片妖娆的水光,“暮羽哥哥,您此话似有所指,您知道了什么?” 秦暮羽摇了摇头,淡淡地笑了笑,“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你,朝堂险恶,玥儿你快点回来,这里有我,我会以我所有,保你一世无虞!安宁喜乐!” 知道再纠缠下去,就再也走不开,溪玥咬了咬牙,轻轻点了点头,染了水色的眼眸染上了笑意,微弯起来,然后,他掰开秦暮羽的手,抽身退开,随之转身朝殿外疾步而出。 秦暮羽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不舍和无措,看着溪玥消失在殿外的浓光中,秦暮羽不禁甩了甩头,也许此刻他该放下心中涟漪,恢复进退有度的样子…… 想着,秦暮羽捡起地上的那件月白锦袍套在身上,又将那条淡金色的蟒纹腰封草草的系在腰上,随后朝宫里的玉液池走去,将自己沉没有温润的泉水中,思绪也随之清澈:溪玥返回云京,这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班师,燕君皇甫煜枫已经很确定他的聪慧和隐忍,如果没有猜错,多次大捷而功高盖主,燕君必然不会再容他,就算他无争宠之心!想着,秦暮羽浮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将候在屏风后面的天彤唤进来,低语嘱咐了一翻,看天彤点了点头,随后离开,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继续将整个身子淹没在温泉中,有点放松,又有点释然…… 溪玥回到云京已逾半月,因为天色已晚,城门已闭,溪玥便取道去往京郊昊月军营,待一切安排妥帖,已近亥时,看夜色清朗,夜风清凉,于是缓缓步出中帐,随意而行。 走着,却听见有两个军士议论:“……你有没有听说,之前喜欢云将军,追着喊着要嫁给他的云州富户的大小姐,嫁给别人了。” “那真是可惜了,那时她那么喜欢云将军,甚至不息担心有损自己名声也要来军营问个明白,当时,就是我去叫的云将军!我看她执着的样子,真的很羡慕云将军!可惜呀!世事难料!这看似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这就分道扬镳了,我看着都觉得可惜!” “可不是嘛!那天撤军刚到云州,恰巧赶上周府喜事,听说周小姐下轿之时,一阵风把她的盖头掀开了,更神奇的是,盖头居然吹到了云将军身上,你说神不神!” “哎!这叫上天垂怜!……” 听着,溪玥不禁莫名的心塞,心想着,也许有些话应该说明白吧!于是,转身离开…… 找了片刻,在远处的一堆篝火旁,一僵直的脊梁在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闷酒,如此大胜,他却如此抑郁,也许是因为周紫之故?本来,很多话呼之欲出,临了,却不知如何说起,溪玥犹豫半晌,还是决定离开,刚转身,却听到云青晟清朗的声音随风而至,“王爷站了许久,是为了等着看末将的醉态,还是觉得末将军中饮酒,意欲军法处置?!” 被人如此提醒,已无法离开,于是转身顺势而道:“闲来无事,此次大胜,陛下有言犒赏三军,本王就是想找茬,也不合时宜,只是本王也是好酒之人,闻酒香而至,不知青晟贤弟是否愿意分甘同味?” “王爷有令!敢不从否?”云青晟应着,有拿出一个酒杯倒满,微微一笑,看起来并无讨好之态,仿若朋友相交般自然。 溪玥侧头看着云青晟,“你心中有事?是为了周姑娘?”周紫之事传得沸沸扬扬,昊月军营少有人不知,溪玥并不打算拐弯抹角。 “这是缘分未到!还是那句话,末将志不在此,如此也好,不用担心耽误了周姑娘!”云青晟说着,苦笑。 溪玥犹豫了片刻,“不是本王八卦!你两这缘分上天注定,否则,也不会如此之巧,盖头却落到了青晟贤弟你的身上,如此一来还不知是福是祸?!周紫姑娘心里藏的始终是青晟贤弟你,所托非人,又安能快活?” 云青晟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又能如何?我本是不幸之人,又能给她带来什么?还不如现在这般,也许是平平淡淡,却是踏踏实实!……”本来想必还有些话,却迟疑而住了嘴,隔了片刻,抬头看了一眼溪玥,才又幽幽而道:“我此番郁闷,并非因为周姑娘,因为她成亲了,那是一桩好事!”说着,拎起酒壶,准备把两人的杯子倒满。 但是,才倒了一半,溪玥却把酒壶接了过来,“如若青晟贤弟你不弃,可否告诉我?”说完,把酒壶放下,对云青晟笑了笑,“我有时候也挺八卦!” 云青晟沉吟了片刻,突然而道:“若尘兄不见了,我去了他家,他爹娘道我说他出远门了,但问及哪里,却未得答案,以我的直觉,他……或许不是出远门那么简单!” 听着,溪玥蓦然一怔,心里有一个答案划过,这种预感从来不会那么明显,但面上却依然保持淡淡的色彩,“许是你多想了,真是出远门了而已,明日进城,我差人打听一下,有何事,定会第一时间告诉贤弟你!” …… 第188章 赏赐 翌日清晨, 云京的大街上早早地挤满了人,御街两侧还站着一排金盔金甲的御林军,微风拂过, 鲜红的帽缨和暗红的披风随风飞舞, 好不威风! 伐齐一战, 大获全胜,不但救百姓于危难, 且与齐国重修旧好,百姓自然感激涕零,甚至有人说要为昊月王爷建庙造象, 如此声望渐隆, 一时间竟有功高盖主之势。此意虽不是溪玥所愿却也无可奈何。 誉安帝为了笼络人心,彰显皇恩,则亲自带着数位重臣出宫相迎。 昊月王爷束发高绾, 一个亲王特有的珠玉冠将乌发紧紧聚拢, 黑白分明,更显清贵, 他的身上是一件行云四爪蟒袍, 淡金色的蟒纹在藏蓝色的锦缎底袍上, 显得更加逼真大气。 这种场面已经不是第一次,溪玥已经略感习惯,她坐在通体乌黑的骏马上, 坦然接受着百姓投来的各种目光, 在她的身后,一面写着“皇甫”两个大字的帅旗随风招展, 再后面,则是此次出战的无数将士, 远远望去,宛如长龙般恢弘壮阔! 队伍缓缓前行,走得近了,两侧的百姓更加兴奋,溪玥面容清秀,弯眉杏目,虽让人感觉男生女相,但所行之事又让人感觉不愧为一血性男儿,如此,更是让人倾慕,纷纷投来惊叹的目光,更有甚之,虽知昊月王爷已有家室,也不防碍两边女子纷纷投以爱慕的眼神,连一些坐在马车里的大家闰透也都悄悄地掀开车帘,远投秋波。 誉安帝站在宫门前的广场上,一袭华衣,宽袖大袍却不显累赘。他静立在巨大的华盖之下,目光远远地落在由远及近的一行人身上,略显暗沉,脸上依然是淡淡的神色,看不出喜欢还是厌恶…… 看着远处的皇帝,溪玥远远便反身下马,步行上前走到近前,随后躬身单膝跪地,双手微拢恭敬而道:“微臣皇甫少桦,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言毕,听见誉安帝淡淡地应了一声,又道:“臣奉陛下圣命,领兵伐齐,今不辱圣命,不但收复失地,也与齐国重修旧好!……”溪玥一字一句声音清朗,内心却略显慌乱,誉安帝多疑,如此大功他不会不多想,而且,刚才百姓钦佩议论之声,无论多少他肯定是听见了,却不知他会作何反应,溪玥想着,微微抬眸看向正前方的誉安帝,却见他面容恬淡如往昔一般,沉默片刻,才沉声而道:“皇侄辛苦了!此役辗转千里,齐国彪悍,想是恶仗亦是不少,真是有劳皇侄!如今,大胜而归,可趁此四海平和之际,在京城多加休息!”说完,誉安帝又提高声调而道:“伐齐一战,昊月王爷居功至伟!朕另有嘉奖,如今,大军返京,就由昊月王爷代朕犒赏三军!” “喏。”溪玥低着头,听出誉安帝的弦外之音,面露苦涩。他一面把自己架在一个功高盖主的境地,一面又暗示自己应该自释兵权,做一个闲散王爷,如此下去,如果自己不自甘成为第二个惠亲王,那就会跟父王一个下场,想着,溪玥也不禁脊背发冷,自己即将离开,不知弟弟能否应对…… 深秋的凌晨,处处布满冷意,溪玥坐在马车里,挑帘看了眼窗外,街市上少有行人,有的,也是抱着衣袍匆匆而过。看了一会,溪玥把帘子放下,靠着车壁,想着昨夜与弟弟的谋划,许是离开朝堂已久,弟弟内心略显柔弱,而此时,又是风云变幻之际,秦暮羽成功登上齐国皇位,以自己和他的关系,如果自己是誉安帝,不会不有所防范,会不会解了自己的兵权?!但是,一切都又是未知……想着,溪玥不禁扶额。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近侍敲了敲车门轻声提示:“王爷,到大燕门了,您现在下马还是歇会?” “嗯,现在进去吧!” …… 此时,天还未透亮,宫中依然点烛未熄,但候朝房中却已聚集了不少文武官员,见溪玥进来,有不少人不约而同地点头示意,还有一些本来哈欠连天的官员也猛然一惊,朝溪玥拱手含笑。 “恭喜王爷又添新功,此役完胜,真是可喜可贺啊!”没走两步,旁边一个身着玄黑色一品武官补服的中年男子提步上前,和颜笑道。 “都是托陛下鸿福,偶然险胜,在云岭平原,纵敌深入,如不是天时地利,我等以少战多,后果难料,现在想想也是后怕不已,就请周尚书莫要再夸了!本王实在汗颜!”溪玥也胆心朝内有人会拿此事作文章,如此,还不如自己先把话挑明了。 “王爷谦虚了!如此大胜,换作此时朝内任何一人,我想都难能做到,民间都流传,王爷是我大燕的战神,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想,这并非空穴来风,王爷您是实至名归,真是我朝的守护神……”周年安一味吹捧,就是为了坐实“功高盖主”之说,如此居心,溪玥又安能看不出来,但却不想跟他过多纠缠,于是凑过头,在他耳边低语,“凌志(此人之前未作交待,乃周年安心腹)甚得马帅器重,短短三年便官拜宣威将军,常随马帅左右,大小计策几乎都被采纳,实在让人感叹呀!听说,驻扎 水就是他力挺而成,不知我听来的是否属实?!”溪玥静静地看着周年安,眼神凌厉而淡定,看得周年安蓦然一怔,凌志之事知之之人甚少,眼前之人却如此笃定,不禁让自己汗颜不已,本来还有一些话想说,但又生生咽了下去,于是干笑了两声,笑容略显尴尬,“下官只是仰慕王爷风彩,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几句恭维的话,王爷如果不愿意听,下官不说就是了!” “难得周大人倾慕,本王都有点惶恐了!哈哈……”溪玥说着,咧嘴笑了笑,脸上一如既往的淡然。 周年安听着,正要再说什么,却听见晨钟响起,亁极殿大门也随之开启,于是便没再多言,而是做了个请的姿势,和溪玥一起,朝亁极殿走去…… 辰时刚到,誉安帝便踏着晨阳的光辉,徐步而入,一步一步朝御座上的龙椅走去。 看誉安帝在龙椅坐下,殿内众臣俱都跪地山呼:“臣等恭请圣安,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爱卿平身!”誉安帝说着,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在站在最前面的昊月王爷身上,眼神不可察觉地略微颤了颤,凝滞了片刻才移开。 溪玥似乎也感觉到远处投来的目光的冷然和凌厉,脊背也不由自主地僵硬,随后微微抬了抬眸,对上似乎刚好看向自己的目光,看着被冕冠珠帘遮住眉目的脸宠,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却还是让殿内众人不约而同地产生极大的压迫感,如此的高高在上,似乎天下众人都要昂首仰望才能看得见他的身影。 “皇侄此次出征,不但大胜而返,还与齐国修好,如此大功,朕应论功行赏,念在皇侄已位列亲王,位极人臣,朕实在不知此次应该封皇侄点什么,这样,官职、封地、美人钱帛,皇侄自己挑,如何?”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不暗自哗然,这是在封赏吗?这分明就是在探试昊月王爷是否有野心,还是自甘堕落,做本朝第二个惠亲王! 此时的亁极殿内一片寂静,众臣无人敢应连大气都不敢出,一百多人伫立在此却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真切。 虽没有人敢说话,却还是有人表现出了愤愤不平之色,这一切,誉安帝看得真切,却没有说话,脸上依然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似是预料之中,并未惊讶也不生气。 誉安帝等了片刻,见溪玥没有回答,又道:“皇侄对我所列之选不满意?皇侄有何想要的,尽管说,朕自当满足你!” “陛下言重了,微臣并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也没有什么难以实现的心愿,伐齐一战,是为了大燕,为了无数百姓,微臣不敢居功,请陛下收回旨意!”官位和封地,她不能选,选了就是表明自己有争宠的野心,钱帛,如若誉安帝要赏之,又何须如此大张旗鼓,如今连年征战,国库吃紧,如此,自己如果选之就会落下奢糜无度,不知体察民生的恶名!但是,自己喜好男风,传言在云京不知之人可谓少之又少,如选美人,敷衍搪塞之态太过明显,如此,真是一个困难的选择! “官职、封地、美人钱帛,这是多少为官之人毕生之求,皇侄却不屑一顾,如此真是让朕为难了!如若不赏,难以服天下,赏了,皇侄又看不上!……”说到这,誉安帝没有再说下去,目光冷冷地从群臣头顶扫过。 听出誉安帝的不悦,溪玥不禁脊背发冷,犹豫片刻,于是道:“微臣选美人!”说话间嗓音略显沙哑,眉宇间透着疲惫。 此言一出,本来寂静无声的朝堂竟然掀起不小的骚动。原本一动不动的众臣纷纷看向昊月王爷,面露同情之色,觉得他是被逼无奈,不禁让人唏嘘。 第189章 选择 “既然提到美人, 皇侄是有钟意之人?”誉安帝看向溪玥,依然是淡淡的声调。 “陛下!”溪玥应了一声,暗揣, 此时如果说不出来, 那就是假意敷衍圣意, 想着,于是道:“微臣与工部尚书金淮安之庶女有一面之缘, 虽不能以一见倾心来形容,却甚是投缘,今日陛下既然应了微臣所求, 微臣斗胆, 肯请陛下赐婚!” 溪玥说完,整个大殿陷入窒息般的寂静,金淮安心中虽然不悦, 但从来谨小细微, 现在这种剑拔弩张之际,更加不敢忤逆半句, 陛下和昊月王爷, 他哪个都开罪不起, 只能暗自郁闷,为何会选中了自己,这个庶女虽为庶出, 却是自己最为喜欢的小妾所出, 从来也都是循规蹈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他并不相信小女和昊月王爷有何渊源,只能暗自懊恼自己不幸, 被昊月王爷选中。 “金爱卿,皇侄的话你听到了吗?”誉安帝见无人应声,于是问道。 金淮安听着,不禁汉颜,举笏而出,“臣听得真切,微臣确有一女,但是是偏房所出,恐高攀了昊月王爷!”知道皇甫少桦好男风,小女嫁过去定然是孤苦一生,于是,咬了咬牙找了一个理由意欲拒绝。 “既是皇侄开口,定不存在高攀之理,金爱卿是觉得委屈了你的女儿?”誉安帝冷冷而道,冠冕旒珠之下,下颌紧绷,甚是不悦。 “微臣不敢,陛下赐婚那是无上荣耀,是我金家几世修得和福气,而且,以小女之身份,能嫁入昊月王府,就算什么身份都不是也已是高攀。臣金淮安替小女谢陛下隆恩,谢昊月王爷抬爱!”说完,金淮安伏首在地,长跪不起…… 庭议已毕,溪玥和金淮安身边围了不少道贺之人,但两人却是脸色微阴,简单地客套应喝几句便要往外走…… “王爷且慢走!下官有不明之疑,不吐不快!”金淮安上前几步,跟在溪玥一侧,急切而道。 溪玥听着,停下脚步看了看他,点点头并未说话。 “我这个小女养在深闺,从未出门!不知王爷从何处与小女有过渊源?”金淮安皱了皱眉。 “大人认为错过此姻缘,您这小女还能嫁得比我本王还好?!”溪玥侧着头,看了一眼金淮安,若有所思而道。 “下官不敢有此想法,下官……”金淮安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溪玥抢了过去,“那您是认为本王有断袖之癖,不能善待你的女儿喽?” “这……”金淮安垂了垂眉,不敢答应。 “还就是应着本王与齐国前太子,就是如今的齐国君上的关系,担心本王会与陛下离心,起兵谋反而连累了大人?!”此话说得大胆,金淮安胆小细微,听得已是冷汗连连,赶忙而道:“下关不敢如此揣度,谁不知王爷为我大燕,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又怎会生反国之心呢?” “没这样想就好!本王就是听闻金大人这小女贤惠温婉,知书达理,跟本王的王妃林黛云性格相近,想必两人能合得来,仅此而已!”溪玥的话,金淮安挑不出什么毛病,也不敢质疑,于是点点头,道:“如此,多谢王爷抬爱!”虽是强忍,还是略显不悦,拱了拱手,见溪玥答应,随后拂袖而去…… 溪玥看着金淮安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王府,溪玥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直接去的母妃的 殿,见皇甫少桦坐在房内,溪玥暗中松了口气,随后疾步而入,走到清越王妃面前单膝跪地而道:“叩请母妃安!” “起来吧!”说着,清越王妃弓着身把溪玥拉起来坐到旁边,道:“殿下,噢!是齐国陛下之事刚才少桦已经细述于我,玥儿,真是难为你了!当年昊月王府没有护你,如今你反而以德报怨,为王府和昊月军做了那么多,几近生死!玥儿,我们真的是忏愧至极!我知道你想离开,我心虽不舍,却没有理由阻止……” 清越王妃还没说完,溪玥便抬手轻轻地掩着她的嘴,同时而道:“这本就是说不清之事!母妃给了我生命,这于我便是莫大的恩惠!无论我做多少,母妃您和昊月王府都受得起,所以,别再说了!好吗?”说完,静静地看着清越王妃,眼神淡定而温润。 “母妃,孩儿受了姐姐那么多恩惠,都没有客气半句,母妃您就别歉疚了!难得上天垂怜,让我们能相聚于此,我想姐姐的远行我等阻止不了,何不趁此机会,好好享受这难得的时光?!”皇甫少桦说着,同时握着清越王妃和溪玥的手,轻声而道。 听着,溪玥点点头,道:“谢谢弟弟的理解和娘亲的爱护,对了!我给弟弟应了一门亲事,本还纠结如何跟弟弟你说,现在刚好趁着你们的歉意言出,弟弟,你不会怪我吧!” 皇甫少桦听着,笑了笑,“一个宁馨儿我都已经够纠结的了,姐姐现在又给我应了谁家姑娘?姐姐是觉得我们昊月王府人丁过于单薄是吗?” “我是这么想的!”溪玥笑着,又道:“关键还是有二。”说着,顿了顿,轻轻靠在清越王妃的胸前,“一是今天回宫述职,陛下直接开出“官职、封地、钱帛和美人”这四项让我选,这前两项,定是不能选的,本已功高盖主,再印证了我有野心之疑,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定不会手软,收回兵权是小,为我昊月王府赶尽杀绝也不无可能,而钱帛,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为我抹黑我昊月王府,我大燕连年征战,国库吃紧,和齐国一战又消耗了不少钱粮以致税赋加重,这个时候跟陛下要金银赏赐,让百姓如何看待我昊月王府,再者,我想就算我说要,陛下也不会不给,但他会巧妙地将这些金银转嫁到百姓身上,到时,真是百口莫辩了!”溪玥说得暗潮汹涌,面上却波澜不惊,说到这,还抬起头看了看,却见皇甫少桦也在看着自己,于是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又道:“所以,只能选美人了!” “那还有其二,指的是为何选的金家庶女吗?”皇甫少桦抢话而问道。 “没错!”溪玥说着,又重新靠在清越王妃胸前,轻轻抚着她的手,“母妃就不希望我昊月王府人丁兴旺吗?” “我想,有这么层意思,但并非全部,甚至说这并不是重点对吗?”清越王妃也是聪慧,出身将门的她,心思敏捷也异于常人,因而溪玥微微一点,清越王妃便已料到。 “嗯!母妃您真是思绪敏捷,一点就透!”说到这,抬眼看了看皇甫少桦,见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于是兀自笑了笑,“弟弟是当事人,就没有什么想说的?这些年委曲了弟弟,让我感觉你的性情都变了呢?” “那是变好了还有不好了呢?”皇甫少桦对这个问题倒是挺感兴趣,突然问道。 “温润是好事,是弟弟您长大了,但是,在这个位置,杀伐决断从谏如流还是必不可少的,不过,以我对弟弟您的了解,您回到这个位置,或许又该是别一番模样。”溪玥说着,则脸看了看清越王妃,“母妃,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嗯!”清越王妃点点头,道:“我还想知道为何玥儿你独独选了金家庶女?如若是别家姑娘,在此大功面前,我想陛下定然都不会拒绝!” 听罢,溪玥微微颔首,又躺回清越王妃胸前,才道:“居我所知,金家这个女儿,虽是庶出,却极得金淮安所爱,她倒也争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而且知书达礼,温婉多德并不输很多所谓的正房长女,如此,我既抱得美人归又不显越礼,在黛云妹妹这也好交待!”说着,溪玥看着皇甫少桦,略显调皮,“以我之见,黛云妹妹喜欢弟弟那是胜过自己,都说爱情都是自私的,再来一个门当户对跟她身份相差无几的女子,黛云妹妹心里必不痛快,这样,她有优越感,事情便好办许多!” 说着,溪玥抬眸看着皇甫少桦,眼神略显狡诘,“不过,以弟弟和黛云妹妹的关系,只需将她轻轻地揽在怀里,一切事情也都不难办了,我说的没错吧!” 被突然调侃,皇甫少桦的脸上蓦然泛起一层潮红,略显羞涩,看着,溪玥暗自笑了笑,又道:“好了,不逗你了,我想说的并不是表面上看的你情我愿的情感,而是这后面连带的关系,弟弟应该知道,金淮安虽是工部尚书,其弟却是我大燕织造府的府尹,不但撑控了织造上下行诸多事务,还管控了盐司,这其中的利害,我想,弟弟你不会想不明白吧!这可是实差,比那个冠冕堂皇的一、二品大员有用得多!金淮安性格软糯,如不用一些非常手段,让他跟你站在同一条船上,还是很难将他收为已用!” 皇甫少桦眉心微微一跳,凝神思索片刻才道:“姐姐,你这看似无奈的随口之说,没想到却是如此精心谋划,实在让我不禁倾佩,我只担心自己难当大任!” “弟弟你远离朝堂沙场已久,会有如此想法并不奇怪,但您就是昊月王爷,如假包换,天经地义,您想想,我这个冒牌王爷尚且做得如此踏实,您这真正的王爷,还有何担心的呢?!”溪玥说着,又兀自笑了笑,“明日陛下在宫中宴请伐齐重将以及朝内重臣,不如,弟弟您去?!” …… 皇甫少桦看着车壁,看似小憩,实则心中思绪万千,许久不入宫闱,心下也不禁紧张,双手微握,略显颤抖…… 从王府穿过半条御街便到了皇宫的左华门,不能乘车,只能步行,皇甫少桦缓缓走在这红色宫墙之间,夕阳残照,日薄桑榆,心绪也不禁飞远,一晃数年已过,自己甚至都有点记不清曾经熟悉的脸面,于是摇了摇头,兀自笑了笑。 到了举办宴席的紫霄宫,里面已经三三两两聚集了不少人,虽然溪玥此前已经给自己看过诸多画像,但还是有很多难以契合,不禁微微尴尬,所幸身居高位,并不需主动示好,只需偶尔颔首即可…… 宴席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趣,皇甫少桦坐得无聊又无心欣赏歌舞。于是站起来朝外走去,依着记忆里依稀记得的路,不知不觉已然走远,歌舞声也越来越远…… 也不知走了多远,突然发现前面是一所幽静小院,方圆不大,却曲径通幽,感觉似乎另一番天地。这里是闵华宫,这个地方曾是父王还未出宫建府之时的居所,所以自己也曾获例进去游玩过几次。在自己的印象中,闵华宫里并没有这个小院,而现在突兀的出现,瞬间勾起了皇甫少桦的好奇心。犹豫了片刻,他还是抬步朝里走去。 里面很幽静,连往来扫洒的太监、宮婢都未见一个,安静的仿若无人。而这个小院的建设跟皇宫的大气磅礴简直大相径庭。假山、扇门、矮墙……这种江南建筑随处可见。看着皇甫少桦兴趣更浓,不自禁而走得更深…… 也不知走了多久,本以为已经走到尽头,但从一扇月洞门穿过又是另一番天地,近前的一扇白墙黑瓦的小房干净典雅,房前廊间的彩绘俱都是梅、兰、竹、菊四君子的各式形态。让人看着顿感出尘脱俗。 与此同时,半开的窗扇间隐隐有声响传出,此时,月上中天,清辉普洒大地,本来陷入黑暗的一切都似乎打上了一层薄薄的光辉,透过窗格,屋里的一切一清二楚。 虽许久未见,屋里的两个人皇甫少桦却并不陌生,可是,两个人如此暧昧的在一起却让皇甫少桦不禁一惊。 静谧的环境下,一切声音都被无限放大,只是锦靴踩上沙砾发出的异响,却让江若尘如惊弓之鸟一般,猛然抬眸,看向窗格,于此同时,誉安帝也一跃而起,疾步步出门外…… 作者有话要说: 皇甫少桦正式复出,明日可能微虐,如不喜,可跳过…… 么么哒! 更了这么久,这篇快要完结了,有点舍不得呢!伤感,呜呜…… 第190章 毒酒 看誉安帝出来, 皇甫少桦自知躲不过,于是单膝跪地,“微臣唐突, 本无意冒犯圣驾, 只是久不入宫, 一时迷惑,走错了地方!恳请陛下恕罪!”说完, 低眉垂目,不敢对上誉安帝凌厉的目光。 静了半晌,誉安帝的声音略显暗沉, “你进来!” “喏!”皇甫少桦应着, 咬了咬唇,跟着誉安帝步入房内。 见皇甫少桦进来,江若尘略显局促, 微微垂首, 恭敬而道:“末将叩请王爷安!” 皇甫少桦,点点头, 随后顺声望去, 只见江若尘一袭白衫, 青丝未绾,淡雅脱俗完全不同于以往,而淡淡的眸光清澈透亮, 并看不出有一丝不自在。 “你来多久了?!”誉安帝淡淡而道。 “微臣……”皇甫少桦刚开口, 誉安帝又打断他而道:“坐下来喝一杯吧!本来今天就是要和你同饮,只是改了个地方!”说话间, 语调微冷,没有让人觉得同饮的热情。 见皇甫少桦微微皱眉, 誉安帝突然笑了笑,“菜似乎寒酸了!”说着,也不等皇甫少桦答应,把江若尘叫过来,耳语了几句,江若尘会意地点头离开。未及片刻,再进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食盒,江若尘把酒菜摆上,低首退了出去。 皇甫少桦坐在誉安帝的对面,看着眼前的一壶酒,突然想起数年之前他给自己下的毒,不禁一怔,脸色微变,随而轻咳了一声。 “皇侄病了?”誉安帝抬了抬眸,略显关切而道。 “谢陛下关心!许是天气变化,染了点风寒。” “那宣太医给皇侄瞧瞧?”很关切的话,在誉安帝嘴里说出来却显得有点淡然。 这层套路的意思皇甫少桦听得清楚,于是,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重症,可能是之前压力太大了,现在徒然放松,在找后帐吧。……”皇甫少桦说话间,默默凝视着誉安帝,直到酒杯被满得几乎要溢出,“陛下,满了!” “哦!”听到皇甫少桦的提示,誉安帝的手突然抖了抖,眯着眼应了一声,随后把酒杯往前推了推,道:“他,你知道多少?”虽然没有说是谁,但两个人都心照不宣,“他是微臣的部下,也是宸宇殿下的家臣!仅此而已!”皇甫少桦说完,淡然地看向誉安帝,眼神淡定不卑不亢,看着,誉安帝兀自叹了一口气,“这杯酒赐给你的,喝了吧!” 皇甫少桦看不透誉安帝,也许是经久未见,从他淡淡的语气也感觉不到一丝狠戾,于是,不假思索便拿起酒杯…… “不怕是鸠酒!”誉安帝的声音突然而起,声音很低,但在皇甫少桦听来却如当头一棒,顿时一怔,拿在手里的酒杯也随之放下。 “你敢抗旨?”誉安帝的声音突然冷了半分,凌厉的眼神紧紧地盯着皇甫少桦。 “不是还有菜的嘛!陛下容我先吃点别的!”皇甫少桦嘻嘻一笑,似乎不相信誉安帝会因为自己撞破了这一个隐晦便要杀人灭口,应该是有别的原因。 “哦!”誉安帝依然是淡淡地应着,也不催促,似乎是夜很长我不着急的意思。 “陛下说这是鸠酒,为何?只因为我看到了若尘兄?”说着摇了摇头,“应该不是这么简单,若尘兄其实无伤大雅,哪朝哪代没有些特殊的爱好?也没有听说因为这个而留下恶名的!如果陛下因此而鸠杀了我,世人反而会指责陛下您的气量狭小!所以,我希望陛下能告诉我,也好让我死得明白!” “气量狭小?这个美名早就是我的了!” 誉安帝并不隐晦,直接说道:“你的功劳太多了,说白了就是那一句“功高盖主”!那天你回来,在宫外,百姓说的话我听得真切,如果皇侄反我,他们都会跟皇侄你走!” 听着,皇甫少桦心中不禁有点沮丧,万般悱恻,于是道:“这里两个杯子,陛下是要跟皇侄我一起喝?陛下想将皇侄我除了,又担心留下骂名,所以,来个君臣同往,生死相随!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燕国会是什么光景,陛下您的太子才十岁,如此风雨飘摇的乱世,他难以撑控!”面对这样的誉安帝,他有点不知如何应对,以前就有点怕他,现在这般状况,皇甫少桦突然说不出的心惧。 “皇侄你多心了!我没想陪你一起喝!”誉安帝淡淡地看着皇甫少桦。说出来的话,让人感觉不到要取人性命的狠戾。 话说僵了,皇甫少桦既然不知如何接,于是沉默了下来。誉安帝也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坐着,暗淡的烛光在两个人的脸上阴晴不定。 不知过了多少,还是誉安帝先说的话,“菜热一下吧,说是犒赏皇侄等,这冷盘冷菜的不合礼数了!”话说间像是服软。 “鸠酒也热吗?”皇甫少桦似乎是豁出去了,父王的死历历在目,自己积毒难解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个自己的皇叔。 “说来也是啊!皇侄你还是喝了吧!时候不早了!”这句话用淡淡的声调说出来,让人感觉有点诡异,毕竟不是什么午膳吃的什么那么简单。 皇甫少桦猛然站起来,心中暗自笃定,杀自己,陛下下不了手。想着,微一抬手,酒杯被拂掉地上。可就在一瞬间,皇甫少桦却被誉安帝以迅雷之势摁在软塌上,看似无力,皇甫少桦却动弹不得。 随后,誉安帝拿起身后的酒壶,掐住皇甫少桦的下颚,意欲将酒壶里的酒灌进去。 皇甫少桦体内余毒尚消,又经年没有锻炼,竟然敌不过誉安帝,他轻轻松松地灌进去一口酒,冰冷的琼浆刺激着口腔,皇甫少桦猛然一惊,将口中之酒喷了出来,随之不停地极力挣扎,誉安帝摁不住,酒洒了大半。 誉安帝见制服不了皇甫少桦,于是猛然站起来,但是,看皇甫少桦刚半坐起来,便又趁机上前,直接摁住他的颈脖,两人重重的摔回软塌,巨大的冲力,让身子刚刚恢复一些的皇甫少桦一阵眩晕,巨大的钝力和压力让他差点窒息,忍不住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吸着气,与此同时,誉安帝却瞬间将壶嘴塞到了皇甫少桦的口中。 被扼住的咽喉喘不上气,口中却被塞满了辛辣,皇甫少桦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誉安帝却像着了魔 一般,不停地往皇甫少桦口中灌着鸠酒,眼里没有一丝怜惜之色,仿佛这是一个十恶不赦且素不相识的罪人而不是为大燕立下汗马功劳的皇侄。 每次稍有停顿,誉安帝便扼紧皇甫少桦的咽喉,让无法呼吸的皇甫少桦不由自主地把口中的鸠酒吸了下去,被呛得眼泪都咳了出来…… 两人就在这挣扎和灌酒之间博弈,但酒本就不多,加上这一挣扎洒去了不少,少得可怜的残浆未及片刻就全都入了皇甫少桦的口。 …… 见壶已见底,誉安帝将它放在旁边,却依然摁着皇甫少桦。 “陛下此时为何还不放开臣下?!”皇甫少桦声音嘶哑,咳了许久的眼睛波光潋滟。 听着,誉安帝仿若刚刚回过神来,蓦然一愣,松开摁着皇甫少桦的手,坐回软榻的另一侧,兀自垂着头,看不清他的神色。 “陛下什么时候才能信得过微臣?”皇甫少桦被灌得如此狼狈,似乎是豁出去了,也不怕得罪誉安帝,直接问道。 “我想信你!可是,每次都在我即将信任你的时候,又会生出很多事,让我无法再信任你!”誉安帝说这些的时候,声线不像之前那么淡漠了,还仿佛带着一丝无奈,仿佛狠戾的背后是一个孤独的灵魂。 “如此!”皇甫少桦喃喃自语,似乎是说给誉安帝听,但声音却很小,“君臣之间信任就这么难吗?!” 声音虽然小,但是誉安帝却听得真切,他从旁边的食盒又拿出一壶酒,两个新酒杯,摇了摇头,却没有回答皇甫少桦的问题,而是道:“这鸠酒不会立即要了皇侄的命,但是,如果没有安排服用解药,就会痛苦而死!……” “我想到了!”皇甫少桦自嘲一笑,“现在,我的命在陛下您手中,您也可以告诉我,为何要如此对我?” 誉安帝说着,垂眸将眼前的杯子倒满,兀自喝了一杯,却突然呛了一下,不禁一阵咳嗽,片刻才停。 皇甫少桦看着,竟没有动,眼前这个人虽无数次生过害他之心,他却没法抬手,就算刚才他完全有能力将誉安帝刺杀,不用别的,桌上一副银筷即可,而且此处无人,是刺杀的最佳时机。 皇甫少桦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誉安帝,无声无息地等他,应该是等他的解释。 “你刚才完全可以杀了我!”誉安帝还是没有回答皇甫少桦的话。 “我可以,但我不能保证下一位君上能如陛下您这般清明,我是恨您,恨您为了手中那点权力将我昊月王府赶尽杀绝,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放过!” 远去的往事被突然提起,誉安帝蓦然一怔,随即而呼吸急促,心跳不已,眉峰也突然挑了挑,面色立刻冷凝起来,“你是不是现在后悔了?刚才你完全有能力扼杀我!” 人可以死,但千万别后悔!皇甫少桦就从来不后悔,“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您,我刚才说了,不是因为您是君上,也不是因为您是我皇叔,而是因为您是真心爱着您的子民,以天下苍生为已任!要谋得一个好的官职容易,有一个好的家世不难……难得是得一朝明君。所以,我不能糊涂!”皇甫少桦说着,兀自笑了笑,“可能是父王从小的教诲毒害了我!也可能是我的内心还是柔弱,我怕您!”后面三个字,说得声音很低,但誉安帝听见了,握着酒杯的水蓦然收紧! …… 第191章 情非得已 “我之所以这样做, 也是情非得已!皇侄,你和齐国太子,不对, 是齐国君上的关系太过密切, 我不得不防!你手握重兵, 如果你和他私通兵变,朕自认为难有胜算, 这种情况,朕想如若换成任何一国的陛下,我想不会做的比我更释然, 甚至你此刻已然无命!”誉安帝低下头, 漠然,沉默。 皇甫少桦看着誉安帝,亦是垂目若有所思, 并不多言, 良久才兀自叹了一口气,道:“陛下您多虑了, 如若要反, 我不会等到现在, 等陛下您防着我再动手!从齐国回防,陛下您出城接我,您的身后只有区区几位重臣, 而我身后是从齐国撤回的数十万大军, 若要取陛下您的命,不需我动手亦易如反掌!” 听着, 誉安帝的手不禁微微抖了抖,酒也洒出去些许, 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道了句,“回来还没有去过慈宁宫的吧?枉太后那么疼你!” 皇甫少桦心头一跳,忙道:“谢陛下提醒,皇侄我明日便去看望皇祖奶奶!” 从皇宫出来,天已大亮,皇甫少桦坐在马车里,神色有点恍惚,之前发生的一切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中,“你手握重兵,如果你和他私通兵变,朕自认为难有胜算,……”誉安帝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畔,想着,皇甫少桦的心里仿佛有一个想法破茧而出,突兀得仿佛心尖有薄刃划过,说不清痛在哪里…… 皇甫少桦扶额侧靠在马车旁边,头痛欲裂,两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在叫嚣: 一个道,这些年来,他杀了自己身边那么多的人,在他的心里,到底信不信任自己?无论是自己还是姐姐,都是一味的退让、隐忍,换来了什么?除了猜忌、毒害还有什么?…… 但是片刻,又有一个声音道:现在自己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虽然给自己下毒,无非就是为了控制自己,并不想要自己的命,兵权、爵位、钱帛以及美人,哪样不是无人能极的极致?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皇甫少桦的心态微微平覆,先前的那个声音又再度响起:你忘记了他刚才扼着你的狠戾了吗?灌你鸠酒犹豫了吗?你不除了他,他就会杀了你,因为秦暮羽和你的关系,他永远都不可能再信任你,如果你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下手,这样的事,他做起来不会陌生的手软!…… 这个声音还没有完,另一个声音又开始反驳:他现在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九王夺嫡而登临天下的陛下,自己为大燕北拒匈奴南伐赵楚,东征齐国,自己完全有能力取而代之,这样就不会再有人伤害昊月王府,伤害昊月军,姐姐就能名正言顺地以昊月长公主的身份嫁到齐国,这一切,只要自己往前一步,就可以解决! 可是,这个声音还没有说完,另一声音又再次反驳:这是谋朝篡位,就算有再多的理由,都是为后世所不齿的反贼,父王曾教诲自己尊他一世君主!自己如果反了他,便是乱臣贼子,如何面对父王的在天之灵,不!他不仁,自己却不能不义! 难道,你真是要被他毒害致死才会彻底醒悟!你已是他的肉中刺,有你,他坐在皇位上都是如坐针毡,不得安宁!杀你是迟早的事,可是,你却在这妇人之仁,为他卖命!真是愚不可及! …… 这两个声音吵了皇甫少桦一路,直到车夫示意王府已到,这争论辩驳之声依然不息。 皇甫少桦心烦意乱,以致下了马车步上台阶时一脚踏空,踉跄着几乎摔在地上……旁边的门吏见状,赶忙过来准备搀扶着他,却被皇甫少桦摆手未意,如果连这点事情都承受不了,以后昊月王府还能指望什么?…… 回到府里,皇甫少桦把自己锁在书房里,所有的门窗都关着,房内阴暗的仿佛山雨欲来一般昏暗,空间里静谧得可怕,只有铜壶滴漏的声音在一声一声地敲打着皇甫少桦的心! “来人!”也不知过了多久,皇甫少桦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而道。 听着,候在门口的一个内侍急忙推门而入,同时跪地而道:“王爷有何吩咐!” “管家呢?” “回王爷,祁管家说陪乔姑娘去看望她爹娘,如若王爷问起,就说他午时之前可能回不来,如果王爷您有急事差他,就让小人给他传信,他自会以最快速度回来。” 听罢,皇甫少桦点点头,朝内侍摆了摆手,“本王知道了,你出去吧!” “喏!”内侍应着,低头缓缓躬身后退,快到门口,又被皇甫少桦叫住,“给本王准备一套素色衣袍,拿到书房来!” “喏!” …… 这里是云京郊外的一处荒凉的乱葬冈,到处是高低不平的土丘,有很多看似封土堆却没有墓碑且杂草从生,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乔姑娘,这是您要找的那座坟!”祁管家把溪玥带来一个坟茔前,指了指,犹豫了片刻才道:“这是钦犯,这两人为了已之私利,伙同乔鸿洋陷害王爷,乔姑娘为何还要来祭奠他们啊?他们阴谋得逞,王爷就被他们害死了!如此居心叵测之人,不值得同情,活该死后无人拜祭!而且,此事如果被王爷知晓,恐会责罚我俩也不定!”也许是之前之事太过严重,现在想起来犹心有余悸,于是话说起来也略显刻薄。 听着,溪玥眼里的哀伤一闪而过,片刻之间又恢复了之前的淡漠,她看了看旁边的祁管家,摇了摇头,“来这里,便是王爷的意思,这两人之前陷害王爷,为除后患,王爷曾让影卫暗中调查,才发现这家男人也曾是我昊月军一员,后年岁渐大,才退军回乡种地,而且,他二人本有一子,却在与楚交战死于冲锋陷阵,说到底,也是为我昊月军牺牲,王爷知道后,有言于我,二老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而心生怨恨!所以,让我代为拜祭,只是回京这些天,一直事忙,今日才倒时空隙。”溪玥说着,看坟茔两侧野草狂生,冷风吹过,显得更加凄凉,而坟前并无碑石,看着,不禁蓦然心痛,无奈地笑了笑,又道:“王爷还说,死者为大,看在他们也算是昊月军忠烈,给他们刻个碑,也不枉曾在世间走一遭!” “乔姑娘所言,祁某记下了!”祁管家说着,和溪玥一起,把坟茔上的杂草清除干净,又将祭品一一摆上,随后,双膝跪地,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心中暗道:“爹爹、娘亲,是孩儿不孝,害二老死于非命,如今,连祭奠尚且不敢,如此大不敬,恳请二老责罚!”想着,溪玥咬了咬唇,又揣,“这些年来,孩儿没有去看过你们,甚至没有遵过你们一声爹娘,是孩儿对不起你们,如今,孩儿在此立下誓言,定然不会让二老你们白白损了性命,这个仇,定然要让欠我们的百倍还回!”想罢,溪玥依依不舍,却不敢表露出来,只是眼睛盯着眼前突兀的封土,眼神却显得异常坚定!…… 本来还是有些不舍,便又怕祁管家起疑,于是缓缓而起,叹了口气,道:“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我们走吧!”说着,抬脚便率先离开! 回到昊月王府已是酉时,门吏见溪玥回来,便交待她,王爷在书房等候,听着,溪玥也是莫名的心中一紧,疾步朝书房走去。远远的,便见书房内烛光如豆,溪玥走到近前,听着殿内静谧异常,不禁停了脚步,默然地站在门下,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而入…… 此时的昊月王府书房里只点了一座烛台,光线本就昏暗,溪玥一开殿门,带起一阵夜风,又吹灭了几支蜡烛,殿内只有皇甫少桦坐在书案后面,没有伺候的内侍,于是,熄掉的灯也没人续火。 溪玥看着,缓缓走到上首,拿出火折重新把还在冒着白烟的蜡烛重新点然,随后用剪刀重新修剪了部分烛心。 皇甫少桦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溪玥做着一切,却也不说话,不是不想说,是有些话真的不知道怎么说。 “弟弟,昨夜的宫宴……”重新点亮的烛光映上皇甫少桦的脸上,原本藏在暗自的表情如今也看得真切,皇甫少桦脸上的痛苦和纠结让溪玥的心中猛然一震,似乎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住了嘴。 看着溪玥小心翼翼,皇甫少桦突然淡淡一笑,有点自嘲的意思,随后接话而道,“昨夜的宫宴,一如既往的无聊,许是长久没有入宫,看着众人阿谀奉承的嘴脸甚至觉得有点恶心。” “哦!”溪玥浅浅地应了一声,思忖片刻,还是问了出来,“既然看得不舒服,那弟弟为何去了一宿?” “我……”皇甫少桦犹豫的要不要将昨夜的事说出来,他很清楚,溪玥布置了一切,她定是想马上飞到殷宸宇身边,但如果自己说出来昨夜的事,溪玥还能走吗?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为别人想,当一切安排妥帖,才会想到自己的事。所以,自己又被下毒之事如果被溪玥得知,她定然是不会再走,如此风云就幻,没有了殷宸宇的守护,他担心她会受到伤害…… “其实弟弟不必瞒我,我都知道了!”溪玥这句话,让皇甫少桦顿时一怔,虽然没说话,眼底却窜上一抹慌乱…… 溪玥突然握着皇甫少桦的手,翻过来看了看手腕,只见手腕的虎口上泛着一层黑雾,暖黄的烛光在前,也盖不住,那团黑雾是如此的刺眼和狰狞…… “他说,怕我功高盖主,怕我带兵联合齐国反他!……”皇甫少桦在溪玥面前并不设防,顿时将昨晚之事一一言出,本来已压抑至极的情绪,也因为释放而顿时放松不少,溪玥静静的听着,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如十数年前刚认识那般,静立而凝神,不同的是,眼神的灵动,历尽世事,做事说话早已变得沉稳大气…… 这种毒,宸宇哥哥曾经也被下了,没想到誉安帝终究还是抵不过自己的疑心!无论昊月王府做得再多,他却跟本不会有一线坦诚信任之心!想着,溪玥摇了摇头,问道:“那弟弟以为如何应对,他踏出了第一步,就不会再收手,终究会下手害你!这是我放心不下的,这样,我跟本无法离开!”溪玥幽幽而语,眼里更多的是心疼。 “我想反他,但父王有言,不管陛下如何,他都是我们的王,不管如何都不可以怀有异心,这辈子做一世忠臣!” “父王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陛下会这样对待自己,对待昊月王府!” …… 第192章 刺杀(一) 皇甫少桦咬了咬牙, 突然停顿了下来,警惕地看了看,才道:“也是不瞒姐姐, 在此之前我一直在纠结, 是忠君还是为己?!”说到这, 皇甫少桦停了下来,有点犹豫。 溪玥和皇甫少桦对视了片刻, 突然道:“那弟弟想好了吗?” 皇甫少桦沉默片刻,“此前,如不是齐国陛下和姐姐, 我或许早已变作一副枯骨, 而母妃和昊月王府也不再存在……” “那弟弟是……” “没错,只有这样才能保下昊月王府,才能保下昊月军, 姐姐才能名正言顺地以昊月府长郡主的身份嫁到齐国!”皇甫少桦说着, 微微皱眉,低头道:“姐姐会不会认为我有野心, 而且私心甚重?” 溪玥摇了摇头, 握着皇甫少桦的手, 幽幽而道:“人活在这个世道上,多少事情是身不由已的,野心和私心换个说法就是上进有担当, 不是吗?”溪玥说着, 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皇甫少桦, 多年来有静养让他看起来容貌几乎没有什么变化,依然是剑眉杏眸, 清贵风华,而白晳的肤色又显出一丝妖媚,让人顿生柔弱病态之感,不经意便会忽略来自他的锋锐和威胁。 “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见溪玥凝视着自己,虽不觉得尴尬,却有点不自然,于是而道。 被皇甫少桦突然提醒,溪玥顿时一怔,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道:“我是觉得弟弟你长大了,收敛了锋芒,行事也沉稳许多。再也不像以前略显稚嫩的模样。”说完,不待皇甫少桦说话,溪玥话锋一转,又道:“此事须一击得手,所以,行事必须周密,务必做到滴水不漏,既是如此,其它不多说,我们研究一下计划,最好是人员复杂的典礼仪式,弟弟,你说呢?” 皇甫少桦点点头,“我与姐姐不谋而合!两月后的祭天大典,人员繁杂……” …… 两人又细细研究、分析了诸多因素,不知不觉,已是亥时。知道此事不能急于一时,溪玥也觉困乏,于是准备回房歇息,刚要离开,却又被皇甫少桦唤住,只见他思忖片刻,突然道:“下月初我去凝舞山庄,谋划布置一下接下来的诸多细节,所以,还须劳驾姐姐替我,以掩人耳目,并且,下月初五的多国使臣入宫朝觐的宫宴,我本应前往,届时,也请姐姐代我赴宴为是!……” 此次虽说是宫宴,却是在皇宫之外的一处行宫静安宫举行,所到的皆是各国在燕国的使臣和一些朝内重臣、官员,而陛下也是只身前往,并未携领皇后、妃子。 这日戌时未到,溪玥便换了一身石青色的宫袍,外罩着一层暗紫色香云纱,上面平绣的四爪金蟒富丽堂皇,贵气难掩。 溪玥刚到静安宫,便被周公公带到一处水榭花厅,只见花厅中间的一个长塌上,誉安帝一袭蓝色宫袍,端坐正中,看见溪玥进来,微微点了点头,道:“赐座!” 候在一则的小太监听着,赶忙拿过一把圈椅,放在长塌前不远处。 溪玥看了看,并未过去,依然立于当场,同时而道:“皇侄今天无事,已坐了半晌,现在还脊背发酸,所以,恳请陛下应许皇侄我站着!”说完,微微垂眸,甚是恭敬。 “皇侄怕朕?!”誉安帝看着溪玥,突然道,“是不是那日之事让皇侄心有余悸?” “微臣不敢!”抬起眼眸,轻挑着眉角,“微臣与齐国君上的关系甚密,换做他人,亦会怀疑臣的忠心,而且,如我行事毫无差错,陛下您也会按时赐我解药,我又何惧之有?” “你能这样想,朕也倍感安慰!”誉安帝说着,递给溪玥一个小瓷瓶,“这是解药,这些天,朕想了很多事,皇侄你对朕的忠心和对我大燕所做的贡献,朕无法忽视,朕也觉得羞愧,正如皇侄所言,如要反朕,又何须等到如今往后,还朝之时便可手拿把掐!” “陛下……”誉安帝的话让溪玥听着一阵澎湃,刚开口就被打断,“皇侄跪安吧!朕也累了!” “喏!”溪玥应着,恭顺低首退出水榭…… 誉安帝看着退出自己视线的皇甫少桦,稍微犹豫了一下,莫名的有点心悸,仿佛有事发生,却又瞧不出端疑,不禁暗揣,自己这是怎么了?大费周章地给他灌了药,现在又让他轻而易举的得到解药,这一点都不像自己的行事作风,想着笑了笑,觉得自己越发的像个老头子了,这么惜命。自己也才而立,这样做真的似乎有点老了,打不赢了,只能拿感情约束他…… 溪玥从水榭出来,直接去的举办宫宴的静安殿,此时,殿内歌舞升平,甚是热闹,溪玥直接坐到自己的坐位上,眼睛看着大殿中央起舞的舞姬,心绪却飞得很远,在他的身后,纪修宁换了一身圆领锦袍,扮作溪玥的家将,一脸严肃,眼睛也警惕地环视四周,如此看似欢歌如潮,乐声激昂,却似乎酝酿着什么,暗处一闪而过的暗影出没有逃过他的眼睛,“王爷,有小心有刺客!”纪修宁微微躬身低语。 听着,溪玥微微点头,便不动声色,心中暗揣,自己和弟弟的谋划才刚刚开始,到底是谁如此急不可待要刺杀陛下?想着,从摸了摸衣襟,誉安帝刚刚赐给她的瓷瓶还在,心中也是蓦然悸动,心思微妙! 在溪玥坐下不久,誉安帝也来到静安殿,见陛下进来,静安殿众人俱都起身叩首,山呼万岁,真到誉安帝坐下,摆了摆手,众人才起来重新坐回原处。 在誉安帝的后面,江若尘身着藏蓝色箭衣,略显紧凑的裁剪显得他身形更加修长精键,他静静地站在誉安帝身后,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感觉,而眼神警惕地扫着四处,又有年华沉淀的沧桑之感。 江若尘看了一圈,后最目光落在离他不远处同样站着的纪修宁,不禁一怔,随后微微颔首,与刚好看向自己的纪修宁交换了一个眼神,微微一笑。 溪玥也看到誉安帝后面的江若尘,他和陛下以及暮羽哥哥的关系,溪玥都非常清楚,他此刻出现在这里,溪玥顿感安慰,她知道江若尘的事是秦暮羽心中压着的一块石头,现在他犹安在,不管是何原因,对秦暮羽来说,也是一件释怀之事,想着,溪玥不禁心中澎湃,恨不得将这个消息赶快告诉秦暮羽…… 正想着,十多个身着胡服的西域少女踏歌载舞而入,只见她们和中原人不同,不但俱都身着薄纱的舞衣,而且短衣和长裙之间还露着一截肚皮,甚是诱人,在座的燕庭官员几乎都被她们所吸引,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殿中央的这群舞者…… 众舞姬踏歌起舞,柔软的身段如若无骨,舞姿飘然,甚至摇曳于殿内众人之间,而众人坐俱都被这十多个妖娆舞姬吸引,若无旁人般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舞姬们的身上来回扫荡,有的偶或掩袖一饮, 眼晴也不忘离开半分。 溪玥也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不远处翩翩起舞的这群舞者,倒不是被她们的舞姿和大胆露骨的装扮所吸引,而觉得她们的腰间的纱裙下面,隐隐有流光在闪动,看着,拿起前面盘子里的一个脆枣,佯装放到嘴里吃,但一瞬间又似乎改变,指间蓄劲一弹,脆枣顿时飞出,从舞姬们的水袖之间飞过,直中一个舞姬的腰盘。 溪玥计算好手劲和穴位,如果是普通的舞者,此时定然是全身发麻,就算能坚持舞蹈,也会痛苦不已,但是,这个舞者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手脚上的动作也是自然而然,连滞后都没有表现出来。 “不好,这些舞者也是刺客!”溪玥想着,心中一惊,于是示意纪修宁将这些异象告诉陛下,因为一时琢磨不透刺客身份,离席是最好的选择…… 可能是发现纪修宁走向誉安帝,殿中的舞者安奈不住,相互间微微点头,随后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银光软剑,用力一抖,似乎是早有预谋,几道银光冲向誉安帝,溪玥心中一冷,抓起身前的小几用力抛向几道银光,人也飞身而起,没有武器,只能用自己的双拳阻挡,刺客的剑! 可是,这些刺客似乎并不满足刺杀誉安帝,他们想要的还有昊月王爷!此刻,溪玥还没有靠近刺杀誉安帝的刺客,自己的身后却被数道银光缠绕…… 如此变故,殿内众人一时转圜不过来,几乎都愣在当场,与此同时,殿内烛光却突然被熄灭,殿内顿时一阵黑暗…… 没有了光源,众人突然害怕起来,有人惊慌乱窜,下意识的恐惧尖叫,场面顿时混乱异常。 溪玥意识到问题的严竣,于是一跃而起,准备从空中掠出静安殿,殿外月光如水,一切影象都藏匿不住,看得见敌人,对方便无胜算。可是,她的这种想法,对方似乎早起料到,她刚跃起,四把软剑便从上而下牢牢锁住她的身子,溪玥一时难以化解,于是后退数步,抓起旁边的一盘干果和盘子一起掷向紧咬自己的四把软剑,趁着四人躲避的功夫,溪玥转身朝殿外掠去。 眼见得手,对方哪里肯罢休,转瞬间,四人又从后面追了上来,与此同时,一道尖利的破空声夹带着一股凌厉的剑气从旁边穿刺而来,因为常年征战,对危险的感激也是相当敏锐,但是,此时,敌人仿佛要置昊月王爷于死地,这股剑气不同于刚才四人,凌厉气势让溪玥也为之一惊,以自己的身手,单打独斗,脱身不算难事,但前有狼后有虎,此时似乎陷入死局,溪玥心底不自觉地泛起绝望…… 第193章 刺杀(二) 正当认为自己必死无疑, 身子却被一股外力推开,与此同时,“噗……”的一声, 是刀尖刺穿衣料发出的钝响, 随即是利剑入体的声音…… “修宁哥哥……”溪玥下意识惊呼, 但是,踉跄着还没稳住身形时, 又是一道凌厉的掌风迎面扑来,眨眼之间直逼溪玥面门…… 黑暗中,敌人不知有多少, 溪玥躲得了这剑却逃不开那掌, 顿时,这眼前的凌厉一掌瞬间得手,整个身子横飞出去, 撞到廷柱上又摔在地上, 霎时间,浑身如散架一般, 疼痛难忍。 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溪玥强支起身子站起来才发现, 从殿门外射进来的月光刚好照在自己身上,拉长的影子单薄而无助,像极了一把长刀, 真是天不佑之, 溪玥整个人暴露在敌人视线中,敌暗我明…… 溪玥见状, 微一提气,准备跃起, 至少遁入黑暗才能保护自己。 与此同时,一箭不期而至,箭尖的玄铁带着透骨的寒冷穿胸而过,似乎听到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抬眼看去,眼前一片黑暗,是谁放的冷箭都看不见。 冰冷黑暗的包裹下的一片银白之地,溪玥仰面倒了下去,意识里,清醒和混沌开始交织,周围开始有打斗的声音,溪玥咧嘴,脸上绽开的笑如昙花一般,这种阴谋,本就持续不了多久,溪玥心中略感安慰…… 正当一个舞姬窜到溪玥面前,抬起手中软剑准备朝溪玥落下的时候,殿外一支利箭穿过门洞,直中她的左胸,她直挺挺地倒在溪玥旁边,眼里却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随后,殿外传来一片盔甲摩擦之声,伴随着无数火把的光,一队禁卫军在游彪的带领下,由外而来,将整个大殿照得透亮…… “王爷……!”看见躺在门口不远处,血染衣袍的溪玥,游彪惊呼着疾步上前,一把托起溪玥的身子。感觉溪玥身上所有的力量都被带走了,浑力脱力,只能依靠着自己。 游彪痛苦的模样,溪玥的角度虽然看不到,却能感觉自己的状况似乎很不乐观。意识虽然开始混沌,却还有一丝清醒,“陛下!护驾!有刺客!”溪玥似乎用尽全力而道。 “末将知道,苑将军已经带人进去,陛下无事,只是跟随在陛下身边的年轻侍卫为救驾受了重伤,生死未卜……”溪玥听着,知道是江若尘挡了刚才致命一击,陛下无事!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随即眼皮微垂,痛苦而无力睁开,同时,身子却不由自主的打着寒战,一种冷从心底升起来,包裹全身。 “修宁哥哥!”溪玥暗揣着,她期待着纪修宁如往惜一般,笑嘻嘻的窜到自己身边,调侃自己,哪怕一把把自己抱起来呢?可是,从游彪他们控制局势到现在,时间已过去一会,却没有看到自己期待的一幕,想起之前推开自己的那股外力,不详之感更甚,于是道:“游将军,纪修宁也在这里,他人呢?” “这……”游彪犹豫着,溪玥从来没有见游彪有这么痛苦而纠结的神色,于是,心中不禁一痛,如锥心一般! 亦或是心痛,亦或是伤痛,溪玥分不清,她撑着身子抬眸看向内殿,只见里面一片狼狈,扫了一圈,并未看见纪修宁。 “把我扶到他身边……”猜到纪修宁情况不妙,溪玥不再多话,强忍伤痛命令而道。 游彪点点头,刚把溪玥的手臂环绕过来,准备扶她过去,却发现箭伤被瞬间拉扯,伤口顿时裂开不少,鲜血“啵啵……”而出,早已是血迹斑斑的衣袍上又染上一层猩红…… 想到如此下去,昊月王爷定会伤口撕裂流血过多而死,于是,游彪咬子咬牙,猛然将他横抱起来走到纪修宁身边放下。 看着躺在地上满身鲜血的纪修宁,溪玥半撑着身子,侧着头看着,只见他本已白晳的脸上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眼脸紧锁,薄唇轻抿,安静地躺在哪里,没有一线动静,如果不是唇角渗出的一丝血迹,还以为他是酣睡不醒。 “修宁哥哥……”溪玥匍匐在纪修宁身边,意识也已开始涣散,但她却不愿意放开纪修宁,紧紧地拉着他的手,眼泪也随之滑落,滴在纪修宁的手背上,纪修宁多次对自己的救命之恩,自己未曾报答,如今,却要为自己再次命丧当场,如此爱恨纠葛,此生难以为报! 纪修宁似乎感受到溪玥的哀伤一般,紧锁的眼脸瞬间颤抖了一下,手指也随之微微抽动了几下…… 一直凝视着纪修宁的溪玥心中不禁一紧,握着的手也不自觉地收紧,她静静地盯着他的脸,哽咽而道:“修宁,你能听到是吗?你怎么样了?”说着,眼泪更激烈地涌出,眼前朦胧一片,溪玥急切地拭去溢出的泪水,生怕错过纪修宁醒来的瞬间,可是,也许是无可遏制的心痛,刚刚拭掉的泪水又瞬间涌出,没完没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纪修宁突然睁开眼睛,眼中流露出的是认命的无奈和死灰,他静静地看了溪玥片刻,嘴角微启,扯出一个凄然的微笑,随后轻道:“我很清楚,我……要结束了,这一世,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只想问一句,那么久了,你对我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吗?除此之外,是否有过真感情?”声音很低,倒不是怕人多眼杂,而是他的生命几近消逝,早已无力,这一口气吊着的,是他心里始终放不下的,是自己跟溪玥(乔乔)之间的感情,他自信溪玥(乔乔)对自己不会没有感觉,只是想最后验证,如此……也就瞑目了…… “我……如何会没有!只是恨不相逢早,修宁哥哥,我们此生的遗憾,并不是从来没有得到的遗憾,而是遇到了,却发现自己无力拥有的遗憾……此生,我虽有心于你,却是世事弄人,难有结果,只恨相逢太晚,我的心……早已被他人填满……”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似乎是带着一种难言的悲悯和遗憾。 “你心里有我,我也就没有遗憾了!……”纪修宁听着,浑身猛然一颤,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眼睛却静静地看着溪玥,断断续续而道:“今难逃一死,从此生死两重天,但我心无遗憾,希望王爷不要为我伤心,我……的愿望还如以往那般,将我藏在能等到您的地方,此生无望,更待来世……”纪修宁说着,声音渐渐地低了,与此同时,嘴里一股浓烈的腥味涌进嘴里又从嘴角缓缓滑出,身体瞬间也因为巨痛肌肉剧烈收缩,颤抖不已…… “修宁……修宁哥哥……”溪玥哽咽着近乎失声,她早已慌乱,语无伦次不知道说什么,她真切的感觉到生命正从纪修宁的身体中一点点消失,这次是真的,她真切的感觉到,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睛,突然间感觉握着他的手,力量从他的骨胳中消失,柔软得像一团棉花,想着,溪玥不禁心如刀绞,哽咽着泣不成声…… “带我和纪修宁回府……”溪玥以仅有的一丝意识命令着,此刻,箭伤血流如注,意识也在一点一点消失,她心里清楚,如果不立刻回昊月王府,自己的身份马上就会暴露,就算自己死了,昊月王府乃至昊月军也会为之陪葬! “王爷,您的伤不宜车马劳顿,陛下有言,王爷您可以宫内调养……”游彪话还没说完,溪玥不禁抓着他的手臂,又道:“本王情况不佳,如有意外,不愿死在外面,王府是我出生的地方,也是往生之所,游将军,送本王回去!”命令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游彪听着,点了点头,抱着溪玥疾步朝殿外跑去…… 如此突兀的变故,昊月王府始料不及,清越王妃看着被游彪将军送回府的溪玥,不禁眸光一沉,有泪欲下,但此时却不是悲痛时刻,她看了看溪玥,只见她已是双眼紧闭,箭矢依然嵌在身上,伤口血流如柱…… 皇甫少桦不在府里,正当清越王妃不知如何应对之时,溪玥似乎有所感应,缓缓地睁开眼,看着清越王妃,眼中泛泪,片刻,强忍伤痛而道:“母妃,我伤及要害,可能命不久矣!” 清越王妃听着,心中一紧,刚要说话,却被溪玥示意制止,随后,从衣襟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道:“这是陛下给少桦弟弟的,他变了!”说到这,猛然一阵咳嗽,感觉自己的生命在消逝,溪玥咬了咬唇,又道:“……现在不是伤心之时,我的身份不能为外人所知,……母妃你让小雅过来,让他拿我腰牌去云京郊外的……凝舞山庄,寻少桦弟弟立即返回王府,……我的状况,我不知能撑多久,……如若离去,母妃切莫伤心,务必待坚持到弟弟回来才能释放母妃您的感情!……”溪玥强忍着,趁着还有一丝意识把事情安排妥帖,看着清越王妃吩咐下去,溪玥的意识又再次混沌,渐渐地,感觉身体发冷,恍惚间,她看见纪修宁一袭白衣,走在前面,修长而孤寂的身影略显凉薄,她呼唤着,纪修宁却如充耳不闻,脊背僵硬而执着…… 皇甫少桦回来之后,溪玥已经昏迷,虽未断气,却再也没有睁开过眼睛,就算是凝舞山庄的能人异士费尽心力,奇迹却再也没有出现…… 那是夏末的一个下午,秦暮羽和齐庭几位重臣商议着夏季水患该如何防治,天彤未加通报却勿勿跑了进来,天彤如今已是齐宫禁军副都统,如此幼稚的奔跑实在不合礼数,可是,天彤却顾不得那么多,这件事,实在是太大…… 看着一脸是汗的天彤,秦暮羽虽未责备,却略显不悦,“不说你是领兵之将,现在也已双十,再作如此小儿之状,甚不合适!” “末将……知罪!”天彤气喘吁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把气顺了再说!”看天彤又要说话,秦暮羽命令而道。 天彤听着一怔,并未缓和,又急切而道:“宫门外来了一个华辇,车上是燕国的纹饰,护送而来的将军姓云,他交给末将一封信和一个锦盒,让末将即刻转呈陛下您!”天彤说完,上前两步,将锦盒和信笺放到长案之上。 看着熟悉的锦盒,秦暮羽蓦然一惊,这件东西再熟悉不过,如今却独自回来,难道…… 秦暮羽不敢往下想,一点风声都没有,不至于,他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是江若尘番外,耽美向,如果不喜欢耽美,可以略看哦…… 第194章 番外:绝对权力 木塌酣睡不知多久, 江若尘幽幽转醒,起身披衣,抬眸处尽是绣满紫金龙凤的帘幕、帷帐…… 他越过描摹着山水墨画的屏风, 来到楼阁正厅, 厅门大开, 可以看得见前面不远处的曲径回廊和无数的花草,记得自己曾言, 待一切风云淡去,只愿与花草山水为伴!想着,江若尘兀自笑了笑, 坐到西厅的圆桌前, 摸了摸置在桌上的一壶茶,感觉尚温,于是, 替自己倒了一盏, 茗了一口,闲坐良久, 他才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哈欠伸个懒腰, 信步出了门。 这里不是宫内, 但却是红墙碧瓦,登上高阁,倚栏远眺, 眼前是烟雨万家, 峥嵘千里。 江若尘闭着眼睛向虚空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清楚晚风的形状, 最终徒劳无功的收回手。 已经住在这楼阁数日,不知他怎么样了?燕王皇甫煜枫, 这个让他心动的名字蓦然涌上心头,江若尘才发觉不见他已近半月。 “他什么时候会来?” 江若尘怔怔的看着手腕上系着的蓝色绸带,绸带覆着的是一道略显狰狞的疤痕。困在这所琼楼数日间,每天都会有人来送一瓶药。 “燕王说这药有净肤凝骨之效,可以消除疤痕!” 江若尘每次打发了送药之人后就把药收藏起来不用,这么做不单单是他珍惜燕王给他的东西,还有他不想除掉这个疤痕。倒是何缘故,他也说不清。 贴身婢女疑惑,偶然斗胆问起,“公子身上疤痕甚丑,为何不去之?” 江若尘摇头不答。 婢女追问,“世间人都追求完美无瑕,奈何公子却反其道而行之。” 江若尘眉眼含笑,睫毛处沾染了晚露,让他看上去越发的迷蒙,他没有回答婢女的话,而是道:“听说此处东南有一湖久负盛名,我们游湖去?” 众婢女下人虽表面平淡然内心窃喜,游玩之心人人有之。 等的人久久不来,江若尘只得找点事做一来解闷,二来舒展一下发霉的筋骨。 傍晚时分,湖上起了一层白雾,一如万户人家房上生起的袅袅炊烟,他吩咐坐在船头的渔夫划船。 木舟向着湖中心漂去,江若尘看着清澈的湖水起了孩子好玩的心,伸出修长的手掬一捧水。 “哎呀!公子不可!这水太凉!”披着蓑衣的渔夫好心提醒。 江若尘却不理会,只管玩他自己的。 “若公子无聊可以钓鱼,这水实在是玩不得!” 渔夫说着从他自己的网兜里取出一只钓竿递给江若尘,若尘不接,只呆呆的看着留着山羊胡子的渔夫。 “公子看我作甚?” 江若尘恭敬的向他拜了一拜,“老丈,我只是感觉你有点面熟!” “哦?”渔夫捋着胡须,皱巴巴的老脸上露出笑来,他指着湖的东南说道,“公子可知这湖的那边可以通往流向齐国的江。” “你怎知?” “我可以带你去齐国。” 江若尘震惊,他仔细端详眼前的渔夫,看了半晌,终究也没看出个门道来。 “你是谁?”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去齐国,找你的殿下,他已经回到了齐国,你说他是人中龙凤,就不想亲眼看他登临天下的模样?!” “真的?”江若尘脸上露出欣慰的笑。 “真的!现在你也算是他的恩人,他迟早是齐国君上,界时,你若到了齐国,定会享尽荣华富贵。”渔夫循循善诱,心里打着得意的小算盘。 江若尘很高兴他的恩人功成名就,但是他不愿去齐国,“不!我不去齐国!” 闻言,渔夫脸上笑容凝固,“为何?” “我等的人还未到!” “燕王?那个人曾经要杀了你?有什么好等的!” 江若尘歪头看向渔夫,灵动闪烁的眸子露出一丝惊讶,“这个你也知道?” “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我还知道燕王今天要来找你……”渔夫说到此立马悔不迭的捂住了嘴,刚刚逞一时口舌之快,竟说漏了嘴。 “他今天来?”江若尘睁大了眸子,朝思暮想的人终于要来了。 “快点,快点,我要回去!”江若尘下意识而道。 渔夫看到了江若尘的急切,毫不掩饰的样子让他顿感失落。 江若尘催促着渔夫将船划到岸边,渔夫不情不愿的照做,而岸边上待守的婢女见他慌乱的模样以为出了什么事,“公子怎么了?” “回去!快回去!” 众人不解,但依言替他招来一匹马,江若尘未及多想,反身上马,朝楼阁飞驰而去,远望,一袭白影,如灵若仙…… 就在江若尘快马加鞭奔回阁楼的同时,一抹华丽的身影飘然出现在湖边。 望着湖边停泊的小船,皇甫煜枫扬眉撇嘴,冲着江中渔船厉声喝道,“尔殿下好大胆,竟敢跑到我燕国妄想拐走我的人。” “燕王陛下!”刚才还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渔夫此刻从船上跳下来,麻利的摘了草帽,推了蓑衣,胡子也都撕了个干净。 一位翩翩公子跃然出现在皇甫煜枫的面前。 “燕王殿下别来无恙啊!”天彤对着他拱手作揖,态度无比友善,恍若至交。 “你要是不来,我一定会无恙!”皇甫煜枫瞪着他,然后时不时的往他身后的小船上瞟。 天彤将他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里暗笑。 “不用看了,若尘哥不在我这!” “他人呢?”皇甫煜枫有点慌乱,今天影卫探得秦暮羽的近侍天彤又回到云京,虽不知意欲何为,但他担心天彤是来带走江若尘的,毕竟,江若尘对秦暮羽来说,意味着什么,皇甫煜枫心里很清楚,所以,他就慌了,放下了手中的朱批、奏章,一路风尘马不停蹄的赶到此处…… 阁楼,毫无踪影,下人都道他去游湖去了。于是,皇甫煜枫又辗转来到湖边。 …… “这会子,他应该一个人偷偷在阁楼抹眼泪呢?”天彤的话漫不经心,又略显调皮。 “阁楼没人啊?”他就是从阁楼那边过来的,不可能和他擦肩而过吧? “那只能说明你们没缘分。”天彤似乎揣摩到皇甫煜枫不会生气,于是大胆而道。 但是,皇甫煜枫最听不得别人说他和江若尘没缘分一类的话,可是,现在却没有空生气、治罪,他得找到江若尘,要不,他不放心,于是,他狠狠的瞪了天彤一眼,拂袖而去。 皇甫煜枫急匆匆赶回阁楼的时候,竟然发现江若尘真的坐在台阶上在哭。那一抹素白的背影,孤独,落寞。 “若尘?”他屏气凝神,小心翼翼的喊出那个名字。 “殿下!” 仰头看到皇甫煜枫的那一刻,江若尘无比欣喜,他雀跃地跳起来,像一只灵巧的兔子直奔他怀里。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了?”他声音里带着哭腔说道。 “说什么傻话?你在这,我怎么可能不会来!”皇甫煜枫摸着他一头乌黑的青丝,声音低沉,动作轻柔。 “不过,你刚才喊我什么?”皇甫煜枫佯装嗔怒。 闻言,江若尘难得羞红了脸,别过头轻轻喊了一句,“煜枫!” …… …………………… 一片乌云蔽月,寒意升腾。 夜风过,席卷一地残花,雾霭四起,乌鹊惊飞。 庭院中那抹伫立的素白影子手握玄剑,风撩起他垂在腰际的青丝,一袭白衣翻飞作响,只见他身影略顿,一道青光闪现,剑出鞘,带起一阵肃杀之声。 风不止,四周暗处的魑魅魍魉蠢蠢欲动。 “你们是谁,胆敢行刺朕?!”江若尘冷言。 “不!他不是皇甫煜枫,他是江若尘!”黑衣人中有人出声。 从暗处传来的声音让江若尘惊惧,他身份竟然被识破了?而身份被识破的下场就是他会死无葬身之地,而他们还会去刺杀真正的皇甫煜枫! “不!不要!”江若尘心中惊呼。 “哼!想行刺陛下,先过我这一关!”没有温度的声音,让所有黑衣人不禁一冽。 话音落,江若尘脚尖轻点,飞入半空中,一把玄剑宛若游龙在他手臂间上下翻飞舞动,灵活的挡下四周飞来的暗器。 “当!当!”淬毒的暗器纷纷落地,霎时间,风止,四周潜伏的死士蜂拥而上。 素白的身影如同一匹凶猛的雪狼在黑暗中穿梭在一群鬼魅之间,他游刃有余的躲开寒冰一样的剑刃,明眸锐利,伺机给予敌手致命一击。 一番激战,那把剑早已被血染红,血滴从剑刃处滴落。此刻,云开月明,照佛出,地上的血流成河。 如此瘆人的夜晚,足以让任何人胆寒,而此刻的江若尘执剑立于横尸之间,面无表情的仰望着如勾寒月,似乎在静待下一轮的嗜杀。 他就是一把剑,一把无情剑,从他被那个人救起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今生的宿命逃不开杀戮。 喊杀声从东北角传来,他轻轻飞起,往后撤了几丈远落在屋脊,后山是一片竹林,影影绰绰。 死士步步紧逼,江若尘反身飞入竹林。 “扑腾!”惊起的乌鹊四散而去。 月夜凉风阵阵,幽暗的竹林瑟瑟作响。 “人在哪?” “他逃不掉的!永远逃不掉!继续找!” 逃不掉,逃不掉,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紧紧束缚着暗处的江若尘,他面色惨败,左肩的袍子血红一片。 “就在第一轮的刺杀中他就受了伤。 山野的空气漂浮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野草花香,他慕然深吸一口气,或许以后这样空气他再也呼吸不到了。 于萧萧落叶中,他跃然而起,手握那把血液凝固的剑径直向死士刺去。 既然逃不掉,他只能奋起杀敌。 世间最好的防守就是主动攻击,出其不意。 死士被他一击打散,再聚拢已经给足了他喘息之机。 冷若冰霜的剑刺破敌人咽喉,血液喷溅,亦染红他素白的衣袍,寒月照见他眉间几滴暗红,现出他此刻嗜血的狰狞。 这一切只是为了活下去,更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煜枫!我好累!我真的好累!” 他不知吐了多少血,身上不知挨了多少刀,他只觉得眼皮异常沉重,好困!他好想睡一觉。 不!他不能睡! 他在等他回去,等他回去复命! 前面是拦路的激流,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死士。他半跪在河边,手拄着剑。何去何从? 思量间,死士追至跟前,江若尘再也没有犹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飞起欲投入冰冷刺骨的河水中。 就在他即将落入水的那一刹那,空气突然凝滞,他悬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的死士仿若是被冰封起来的画,静止不动。 “若尘!若尘!若尘!” 这个声音好熟悉,好熟悉,是他吗? “若尘,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快点醒一醒!” “砰!”眼前的画面破碎,一切消失殆尽,黑夜不再,死士不见踪迹。 缓缓睁开惺忪睡眼,入目的刺眼烛光让他不适的闭上了眼,再睁开眸子时,是皇甫煜枫 那张略带焦灼的俊雅的脸。 他背后出了一层薄汗,浸湿寝衣,抬手摸着煜枫的脸,他才惊觉刚才不过是一场梦。 “老实交代,刚才是不是梦到了什么?是殷宸宇吗?”皇甫煜枫见他醒来,一张脸呆呆的看着他,眸子没有焦距,便起了打趣他的兴致。 闻言,江若尘眼眸聚焦,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意,“不仅如此,我还梦到你不在了!” “好啊!”皇甫煜枫佯装恼怒的看着近在眼前的人,低头咬在他肩头,“不仅做梦想男人,还做梦谋杀亲夫,该罚!” 皇甫煜枫眯着眼打量着身下的江若尘,似乎在思索着怎么惩罚他。 见他如此表情,江若尘觉知大事不妙,他想抽身逃离,奈何被某人发觉。 “想跑?晚了!” 皇甫煜枫吹了蜡烛,房间陷入黑暗,江若尘求饶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天空泛蓝…… 卧榻上,一只葱白的手从被子里伸出,摸索着边上的衣物,而紧接着另一只手也伸出外面将那只寻找衣物的手拉回被子里。 “陛下,您该去上朝了!”江若尘一本正经而道。 “可是,朕不想起!”皇甫煜枫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江若尘,仿佛已经很满足。 “你难道想当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昏君?”江若尘撇嘴打趣他。 “昏君?”皇甫煜枫头枕着手臂,看着越发胆大的江若尘。 “说我昏君?几天不收拾你你就皮痒了?”说着他双手放在江若尘的胳肢窝。 “不要!哈哈哈!” “我要是昏君,那你也是红颜祸水!”皇甫煜枫不依不饶。 被子里的江若尘扭动着身子想要避开某人的魔爪,但是无济于事。 两人一阵嬉闹之后,江若尘恬静的躺在皇甫煜枫的怀里,手里把玩着他的青丝。 “昨晚你睡觉到底梦到什么了?一直惊慌着喊我的名字?” 闻言,江若尘的手一顿,侧头看他,眸子暗淡,语气颇为落寞,“我梦到我死了!” 皇甫煜枫一愣,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怎么会?”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入地狱把你带回来!” “真的?” 皇甫煜枫食指轻点他额头,认真道,“那还有假!若尘,无论何时,我都不会骗你!” 江若尘低眉含笑,梦中的事他试着忘却,他现在只贪恋和皇甫煜枫相处的每一刻。他起身伸出双臂搂着他的脖颈儿,凑近他薄唇,印下淡淡的一吻,“陛下,时辰到了,晚上,若尘在此等您!” “叫我煜枫!” “煜枫,若尘晚上在此等您!” …… ………………………… 燕国皇宫里的生活太无聊了,虽说每天锦衣玉食,但过于清冷,也没个人说体己话。 江若尘歪着脑袋,杵在寝宫后院的竹林前。 一只麻雀落在竹枝上“啾啾”鸣叫了几声,瞪着圆咕隆咚的眼睛瞅了江若尘几眼后便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江若尘一直看着它飞过高高的宫墙,在宫墙连着湛蓝碧空的那条线上销声匿迹。突然他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好玩的。 他快步回到房中取了一套月牙白袍换上,系上配饰,戴上抹额,收拾完毕,他打发了侍奉在侧的婢女后,便走到后院之中。 环顾四周寂静无人,他嘴角微微上扬,身态轻盈的一跃,上了雕刻着伏龙祥云的宫墙。 此时辰,暖阳甚好,是出去游玩的好时节,所谓良辰美景不可辜负,他脚尖轻轻一点,从宫墙上飘然落下,在触到樊梨花枝的瞬间他微微用力,缓缓飞到人家屋脊,踩着琉璃瓦,一会儿顿足,一会儿轻飞。 徐徐清风配合着他轻快的步伐,一盏茶的功夫,他便到了燕国最为繁盛的地带。 街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水绕亭台,楼阁绕水,市井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 他从屋顶飞身而下,落在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跟前。 “我要这个!” 他出现的过于突然,而且身着月牙白袍,仿佛遗世独立的世外谪仙。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打量着他。 而他不甚在意别人的目光,只呆呆的指着糖葫芦。 老者接过他手里的铜板,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他。 “哎呀!客官!吃糖葫芦这种东西不如饮酒!”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姑娘贴上前,娇笑着夺了他的糖葫芦,拉着就往一栋楼阁里走。 “姐姐?” 江若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已经被姑娘拉进楼阁内。 一入楼阁,看到众多欢爱的男男女女,江若尘便意识到他误入了烟柳之地。 “姐姐?你喊我姐姐,我可没有你这神仙模样的弟弟!”姑娘把他拉到一间厢房,围坐着对他上下其手,一边还打趣着他。 “哈哈哈!”姑娘们看他呆呆的样子笑作一团。 “我……”江若尘推拒着,显得惊慌失措,“那个你们不要这样,我不是来寻欢作乐的!” “那你来干嘛的呢?” “喝酒!”对!喝酒!为今之计也只能以喝酒为借口,这些姑娘肯定不会舍得放他离开,不过在这里喝酒也是不错的。 “只喝酒岂不是太过无趣?”一个大胆的姑娘双手环抱着他,递给他一杯酒后顺势坐在他怀里。 江若尘惊了一下,推开她,“姑娘们有所不知,我喝酒习惯一个人,不想被打扰!” “公子是怪我们扰了你的雅兴!”有些姑娘不高兴了。 “不是!”江若尘慌忙解释,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和这么多风尘女子打交道,不知该如何是好。 “既然公子不喜,那你只管喝酒,我们在一旁不说话就是。” 姑娘们退让一步,江若尘也不好斤斤计较,于是他叫了几样小菜,又让他们烫了一壶酒。 这厢房的位置极好,靠窗,往外望去,远处山河尽收眼底。 “这家酒楼叫什么名?” “胭脂阁!” 胭脂阁,顾名思义就是青楼。不过这里还不错,江若尘想,这些姑娘只安分的在他身边坐着陪他喝酒解闷,总比他一个人在冷冷清清的寝宫借酒消愁的好。 他掏出一锭银子交与众姑娘,“这个是给你们,以报你们肯陪我之恩。” 姑娘们看到银子喜不自禁,一切听从他的安排。 江若尘喝了几盏酒,觉得头有点眩晕,恍惚间他看到一盏香炉,阵阵香烟从炉里飘出来。他指着那盏香炉问道,“那焚的什么香?” 众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忍笑不答。 而此刻的燕王宫殿,收到线报的皇甫煜枫脸色铁青,将手里的杯盏摔向地面。 “胭脂阁?江若尘还真是长本事了!”皇甫煜枫暗揣。 翌日,江若尘被敲门声吵醒,他略微不耐烦的翻了一个身,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立马弹坐起来。 昨日的记忆回笼,江若尘低头看着衣衫不整的自己,血液瞬间凝固,一颗心如坠冰窟。 天啊!谁知道他昨晚干了什么? 就在他慌乱的时候,皇甫煜枫从屏风后出来,手背在身后站在他面前。 看到那张阴郁的脸,江若尘感觉自己大限已到。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江若尘一下子跳到柱子后面,探出脑袋,向皇甫煜枫解释。 皇甫煜枫坐在床上,向他招手,“你过来!” 江若尘头摇得像拨浪鼓,表示拒绝过去。 见他违逆,皇甫煜枫立马冷了脸,挑眉,威胁似的看着他。 江若尘瑟缩了一下,终不敢违背他的意思,一步一步的慢慢往他边上挪。 “昨天我就是来这喝酒的,除此之外我什么也没干!” “此地无银三百两!” “没有!”江若尘鼓着小嘴争辩,表示很无辜。 皇甫煜枫看着他怯怯的模样,不忍心再跟他开玩笑。 他的手从背后伸出,一串糖葫芦出现在江若尘面前。 “嗯?”江若尘想都没想就伸手去拿,奈何皇甫煜枫偏不让他如意,他手腕翻转,糖葫芦进了他自己嘴里。 “想吃就老实交代昨天偷跑出来干嘛了?” “我什么也没干,就喝酒来着!”江若尘心虚道。 “哦?”皇甫煜枫将糖葫芦叼在嘴里,他抬手揽住江若尘的腰,一用力然后翻身将他压在身下。 他嘴角泛起一抹邪魅的笑,将糖葫芦塞到惊慌失措的江若尘嘴中。 “唔!” “让我亲自检查一下你到底干了什么没?” 在惊诧中,江若尘认命的闭上了双眼,舌尖处传来丝丝酸甜。 一股熟悉的香扑鼻而来,江若尘睁开眸子侧头望去,那个昨晚的香炉里的香还在焚烧。 皇甫煜枫不满的摆正他的头,“竟然走神?” 江若尘闻着那股香,突然回忆起昨晚的事情来,他一把抓住皇甫煜枫的衣领。 “昨晚你就来了!” “你说等朕,然后自己却跑到宫外放荡,是朕对你太温柔了吗?……” 第195章 终结章 展开信笺, 并不是自己熟悉的字迹,但秦暮羽却认得,看着, 不禁心底一冷, 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信笺上的字不多, 片刻便已看完,秦暮羽不敢相信, 也不愿不信,但是,事实却非常清楚, 于是, 抬起头,看着天彤,声线颤抖而道:“华辇在哪?” “在月华门外……”天彤话音未落, 秦暮羽便已一跃而起疾步而出, 后面的数位大臣不明就里,却不敢怠慢, 也随之跟了出去。 秦暮羽从月华门出来, 看着脚下数十级抬阶下面, 一架装饰别致的华辇静静地停在那里,夏风吹起四面的轻纱罗帐,分外妖娆。 看着, 秦暮羽隐隐有点害怕, 他不敢过去,这是他最难以接受的后果,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走……就这样想着, 秦暮羽一步一步走向华辇。 在华辇中央,溪玥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恬静,仿佛熟睡,只是脸上略显苍白,连唇上都没有太多的血色。 看着秦暮羽神色凝重的样子,云青晟他们虽然知道原因,却不敢多言,而跟随在秦暮羽后面的齐国大臣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更不敢出声,顿时,静谧得仿佛空气都要凝结一般,安静的环境显得气氛更加压抑! “你说过,你会没事,你就是回去了结一下昊月王府之事……为何……”秦暮羽说着,眼泪瞬间而下,秦暮羽说着,轻轻地抚上溪玥淡白的脸颊,触感还是和以往那样细腻柔和,可是,却再也没有回应,看着,秦暮羽不禁心痛,如锥心一般…… “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暮羽叫过来云青晟,声音颤抖而哽咽。 “是晋国要行刺陛下和王爷,事情太过突然,我等疏于防范。”说完,云青晟便没再多言,这么些年来,秦暮羽和溪玥和感情他很清楚,现在这般,无论说什么都是苍白。 “晋国?!”秦暮羽喃喃自语,随后又静静地看着溪玥,良久,才叹了一口气,道:“将她送到我的寝宫,宣所有太医即刻进宫……” …… 一晃三个月过去了,溪玥的状况一点也没有变,太医院的领正换了十个人,众人依然束手无策,溪玥的事,在燕国都没有多少知情之人,更何况在是齐国,但无论如何,秦暮羽和溪玥之间的感情任何人都看得了来,所以,此时的齐宫,众人皆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天颜,吃不了兜着走。 这天入夜,秦暮羽看着依然是毫无生气的溪玥,心中不禁又是一阵沮丧,微眯着眼,静静地握着她的手,没有言语。 良久,突然,耳旁一声闷响,秦暮羽霎时一惊,睁开眼,却是个内侍失手打翻了灯盏。 秦暮羽本就心情抑郁,心中怒火瞬间窜了起来,叫人过来抽了那内侍十多个嘴巴,还觉得怒意难消,旁边的内侍看着,俱都惊慌难言,伏首在地,不停磕头…… “滚……”秦暮羽盛怒而道,他话音刚落,殿内侍候的几十个内侍、宫婢顿时跑没了影,诺大的寝宫,只有秦暮羽和溪玥两个人,虽然灯火通明,却还是显得空旷无比。秦暮羽拉着溪玥的手,一点一点地讲着近前发生的事,他告诉她,齐燕两国联合出兵,将不费吹灰之力便灭了晋国,也算报了仇;少桦弟弟领的兵,誉安帝又把新招来的十万新兵全部给了昊月军,想来再也不会怀疑少桦的能力的忠心了吧?!…… 事情一件一件地说着,但是,渐渐地说话声低了,秦暮羽伏在溪玥的床塌之侧,也沉沉睡了过去: 恍惚之中,秦暮羽听见宫外传来一阵悠扬的编钟乐声,循声而出,只见寝宫外面的天空不知什么时候亮了,五彩斑斓的,钟声也是从那里传来,片刻,云端一个素衣白袍的长者从云端缓缓而下,落在秦暮羽面前。 “仙师是何方神灵?您是知道我有难解之急,来相助于我吗?”秦暮羽微微颔首,态度恭敬而道。 白衣长者兀自笑了笑,并没有回答秦暮羽的问题,而是问道:“你认为她有多重要?!”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我的全部……” “全部?”白衣长者笑了笑,重复了一句,“全部是什么?是你的一切?江山?名利?金钱?还是生命?……” “没错!没有她,我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秦暮羽依然很坚定。 “那就用你的余生来换取她和你共渡十五年时光吧!……” 秦暮羽听着,猛然一惊,随后抬起头,只见自己依然还在寝宫之中,伏在溪玥软塌旁边,“原来南柯一梦……”秦暮羽不禁暗揣,随后,又抬头看向寝宫之外,天空已然开始泛蓝,于是,叹了口气,准备起身上朝,在转身准备往外走的瞬间,却突然听见后面似乎有微弱的声音,轻道:“暮羽哥哥……” 这个声音太熟悉了,但同时又似乎太遥远,秦暮羽甚至不敢相信,呆滞而不敢转身,他害怕看到依然是躺在软塌熟睡的溪玥。 犹豫片刻,后面却被人瞬间抱住,绕到前面的手漂亮修长…… 秦暮羽一怔,不自信地抬手轻抚着抱着自己的手,滑如凝脂,这种感觉并不虚无,于是,他猛然转身,抓着溪玥的双肩,眼眸深邃静静地看着她,随后,却有两行清泪滑落…… “也许刚才那个梦真的!”秦暮羽笑了笑。 “刚才怎么了?”声音太低,溪玥听不真切,于是问了一句。 “没事,是高兴!”说着,秦暮羽紧紧地搂着溪玥,恨不得将她嵌在骨子里…… …… …………………………………………… 承泰(秦暮羽年号)三年春,齐国皇帝殷宸宇迎娶燕国昊月王长郡主皇甫溪玥入主坤宁宫,执掌齐宫凤印,至此,齐燕两国联姻顺利完成,齐燕两国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为亲密,荣辱与共,同进共退…… 齐燕如此亲密的关系,最为紧张的是与两国皆有交界的楚国,且不说齐、燕两国俱是强邦,两国同盟,楚国自知并非对手,单单是自己国内党争不断,朝内腐朽,实是外强中干,知道燕国复仇灭晋之后,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不得已派出太子楚奕博入齐安城,修盟称臣,在各种紧张而又微妙的关系中,齐国帝后大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日,齐安城满城挂彩,到处喜气洋洋,齐安城外,两国联姻的仪仗延绵数十里,随行宫婢、太监、侍卫更是不计其数,如此威仪,再显两国的强大。 在仪仗中间,一座巨大的凤舆富丽华贵,共有里外两层,外层四周悬挂绣满百种花草的帷帐,微风抚过,如百花争艳,明媚不可言述,里层则是悬挂珠帘,珠帘以红珊瑚和红宝石相交穿就,奢华之态不言而喻。 溪玥坐在凤舆中间,头戴缀满珍珠玉石的十二龙九凤冠,冠上嵌饰的龙、凤、珠宝花、翠云、翠叶及博鬓,造型庄重,色泽艳丽,让人顿生端庄而不板滞,绚丽而又和谐之感。在她的身上,一袭明红的锦缎描金大袖礼袍上金云龙凤纹栩栩如生,外罩的极其轻柔的绯红色香云纱更显飘逸和风情,腰身之处,一条流云龙凤镶玉腰带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她纤细的腰肢和玲珑的身段。 随着司礼官一声长喝:“吉时已到!”仪驾前导,喜乐吹奏,凤舆起行朝齐国皇宫缓缓而来…… 约莫一个时辰,大婚仪仗经过大齐门、端门各中门,抵达午门,此时,秦暮羽亦是一身明红九龙婚袍立于午门之前,看着由远而近的凤舆,眉眼微弯,掩藏不住的笑意由心尖直达眉心…… 凤舆进午门后,由中左门、后左门,抵达乾清门前,这里是内宫,诸色人等均不能入宫,到此止步,各自退下。至此,原来长得不见头尾的仪仗只剩册、宝龙亭和凤舆陈于乾清门阶下,虽略显简单却是铅华不减,让人见之便生高不可攀、低至尘埃之感。 凤舆到达亁清门片刻,礼部尚书便疾步上前,由龙亭内恭捧册、宝并由总管内务府大臣前引,安设于交泰殿左右案上,再由派出接捧册宝的首领太监在殿内接守,奏乾坤泰和乐,顿时,乐声四合,悠扬典雅的乐曲萦绕于交泰殿经久未熄…… 未及多时,凤舆进入乾清门,直到乾清宫檐下,随着司礼大太监的一声长喝,溪玥在两位贴身宫婢的搀扶下步下凤舆,经宫后槅扇,乘八抬孔雀顶的小轿,伴随喜乐,抵达东六官的钟粹宫。 这时,接捧册、宝的首领太监,由交秦殿恭捧册、宝在轿前导引,到钟粹宫,交本宫守宝太监敬陈于案上。凤舆内的龙字金如意也由派出的总管太监敬请陈于钟粹宫殿内。 一切完毕,一个身着紫金百花圆领袍的女官从钟粹宫内疾步而出,示意贴身宫婢搀扶溪玥落轿并扶到钟粹宫东殿,溪玥刚进来,又有数位等候一侧的内务府女官端着净盆、棉巾等一步上前,恭侍溪玥将凤冠取下,重新净面,梳妆上头。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乌黑的头发绾成双凤髻,髻上左右各簪着一支双喜如意珠花簪,簪上流苏摇曳,不经意便发出一连串细碎的声响,清脆动人。 此时未时已过,下午的阳光微斜,照在丝光屏风上反射过来的光线刚好照在溪玥的脸上,显得肌肤白暂晶莹,隐隐流动的暖光衬得她柔美如玉,略显清丽,脸上灵动的眼睛骄傲而聪慧,双眸闪烁如星,眼角染着笑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酉时整,溪玥终于可以前往坤宁宫。而此时,秦暮羽已是等候多时,虽还有许多繁杂的礼程,但命中人就在眼前,透着红纱,隐约可见眉眼如画,明眸秋波。 又逾片刻,秦暮羽和溪玥在内务府女官的指引下,两人一左一右相向而坐,点然合卺长寿灯。 与此同时,内务府女官依次摆上猪肉、羊肉、金银酒、金银膳、肉丝、子孙饺子、长寿面等,两人虽饿但按礼制,也是每样只能浅尝,如此嘴里的馋虫被勾起后,越发的显得饥火烧肠,幸而喝完合卺酒,便是礼成,女官关合宫门,至此,除了坤宁宫外的结发侍卫夫妇在念交祝歌,整个宫殿就只有秦暮羽和溪玥两人,略显静谧…… “你饿了吧?”秦暮羽抿了抿嘴,轻笑。 “我才不饿呢!陛下您看我是那么馋的人吗?”溪玥佯装不悦。 “别叫我陛下,我是你的暮羽哥哥……”秦暮羽的声音很低,带着丝丝磁媚,让人难以拒绝。 “暮羽哥哥……”可是话还没有说完,眼里却蓦然流下两行泪。 “玥儿……”秦暮羽刚开口,却被溪玥的手覆上,“这是幸福,因为我终于嫁给了暮羽哥哥您,这是我唯一所愿,而暮羽哥哥您也实现了您的诺言,您知道吗?今天从大齐门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哭过一次,这么多年,几经生死,我们早已纠缠不清,而这一个礼,让我们再也不会被人耻笑,以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站您的右边,做您名正言顺的妻!……”溪玥说着,眼睑微湿,似乎又有眼泪流出,秦暮羽见状,凑上前去,吻上溪玥的眼角,然后,仔细地吻干她眼角的泪水,柔软的舌尖沿着泪水的痕迹一点一点地描摹过她的脸庞…… 最后虔诚的吻在她的唇上,柔柔的,仿若浅尝辄止般不敢深入,只是认真的吻着,轻柔而小心,仿佛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夜很深了,外面念交祝歌的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安静的夜,星星很美、很亮……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终于完了,后面还有后记和三个番外,这篇文写了很久,因为上戏,数次断更,但所幸的是,我坚持完成了,除了大家的支持还有角色给我的力量,我觉得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存在,我爱他们同样也爱每一位支持我文的小可爱们,么么哒! 第196章 后记 承泰四年的冬季, 薄薄的积雪铺在坤宁宫的屋顶上,此时虽是深夜,坤宁宫却是灯火辉煌, 齐国皇后皇甫溪玥刚刚诞下一对龙凤胎, 皇子起名为殷启贤, 公主名为殷月歆,而这齐宫确如秦暮羽所承诺, 溪玥是他唯一的女人,没有之一,荣宠之极…… 承泰十七年冬, 偶感风寒的中州皇帝秦暮羽突然病倒, 病症来得突然而诡异,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也是一个雪夜,昏迷数日的秦暮羽突然转醒, 看着趴在拔步床旁边的溪玥, 显得温和而不舍,他抬手轻轻地抚着她柔软如黑绸般的青丝, 眼眸微湿…… 一直站在旁边侍候的小雅看见秦暮羽转醒, 刚要上前, 却被秦暮羽抬手示意,于是犹豫片刻,还在收了脚, 静静地立在原地。 从溪玥转醒到现在, 刚好是十五年,原来, 那不是一场梦,此刻, 秦暮羽知道自己大限已至,却不觉得遗憾,没有溪玥的日子就如嚼蜡,艰难而无味,就是算活得再久又有什么意思?想到此,秦暮羽兀自笑了笑,目光落处,却是溪玥交叉枕着额头的手臂,看着,秦暮羽突然想起溪玥手上的胎记,像龙一样,怎么会有这样的胎记?秦暮羽有点想不透…… 时光就这样一点一点地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溪玥突然从梦中惊醒,抬头,目光正好和秦暮羽的目光相遇,“暮羽哥哥,你醒了?”溪玥咧嘴,微弯的眉眼让你感觉那是心里的笑。 “嗯!”秦暮羽笑而点了点头,随言坐起。又示意溪玥拿过来一套自己最喜欢的衣袍套上,便拉着溪玥开门而出。 外面的夜风很硬,溪玥本不想走太远,却拧不过秦暮羽,和他穿过诸多宫殿,来到前殿角楼,站在高处,看着眼下的红墙碧瓦,心中亦是澎湃不已,数十年来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在脑海中交替出现,不知不觉,两人已经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起起伏伏…… 想着,秦暮羽突然抬眸看向天际,遥远的星空仿若黑幕上嵌着的一颗颗夜明珠,闪着耀目的光,仿佛对自己眨眼,又仿如深情的注视,突然有一颗星星冲破了黑暗,拖着长长的眩光从夜幕中跳了出来,看着,秦暮羽突然一惊,感觉那一闪而逝的流星就是自己。 两人就这样站着,相对无语却心有灵犀,谁都没有说话,却胜过千言万语,良久,秦暮羽微微靠着溪玥,将她的手拉过来,揽着自己的腰,就如以前自己常常揽着她一样。 夜还是黑得那么透彻,空气中冷冽的味道越来越重,渐渐地,空中飘起雪花,一片一片莹白无暇…… “下雪了,秦暮哥哥,我们回吧!”溪玥轻轻而道,但没有听到回应,溪玥有点害怕,揽着的手臂也悄悄收紧,而传来的触感,却让她霎时一惊,“暮羽哥哥……”溪玥哽咽而低呼着,将秦暮羽的身子放低靠在自己胸前,虽然已经感受不到生命的迹象,溪玥却不愿放手,紧紧地抱着他,哽咽却没有声音……天还是那么寒冷,外面的树被狂风搅动沙沙作响,伴随着风的呼啸声,一滴滴泪从溪玥的脸颊划过,滴落风中,也滴在心里,将柔弱的内心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梁燕自双见,重拾旧时欢,结发在此时,生死必相随”溪玥喃喃自语,随后打开一个随身携带的锦盒…… “你在这里,我能去哪?!”溪玥是这样想的,慢慢垂下了身子…… 夜,黑得透透地,衬得空中的雪花更加莹白,白得仿佛泛着一层光泽,渐渐地,天地间雪白一片,银妆素裹…… 一夜的风雪将两人的身上覆上一层雪白…… 作者有话要说: 此章连番外,人生短短,死即是重生…… (下一篇番外情劫:龙之太子封玄奕(溪玥)VS司雪之神秦暮羽,属于耽美向,和正文文风不一样,如不喜,可勿入哦!) 第197章 番外:情劫 夜越来越浓, 几颗星挂在天边,曜的整个天宫增加了几分的凄凉。高挂在天边的血月,如同被鲜血浸透了一般, 红的刺目。 封玄奕躺在一处奢华无比的卧房之中, 六尺宽的水晶床, 上面悬挂着东海的鲛珠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龙纹图案, 身下铺着软纨蚕冰簟,柔软的仿佛坠入了云间。 等等,封玄奕猛的睁开了眼睛, 这个地方既熟悉又陌生, 他只记得那个雪夜,他喝下了一瓶药,一阵眩晕之后, 便就失去了最后的记忆, 但一定经历了什么…… 这里是哪里,封玄奕赤着脚站了起来, 记忆一瞬间袭上了脑中, 即使没有穿鞋子, 脚下也是一片的柔软。 他慢慢向前走着,手指一路轻轻划到了梳妆台前,指尖触碰到楼空雕花的梳妆台, 微微一怔, 于是坐下来,看着镜中的脸宠, 略有些熟悉,他托着腮冥想着, 间隔了许久的记忆慢慢的在他的脑海中涌了上来。头微微有点痛…… 他身份显贵,原来是龙王太子,从小得到家人的爱护,偏偏在他八岁那年,天宫内出现了一场谋害,他的父亲身死,哥哥在那场谋害中重伤痴傻,周围人对于他们龙宫虎视眈眈,眼看着龙宫终于败落了,封玄奕没有办法只能站了出来扛下了所有。 天神看到龙宫突遭这样的大变,降下了恩泽,将封玄奕接到天宫抚育成人。封玄奕心中十分清楚,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恩泽,这是变相的将他囚禁,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龙宫败落下去,索性,他住进了天宫之中。 天神将封玄奕接到了宫中,也没有多加管教,将他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格,封玄奕从小就连天宫之中的皇子公主都敢随意的欺辱,渐渐的封玄奕的名声越来越差,就连天宫的皇子司雪之神秦暮羽,他也敢闲来无事逮着他来捉弄,秦暮羽见到封玄奕掉头就跑,可是封玄奕却乐此不彼,直到秦暮羽受到了封玄奕的牵连,两个人一同被贬下凡间受劫。 …… 这凡间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何自己头痛欲裂?! 封玄奕按住了自己的脑袋跌坐到了镜前,他都飞仙回到了原本的天宫,那秦暮羽一定也回来了,一想到自己和秦暮羽在凡间不仅成为了情人,竟然还共度了一生,封玄奕想像不出来那是怎样的感情,只觉得头又疼了。 他用力的按住自己的太阳穴,脑海中像是过马灯一样不停的重复着他和秦暮羽在凡间经历的种种,想到两个人之间的山盟海誓,封玄奕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秦暮羽可是因为他的过错,才同他一起被贬到凡间去受那七情之苦的,虽然两个人在凡间经历了一段刻苦铭心的爱情,可是那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如今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天上,一切都将归零。 封玄奕想起来了很多,他是溪玥,秦暮羽还是秦暮羽…… “我真心喜欢殿下,我与他两情相悦,已定终身……” “我是你的靠山,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你是我此生的女人,没有之一!日后,我定以齐国皇后之礼迎你进门……” …… 这些情话反复萦绕在封玄奕的脑海中,折磨得他头痛欲裂。 回到天宫之中,他可是龙王太子,就算是秦暮羽在凡间对他有感情,那也是历练,封玄奕是这么理解的,如今回到了天宫之上,相信秦暮羽也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封玄奕用力捏了下自己的眉间,他觉得他的世界被颠覆了。 “哐当!”一声,打破了封玄奕的沉思,他慢慢抬起头来,看到自己贴身小仙官舒彤正瞪大眼睛,一脸错愕的看着他,他手里的天青釉碗跌碎在地,碧绿的汤汁撒了一地。 舒彤抖着嘴唇,一脸快哭的模样,他几步跑到了封玄奕的面前,几乎要跪倒在封玄奕的面前,“仙上,您可终于醒了,舒彤以为您再也醒不过来了。” 封玄奕抬起手指狠狠的敲了下舒彤的额头,“瞎说什么呢,我怎么会醒不过来。” 他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绪 ,慢慢的站了起来,既然都回到了天上了,那他和秦暮羽之间也应该回到正常的轨道之上了。 “仙上,你不知道你飞升上来的时候,那一身的伤,要不是司雪之神把你抱回到了寝宫里,又给您治了伤了,我们真以为您不会醒了呢。” 舒彤揉了下自己的额头一脸委屈的说道。 “一身伤?我记得就吃了一颗药,怎么会一身伤?被人鞭尸了?” 封玄奕摇了摇头,随后突然一惊,“你说谁把我抱回到了寝宫里的?”说话间,瞪大眼睛看着舒彤,不敢肯定的问道。 “司雪之神啊。”舒彤吐了这个名字,激的封玄奕身子抖了下,“秦暮羽?”封玄奕抖了下,开口问道。 舒彤点了点头,这个天宫之上,只有一个司雪之神啊,他们的仙上自从醒来后,似乎有点不太正常呢,难道是飞升的后遗症。 舒彤有点担心的看着封玄奕,他看到封玄奕又一次的陷入到了沉默之中,他抬起手指有点担心的在封玄奕的面前晃了晃,“仙上,您没事吧,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不太舒服啊。” 神仙被贬下凡是要经历七情之苦的,很多重新回来仙宫的神仙们都会有点后遗症,有些神仙,更是忘不了凡间的人,又重新回到了凡间,也是大有人在的。 舒彤不知道封玄奕在凡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有点害怕自己的仙上也会同那些人一样,在凡间有了牵挂的人,又一次的回到凡间去。这,都是要受到惩罚的! 一想到这,舒彤的嘴就憋了起来,他死死的拉着了封玄奕的衣袖,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落着,“仙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可千万别学那些仙一样又重新回到了凡间,去跟那些凡人经历一生,咱们能有这仙骨都是修来的福气呢,您可千万不能放弃啊。” 封玄奕被舒彤吵的头都痛,他抬起手指用力的又一次敲了下舒彤的额头,“给我闭嘴。” 一声低吼,让他重新回到那个欺猫逗狗,无法无天的龙王太子的状态。 舒彤看到封玄奕的脸色铁青,他又一次选择乖乖的把嘴给闭上,一双大眼睛却滴溜溜不停的在封玄奕的身上绕着。 封玄奕用手指掐住了自己的眉头,他怎么可能会重新回到凡间去,那个让他牵挂的人现在也正在天上,他低声问道,“秦暮羽比我早醒几天?” “司雪之神比您飞上来的早,他早就清醒了,而且他跟你不一样,看起来没有受到任何的伤。”舒彤看着封玄奕的脸色,小声的回答着。 封玄奕听到舒彤的话,皱了下眉,秦暮羽这个混蛋比他飞上来的早,而且一点后遗症也没有,仗着自己是法力高就可以这么的目中无人了。 封玄奕冷哼了一声,“有什么了不起的。”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通报的声音,“龙王太子,在吗?司雪之神秦暮羽前来拜会。”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啊,封玄奕瞥了下嘴,冲着舒彤说道,“告诉他,我不见客。” 舒彤的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他支支唔唔的回道,“仙上,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快点去。”封玄奕一甩袖子又拿出了自己在天宫时那种无法无天的样子,他坐到楠木垂脚凳上,一条腿搭到另外一条腿上,抖着脚看着舒彤小跑到外面。 封玄奕眼睛半眯着,脑海里又一次不自主的跳出来他和秦暮羽在凡间发生的种种,那些画面仿佛像是刻在了他的心中一样,怎么挥都挥散不去。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嘴里喃喃自语道,“自做孽啊。” “封玄奕,为什么不见我?”秦暮羽的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那熟悉的声音,让封玄奕的身体不自然的抖了下,他的心都比平时跳快了一拍,他用力按下自己的胸膛,暗骂道,“封玄奕,你可真不争气。” 封玄奕抬起眼看向自顾自走了进来的男子,一袭素白长袍,柔软的料子无风自动,如瀑的长发并不绾起,闲散而脱俗,宛如一块无暇美玉熔铸而成的玉人,他即使站在那里,也是丰姿奇秀,神韵独超的,给人一种高贵的清华感。 封玄奕看的眼睛都舍不得转一下,脑海中更是思绪繁乱,他看到秦暮羽正一步步向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每一步似乎都踏在了他的心房上,他心中那心丝颤动的感觉怎么也骗不了自己了,“难道自己心动了?”封玄奕立刻猛的摇了下头,“不可能,我可是龙王太子,再也不是凡间那个溪玥!” 正想着,秦暮羽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眉头微皱,看着封玄奕的眸子竟然带着几分受伤的神情,“封玄奕。”秦暮羽的嘴中吐出了封玄奕的名字,封玄奕的心又颤抖了下。 封玄奕稳定心神,清咳一声,“司雪之神别来无恙啊。”一句客套的话立即打破了两人之间建立起来小粉红。 秦暮羽的眉头蹙的更紧了几分,“封玄奕,你身上的伤了点了吗?” “托司雪之神的福,小仙身上的伤已经大好了。”封玄奕说着还动了下自己的胳膊已显示自己的身体已经快要恢复了常态。 他刚抬起胳膊,就扯到了自己肋骨上的伤,封玄奕啧的一声,把胳膊又放了下来,用手轻轻的按住了受伤方向。 秦暮羽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了封玄奕白皙的手腕,焦急的问道,“封玄奕,你没事吧?” 封玄奕像是被雷电劈中一样,立刻甩开了秦暮羽的手,冲着他低吼道,“别碰我。” 听见封玄奕的话,秦暮羽像一只受伤的兽一样,僵在那里一脸受伤的看着封玄奕。 封玄奕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他抬起眼,看着秦暮羽眼中的伤,心里竟然觉得疼的很,他赶紧起身,对着秦暮羽说道,“司雪之神,小仙,小仙刚才失态了,对不起。” 秦暮羽听着,只是微微颌首,他轻轻的摇了下头,“是我太过于唐突了,还请龙王太子可以见量。”说着他缓缓的退了一步,又恢复到司雪之神那副清冷的模样,他伸出手,递给了封玄奕一本小话本,“这个还请仙上过目下。” 封玄奕一脸疑惑的将小话本接了过来,《那个与皇上有一腿的小郡主!》封玄奕一脸被雷劈过的表情,他抖着手指翻开了小话本的第一页。 话本中都用了化名,不过他这个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写的是谁,话本中描写了他和秦暮羽在凡间的爱情故事,里面的爱恨情仇,阴谋错杂不要太好看了,有几个场面更是描写的香艳无比。 看的封玄奕是脸红心跳的。 封玄奕看着小话本上鲜活的画面和语言,他的记忆也跟着渐渐的复苏起来,封玄奕当初和秦暮羽在凡间爱的那叫一个天雷勾地火的,现在他才知道后悔,他在也看不下去了,火急火燎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把话本揣到了仙袍里,往秦暮羽的寝宫中跑去。 封玄奕跑到宫外,一阵冷风吹过,他被冷的抽了下鼻子,认下了,他用力的裹了下自己身上的仙袍,更是加快了脚步往司雪之宫赶去。 “秦暮羽,你给我出来,这个话本是哪里得到的?”封玄奕叫着就往司雪之宫冲了进去,他根本没有注意到秦暮羽正在换衣服。 秦暮羽脱去了白日里雪白的长袍,正换了一身玄色的衣袍,半露着肩膀。 丰神俊秀,气度非凡的他此刻正一脸惊愕的转过头来看向了封玄奕,“你怎么就这么闯进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 错愕之后,秦暮羽很淡定的拉上了自己的衣袍,踏着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封玄奕的面前,“上仙找我有何贵干?” 语气中带着一点点的疏离。 封玄奕脑海里全都是刚才秦暮羽露出来的那一小节雪白的肩膀,他不仅想到话本里描述的那种香艳的场面,封玄奕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着,他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望着秦暮羽的眼中竟然带着几分的炙热。 秦暮羽的心里也起了一丝的涟漪,他强忍着心神,往后微微的退了一步,一脸清冷的看着封玄奕,抬起手指了指楠木的垂脚凳,“坐。” 封玄奕听到秦暮羽的语气中那份疏离感,他立刻摇了下头,“不不不,他一定是被那话本弄的魔怔了。” 他抬起手用力的锤了下自己的额头,看向秦暮羽,“那个话本,你在哪里得到的?” 秦暮羽看到封玄奕一脸紧张的表情,他眼睛半眯起来,“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封玄奕立刻乖乖的点了点头,这件事对于他来说,无疑像一个晴天霹雳在他的心底里炸开了。 秦暮羽似乎没有封玄奕那样的紧张,他笑了笑,撩起自己的衣袍就坐了下去,他端起放在茶几上的青瓷碗倒了两杯香茶,一杯推到了封玄奕的面前,“上仙喝点茶。” 现在的封玄奕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他怎么可能如同秦暮羽那样气淡神闲的喝着茶,他走到秦暮羽的面前,用力的拍了下茶几,“说,那个话本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暮羽又品了一口茶,才悠悠的开口说道,“话本是凡间之物,也是最近流行之物,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上面说的是谁的故事吗?” 秦暮羽一边说话一边看着封玄奕,他那双眸子闪闪发亮,亮的如同黑夜里的星星,曜的封玄奕都快睁不开眼睛,他当然知道那上面说的是谁的故事,就是因为知道他才不敢轻意的把感情说出口来。 他紧紧咬着唇,连表情都微妙了起来,秦暮羽仍旧是淡定的品着茶,他也不急,只是清冷的看着封玄奕。 说起来,封玄奕当初也是风光无限,天神对他可比寻常皇子都要恩宠,不过这不是关键,关键是他惹了祸,却连累了他也跟着受到了牵连,两个人双双被贬下凡间,受尽了七情之苦。 他历经凡间的一切情事,终于飞升之时,本以为他会忘了封玄奕,可是没有想到,几日内,他竟然茶不思饭不想,脑海中全都是关于他和封玄奕在凡间经历的种种。 秦暮羽终于还是忍不住飞到了凡间,他看到封玄奕终于也历尽了凡间的种种飞升上神,却遭到了意外,说到意外,倒也不是,因为他自裁,这是不能经过历练的,除非他愿意接受天庭之刑!否则,无法经过历练便会忘记凡间和天宫有关秦暮羽的感觉和记忆,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就是忘记一些事而已嘛!但是,封玄奕既然傻到接受天庭之刑!就只是为了保有那点记忆和感情! 当秦暮羽看到他一身伤时,心中像是被人扯开一样的痛。 于是,他用自己的修为为他疗伤,但可惜的是,他在凡间的记忆还是被抹去了不少,只有少数的记忆死死地缠绕在他脑海深处…… 秦暮羽觉得自己有必要到凡间再转一圈,因为他上次就看见有人在卖话本,上面写的全都是他和封玄奕在凡间的故事,也是,溪玥和秦暮羽的故事轰轰烈烈,帝后双殇……那比杜撰的小说戏文还要精彩,也不知道是出自谁的手,他却鬼使神差的买了下来。 话本如今被封玄奕死死的捏在手心之中,他手背上的青筋都因为用力而显了出来,秦暮羽的眼睛眯的更紧了几分。 封玄奕还是忍不住,把话本丢到了秦暮羽的面前,他指了指话本冲着秦暮羽低吼道,“我跟你在凡间的一切,你都给我统统的忘掉,听到了没有。” 忘掉?秦暮羽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危险的信号,他冷哼了一声,“忘不掉。” “你。”封玄奕气的指着秦暮羽那种俊脸低吼道,“忘不掉也得忘,你跟我不可能。” “哦。”秦暮羽突然间提高了几度声音,似笑非笑的看着封玄奕,“要不要我给你读读话本上的内容,帮你回忆一下。” 说着秦暮羽修长的手指就扯住了话本的一角,封玄奕哪敢让秦暮羽读上面的内容,他立刻飞扑过去,按住了秦暮羽的手,“别,别读。” 封玄奕的脸颊绯红,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跟凡间的那个她竟然有几分的相似。 秦暮羽收起了逗封玄奕的心,他从封玄奕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指抽了回来,“那你想起来了吗?” 封玄奕的脸更是红透了,他一甩衣袖撒腿就跑。 秦暮羽看着封玄奕逃走的身影,他无奈的摇了下头,他抬起头看了看自己天宫中悬挂的水晶吊灯,深深的叹了口气,“看样子,自己未来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封玄奕一路跑回到自己的寝宫之中,还差点撞到了舒彤的身上,舒彤叫了声,“上仙,你没事吧。” 封玄奕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他稳住了自己的心神,用力的摇了下头,“没,没事。”他用力的揉了揉自己发红的脸颊,一颗心砰砰的都快要从心房中跳了出来。 舒彤看着封玄奕通红的脸颊,更是好奇的瞪大了眼睛,上仙从飞升回来后,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他抬起手用要探向封玄奕的额头,却把封玄奕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舒彤一脸委屈的说道,“上仙,你的脸那么红,我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我没事。”封玄奕用力的挥了下自己的手,他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之中。 舒彤看着封玄奕的背影,他站在原地喃喃自语道,“上仙真的好奇怪啊。” 说着他叹了口气也离开了。 封玄奕回到自己的寝宫中,把自己跌倒了床上,整个人都埋进了上等的缎面褥子中,他脑海中全都是关于秦暮羽的脸,“中邪了,一定是中邪了。” 封玄奕不停的说道,他用力的敲了敲自己的额头,“我一定是飞升的后遗症,对,一定是。”封玄奕不停的暗示着自己。 封玄奕在喃喃自语中睡了过去,他梦到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凡间,他看到了十里红妆,漫天的红色,还有那红色的喜字,琥珀色的琼浆……那是他和秦暮羽在凡间的婚礼,秦暮羽所承诺的海枯石烂,一生相守! 封玄奕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了下来,他在凡间可以抛弃一切和秦暮羽在一起,他那一生一定是很幸福的。 他看到自己被秦暮羽数次相救,为了自己,受箭伤,受鞭邢,为了自己而不得寿终正寝以致历练不得圆满,也看到了他们的两次合卺酒,看到了战火中的并肩,看到了数次的琴瑟合鸣…… 他看到自己凡间那一世,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秦暮羽坐在封玄奕的床边,看到封玄奕的眼泪顺着眼角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他的心里就很痛,他刚才用法术进入到了封玄奕的梦中,看到的就是他和他在凡间经历的一切。 人世间短短的数十年,两个人经历了一生,这份情意萦绕在两个人的心中,怎么都忘不了,他这几日来何尝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思念凡间的种种。 他捻了一个法术抵在了封玄奕的额头上,“封玄奕,如果你真的很痛苦,不想要那段记忆了,不如让我帮你吧,所以的一切都由我一个人来承担好了。” 说着秦暮羽用法术将封玄奕在凡间的段记忆全部抹除…… 第二日清晨,封玄奕伸了一个懒腰,他似乎做了一个梦,可是无论他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个梦是什么,他也不想再想,睡了一觉后,他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起来。 他想到四月是樱花盛开的季节,赏樱再好不过。 漫天的樱花在天空中飞舞着,把仙境衬托的更是非凡的美,封玄奕在樱花树下看了秦暮羽,他笑着走到了秦暮羽的面前,“司雪之神,也这么好的雅兴吗?” 秦暮羽将手中的话本藏在了自己的身后,抬起头看着封玄奕笑了下,“是啊,我也来赏樱的。” 两个人相视一笑,似乎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但是,记忆走了,感觉还在…… 第198章 番外:哀其一生 噩梦是从云青晟十四岁那年开始的, 本来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突然之间就变成了乱臣贼子,悖倿陛下的罪臣! 云青晟看着在家里到处乱串的兵士, 害怕地躲到母亲身后, 他被家族保护得很好, 还什么都不懂!母亲背手揽着他,眼里满是泪水, 因为刚才,她唯一的女儿为了不给百年书香的云家蒙羞,已经绝望自尽, 她眼睁睁地看着她把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腹部, 鲜血喷涌而出,却自私地没有去阻止,这也许是命, 活着不如死了干净…… 一百多个野蛮的兵士在他家翻箱倒柜的找了一整天, 并没有找到什么污蔑陛下的证据,但是, 可悲的是, 很多时候并不需要证据, 最后,他们找了一堆字帖,是府里的孩童练字的, 而且还不是一个孩子的笔迹, 他们从里面抽出来几几张,却刚好是“昊月王府有冤”“陛下昏庸”……真是百口莫辩, 昊月王府功高盖主,正好需要有人杀鸡儆猴, 于是,云家便恰到好处地做了那只“鸡”。 父亲被定了罪,是“大不敬”,下月就要被腰斩于菜市口,家族一百多人除了自己,全都要被遣到极北的苦寒之地修长城,而自己,虽然被留在京城,却被充入官妓,他有点搞不清楚,“官妓”是什么?!被送到柳絮繁花馆,他才明白,有些东西真的肮脏得可以,于是,他不从,数次寻了短见都被及时制止,柳絮繁花馆的妈妈可算是阅人无数,以她的眼光,可不希望这棵本可以赚很多银子的摇钱树就这样没了,所以,她让人把云青晟绑了起来。并且告诉他,想死?可以,让你娘陪你一起死!老鸨知道云夫人没有被斩立决,便以此威胁云青晟,果然,这一招真奏效了,云青晟乖了很多,虽然眼里还有不屈的颜色,他已经不再做忤逆和寻死之举…… 又逾数日,老鸨告诉自己,有人买了他的初夜,让他去伺候。 闻言,云青晟如五雷哄顶,在此弹琴说曲,抛头露面已让他的尊严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现在,让他如女人一般去伺候男人,这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接受,自己不能受这个侮辱,父亲、母亲一直以儒学教诲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非礼勿听,如果被他们知道自己如今这般,就是自己不自裁,父亲也会亲自掐死自己! 柳絮繁花馆里,云青晟不是第一份,老鸨有的是办法对付他们,吊打、鞭抽、烙烫……如要不是母亲曾言:“我们云家不能无后,这是十恶不孝!”云青晟早已坚持不下去。但是,无论是什么私刑,云青晟都忍了下来,他甚至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如此单薄,是如何咬着牙走下来的。 “我知道你有个表妹,叫孟婉清,她家和你家是远亲吧?!”老鸨看云青晟拧得可以,亦是没有办法,却有的是杀手锏! 云青晟闻言,呆立当场,这孟婉清他见过,柔柔弱弱的,还不如妹妹坚强,只一个糯米鸡都能惹得她哇哇大哭,如果他家被牵连了,自己真是为虎作伥,十恶不赦了,犹豫许久,他点了点头,眼泪却止不住落下…… 那一夜,他隐忍着,却里里外外都是撕裂的痛,他狠狠地咬着唇,唇破了,滑出的血丝像把脸撕裂了一般恐怖,身下的锦被是雪白色的,上面却绽开了一朵又一朵的梅花,云青晟不敢看,抬头看向前方,却依然感觉百蝶穿花屏风后面似乎有人,而自己身后的这个人,似乎也有交面,有点像曾经拜访云家的及第进士…… 男子亦有爱美之心,如果说,绝色的容颜如果给他带来的只是屈辱,我想没有什么人想要,云青晟就是这样悲哀的一种所在,他八岁能诗,十岁作画,曲成有佳音,少年成名,在云京也是小有名气的神童,这,一直都是云老爷的骄傲,可如今,却没有人想要有这样的骄傲,云老爷不想,云夫人不想,云青晟更不想,但是,慕名而来的人络绎不绝,这样的际遇,比宣布处死还要难以接受!他不愿,不想,老鸨却有各种办法让他愿意,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是痛苦的往复循环。 父亲翌日便要处斩,知道此刻的京城,没有人再去看他,人心凉薄至此,也是让人感叹。云青晟带着一食盒的酒菜和在柳絮繁华馆妈妈那借来的一锭银子去死牢看他,没想到父亲把食盒留了下来,却赶走了自己,最后一面都没有见上,不禁让云青晟满心唏嘘…… 翌日,又有人为自己出了三两银子,云青晟要拒绝,无奈又是一顿毒打,最后,双腕被鞭子缠住,半吊在床架上,不从亦无选择。窗外,锣鼓喧天,是父亲被处以极刑,窗内,对云青晟来说,一样是不能疏解的极刑,被皮鞭绑紧的双手紧紧拳起,屈辱和痛楚让他骤然蜷起身体,同时,将床架上的鞭子绷得笔直,双腕处也被勒得没了血色,青筋暴突…… 日子就这样过去了三年,他的心已经被磨得没了棱角,仿佛一切都没有了兴趣,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活着,还有什么活着的意义,也许是母亲那一句“云家不能无后?!”…… 直到有一天,继文哥哥出现,其实在台上云青晟就看见他,虽然他变了很多,修长了、俊俏了也成熟了,跟以前差别真的很大,但云青晟一眼就认出了他,心里波涛汹涌,表面却要装作波澜不惊!虽然以前,在这也遇到过熟人,还不止数次,但江继文不一样,他和云青晟一起长大,还相约要一起考官,做个为民请命的好官,如今这般,云青晟真的难以面对他…… 从后台回去,江继文拦住了自己,云青晟假意陌路,却躲不过江继文的步步紧逼,只到他看到自己肩上的伤,错踪复杂的,云青晟想,他并不是被吓到了,但他却放弃了,于是,云青晟逃似的离开了当场,因为,在江继文看不到的角度,他早已泪流满面…… 云青晟借着名为“徐倾城”的幌子,违心地认为江继文怕了,不会再来了,但是,未逾几日,他居然拿来了三百两银子,听说那是他武举的奖励,云青晟看着,怔了怔,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绝不是以身相许!两个人的缘份又这样继续了,直到(江继文被秦暮羽救了之后改名为江若尘)江若尘出征,云青晟跟着队伍奔跑,送他,有就像小娘子一般,云青晟曾羞耻地这样认为…… 云青晟很久没有活得那么惬意,在外人看来,那只是很普通的日子,对他却是如此的难能可贵。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本来已经绝望的心,又重新有了生的希望,就算后来三百日过去了,云青晟依然无怨无悔,他也怕江若尘难堪,听说他的军队大胜而归,他偷偷去城外看他,远远地,便看见了一身甲胄的他英武勃发,云青晟笑了,脸上不是绷紧的假笑,而是由内而外的笑。回来之后,云青晟笃定,不日江若尘便会来寻他,为了怕他难堪,于是差了个关系不错的同袍游说阻挡,幸而,江若尘听进去了,虽然听着失落,但云青晟自知自己再与江若尘纠缠,那只能给他带来祸事,如此……甚好!如此想着,云青晟摸了摸自己快要被夹断的十指,手心和心中具隐隐作痛…… 岁月积淀的恨意,早已磨成匕首,但却找不到复仇的人,如此这般,又该找谁报仇?云青晟有时候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真的很可笑,就像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再次登台,云青晟已然没有之前的怨恨,这一切都是天意,既然拧不过天,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但让他蓦然一惊的是,江若尘居然又回来了,云青晟惊喜,他虽不想连累他,却又渴望被救渎,这一点,毫无掩饰地写满他看向江若尘的眸子…… 江若尘毕竟能力有限,云青晟欣慰却也理解,他抚开江若尘的手,转身走上舞台,他欠江若尘太多,并不想因此而连累他…… 但是,没走两步,却又还是被人拽住,还以为是江若尘,没想却是另一位翩翩公子,云青晟怔了,以往别人都是图他的美貌、才情,而眼前的两个男子,却并不,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清澈而淡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一丝鄙夷,特别是昊月王爷,他救了自己,没有任何企图,如此高义,让云青晟顿时折服,云青晟突然放弃了原本一直奢望的平凡的过一辈子,在昊月王爷的背后,是一个更为广阔的世界,他无以为报,只有倾尽所能,来帮助他, 多年后他再回想起来,才明白自己的决定是对的,因为,昊月王爷真的是可以信任的谦谦君子,在他这里,云青晟所有的才华得到了印证,命运的辗转反复,让人不禁感叹,曾经承欢他人的娈童在刀光剑影的征伐中成为善战果敢的年轻将军,刃过横尸,如同战神,不世之略又曾经不费一兵一卒而平定西蜀,虽无凶神恶煞的容貌又让敌人闻之丧胆! 让人唏嘘的是,也许是受伤太深,他一生未娶,曾言,先立业后成家,但当一切战乱平熄,天下初定,他依然独自一人,所为何,只有他自己清楚,当闻言帝后双殁,云青晟将自己关在寝房,再也没有走出来…… 数日后,中州王朝的镇远御前大将军为护帝后,身死追随的传言不胫而走…… 第199章 番外:债 这是一片宁静的海滩, 夕阳将大海染成了橙黄色,晚风吹过,海面上荡起层层涟漪, 如揉碎的银屑洒满海面, 让人陶醉。 海边, 一辆墨蓝色的卡宴前靠着一少年,柔软的额发被海风轻撩着, 一双深棕色的眸子泛着骄傲的色彩。 “为什么不去玩?难得给自己放松一下,还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给谁看啊?你们那点破事也处理完了,现在股价也回到正常的水平, 真不知道你还自己跟自己过不过, 出来玩也不表现得开心一点……”说话的男子拍拍少年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关系还很不错的样子。 “要你管!”话刚出口,又觉不妥, 于是微微颔首, 又道:“慕鑫,谢谢你在我困难的时候倾力相助!”少年说完, 眨了眨眼, 看向侧面山上的一座小庙, 片刻,突然幽幽而道:“这次财务危机能有惊无险,总是感觉上天保佑!你相信真有神灵吗?” “有没有我不知道, 反正我爸妈倒是信得很, 他们还要求我初一、十五吃素,每次出门在外, 都会给我打电话,不就是吃点青菜嘛, 有必要表现的那么庄重?!” 慕鑫说着,呵呵的笑了几声,抬眼看着少年,“我说小纪总,你怎么经历次这么小的经济危机就像老了十几岁?一副看破事世的样子,还是快乐点吧!苦也一天,乐也一天,何不让自己开心一点呢?” 慕鑫笑而劝慰,看起来两人关系应该不是一般的好。 少年没有理会慕鑫的话,指了指山上的小庙,“我想去那看看……” “那有什么好玩的,天快黑了,怪瘆人的!” 慕鑫撇了撇嘴,不屑的样子。 夕阳渐渐西沉,暮色四合,此刻的大海像红酒似的,醉醺醺的洋溢出醉人的光彩,海边山角上的小庙显得更加的突兀。 少年甩了甩头,也不管慕鑫,独自一人朝山上走去,身影修长而坚定…… 走到山门前的时候,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山门不算高大,里面的宝殿也同样不大,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庙。 少年推开山门,里面很安静,正好是一个废弃小庙的模样,不同的是,院子里倒是很整齐,跟其它破庙不同,少年看着,微皱了皱眉,继续朝宝殿走去。 推开殿门带起一阵冷风,四面的黑色让整个宝殿显得更加诡异,少年看了两眼,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宝殿里不像别的小庙供满神像,空旷的宝殿只有正面的宝床上供了一尊神像和一个立侍的小仙童,少年看着,并不觉得害怕,因为神像也不同于别的神像,不但没有凶神恶煞的感觉,反而像一个温润的谦谦公子,有着精致的五官,长眉入鬓,杏眉凤目,而漆黑的眼眸却仿若千年寒潭那般,清澈水润,都说神像的皮肤看起来都是略显粗糙,但此时眼前的这尊造像的皮肤却如千年的古玉一般,无瑕而又苍白,甚至带有柔柔触感似的微微透明,泛着一层微凉的光。唇边的那抹弧度,似乎萦绕着一缕清新的薄荷气息,让人不禁沉沦…… 少年看着他,仿若触电一般,心里有羽毛撩过…… …………………………………… 昆仑山一隅,一个宽大的平台上,封玄奕两脚悬空坐在山崖边上,风吹起他的衣袂和云袖随风飘荡,仙气十足。 “你们属于不同的两个世界,为何要去撩。拨他?”说话间,秦暮羽坐在封玄奕身边,拉着他的手,侧目静静地看着他。 “撩。拨?我哪有,他在东海之滨,我在昆仑之巅,中间相隔数千公里,我就算想撩他,也鞭长莫及呀!”封玄奕笑了笑,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转头间,未绾的长发被风扬起几缕,略显闲散,头顶上的两个小小的淡白色的犄角在暮光中泛着淡淡的光,无端就让人生出可爱亲近之感…… “你不吸引他,像他那种人可不会去那种地方!”秦暮羽挑了挑眉,有点不悦。 “你吃醋了?”封玄奕柔柔浅笑,低低的声线显得有点诱人。 “我怎么会,你是我的,谁都抢不走!你是溪玥的时候,他就没有机会,现在你是封玄奕,那他更没有胜算了!……” “那你担心什么?还把我拐到这昆仑之巅,人迹罕至,甚没意思。”秦暮羽话还没说完,便被封玄奕抢了过来。 “没意思?!你还不是赖着不走吗?”秦暮羽暧昧地浅笑,微微凑了过来。 就在秦暮羽的唇要触及到封玄奕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推开,“少来!我可是龙王太子,少惹我,小心我变成一条龙吃了你!” “我害怕你消化不了,而且,你也不会变,我说的对不对?!”秦暮羽继续调侃着,他太了解封玄奕了,他一定不会生气。 “我……”被调侃得下不来台,封玄奕顿时有点尴尬,涨红了脸,但随念又道:“想骗我现真身,哼!我才不上你的当!” 听着,秦暮羽咧了咧嘴,眼里带着一丝笑意,淡淡而道:“不变就不变嘛,我又不是没见过!虽然是一条很漂亮的龙,但终究是条龙!哈哈……” “你……”封玄奕脸上绯云更深,突然想起上次自己喝多了变了身,第二天却穿戴整齐地躺在床上,原来是他给自己换的衣服,想着,尴尬不已,脸上热得估计能烫熟鸡蛋,于是,也不管秦暮羽有什么反应,往前一跃,飞了出去…… 看着封玄奕越来越小的身影,秦暮羽侧着头,若有所思。 “仙上,您舍不得龙王太子离开,为何将他给气走了呢?我瞧您是有意这么做的!”一个小仙童从身后的仙宫暖了茶出来,见秦暮羽看着封玄奕远去的方向发愣,于是问道。 “他有心愿未了,我如果不把他赶走,他又怎么去做那些事呢?”秦暮羽轻茗了一口茶,暗自笑了笑,不是自己自信,他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最后,他定然会回到自己身边…… 少年看着宝床上的神像,心思微动,于是步上前去,眼睛静静地看着神像的眼睛,四目相对,一种来自遥远的记忆突然穿过时空进入到自己脑海中,青楼、军营、战场、宫殿……记忆是如此的完整,仿若亲身经历一般…… ……………………………… 少年再次醒来,是在医院的高级病房中,淡淡的消毒水味道让人略显安定,他抬眼看了一圈房内,只有慕鑫一人在低头看书。 “呃……”少年犹豫了片刻,本不想打扰慕鑫,但想起昏迷前的事,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也就急切地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见异响,慕鑫合上书,抬起头,道:“我说了,让你不要去,你不听,那虽然是佛寺,难保不会有什么妖兽混杂其中。还好有惊无险。……” “佛寺?”少年皱了皱眉,暗揣,那个小庙和造像,怎么都不像佛寺,这是怎么回事?看来,哪天有空还得再去一次…… 心里虽这么想,但面上却不动声色。 片刻,突然门口响起“咚……咚……”几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听见里面应了,门便被推开。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听说纪总您喜欢姜记早点的素食包子,特意去买的,但是没想到人有点多了,耽误了点时间!”进来的男生微笑而道,略显腼腆,声音却很好听。 “修宁,这是我给你聘的生活助理叫封玄奕,你呀,遭遇了那么大的变故,身边没有人照顾你怎么行呢?……”慕鑫说着,看了看纪修宁,却发现他盯着刚进来的封玄奕,眼神中带着奇怪的情绪,仿佛似曾相识,仿佛经年未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微微一凉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0章 番外:还债 看慕鑫出去, 纪修宁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封玄奕,犹豫了一下,还是道:“你……你的简历给我看看。” “哦!”正在削水果的封玄奕怔了一下, 眼里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狡狤, “慕总说让我直接来上班, 不用带简历,结果我什么都没带, 不如这样,纪总你问,我答, 如何?” “哦, 那算了,我也不想难为你,只是觉得, 你……似乎在哪见过!”纪修宁说这个话的时候, 声音慢了很多,似乎有点幽远。 “哎!我还以为纪总对我的工作不满意呢!”说着, 偷偷地瞟了一眼纪修宁, 佯作有点胆怯, 见他独自吃着包子,于是把保温盒打开,盛了一碗, 递给他。 纪修宁接过来发现是自己喜欢吃的黑米粥, 加了一点糖,但并不显得特别甜, 应该放的是冰糖,量把握在自己喜欢的程度。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在黑米粥里加冰糖的?”纪修宁对封玄奕充满了好奇, 性格使然,他并不想拐弯抹角。 “听慕少爷说的。”封玄奕找了个借口敷衍。 “他心大得自己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会在意我喜欢吃什么?”纪修宁明显对封玄奕的回答不满。 怎么这么难缠?简直比上辈子那个丞相府公子难搞定多了,封玄奕暗揣,抿了抿嘴,转念又道:“我想起来了,今早做的早点,看橱柜里黑米和冰糖放在一起,想你一定是喜欢吃甜粥,没想到让我给蒙对了,哈哈,纪总,是不是觉得我俩心有灵犀呢?” “哦!”纪修宁闷闷地应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于是摇了摇头。 吃完早点,医生来做了检查评估,认为并不大碍,于是,纪修宁要出院,却并不拦阻,只道要多加休息,按时吃饭之类的。 回到家,纪修宁洗完澡下来,听见厨房传出“哗……哗……”的流水声,于是走到门边,只见是封玄奕在洗碗收拾,厨房已经焕然一新,加上了烤箱、面包机和破壁机、咖啡机,还加了一个调料加,里面瓶瓶罐罐的放了得有几十种,看着,顿生一种家的感觉,这种感觉自从母亲去世,自己一人在外读书就再也没有过,心思不禁微妙。再看在里面忙碌的身影,修长挺拔,围裙的腰带不经意地一系,更显得腰肢纤细不输女子…… “纪总,您洗好了?现在是要去公司吗?按原计划,今天早上有个会议,应该是关于收购广源电子科技公司的会议。”封玄奕见纪修宁微微发愣,于是提示而道。 “哦!”突然被人这么提醒,纪修宁有点尴尬,脸上微红,于是假装点点头,道:“去吧!” “好!”封玄奕点点头,解下围裙,随纪修宁上楼为他挑选衣服…… 去公司的路上,封玄奕看着坐在副驾驶的纪修宁,只见他侧脸看着窗外,并不多话,犹豫了片刻,还是说道:“广源科技公司仿制公司的专利,本来获利颇多,现在被发现被罚到底裤都不剩,如果不纪总您施以援手,广源会很惨!” “你想说什么?”封玄奕的话终于勾起纪修宁的兴趣,他则头看着封玄奕,饶有兴趣。 “我想说,您以德报怨,不是所有人都会领情的,纪总您要小心小人呀!” “现在是法制社会,不至于吧!”纪修宁摇了摇头。 “人逼急了什么干不出来?如此他们认为是纪总您将他赶净杀绝呢?”封玄奕笑了笑。 “也是……”纪修宁其实很柠,换了别人,他一定会找出理由辩解三分,但在封玄奕面前,却软软地道了声,“也是!”话说出来,纪修宁都不禁一愣。 本还想说点什么,公司却到了,封玄奕尾随纪修宁把文件拿到办公室便要离开,却被纪修宁唤住,“要去哪?”这三个字说得暧昧,话刚出口,纪修宁不禁一愣,随后脸颊泛红,又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是我的助理。” “是生活助理!”封玄奕更正,吐了吐舌头,“我回去给您做午饭。” “这……好吧!”纪修宁不知如何应对,于是应了一声,看着封玄奕出门,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自己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扭捏!”想着,甩了甩头…… ………………………… “醒醒,小纪总,你醒醒。”一道好听又平和的声音突然间出现在少年的耳边,那声音似乎把他带离这是梦魇之中。 修宁瞬间睁开眼睛,他看到封玄奕一脸担心的神情,他看到修宁的眼睛中写满了恐惧,他眼中闪过一丝心疼,“小纪总,是不是做恶梦了。”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握住了纪修宁的肩膀,把他慢慢的从床上扶了起来。 温热的手心中传来灼热的温度,从纪修宁的肩膀上一路烫贴到他的心中,驱散了他心底里阵阵的惧意,他抬起手指捂上自己的心房,还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快速跳动的声音。 刚才那个恶梦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似乎都要看到了那个男人的脸了,幸好封玄奕及时把他给喊醒了,他抬起手指用力的揉了下自己的脸,点了点头,“做了一个小小的恶梦,没事的。” 封玄奕的手仍旧没有从纪修宁的肩膀上撤走,他坐到了纪修宁的身边,把纪修宁的整个身体都靠在了他的怀中,“没事的,我在你身边。”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纪修宁根本没有听到他说什么。 “封玄奕,你能给我倒一杯温水吗?”纪修宁感觉到封玄奕身上的温度很烫,烫的他有几分心烦意乱的,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从他的胸膛之中跳出来,他只能找到一个借口让封玄奕快点离开他的身边。 封玄奕站了起来,微微的点了点头,他体贴的握着纪修宁的肩膀又把他放回到了床上,“好,你等下我,我去去就回。” 纪修宁看着封玄奕离去的身影,他的眼前一阵的恍惚,似乎在什么地方他也是看到封玄奕这样离开的,他的头又是一阵的眩晕,似乎有什么记忆快要从他的脑海之中冲破了出来。 封玄奕端了一杯温牛奶回到了纪修宁的房间中,他看到纪修宁的头歪在了枕头上,人又睡了过去,睡梦中的他仍旧微微皱着眉头,眉宇之间藏着几分的忧愁和不解。 封玄奕深深的叹了口气,把牛奶杯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半蹲在纪修宁的床边,伸出手指,轻轻的在纪修宁的眉头上划了划,“我在呢,别怕。” 纪修宁像是听到了封玄奕的话,他眉间紧蹙的眉渐渐的松开了,身体却还是紧绷在一起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脸上仍旧可以看出惧意。 封玄奕握了下纪修宁的拳头,聂手聂脚爬到了纪修宁的床上,他侧着身子把纪修宁整个人都揽在了怀中,手心轻轻抚在纪修宁的背后,像是哄着纪修宁说道,“别怕,我在这呢,一切都有我在,再也没有人敢伤害你的。” 过了好一会儿,纪修宁的身体才渐渐的放松了下来,封玄奕对于他来说,似乎像是一味最好的助眠药,他整个人都晕睡在了封玄奕的怀中。 …… 天色大亮,阳光散在了纪修宁的脸上,照的他整个人都暖阳阳的,他是被阳光给照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卧室之中,整个都被阳光笼罩着。 纪修宁在床上伸了个懒腰,他有多久没有睡的这么好了,好像从昨天封玄奕离开他的房间之后,他就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他好心情的上扬了下嘴角,睡饱的感觉还真的是不错呢。 他坐了起来,睡袍从肩膀上滑落了下来,落出里面纤细精巧的锁骨。 封玄奕走进来时,就看纪修宁半露着肩膀慵懒的坐在阳光之中,阳光散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照的半阳半阴的,让他那英俊的脸庞显得更加的立体。 他的目光看到了纪修宁,心情瞬间也就瞬间好了起来,嘴角也偷偷的上扬了几度,他恭敬的走到了纪修宁的面前,“小纪总,您应该起床了,早上您还有一个股东大会要开呢。” 纪修宁又恢复到那副清冷的模样,他点了点头,将被子拉开,起身下床,他背对着封玄奕而立,封玄奕能看到睡袍的带子松松垮垮系着他的腰。 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封玄奕觉得自己一双手都能握住,他伸出手在纪修宁的后背偷偷的比量了下,下意识的吞了下口水。 “封玄奕,你来帮我换下衣服吧。”纪修宁突然间转过身冲着封玄奕说道。 封玄奕一愣,呆呆的看着纪修宁。 纪修宁一挑眉,“怎么了,我这个生活助理不愿意吗?” “好的,纪总。”封玄奕嘴上恭敬的应着。 封玄奕给纪修宁挑了一套意大利手工订制的藏蓝色的西装,穿起来让纪修宁看起来又成熟,又带着几分的清冷感。 “纪总,您想挑哪条领带呢?”封玄奕手上握着几条领带看着纪修宁问道。 纪修宁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其中的一条说,“就这条吧。” 封玄奕看到纪修宁选的,在心中暗暗的说道,“还是这么好的眼光呢。” 他拿着领带站在了纪修宁的面前,“纪总,我来帮您打下领带吧。” 纪修宁点了点头,微微的弯了下头,把白皙的后颈露到了封玄奕的面前。 封玄奕紧张的吞了下口水,他抖着手指把领带轻轻缠上了纪修宁的颈部,纪修宁抬起了头,一双黝黑的眸子中,直勾勾的看着封玄奕,看的封玄奕差点失了神。 他强迫自己别开眼睛,把注意力集中到系领带上,才渐渐找回到了节奏。 他修长的手指快速的在纪修宁的脖颈之中忙乎了起来。 “封玄奕,你以前给别人打过领带吗?”纪修宁突然间开口问道。 “没有,纪总是第一个。”封玄奕沉着冷静的开口回道。 “可是我看你的手法似乎是很熟悉,您以前给别人当过生活助理吗?”纪修宁觉得自己似乎是着了迷一样,他好像特别在意封玄奕的事情。 封玄奕轻轻的摇了下头,“没有,纪总是第一个。” 封玄奕突然间给出了一个答案,纪修宁听到第一个三个字时,他的心快速的跳了一下,一股巨大的喜悦瞬间笼上了他的心房,我是第一个,他开心的想着。 “那这是你第一次当生活助理吗?”纪修宁就是想多知道些关于封玄奕的事情。 封玄奕的手指灵活的在纪修宁的领带上绕来绕去,他点了点头,把领带挽了几个,一个漂亮的领带结就系在了纪修宁的脖间。 “纪总,您看还满意吗?”封玄奕抬起头来,眼睛望向了纪修宁的眼中,他眼中的深情都快藏不住了,纪修宁被封玄奕深情的眼神看着一阵的恍惚,似乎他是他深爱的人。 纪修宁轻咳了一声,走到镜子的面前,看了看自己,“领带系的很完美,一点都看不出来,你是第一次当生活助理呢。” 封玄奕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纪修宁的身后,“谢谢纪总夸奖,虽然我是第一次,为了你,我也会做到最完美的。” 纪修宁抬起眼看着镜子中的封玄奕,他那双眼中充满了坚定,似乎为了他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 一直到股东大会结束,纪修宁还是忘不掉封玄奕那双眼睛,在会上,他有好几次都失了神。 “小纪总,你今天是怎么了?”慕鑫笑着敲了敲桌面,才让纪修宁回了神。 纪修宁知道自己又在想封玄奕,他尴尬的清咳了一声,“没事。” “哟,还没事呢,你真的应该看看你自己的那张脸,慕鑫抬起手指指了指纪修宁,“我可是第一次在小纪总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呢。” 纪修宁的脸颊都微微的有点泛红,他推开慕鑫站了起来,冷着一张脸往门外走去。 慕鑫在后面看到纪修宁一副失魂落迫的样,低低的笑了出来。 纪修宁一走出大门就看到封玄奕正站在那辆墨蓝色卡宴前等着他的到来,英俊潇洒,体态修长,独特的气质,一点也看不出他是做生活助理的人。 封玄奕一眼就看到纪修宁走了出来,还是跟以前一样,无论有多少人,无论他在何处,他总是能第一眼就看到他。 封玄奕立刻冲着纪修宁扬起了一道笑脸,那笑容瞬间就击中了纪修宁的心脏,他觉得自己的心又开始狂速的跳了起来,马上就要从胸膛跳出去了,该死,他在心里默默的骂了自己一句。 纪修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脚步去不停的走到了封玄奕的面前。 封玄奕笑着拉开了车门,“小纪总,请。”封玄奕微微弯下腰,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纪修宁差点又失了神,他冷着脸坐到了车中,封玄奕随后也跟着坐了进去。 封玄奕似乎是故意的,他往纪修宁的身边挤了挤,纪修宁立刻就能感觉到来自封玄奕身上的热度,他的身体瞬间就紧绷了起来,可是他却没有躲,僵坐在那里,尴尬的将视线看向了窗外。 封玄奕看到纪修宁那副小媳妇的样子,他心中就暗暗的觉得的有些好笑,心中默默的说道,“这么安静的纪修宁,还真有点不适应。” “小纪总,想回家,还是想去别的地方。”封玄奕坐直了身体,侧过头看着纪修宁问道。 纪修宁突然间想到一个地方,“不回家,我们去一个地方。” 车子快速的开到了海边,封玄奕看着大海,喃喃的问道,“小纪总,想看海?” 纪修宁轻轻的摇了下头,“没有,想去拜拜一个小庙。” 封玄奕挑了下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小庙?”随后,略显犹豫,还是发动车子,朝海边而去。 …… 废弃的小庙还是那副样子,静静的立在那里,绝世又独立的模样,纪修宁推开庙门,院子里还是很整齐。 这次来,他要比上次熟悉的多,他抬起腿,慢慢朝着宝殿走了过去。 推开殿门,仍旧带着了一阵的冷风,四周仍旧是黑色一片,纪修宁觉得宝殿看起来比上次来更加诡异了几分。 纪修宁走到了那尊神像和立侍的小仙童面前,忍不住抬起手指摸了下神像。 精致的五官,长眉入鬓,杏眉凤目,漆黑的眼眸清澈水润,他忍不住摸了又摸,“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呢?” 纪修宁喃喃自语着,神像还是立在那里,泛着一层微凉的光。 纪修宁看着神像,他的脑海中似乎有一道闸被打开,记忆像是潮水般向他涌了过来: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凡事需有度而为,公子您性情柔弱,为大娘所压制,所以寄情于花间风月也不难理解,但是,如果长此下去,公子性命忧矣!不知我所言是否恰当?”一双杏眼凤目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上次那副桃花耳环,我一直想把它送给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你帮我戴上吧!”风中,两朵桃花在耳畔上下翻飞,让人顿感凄凉中的点点温情…… “没事!王爷,不能等了,我们马上撤!” “修宁哥哥,你对我的感情,我不会没有感觉,但是,我心中已有他人,恨不相逢早,这辈子,我只能尊你一声哥哥!” “王爷,修宁此去万难,希望您不要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等战事平定,一定要带我回家,葬在我们约定的地方!......” “我身披王爷战袍,定不能被匈奴活捉,如果我不支,尔等从后面将我射死!”说完,又大声疾呼而道:“帅旗跟我走!......” “我很清楚,我……要结束了,这一世,我没有什么好遗憾的,我只想问一句,那么久了,你对我只是单纯的兄弟之情吗?除此之外,是否有过真感情?” …… 记忆蜂拥而入,急切而又激烈,纪修宁浑身颤抖不已,不禁低吼了一声,抱着头蹲了下来。 灼热的掌心握住了他的肩膀,“小纪总,您没事吧。”封玄奕焦急的声在后面响了起来,同时暗揣,自己太急切了吗? ! 纪修宁转过头看向封玄奕,突然感觉断断续续的记忆里的溪玥和他如此之像,但转眼间,又觉得他像极了宝床上的那尊造像,他似乎还看到了封玄奕头顶上的两个小小的淡白色的犄角,“你到底是谁?”纪修宁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想起来了吗?……”封玄奕淡淡地笑了笑,突然间伸出手来,按上了纪修宁的额头,纪修宁瞬间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房间很安静,窗外的阳光透过厚厚窗帘的缝隙流泻进来,暖暖的照在床上。 感觉不到到底是几点,纪修宁抬起身,环视了一圈房间,只见封玄奕趴在自己前面不远处的一个贵妃椅上,微闭的眼睛似乎睡得并不踏实。 纪修宁并不想打搅封玄奕,而是如此躺着,又过了许久,封玄奕才幽幽转醒,看着眼前清澈的深棕色的双眸,于是笑了笑,温和而又亲和的样子。 “昨天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是又若祸了?”纪修宁轻声而道。 “没有呢,夜风太凉了,纪总您又没吃晚饭,不知怎么的,您刚到小庙,就晕了,医生来了,说是血糖偏低,并无大碍!”封玄奕不紧不慢地陈述着,说话间,还不时用眼角瞟着纪修宁,看他神色无恙,于是松了口气。 纪修宁看着封玄奕略显淡漠的神色,本有些话想说,却又似乎想不起应该说什么,于是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静默中,气氛略显尴尬。 “纪总,早餐已经好了,您是去餐厅吃吗?”封玄奕趴在床沿上,柔声问到:“昨天晚上没有吃东西!胃肯定不太舒服,我做了小米粥,养胃的,先吃点再吃别的,是我给你端到房间还是你去餐厅吃!” “我还不想动!……”纪修宁说着,把被子卷了卷,猫在被子里静静地看着封玄奕。 “我明白了!”封玄奕说话间,已转身出了房间,才未及片刻,便又端了托盘进来,看见晾的刚好的粥,纪修宁突然觉得特别饿,三下两除二便吃的精光,期间,封玄奕坐在床边,一直微笑的看着她。 “我吃饭不好看的,你总是看着我干什么?” 封玄奕没有回答纪修宁的话,笑着摇了摇头,随后,拿起托盘和碗筷转身跑了出去,纪修宁见状,也跟着跑了出来,站在厨房门边,静静的看着封玄奕忙碌,喃喃自语:“人生无常,我们谁也不知道谁在转角处等着谁。可是,总有这样的一个人,承接我一世坎坷,给我一生欢喜……”声音虽然不大,封玄奕却听着真切,心中不禁澎湃……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是真的结束了,所有的番外也都到此为止,真的很谢谢一直追文的小可爱们,谢谢你们哦!虽然流量不 好,但是,我坚持下来了,有你们的支持我会一直写下去,会写我自己心里的故事,在我的心里,我感觉每一个人物都是有生命的,也许他们都有血有肉的存在呢?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下一篇可能开《噬髓知味》也可能开《梦里戏外准是你》,看心情吧,《噬髓知味》的面大一点,不过,无论是哪篇,都是全文存稿,再也不会出现像这篇这样的断更情况!不过,我一定不会坑,无论流量如何,每一篇我都会认真完成,是给喜欢我文的小可爱一个交代,也是给角色们一个交待…… 么么哒!爱大家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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