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骁骑》全集
作者:虎贲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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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血染残阳
早chūn时节,斜阳悬空,大地复苏。
中牟县城,南门外。
田地荒芜,空旷如野,数十里无人烟。
旷野上,数万兵马遥向对峙,剑拔弩张。
阵前,两名身着甲胄的将军,打马上前,遥向喊话。
敌对二将,开口便是谩骂之语,怒吼声如雷,双方话不投机,旋即拔剑相向。
“杀呀!”
“嗒嗒嗒!”
居于南门的一方,背靠城关,为官军,率先发动进攻。
位于阵前的三千铁骑,呼啸而出。
骑兵皆是jīng壮之士,挥动木杆长枪,嗷嗷叫地打马冲锋,喊杀声大作。
其胯下颇为统一的高大骏马,奔跑时身姿健美而迅捷,马蹄声如雷,步幅一致,气势如cháo,席卷向南面的敌军。
铁骑之后,数千步卒手持长戟、长枪与巨盾,紧跟铁骑,疾奔向前,声势雄壮。
南面队伍,拥兵近两万,步卒多而战骑少,仅有五百余战骑居于阵前,余者皆为步卒。
甲胄各异,不足半数为铁甲,大多数身着皮甲;兵器长短各异,兵士也是老幼兼有,占去半数,另一半为青壮之士。
两军兵士优劣一目了然。
然则,官军虽看似jīng锐,却不如南面兵马人多势众,阵势雄壮。
“砰砰砰!杀!”
两军相距百丈,铁骑冲杀,瞬息而至。
霎时,兵戈相接,战马冲撞,喊杀声一片。
两军将士如洪水猛兽般剧烈碰撞纠缠在一起,长兵相向,奋勇拼杀。
顷刻间,马蹄声、怒吼声、惨叫声,交织成片,喧嚣至极。
“嗒嗒嗒!”
“噗噗噗!”
三千官军铁骑,骁勇异常,横冲直撞,一往无前,所过之处,人头纷飞。
两万南军亦非待宰羔羊,决死对抗,悍不畏死。五百余战骑迎面对冲,近两万步卒列阵以待,肩扛长戈以拒战马,双手紧握长枪冲刺在前;巨盾深插入土,侧身肩扛,层层叠叠,密集成盾墙。
“嘭嘭嘭!噗!”
马失前蹄,猝然摔倒;兵戈刺体,血肉喷涌。
一刹那间,血水四溅;皮肉翻飞,惨烈异常。
“少将军小心!”
三千官军铁骑中,一名身着黑sè生铁甲胄的少年将军,骑术jīng湛,冲杀极为勇猛。所过之处,无一人是其敌手,数十名南军兵士在短短十余息内便成了他的刀下亡魂,尽数一刀两断,身首异处。
当他气势如虹、奋勇冲杀之际,突然马失前蹄,猝然摔飞了出去。
一直保护在他身旁的数名亲卫,顿时大惊失sè,失声大叫。
马失前蹄,乃战骑冲杀之大忌。无数疆场勇士壮志未酬,饮恨于此,徒舔几声唏嘘叹息。
骤遭剧变。
这一刻,黑甲少年jīng湛的骑术体现了出来。
只见他在战马前扑摔倒之际,猝然纵身而起,脱离马背,随着向前摔倒的惯xìng,凌空翻转着身躯,企图平稳落地。
“噌噌噌!”
就在黑甲少年身形坠落的下方,原本层层叠叠的敌军巨盾,骤然松散开来,撤向一旁,既而围成一个中空的空心圆盾阵。
腾出的空地上,赫然出现数十名长枪兵,挺身举起长枪,静等少年下落的身形自动送上枪头。
“呔!”
“呯呯呯!”
凶险万分之际,黑甲少年大喝一声,单手握刀,凌空一刀横扫,将身下的十余杆长枪打得偏向一旁,旋即身形急剧下落,侧身平躺着砸向五个来不及闪躲的枪兵。
“砰!”
一声并不响亮的甲胄与血肉之躯间的碰撞声响之下,五名枪兵应声而倒,与黑甲少年滚落在一起。
“嗖!”
霎时,十余杆长枪再次向黑甲少年突刺而来,毫不顾及与他纠缠在一起的五名枪兵xìng命,企图将他们六人一同刺死。
之前,亲兵的一声“少将军”,暴露了黑甲少年的身份。再加上,他身着只有将军才能配备的甲胄,便被南军枪兵们误认为是一位西凉将领,yù除之而后快。
其实,黑甲少年并不是将军,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世家少将军,而是此次官军主将龙骧校尉李傕的侄儿,李傕已故大兄的长子李利。
李利时年未满十六周岁,数月前跟随叔父李傕从军历练,现任龙骧营左都尉,掌管一个千人队的战骑。
李利,幼年丧父,五年前生母也病死了。
生父病逝后,他和弟弟李暹以及母亲便在叔父李傕府上寄居过活,如今已有十年。
二叔李傕待李利兄弟极好,视同己出,如同严父;对李利母亲也十分尊敬,切实做到了长嫂如母的地步。不过,李母于五年前病逝。
因此,李利在龙骧营中的地位十分特殊,俨然被视为李傕的亲子,被称作“少将军”。
每逢战事,他身后都有数十名亲卫贴身保护周全。不过他此前没有打过大仗,只参与过几次小股战斗,此次是他第一次参与大战。因此,他显得格外急切,出击速度很快,把一众亲卫都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立功心切,过于想要表现自己的勇武,倚仗自身的天赋神力和家传武艺,单骑深入,不知轻重;这些让李利陷入万劫不复的决死之境。
“噗噗噗!啊!”
与五名长枪兵摔倒在一起,李利被摔得浑身疼痛不已。
恰值他全收酸痛、新力未生之时,十余杆长枪突然而至。
仓促间,他根本来不及躲闪,也无处可躲,既而连续被敌兵刺中三枪,痛得他失声大叫。
剧痛之下,反而激发了李利的凶xìng与强烈的求生本能。旋即,他强忍着伤痛,连续堂地打滚,躲过敌兵的长枪突刺,翻滚间踹死了与他滚在一起的五名敌兵。
打滚躲过长枪之后,李利翻身而起,抄起地上的木杆长枪竭力拼杀。
“去死吧!杀!”
长枪不是李利的趁手兵器,他更擅长使用长柄大刀。不过此时,他却顾不上这些,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殊死一搏,一杆长枪在他手里就是长棍,如同大刀一样舞得密不透缝。
“砰砰砰!”
左臂、小腹和后背上各有一个血洞的李利,毫不顾惜自身的伤势和喷涌而出的鲜血,以枪代刀,凶猛反扑。
横扫,还是横扫。
李利的每一击都势大力沉,打得数十名敌兵生生被震落兵器,既而被长枪打飞出去,砸倒了一片巨盾兵。
“少将军快走!”
就在李利绝地反击、垂死挣扎之时,七名亲卫终于冲进了空心圆盾阵之中。
随即,三名亲卫跳下马背,砍死数名敌兵,将李利架着推上了马背。
而他们三人没有急于逃命,以自身的血肉之躯决死挡住数十名敌兵,为李利换取掉转马身逃命的一线生机。
在剩余四名亲卫护持下,李利竭力冲破圆盾阵,留下殿后的三名亲卫已然被刺成刺猬,每个人身上至少有八杆长枪刺穿身躯,仓促间敌兵竟然拔不出长枪。
李利冲出巨盾阵之际,眼角余光看到了三名亲卫的惨死之状,顿时虎目含泪,怒火中烧。
“啊!你们都得死!”
冲出巨盾阵后,李利非但不逃走,反而夺过亲卫手中的大刀,转身又杀了回来。
“嘭嘭嘭!”
只见折身杀回来的李利,双眼赤红,狠狠地拍打战马,人马合一,纵身跳到层层叠叠的巨盾之上。
马蹄连踏敌兵侧身肩扛着的巨盾,在巨盾上奔跑,李利掌中大刀翻飞,将盾牌中间露头的数十名敌兵砍掉头颅。
怒火冲上脑门,李利彻底杀红眼了,陷入疯狂的杀戮之中。
只要前方还有敌兵抵抗的身影,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冲杀过去,直至把敌兵斩杀殆尽为止。
斜阳西下,空野上的厮杀渐渐变得稀稀落落,两万叛军大败溃散。
血染残阳,待李利斩杀身旁最后一个逃跑不及的敌兵后,jīng疲力竭,身形一歪,侧身落马;在夕阳余晖的倒影中,宛如一座高山轰然倒塌。
第二章战魂重生
夜空中,繁星闪闪。
月牙儿悬空,将一丝清冷之气洒向人间。
中牟县,府衙后院。
“利儿,你醒醒啊!我是叔父呀···”
院中正宅内,龙骧营校尉李傕满含泪水地坐在卧榻边沿,大声呼喊着已经昏迷了三天四夜的李利。
任凭李傕如何喊叫,躺在卧榻上的李利依旧是毫无动静。
卧榻上,李利静静地躺在那里,面sè蜡白,不见一丝血丝,嘴唇苍白,丝丝干裂,双眼紧闭,虎眉微皱,带着几分痛苦的神情。
若非他至今还存有微弱的心跳,气若游丝,便与死尸无异,恐怕早就入土为安了。
厚厚的被褥下,李利遍体鳞伤,整个上身都用白布缠得里三层外三层,比粽子包得还要严实。
“李富,出战之前,我反复叮嘱你,一定要看好利儿。
利儿年轻气盛,首次参与这样的大战,所以我几次三番地叮嘱你不要让他冲得太快,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他的安全。你是怎么做的?”
李傕现年三十四岁,长脸鹰鼻,虎眉大眼,八字黑须,高1.78米,身型略显清瘦。
而今他手握数万雄兵,步卒两万,战骑八千,还掌管着主公董卓最为jīng锐的三大战骑营之一的三千龙骧营,深得董卓信任,归属中郎将牛辅帐下。
此刻,李傕一脸关切地看着李利,扭头看了看一直守在卧榻旁的李富,想要责备他,却又心有不忍,说不出口。
“富叔啊,我们北地郡李家传承百年,历来人丁单薄,现如今也只有十几个直系人员,并且大多是女眷,男丁只有寥寥几人而已。传到我这一代,原本兄弟三人,可是大哥和三弟先后夭亡,三弟仅有一女,大哥倒是有两个儿子,可是利儿他现在却···。”
李富是服侍了李家三代的老管家,弓马娴熟,武艺高强,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
他现年四十多岁,比家主李傕还有年长很多,身高八尺有余,也就是1.85米左右,高大魁梧,面相周正刚毅,正值壮年,年富力强。
寻常家族事务皆由李富一手打理,照顾着李家上上下下嫡系和旁支两百余口的rì常生活用度和迎来送往。
他从小就是李家家仆,被赐做李姓,至今已兢兢业业地cāo劳了三十多年,是李家最忠实的家将。
由此,李傕即便是对李富有着再多不满,也不忍心当众埋怨他。
李利却是李家第三代嫡系长子,自小天赋异禀,聪慧过人,被李傕等李家直系亲人公认为李家三代中最杰出的英才。可是他现在却······。
“家主,大公子此次遭难,确是老奴之过。若是大公子有个好歹,老奴百死莫恕啊!老奴···。”
李富看着大公子李利现在气若游丝的情形,满脸自责,说话之时已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唉!富叔,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然无用。还是尽快寻找名医最为要紧,否则利儿怕是拖不了两天,到那时·····”
李傕看着李富哭得一塌糊涂,心中阵阵酸楚。
随即,他面露杀机,双目圆睁,恶狠狠地道:“朱儁老儿,着实可恶,处处与我做对!
先前,我连胜他三阵,料想老匹夫应该会知难而退,莫要阻拦我等筹集粮饷事宜。没想到老匹夫一而再再而三地组建兵马,与我死抗到底,硬是将我数万大军缠在中牟县周边,迟迟不能东进陈留、南下颍川。
现在老匹夫竟然重创利儿,命悬一线。此仇此恨,我定要加倍讨还回来,破敌之rì,一定诛其满门,为利儿报仇!”
···················
深夜丑时,窗外yīn风阵阵,刮得圆木格窗摇曳作响,带动着麻布窗帘微微抖动。
李利床榻边,老管家李福送走家主李傕后,便一直守在床前。
此时,他已经连续熬了四个rì夜,实在是熬不住地打起了瞌睡,趴在床沿上呼呼大睡。
“嘶!”
恰值夜深人静之时,昏迷了三天四夜的李利,眉头微微一蹩,眼睑动了动,却没有睁开眼。随即他苍白且有些干裂的嘴唇微微咧了咧嘴,发出疼痛难忍的抽气声。
这点动静没能惊醒熟睡中的李富。他依旧是鼾声大作,睡得死死的。
良久,李利历经多次挣扎,终于睁开眼睛,静静地打量着视线里的一切。
此刻,他浑身没有一丝力气,连开口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睁着眼睛看着昏黄油灯下的卧室摆设。
“啊,好痛!莫非这个李利此前受伤了?难道我拼死争夺了三天三夜的身体,就是这副德xìng?”
李利静静地躺在床上,脑海里疑问多多,诧异地心中暗道。
想到这里,“李利”脑海里再次浮现出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过往记忆。
李利,未满十六岁,北地郡郿县人。出身郿县游侠大族李家。祖上据说是秦将李信、汉将飞将军李广,北地郡李家是李广嫡系后人,但是没有任何凭证,不被世人所取信。
李利的生父在他五岁时便猝死了,留下他和弟弟以及母亲三人,孤儿寡母,此后一直由二叔李傕抚养长大。五年前,母亲也随之病逝。
李家如今最大的依靠就是李利的叔父李傕。除了他之外,北地郡李家再也没有能够叫得上号的人物,其他两百余口人等皆是碌碌无为之辈。
而李傕则是汉末赫赫有名、独霸朝野的东汉相国董卓手下的亲信大将李傕李稚然。良家子出身,不入世家大族的法眼。
“造化弄人哪!没想到我一个堂堂海军上校团长,竟然也会遇到穿越重生这等匪夷所思的事情!”
回顾着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经历,“李利”睁大着双眼,无声地看着木制房顶,唏嘘不已。
··················
事实上,三天前,李利负伤鏖战,大量失血,气力耗尽。
战后,他便昏迷不醒,口齿紧闭,气若游丝,药石无用,仅靠一点参汤续命至今。
这等重伤,即便在后世医术发达的情况下,治疗起来也颇为麻烦,何况是在一千八百年前的东汉。
然而,世间之事,因缘际会,晦深莫测。
正当李利力尽落马之际,一道异世游魂猝然附身入体。将原本必死无疑的“李利”硬生生地羁绊住,心口存留一口气。
历经三天四夜,“李利”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活了过来。
只是,活过来的“李力”,已然不是先前的李利了。
现在的李力,虽然叫起来与原主人李利名字一样,但他的“力”,却是力量的“力”。
而且,李力只是他的rǔ名,他的学名叫李正锋,生前是一千八百多年后的海军陆战队上校团长。
在最后一次赴外海维和战斗中,他率领百人陆战队jīng英与数百名海盗殊死相搏,即将圆满完成任务时,被匪首频死反扑,身负烈xìng炸弹拦腰抱住,同归于尽。
最终,李正锋不幸罹难,事后被追加为烈士、特战英雄等光荣称号,年仅三十二岁。
壮志未酬身先死。弥留之际,李正锋不甘就此魂飞魄散。
当是时,恰逢苏拉海啸来袭,飙风骤起,冥冥之中李正锋的意识经过瞬间停滞,而后便附体在力竭将死的李利身上。
未满十六岁的李利,自然不会有李正锋那般强大的求生yù望和顽强的生命力。
最终,原主人李利魂消而身未死,短短十余年的人生经历尽数被李正锋全盘接受,并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挣扎了回来。
在深度昏迷的第四个夜晚,“李利”睁开了眼睛,挣脱了死亡的召唤,重新活了过来。
第三章助纣为虐的李家
黎明前的黑夜,寂幽无声,清冷袭人。
病榻上。
“李利”清醒地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睡意,思绪纷飞。
现在,他就是李利,也只能是李利。
这是一道无选项的命题,别无选择。
他只能延续已故“李利”的身躯,继续前行。
只是李利这个人,据史料记载,却是不得善终。
最终,他与弟弟李暹尽皆惨死在魏将许褚刀下,身首异处,暴尸荒野。
并且,整个北地郡李氏一族都不得好死。
建安三年,破虏中郎将段煨率众打败李傕,将李家满门二百余口全部活解至许都,被曹cāo下令斩首示众,悬于宫门之上,死无全尸,臭名远扬。
而李傕的首级被送到许都之后,曹cāo将其首级传示许都周边百姓,以示他曹孟德之恩威。
演义中,李傕是董卓麾下最强五名战将之一,排名第二位,仅次于董卓义子虎贲中郎将吕布。
董卓雄霸朝野,所倚仗的三支战骑中,有两支战骑皆由李傕训练而成,分别是飞熊军和龙骧营。
董卓死后,李傕曾协助献帝掌管天下四年有余,设立雍州,威震天下诸侯,威慑诸多蛮夷不敢踏入西都疆域半步。
可谓是位极人臣,显赫一时,执天下之牛耳,号令四方。
然而,这一切只是过眼荣华,仅存四年时间。
随后,李傕与郭汜反目成仇,互相攻杀;而西凉军内部也是内讧不止,分崩离析。
再加之李傕挟持天子,被人嫉恨,谩骂声一片,既而声名狼藉,天下诸侯更是羡慕嫉妒恨,人人喊打,yù除之而后快。
至此,李氏一族的悲惨命运已然注定。最终,被曹魏一举歼灭,尽诛满门,夷三族。
回顾史料中李家的悲惨结局,李利焦躁不已,心急如焚。
可是他此时重伤在身,什么也做不了,更无力改变李家是权臣董卓帮凶的这一事实。
助纣为虐的烙印无法抹去,祸根也已种下,悔之晚矣,徒呼奈何?
更何况,李利虽然尽得身体原主人关于自身的过往记忆,却不知道眼下是何年月,也不知道董卓现在到底死了没有。
不过,有一点李利倒是可以肯定,那便是董卓已经挟持少帝迁都长安。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壮举,已然远去。
目前,洛阳已是一片废墟,各路诸侯也已各自散去。
洛阳如今再次回到西凉军的掌控之中,否则,李傕大军就不可能驻扎在中牟县。
··················
旭rì初升,阳光和煦。
中牟县后院。
清晨,枯草萌发,柳条嫩绿。
在阳光的照耀下,整个后院生机盎然,暖意融融。
病榻前,李傕、李富和李暹等一众亲信悉数围在屋内。
众人面露喜sè,眉开眼笑。
病榻边,李傕一脸关切地端着稀粥,小心翼翼地喂给李利。
待稀粥喂罢后,李傕脸上的愁容尽去,开怀大笑道:“利儿,你的伤势好多了!这些天可是愁煞叔父了,先后将方圆百里的郎中全都请来,却不见你有所好转。
现在,老天保佑,你终于熬过来了!哈哈哈!”
李利看着“叔父”李傕情真意切的关怀之情,心中暖洋洋的。
这一刻,他真正接受了现在的身份,也认可了眼前这个“助纣为虐”的叔父。
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李傕,也不管他做下多少惨绝人寰的罪孽。
在李利眼里,李傕对自己的关心绝无虚假;在原来的记忆中,也是如此。
可谓是关怀备至,视同己出。
感受着叔父浓浓的关切之情,李利瞬间有了决定。
不论叔父李傕如何罪恶滔天,但他对亲人却从无异念,关怀备至。
就凭这一点,李利誓与叔父李傕共进退,并肩作战,荣辱与共,竭力改变李氏一族的悲惨命运。
“叔父,利儿鲁莽,少不更事,害您受累,这全是我之过错。往后,我一定汲取教训,为叔父分忧。”
“哈哈哈!”
李傕哈哈大笑道:“好啊,经此一劫,利儿终于长大了!它rì九泉之下,我也可以对兄长有所交待了!”
说完话后,李傕不禁眼角湿润,双眸中晶莹的泪珠上下滚动,却没有滑落下来。
李利见李傕如此神情,心中大为感动。
“叔父莫要伤感。我西凉男儿铮铮铁骨,流血不流泪。我和暹弟一直以您为荣,处处效仿,你现在这个样子却是让侄儿有些无可是从。呵呵呵!”
开怀大笑之下,带动了李利下腹的伤口,痛得他嘴角连连抽动,直咧嘴。
李傕看着李利的伤势已无大碍,只需安心静养,半月后就能恢复如初,心中极其舒畅。
“哈哈哈!利儿,你如今身负重伤,还需安心养伤,切不可随xìng而为。像刚才的大笑,就不行!
何况近期之内,我军也需休整一下。此前,我们连续征战月余,转战数百里,将士们也支撑不住了。所以呀,你就放心养伤,不用记挂军务。有叔父在呢,不会误事的!”
在李傕说话之际,李利留意到叔父身后有一身高八尺有余的魁梧大汉。
自从进屋之后,这个高大汉子就一味地站在旁边,看着自己傻呵呵地咧嘴傻笑。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极为亲切和善,目光中充满关切和浓浓的敬意。
站在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是李家的人。由此李利便猜出了这个高大“汉子”的身份,他就是自己的弟弟李暹。
一念至此,李利惊愕不已。
记忆中,李暹现年只有十四岁,应该还是个半大少年,却偏偏生得如此高大魁梧,如同成年人一般。
只见李暹面貌粗犷,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下颌一小撮青须,小小年纪便身高八尺有余,即1.80米左右;腰大九围,猿臂虎躯。
怎堪一个“大”字了得!
别看李暹平时一副傻啦吧唧的憨样儿,从记忆中得知,其实他并不是傻子,而是神经大条,不善言辞,心地憨厚而已。
“叔父,您觉得让李暹也去军中历练一番如何?你看他的长得如此魁梧壮硕,虽然年龄不大,但天赋异禀,力大无穷。
早点让他去军中历练历练,对他大有裨益,也省得他整天无所事事地满院子闲逛!”
李傕微微惊愕了一下,随即呵呵笑道:“呵呵呵,行!反正这些年你们兄弟二人一直陪着我东征西讨的居无定所,与其住在后方大帐中无所事事,还不如到军中磨砺一番。
暹儿,你愿不愿意去军中历练啊?”
“嘿嘿嘿!”
李暹嘿嘿傻笑着挠了挠蓬乱的头发,“大哥让我做什么,那我就去做!二叔,你就把我安排在大哥的帐下吧。这样呢,大哥养伤期间,我就替大哥cāo练士卒,省得他们松懈下来,下次还保护不好大哥!”
别看李暹说出的话好似软绵绵的,很随意。可是他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煞气,却足以让屋内的众人为之侧目。
诚然,李暹年龄不大,还是个半大孩子,可这些只是表象。
实际上,他天生神力,小小年纪就有千斤之力,战斗力比之李利丝毫不弱,甚至还要强上少许。
只不过,李暹天生粗线条,武艺招式大开大阖,只知道一味地使用蛮力打斗。
因此,他对付一般小将没有一点问题,如果遇到真正的战将,他的粗浅打法就不灵了。比如李傕和李利二人,就能灵巧地躲过他的蛮力,从而轻易将他打败。
李利之所以提议李暹现在就进军营,目的就是为了早点磨练出他的厮杀技巧。
不管他再怎么笨拙,耳濡目染之下,总能学会一些战斗技法。只要他稍微学会那么一点,战斗力必然上升一大步,成为真正的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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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重伤初愈
chūn意袭人,和风习习。
万物复苏,chūn暖花开。
不知不觉中,大地换新颜。
草青青,叶哗哗,正值大好年华。
中牟县后院内。
半月时间,悄然而逝。
院内的花草树木一天一个变化,如今已是枝繁叶茂,花团锦簇。
chūn意正浓,生机盎然。
“呼呼呼!”
大院正中的空地上,一个矫健的身影闪转腾挪,赤手空拳却能在身形转动之中拳劲生风,带动气流发出声响。
半晌后,一套拳法前后打了三遍方才停下来。
待身形稳住后,只见此人年纪不大,猿臂蜂腰,身量颇高,足有1.80米,也就是八尺身躯;身着儒衫,愈发高大挺拔,只是身型倒显得略显廋弱。
远远看去,他的面容略显清秀,典型的国字脸,剑眉虎目,鼻梁高挺,嘴唇红润,留有八字青须;肤sè成小麦sè,显得很健康。
他目光深邃,乍眼看去,澄净无物;细看之下,宛如一汪深潭,不可揣测。
最显眼的是,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时刻都是一副真诚微笑的神情,很容易让人顿生好感,给人以chūn风和煦一般的感受,平易近人。
这就是现在的李正锋,也是伤势恢复后的李力,更是附体重生并与李家融洽契合的李利。
他刚刚打得那套拳法是后世中军队通传的军体拳,权当强身健体之用,却不能用来上阵杀敌。
冷兵器时代,武术盛行,直到火器出现后,武术逐渐退出了普通人的视线,而武术也就正式转变为舞术。
其实,早期的舞姬都jīng通武术,以武术为基础,方能做出各种美艳的舞姿。并且,舞技越高,也就意味着她自身的武艺越娴熟。
此刻李利打出的这套普普通通的军体拳,却是无甚大用,与真正的武术更是相差甚远,权当强身健体之用。
不过李利却习得真正的武术,而且还是两套。
一套是他在后世海军之中从一位军中首长学得的秘术,潜水之时可以在水中调整自身呼吸,以至于能够尽量延长潜水时间。
这套潜息之术是他能够在数十万海军之中脱颖而出的绝技,屡建奇功,数次获得破格提拔晋升的机会,以三十岁出头的年龄位居实职上校团长。
潜息术有五层,李利之前已经在第三层初期滞留了五年时间,迟迟不得寸进。前三层是养息、藏息和蕴息;每层分初、中、后三个阶段。
潜息术,其实就是调整呼吸频率的法门。而调整呼吸频率却需要全身脏器的协同配合以及身体各部位的机能协调,实质上就是一种通过特殊的呼吸方法调动周身经脉运行的法门。
据首长所说,潜息术源于道家,是道士们延年益寿的修行法门;至于真伪,则无从考证。
因为这等法门轻易不示人,绝大多数人根本无从得知,又遑论真伪。
李利的另一套武术就是李家的家传武艺。
现任家主李傕能够位居董卓麾下五大战将之第二位,绝非侥幸,更非承蒙董卓器重而得来的,而是依靠实力争取来的殊荣。
李利作为三代嫡长子,自然能够学得家传武艺。
何况,凡是李家直系男丁都能够学习祖传武艺,至于好坏,就全凭个人造化,别人则有心无力,帮不上忙。
李家的家传武艺,实质上就是打煞身体力量的方法和临阵对敌的招式。
习练起来,没有捷径,只能靠rì积月累的勤奋练习,打煞力量,锤炼对敌招式,熟能生巧,既而提高战斗力。
这套武艺与大汉其他家族武艺相似,有着共同的高下等级之分。
初学者,就如同一般兵士一样,只懂得浅显的厮杀技能。此后,分为三流、二流和一流高手,一流高手之上还有顶级战将这一级别。
三流武者,其实就是一般屯长和小校级的身手,实力不强,不入强者之眼,也称作下三流的身手。
二流武者,按照实力划分的话,就能称之为武将了。身手不错,以一抵十不在话下,到了后期,甚至能够以一敌百。
一流武将,算是武将中的强者。初期,就能以一敌百,为百人敌,到后期巅峰之时,甚至能够达到千人敌的程度。
顶级战将,当世之中极为少见,十万武者中能有一两个顶级战将就很难得。
近四十万董卓军中,至今仅有五名顶级战将,李傕就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比虎贲中郎将吕布差了一些,介于初期与中期之间,而吕布则是顶级战将后期的强者,有万夫不当之勇,当世之中鲜有人敌。
李利现在就处在一流武将初期,以尚未及冠之龄进入一流武将之列,实属难能可贵。
由此,李傕十分看重他的资质,认为他有可能是李家近百年来唯一一个能够将家传武艺练到顶级战将巅峰的强者。
··················
通过这些天的细心求证,李利终于弄清楚现在是何年月了。
现在是初平二年,即公元191年三月。
在过去的一年里,董卓军与天下诸侯大战数月,最终被江东猛虎孙坚攻破汜水关,攻入洛阳皇城。
董卓无奈之下,洗劫洛阳,烧毁宗庙、挖掘皇陵,大肆搜刮了一番。随后,一把火烧了传承两百余年的洛阳城,挟持少帝迁都长安。
而各路诸侯眼见董卓率众西迁,纷纷望而却步,随之勾心斗角起内讧,最终作鸟兽散,各自返回自己的辖地,伺机吞并他人的领地,扩张地盘。
至年底,董卓待各路诸侯散去后,先后将司隶各郡收入囊中。不过他仍旧对关东诸侯心有余悸,收缩兵力,只留下少量步卒驻守司隶,大军依旧龟缩在关中。
不成想,一代名将朱儁却在河南郡大肆组建义军,攻取司隶各郡县,甚至一度从西凉军手里重新夺回了东都洛阳。
为此,董卓极为震怒,今年年初,下令女婿牛辅率领数万大军出击朱儁。
李傕隶属牛辅帐下校尉,于是便被派到了最前线,与朱儁在中牟县连番大战。而牛辅则留守后方,趁机收复被朱儁攻破的郡县,大肆劫掠钱粮。
在与朱儁大战之前,李傕也曾率众南下劫掠,将颍川大户悉数清洗了一遍,斩获颇丰。
原本他想击败朱儁之后,转道兖州,去陈留打秋风。没想到朱儁十分难缠,招募流民组建义兵,连败数阵后,却还敢屡败屡战,死缠着不放。
如今李傕军已经休整了大半个月,这两rì正在整顿军备,企图一举消灭朱儁的义兵,而后进兵陈留。
第五章别部司马
rì上三竿。
中牟县大街上的行人并不多,许多商铺关门歇业,一片萧条之象。
东面街头,不知何时出现几个西凉兵的身影。
行人见之,如丧考妣,撒手便逃,唯恐避之不及。
“富叔,这是何故?为何大家见到我等出现,转身就跑?”
今rì是李利伤势完全恢复后,第一次前去军营。
清早晨练之后,他在老管家李富的帮衬下,披上那件被鲜血侵染成暗红sè、刚刚修补好的铁甲。
在十余名亲卫的护持下,李利骑着叔父李傕新挑选的上等战马,走上街头,前往北城营地。
不成想,刚一步入街头,就把行人吓得抱头鼠窜,仓皇而逃。
“这···大公子,贫民百姓对我们西凉军畏惧甚深,所以···自从我们进驻县城,一直如此。”
管家李富支支吾吾地有些难以启齿,神sè十分窘迫。
“哦,我知道了!”
李利微微惊愕,无奈地点了点头。
旋即,他想起董卓麾下的西凉兵自从前年踏入东都洛阳以来,四处搜刮劫掠,为恶久矣,致使整个西凉将士凶名远播,传遍大汉各地。
久而久之,无论是豪强大户还是平民百姓,尽皆对西凉兵畏之如虎,避而远之。
董卓独霸朝野,为恶两年,却败坏了整个雍凉兵马的声誉。
从此,凶残、贪婪的标签牢牢地贴在全体西凉兵头上,根深蒂固,轻易洗脱不掉。
李利即使有心改变西凉兵的行事作风,却位卑言轻,力有不逮,暂时无能为力。
不过这些并非不可改变,只要严明军纪,加强管束,慢慢就能扭转百姓对西凉兵的恶劣印象。
此外,乱世之中,强者为尊。
不管司隶百姓如何厌恶西凉兵,对董卓如何深恶痛绝,却丝毫奈何不得董卓及其麾下的数十万西凉兵马。
二十余路诸侯联手都不能把董卓及其麾下的西凉兵消灭,普通百姓又能如何呢?
············
北城军营。
驻扎着李傕麾下的全部兵马,八千铁骑,两万余步卒。
此外,还有中牟县原有的千余名守城兵士,共计三万余兵马。
名义上,这些兵马全部归属李傕节制,拥有调动指挥权。实际却不是这样。
真正属于李傕的兵马,只有他的本部兵马,三千龙骧营和五千余jīng锐步卒。
除此之外,其他兵马各有归属,都有各自的领军校尉。
李利所部只有一个千人队,全是战骑,是龙骧营三个千人队之一。
此番伤愈归营,李利带着李富等人直奔中军大帐而来。
中军大帐内。
李傕居中而坐,掌管全军,高居帅位。
他的右手边跪坐着一位与李傕年纪相当的壮硕将军,八尺身躯,南瓜脸,络腮大胡子,一双虎眉极为浓密,单眼皮,小眼睛,微笑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
这就是郭汜,同属西凉兵五大战将之一,排名在李傕之后。
他与李傕是结义兄弟,相交多年,互为知己。
此外,两人同进退、共荣辱,在西凉兵中威信极高,深得董卓信任。
李利养伤期间,郭汜专程探望过两次,其人言语直爽,神态和善,给人以亲人般的感受。
除了郭汜之外,大帐内的其他七位将领,李利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却对不上号,不敢随意招呼,以免身份露馅。
“禀将军,龙骧营都尉李利伤愈归队,请将军示下!”
尽管与李傕是叔侄,但礼不可废,军中自有军中的规矩。
李利是来自后世的真正军人,对军纪的认识深入骨髓。乍进大帐,他便躬身行礼,举止极为周到,近乎无可挑剔。
因为李利是李傕的亲侄儿,所以帐外军士没有丝毫阻拦,直接放任他直入帅帐。
“呃?利儿!”
顿时,帅帐内的众人纷纷惊愕地看着李利,而李傕更是怔怔失神。
刚才他正与郭汜窃窃私语,谈笑风生,没想到李利突然进了大帐,还这么礼数周全。
以前李利可不这样,大大咧咧的,轻佻好动,不拘小节。
李傕微微愣神之后,笑道:“呵呵呵!利儿来了,快坐下说话。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这么拘礼,随意些,没有人会怪罪于你的!”
李利闻言后,起身向两旁的将领微微欠身,随即走到右侧末席跪坐。
李傕看着侄儿入座后,笑着道:“利儿来得正好,我军明rì主动出击,再次兴兵征讨朱儁。
这次,争取一举攻破朱儁老巢,早点结束战事,也好遵从相**令,转战陈留,擒拿乱贼张邈。”
“叔父,我的伤势已经痊愈,随时听候将军调遣!”
李利微微惊愕之下,立即起身说道。
李傕此时显得十分高兴,扭头与郭汜对视一眼,含笑不语。
随即,郭汜接口笑道:“呵呵呵!利儿少年英雄,勇猛异常,全军将士无人不知!
上次大战,你孤身单骑杀入敌阵,力斩一百三十二名敌军盾兵,骁勇异常,战功居全军之首。
战后,我与你叔父联名上疏为你请功,相国恩准你晋升龙骧营别部司马之职,协助你叔父掌管龙骧营!”
“哦?”李利微微惊讶,沉呤了一声。
顷刻后,他傻呵呵地笑道:“嘿嘿嘿!郭叔,竟有此事?此前怎么没有一点风声?小侄年少鲁莽,些许功劳就得到相国如此厚赐,颇感意外。
郭叔,让我协助叔父掌管龙骧营,会不会难以服众?”
“哈哈哈!”
李利的话,使得帅帐内众将领哄堂大笑。
不过他们看向李利的眼神却愈发和善起来,丝毫没有因为李利立功受赏而心生不满,反而对他谦逊的态度赞赏有加。
对于李利的受伤升职,这原本就是大帐内众将领意料之中的事情。
毕竟主将李傕是相国董卓的嫡系亲信,断然不会亏待了因战受伤的李利,有所奖赏是必然的。
更何况前番大战,李利确实勇猛异常,杀敌众多,这是全军将士有目共睹的事实。
此番李利晋升别部司马,确是实至名归,没有谁会不服。
故此,李利之言,在众将领看来,非但不是稚嫩言辞,反而是谦逊有礼的表现,深得人心。
笑罢,李傕笑着说道:“利儿,此次你升任别部司马,全是你奋勇杀敌之功,全军没有人不服。
此外,牛辅将军还额外赏赐你一匹大宛良驹和十金,还有一些上好的蜀锦。稍后,我让军士给你送去。”
李利闻言后,毫不犹豫地说道:“叔父,上次大战,全赖众将士奋勇杀敌之功,绝非我一个人的功劳。
此次,我已经晋升为别部司马,至于钱财和绸缎却是不敢领受。
不如将那金银拿出来给将士们添些肉食,大战在即,让将士们吃顿好的,很有必要!至于绸缎嘛,各位将军若是不嫌弃,就分了它!
在我受伤期间,各位将军没少为我担忧,这点蜀锦就算是我送给各位的一点回赠,聊表寸心,还请诸位将军莫要嫌弃才好啊!”
李傕对侄子李利今rì的表现,既感到意外,也十分欣慰。
因为李利真的长大了,懂得如何拉拢人心,施恩于全军将士。
不过,有些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于是李傕言辞诚恳地对堂下众将领道:“这···也罢。既然利儿你执意如此,那就这么办吧。列位觉得如何?蜀锦虽少,却是利儿的一片心意,能够添置几件衣裳,还请列位收下。”
第六章帅帐点将
北城中军帅帐内。
李傕宣布了李利晋升龙骧营别部司马之后,又代自家侄儿将几匹蜀锦分给了帐内将领。
一时间,大帐内众将领皆大欢喜,对待李利愈发亲近,笑容满面。
虽然一点蜀锦不足为道,但这确是主将李傕的亲侄儿所赠,意义非凡,礼轻情意重。
何况李利此时位居别部司马之职,地位与在座的将领相差无几,甚至实权更重。
龙骧营可不是普通的一营兵马,而是足足三千铁骑,并且素有威名,骁勇异常。
而李利从自家叔父李傕手中接过龙骧营的实际指挥权,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掌管龙骧营,绝非虚职。
从这一刻起,李利正式与帐内将领平起平坐,地位相若。
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参与军机议事,而不像此前那样,贴着李傕侄儿的名份,厚着脸皮呆在帅帐内参与军机大事。
处理完李利的事情后,李傕面sè肃然,高坐于主将之位,不怒而威。
“诸位,闲言少叙。郭汜听令,命你率本部三千铁骑为我军先锋,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迎战朱儁叛军!”
“诺,末将领命!”
郭汜起身立于大帐zhōngyāng,躬身领命道。
李傕微微点头,继续下令道:“李蒙、王方听令,命你二人率领一万五千步卒为中军,紧随郭汜之后,备齐攻城军械,出击朱儁老巢!”
“诺,末将领命!”
坐于左侧前两位的两名彪形大汉,出列领命道。
“李征、樊勇听令,命你率本部两千铁骑、三千步卒殿后,押送半月辎重随军出征!”
“诺!”居于郭汜下手位的魁梧大汉躬身领命道。
“李利、郭猛、李富听令,命你等三人率领两千步卒、一千守城兵士留守县衙,随时备足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诺!末将等领命!”
李利、李富与郭汜的族弟郭猛应声出列,躬身领命道。
至此,大帐内的所有将领各有调令,随后只需整备军马,静候明rì清晨出征。
而李利也借此机会把帅帐内的众将领重新打量了一遍。
细说起来,帐内的众将领都不是外人,全是沾亲带故的将领
郭汜是李傕的结义兄弟,虽然名义上是李傕掌管全军,但实际上确是二人共掌此军。
李蒙是李家旁系之中的杰出代表,现为左军校尉。
他身高1.80米左右,面相方正,浓眉大眼,下颌一撮黑须,足有半尺长,虎背熊腰,一双手掌极为宽大,抱拳时拳头明显大于常人;典型的西北彪形大汉。
王方现为偏军校尉,与李蒙是结义兄弟,共掌一军,同李傕和郭汜之间的情形一样。
他身高1.78米,面貌粗犷,四方脸,浓眉大眼,络腮胡;膀大腰圆,身形壮硕。给人以剽悍之感,端是一员猛将。
李征是李府管家李富的大儿子,也是偏军校尉,掌管着李傕本部兵马中的三千步卒,李家三代中最优秀的家将。
他身躯壮硕之极,足有两百多斤重,高大异常,高九尺,即1.90米以上。相貌特异,十分粗犷,与李利的弟弟李暹有几分相像,仅以身材体型而言,堪为猛士之典范。
樊勇现任步兵校尉,手下有五千jīng锐步卒和五百战骑。他是典军校尉樊稠的侄子,与李利义气相投,情同兄弟,于是没有跟在樊稠身边,反而在李傕帐下效命。
他手下的步卒和战骑,全是他叔父樊稠从麾下兵马中调派出来的。而樊稠目前在中郎将徐荣手下效命。
对于这个家伙,李利是一点不陌生,原来的“李利”与樊勇是过命的兄弟,交情极厚,誓同生死。
不过,以现在的李利来看,樊勇就是个莽汉,高1.85米左右,长相随意,粗枝大叶型的面孔,很丑陋,肤sè黝黑,整个一头大黑熊。
这样的尊荣,足以吓傻名门闺秀,吓死胆小之人。
别看樊勇长相丑陋,李利却知道他重义气,诚实敦厚,一诺千金。此外,他的实力就跟他的长相一样,力大如熊,悍勇无比。
郭猛是郭汜的族弟,也是一员凶悍的猛将,被郭汜视为郭家狮儿,颇为倚重,现为步兵校尉。
至于管家李富,则是一个多面手,龙骧营右都尉,原本是辅助李利的帮手。他出则为将,入则为仆,武艺高强,心思缜密。
可谓是允文允武,极为难得的好家将。
或许,只有李富这样文武双全的父亲,才能教出李征那样优秀的儿子。目前,这对父子是李傕帐下最得力的臂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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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完毕后,李利留在帅帐内没有出去。
“利儿,你单独留下来,是不是想随军出征啊?”
待众将领离去,李傕从主将位子上起身,转而坐在李利身旁,微笑着问道。
“是,也不是。”
李利点了点头,随即又摇头否认。
“哦?这是为何呀?”李傕好奇地问道。
李利正视着李傕,严正地说道:“叔父,此次你不让我参战,是希望我重伤初愈之时,不要再生枝节,以免发生意外。对此,我没有异议,反而能够欣然接受你的爱护之意。
说实话,侄儿不想打仗,更不喜欢杀戮。如果能够远离征伐和战斗,我绝对毫不犹豫地离开军队。但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现如今,董相国独霸朝野,挟天子以令诸侯,夜宿宫廷,睥睨天下。而大汉天下现在却是群雄四起,征伐不休。各路诸侯无不嫉恨相国入骨,朝思暮想着想要诛杀董相,巴不得挟天子的人是他们自己。
因此,我西凉军以孤军之力与天下群雄为敌,杀机四伏,群雄环伺,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想那朱儁,一代名将,威名传天下。如今却与我等为敌,组建义军,誓与我等厮杀到底。在这样险恶的局势下,我怎么能置身事外,留守后方呢?
有道是,打虎亲兄弟,战场父子兵!所以,我恳请叔父不要担心我的伤势,让我随军出征吧。若有可能,我希望生擒朱儁,对外谎称其逃走或是伏诛,暗地里关押他,以备不时之需!”
“呃?”
李傕是第一次听到自家侄儿的心声,也是首次听到李利如此纵论天下大势。
刹那间,他心中惊骇,面sè大变。
第七章叔侄
“私自扣押朱儁,以备不时之需?
利儿,如果我们真能生擒朱儁,那可是大功一件,为何要隐瞒不报,私自收押他呢?
一旦被相国知晓此事,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恐怕会祸及李家满门哪!”
李傕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道。
李利摇头说道:“不,叔父,你多虑了。天下人都知道董相国手下有五大中郎将,吕布、牛辅、董越、徐荣和胡轸,而您和郭叔等人皆是校尉。
不过你们二人虽是校尉,却拥有堪比中郎将的实权,手握重兵。
就因为如此,在天下人的眼中,你和郭叔是董相国独霸朝纲、为祸天下的最大帮凶。一旦董相国遭遇不测,别人或许都能谋得一条活路,可是绝对没有诸侯敢于收留你和郭叔,也断然不会放过我们李氏一族!
所以,多准备几条后路,手中多掌握一些保命的力量,绝对是有备无患,未雨绸缪!”
“相国会遭遇不测?利儿,此话切不可乱说,这可是要掉脑袋的犯忌之言!”
李傕面sè苍白,呼吸急促,眼神飘忽,忧虑重重。
李利知道有些事情不到揭开谜底之时,说了也是白说,没有实际用处。
“叔父,我是说万一董相国身遭不测,臆想而已,你莫要当真。不过,我们确实应该早作准备,毕竟这天下想要谋害董相国的人不在少数。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保不准董相国哪天百密一疏,那后果不堪设想,我们也就大祸临头了!”
李傕听着李利的话语,惊骇不已,怔怔发愣,静静地坐在那里,暗自思考良久。
半晌后,他扭头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李利,似乎想要看透李利的心底一样。
“利儿,你真的长大了,心思通透,目光长远。叔父不如你!”
李利闻言后,顿时大惊失sè,诧异地问道:“叔父何出此言哪?我是您一手带大的,不是父子却胜似亲生父子,无论如何,我决计不会害你呀!”
的确,素来极为自傲的李傕,莫名其妙地低头认输,自叹不如自家侄儿,实在是太反常了!
是以,李利纵然心态素质极好,却也经不住李傕这样反常的举动。
太突然了,心脏受不了啊!
李傕看到自己方才的话语把李利吓得有些失态,不禁哑然失笑。
“呵呵呵!利儿莫怕,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刚才所言很有道理,就按你说的办!”
“这么说,叔父答应我出征了?”李利问道。
李傕满脸笑意地看着李利,点头道:“嗯!你可以随军参战,不过你要留在我身边,不许擅自出战。
还有···呃,从今天起,龙骧营就全权交给你接管,想要怎样训练,如何打仗,都是你的事情。此后,我不再过问营中军务,你就是龙骧营的统领!”
李利神sè大变,一瞬间呆愣住了。
片刻后,他惊疑不定地问道:“叔父,我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又生xìng鲁莽,你真的放心把龙骧营交给我?
我知道龙骧营可是从无到有全是您一手训练而成的。洛阳一战,龙骧营在天下诸侯面前大展雄威,令群雄丧胆,畏之如虎。如果不是你和郭叔奉命前往河东剿灭黄巾贼,无法亲自指挥龙骧营作战,恐怕战绩更加辉煌。
您当真舍得将它全权交给我接管吗?”
李傕肯定地说道:“是的,我舍得。你是外人吗?此后,龙骧营归你了!你要人给人,要钱粮和军械,我也一概应允。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就会尽量帮助你。
不过···待完成相国交代的军令之后,我会尽量想办法给你另谋官职,离开长安,独当一面。而我唯一能帮到你的地方,就是把龙骧营交给你;其他的事情,我也是爱莫能助,全靠你独自拼搏,打出一片属于你自己的天地。
利儿,这样的安排,你能担得起来吗?”
李利闻言后,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随之信心十足地看着李傕。
“叔父,我有信心独当一面,并且不会让你失望!”
李傕对李利的回答很满意,“嗯,这样就好,孩子长大了,总要学会独自生存的。这些年我能教你的本领,全都交给你了。往后的功名利禄却要靠你自己去争取,叔父我顶多就是为你谋得一个校尉的职务。
式儿还小,你婶娘视他如命,极力维护他们母子的地位和权势。
利儿,叔父说的这些,你能明白吗?”
式儿,就是李式,原是妾氏所生,却是李傕的独子,现年只有八岁。李式的生母杨氏,母凭子贵,如今做了李傕的正室,也就是李利兄弟俩的婶娘。
这一刻,李利似乎明白了李傕的良苦用心。
记忆中,杨氏自从生了李式之后,对李利兄弟俩和他们的母亲极为刻薄,时常刁难母亲。
就因为这样,李傕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把李利兄弟俩常年带在身边,住在军营里,跟随军队转战南北,至今已有五年多了。
尽管李傕十分疼爱李利兄弟俩,视同己出,却也不能不顾及自己的亲生儿子李式。
刚刚李利的一番话,让李傕意识到自家侄儿李利志气不小,聪慧睿智,目光长远,rì后绝非池中之物。
为了避免rì后兄弟间反目成仇,以及杨氏的排挤,李傕当即决定给李利另谋出路,并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只是他对李利兄弟俩的感情太深了,五年的朝夕相伴哪,岂能说放弃就能放弃。于是他忍痛割爱地把龙骧营交给李利,算是给自家侄儿的立身之本。
李利整理了记忆中的经历之后,没有对李傕如此果决的决定而心生不满,反倒是对他充满感激。
尽管他并非原来的李利,但他仍旧对李傕这份无微不至的关爱之情,由衷地感动,将这份亲情铭记于心。
“叔父,我明白了。这些年您待我和暹弟如同己出,疼爱有加;这份恩德,我铭记于心,至死不忘,你永远是我和暹弟的好叔父!”
“嗯!这就好。”
李傕轻声应了一句,眼中晶莹的泪珠汹涌而出,潸然滑落脸庞。
瞬即,他仰起头,尽可能地睁大眼睛,不让眼泪落下来,不想李利看到自己的泪珠。
“利儿,就这样吧,你出去忙你的事情,让我静一静。”
“嗯。”李利此时眼角也湿润了,轻呤了一声后,转身离开大帐。
第八章莽汉黑熊(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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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正午。
龙骧营主帐内。
从中军大帐回来,李利召集营中所有屯长级以上的将领议事。
龙骧营中,五人为一伍,设一名伍长;两伍为一什,设什长;五什为一小队,设正副小队长各一名;两个小队为一队,设正副队率各一名,队率即为百夫长;两队为一屯,设正副屯长。
两屯为一曲,两曲为一部,部曲便由此而来。
一个部曲约八百至一千人左右,外加一个斥候队和一个亲兵队,再加上后勤辎重和杂役,就是完整的一营兵马,大约有一千五至两千人左右。
不过,一营兵马有多有少,没有额定的人数。
事实上,东汉早期,朝廷对兵马的控制力度很大,人数要求极为严格,每营兵马都有明确的固定名额。
但是,自黄巾动乱之后,朝廷公开允许各地方官吏和豪强自行募兵,于是一营兵马的人数就乱了,多则三千、五千,少则五百、八百人,都可以称作一营兵马。
龙骧营就是拥有足足三千铁骑的满营兵马。这其中还不包括三百斥候兵、两百亲卫队、三百多后勤杂役兵和一些将领的仆从。
满打满算,龙骧营所有兵士全都加在一起,超过四千人,并且全是战骑。
龙骧营在李傕三万大军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被奉为最jīng锐、战斗力最强的百战铁骑。
昔rì虎牢关一战,龙骧营名扬天下。
全营之中,有三分之一队率级以上的中低级将领是李姓族人,也就是李家的旁系仆从和家将。
家主李傕,虽然名义上只是个校尉,却很受董卓器重,依为左膀右臂,肱骨悍将。
他在董卓军中的地位并不比虎贲中郎将吕布差多少。
只不过,眼下董卓军中的五大中郎将都是董卓的族亲或是家将。
吕布是他的义子,牛辅是女婿,董越是堂侄,胡轸和徐荣是最早投奔董卓府上的食客,现为董卓家将。
大汉建国近四百年来,任人唯亲是普遍现象。
这是天下人公认的事实,也是无可厚非的至理。
上溯到大汉之前的历朝历代,同样也是如此。
这是传承千年的老规矩,世人早已熟知于心,见怪不怪。
李利作为后世和平年代成长起来的军中上校,看人识人的本事早已炉火纯青。
否则,即便是自身能力再强,一辈子也只能是个大头兵;招子不亮,不懂得看人识人,想要获得晋升,根本就是妄想。
片刻后,大帐内人满为患。
“诸位,自今rì起,龙骧营由本司马全权接手,想必各位先前已经知道此事了。
经叔父同意,李富升任左都尉,李暹为亲卫队屯长,也就是亲卫队长。
第一千夫长升为右都尉,第二、第三千夫长依次递进,第一千人队副将升任第三千夫长。自千夫长以下的各级将领依次晋升。
诸位可有异议?”
待数十位中低级将领悉数到齐之后,李利端坐于主位,直接宣布了各级将领的职位调动。
“诺,我等谨遵将军将令!”
大帐内的众多低级将领,齐聚堂下,躬身领命道。
龙骧营,名义上是董卓麾下兵马,实际上确是李家的私兵。
全营人马原本是李傕的部曲,现在转到李家嫡长子李利名下,因此并不突兀,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李利深知,龙骧营眼下还是听从叔父李傕的号令,自己要想完全掌控全营,还需要做很多事情。
最起码,需要提拔一批忠于自己的亲信部将,然后再将一些摇摆不定的将领礼送出去,恩威并施,严明军纪,大力整顿。
只有这样,才能将龙骧营改头换面,彻底经营成自己的嫡系部曲,惟命是从。
“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那么下去之后依令而行即可。
刚刚接到军令,明rì清晨我营随大军出征朱儁,与中军同行。各位下去准备吧,战马、军械和必要的粮草辎重都需准备妥当,切勿延误军机!”
“诺,我等领命!”一众将领齐声应道。
··················
翌rì,天边微微破晓。
阵阵冷风吹拂大地,带来丝丝清冷的寒意。
路边,悬挂在绿叶上的晨露随微风晃动,随之无声地滴入泥土,滋润着植物根茎。
中牟县南门外。
城门大开,数千西凉战骑疾奔而出。
随之,一万多名步卒踏着整齐的步伐紧跟战骑之后出城,最后是数十辆辎重马车缓慢驶出,三千步卒围在马车周围相继出城。
此前,整个河南尹近乎都在朱儁麾下的叛军手里。
月前,被李傕率大军连败数阵,朱儁军随即退缩到中牟县附近。
经过上次大战之后,朱儁率领残部龟缩到了南面百里外的新郑县城,整备军马,以图再战。
不得不承认,名将朱儁韧xìng十足,屡败屡战,战斗意志十分顽强。
若是换做其他人领军,惨败至此,怕是绝对不敢再战,很有可能带领残部早早地溜之大吉。
此外,值得关注的是,朱儁军虽然人数不断减少,但是战斗力却不减反增。
上次大战中,他所率领的两万大军已经初显jīng兵的雏形,战斗力较为强悍。想必此番更胜之前,已是jīng锐之师了。
以战练兵,优胜劣汰,百战jīng锐就是这么练成的。
由此可见,一代名将朱儁绝非徒有虚名,在用兵、练兵之中都有其独到之处。
“二弟,这些天怎么不见你来看我?好歹咱俩也是打小一起玩到大的兄弟,我重伤yù死,你怎么不闻不问呢?”
后军之中,李利带着弟弟李暹找到押送辎重的步兵校尉樊勇,质问道。
李利、樊勇和李暹三人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
几年前,三人还穿着开裆裤的时候,便学着大人的样子,像模像样地结为兄弟。李利比樊勇大一个月,做了大哥,樊勇排行老二,李暹最小。
樊勇是三兄弟中肤sè最黑、个头最高、块头最大的大黑熊。
表面上看去,他虎背熊腰,长相粗犷,像是粗枝大叶型的莽汉;实际上,他是粗中有细,骁勇异常,与李征一起负责看管全军的辎重和军械,很受重用。
“大哥,我···太忙了,没顾上去看你。反正我知错了,要打要罚,听凭大哥处置!”
樊勇起初看到李利和李暹等着自己的时候,满眼喜sè。此时他却黑脸发红,目光闪躲,不敢正视李利的眼睛。
李暹跟着大哥赶到后军。他原以为大哥要找樊勇叙旧,没想到大哥却是兴师问罪来了,于是连忙替樊勇解释了原委。
“大哥,你错怪二哥了!当rì你昏迷不醒之时,二哥跟我在你的病榻前守了两天两夜,连一口饭都没吃。后来,二哥见你的伤势越来越严重,不忍看着你···。
于是他便擅自率领部曲出城为你报仇,在新郑城下连续挑战两rì,怎奈那朱儁闭门不战。再后来,叔父派郭汜叔叔去把二哥强行带了回来,勒令他不得踏出营门半步。
所以,大哥清醒后,才会一直没见到二哥。
大哥,这真不是二哥的错,他也是报仇心切,触犯军规,被限制zìyóu,身不由己呀!”
在李暹说话的时候,樊勇侧身扭过头去,悄然揉了揉眼睛。
随即他转身说道:“大哥,上次大战之时,若是我跟在大哥身边,断然不会让大哥遭此大难,近乎丧命。这都是我之过错,保护不周,以至于大哥孤身犯险之时,我却没能与你并肩战斗。
事后,我兴兵为你报仇,却又无功而返。大哥,小弟无能啊,有何脸面去见你?”
听了李暹和樊勇二人的话后,李利感动莫名,不知不觉中眼角已湿润,抿着嘴唇,他重重地拍了拍樊勇宽阔厚实的肩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初露锋芒(二更)
新郑城下。
李傕率领八千铁骑、万余步卒陈兵关下,军威鼎盛,杀气腾腾。
剩下的万余步卒,由郭汜率领包围各处城门,将整个新郑城围得水泄不通。
此番,李傕军是抱着全歼朱儁军而来的。故此,包围全城,不留死角。
至于攻城之战中的围三缺一之法,却是弃之不用,摆明了不给朱儁军留活路。
新郑城,北门关前。
李傕单骑越众而出,行至关前两百步,勒马驻足,仰望着城头上众将环绕的朱儁,朗声叩关。
“朱儁,月余间,你我大战三阵,尔等如丧家之犬,屡屡大败而逃,从洛阳一路逃到新郑小城。而今你还想避而不战吗?
今rì某便与你决一死战,你敢应战否?”
朱儁站在城头上,俯视着城下气势雄壮的西凉战骑,心中十分忧虑。
李傕没有说错,自己游走司隶各郡县,向富户豪强们化缘筹集粮饷,组建了三万多义军。
起初,义军一路攻城拔寨,无往不利,一举将残破的洛阳城都夺了回来。
可谓正义之师,出师有名,承蒙各郡县缙绅帮衬,旗开得胜。
但是,自李傕率军征伐以来,屡屡受挫,丢城弃寨,一路逃到新郑小城,暂避李傕兵锋。
如今已经连续征战数月,人困马乏,粮草紧缺,又没有守城军械。
原本三万多义军,在连番大战之下,兵士死伤惨重,仅剩下一万余将士,士气低靡。
再加上,新郑小城,城墙高不过三丈,厚不足一丈;近年来又连遭战祸,残破不堪。
如此兵寡、城破,实难抵挡声势浩大的西凉虎狼之师。
“李傕匹夫!董贼祸乱朝纲,挟天子以令诸侯,恶贯满盈。你不思报效朝廷,铲除jiān贼,反而助纣为虐,甘心充作董贼鹰犬,早晚不得好死,祸及全族!
今rì,老夫就与你决一死战,纵然身死当场,也无怨无悔!
老夫生是大汉之臣,死亦是大汉之鬼!不铲除尔等祸国殃民的逆贼帮凶,老夫即是化作厉鬼,也绝不与尔等甘休!
来人,打开城门,今rì我等与西凉贼军拼了,不死不休!”
随着朱儁的一声令下,瞬时间,新郑城内,马蹄声大作,喧闹之极。
不过,朱儁并没有丧失理智,虽然口口声声地喊着打开城门,实际上却是虚张声势。
兵马在城内聚集,排兵列阵,未做好准备之前,他们绝不会打开城门。
“朱儁sè厉内茬,虚张声势,眼看躲不过去了,只好出城与我军一战。叔父,等会儿,城门大开之际,让我率领龙骧营突击城门,一战便可踏平新郑小城!”
李利轻拍座骑,踱步到李傕身旁,看着城头上战战兢兢的守城将士,轻声开口说道。
“哦?”李傕微微愕神,沉呤了一声。
随之他掉转马身,与李利返回军阵,边走边说道:“利儿,我军将士数倍于朱儁军,胜券在握,灭他朱儁只在翻掌之间,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歼灭他的万余人马。何必多此一举地突袭城门呢?
这样做,有失大义之名,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我们叔侄?”
“呵呵呵!”李利听了李傕的话后,失声笑了。
“叔父啊,自古征战皆是胜者为雄,败者贼,哪有这么多道理可讲!
此战,就是因为我军已经胜利在望,所以才要尽可能地减少将士的伤亡,力求完胜朱儁。
倘若摆开阵势,与朱儁正面厮杀。纵然我们最终全歼他的万余叛军,只怕我军至少也得付出五千乃至上万名将士的xìng命。
朱儁军决死反扑的战斗力定然不弱,我军将士的伤亡绝对不少。如此得不偿失的战斗,能免则免,尽量保存我军实力。
毕竟此次出战的两万兵马中,有八千将士都是叔父的嫡系部队,伤亡太大的话,削弱得可是我们叔侄的实力。
战后,若牛辅将军不给我们补充兵源,董相国也不给我们大量赏钱,我们如何补充兵士?更何况这些将士可都是百战jīng锐,岂是新兵可比的?还望叔父三思。”
李傕轻拂着下颌的一撮寸余黑须,双眸微微眯合成一条缝。
随即,他点头说道:“利儿言之有理,确实如你所说。相国自从迁都长安之后,大兴土木,筑造郿邬,一心贪图享乐,荒废军务。我帐下的兵马已有大半年没有补充新兵了,其他将领也是如此。
不过,利儿,三千龙骧营突袭城内,怕是力有不逮,死伤也少不了。
这样吧,我再给你添加两千步卒,此外把李蒙、王方、李征和樊勇等将领也调派给你,助你一举破城,再建战功!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多谢叔父!”李利坐在马背上,揖手躬身应道。
“呵呵呵!你我叔侄,何须如此多礼!”
李傕朗声大笑,眼中对李利的爱护和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
“吱、吱吱!”
随着咯吱一声脆响,新城城北门瞬间大开,一队队朱儁军战骑随之疾奔而出。
“龙骧营听令,抢占北门,杀!”
恰逢北门开启的瞬间,李利大喝一声,一马当先,率众直冲城门奔袭。
在他身后,樊勇和李暹一左一右地紧紧跟随,与李利相距不到十步。
而李蒙、王方等将领各自率领三千战骑和两千步卒鱼贯而出,疾奔追随,杀气腾腾,声势如虎。
“可恶!贼军不守信义,弓弩手shè箭,给我shè杀这些背信弃义的贼军将领!”
城头上,朱儁身披黑sè甲胄,头戴银sè兜鍪,满脸愤怒地指着城下冲锋在前的李利等西凉将领,悍然下令shè箭。
“嗖嗖嗖!”
霎时,箭矢如雨,居高临下,箭速飞快,力道极大。
“呯、呯呯!”
李利奔袭之中挥刀打落迎头落下的箭矢,身形左右闪躲,奔袭速度却丝毫不减,。
“砰、砰、砰!”
躲过两轮箭矢之后,李利与刚刚冲出城门的朱儁军战骑狭路相逢,挥刀斩落三名敌骑。
随即,他高声大喝:“将士们,狭路相逢勇者胜!杀入敌军战骑之中,方能躲过箭矢,直取城门,杀呀!”
杀入敌军战骑,李利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握刀,一丈五尺长的长柄大刀,在他手中左右翻飞,带走一颗颗鲜血喷洒的人头。
这是李利重生后第一次冲锋杀敌。
或许,对于很多和平年代的人来说,杀人是件很恐怖的事情,需要极大的勇气和狠劲。
但是,杀人对于李利而言,却是早已习惯了。
军人其实就是踩着无数尸骸一路走过来的。
无论是乱世还是和平年代,没有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军人,终究难以成事,成就极其有限。
前世之中,李利可以说是踩着犯罪分子和恐怖分子的身躯,一路晋升。
参军十二年,从大头兵一步步升至上校,死在他手里或在他所指挥的战斗中的亡命之徒,足有数百人之多。
不过,此刻,如此大规模的短兵相接,硬碰硬的冷兵器厮杀,李利却是第一次遇到。
这并不是说他第一次手持兵器战斗,而是首次参加这种大规模的战骑冲杀。
别看李利前世是海军,可他是陆战队军官,jīng通各种战法,骑术相当好。即使没有双边马蹬,他依旧能够横刀立马,冲锋陷阵。
须臾间,李利刀斩十余名敌军战骑,冲入北城门,迎面撞上列阵以待的朱儁军步卒。
只见城门口人头涌动,密密麻麻,兵器林立,杀气冲天,一眼望不到尽头。
一直紧跟在李利身后的李暹和樊勇二人,瞬息冲到李利身旁。
随即,兄弟三人组成犄角之势,堵在城门口,奋力拼杀。
第十章一马当先
北城门开启的一刹那,新郑城下的厮杀便即时拉开序幕。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了一般,极其缓慢。
无数鲜活的生命,却在这一刻快速无比的逝去。
城门下,每一分每一秒都在上演如火如荼的厮杀。
喊杀声、马嘶声、惨叫声和抨击声交相呼应,喧嚣之极,声震数十里开外。
“嘭嘭嘭!”
一匹匹急速奔驰的战骑悍然迎面撞击到一起。
霎时,人仰马翻,兵士与战马摔倒在地上殊死挣扎,既而跘倒一大片步卒和战骑。
顷刻,倒地的近百名兵士被人踩马踏而死,血肉模糊,残躯断臂、脑浆断肠遍地,惨烈无比。
狭路相逢勇者胜。对于拥堵在城门口的双方将士而言,这句话是最恰当的概括。
狭小的城门口,一方yù出,一方要进,上万人马拥堵在上下仅有两丈大小的狭窄城门之中。
如果这还算不上狭路相逢的话,那何谓狭路?
狭路不在于道路是否真的狭窄,而是取决于通行的行人是不是足够多。无论多么宽广的道路,也经不住上万人拥挤在一起呀!
城门内,李利、樊勇和李暹三兄弟奋勇向前冲杀,前后冲击了三次,也没能冲入城中。
“大哥,敌军太多了,又拥堵在一起,我们根本杀不进去呀!”
无奈之下,三人只好再次退到城门口,李暹年轻气盛,忍不住地大声说道。
“失算了!没想到朱儁竟然这么狠,企图聚集一万多将士一涌而出。现在倒好,大家拥堵在一块,进不去也出不来!”
李利十分懊恼地说道。
战前,他几乎把所有的可能xìng都预料到了。却唯独没有想到朱儁会孤注一掷地聚集全军于城门下,企图打开城门的瞬间,一拥而上冲击西凉军。
无巧不巧的是,李利率领三千铁骑和两千步卒早早地等候着城门开启的一刹那,袭取城门。
结果,两军全被堵在了城门口。
一时间,里面的人马出不去,外面的人马进不来,卡在这里了。
不管前世的李利多么机智善战,此次却是他重生后率军第一次参与这种大规模的攻城之战。
缺乏大规模厮杀经验,战前过于信心满满,显得有些轻率,恰好又碰上朱儁的孤注一掷。因此,不免有失。
事发突然,诸多巧合都撞到了一起,方才有了现如今这般进退两难的凶险局面。
危急之际,李利心思百转,手中的大刀却没有丝毫懈怠,依旧不断挥砍,不时地斩落敌兵。
眼下的局势,对李利率领的龙骧营和两千步卒极为不利,大半人马都在城门之外,暴露在城头弓弩手的箭矢之下,每一秒都有不少将士伤亡。
必须尽快打破僵局,否则自己此次即便是攻破此城,龙骧营也必然损失大半,得不偿失。
思索对策之际,李利无意中瞥见敌军后方的步卒出现混乱之象。
“敌军自乱阵脚?”
这一发现,令李利顿时心神大震,立即有了决定。
既然两军已经拥堵在一起了,那就只能是看谁更勇猛、更凶狠,只要冲破眼前的人墙,那么上万敌军必然胆寒,斗志全无,既而溃散而逃。
“众将士听令,战骑在前,步卒随后跟上,随我正面冲杀!杀呀!”
李利打马后退数丈,大声厉喝,旋即横刀立马,悍然冲向数十丈远的敌军人墙,以战马冲刺之力,强行冲撞堵在正前方的敌军步卒。
这绝对是极其危险的打法。
这么短的冲刺距离,却想硬生生冲开人堆,杀出一条血路;稍有不慎,就很容易人仰马翻,湮灭在人群之中,断然难以活命。
但是,李利偏偏这么做了,而且是率领数千铁骑一起冲锋,以战马的血肉之躯,生生碰撞挡在前面的近万名步卒人墙。
太疯狂了!没有足够的战马冲刺空间,寥寥十几丈的缓冲距离,却想凭借战马之强壮身躯撞开人堆。
“嘭嘭嘭!”
冲进人堆之中,长兵器就失去了应有的作用。马挤人,人挨着战马,近乎于紧贴在一起,兵器越长,越没有用处。
剧烈的肌肉碰撞声,此起彼伏,马嘶声与惨叫声浑然一片。
“砰!噗!!!”
李利手中长刀将敌兵高高举起的兵器打偏向一旁,既而回手一刀,砍下十余颗大好头颅。
不管人的血肉之躯如何强壮,终究抵不过战马的贴身冲撞。
而骑在马背上的骑兵,只要不被敌人近身拉下马,就拥有高过步卒大半个身躯的高度优势,从而肆意杀戮步卒。
步卒之所以不敌战骑,除了没有战马的巨大冲击力之外,还有身躯高度上的巨大差异。
李利率领战骑冲撞人群之时,就将这一优点发挥到极致,大量砍杀敌军步卒。
尾随在他身后的众多骑兵,见样学样,先清理距离自己最近的敌兵,然后挥枪横扫一通,居高临下,占尽了优势。
半个时辰后,李利终于突破敌军的重重阻拦,生生在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在近万名朱儁军中凿个对穿,冲入城中。
随即,两千多龙骧营铁骑同样冲入城中,大肆追杀四散而逃的敌兵。
在李利率军攻入城中之时,上万名朱儁军步卒土崩瓦解,溃散而逃,而北城门下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立的身影。
此时城门内外短短数百步的地面上,至少留下了三千具尸身和数百匹死马。
可谓是血流成河,残躯断臂遍地皆是,一寸黄土一寸血,尸骸堆积成一道狭长的山梁。
北门下惨绝人寰的杀戮,彻底吓破了朱儁军将士的胆魄,数千步卒毫无斗志,仓惶逃窜。
城中,李利率领两千多战骑和千余步卒一路追杀残兵,直至追杀到府衙为止。
新郑县衙内,空空如也,就连仆人和侍婢们的身影都看不到,显然这些人早就躲起来了。
“李富,你带领五百步卒在城内收降敌军残兵,尽量少造杀戮!
李蒙、王方,你二人率领余下步卒登上城头,清除残兵余孽!
李征,你带领一千铁骑从南门追杀朱儁残兵,配合郭将军斩杀朱儁!
其余人等随我出东门,追击朱儁残部,收降逃兵!诸位可听清楚了?立即执行!”
李利骑着战马踏入新郑县衙大堂,稍稍打量之后,对李蒙、王方等一干将领命令道。
“诺,我等领命!”李蒙、王方、李富父子等人欣然领命道。
若是此前李利如此堂而皇之的下达命令,说不定李蒙等一干将领还会心生不满,或是yīn奉阳违,断然不会答应得如此干脆。
但是,刚刚城门一战,却是让这些西凉悍将着实震惊不已,直到现在仍旧心有余悸。
就在刚才,李利所表现出的临阵果决、作战勇猛以及冷酷嗜血,足以令李蒙、王方等百战悍将为之惊骇。
就算是此刻,无论谁看到李利身上的鲜血淋漓的血红战甲,都会为之惊骇不已,不敢正视他这副如同从血海地域中杀出来的杀神模样。
这一战,足以令许多西凉将士终生铭记,至死难忘。而李利经此一战,足以威震整个李傕军,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董卓军,扬名西都。
第十一章诈术(求收藏、推荐)
东门外。
李利率领一千三百余战骑一马当先,急奔出城。
此时,他身着血红甲胄,头戴浸血兜鍪,如杀神附体一般煞气凛然。
在他身后,李暹和樊勇二人如影随形,策马疾奔。
二人此时的模样与李利相若,全身淋血,就连他们胯下的战马也不例外。遍体殷红,鬃毛皱褶,血迹斑斑,狰狞无比。
北门一战,李暹和樊勇二人紧跟李利左右,悍勇异常,竭力护得李利周全,。
不管李利如何冲击敌阵,他的身后和两侧总是安全无虞,不用分心他顾,这全赖二人全力保护之功。
通过方才的激战,尽管李利一门心思奋勇冲杀,却仍旧发现了很多有趣的现象。
在他眼中傻不啦叽的弟弟李暹,战斗力非凡,丝毫不比他本人逊sè,膂力惊人,刀下无一合之将,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而rǔ名“黑熊”的樊勇,更是勇不可挡,人如其名,勇冠三军。
以李利眼角余光所见,樊勇的武力远在自己之上,最少也有一流战将后期的战力,甚至很可能已经触摸到了顶级战将的门槛,随时都有可能跻身顶级战将序列。
北门之战,乍看李利冲锋在最前沿,实际上却是李暹和樊勇极力护持下的结果。
若非如此,他恐怕很难护得自身周全,更加不可能突入城中,杀出重围。
此外,身为李家旁系人员的李蒙和李征二人,同样战力不凡,骁勇善战。
李蒙的武艺大致与李利相当,战斗经验极其老道,作战谨慎,厮杀老辣,一击毙命,绝不纠缠。
就因为如此。
冲击之中,李蒙左右折冲,魄力略显不足,不如李利勇猛,血气方刚,一往无前。
与之相对的是,管家李富的长子李征,确是李利眼中的一个奇葩。
别看李征身长九尺,身材壮硕如山,实则文武双全,冲杀之时,勇猛之中不乏机智。他带领两千步卒稳稳推进,杀敌颇多,却自身伤亡很少;绝非他的长相那般粗枝大叶。
可谓是难得的大将之才。
仅以武艺而言,冲杀之际,李征的武勇足可与樊勇比肩,并且更加游刃有余,沉稳有度。
虎父无犬子,他的父亲李富眼下就有一流战将巅峰的实力,而他比其父李富还要勇猛三分,怕是已经迈入顶级战将的门槛了。
北门一战,惨烈无比。
直到此刻胜局已定,李利仍然心生愧意,认为是自己轻敌大意,判断有误,以至于累及麾下将士,死伤惨重。
不过,危难之中见忠良。
李征、樊勇、李暹、李富、李蒙和王方等将领的忠勇表现,让李利颇为惊喜,心中宽慰。
rì后,只需善加引导,这些将领足堪大用,皆为勇猛之将。
而李征、樊勇二人更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智勇双全,堪为大将之才。只不过,目前二人还略显稚嫩,假以时rì,成就不可限量。
这一发现,算是李利战斗至今的最大收获。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能够发掘出一两个大将之才,对于他来说,再大的伤亡也值得。
与此同时,一场激烈的厮杀,也让李利意识到自己现在确是勇气可嘉,而战力有限,往后还得勤练武艺才行。否则,稍有不慎,必然身死沙场。
··················
“嗒嗒嗒!”
夕阳下,残阳如血,光辉璀璨。
一千余战骑在旷野上飞驰而过,半个时辰中,奔袭数十里,行至东北面的一处山谷。
“吁、吁吁!”
战骑奔袭至山谷口,李利突然勒紧缰绳,抬手示意大军勒马止步。
“大哥,为何不追了?你不是说朱儁军残部表面上是大部向南溃散,实则他本人必定带着亲卫快马向东北方向潜逃吗?”
樊勇打马近前,对李利低声问道。
李利没有立即回答樊勇的疑问,而是举目远望,双眸炯炯地凝视着眼前宁静的山谷。
这时,李暹也到了李利身旁,大声问道:“大哥,你怎么了?
刚刚斥候不是说前面有大队战马经过的迹象么?这就表明大哥你的判断没错,朱儁老儿肯定是带着麾下战骑从这里逃走的,我们赶紧追呀!
否则,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就很难再追击朱儁老儿了!”
“呵呵呵!”
李利打量了山谷四周的情形,呵呵大笑,说道:“不用再追了,朱儁残兵就在我们眼前!”
“啊!大哥,你的意思是朱儁在山谷中设下埋伏,准备伏击我们?”
别看樊勇长得黝黑丑陋,实际上却是粗中有细,颇为机智。此刻,他瞬间明白了李利的言外之意。
李利点头大声道:“没错!rì落西山,飞鸟归巢。可是这山谷四周的上空,飞鸟盘旋不敢下落,惊鸣不止。这是林中有埋伏,飞鸟受惊,方才久久盘旋而不能归巢。
二弟、三弟不妨想想,朱儁率领残部半个时辰里奔袭近百里,而我们一直在后面紧追不放。他能逃到哪儿去?加之,河南郡连遭战乱,屡遭洗劫,战马奇缺。
朱儁起兵至今不到半年,能有多大的财力组建战骑,战马又从何而来?
因此,他不是不想逃,而是驽马脚力有限,根本跑不过我们西凉铁骑。跑不掉的情况下,他在此地布下伏兵,企图伏杀我们。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明智的选择!
朱儁将军,在下一番臆测之言,若有不对之处,还请前辈现身指点一二!”
最后一句话,李利却是仰头对着左侧山峰放声大喊,似是有意为之。
随着李利的话音顺风传出,只见山谷两边枝叶并不十分稠密的山峰上,树梢一阵摇晃,不时闪现出伏兵惊慌失措的身影。
眼见于此,李利顿时心中大定。
方才他确实是臆测之言,声音很大,虚张声势,耍诈唬人,权作试探而已。
实际上,李利并不能确定伏兵的位置,更加不能断定朱儁果真就藏身在山头之上,而不是跟随南门的逃兵逃到南方去了。
演义中,李傕和郭汜二人打败朱儁之后,就是率军从南门追击,可是却没有俘获朱儁。
而李利恰好发现一股战骑从东门逃脱,于是便一路追赶,料想朱儁很可能藏身在这股骑兵之中。
现在,他几乎可以断定朱儁就藏在两侧山峰上,至于左峰还是右峰,暂时还不能确定。
“朱儁将军,你也是成名已久的大汉名将,何必如此畏首畏尾的藏身匿迹呢?”
李利再次扬声试探,却没有得到山头上的回应。
不过李利现在已经笃定朱儁残部就在山上,没有回应,只能说明自己还没有说到朱儁的痛处,否则,他一定会忍不住地跳出来反驳。
“想当年,黄巾之乱,将军率领数千虎贲之师征讨数十万黄巾贼军,临危不惧,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那是何等威风,威名远播,至今想起将军昔rì之风采,仍旧让人心cháo澎湃,羡慕不已!
眼下,李某只有千余连番激战的疲惫之兵,将军难道要避而不战、缩首不出吗?
将军乃一代名将啊,居然如此怯弱不堪,李某深以为耻!如果将军执意隐匿不出,那就莫怪李利心狠手辣,一把火烧了山谷,这里权当是将军的葬身之地吧!
时至初chūn,枯叶未尽,新叶不齐,想必大火应该烧得很旺,不会让将军死得太过痛苦。唉,可怜了那些跟随将军的忠勇之士,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被大火烧死,连个名字都没留下,死得冤枉啊!”
李利言罢后,不等山峰上伏兵的反应,转身大声下令道:“李暹听令,命你率领五百骑兵围绕山谷点火烧山,弓箭手守住东面山谷出口!
区区一座孤山峡谷,不过是多绕一点路程罢了,岂能挡我西凉战骑?”
事实上,河南郡在董卓未迁都之前,是洛阳皇城所在地,称作河南尹。除了洛阳城周围的十处关隘之外,其它各县大多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即使有山,也是小山丘,坡度极缓,难以久守。
眼下朱儁残部藏身设伏的山谷,其实就是平原上一座稍微大点的两个山包拱卫而成的小山谷;并非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隘口,多走一点路程,就能绕到山谷后方。
“且慢!老夫岂能怕了你这黄口庶子,这就下山与你决一死战!”
一声大喝之下,左侧山峰上出现了朱儁牵着战马的身影;随之,数百名兵士从树荫下纷纷现身。
李利此前喊话的方向,竟然无巧不巧地蒙对了,朱儁果然藏身在左侧山头上。
第十二章名将朱儁
孤山谷口。
朱儁一声大喝后,主动率部现身下山。
眼见朱儁中计下山,李利嘴角露出一丝诡笑,随即挥手示意李暹和樊勇等战骑按兵不动。
“名将啊,终究会被偌大的名声所累,不堪受辱,放弃了有利地形,现身应战。”
这是李利看到朱儁率军下山时的念头。而他自己现在所欠缺的恰好就是朱儁所具有的偌大威名,大汉名将,名扬天下。
“大哥,朱儁可是灵帝亲封的车骑将军、钱塘侯,文武双全,名扬四海。此番大哥若能斩杀他,必定扬名于天下,一举成名!”
樊勇簇拥到李利身旁轻声说道。
在他眼里,只要大哥李利想杀朱儁,那就一刀砍了便是,管他什么名将、侯爵。
李利瞬时连连摇头,翻着白眼,无奈地看着樊勇,说道:“二弟啊,你还真敢想,什么人都敢杀呀!
老将朱儁岂是轻易能杀的?他成名已久,门生故吏颇多,交友广阔。杀他容易,却是得不偿失,还不如放了他。倘若我今天杀了他,那就等于是捅了马蜂窝,遗祸无穷。
不过,说到根儿上,朱儁将军也是良家子出身,与我等一样,没有门户之见,可以争取一下。实在不行就生擒他,然后关押起来,静待时变,说不定有用得着他的时候。”
“大哥,至于吗,不就是一个老匹夫嘛,想杀就杀,哪儿有这么多讲究?”
樊勇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利对樊勇这么无视天下名宿,大感无奈,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之他将目光再次转移到朱儁一行人身上,又有新发现,“嗯?二弟,你稍后留意一下跟在朱儁身旁的那名大胡子部将!
我感觉这个大胡子很不简单,你看他步履轻快,身手矫健,身高八尺,体形魁梧,全身透着一股剽悍之气。此人紧随朱儁左右,应该是朱儁的家将或贴身护卫,看上去身手不凡,说不定是块硬骨头。
二弟,待会儿你给我盯紧他,能够生擒最好,若是不能,就直接杀了他!”
“嗯!”
樊勇随着李利所指的位置看了过去,瞬间点头应了一声,目光炯炯,战意高盎。
“大哥看人很准。那个大胡子确实有两下子,以我估计,他的武艺与我很可能不相上下,绝对是劲敌!”
李利对樊勇的判断深信不疑。
毕竟樊勇现在是自己手下武力最强的战将,对待同级别的战将,有着近乎本能的jǐng惕和灵觉,断然不会看错。
···················
顷刻后,朱儁率部下山列阵,与李利所部相距百步,迎面对峙。
直到此时,李利方才看清楚朱儁残部的人数以及大概的战力情况。
朱儁残部至今尚存三百余人,全是jīng壮的轻骑,气势不凡,堪称jīng锐战骑。
只不过他们的座骑却不敢恭维,全是普通的驽马和矮马,少有超过七尺高的优良战马。
朱儁及其身后大胡子部将的座骑倒是很不错,马身长约九尺、高七尺,鬃毛光滑,肌肉纹路清晰可见,看上去十分健壮。
朱儁大约四十五六岁左右,面相周正,下颌留有尺余长的一撮美髯,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武正气,给人以正气凛然之感。
他身后的大胡子部将,面貌粗犷,络腮大胡子,双眸狠厉,煞气凌人,给人以勇猛剽悍之感。
稍稍平缓呼吸之后,朱儁策马上前十余步,盯着李利朗声说道:“老夫朱儁,字公伟,以前我从未见过你,不知你又是何人?你既然姓李,想必是那贼子李傕的族人。看你年纪轻轻,却心机深沉,动则引火烧山,端是心狠手辣之辈。你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
先前你处心积虑地激我下山应战,此刻老夫就在此处,你待如何?”
“呵呵呵!”
李利听得出朱儁言辞中的恼怒之意,顿时呵呵大笑。
随即,他神sè一变,微微欠身示意,朗声道:“在下李利,尚未及冠,家父早逝,一直跟在李傕叔父身边长大,见过朱儁将军。
战场交兵,无所不用其极,将军乃当世名将,想必能够理解在下先前的良苦用心。
将军与我叔父交战月余,屡败屡战,战斗意志顽强,令在下颇为叹服。
不过,这样迁延rì久的战事,还是早点结束为好,司隶境内近年内连番遭受兵祸,百姓苦不堪言,纷纷背井离乡,颠沛流离,沦为居无定所的流民。这样的情景,想必将军也不愿看到,更不能坐视,不闻不顾。将军以为然否?”
“哼!”朱儁当然知道司隶百姓贫苦,不过这种话由祸乱朝纲的董卓的附庸爪牙李利之口说出来,却是让他心中很不是滋味。
不过,当他看着李利稚嫩清秀的面孔之时,心中不禁无比苦涩。
仅凭刚才的一幕,自恃阅人无数的朱儁,一眼就能看出李利其人聪慧睿智、机jǐng狡诈,并且果决狠辣。
此子年未及冠,就有这等高绝的心智和狠辣手段,比之其叔父李傕还要强出许多。
如果李利是忠于汉室之人,那么朱儁一定会认为他是少年英才,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可惜,此子偏偏是凶名昭著的李傕之侄,董卓祸乱天下的爪牙帮凶。
如此以来,朱儁认定李利此子太过聪慧、心xìng狠辣,若是让其发展下去,说不定会成为比董卓还要可怕的乱臣贼子。
一刹那,朱儁心中一片骇然,看向李利的双眼杀机凛然,yīn森凌厉。
“朱儁想杀我!”
李利在朱儁眼中看到了浓烈无比的绝杀之意,顿时心中大惊。
恍然间,李利的眼神骤然变得yīn冷凌厉,看向朱儁的眼神同样是杀意无限。
“先前我还顾及你朱儁的偌大名望,不忍杀你,没想到老匹夫竟然如此急迫地想要杀死我。那就来吧,看看你我之间究竟谁先死!”
霎时,李利提起一直拖在地上的大刀,遥指朱儁,厉声喝道:“朱儁老儿,原本我还念你是一代名将,不忍杀你,不料你却心生歹念,想要杀我!李利人头在此,够胆你只管来取!”
被李利道破心意,朱儁丝毫不慌张,杀机凛然地高举长枪,喝道:“李利孺子,小小年纪就这般yīn险狡诈、凶残嗜血,若待你长大chéngrén,那还得了,岂不是要为祸天下!
今rì老夫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斩杀小儿,免得你祸害苍生!波才,与我合力诛杀李利小贼!
杀~~!”
须臾间,双方战骑疾奔而出,徒然拔刀相向。
正值壮年的朱儁,武艺娴熟,冲杀之间,长枪突刺,瞬间挑飞了两名西凉铁骑。
紧随其后的大胡子波才,勇猛更胜朱儁,手持一柄丈八大刀,手起刀落,骁勇的西凉铁骑在他的刀下竟然无一合之将,碰到即死,擦着便伤。
朱儁残军虽然仅有三百余人,却是百战余生的jīng锐战骑,勇猛之极。
说时迟,那时快。
再看李利所部战骑,与朱儁军相比毫不逊sè,且战马更为优良,出击速度更快,冲击力更大。
李利跃马狂奔,双手紧握大刀,出刀速度快速凌厉,起落间一刀毙敌,既而冲破敌阵,直取朱儁。
在他身后,樊勇和李暹策马跟随,大刀所到之处,人头飞落,鲜血四溅。
第十三章生死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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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上,万木逢chūn,绿叶新芽纷涌而出。
夕阳斜挂,残阳似血,染红漫天云彩。
孤山脚下,人吼马嘶声,声震四方,惊起飞鸟阵阵惊鸣。
刀光剑影中,战马相错;长枪挥舞间,疾驰而过。
这是一场激烈的战骑冲杀,双方将士同为百战jīng锐,骁勇异常,可谓之兵王。
jīng锐碰上jīng锐,兵王对战,厮杀剧烈,殊死相搏,惨烈异常。
同时,这是一场不对称的屠杀;一千三百余西凉铁骑对战三百余名战败残兵,人数相差四倍。
虽然同是jīng锐之兵,却难以弥补人数上的巨大差异,再加上西凉铁骑战马优良;故此,胜败已然注定。
战骑冲击三个回合后,朱儁残军便死伤殆尽;三百六十多名百战jīng锐,战死两百余人,受伤落马者百余人。
此刻,战场zhōngyāng只有寥寥数人数骑仍在剧烈拼杀,而千余西凉铁骑则远远地围成一个大圆圈,收起刀枪,取出弓箭,随时等候军令。
包围圈中,李利与李暹兄弟二人合击老将朱儁,一时间竟然奈何不得朱儁,拼得旗鼓相当。
不远处,樊勇单骑迎战大胡子波才,同样是短时间内难分胜负,激战正酣,战斗激烈。
起初,李利与朱儁正面对攻,三十个回合下来,他居然处于下风,斗不过老而弥坚的朱儁。
李暹见自家大哥交战不利,不由分说地打马冲上来,与大哥联手围攻朱儁。
然而,朱儁的名将之名,绝非侥幸得来的。
他虽然年过四旬,却武艺娴熟,骑术jīng湛,对战经验更是极为老辣。
面对李利兄弟俩的联手合击,他以一敌二仍旧不落下风,枪法凌厉,攻守兼备,出枪迅猛,刁钻诡异。
后世之人都知道吕布和关张赵等一干顶级武将的勇猛彪悍,却没有留意到像朱儁、皇甫嵩等一众老将的骁勇善战。
由于他们之间年龄相差较大,扬名天下的时间也相差不少,故此,后世之中几乎都认为这些老将武艺平平,颇有一种“时无英雄使庶子成名”之感。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皇甫嵩和朱儁等老将能在黄巾之乱中脱颖而出,除了他们高超的军事才能之外,自身的武勇也必不可少。
否则,光凭一张嘴皮子出出主意、献个计谋就想号令三军,那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大多数兵士都没读过什么书,根本不信书生儒士的那一套,拿不出足以令众人信服的武艺,没有勇冠三军的实力,根本做不了统帅,很难让将士们死心塌地跟着他冲锋陷阵、奋勇杀敌。
平定黄巾的四位统帅之中,皇甫嵩、朱儁、卢植和董卓四人,皆是大汉盛极一时的文武双全的人杰。其中,皇甫嵩和朱儁二人更是每战必定身先士卒,率众冲锋陷阵,而不是坐在帅帐内运筹帷幄,静等捷报战果。
中华历史上,真人掌兵的怪象,只出现在宋朝和满清后期。除此之外,不通武艺而统帅大军之将帅,屈指可数,都是个例,而非普遍现象。
由此可见,皇甫嵩和朱儁二人的武艺绝对不差,甚至武艺高强,勇冠三军。
李利不知道皇甫嵩的武艺如何,可是对朱儁高超的武艺却是深有体会,暗自钦佩不已。
李利自己眼下已经迈入一流战将的序列,虽是初期水平,却也不是二三流的角sè。
而李暹别看只有十四岁,却是天赋异禀,力大千钧,八尺长躯,虎背熊腰,又常年住在军营之中,就算是痴呆傻,也能学得几分战斗技巧。他的战斗力与李利相比也不逊sè,甚至在力量方面还要强上几分。
也就是说,两个一流下阶实力的武将,联手之下,仍旧不能取胜朱儁。
可想而知,朱儁的武艺至少也有一流战将后期的实力,十年前,他的武艺应该更强。
久战不下,李利做不到李暹那样以蛮力硬撼朱儁,而是准备险中取胜,得用非常手段拿下朱儁。
“锵、锵!”
李利与李暹的两柄大刀再次与朱儁的长枪凌空抨击,铁器撞击声四散荡漾。
战马错身之际,李利纵身跃起,任由战马脱身而过,凌空一刀劈向朱儁后背。
“锵!”
朱儁不愧是沙场老将,猝不及防之下,仍旧能够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强劲刀锋气流,旋即头也不回地挥扫一枪,拦截住了李利背后偷袭而来的刀锋。
不过,朱儁虽然挡住了李利的大刀,力量却显不足。
兵器相撞之际,一股强劲的力道顺着长枪透入他的右臂肩膀,随之传至胸口,震得他一阵胸闷,右臂发麻颤抖。
李利一击不中,翻身落地,瞬间狂奔追赶俯身在战马背上的朱儁,横劈一刀直击朱儁战马的后腿。
杀人先杀马,朱儁不是骑术jīng湛吗,我先劈了你的战马,看你如何jīng、怎么湛!
朱儁一着不慎,失了先手,胸口震荡,已然受伤。
吃了一次亏,他就不会再让李利偷袭第二次,时刻jǐng惕着李利接下来的出击。
当李利扫地横劈一刀砍向马腿之时,朱儁骤然仰身躺在马背上,眼角余光留意着李利的身位,双手握枪,贴着肩膀向后迅速突刺,直刺李利头颅。
你可以砍杀我的战马,不过却要拿你的项上人头来换!
出其不意,一击致命,沙场老将的经验与狠辣在这一击之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大哥小心!快闪!”
李暹惊声大喊的声音传到李利耳边之际,恰好是朱儁后仰挺抢突刺到李利兜鍪前不足一尺远之时,而他手中的大刀已然劈砍到朱儁战马的右侧后腿上,下一刻就是左边的马腿。
生死一霎,李利悍然松开了手中的大刀,脑袋瞬间往左边一闪。
“砰!”
一声轰鸣巨响声中,李利戴在头上的兜鍪嘭地一声飞上天空,紧接着一道凌厉的枪芒从他的右脸耳垂下方擦着面皮而过。
“嘭!”
侥幸躲过迎面一击,李利身体失衡地侧摔在地上,右脸边缘火辣辣的疼痛,双耳轰鸣,大脑一阵晕眩。
“嘭~~~!”
就在李利摔倒之时,朱儁的战马轰然栽倒,将朱儁摔飞出去。急速奔驰的战马,失去了一条后腿,三条腿的马焉有不摔倒之理?
“嗖嗖嗖!”
正逢李利遇险之时,围堵在外围的千余西凉铁骑纷纷拉弓shè箭,目标正是朱儁及其胯下的战马。
无巧不巧的是,朱儁被战马栽倒时摔飞出去了,恰好躲过了密密麻麻的上千支箭矢,躲过一命。
可是他那三条腿的战马却被钉死在地上,全身上下全是箭矢,将战马完全淹没在黑sè的箭矢之中。
区区丈余长的马身之上,至少堆积了八百支利箭;西凉铁骑的骑shè功夫驰名天下,此次却是让李利亲眼见识了一回。
乖乖,李利摔倒的地方距离战马栽倒之地仅有不到三丈远,一千多支利箭哪,不论是谁shè偏一点,都有可能shè到他身上。可是,实际上,这些箭矢近乎全都shè到了战马身上,刚好方圆两丈大小,生生避开了他躺身的地方。
即便是这样,也吓得李利一身冷汗,灵魂出窍。
须臾间,他甚至都顾不上脸上的伤痛和大脑的晕眩,伧忙爬起来向大队兵马处跑过去。
“朱儁受死!”
人多就是好啊!李利受伤之下可以跑回部曲避难,而朱儁被甩飞出去后,摔得七晕八素,浑身疼痛不已,像是散架了一样,却还要面对迎面而来的追杀。
当朱儁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之时,李暹却打马疾驰而来,挥斩而来的刀锋泽泽生光,挟带着强劲的气旋飞速而至,直取朱儁项上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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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悍将波才(求推荐、收藏)
“我命休矣!”
濒死之际,朱儁闭上双眼,暗自唉叹了一声。
“锵!”
一声砰然巨响,在朱儁的耳边响起,震得两耳发聩,脑海中一阵轰鸣。
正值李暹奔袭之中挥刀直取朱儁首级之际,之前,一直与樊勇鏖战的大胡子波才,一刀杀退樊勇,随即将大刀扬手掷出,将李暹的大刀撞向一旁,从而让朱儁躲过了必死之劫。
“休伤我家主公!莽汉,波才未死,岂能容你猖狂?”
掷出手中的长兵器后,波才抽出佩剑,厉喝一声,策马奔向李暹。
“呀啊,气煞我也!大胡子,我誓杀你!”
李暹眼见自己就能为大哥报那一枪之仇,刀劈朱儁,没想到波才突然杀出,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他勃然大怒,双眸圆睁地狠狠看了波才一眼,既而打马飞奔波才而去。
被波才凶猛地一刀逼退的樊勇,眼见大哥李利再次受伤,同样是怒火中烧。
他那张乌黑的黑脸绷胀得暗红暗红的,碗碟粗的手臂青筋暴起,攥紧手中大刀,一声不吭地策马疾奔,挟奔雷之势迅猛地劈向波才。
霎时,波才面对左右两面李暹和樊勇二人的汹涌奔杀,当真是危急万分,生死一瞬间。
“砰!砰~~~!”
一声沉闷的铁器抨击声之中,波才以五尺长剑插剑入鞘,矮身双手挺举佩剑硬生生地顶住了李暹和樊勇二人的两柄大刀锋刃。
瞬间,两股巨力汹涌地灌入他的双臂,直入胸腔、腑脏,搅动的胸腔血气翻腾,剧痛不已。
随之一股血气骤然上涌,波才冷哼一声,一口鲜红的血渍喷涌而出,嘀嗒在他胸前暗青sè的甲胄上。
旋即,他胯下的战马四腿一软,扑通瘫倒在地。
屋漏偏锋连yīn雨。李暹和樊勇二人的大刀再次杀到。
值此凶险之际,波才强忍一口血气,双臂平举剑鞘,竭力挺身一掀,将李暹和樊勇二人居高临下压过来的大刀撑开。瞬间,他一个堂地打滚,翻身爬起疾奔,企图拾回此前掷出去的大刀。
“噌!”
李利稍稍包扎了脸角的擦伤之后,重新骑上战马,伫立在部曲之中,冷厉地注视着战场上的情形。
正当波才准备捡回大刀之时,李利身旁的一名亲卫迅速抽出一支黑sè羽翎箭,准备shè杀波才。
“不要放箭,让他去捡回大刀,我倒要这个曾经的黄巾余孽,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对了,派两名兵士,去把朱儁给我绑了!”
李利伸手制止了亲卫的举动,吩咐他们去把无力再战的朱儁绑回来。
朱儁武艺虽然不弱,但终究还是上了岁数,骨头经不起摔打,被战马摔飞出去三丈多远之后,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已然失去了战斗力。
战场中间,朱儁挪动着身体将波才的大刀拿在手里,却没有力气把刀扔给波才,满脸颓废之sè,眼神悲怆地看着已经受伤的波才朝自己跑过来。
“波才,你还是降了吧!李利直到现在没有下令shè杀你,或许就是看你武艺不凡,我估计他是想收降你。
这些年你默默无闻地待在我府上,甘愿为奴,我却不能为你谋得一官半职,是我对不住你。你还年轻,只有二十七岁呀,跟着李利或许还能有所作为,说不定能够拜将封侯,蒙妻荫子,光耀门楣。
这是我的肺腑之言,绝非试探你,还望你思量一下,免得枉死在这里。”
波才接过大刀,对着朱儁屈膝一拜,低声道:“当年是主公从皇甫嵩将军手中把我这条命保了下来,这些年承蒙主公照拂,我才能苟活至今。
今天,我就为将军大战一场,就算是偿还将军当年的救命之恩。此战之后,若波才侥幸活下来,我与将军之间的恩情就此两清,此后互不相欠!”
说完话后,波才毫无畏惧地转身大步走向场zhōngyāng,再次应战李暹和樊勇二将,浑身上下透着一种慷慨赴义的凄凉。
当年黄巾起义,波才率众占据长社,与朱儁部大战数阵,并在阵前数次打败朱儁。
后来,长社被皇甫嵩放火攻破,随之一路追杀,直到在颍川被皇甫嵩和朱儁联军团团围困,波才为了一干兄弟的能够活命而甘愿俯首被俘。
不曾想,皇甫嵩背信弃义,事后竟然将数万黄巾降众悉数斩杀。而朱儁则心有愧意,暗自掉包,用一个与波才十分相像的人头顶替波才,从而暗中救了波才一命。
从那以后,波才便栖身在朱儁府上为奴,直到现在,将近八年了。
其间,波才勤勤恳恳地为朱儁做事,任劳任怨,并且分文不取。他就是希望朱儁给他洗脱黄巾贼寇的罪名,甚至能为他谋得一官半职,也好光明正大地做人。
但是,朱儁明明有很多机会、也有能力做到这些,可他偏偏不让波才如愿,致使波才只能老老实实地隐姓埋名,待在朱府上继续为奴。
然而,这一切在董卓独霸洛阳皇廷之后,天下局势大变,黄巾余孽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令人憎恨,无处藏身。
于是波才便想离开朱儁府邸,另谋出路,亦或是再次占山为王,也比在朱儁府上为奴要强得多。
可是朱儁却在这时给他许诺了一大堆功名利禄,极力挽留他。
随后的半年多时间里,波才四处给朱儁召集人马,并负责训练义军。
朱儁手下最jīng锐的千余名jīng兵,其实都是波才四处收拢的黄巾残部,否则仅凭半年时间,哪里能练得出来百战jīng兵。
其实,波才早就知道朱儁一直不信任自己,压根儿就没想过为自己正名,更加不会给自己讨要官职,之前不过是一直在欺骗自己罢了。
尽管他明明知道这些,却仍旧默默地为朱儁奔走,训练兵士;只因为朱儁曾经救过他一命,仅此而已。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次面对李暹和樊勇,波才全所未有地轻松;从现在开始,一切都解脱了。
因为战场才是他波才想要的归宿,也是他一直期盼着能够一展身手的地方。可是半年来,朱儁从不让他领兵出战,只是让他召集人手、练兵,除此之外,战事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能够再次回到战场,哪怕是生命中的最后一战,波才也无怨无悔,因为这是他向往已久的地方。
“三弟,你先歇着,让我把先前的战斗打完。哦,对了,再给波才一匹战马吧,否则我胜之不武!”
樊勇看到波才眼神中的浓浓战意,莫名地有些欣赏这个大胡子,便打发李暹先退下,他要独自对战波才。
李暹知道二哥樊勇好战,轻易不会开口求人,因此也不再多言,打马回到李利身边,并转告了樊勇要给波才配一匹战马的意向。
李利现在已经大致知道了波才的身份,毕竟波才在演义中也算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战绩不俗,打败过朱儁和皇甫嵩。
虽然他最终仍旧落败,但是这已经很难得了。因为,在黄巾军近百位将领之中,波才算得上是战绩非常辉煌的将领,武艺和指挥才能都很不错。
“来呀,给波才将军选一匹上好的西凉战马。暹弟,你亲自给他送过去,并告诉他,我有无数战马良驹,唯独欠缺驾驭战马的jīng兵强将!”
第十五章收服大胡子
旷野上。
黑夜来临,草木幽暗,路边不时响起窸窸窣窣地虫鸣声。
夜空中。
繁星点缀,丝丝清冷,初升的月牙儿将洁白如洗的光辉洒遍大地。
孤山脚下。
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刚刚战罢,樊勇与波才二人两败俱伤。
樊勇伤势不重,脏腑微震受创,双掌虎口震裂,双手沁血,刀柄上血迹斑斑。
波才则受伤颇重;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嘴角含血,胸口剧烈起伏,脏腑震动,身遭重创。
如此内脏重伤,比寻常的身体破口受伤更难恢复,没有半个月至一个月时间的悉心静养,难以康复。
之前,波才就在李暹和樊勇二人联手合击下重伤吐血,此后又与樊勇厮斗一个时辰,大战一百多个回合,伤上加伤,最终以一招惜败于樊勇。
樊勇原本可以负伤刀斩波才,却被李利出声喝止了。
从波才接受西凉战马的那一刻起,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算是半个李利部将。
为此,李利断然不能坐视樊勇阵斩波才,马上就是一家人了,岂能互相残杀。
至于波才为何如此轻易地就接受李利的战马馈赠,李利并不急于知道原因。
路遥知马力,rì久见人心;往后的rì子还长,慢慢来,不必急于一时。
月光下,空气中透着丝丝凉意,旷野上十分幽寂。
李利带着一千一百余名铁骑,押解着百余名俘虏伤兵和敌首朱儁不急不缓地返回新郑城。
之前一战,有两百多名西凉铁骑战死,与三百六十名朱儁残军厮杀的结果是,一命换一命。
再加上此前破城之战中,龙骧营铁骑伤亡也不小,总之,李利此战是惨胜如败,折兵不少。
一行人中,波才负伤骑着战马,与李利三兄弟同行。
他受到了李利军的优待,没有捆绑,也没有被押送和监视,很突兀地骑着战马跟在李利身后。
不过李暹和樊勇二人有意无意地走在他左右两侧,时刻jǐng惕着他伺机逃跑或偷袭李利。
李利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面。
行进中,他头也不回地轻声问道:“波才,你是朱儁将军的家将?为何要投效于我?”
波才似是早就等着李利问话,此刻,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胸口的憋闷似乎瞬间轻松了不少。
“禀将军,我并非是朱儁将军的家将,而是做了将近八年的家奴。
早年朱儁将军曾救我一命,我投身朱府七年多,任劳任怨,不取一丝酬劳,一身麻衣、一口饱饭足矣。
此次为将军所擒,波才愿以残躯换取朱儁将军一命,以报答他昔rì的救命之恩。自此,我与他恩怨两清,互不相欠。不知李将军能否答应?”
“哦?”李利微微惊愕,反问道:“你觉得你这条命能够换取朱儁一命,凭什么?”
“就凭朱儁压制我八年,不敢让我领兵。李将军觉得这个理由如何?”
波才不急不缓地沉声说道。
说这句话时,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怨恨,更多的却是自信。
李利随即低声轻笑了起来,“波才,我知道你曾经是黄巾将领,统帅过十几万黄巾兵,并且战绩不俗。
不知时隔八年之后,你当年那份血气是否还在?你可为将,还是为帅?呵呵呵!”
波才瞬间愣神,怔怔地看着身前这个年轻俊秀的少年将军,心思百转。
良久,他低声道:“为将、为帅,亦或是为奴,全凭李将军号令,波才不敢僭越。将军难道答应饶朱儁将军一命了?”
李利摇头说道:“朱儁能不能活命,不是由我说了算的,但我不会杀他。
此前我就没有要杀他的意思,是他一门心思想要致我于死地。现在,他一把老骨头摔得散架了,也就老实了。咎由自取,与我何干!
不过我也算是答应你所请了,我李利绝不杀他,至于其他人是不是肯饶他一命,那就不是我所能左右的。毕竟我眼下只是个小小的别部司马,暂领一营兵马,很多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波才,现在你还肯投效于我吗?”
波才看不到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却能听得出李利说得是实情,语气真诚,言辞恳切。
一瞬间,他不顾自身伤势,翻身下马,跪拜在李利战马前。
“波才拜见将军!此后,我的这条贱命就是将军的。将军但有所命,波才惟命是从;若有违逆,它rì暴尸荒野!”
李利骑在马上,勒马驻足,俯视波才好一会儿。
随即他翻身下马,俯身将波才扶起来,“波才,记住你今天之言,从此以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
只要你不悖我,我就不会亏待于你,尽可能地助你实现愿望。”
“谢将军,波才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波才神情有些激动地应道。
之前,他躬身认李利为主之时,实际上并没有激动之sè,只是迫于无奈而已。
然而,李利的勒马沉思,以及下马之后普通平实的言语,反而让波才真切地感受到了李利的坦诚和真心接纳之意。
李利没有随口许诺功名利禄,也没有大放阙词地画饼,而是普普通通地说了一句很贴心的话语,“尽可能地助你实现愿望”。
有这一句话就够了,这是波才最想听到的。
至于李利最终会不会兑现诺言,他反而一点也不担心。因为李利其实也没有答应他什么,言外之意是,你想要得到什么,全靠你自己拿出实力去争取。
就是因为这样,使得波才神情动容,满脸激动之sè。
空口大话、画饼充饥之类的承诺,波才在朱儁那里听得太多了;八年时间哪,朱儁的空口白话、大放阙词足有一大箩筐,到最后却是一团泡影。
现在李利不做任何许诺,反而最得波才之心,让他感激涕零。
··················
夜sè渐深,李利率部赶回新郑小城。
县衙正堂内
李傕、郭汜等一干将领悉数在坐,就等着李利归来。
“报···!李利将军大胜而归,生擒贼首朱儁,此刻已经进城了!”
斥候疾奔至正堂,不等李傕开口询问,便大声通报了李利得胜归来的消息。
“好啊,哈哈哈!利儿果然不负众望,生擒了朱儁老儿!”
主将座位上,李傕开怀大笑地大声说道。
“是啊,利儿果真有勇有谋,此战全靠他临机决断、奋勇冲杀之功!”
郭汜大为感叹地说道。
“对,少将军勇猛过人,身先士卒,当居首功!”
“不错,少将军智勇双全,少年英才,我等当为他请功,请求相国多加赏赐!”
一时间,堂内众将纷纷大赞李利,溢美之词不绝于耳,听得李傕全身舒泰,眉开眼笑。
“末将李利奉命追击朱儁,现已归营。贼首朱儁就在府门之外,请将军示下!”
在正堂内的一阵欢笑声中,李利身披甲胄,昂首阔步迈入堂中,躬身说道。
“咦!利儿,你的脸怎么了?受伤了?”
李傕一眼就看到了李利右脸边角包扎的白布裹巾,惊愕地失声问道。
“呵呵呵!叔父勿忧,先前我与朱儁厮杀时被长枪蹭了一下,一点擦伤而已,何足挂齿!”
李利不以为然地笑声说道。
其实这也是李利早就想好的说辞,不必为朱儁遮掩,至于叔父李傕会如何对待朱儁,那不关他的事情。
早先李利还曾想过暗自扣押朱儁,以备将来不时之需;可是经过之前的惊魂一战,他改变想法了,决定将朱儁堂而皇之地交给众将领,然后通报给远在长安的董卓。
至于最终朱儁是何下场,他不想知道,也懒得管这些闲事;从交出朱儁的那一刻起,这位大汉名将的生死,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十六章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感谢寒风霜满楼和秋风兄弟的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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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郑城北门一战。
李利率领三千龙骧营和两千步卒共五千步骑,以折损两千步骑的代价,一战击溃一万两千余朱儁军,力斩四千朱儁步骑,一举破城,并生擒贼首朱儁。
战绩不俗的同时,龙骧营七百余战骑力战而死,五百余人受伤,一战之下,折损一千三百余战骑,近乎减员一半。
两千步卒倒是还有一千三百余人,仅有六百多人死伤,总算是降低了李利折损兵马的总数量。
好在李傕和郭汜等率领的一万五千余步骑也不是摆设,围堵其余城门,大肆抓捕降卒,总共俘获五千余朱儁军降众。
可谓是一场完胜之战,以微弱的代价取得了丰硕的战果。
当夜,李傕下令犒赏全军,大摆庆功宴,众将士开怀畅饮,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筵席上,李利一直笑脸迎人,千杯不醉,表现得极为谦逊周到。
待筵席结束后,李利却笑容尽去,满脸肃然地回营。
此战,折损的兵马全是李傕的部曲。
其中一千多龙骧营的铁骑,那可都是百战jīng骑,并且刚刚成为李利的私兵。
损失一个,李利都会肉疼一阵子,更别说一次折损了将近一半兵马;这让他如何高兴得起来!
战后,众将领各自归营,李蒙、王方、李征、樊勇等人都有自己的一校兵马,职位比李利还要高一级。
大家敬畏李傕,才称他李利一声少将军;否则,他眼下还不具备跟这些将领同辈论交的资格。
目前,李利真正的部下将领只有两人,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李暹,另一个就是刚刚收降的波才。
樊勇自然是对李利惟命是从,是他的二弟。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现在樊勇是步兵校尉,独领一军,与李利之间并无隶属关系,因此不能算是他的部下。
而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等人,都是李家的旁系人员,听命于李家现任家主李傕,与李利之间只是名义上的主仆,却并非听命于他。
故此,李利现在真正拥有的部将和兵马极其有限,部将两员,兵马一千多战骑,这就是他时下的全部家底。
并且,这龙骧营一千多战骑还存在着一些不确定因素,低级将领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不是出自他的嫡系,而是叔父李傕一手培养提拔的。
倘若现在李傕一声令下收回兵权,那么李利立即一无所有,只有弟弟李暹和暂时没有军职的波才两人会陪在他身边,仅此而已。
尽管李利相信叔父李傕不会亏待自己,但是乱世之中把自己的身家xìng命寄托在别人身上,绝非长久之计,也不是强者所为。
建立完全属于自己的队伍,拥有自己的一校人马,这才是李利现在最急切要做的事情。
回到军帐,李利立即把身受重伤的波才叫进大帐,低首附耳地一阵窃窃私语。
然后,他对静立在一旁的李暹说道:“暹弟,你跟随波才去一趟战俘营,将他挑选好的降卒全部带回营中。
若是有人敢阻拦,你不予理会,直接揍他!快去吧,争取天明前把这件事情办好。”
“好的,大哥,我这就去!”
李暹倒是极为干脆,什么也不问,带上十几个亲卫,领着波才径直前往关押战俘的营地。
“三千龙骧营损失过半,还得补充一批骑术jīng湛的老兵才行,否则很难保证龙骧营的战斗力。再过几个月,董卓就会xìng命不保,到那时我又该如何抉择呢?
乱世之中,谋臣、武将、粮饷和根基之地,一样都不能少,否则难成气候。唉!我的根基还是太浅,一切都只能从头开始。虽是李傕的侄子,可是他还有自己的亲生儿子,终究是亲疏有别呀!”
待李暹和波才二人出了营帐之后,李利独自坐在大帐zhōngyāng,思索着自己现在的处境。
············一夜无事。
波才前往战俘营挑选降卒的过程很顺利,有李暹紧跟其后,没有人敢于现身阻拦。
黎明时分,李暹和波才二人带着一千八百余名jīng壮降卒回到龙骧营驻地。
李利彻夜未眠,一个人坐在营帐中思考了一夜,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多方面结合,初步有了较为缜密的未来计划。
大帐外,李利仔细地打量着波才挑选出来的近两千降卒,不时满意地点点头。
“波才,昨晚我从叔父那里要来几株百年老参,等会儿你全部拿去。不要推脱,你重伤未愈,急需调养,好好养好身体,我还等着你给我训练兵士呢!”
一夜未睡,波才重伤之身显得格外憔悴,不过李利的赏赐,却让他大为感激。
“多谢主公关怀,我的伤势不要紧,还能挺得住,只是这些降卒还需尽快安置。这一千八百六十五名降卒,此前都是由我一手训练出来的,时间太短,还没训练完成。
只要主公给我一月时间,我一定将他们训练成jīng锐之兵!不知主公以下如何?”
李利听到波才主动请缨训练降卒,心中并不意外,笑道:“好!既然这些兵士原本就是你训练的,那就一事不劳二主,仍旧由你统领。
这些人暂时纳入龙骧营之中,分两个千人队,为龙骧营步卒。暹弟,波才重伤在身,多有不便,你辛苦一下,与波才各领一个千人队,协助他训练新兵!”
“诺!”波才与李暹躬身领命道。
安置好降卒之后,李利动身前往中军大营,找叔父李傕补充龙骧营欠缺的战骑。
降卒终究是新兵,暂时还不堪大用,为了保持龙骧营的战力,他必须向李傕索要jīng锐之士补充兵力。
龙骧营的战马大多都还在,欠缺的战马也可以从其他将领那里借用一些,待rì后再还。
如此以来,虽然龙骧营的总体战力还是会降低不少,但是只要经过短期磨合,战斗力就能迅速提升上来。
对于李利请求补充兵马之事,李傕没有推脱,点头答应了。
他从本部四千步卒之中抽调三百jīng兵,再从两千余战骑中抽调两百战骑,一共五百将士,交给李利。
郭汜也从本部兵马中抽调出三百jīng锐之士交给李利。
有了李郭二人领头,其他将领也不能不支持一下,纷纷抽出一百、两百兵士不等,而樊勇则是直接拿出三百战骑,一股脑地交给李利。
最终,李利从众将领手中一共接收了两千三百名jīng兵,其中有一千战骑,剩下的全是jīng锐步卒。
这样以来,李利麾下的兵马暴涨到六千步骑,去芜存菁地整编之后,分为三千龙骧营铁骑和三千步卒。
他之所以这么顺利地扩充兵马,除了叔父李傕的鼎力支持之外,还有他不顾面皮、舔着脸求援的缘故。
西凉将领大多好面子,轻易拉不下脸求人。
而李利恰恰是不要面子的人,面对他的求援,再有李傕当面,因此众将领不好拒绝,更不能搪塞了事,纷纷慷慨解囊,交给来的兵士还真是jīng兵,没有滥竽充数,不打折扣。
以至于这些jīng兵全都便宜了李利,坐享其成,兵力暴增一倍。
时光如梭,如白马过隙,半月时间悄然而逝。
李傕军剿灭朱儁叛军之后,牛辅又派出屯兵洛阳的张济率军前来,两部合兵一处,仍由李傕掌军。
随之,李傕大军转道东进,开赴兖州,劫掳陈留。
第十七章劫掠陈留
四月,红rì气焰渐长,光芒**,chūn意正浓。
原野山川之中,树木繁茂,百花绽放。
放眼望去,满眼翠绿,郁郁葱葱。
绿树成荫的大道上,五万李傕大军浩浩荡荡地挺进陈留郡。
沿途中,西凉大军所到之处,各郡县大开城门,望风而降,皆不敢捋其锋芒。
其实,中牟县距离陈留城并不远,区区两百余里山道,快马奔袭,一rì夜即可抵达。
不过,大队人马行军就不一样了。
战骑在前,步卒为中军,辎重在后,五万大军一字摆开,绵延数里,行军极为缓慢。
行军三rì,每天推进四十里,至今仍旧距离陈留城七十余里。
两丈多宽的大道上,李利与李傕、郭汜、张济等主要将领并骑而行。
“叔父、郭叔、张叔,我等此番出兵陈留,目的何在?难道只是劫掠吗?
如果仅仅为此,何必劳师动众地出动五万大军,只需一支三千人的轻骑,长驱直入即可!”
行军途中,李利大为不解地对李傕、郭汜和张济三人问道。
“呵呵呵,当然不是劫掠那么简单!”
李傕赞许地侧身笑呵呵地对李利说道。
紧接着,张济在一旁笑着道:“此前,我听闻少将军大破朱儁军,生擒朱儁叛贼,我还以为是讹传呢。现在看来少将军果然心思敏捷,目光独到,李家后继有人哪!
少将军,事情是这样的。陈留太守张邈此前一直与相国为敌,上蹿下跳地大兴义军,筹集粮草,伙同袁绍、曹cāo等人兴兵讨伐相国。如今诸侯联盟已然各自散去,却是我们大举出兵剿灭他们的时机。
两月前,相国有令,命我等征讨朱儁与张邈,如今朱儁已擒,却是可以征讨陈留张邈。
不过,素闻张邈与那东郡曹cāo交往甚密,故此,我们不得不集结大军而来。若是曹cāo敢渡河而来攘助张邈,我们便顺带将他一同灭了!”
李利瞬间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过嘴上却谦逊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多谢张叔解惑,小侄明白了。”
“少将军不必如此客气,你叔父治军严谨,轻易不会泄漏军机;换做其他人领军,恐怕早就将此事传开了!呵呵呵!”
张济不愧是西凉军中的老好人,说话时语气和善,满脸含笑,临末了,还不忘恭维李傕一番。
在李利的后世记忆中,陈留可是个卧虎藏龙的地方。
曹cāo矫诏起兵讨伐董卓的根基之地,就在陈留;而天下诸侯会盟之地,同样是在陈留。
汉高祖刘邦曾经被项羽大败于陈留,武帝分河南尹而置陈留郡,曹魏天下龙兴于此。
这些都不是李利眼下最关心的事情,他更在意陈留的一位猛将,陈留己吾县逐虎过涧的猛人恶来典韦。
据演义记载,典韦其人此时正在张邈军中效力,因其力大,单手举起牙门旗,现在应该是掌旗手,一个无名小卒,顶多就是一勇卒而已。
如此猛人,不到陈留便罢,到了这里岂能空手而归,无论如何也要将他拐骗到帐下效力。
只是想要拐骗典韦,却是难度很大。
据说他就是因为张邈兴义军讨伐董卓,方才参军入伍的;可见他对西凉军成见颇深,几乎没有投效西凉将领的可能。
李利对此并不死心。他相信事在人为,只要典韦是个脑瓜正常的人,就没有绝对不能改变的观念;因为人是自然界中最善变的生物。
第五rì,正午时分。
五万西凉大军,兵临陈留城下。
早在三天前,陈留太守张邈就得到探马奏报,知道李傕在中牟附近剿灭朱儁义军之后,正朝自己的郡城进军。
他随之派出快马疾奔东郡和冀州,向曹cāo与袁绍求援。
与此同时,张邈积极备战,大肆收剿粮草、打造守城军械,收缩兵力回防陈留。企图以陈留坚城抵御西凉军,据城死守,待西凉军粮草用尽之时,自然会退兵。
昨夜,曹cāo派出手下大将夏侯惇、李典率三千步卒渡河而来,攘助张邈守城。
而冀州袁绍则音信全无。据说他正忙着抢占韩馥的冀州,无暇他顾;因此,对张邈的求援书信也就置若罔闻,根本不予理睬。
不过,在张邈看来,袁绍不派人相助也好,反正有了曹cāo的援兵,再加上他的本部万余兵马,死守陈留城足够了。
陈留城下。
李傕大军列阵以待,军阵肃然,兵锋鼎盛,整戈待旦,杀气凛凛。
军阵后方,还准备着大量攻城器械,云梯、井栏、投石车、巨木、铁蒺藜等堆积如山,声势浩大,挟洛阳大胜之师,企图一举攻陷陈留坚城。
陈留城头,女墙后。
张邈与隐藏在墙垛后面的夏侯惇、李典三人俯视着远处的西凉军阵,神情肃然,眼神中一片凝重之sè。
“明公,看来李傕此番是势在必得,一心想要攻陷陈留城,胃口很大呀!”
夏侯惇冷眼看着李傕军阵,心有所感地说道。
夏侯惇其人年过三旬,头发卷曲,虎眉大眼,络腮大胡子,八尺长躯,身型壮硕。看上去极具威严,煞气凛凛,端是一员虎将。
张邈听到夏侯惇的话后,眉头紧锁,额头上沟壑纵横,显得极为焦虑。
“元让所言不错,李傕贼子此来不善,这是要灭我张邈满门哪!”
李典年龄不大,职位也不高,但为人沉稳,深得曹cāo器重。此番他是协助夏侯惇共抗李傕,因此得以登上城头,与夏侯惇、张邈站在一起。
眼看张邈情绪低落,忧虑重重,李典劝慰道:“明公无需担忧,西凉军军威虽盛,却是远道而来,恶名昭著,我等有上万甲士,足可守住此城。
再加上,陈留城坚固无比,天下驰名。昔rì董卓亲帅三十余万大军,又有吕布冲锋陷阵,尚且不能攻破陈留城。今rì李傕仅有五万兵马,焉能比董卓更胜乎?”
“呃!曼成所言极是!老夫一时情急,竟然忘了董卓、吕布之流也曾攻打过我陈留城,最终铩羽而归。李傕逆贼不过是董贼的鹰犬而已,焉能破我坚城?哈哈哈!”
张邈被李典的一番话说得心中舒畅,顿时气势暴涨,豪气凌然,开怀大笑。
其实张邈的年龄并不大,只有四十来岁,不过出道较早,资历老。加之这个年代的人普遍不长寿,许多人五六十岁便死了,四十多岁的人就能以长者自居,自称老夫;此前朱儁也是如此。
夏侯惇与李典在张邈大笑之际,嘴角含笑地对视一眼,既而两人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
随之夏侯惇对张邈问道:“明公,不知你安排何人守城?如果明公信得过我,就有我负责守城如何?”
“呃,这······。”
张邈乍闻夏侯惇之言,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对才好。
陈留城毕竟是自己的郡城,怎可轻易托付于外人之手,万一···。
生逢乱世,谁也信不过谁。张邈虽与曹cāo私交甚好,但也仅仅是私交而已,实际上却是时刻提防来自身后好友的暗箭。
心头百转之中,张邈笑声说道:“元让连番赶路,鞍马劳顿,深夜入城,李傕等人尚不知你们率军来援。
你和曼成暂且先在别院住下,好生歇息,暂时不要露面,实为奇兵;这守城之职眼下还是有我帐下司马赵宠担任。若战事不利,说不得还得劳烦元让守城啊!呵呵呵!”
尽管心中颇为顾忌,张邈也不能把话说绝了,尚留有余地;此时正是用人之际,不能开罪夏侯惇和李典等援军。
第十八章藏锋
(多谢故乡那片云、寒风和秋风书友的评价、打赏,中郎真心感谢你们一贯的支持与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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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留城下。
李利注视着城高四丈、厚两丈的陈留城,怔怔愣神。
近乎十米高、五六米厚的城墙,陈留坚城名不虚传!
(注:汉时一丈约合2.3~2.5米左右,一尺为23~25厘米;本书一尺为23厘米。)
陈留坚城,早已闻名遐迩。
昔rì天下诸侯会盟讨伐董卓,盟军大营便扎在此城。
随后,董卓亲帅三十万大军出关征讨盟军,企图一举打垮诸侯联盟,派先锋吕布前来陈留城下阵前挑战。
吕布跃马阵前,扬戟呵斥众诸侯,箭shè城头战旗,大展神威。
不料,吕布此举却引出籍籍无名的刘关张三兄弟。
陈留关下,三英战吕布,一战成名,声传海内。
随后,诸侯大军群起而攻,一举大败董卓大军,致使董卓挟持献帝与百官,强行迁都长安。
此番再次兵临陈留城下,李傕等一干西凉将领可谓是感慨良多,昔rì陈留大战的一幕,瞬间涌上心头。
“将军,陈留城坚固无比,城高墙厚,不易强攻。昔rì相国率三十万大军尚且无法撼动此城,今rì我等切不可重蹈覆辙、损兵折将啊!”
老好人张济凝视着陈留城,对李傕沉声说道。
张济深有感触之言被阵前的一众西凉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纷纷点头附和。
李傕微微点头说道:“陈留城坚,自是不能强攻;若能诱敌出城交战,凭张邈手下万余弱旅,实乃螳臂挡车,一战可下!
王方听令,命你关下挑战,只要张邈出城迎战,你便是此战首功!”
果然,李傕不知道昨晚深夜,曹cāo派出夏侯惇和李典二将率领三千步卒已经悄悄入城支援张邈来了。
“诺,末将领命!”
王方拱手领命,欣然跃马而出,奔至城下两百步,厉声谩骂张邈,出言挑衅。
李利见王方出阵挑战,关上的张邈等人并未立即回应,轻声对李傕说道:“叔父,张邈兵寡,怕是不会轻易出战,更不敢出城与我军交战。
如此,陈留城坚,短时间难以攻下,不如暂且安营扎寨,围困陈留。久困之下,城中必然生变,张邈一定会想方设法突袭我军。到那时,只要我军利用战机得当,或许能够一战破城。”
李傕闻言沉思了片刻,点头说道:“也只能这样了。再等等吧,我军初至,士气可鼓而不可泄,今rì必须攻城;否则,军心不稳,与战不利!
利儿,你去后军协同樊勇看守辎重粮草吧。之前你已经屡立战功,兵马折损不小,此番就让其他将领出战,免得他们心生不满,暗自怨恨。”
李利闻之,诧异地点点头,不再多言,默然打马转身,回到后军步卒之中。
“张邈老儿,汝堂堂一郡太守却缩首如龟,不敢出城应战,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何不一死了之,免得让天下人耻笑?”
“老匹夫,可敢出城与我王方一战?老匹夫胆小如鼠,安敢现身人前,丢人现眼?”
陈留城下,王方百般辱骂,声震四方,肆无忌惮地挑衅城头上的张邈等人。
城头上,张邈尽管面红耳赤,双目喷火,愤恨不已,却始终身形不动,就是不回应王方的挑衅。
耳边听着王方的叫骂声,李利策马来到后军押解辎重的樊勇身前。
波才此行带着三千龙骧营步卒跟在樊勇军中。毕竟李利私自扩充了三千步卒,太过显眼,易遭人忌,放在樊勇的步卒之中,就不会有太招眼。
因为樊勇原本就有五千步卒,一直负责押送大军辎重,兵马多一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此刻波才正与樊勇窃窃私语,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眼前的战事。
“大哥,大战在即,你怎么有闲心到我这里来了?”
樊勇看到李利带着亲卫队前来后军,略显惊愕地问道。
李利扭头看了阵前一眼,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军中将领颇多,少了我参战,也无关紧要。咱们西凉军如今是家大业大,兵多将广,你大哥我此前战功不少,这次该让贤了。
叔父命我留守后军,跟二弟你合兵一处,看守军械辎重,押送粮草。怎么,你有意见?”
“哪能啊,我怎么会对大哥有意见呢?不过大哥你历来好战,这次没有仗打,怕是耐不住寂寞,心生怨气了吧!呵呵呵!”
樊勇倒是不怕李利生气,实话实说,直接挑明李利神sè黯然的原因。
被樊勇一语道破心迹,李利反倒是心中舒畅了不少,嘴角微微翘起,笑道:“行啊,二弟,看你傻大黑粗的,却也这般心思细腻,竟然能够看透我的心事,不简单哪!看来叔父派你这位猛将看守辎重,确是知人善任,用对人了。
既然你这么聪明,那大哥我就不客气了。后军辎重还是你全权负责看守,大哥我就放松一下,看看热闹,练练武艺。
还有,我可是有言在先,好酒好肉你得管够,这是你的地盘,你可不能亏待我手下的这帮兄弟!”
樊勇闻言后,挠了挠头蓬乱的头发,无奈地说道:“好吧,大哥,就按你说的办!其实我一直特别照顾你的部下,否则你半月前扩兵三千,哪来得粮草供应啊,还不都是我给你张罗的。
不过,大哥呀,这后军之中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还有李征监管军械和粮饷,你得把他摆平了。否则,你这三千步卒早晚会露馅,决计逃不过你叔父的耳目。”
“嗯!二弟考虑得很周全,我原本也没想隐瞒叔父,不过暂时还是不要让他知道为好。李征那里由我来办,二弟只管放心便是。”
李利微微思量着说道。
事实上,李征和李富父子俩对李利素来十分照顾,惟命是从。尽管李利的父母早已亡故,但他三代嫡长子的身份却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别看李傕现在权柄极重,可是自古长幼有序,未来最有可能接掌李家家主之位的人,仍旧是现如今声名鹊起的李利。
因此,李利不需要跟李征说明原委,只需打声招呼,李征就会欣然照顾波才所部,尽可能地提供一些军械和足量粮草。
西凉人重亲情,这是深藏在血液里的本能意识,远远超过军纪的束缚和对现任西凉军统帅董卓的忠诚。
眼下,陈留城下虽然剑拔弩张,但这一切与李利没有直接的关系。审时度势,适当地避让藏拙,对他现在很有必要。
中牟一战,他已经连番立下战功。新郑城下大破上万朱儁叛军,孤山脚下生擒朱儁本人,这些功劳足够他扬威西凉全军,再次获得晋升机会。
除了他李利之外,李傕麾下还有很多急yù建功的西凉将领,此番五万大军整戈待旦,岂能容他一人专美于前,独霸战功。
何况,目前西凉军的大帅还是董老大,此外还有五大中郎将,就连李傕本人也不过是暂时担任大军主将而已,还轮不到李利为所yù为。
此外,连番激战之下,尤其是与朱儁的战斗中绝地逢生之后,李利发现自己的武艺还是太差。
他虽有一流武将下阶的实力,可是一流武将在这乱世当中又算得了什么,那个诸侯手下没有一大批一流武将呢?
远的且不说,单说董卓手下就有大批一流武将,五大中郎将个个武艺一流,每位中郎将手下最少也有三、五个拥有一流武艺的校尉,并且这些一流武将之上还有五大顶级战将。
只不过身为五大战将之一的华雄已经战死了,现在是四大战将,吕布、李傕、郭汜和樊稠。
这些还仅是摆在明面的武将,实际上每个校尉手下或多或少都还有一些隐匿的悍勇家将。
比如李傕手下的李征和李富,郭汜的族弟郭猛,张济的侄儿张绣和胡人悍将胡车儿,樊稠的侄子樊勇,牛辅的部将伍习等等,这些部将都有着一流身手,甚至这其中的某些人还有着顶级战将初期的战力。
李利与这些悍将相比,武艺还差得很远,根本排不上名号。
至于谋略嘛,有李傕手握军权,且死忠于董卓,李利的很多谋划很难实施,处处掣肘,短期内毫无用武之地。
从已故的原主人“李利”记忆中,李利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勤勉练武,就连李暹和樊勇的武艺都是他硬拉着二人陪练,才练出来的高超武艺。
李利经历了两次生死绝地逢生之后,武艺也有jīng进,现在已经步入一流武将中阶,稳步向后期迈进。
只是武艺之道,自身天赋至关重要,李暹和樊勇二人天生神力、天赋异禀,因此武艺进步极快,后来者居上,反倒是将年长的李利甩在后面。
李暹历经激烈厮杀之后,武艺大进,如今已接近一流武将上阶;而樊勇与波才激战后,已经触摸到了顶级战将所具有的威势气场之奥妙,隐隐踏入顶级战将的序列。
被两位兄弟远远抛在后面,这让李利情何以堪。
因此,他这些rì子以来,rì夜不辍地勤练武艺,时常拉着李暹和樊勇当陪练,近乎达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
反正李利眼下也改变不了大局,很多计划都要等到回到长安之后才能逐步实施,因此练武无疑是最好的打发时间的事情。
第十九章不留情面
西凉大军初到陈留城下的当天。
张邈避而不战,任凭王方在城下肆意诋毁谩骂,他就是打定主意死守不出,对西凉军的百般挑衅置之不理。
挑战无果,李傕随即下令三千步卒携带攻城军械,强攻陈留城。
双方激战半rì,西凉兵数次脚踏云梯登上城头,最终还是没能在城头抢占落脚之地,被张邈率军杀退。
直至夕阳落山,黄昏来临,李傕大军攻城无果,悻悻而退。
此战,三千西凉步卒折损大半,仅剩下不到一千残兵最终活了下来。
张邈据守坚城,战前准备充足,虽然中途数次险象环生,但最后还是顽强地抵挡住了西凉悍卒。有惊无险地渡过了第一天攻城之战,初战告捷,仅仅损失了千余守城将士,无关大局。
入夜,西凉大军在距离陈留城东北面二十里外的长尾山安营扎寨。
这是李利带领三千辎重营将士忙了一个下午才布置好的营地。
长尾山,其实就是一座海拔两百多米的大荒山,绵延数十里,山的另一边就是黄河。山体西高东低,西边是挺拔高耸的主峰,东边是一道陡峭狭长的山梁,缓缓向下延伸,如同一只山雀的长尾巴。因此,被李利称之为长尾山。
西凉军大营紧靠长尾山主峰而建,向西是洛阳方向,那是西凉军的地盘;东北面有十余里长的山梁掩护,五百步卒即可守住山梁;南面就是陈留城。
李利在大寨正门布下三道防线,壕沟、栅栏和数个交错分布的大陷坑。
这些陷坑,依次错开,铺上厚厚的木板,可以容纳大军通行,一旦撤掉木板,那就是深达两丈遍布竹棘的陷坑,足以坑杀上千名兵士。
这样临时的营寨,李利原本没想建造得这么复杂,他只是随口提了提,扭头就走,把琐事全交给波才。
没想到一个下午的时间,一座相当牢固的庞大军营就建起来了,并且攻守兼备,尤其是寨门处的陷坑,极其不易察觉。
如果李利不主动将其告知李傕,恐怕就连李傕这样的沙场宿将都不会知道辕门口的地下,居然全是杀人利器竹棘陷坑。
大营很简陋,除了各位将领的营帐比较jīng细之外,其他营帐都是只能挡雨的油毡草棚,数百人挤在一个棚子里,环境恶劣。
中军大帐内,众将领齐聚大帐。
李傕居中而坐,颇具威严,神情肃然,丝毫看不出今rì攻城失利的愠sè。
李利如今的座位在郭汜下手,位居右侧第二席位,与左侧张济旁边的李蒙照面。
众将领在大帐内草草吃过饭食之后,李傕轻咳了一声,沉声说道:“诸位,今rì初战失利,折损两千余jīng锐步卒。由此可见,张邈老儿早有准备,守城军械齐备,我军短时间内难以取胜。
明rì我军该如何攻城,诸位有何高见,直言无妨,都是自家兄弟嘛!”
待李傕说完话后,郭汜当仁不让地开口说道:“此次我等出兵陈留,除了打败张邈之外,还肩负着筹集粮饷的重任。
以我看来,明rì不如分出一部分兵马,前往陈留各县征缴钱粮,即便是攻不下陈留城,也能保证我军粮草无虞,不至于空手而归。诸位意下如何?”
“郭将军所言可行。只要收缴到足够的粮饷,纵然攻不下陈留城也没关系,rì后陈留郡饥民遍地,土地荒废,那张邈即使仍旧坐拥此地又能如何,还不是焦头烂额,很难有所作为。”
张济点头附和着郭汜的意见,笑眯眯地说道。
随之大帐内的众将领纷纷点头称是,跃跃yù试地想要率部劫掠陈留各县。
李利对郭汜的提议嗤之以鼻,心中暗自冷笑不已。
明明是想去各县劫掠钱财,却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征缴赋税,筹集粮饷,说得比唱的还好听。
西凉兵啊,全被董卓那厮带坏了,动不动就要烧杀掳掠,搜刮钱粮。岂不知此举虽是一时痛快,粮饷充足,却是杀鸡取卵,臭名远扬,遗祸无穷哪!
难怪未来逐鹿天下的诸侯之中,西凉兵虽然骁勇之名传遍天下,却没有真正的雄主能够统帅各部,只能沦为被各路诸侯瓜分蚕食的下场。最终,雍凉二州以及并幽铁骑均被司马懿所收拢,从而奠定了司马家一统天下的根基。
故此,在众将领纷纷附和出兵劫掠陈留之时,李利神情严肃地跪坐了那里,纹丝不动。
李傕看到众将领都想领兵劫掠,当即准备开口应允,却无意中瞥见侄儿李利面有愠sè,一声不吭。
旋即,他神sè一顿,微微惊讶地问道:“利儿,大家的话你都听到了,不知你意下如何?”
李利其实早就有心对叔父李傕谏言严明军纪、严格约束麾下兵马,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并且人微言轻,有心无力。
现在,既然李傕主动询问,李利就不打算保持沉默了。反正此番陈留之行,他也不准备再立战功,权当自己是个旁观者,不与众将领争夺出战机会。
壁立千仞无yù则刚。既然自己此行没有功利之心,那就不需要避讳什么,索xìng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一吐为快。
至于后果嘛,大不了自己被众将领孤立,一旦遇到合适的时机,再跳出牢笼,从头再来。
“叔父、各位将军,自董相入主东都洛阳开始,我西凉军便四处征缴钱粮,现在的洛阳就是最有力的明证。司隶各郡县原有数百万人口,如今却人迹凋零,百里无人烟,饿殍遍地,流民易子相食。
昔rì黄巾之乱,黄巾贼人四处烧杀劫掳,致使天下黎民群起而攻之;百万黄巾,半年时间便作鸟兽散,仓惶逃命,隐居荒野大山,惶惶不可终rì。
近两年来,我西凉军之行径与当年的黄巾蛾贼何异?肆意烧杀劫掠,所过之处,尸横遍野,搜刮钱粮,蹂躏女子,凶名昭著,恶贯满盈!
诸位手握雄兵,武艺高强,不惧人言,更不惧流民草寇。但是,诸位可否想过,我们不可能永久强横下去,身后还有妻儿老小、亲戚朋友,一旦我们倒下之后,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
天理昭彰,因果报应。为恶太甚,早晚是要还的!即使我们自己可以一死了之,当一回英雄,可妻儿老小却要偿还这些罪孽,生死两难。
乱世之中,强者为尊;诸侯争霸,与贫民百姓何干,为何要祸及无辜?
战场之上,无论你杀死多少敌人,那都是你的功勋;杀一人是为勇,屠万人则为雄。可是屠杀无辜百姓岂是英雄所为?焉能以百姓之xìng命、钱财,而自炫功勋?
我李利好战、好杀人,但我只杀与我为敌之人,不会枉杀无辜,更不会对贫民百姓下杀手!
一家之言,却是憋在心中很久了,今rì一吐为快,还请各位叔伯、兄弟多担待。若各位觉得我李利年少轻狂,大言不惭,那就当我没说。不过劫掠百姓之事,我不屑为之,列位自便。”
说话间,李利长身而起,接着说道:“叔父,小侄今rì言语冒犯,还请叔父勿怪。各位将军,利营中还有些军务急需处理,容我先行告退。”
说罢后,李利起身向帐内众将领躬身一揖,随之快步退出大帐,径自离开中军,回返龙骧营驻地。
李利走后,大帐内众将领面sèyīn沉,纷纷低着脑袋,呼呼地喘着粗气,面红耳赤,窘迫至极。
李傕的脸sè也很不好看。因为李利刚才的一番话实际上将他也包括在内,言辞犀利,不留一点余地;就像是啪啪地打脸,左脸一巴掌,右脸一耳光,清脆响亮,震撼人心,打完了就走,倒是干脆利落的很哪!
顿时,大帐内一阵寂静,只有杂乱粗重的呼吸声,证明众将领还没有离去。
众人纷纷低头不语,如同虔诚的信众,沉默不语;显然还没有从刚刚李利的那番话语清醒过来。
第二十章另立门户
次rì清晨,旭rì东升。
东边天际,朝霞满天,霞光万丈,又是一个艳阳天。
朝阳虽好,但对于兖州的平民百姓而言,却并非福音。
自开chūn以来,兖州没有下过一场透墒雨,一直是艳阳高照,天天清晨都是朝霞满天。
这样的天气,十天半月还行,喜闻乐见;可是持续三个月下来,那就要老命了。
地里干旱之极,踏上一脚,灰尘就能溅起数尺高;战马奔驰而过,那就是灰蒙蒙的一片,尘土飞扬。
旱地尚且如此,田地就更是大旱,水田中裂开一条条大腿粗的沟壑,咿呀学语的小孩都能掉进去。
一大清早,李利便带着李暹、樊勇和波才等三人,跃马扬鞭,在田埂边疾奔而过。
放眼望去,田地干旱之极,禾苗焦黄,一片大旱之象。
显然陈留城周边的百姓今年又要颗粒无收了。
“少将军、少将军!大帅有令,让你速回大营,有紧急军务相商!”
正当李利一行人跃马扬鞭之际,一骑快马疾奔而来,既而一名李傕身边的亲兵翻身下马,跪地急声说道。
“好,我知道了,这就回营。”
李利点头应了一声后,打马奔行,而李暹等三人紧跟其后,直奔寨门而去。
不多时,李利一身甲胄,长发披肩地走进中军大帐。
“叔父,有何军务请尽管下令便是,小侄愿听差遣。”
躬身行礼后,李利才恍然发现大帐内只有李傕、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等李家嫡系将领在座,其他将领一个也没来。
“行了,来,坐在我身边吧。一大早就出去巡视民情,你当这陈留郡是你的辖地呀!哈哈哈!”
李傕看着李利风尘仆仆的样子,哈哈大笑地说道。
李利应声坐下,不解地问道:“叔父,其他将军怎么都没来议事呀?难道他们···。”
李傕不等李利把话说完,便笑着说道:“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劫掠陈留各县之事就此作罢,以后我军也不会在再干这等蠢事了!
一大早叫你来,就是因为我受众将领所托,任命你为全军监军,严整军纪,纠察不法兵士以及为祸百姓的害群之马。不管是谁,一旦查实违纪,罪证确凿,众将领皆承诺必定严惩不怠!
利儿啊,这可是一个得罪人的差事,出力不讨好,你愿意接受吗?直言无妨,这里没有外人。”
李利闻言顿时一愣神,双眼圆睁,怔怔惊愕。
“怎么会是这样?难道郭叔他们不恨我吗?不担心我趁机排除异己,结党营私?”
“利儿,你也有大吃一惊的时候啊!呵呵呵!”
李傕似乎很喜欢看李利惊讶不已的样子,笑呵呵地开起了玩笑。
随即,他收敛笑容,郑重其事地道:“利儿,你昨夜的那番话确实很有道理,大家都感激你的善意提醒。但是,他们这些家伙都很要面子,拉不下脸跟你当面道谢,于是便有了这么个请求,让你当监军,整顿军纪。
反正这件事情本就是你挑起来的,他们这些家伙索xìng倒打一耙,转而算计你,声称你既然说得头头是道,那就由你去当这个恶人。你到底是愿不愿意担任此职啊?”
李利瞬间心思百转,权衡利弊,随即点头应道:“没有问题,我愿意担任这个得罪人的差事!
不过······只怕等到陈留之行结束,回军长安之后,我这个监军也就到头了,就地免职了吧。
只是这样以来,恐怕对军纪并没有多大的改变,人在令行,人走茶凉,到头来还是会回到老样子,没有实际用处。”
李傕顿时一愣,片刻后,点头说道:“你说得也对,回头我跟他们商量一下,等陈留战事结束后,还让你继续担任此职。
至于牛辅将军那里,你就不用担心了,一切有我们呢。牛辅麾下可是有着十万大军,他自己的军务都管不过来,哪有空闲管我们这些兵马。
再说了,他虽然是董相国的女婿,却还不足以对我们这些将领吆三喝四,颐气所指。否则,我们这些人也不惧他,即使到了相国那里,他牛辅又能把我们怎样?
归根结底,我们这些人只是名义上归属他麾下,实际上却是各行其事,互不干涉。”
从李傕的这番话中,李利听出了很多内容。
那就是西凉将领之间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睦,彼此间也是暗斗不止,并且私下里还结为朋党。
很显然,此番跟随李傕一起出兵陈留的这些将领,实际上也是彼此间关系最为密切的势力同盟,与五大中郎将暗中对抗,互相提携,共同进退。
一念至此,李利知道此次自己确是赚到了。
昨夜自己的一通大骂,不但没有得罪众将领,反而令他们对自己刮目相看,真心接纳自己。
这却是大出李利所料。
原本他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准备迎接众将领的联手打压。没想到峰回路转,众将领反而给他一个特殊的职位,也就是一个特别的身份,俨然跃居众将领之上,与李傕的身份地位有几分相似,可以监管各军,行事便利。
“叔父,昨夜小侄一时轻狂,胡言乱语地说了一通,您不生气吧?”
李傕侧身注视李利,眼神深邃,似乎能够洞察人心似的。
旋即,他转身危襟正坐远望着大帐之外的阳光,幽幽地说道:“利儿,自从你前次受伤之后,你变了很多,变得叔父几乎都有些不敢相认你这个侄儿了。
不过你并不是变坏了,而是愈发聪明睿智,目光长远,与之前的你不可同rì而语。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却能看出你做得每一件事似乎都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并非鲁莽轻率之举。
你是我的侄儿,也是我从小一手带大的,无论你要做什么,叔父都没有理由不支持你。同样,你是李家三代的嫡长子,理应接掌李家家业。
只不过我们李家原本没有多少家底,有的也就是一些族人,可堪大用。家里的那点钱财,即使我想给你,只怕你婶娘也不会答应,所以把它留给式儿吧,让他可以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
而李富、李征、李蒙和王方四人,从今天起就交到你手里,你就是李家之主。下个月,你就年满十六岁了,也长大chéngrén了,取字“文昌”,此后你就是李利李文昌!”
李利闻言心头大震,瞬即果决地说道:“叔父,这万万不可,我怎么可以做家主呢?式弟虽然年幼,却是您的独子,理应由他接掌李家。家主之位,我断然不能接受,还请叔父收回成命!
福叔和李征大哥可以跟着我,可是您身边总需要帮手啊,李蒙和王方大哥还是跟着你吧;否则,你身边无嫡系之人可用。叔父,就这么定了,您不用多说了,我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
我是李家长房长子,如果将来能够成事,那我会再建一个李氏家族;如果一事无成,那也不连累式弟。自今rì起,李家一分为二,名义上互不干涉,实则同气连枝!叔父,你觉得如何?”
李傕听了李利最后一句话时,神sè剧震,双眸中一片震惊之sè。
良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疼惜地说道:“利儿,你这又是何苦呢?世道艰辛,从头开始就更难了。你真的决定要另立门户吗?”
“是的,我决定的事情从不更改!”李利肯定地答道。
第二十一章冷煞阎罗
李傕看到李利坚定地点头之后,心头莫名地一阵轻松,同时也有几分遗憾。
没有哪个父亲是不疼爱儿子的。李傕也是如此。
李利很优秀,小小年纪便智慧过人,行事沉稳,深谋远虑。
但是,他终究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李傕时常说妻子杨氏疼爱儿子李式,其实这又何尝不是一句托词,实际确是他自己更加溺爱亲生儿子李式。
最近这段时间,李利愈发表现得沉稳老练,智慧过人,甚至暗中私自扩充兵马。
这些都瞒不过李傕的耳目,只是他佯作不知罢了。
就因为如此,李傕每天深夜里都备受煎熬,踌躇难决。
一边是年幼的亲生儿子,一边是越来越优秀的侄子,都是自己的亲人晚辈,可是李家只有一个,而家主也只能是其中一人。
踌躇之中,李傕知道这件事情必须早作决断;否则一旦回到长安,有杨氏参与其中,或许就会激化矛盾,既而反目成仇。
于是,趁着李利进一步获得众将领的认可之际,李傕筹划了最后一次试探,目的就是想看看李利到底如何决断。
若是他愿意自立门户,那自己就尽可能地帮他重建家园;如果他觊觎李家家主之位,也就是李家家产,那么叔侄情份也就到此为止了。自己所能给他的帮助,也就仅限于三千龙骧营铁骑和一个偏军校尉之职。此外,自己不会再提供任何助力,免得他贪心不足,觊觎更多不属于他的东西。
还好,李利最终的决定很明智,也很果断。
果断的有些超乎李傕的预料,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净身出户,自生自灭。
至少在李傕看来,三千龙骧营和李富父子俩真的算不了什么,要知道,在长安城李府之中,还有三千部曲和一千多jīng壮家仆,这些人全是脱去军籍的百战jīng兵,甘愿进入李家为仆的部曲。
此外,李家这些年敛取了大量钱财,虽不敢说富可敌国,但足以供应一万兵马十年的粮饷。
然而,这一切李利都自愿放弃了,李家长房与李傕所代表的二房分家,一分为二。
此后,李傕就代表着李家嫡系一支,而李利和李暹兄弟俩则沦为旁支,并且要脱离李家,自立门户。
这就是家族子弟的残酷命运,虽然李家还远远不能与那些百年望族相提并论,但也是新近崛起的新贵。家族子弟之间,同样也有三六九等之分,不会轻易把家族正统地位拱手让与侄子和外戚。
东汉时期是华夏家族势力崛起的朝代,并由此决定了此后数百年的朝代更迭,也是后世千年历史之中达官贵人们争相效仿的家族式发展的典型范例。
···············
第二天,陈留攻城之战仍在继续。
经过初战的失利,西凉军改变攻城战略,采用李利提出的投石车远程打击,而不再派遣大量步卒强行攻城。
眼下投石车的shè程有限,远不如曹魏时期的霹雳车攻击力强,只能抛石百余步。
攻击之时,需要大量巨盾兵掩护投石兵士,以免被城头上的弓弩手shè杀。
改变攻城战术后,五万西凉军兵力充足,可以抽调出大批兵士大力砍伐树木,大量制造云梯和简易的巨木冲城车。
冲城车,虽然也称作“车”,实际上却是靠战马拉动,没有像样的轮子;只有两截圆木充当战车轮圈,车上架着一根数丈长、木桶粗的尖头圆木,在战马的奔行拉动下,撞击城门。
这些攻城军械十分笨重简陋,制作起来并不费事,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简单易学,普通兵士看一遍就能照着做出来。
一连三rì,西凉兵每天都用简易的投石车攻城,石头、油罐、铁蒺藜等一股脑地往城头上抛,扔完了,就收兵回营。
干脆利落,来去自如,气得张邈直咬牙。
西凉兵这么一通乱抛不要紧,却让城头上的守军忙得焦头烂额,苦不堪言。
三天下来,西凉兵自身伤亡不大,却对陈留城的守城将士杀伤力不小。
至少有三千余陈留兵士受伤,全是被飞石砸伤或铁蒺藜击中受伤,其中上千人重伤不治,生生痛死。
与西凉兵交战四天,先后折损近五千守城将士,致使张邈手中的本部兵马近乎折损一半,损失惨重。
并且,士气低迷,大有一蹶不振之势。
此外,城头上的箭垛和墙体破损严重,城楼上一片狼藉,到处是大火过后的残垣废墟,遍地碎石、铁蒺藜,正常通行都很困难,稍不留心就会碎石残片扎伤。
李利提出的攻城之法,乍看之下似乎效果不大,却极为yīn损。虽然没有攻破城池,但杀伤力惊人。
大多数陈留兵,只是受伤失去战斗力,却并非当即战死。于是,数千伤兵就需要分出张邈手中的一部分兵力去照料,兵力愈发捉襟见肘,守城压力剧增数倍。
与此同时,李利这三天来却也忙得晕头转向,马不停蹄。
担任五万大军的监军,尤其是在军纪极差的西凉军中,监军一职可不是轻松的差事。
许多事情都要从无都有的一步步筹备,首先要组建一支百余人的jīng悍正直的执法队,负责巡视各营军纪,抓捕不法之徒。
其次,要整理出切实可行的军纪条例,通报全军将士,严明军纪军规。
最后,就是要执法严格,一视同仁,公正严明,不怕得罪人,不得徇私。
尤其是最后一项最重要。如果做不到公正严明、执法必严,那李利宁愿不做这个徒有虚名的嚼头监军。
军纪,不仅是约束将士不得触犯军规,不得随意为恶,还有在全军将士心中树立威信,建立威望的作用。
这才是李利最看重的地方。否则,他又何必接手这个出力不讨好、得罪人的差事。
组建执法队很简单,李利直接从众将领帐下兵马中各自挑选二十名勇猛jīng悍之士,然后再从自己的亲兵之中挑出二十个什长,由波才担任队长,一支整整两百人的执法队就这样成立了。
整理军规也不费事,西凉军原本就有成文的军规,只是一直浮于表面,没有落到实处。
李利接手整顿军纪之后,没有改动原有的军规,直接再次重申各项戒律,通报全军将士知晓,随即命令执法队昼夜不间断地巡视各营,严惩触犯军规的将士。
三天下来,有百余名私自出营**村妇和强抢百姓钱财的将士,被李利下令在大营门口当众斩首,悬挂首级于寨门两侧,示众三rì。
艳阳下,那一颗颗血渍干涸的头颅,天天在数万将士眼前晃悠,进出营门,抬头就能看见。
一时间,监军李利的凶残之名深深烙印在众将士心中。很多将士在深夜熟睡之中脑海里浮现的仍旧是那上百颗干涸腐烂的人头,夜半惊醒,冷汗淋漓。
随之,李利就有了一个“冷煞阎罗”的名号。
别看这个名号听着威风,实际上却是全军将士背地里对他凶残冷酷屠杀同僚的不满之情的宣泄,也可以说是一种隐藏在心里的怨恨。
不管众将士心里如何怨恨李利,不满他的残暴手段。
但是,在李利的辣手重典之下,整顿军纪的效果确是立竿见影,收效迅速。
三rì之间,五万大军的军纪恍然大变,原本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数万西凉悍卒,顿时变得令行禁止,桀骜不羁之姿消失得无影无踪,倒有几分jīng锐之师的军容。
第二十二章陈留之战(上)
夜深露重,晚风吹拂,空气中透着一丝丝清凉之气。
白天,李傕亲自压阵,待投石车攻击之后,出动五千悍卒强攻陈留城。
激战一天,直到rì暮降临,双方仍旧僵持不下,各自撤兵,舔犊创伤。
经过五天的连续攻城,张邈已到了强弩之末,兵士阵亡三千余人,伤兵多达四千多人,拢共折损近八千将士,实力锐减,仅剩下不到三千守城将士。
而西凉军恰恰相反,除了第一天折损两千余步卒之外,每天伤亡数百人,再加上今天的两千人,合计损失不足六千西凉。
这点损失,与五万西凉大军而言,九牛一毛,没有撼动李傕根基,不影响接下来的战斗。
相比之下,经过五天鏖战,陈留城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
如果明rì西凉军全军出动,大举攻城,那么陈留城一战可下;张邈将再无能力死守城池,只有引颈自刎,落个忠义不屈之名。
深夜,长尾山大营寂静无声。数万大军早已睡熟。就连营门左右两侧哨楼上的守夜兵士,都昏昏yù睡,呵欠连连,靠在圆柱上怀抱兵器,眯着眼打瞌睡。
“嗖嗖嗖!”
“噗!”
黑暗之中,一支支暗箭划破夜空,带着点点星芒,徒然而至。
只见大营辕门两侧哨楼上守夜的西凉兵噗噗中箭,如落叶般簌簌翻滚坠地。
随即,距离西凉军大营不足两里的南面旷野上,突然点起上千支火把,照得方圆数里之内一片通明。
火光中,夏侯惇、李典二将率领五百轻骑、三千步卒早已蓄势待发,等待多时了。
此刻,众将士拔剑出鞘,手持长兵,黑亮的眸子中充盈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阵前,夏侯惇身着黑sè甲胄,头戴银sè兜鍪,手持丈五镔铁长枪,威风凛凛。
他胯下的黑sè战马,此时已经跃跃yù试,几yù脱缰而出,直冲西凉大营而去。
“众将士听令,西凉军大营松懈,我等建功立业之rì就在今夜!众将士,随我杀!”
点燃火把的一瞬间,夏侯惇跃马阵前,大喝一声,随即一马当先,直奔西凉军的长尾山大营辕门而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李典率领三千五百名步骑紧跟其后,奋勇疾奔。
西凉大营辕门前三十米处,有着横三纵四七条宽一丈、深丈五的壕沟,这是李利扎营时布下的第一道防御防线。
“嘭嘭嘭!”
十余块厚重的木板快速搭在壕沟之上,夏侯惇率军稍稍放缓速度,安然渡过第一道防线。
壕沟是摆在明面的防御手段,根本无法引人耳目。
第二道防线是左右各三排栅栏路障,极其笨重,能够阻拦战马直接冲击营门。
“呀啊,给我让到一边去!”
夏侯惇跃马沉枪,挑起数百斤的栅栏路障,甩向两旁;一挑一甩之中,须臾间,便干净利落地破除了第二道辕门防御。
随即,数十名悍卒飞奔上前,打开营门,既而退向两旁,避开夏侯惇率领的轻骑冲锋。
霎时,西凉军大营辕门大开,眼前豁然开朗,错落有致地数十座营帐呈现在夏侯惇等人的视线之中。
“李典,你带领步卒冲入大营,四处点火,焚烧西凉军营帐!轻骑兵听令,随我直取中军,擒杀李傕、郭汜!”
眼见胜利在望,夏侯惇急声下达命令,而后策马疾奔,直扑中军大帐。
十步。
二十步。
三十步。
夏侯惇率领五百轻骑快速冲入辕门,三十步的距离,眨眼既至。
然而,当战马跃出第三十一步之后,落脚时一脚踩空,眼前却是一大片错乱有致的陷坑。
“轰、轰、轰!”
猝不及防之下,夏侯惇第一个连人带马地栽入陷阱之中,胯下的黑sè战马瞬间被竹刃刺穿,当即丧命。
而他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紧跟在他身后的五百名轻骑,由于刚刚展开冲刺,勒马不及,前赴后继地涌入数个陷坑之中。
刹那间,夏侯惇被倾轧挤压在肉堆之中,生死不知。
而深扎在坑中密密麻麻的五尺竹刃,却无情地持续收割着xìng命,人畜不分,一概全收。
辕门内,顿时马嘶人吼,惨叫声大作,喧闹至极,声震四方。
与此同时,李典率领步卒从辕门两侧冲营,可是也没能完全躲过陷坑,数百名步卒掉入坑中,惨死当场。
好在李典本人素来谨慎,为人机jǐng,紧贴着边缘行进,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陷坑,侥幸躲过一劫。
“轰!”
就在夏侯惇率军掉入陷坑中苦苦挣扎之际,随着一声声点燃火把的轰鸣声响起,西凉军大营四周,瞬间灯火通明,数万西凉军将辕门处的李典残军团团围住。
火光之中,李傕等一干将领从中军大帐外面的两侧yīn暗中走出来,虎视眈眈地远看着辕门处的敌军残部。
而李利则带领着李暹、樊勇和波才三将以及三千龙骧营,从辕门外杀出,将两千余惊魂未定的曹军步卒向陷坑边缘驱赶杀戮。
身陷绝境之际,李典经过最初的惊骇,快速镇定下来,扯开嗓门扬声大喊,将上千名惊魂未定的步卒聚集到自己身边。
随即他带领步卒沿着陷坑边缘,小心翼翼地向辕门口撤退,企图冲破堵住辕门的西凉铁骑,杀出重围。
与此同时,他还处处留心着各个陷坑中有无夏侯惇的身影,希望夏侯惇还活着。
否则,他即使率军杀出重围,也无法对主公曹cāo交代,无颜面对曹家和夏侯家的一众曹氏宗亲。
如果夏侯惇战死,那他李典还不如一死了之,省得rì后遭曹氏宗族将领记恨,早晚不得好死。
厮杀之余,李典留意了每一个陷坑,却始终没有看到夏侯惇的身影。
一瞬间,他心底一阵悲凉,知道自己求生无望。即便没死在西凉军手里,最终也躲不过曹氏宗族的迫害。
一念至此,李典率领将近两千名残军拼死反攻,不惧西凉铁骑,迎面横刀接战,勇猛无比。
此时,他已经心存死志,置之生死度外,悍勇无比,拼尽全力为帐下步卒杀出一条生路,抢占辕门。
辕门外,李利驻马横刀。
李暹和樊勇二人紧跟在他身后,三千龙骧营牢牢守住辕门,波才带着三千“辎重营步卒”正在截杀绝地反击的李典所部。
此战的结果,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从敌军袭营坠入陷坑的那一刻起,大局已定,唯一的变数就在于,此战能否全歼敌军,不放过一个敌兵。
“大哥,你怎么就知道张邈一定会派兵来袭营呢?难道你能掐会算,料事如神?”
樊勇看着垂死挣扎的张邈残部,大为叹服地对李利问道。
李利听之,摇头说道:“这世间没有神灵,只有一些奇人异士而已。我不是神,只不过知道张邈已经守不住陈留城了,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除了偷袭我军大营之外,他还能有什么手段?
一旦明rì我军大举攻城,张邈要么弃城而逃,要么城破人亡。他可不是朱儁,名望、地位都不足以保全他自己的xìng命,只要落到我们手里,那就是手起刀落间的事情。
所以,张邈一定会孤注一掷地绝地反击,做最后一搏,夜袭我军大营。
若是袭营成功,一把火烧了我军辎重粮草,那他一定会鼓舞士气,拼死守城,只要再撑上一两rì,我军粮草紧缺,自然会撤兵返回河南郡。
若是偷袭失败,那他恐怕今夜就会弃城而逃,连夜逃出陈留郡,溜之大吉。”
第二十三章陈留之战(中)
就在李利与樊勇窃窃私语之时,李典带领近两千残兵奋勇拼杀,绕回辕门口,与波才率领的三千步卒短兵相接,激战到一起。
此次李典和夏侯惇率领的三千五百名步骑,全是曹cāo麾下的jīng锐之士;而夏侯惇率领的五百战轻骑,则是他的三百部曲和两百亲兵队合在一起组成的战骑。
这些步卒原本就是李典和于禁二人一手训练出来的。
因此,他此刻率领残军拼杀,很有章法,而众步卒也能紧跟在他身后,稳步厮杀,逐渐逼近辕门。
生路就在眼前,在求生的本能驱使下,李典所部勇猛异常,战斗意志高昂,悍不畏死。
火光下,大刀与大刀剧烈碰撞,火花四溅,抨击声大作;喊杀声与惨叫声交融,声震数十里。
李典身披黑sè甲胄,头戴银sè兜鍪,一看就是此番袭营的领军将领。
再加上他武艺高强,悍勇无比,刀下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人头纷纷而落,至今已有数十名西凉步卒惨死在他的刀下。
厮杀中,波才老早就盯上了李典,只是一时间杀不退决死反击的敌兵,故而,与李典没有碰上。
现在却是不同了,李典自里向外冲杀,自己送上门来,波才断然不会错过如此斩杀敌军大将的良机。
无声无息之中,波才迅速出刀砍死几个碍事的敌兵,一步步接近疯狂拼杀的李典。
此刻,李典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一味地猛冲猛打,只有进攻而不去防守,俨然是一副拼命三郎的架势,勇猛无比。
“锵!”
正当李典拼杀正酣之际,一柄突如其来的大刀,挟轰雷之力迎头劈向他。
那泽泽生辉的刀锋,带着强劲的气流呼啸而至,迫使李典心头一震,想也不想地扬起大刀横挡而去。
由于袭击来得突然,他来不及运足气力抗击,这随手格挡的一刀只有五成气力。
“铛!”
一声巨大的声响之中,李典持刀的双臂连连颤抖,虎口崩裂,血流如注,脚下连续后退六步,还撞飞了两名手下兵士,最终好不容易稳住身形。
脚下站稳的一瞬间,李典冷哼了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显然是脏腑受创严重,胸口憋闷,血气上涌所致。
“你是何人?为何我以前从未在西凉军将领中见过你?”
一击受创,李典心头大骇,原本陷入半疯狂状态的拼死之心,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大脑清醒无比。
此时,如果他不能抵挡住这个满脸大胡子的西凉悍将,那他就死定了,想活下去都难。
有轻生之念的人,一旦死亡真正逼近之际,就会特别惜命。因为他并非是真的想死,而是情绪压抑时的一种宣泄。
现在的李典,其实就是如此。
实际上,他根本不想死,可夏侯惇却战死了。
一想到曹氏宗族的将领们恶狠狠地仇视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根本解释不清楚,因为说破大天,夏侯惇死了,自己却还活着。那些曹家人不会放过自己,一定会迁怒到自己身上,早晚会狠下杀手的。
所以,他之前不是想死,而是求生无门,心灰意冷之举。
现在,死亡真正来临,西凉军中的大胡子将领武艺高绝,力量巨大,一击重创李典。
这反而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死亡原来这么容易,求生才是最难的。
波才一击震伤李典之后,没有立即追击,而是反手杀了几名不知死活的敌兵,再次逼近李典。
“我叫波才。你又是何人?张邈手下竟有你这样武艺高强的部将,为何前几rì都没见到你?”
李典闻言后,满脸鄙夷地道:“张邈?一介守户之犬而已,他也配做我的主公?
我是李典,字曼成,现为东郡太守曹cāo麾下都尉,此次是来驰援张邈守城的。前几rì,我等一直隐匿不出,就是那张邈像将我们当做奇兵,今夜是首次出战。没想到···唉!”
波才知道自己的名字若是与黄巾军联系起来,很多人可能都听说过;如果仅仅是一个简单的名字,什么也不多说,怕是天下人没几个人能想起自己的出身。
他从李典的话语中听出一丝颓废之意,或者说是心灰意冷的挫败感。
“现在你已经身陷绝境,就算是插上翅膀也决计飞不出去!投降吧,投效到我家主公麾下。对你来说,这是唯一的活命机会,或许,也是一次极为难得的明智之选!”
李典毫不犹豫地摇头说道:“李傕?郭汜?不,我宁愿战死,也不会投奔这样的杀人魔王!
司隶数十万平明百姓就是惨死在他们二人手里,我投奔他们,岂不是为虎作伥、助纣为虐?”
波才微微摇了摇头,说道:“不,我家主公不是你说的那两个人。主公名叫李利,现如今父母双亡,现为我军监军,龙骧营别部司马。
你别轻看我家主公,他如今只有十六岁,半年前进入军营,屡立战功,不rì便可升至校尉,甚至有可能拜将封侯。
四rì前,主公劝谏一众西凉将领不再劫掠陈留百姓,此后也不会再做这等伤及百姓之事。因为主公现在监管全军军纪,执法严格,公正严明,没有人敢于触犯军规。”
“李利?可是半月前以数千兵马击败车骑将军朱儁三万大军,并生擒他的那个李利?”
李典颇为惊愕地问道。
波才应声道:“没错,那就是我家主公!虽然西凉军名声不是太好,但是我家主公却是难得的好人,从未欺压过平民百姓,并且严格约束军队,与民无犯。”
“好人?哈哈哈!难道一代名将朱儁将军是坏人吗?休要多言,波才,我绝对不会投效西凉将领的!唯死而已,我有何惧?”
李典终究还是信不过波才之言,更不相信李利真有他说得那么好。
“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典,你竟敢藐视我家主公,这是你自己找死,那我就成全你,去死吧!”
波才眼见李典竟然如此不知好歹,顿时勃然大怒,说话之际,手中的大刀再次砍向李典。
李典的武艺其实也就是一流中阶的水平,与此时的李利相当,或许还没有李利的力气大。
他不是一个以武艺跻身曹cāo麾下将领之列的武将,而是以清正严明、允文允武的智将,擅于练兵与守城。
别小看守城之能,实际上,史料中的东吴第二任大都督鲁肃,就是一个极其擅于守城的儒将,守得东吴二十余年寸地不失,国泰民安,功勋不逊于周瑜。
以李典一流中阶的武艺,断然不是拥有一流巅峰实力的波才的对手。
波才的武艺介于一流巅峰与顶级战将之间,比之真正的顶级战将,差距不小;但是在拥有一流身手的武将之中,绝对是最强的存在。
因此,二十个回合之后,李典再次遭受重创,倒地不起,无力再战了。
波才随即命人绑了他,暂时押回营地看管,听候李利的处理。
李典的失手被擒,对于奋勇拼命的一千多曹军步卒而言,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不多时,他们的斗志随之瓦解,既而纷纷放弃了抵抗,俯首就擒,做了李利的俘虏。
至此,为时大半个时辰的夜袭之战,宣告结束。
由于李利事先布置得当,诱敌深入,从而轻松全歼来袭之敌,自李典以下三千五百人无一漏网。
此战,生擒曹军俘虏两千五百余人,斩杀数百人,剩下五百轻骑和数百步卒全都死在陷坑之中。
陷坑中,近八百余名曹军丧命于此,此外还有三百多匹战马,也死在坑里。人与马的尸身挤压在一起,很多尸体都是残躯断臂,身首异处,还有一些曹兵浑身浸血,血肉模糊,根本无从辨认。
凌晨丑时,由于上千具尸首和死马都在大营辕门口,极为不便,影响大军通行。
所以李利在战后立即命人清理尸体,要求他们用马车拉到大营东边的山谷之中,并在尸体上面掩盖了一层黄土。
只不过掩埋尸体的将士,并没有严格按照李利的交代来做,扔完尸体后,他们草草地扬了几把黄土,便溜之大吉地转身回营了。
待这些兵士走后不久,一个满身浸血的高大身影,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既而摇晃着身躯,踉跄地沿着山梁一路向东而去。
第二十四章陈留之战(下)
“李典?可是今夜冲锋最勇猛的那个长着络腮胡子的敌将?
他就是曹cāo手下将领李典李曼成?”
龙骧营大帐内。
大胜之后,波才向嘴角含笑的李利汇报战果。
不曾想,他刚刚说到生擒敌将李典之时,李利噌地起身,十分惊讶地连声问道。
波才不明所以,愕然地答道:“这个李典的确自称是曹cāo手下将领,作战勇猛、冲锋在前。不过·····主公,李典并非络腮大胡子,面相还算周正,颇具威严。”
经过最初的惊愕之后,耳边听着波才的讲述,李利渐渐冷静下来,悻悻地坐回主位。
“哦?这么说来,之前那个冲锋最为勇猛的敌将是另有其人了?夜袭大营的这些人全部是东郡曹cāo的兵马?”
“是的,主公。”波才点头应道。
随即波才接着说道:“据投降的曹兵所说,昨夜领兵的将领名叫夏侯惇,是曹cāo的族亲,也就是主公你看到的那个络腮胡子敌将。此外······。”
“夏侯惇?竟然是他!波才,夏侯惇现在人在何处?是不是也擒住啦?”
波才被李利打断话语后,微微愣神。
听到问话,他整理一下有些发懵的思路,应声道:“禀主公,属下没有抓到夏侯惇,厮杀时也没有发现此人。
战后,据降卒交待,那曹将夏侯惇乍一冲进辕门就坠入陷坑,生死不明。
刚才我特意到陷坑边察看,只见那些掉入陷坑的曹军尸首残缺,血肉模糊,根本无从辨认面貌。而我军负责掩埋尸体的兵士,也没有发现夏侯惇其人的尸身。
属下估计,那夏侯惇很可能身首异处,死在陷阱之中。”
听了波才的陈述后,李利摇头否决道:“不可能,夏侯惇没这么容易死的!波才,你立即命人带上降卒前去东边的乱葬岗认尸,我想那夏侯惇一定没死,很可能身受重伤,还在死人堆里。
命令士卒一定要仔细验明正身,一个一个地翻看;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夏侯惇死了?
李利实在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很难想象演义中那个拔矢啖睛的夏侯元让,剽悍无比的狠人,竟然就这么死在自己布下的陷阱之中。
太儿戏了,不足为信。因此李利厉声下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平复了一下情绪之后,李利吩咐波才好生看守李典,不可怠慢,好酒好肉地招待着,暂时关押。
确实,李典既然已经表明态度不愿归降,那现在自己说什么也没用。相见不如不见,只能冷处理了;先关押他一阵子,待陈留战事结束后,看情况再说。
至于俘获的两千余曹军降卒,作战勇猛,绝非之前的朱儁军降卒所能比拟。
李利让波才从中挑选jīng壮之士编入龙骧营步卒,余下的降卒连同重伤致残的三百余俘虏全部送进战俘营,听凭主将李傕处置。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的时候,五万西凉大军拔寨而出,再次兵临陈留城下。
只不过,陈留城今rì的情形与以往截然不同。
城头上,人头涌动,甬道中挤满了手持锄头、铁锹等简陋武器的平民百姓。
原来的守城将士,只有稀稀落落地数百人,其他兵士皆不见踪影。
显然,张邈昨夜眼见夜袭失利,夏侯惇所部全军覆没,连夜弃城逃跑了。
可怜这些城中百姓,因为惧怕西凉军残暴之名,被城中的豪强大户煽动利用,纷纷登上城头,准备拼死守住陈留城,保护家园。
“张邈自称英雄,实乃鼠辈尔,弃城而逃,如今却让这些村夫百姓守城。如此,陈留城一战可下!哈哈哈!”
看到城头上乱哄哄的景象,李傕开怀大笑地说道。
郭汜、张济等一众西凉将领随之点头附和,神情雀跃,纷纷摩拳擦掌,按捺不住地想要率军攻城,以便第一时间冲进陈留城中大肆劫掠一番。
攻城拔寨之后的大军劫掠,在西凉军规中有明文规定,是被允许的。其意在激励将士英勇杀敌,而破城之后的抢掠,就是对将士们最好的犒赏;劫掠的财物七成上缴,三成可以留作自用。
一想到破城后的快意劫掠,一干将领纷纷将目光转移到李利身上,眼神中透着询问之意。
没错,经过中牟之战和最近一段时间的优异表现,李利在军中的地位越来越高,说话分量也越来越重。或许,比之主将李傕还稍微逊sè一些,但差距有限。
“破城之后,大军可以征缴一些财物,目标就是陈留城中的豪强、大户。除此之外,不得肆意劫掠平民,不得枉造杀戮,不得**妇女!
如果众将士能够遵守我所说的这几条军纪,我不介意大家入城欢庆一番;倘若有兵士肆意妄为,那就休怪我心狠手辣了,就地诛杀,决不轻饶!”
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冷酷之极,不带一点情绪,说出的话语却是杀气凛然,不容置疑。
“监军的言外之意是,对于城中的豪强缙绅,我军没有任何限制约束,只是不能强抢贫民。”
张济听了李利立下的破城军纪后,含笑询问道。
此言一出,众将领纷纷侧耳倾听,目光炯炯地盯着李利的神情变化。
众目睽睽之下,李利神sè不变,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好!监军行事每每出人意表,却眼光独到,直中要害。我等甚为钦佩,多谢监军成全!”
看到李利点头默许,张济知道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于是大为叹服地说道。
听到张济的赞誉,李利微微摇头,脸上有了一丝笑意,谦逊地道:“将军过奖了。现在,我们还是攻城吧,此次我军可以东南西北四门同时攻城。
与贫民青壮厮杀,首在气势。只要我军能够挟雷霆之势强攻,城上的百姓必然丧胆,心生畏惧;如此,陈留城弹指可破。”
事实与李利所言一般无二。
李傕亲帅本部万余兵马攻北门,郭汜攻打南门,张济突袭西门,李利率部袭取东门。
五万大军齐头并进,云梯、井栏、投石车和冲城车同时发动进攻,兵威如狱,如雷霆般席卷陈留城。
城头上,上百名豪强缙绅在家丁的簇拥下,指挥两万多农夫坚守城池。
原太守张邈、司马赵宠等一干官吏早已溜之大吉,在上千名兵马的保护下,黎明前就从东门而出,想必现在已经抵达延津渡口,逃至曹cāo辖境。
面对五万西凉大军的奋勇攻城,城头上的众多平民青壮,惊骇不已,全身颤抖。
顷刻之后,就有部分青壮临阵脱逃,悄悄溜下城楼。
有一就有二,随着众多农夫畏畏缩缩地退向城楼台阶,纷纷狼窜而逃;城头守军将士的战斗意志,瞬间土崩瓦解,各自仓惶奔命,四散溃逃。
“砰砰砰!吱!”
就在城头上的乱军无心守城之时,李傕所部率先冲破城门,蜂拥而入,士气高昂地杀入城中。
当李傕率军破城而入之际,其它三门相继陷落,李利、郭汜和张济等将领率军攻入城内。
至此,陈留坚城终于在第六天上午被五万西凉大军攻破,陈留之战就此结束,整个陈留郡已然裸露在西凉铁骑的马蹄之下。
第二十五章荒岭截杀(一)
时光荏苒,半月时间悄然而过。
自从陈留城陷落之后,五万西凉大军在陈留城内盘桓了十余天。
不过西凉军此次军纪十分严明,与平民百姓秋毫无犯,也没有蹂躏妇女之事发生,中规中矩,与传言中残暴嗜杀的西凉虎狼之师截然不同。
虽然平民百姓在西凉军的管制下能够安然无事,但是城中的豪强缙绅就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了。
三rì之间,陈留城及其周边的豪强富户,尽数被洗劫一空,护院和奴仆大多被杀,侍婢、侍妾和妻女等林林总总上千女眷,全部被押解到军营之中,以供各级将领欣赏、侍寝。
此外,各部将领天天率领轻骑前往各县城劫掳豪强,每天都会带着大量的钱粮回营上缴。
在此期间,李利手下的执法队任务繁重,除了巡视全城,还得派遣人员随军出城,监督各营军纪,不得触犯军规。
其间,有五百余名兵士触犯军纪,被罚没全部钱财,并杖刑三十,直打得屁股开花,皮开肉绽。
半个月下来,李利监军的冷煞阎罗之名几乎是悬在所有西凉兵头上的一柄利剑,威名大盛,心狠手辣。
不过,这样以来,兵士们渐渐感觉出冷煞阎罗其实还是很公正的。
你看郭汜将军的族弟郭猛私自强占民女,被李利知晓后,立即抓捕,并处以五十军棍的杖刑,直接打得郭猛当场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众将士还发现自从攻陷陈留城之后,监军李利便不轻易杀人了;对触犯军规的将士,大多是处以杖刑,没收财物,以示惩戒。
李利执法处罚方式的改变,让全军五万将士对他的印象渐渐改观,而他公正严明的高大形象则深深植入到众将士的心底,初步在军中树立了威信。
这半个月来,全军将士都很忙碌,只有李利本人十分清闲。
这些天,龙骧营铁骑和五千步卒也在趁机敛取一些财物,充实各自腰包。
对此,李利缄默不言,一副默认的态度。他让波才每天领兵出去劫掳,并且,只征缴劫掳所得财物的五成,剩下五成钱财,全部归将士们自己所有。
而李利自己则带着李暹、樊勇二人以及五十名亲兵队,在陈留各县四处晃悠闲逛,偶尔还会招募一些体格强健的青壮,加入到麾下步卒之中。
一转眼,半个月时间过去了。
这一rì,李利带领李暹、樊勇等人前往己吾县小城转了一圈。
晌午时分,一行人途径己吾城西边三十里外的虎山,即兴上山行猎。
虎山之名,是己吾县周边村民口中俗称的山名,实际上就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周围两百里之内无人烟,实为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
此山因常有大虫出没,为害相邻,致使乡民远迁它处而得名。
前些年,己吾县出了一位打虎英雄,深得相邻敬畏,虎山之名,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感谢这位英雄而得名。
据说,其人身高九尺,皮肤黝黑,相貌雄毅,力大无穷,持一对七尺短戟。
两年间,他陆续打死过五头大虫,每一头大虫都身长丈余,重达数百斤,却被黑汉扛在肩头,从深山之中穿过数十里林间小路扛下山。
其力量之大,亘古罕见,加之他面如黑炭,相貌雄毅,故而,被相邻称之为“古之恶来”。
尽管己吾县周边百姓不愿直呼其名,可是李利却知道这个外号唤作“古之恶来”的打虎英雄,就是自己一直在寻找的己吾典韦。
乡民们称典韦面貌雄毅,其实这都是文士儒生们口中的客套话,被乡民听到后,反而用到典韦身上来了。
在演义之中,形容某人相貌雄毅,其实就是说这个人长相丑陋,并且很吓人,一般人接受不了这样的丑陋之人。其中最典型的人物,就是西凉马腾,演义中称他身高八尺,相貌雄毅。
马腾是汉羌混血儿,因此相貌不被汉人所接受。又因他身居高位,手握雄兵,因此世人提起他的相貌,总是以一句“相貌雄毅”概括。很抽象,令人遐想无限。
虎山是由十余座高低不等的山峰组成,边缘山坡看上去十分荒凉,杂草丛生,树木稀稀落落地生长在其中。
可是翻过山坡,那就是另一番景象。
举目远望,连绵群山,起伏不定,大树参天,遮yīn蔽rì,郁郁葱葱,好一片浩瀚莽林。
半个时辰后,李利一行人已经深入虎山十余里,林间小路崎岖不堪,战马已经不能再骑了,只能牵马徒步上山。
像这样背负长弓、黑羽箭,徒步上山打猎,对李利来说,尚属首次。
前世他没少打猎,不过那都是肩扛特制猎枪,打猎十分容易,一个小时就能猎杀很多猎物。
往事不堪回首,时空翻转,现在与前世没有可比xìng。
上山半个时辰,李利至今仍是两手空空,连只野兔也没shè到;大型猎物就更别提了,连根毛都没碰到。
“二弟,这里很诡异,不太对劲。你们感觉到没有,这里已经是虎山深处了,怎么会没有猎物呢?”
李利留意到身旁的丛林静悄悄的,不仅没有猎物出没的迹象,就连飞鸟也不见踪影,十分诡异。
樊勇仔细地打量着周边遮隐蔽rì的参天大树以及高达数尺的杂草荆棘,点头道:“大哥所言不错,这里却是很不寻常。树大林深、杂草丛生之地,怎会没有猎物呢?”
樊勇喃喃地碎叨了一句,不经意地瞥见林中数个闪着光亮的星芒,快速无比地飞向李利。
霎时,他神sè大变,来不及言语,纵身跳到李利身旁,一把将他拉倒在地,随即连连翻滚出去数丈远。
“嗖、嗖、嗖!嘭!”
极速而来的箭矢划破气流,嘭嘭地shè在李利方才站立的地方,其中一支箭矢擦着李利的肩头呼啸而过,带下一片扯破的布片和一块带血的皮肉。
尽管樊勇及时发现暗箭,可李利仍旧被shè伤左肩,被箭矢撕下了一寸长的皮肉,留下一道口子。
“亲兵队列阵迎敌,保护大哥!三弟,随我杀入林中,看看究竟是谁想要暗杀大哥?”
樊勇抱着李利翻滚着躲过暗箭之后,立即翻身而起,疾呼亲兵围成圆形阵,将李利守护在中间,既而叫上李暹,从马背上取下长兵器,气势汹汹地杀入暗箭飞来的密林之中。
亲兵环绕之中,李利咬牙撕下一块内衣步巾,在亲兵的帮助下简单地包扎了肩头的箭矢擦伤。
趁着包扎伤口之际,他满脸怒容地看了一眼四周的密林,长长地吸一口气,平复心神。
“亲兵队听令,取长弓御敌,搭弓上弦,随时准备shè杀贼人!走,随我杀进去,想杀我李利,没那么容易!”
一声怒喝之下,李利抽出绑在马背上的大刀,带领五十名亲兵沿着樊勇和李暹二人冲杀进去的方向,快速跟上去。
这已经是李利重生以来第三次受伤。
前两次都是因为他技不如人,在战场上战败受伤,这没有什么可抱怨的,学艺不jīng,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是,此次不一样,确是有人想要取他xìng命,在密林中提前隐藏弓箭手,企图暗中shè杀他。
这是李利绝对无法容忍的卑鄙之举,生死攸关,自己险些就此丧命。
如此大仇,岂能善罢甘休?
旋即李利第一次勃然大怒,心中怨愤难平,带领亲兵毫无畏惧地冲入密林,势必斩杀偷袭之贼。
第二十六章荒岭截杀(二)
虎山密林。
大树参天,遮阳蔽rì,光线暗淡,如同夜幕降临一样。
密林间,藤蔓遍布,荆棘丛生,极为难行。
李利进入密林百余步,听到前方不远处传来的打斗声。
疾步穿过荆棘,拨开蔓藤,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是一条一丈多宽的小溪,也就是三米多宽的溪流。如今整个兖州都干旱之极,这条溪流已经算得上是条大河了。
溪水两岸,视野开阔,绿草红花铺满岸边。
溪水边,李暹与樊勇二人联手合击一个身长九尺、穿着兽皮甲衣的黑面大汉。
李利带着亲兵急匆匆赶到溪水岸边,不由分说,手持大刀就加入战局,凶狠地刺向黑面大汉。
毫无疑问,这名身着兽皮无袖软甲的高大黑汉,就是之前暗箭shè伤李利的贼人。
李利从黑面大汉背后杀出,丈五长刀挟巨力迅疾劈出,直取黑汉背部左肩关节内侧三寸,那是心脏的位置。
一刀穿心的话,对应的就是胸前第二三肋骨之间,一击致命。
黑面大汉手持两支短戟,戟长七尺,通体黝黑,看起来非常沉重,攻击时戟体没有任何光泽。
只要是学武之人,就能看出这对短戟绝非普通兵刃,堪称神兵利器。
黑面大汉以一敌二,一对短戟左右攻杀,直打得李暹和樊勇二人连连后退,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手之力。
戟法大开大阂,凶猛异常,势大力沉,勇不可挡。
正逢黑面大汉大力打击李、樊二人激战之际,李利突然杀出,长刀从背后偷袭,以求一击必中。
不料黑面大汉似乎早有准备,左手戟大力一挥,将李暹和樊勇逼退数步,右手戟头也不回地反手一击,重重地拍打在李利劈出的大刀之上。
“锵!”
生硬清脆的铁器抨击声瞬即响起,扑身而来的李利偷袭受挫。
一戟之下,一股强悍之极的力道沿着长刀极速灌入李利的右臂,手握刀柄的手掌虎口瞬间崩裂,随即整条右臂一阵麻痹,手中的大刀险些脱手而出。
同时,他的右侧胸腔一阵翻腾,血气上涌,疼痛难当,踉跄地急速后退十余步。
一刹那,李利强压住喉咙中翻腾的血气,鲜血淋漓的右手紧握长刀不放,随之双手握剑,惊骇地看着长相极为丑陋的黑脸大汉。
丑汉的力量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李利这样天生力大之人都惊骇不已,竟然挡不住丑汉的随手一戟。
心悸之余,李利快速移步到李暹和樊勇二人身旁,三兄弟并肩而战,满脸凝重地注视着凶悍无比的黑面丑汉。
而那黑面丑鬼似乎对李利三人也颇为忌惮,凶狠地注视着李利兄弟。
须臾间,他竟然没有立即连续发动进攻,而是与李利等人相距十余步,互相对峙。
“大哥,怎么样,没有受内伤吧?”
樊勇知道丑汉力大无比,刚才一戟打得大哥李利虎口崩裂,连退十余步,生怕李利会因此而再次受伤。
李利强行压制着剧烈跳动的胸腔,咽下喉咙中的气血,低声应道:“我没事,二弟不用为我担心。这黑脸丑汉端是膂力惊人,身躯高大,戟法高绝。二弟、三弟,有信心打败他吗?”
李暹虎目圆睁,虎视眈眈地jǐng备着黑面丑汉,头也不回地说道:“大哥,现在不是我们能不能打败这个黑鬼,而是他暗中伏击我们。
很显然,他很可能一早就跟踪我们,并且对我们心生怨恨,想要杀死我们。现在,即使我们愿意就此罢手,他也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大哥、二哥不要再想其它事情,今rì我们三兄弟同心协力,联手对付这黑鬼。我就不信,凭借我们兄弟三人合击之力,还杀不了黑鬼这厮!”
李暹确实不笨。只是他平时不愿意动脑子,凡事随xìng而为,显得有些呆傻。
现在危机当头,他把黑鬼的心思看得通透,一语中的,令李利和樊勇大为叹服。
“三弟言之有理。既然今rì不能息事宁人,那我们三兄弟就联手杀了这黑鬼;否则,他还以为我们兄弟都是软弱可欺的懦夫!”
樊勇斗志昂扬地朗声道。
李利知道眼前的黑鬼战力惊人,明显是顶级战将中后阶的顶级高手,而自己兄弟三人无一人是他的对手。
但是,此战避无可避,必须全力一战。
单打独斗,自己兄弟三人不是黑鬼的对手,可是三人合击之下,却可以与之决一死战。
樊勇之前就已经是迈入顶级战将初期的武将,是三兄弟中战力最强之人;虽然比不上黑鬼,却也相距不算太大,尚可一战。
李利自己的武艺与弟弟李暹相差不多,都有一流武将中上阶的实力;尽管不是黑鬼的对手,但合击之下,也有一拼之力。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里,李利的武艺jīng进迅速。
在战火的淬炼中,他的潜息术已有松动迹象,随时都有进阶的可能;而李家祖传武艺更是rì益jīng纯,战力稳步提升。
短短一月之内,他便从一流下阶jīng进到一流中阶实力,并且jīng进之势不减,眼看着就要迈进一流武将上阶的战力了。
然而,不管李利的武艺进阶如何迅速,却还远远不是眼前黑鬼的对手,甚至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刚刚的一击,就是残酷而真实的明证。
眼前的黑鬼,确实长得跟鬼一样,相貌极其丑陋,如厉鬼一般面目可憎。
黑鬼身躯极为壮硕,足有两三百斤重,身高九尺,即1.90米以上,比樊勇还要高一点。
他的头发自然卷起,十分蓬乱,与李暹的头型一样;肤sè黝黑,扫帚眉,丹凤眼,大鼻子,厚嘴唇,络腮大胡子,颌下寸余长的黑须,如同钢针一般乌黑生硬,生猛吓人。
裸露在外的双臂与李利的小腿一般粗,肱二头肌、三角肌一目了然,全身肌肉鼓起,如同轮角分明的黑铁塔。
整个身躯充满无穷的力量,能够生撕豺狼、脚踏猛虎,俨然是煞神转世,神威天降。
李利仔细打量了黑鬼一番之后,试探地问道:“兀那黑厮,你究竟是何人?又与我有何仇怨,为何暗中伏击于我?”
黑面大汉看着问话的李利,双眸杀机四shè,冷厉无比。
“你可是李傕之侄李利,此次攻打陈留城的西凉军监军?”
李利颇为不解地道:“你说的不错。我就是李利,字文昌,现任龙骧营军司马,陈留城大军监军。你为何有此一问?”
第二十七章荒岭截杀(三)
黑面大汉见李利承认了身份,顿时杀机更甚。
他那双丹凤眼眯成一条线,竖起扫帚眉,额头上显现出几道沟壑,煞气凛然。
“你果然是李利,那某家就没杀错人,今rì我必杀你!至于某家的身份么,你等三人和那些畏首畏尾的杂碎都是将死之人,告诉你们也无妨。某家便是陈留己吾人典韦,认识我的人都叫我“恶来”。
一年前,某听闻太守张邈组建义兵讨伐董卓,前去参军上阵杀敌,为数十万司隶百姓报仇。不成想,董卓已经迁都长安,西凉军也撤回关中,战事已平,无仗可打。
半月前,曹cāo部将夏侯惇和李典将军兴义军驰援陈留城,见我力大无穷,有心收我入曹军。陈留城司马赵宠当即应允,说是只要解了陈留之围,击退西凉军,便让我跟随夏侯惇将军。
不料夏侯惇、李典将军率部夜袭西凉大营,惨遭埋伏,全军覆没,就连两位将军至今生死不明。李利,某家说得这些,你可曾听明白了?
听闻夏侯将军和李典将军都是死在你设下的陷坑之中,而我典韦在陈留城破城之前就已经是夏侯惇将军帐下的兵士。如今两位将军惨死在你手里,那我就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实话告诉你,我已经盯上你半个月了。之前,我一直没有找到绝杀的机会,因此迟迟没有出手。
某家自从陈留城失陷之后,这虎山就是典某一家人的安身之地。今rì是你自己送死,打猎竟然打到虎山上来了,你这是活得不耐烦了,自寻死路!”
黑汉典韦倒是十分爽快,不用李利一句一句地询问,直接将此次伏击的始末说得清清楚楚,胸襟坦荡荡,大义凛然。
初闻黑鬼自称典韦之时,李利险些失声惊叫,因为他这半月来一直在寻找典韦。
只是典韦却自己现身在他面前,并且之前还隐藏在密林中伏杀他。
面对这般戏剧xìng的剧变,李利当真是心中苦涩之极,五味杂陈,无比地失望。
同时,他对典韦所说的报仇理由,实在是有些难以接受。
按照典韦所说,夏侯惇来到陈留城后,发现他力大勇猛,便向张邈要人。而张邈则是满口答应,声称只待战事结束,便可将典韦送于夏侯惇军中效命。
不料夏侯惇夜袭不成,反而身陷陷坑之中,全军覆没。
而典韦则自认被夏侯惇看重,收入麾下效命,如同知遇之恩。如今夏侯惇虽死,可他仍旧要为夏侯惇报仇。
李利真是很难想象典韦到底是怎么想的。
虽然张邈答应夏侯惇之请,可是他典韦并没有真正跟随过夏侯惇,两者之间根本算不上是主从,完全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然而,李利看得出典韦绝对是认真的,抱着诛杀自己等一行人的心思,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气势。
在李利眼中,典韦真的很傻,傻得一塌糊涂。但是,也傻得可爱。
“典韦,听你刚才所说,你与那夏侯惇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更不是主仆;即便如此,你还要执意杀我。以我猜想,你恐怕不单单是为了给夏侯惇报仇这么简单,你一定还想拿着我的人头前去东郡投奔曹cāo,以作跻身之礼吧?
想拿我李利的人头去做投名状吗?呵呵呵!典壮士,你这个想法很好,三千余曹军全军覆没,全是死在我李利手里,我项上的这颗首级足够让你在曹cāo那里荣升为军司马一职。
典壮士要杀我,除了为夏侯惇报仇、谋得好职位之外,恐怕还因为你痛恨西凉军的缘故吧?
只是典壮士可曾想过,如今天下各路诸侯之中,有哪一路诸侯不曾杀戮过百姓,他们哪一个不是自私自利、处心积虑地壮大自己的领地和兵马呢?难道真的只有我西凉军杀戮过百姓吗?”
“这······。”典韦被李利的话说得哑口无言,一时间竟不知道回应。
其实,李利说得没错,典韦原本没想过截杀李利。
这些天,典韦一直担心西凉军四处抓捕自己等一众陈留潜逃的兵士,小心翼翼地留心着西凉军将领的动静,而李利一行人的身影则时常出现在他的监视之中。
原本典韦打算过些rì子等西凉军守备松懈一些,便带上妻儿前去东郡投奔曹cāo。
不曾想,他的妻子李氏得知西凉将领李利一行人四处闲逛之后,便给丈夫出了一个主意。
那便是伺机截杀李利,拿着他的首级去投奔曹cāo,肯定能得到曹cāo赏识,受到重用。
典韦原本就对西凉将领大为不满,对李利一行人悠哉乐哉地四处闲逛更是心生怨气、恨得牙痒痒,随即他想也不想地同意了妻子的提议,并付诸于行动。
现在,这一切竟然被李利当场挑明了,而且丝毫不差。
一瞬间,典韦当真是窘迫不已,黝黑的脸上阵阵发红,显得更黑了。
说到根儿上,典韦的心xìng憨厚老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坏心思。
如果是狩猎、杀人之类的事情,他自是不在话下,眉头都不带眨的;可是要说这些暗算别人的yīn谋诡计,那就真是难为他了,他还真不是这块料。
这也是典韦为何没有隐藏在暗中一个个地shè杀李利一行人,而是选择只放一次暗箭,随即正面厮杀的真正原因。
别看典韦长得丑,可是他却是个行事光明磊落之人;那种鬼鬼祟祟的暗杀之举,还真不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
当然,如果是他的主公命令他这么干,那就没有问题了。因为这是军令,相信他一定会办得相当出sè。
看着典韦满脸尴尬之sè,李利趁机说道:“典壮士,我想有一事你一定不知道,那就是我这半月以来一直在找你。
其实,早在未到陈留城之前,我就听闻己吾典韦英雄盖世,驱虎过涧,有古之恶来的勇力。因此,我早就想与典壮士一见,共谋大事。
这些天来,更是四处打听你的下落,最终我就选择了虎山,猜想你很有可能藏身于此。
结果,我猜对了,你果然就在虎山之中。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典壮士却心生杀机,一心想要致我于死地。
唉,人算不如天算哪!”
典韦看得出李利不像是说假话,不是企图哄骗自己,黑脸微红地道:“多谢李将军看重,只是典某心意已决,投奔曹军,不能接受将军的好意。另外······典某今rì不能放你们离开!我虽不怕西凉军,但是家中妻儿却无法躲过西凉铁骑的追杀。
所以,对不住李将军了。出手吧,此战,典某不为自身xìng命,只为家中妻儿能够安然离开陈留,不得不战!”
李利其实早就知道此战不可避免,只是他之前被典韦一击打伤,需要一点时间缓一口气,从而蓄力再战。
典韦虽然是个憨厚之人,但是却并不呆傻;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就不会半途而废。
这就是老实人最让人无奈、亦无语的地方。
眼见典韦已经蓄势待发,李利亦不会心存妇人之仁,不再存有一丝恻隐之心。
他轻声对李暹和樊勇二人吩咐道:“二弟,你负责正面对战典韦,不要与他硬拼力量,只需要缠住他即可。
李暹,待会儿,我们两人一左一右侧面攻击典韦,一定要抓住时机。只要有机会,一定要下狠手,千万不能心存仁慈之心;若能一举击杀他,那是再好不过了。”
诚然,之前李利还口口声声要招揽典韦,此时却又密令两个兄弟狠下杀手,争取一举诛杀典韦。
这样前后矛盾的言辞,恰恰说明李利已经学会了在这乱世之中应该如何生存,也与他此前两次大难不死的经历有着直接的关系。
李利确实是很希望收服典韦为己用,但是典韦却不想投奔他,并且心生杀意,扬言要“留下”自己一行人。
既然典韦不能收为己用,那就毁了他;何况他现在正与自己为敌,那么杀死他就愈发刻不容缓。否则,自己等人或许会死在典韦手里,万事皆休。
第二十八章黑鬼强横
当李利轻声对李暹和樊勇二人说完话后,典韦大喝一声,提着双戟凶猛地扑杀而来。
西凉将士最擅长的兵器是长枪、大刀和强弓,李利三兄弟眼下的兵器都是大刀。
眼见典韦持戟汹涌而来,黝黑的短戟带着刺耳的气流声,划破空间,呼啸而至。
樊勇面不改sè,向前跨身两步,抄起大刀,横劈向飞身扑来的典韦。
李利与李暹兄弟落后樊勇一步,手持长刀从左右两侧砍向典韦。
三兄弟皆是天生力大之人,或许武艺稍显不足,可是三人此时从左、中、右三路合力围杀典韦,在力量方面绝不逊于世间任何战将,典韦也不例外。
“锵!”
一连串的铁器抨击声之中,典韦手中的一对短戟左右翻飞,猛烈拍击长刀,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
反倒是李利兄弟三人在与典韦短戟相碰的一瞬间,一股不可抵挡之巨力迫使他们连退数步,身形倾斜,手臂震颤,长刀几yù脱手。
恍然间,李利方才意识到自己等人犯了一个大错误。
史书记载,陈留典韦乃步战悍将,虽然也能骑马征战,但骑战终非他所长,步战才是他独步天下的倚仗。
此地是溪水渠边,又在密林之中,回旋的余地有限,有没有战马也就无关紧要了。但是,这恰好是典韦最熟悉的战斗环境,完全可以把自身步战无双的战技发挥到极致。
初次合击失利,李利三兄弟根本无暇它顾,微微缓一口气,提刀再战典韦。
典韦此番却是没有留手,左右双戟连续攻击,每一戟都是全力施为,势大力沉,单戟之下亦有开山碎石之力。
李利兄弟三人之中,能与典韦正面相抗一番,且不会迅速落败的人,就只有樊勇一人而已。
只是樊勇虽然骁勇、天赋异禀,但终究年龄尚幼,比李利还小一个月,不满十六周岁。
如此青chūn年少的懵懂少年,岂是典韦这般正值二十六七岁黄金年龄的猛汉之敌。
仅以力量而言,樊勇此时远**韦之敌,并且差距不小,难以力抗。
数番竭力挥刀横挡之下,樊勇汗流浃背,头顶上冒出一股股热气,满脸汗水,呼吸急促而粗重。
李利与李暹兄弟二人只能从旁侧击典韦,虽然体力消耗没有樊勇那般巨大,却也不轻松。
每一击之后,他们二人都要趁着空当大口喘几口粗气,旋即持刀再次扑杀上去。
只不过李利兄弟俩至今寸功未立,攻向典韦的大刀,只能起到干扰作用,却始终没有真正砍中典韦。
如此以来,樊勇肩上的压力巨大,几乎是独自抵抗着典韦的大部分攻势,疲于招架,险象环生。
十个回合。
二十个回合。
转眼临近三十个回合了。
值此之际,典韦挥戟震偏李利和李暹二人的长刀攻势之后,左手戟突然扬手掷出,迅猛无比地飞shè向正准备挺身挥刀的樊勇。
“二弟,小心飞戟!”
“噗!”
尽管李利第一时间急声提醒樊勇防御典韦掷出的飞戟,怎奈为时已晚,樊勇攻击之势已老,中途变招亦是枉然。
一声沉闷的锐器透体之中,樊勇猝不及防地被典韦掷出的飞戟刺穿左腹外侧,连带着身体被强大冲击力震退十余步远,长刀瞬间跌落在地。
一声咬牙冷哼之后,樊勇屈身踉跄后退数步,双手按住腹下鲜血喷涌而出的伤口,既而萎靡地瘫倒在溪水边。
“二弟!”
“二哥!呀啊,典韦匹夫,拿命来!”
李利和李暹二人眼见樊勇被飞戟刺穿左腹,生死不明的栽倒在地,徒然变sè,失声疾呼。
年轻气盛的李暹不顾李利之前的嘱咐,怒喝一声,双手握刀,纵身跃起,大力迎头劈出一刀,yù将典韦劈成两半。
李利眼见弟弟李暹孤注一掷地拼死劈向典韦,原本想要出声阻止,但他张开了嘴巴却没有喊出声来。
因为,他一瞬间想到自己的喊话很可能会扰乱弟弟的攻击,甚至会间接地害了弟弟的xìng命,被典韦趁机一举击杀。
眼睁睁地看着弟弟李暹毫无畏惧地飞身劈砍典韦,李利岂能坐视不理。
霎时,李利不声不吭地疾步从右侧奔向典韦,倒拖着大刀,临近典韦之际,大力抽刀而起。
一瞬间,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竟然一前一后地对典韦形成了上劈下砍的上下合击之势。
而典韦因为掷出了左手戟,此刻只剩下一支右手短戟御敌,若是迎击头顶劈下来的大刀,那下盘就有破绽,很难避过李利的拖刀一击。
说时迟,那时快。
面对李利兄弟俩上下合围之攻势,典韦双目圆睁,面sè狠厉,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只见他两腿挪步,一前一后地两腿叉开,呈起步冲刺之势,右手戟毫不犹豫地抽击飞身扑杀而来的李暹长刀。
“锵!”
一声巨响之中,凌空扑来的李暹被典韦一戟震飞大刀,身躯逆向倒飞出去,口中还喷洒出一大口血雨。
倒飞之中的李暹,双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双臂颤抖,胸口剧烈起伏,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迹。随即,嘭地一声摔倒在地溪边的碎石上,失声痛叫。
就在典韦大力迎击李暹之时,李利疾奔至典韦不到两丈远的距离,拖在手中的大刀瞬间擦着溪边的泥沙,自下而上地大力抽刀而起,同样是yù将典韦一刀两断。
好个典韦!
只见他大力一戟击飞李暹之际,早就摆成冲刺之状的双脚,骤然纵身而起,侧身后仰企图避开李利挥砍而来的大刀。
同时,他腾身后仰之际,右手戟再次飞掷而出,瞬间黝黑的短戟化作一道黑芒急速刺向李利的胸口。
典韦善战,武艺高绝,不出手则已,出手则必杀。
此前的李暹和樊勇二人,皆是被他突起杀手,一击重创之下丧失战斗力的。
典韦对自己的武艺有着绝对的信心,陷入李利兄弟二人上下围杀之时,他非但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反而盘算着一次xìng将李利兄弟二人全给收拾了。
但是,他显然太低估了李利的敏锐观察力和应变能力。
李利虽然在此前的战斗中一直表现平平,只有一流中阶的实力,但他的实际战斗力绝非仅止于此。
两世为人,再加上中牟县和陈留城的连番大战,李利的武艺每天都在快速进步之中,战斗力rì渐增强。
典韦抬手迎击李暹时的冷笑表情,被李利全都看在眼里。而后他便jǐng惕在心,时刻提防着典韦的身形动作。
待典韦击飞李暹、纵身而起之际,李利抽砍出去的大刀徒然一顿,而他的身形则是就地向前扑倒在地,大刀随之变向,瞬间变成了躺在地上举刀挥砍。
李利的扑身倒地,无巧不巧地躲过了典韦飞掷而出的右手戟,向前一扑,无形中大大缩短了与典韦腾身而起之后的距离。
“噗、噗、噗!”
俗话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李利临机应变之下的结果却是,乱刀砍伤顶级战将。
第二十九章恶毒赌约
躺在溪边泥沙上的李利,双手举刀,还没看清楚典韦的身形位置,就是一通不分东南西北的挥刀乱砍。
腾身后仰的典韦,在仰身飞掷出右手戟之时,身体就已经失衡,也做好了摔倒在溪边泥沙上的准备。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利不按套路战斗,并且应变能力远超常人,就地一扑向前行进了一丈多远,随之挥刀乱砍。
电光火石之间,典韦屁股向后的落地之姿,根本无法避让,一条右腿上硬生生地被李利连续砍中两刀。
而且,李利砍中的这两刀,力量着实不小。
可谓是刀刀见骨,破皮切肉,鲜血喷涌而出。
“嘭!”
一声巨响之下,水花四溅。身中两刀的典韦,砰然砸落在溪水之中。
很显然,他的实际落地位置偏离了预期的设想。
令典韦感到庆幸的是,被李利砍中的那两刀分别是小腿肚和大腿外侧,虽然伤口长达一尺多长,深可见骨,但是他还没有丧失战斗力,忍痛之下还能继续站起来战斗。
只不过,典韦的整条右腿无法再支撑身体的庞大重量,只能一拐一瘸地靠一条左腿维持身体站立姿势。
否则,他右腿上的两条大伤口就会鲜血喷涌,恐怕要不了多久,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彻底沦为待宰的对象。
毕竟李利一行人不是只有李利兄弟三人,溪水两岸的丛林里还潜伏着五十名亲兵,搭弓上弦的虎视眈眈。
之前,因为李利兄弟三人合击典韦一个人,故此亲兵队不敢随意shè箭。
可是,现在的局势不比先前了。
李暹和樊勇二人先后遭受重创,仅剩下李利独自对战典韦,此时亲兵们就可以伺机shè杀丑汉典韦了。
“亲兵队听令,速去给樊勇和李暹二位将军包扎伤势,这里不用你们插手,今rì我要生擒典韦这厮!”
狠狠地砍了典韦两刀之后,李利快速翻身而起,头也不回地厉声对亲兵队下达命令。
旋即,他拖着大刀,刀刃在泥沙中摩擦出嗞铃铃地响声,一步步地向典韦逼近。
“狂妄小儿,典某即使伤了一条腿,也能举手之间诛杀于你!小儿怎敢口出狂言,还想生擒典某?”
典韦对李利此时摆出的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嗤之以鼻,怒声斥骂道。
双方战斗到这个份儿上,已经成了不死不休之局,再也用不着客气,直接恶语相向。
“狂妄?哈哈哈!”
李利冷冷地沉呤了一声,随之放声大笑,笑声中透着浓浓的杀气。
“典韦,先前我还想收服于你,想让你在我帐下效命,也好为你搏得一番功名,封妻荫子,光耀典家门楣。
不成想,你非但不领情,反而执意要与我为敌,还想把我三兄弟等人尽数诛杀于此。
现在如何了?你不是也成了瘸子,一对短戟已失,赤手空拳之下,你还能杀得了我?”
“哼!”典韦一声冷哼,眉头竖起,双眸恶狠狠地怒瞪着李利。
“李利小儿,典某还是刚才那句话,即便是仅靠一条左腿,一双铁拳,也能挥手之间杀了你!不信的话,你尽管上前一试,典某一只巴掌就能捏死你!”
“哦,是吗?典壮士到了现在这般田地,竟然还能如此自信,在下着实佩服!呵呵呵!”
李利一脸冷笑地眯着眼睛看着典韦,眼神中不时闪现出一抹jīng光。
表面看上去,他现在确实是把目光盯在典韦身上。实际上,却并非如此。
在典韦身后二十多米远的地方,便是一个不算太大的瀑布,而典韦所站立的位置,就是瀑布的上游。
瀑布只有三米多高,下方是一个清澈的水潭。
以李利目测判断,这个瀑布水潭的水并不深,只有三四米深的样子,最深处也不会超过五米。面积也不大,大约宽三丈、长十丈。
但是,这个水潭却极为独特。在瀑布下落的这一面是光滑的石壁,而水潭左右两侧仍是笔直的光滑岩石,只有下游水潭出口处是泥沙。而瀑布落下去后,会在水潭最深处形成一个小漩涡,盘旋流转。
如此,就形成了三面绝壁,正下方是漩涡,只留一个下游出口的水潭,如同一个长方形状的浴缸。
典韦的勇猛强横,李利之前已经见识过了。合自己三兄弟之力也斗不过他,还被他打得疲于招架,毫无还击之力。
虽然典韦身上也受了重伤,一条右腿几乎废了,一对短戟也飞掷出去,没能捡回来。但是,他的战斗力仍旧不可小觑,一身力气无穷的力量,仍然让李利忌惮不已,不敢冒然冲上去厮杀。
典韦算得上是李利重生以来碰到的武艺最强的顶级战将,即便是同为顶级战将的李傕和郭汜二人,也没有典韦这般强大的气势和战斗力。
因此,李利真的不希望像典韦这样世所罕见的悍将死在自己手里,却不能收为己用。
他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先激怒典韦,然后再一步步地套住他,以求他最终能够屈服于自己。
典韦见李利目光灼灼地直盯着自己,顿时大为光火,怒声道:“李利小儿,要战便战,你直勾勾看着某家做什么?”
李利对典韦的怒吼声不以为意,笑眯眯地说道:“典壮士,我想跟你打赌,就赌我能不能生擒你。
若是我不能生擒你,那我就放你自行离开这里;并且等我回到陈留城之后,还给你们一家人放行,任凭你们畅行无阻地离开陈留,前往东郡曹cāo辖地。
不过······,如果你输了的话,也就是当真被我生擒住了。那就对不住你了,你必须拜我为主,终生做我李利的奴仆!
你别急,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做我的奴仆,还只是其一;另外,你还必须得立下毒誓,若是你rì后背叛我,典氏一族必将断子绝孙,女子世代为娼,男儿代代为奴!
典韦,别怪李某心狠,我的两个兄弟现在还生死不明呢,这都是拜你所赐,所以你怨不得我!
你敢不敢接下赌注?若是你害怕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更不会再跟你动手,直接下令弓箭手shè杀你,省得浪费力气!”
“你······李利小儿,你枉为人子!世间怎会有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
典韦听李利立下的赌约之后,一张黑脸哗然变sè,怒目圆睁,咬牙切齿地咒骂道。
李利对典韦的骂声置若罔闻,面不改sè心不跳地问道:“典韦,你想怎么咒骂我,这些是你的zìyóu。现在你可以骂,以后你还可以接着骂,我无所谓。
我的父母早就过世了,现在只有两个兄弟与我不离不弃。可是你却重伤了他们,作为兄长,我一定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否则,我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我是很看重你,也很想把你收入帐下,但是该你付出的代价,你必须承担!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这个赌约你到底是接,还是不接?痛快点,想必你的妻儿还等着回家吃饭呢,我也没时间陪你在这里磨蹭!”
典韦原本想都不用想地就要开口拒绝,却听到李利最后一句话中特意点明的“你的妻儿”。
恍然间,典韦仔细琢磨了一番李利话中的言外之意,最后绝望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任何退路,那怕是想要一死了之都不行。
李利实在是太yīn险,太狠辣了。他为了不让自己拒绝赌约,话里话外都以自己的妻儿家小相要挟,迫使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应下赌约。
想到这些,典韦顿时心中愤恨之极,巴不得一把捏死李利这个魔头,省得他迫害自己的妻儿。
但是,形势逼人,容不得典韦不答应。
“好,典某就与你一赌!不过,你也要立下毒誓,就如同你刚才逼我立誓一样。如果我胜了,你不得为难我之家小妻儿,放我们离开陈留;如果你毁约,那你就永世断子绝孙,不得好死!如此,你还敢赌吗?”
“赌,当然要赌,我答应了!这样很公平,不是吗?呵呵呵!”李利不加思索地随口答应道。
典韦惊愕地看着呵呵大笑的李利,不解地问道“呃?你怎么答应得如此痛快?难道你不怕毒誓,想要毁约?”
李利摇头道:“不,我没想过毁约。更何况我李利从来说一不二,岂会随意毁约,失信于人?既然赌约已经立下,那就开战吧!”
典韦虽然身负重伤,豪气却是不减分毫。他冷冷地注视李利,点头说道:“要战便战,典某岂会惧你!”
第三十章战恶来
时至正午,艳阳当头。
虎山溪水河边,阳光照耀在清澈的溪水中,水波粼粼,泽泽生辉。
不远处的瀑布声,清脆响亮。
激流拍岸,水花四shè,腾起雾气弥漫;溪流落潭,声震四壁,徒生一缕缕涟漪。
瀑布上游十几米处,典韦强忍着右腿伤痛,傲然而立;纵然是赤手空拳,依旧巍然不屈。
战斗状态的李利,浑身透着浓郁的煞气,双眸冷峻凌厉,神情肃然,面sè冷酷。
他双手紧握丈五长刀,目光炯炯虎视着典韦,那正对着骄阳的刀锋,倒映出一抹光亮,折shè在典韦胸膛。
当刀芒瞬间闪过典韦双眼之际,李利悍然而起,几个跨步奔至典韦身前,大刀霎时扬起,猛然迎头大力劈下。
典韦虽然身负重伤,但顶级战将的敏锐直觉和眼力仍在,战斗经验毫不逊于李利。
须臾间,他单脚挪步,身形迅速左闪,避过李利迎头劈下的刀锋,身形瞬即向李利身前扑倒。
身体倾斜之际,典韦的一双铁拳瞬息而出,砵大的拳头轰然砸向李利握刀的双手。
他的意图很明显,试图打落李利手中的大刀,破除兵器对自己的威胁。
一旦李利仓促之中失落长刀,那么眼下的形势将瞬间逆转。
赤手空拳之下,李利断然不是典韦的对手,必输无疑,甚至还会瞬间丢掉xìng命。
然而,李利的临战经验和应变能力此前已经乍露一角,此刻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
只见他在典韦避过刀锋、扑身上前之时,骤然向溪水下游撤步数丈,让典韦挥出的双拳落空,没能靠近自己。
不过这样以来,李利手中的大刀也是一击落空,反而因为兵器太长而掣肘,施展不开。
再次拉开双方距离,李利拖刀而起,贴着岸边的泥沙,一刀横扫典韦的双腿。
趁他病,要他命。
典韦此时最大的软肋就是右腿受伤,无法支撑身体站立;而李利回手一击,就是奔着典韦的伤腿而去,出手着实刁钻狠辣,攻其必救。
电光火石间,只见典韦徒然左脚点地,竭力纵身一跃,避开贴着水面而来的大刀,既而连续三个前空翻,落地之际,他那健全的左脚赫然大力踹向李利的胸口。
尽管李利的身体反应速度敏捷无比,可典韦的高绝身手也不是他想象得那么简单。
借用双手撑地,连续前空翻,典韦在眨眼之间逼近李利身前,凌空一脚,正中李利的胸口。
“砰!”
随着一个沉闷的声音响起,李利如同折断翅膀的飞鸟一样被大力踹飞出去。
一瞬间,李利感觉自己胸骨与内脏骤遭强力挤压,肋骨瞬间断裂了两根,内脏剧烈震荡,胸口剧痛如绞,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骤遭重创,被大力踹飞出去的李利,也不是好相与的角sè。
倒飞之中,他也没让典韦好过,丈五长刀凌空一记横扫,刀尖划破典韦腹部的兽皮甲,留下一道一尺多长的口子。
一刹那,典韦的腹部肌肉突然绽开,鲜血喷涌而出,瞬间浸湿了大片兽皮软甲。
好在李利倒飞之中的这一刀,力道不大,仅是刀尖划了一下兽皮甲;否则,典韦只怕是要被开膛破肚,肠子都要流出来了。
两败俱伤,这才是真正的两败俱伤。
李利被典韦巨力踢断两根肋骨,震伤内脏,口吐鲜血,已然身遭重创。
而典韦则是被李利临阵反击,一刀划破肚皮,血流如注;加之,他右腿上的两道尺余长的大口子。可谓是大量失血,气血大损,实力骤降大半。
典韦其人勇猛强悍,而李利则是狠辣果决;真可谓是猛人对上狠角sè,两败俱伤,战况惨烈。
两人虽然实力相差悬殊,但是李利却占尽了人和之势,实力不济,以量取胜。因此,他能与典韦激战至此,硬是拼得半斤八两,难分伯仲。
尽管典韦武艺超群,力大无比,可是他终究不如李利狠辣狡诈。
重伤李利之时,他自身也讨不到便宜,接连受伤失血。
嘭地一声,李利和典韦二人几乎同时跌落在溪水之中,砸得溪水四溅,声震四野。
李利跌落在水里,一时间腑脏剧痛难忍,忍不住地冷哼了几声,昂着头躺在水里一动不动,竭力强忍着胸口的疼痛。
相比李利的内伤绞痛,典韦也不轻松。
身上的三道长口子完全浸水之后,顿时痛得他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咬牙硬挺,直咧嘴,眉头紧皱成川,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哗哗地滚落而下,啪啪地坠入溪水之中。
随即,典韦左腿撑地,挣扎着从溪水中爬起来,随之匍匐着爬到岸边。
相比之下,典韦的伤势虽然看起来吓人,实际上并不致命,至少对于他这样钢铁一样的硬汉而言,几道大口子还不足以要了他的xìng命。
而李利则是受伤不轻。若非他心志坚韧,抗打击能力不弱,恐怕他此时大半个身子已经迈入死亡之门,命不久矣。
当典韦爬上河岸之时,李利在水中躺了一会儿后,同样是强撑着身体,蹒跚地走到瀑布口岸边,瘫软无力地坐在泥沙上,冷冷地注视着二十步外的典韦。
自始至终,李利的右手中一直紧握着大刀;即便是身遭重创,疼痛yù死之时,也不曾放弃手中的刀刃。
因为他还没有输,而典韦想要赢得赌约,没那么容易。
“典壮士,你还能战否?如果你还能继续战斗,那就尽管出手,我一定奉陪到底!
如果你想跟我就这样一直耗下去,那也行。反正我受得是内伤,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需要多休息。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扛得住?
三条一尺多长的大口子,不管你用兽皮再怎么勒紧,恐怕也无济于事,还是照样流血。这流血多了,最终是要死人的;如此下去,你一定比我早死!”
“哦,是吗?”
典韦冷冷地沉呤了一声,旋即强撑着身体站立起来,一瘸一拐地逼近溪水下游的李利。
李利冷眼看着典韦一步步接近自己,却始终纹丝不动,满脸鄙夷地眯着眼睛留意着典韦挪动的脚步,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对即将走过来的典韦视若无睹,一脸的傲然之sè。
十步。
八步。
五步。
眼看典韦已经走到李利身前不足三步的地方,只要李利挥刀砍杀,就能一刀将典韦斩于刀下。
李利动了,首先动刀。
只是他并非举刀砍杀典韦,而是将长刀拖在地上,缓缓地站起来,一步步地向后退缩。
典韦每跨进一步,李利就后退一步,长刀就在泥沙上摩擦一下,发出嗞铃铃地响声。
一进一退之中,两人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对方,除了脚步的移动之外,没有其它动作。
“李将军,你还要退让吗?你若是再后退一步,典某就不战而胜了!”
典韦一直将李利逼到瀑布边缘,终于忍不住地沉声开口说话了。
“怎么,典壮士难道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有胆量你就冲过来,看老子一刀劈了你!”李利不用回头看就知道身后是瀑布水潭,挑衅地说道。
第三十一章真正的狠人
李利身后就是瀑布水潭。
瀑布落差三米多高,下面是一个三面绝壁,另一面为溪水出口的长方形水潭。
水深三至五米,呈锅底状分布,瀑布正下方最深,有个小漩涡,深达五米左右。
“咳!”
李利开口之前轻咳了两声,这并非是他故弄玄虚,而是胸腔疼痛未消,不得不如此。
“典壮士,废话少说。不知我们之间的赌约,你是否还记在心里?”
典韦此时对李利反而十分客气,眼中的杀意也变淡了许多。
或许是李利的狠厉与果决,让他心生恻隐之念;亦或者,在他看来李利已是将死之人,用不着恶语相向了。
总之,典韦此时的神sè与语气与之前大为不同,言辞客气,不再开口就是一番辱骂。
“典某当然记得。只是······将军虽然心狠手辣,但也不是大jiān大恶之徒。典某先前yù致将军一行人于死地,确是有些过了,这是我思虑不周。
我先前以为西凉将领个个都是大jiān大恶之辈,可是李将军却让我意识到了自身的短视,往rì过于偏激了。
将军的武艺远逊于典某,却能与我拼杀至今,两败俱伤。将军勇猛果敢,心智过人,坚韧刚毅,让我对将军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我发现将军实乃信守承诺之人,明明还有数十位亲兵却不动用,更没有暗中shè箭偷袭于我,这些都让典某钦佩不已。
李将军,你是一个值得典某敬重的对手,也是唯一一个能够重伤我的武将。此战,我打伤你们兄弟三人,你砍了我三刀;如果将军认同的话,你我之间的赌约就此终止。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哈哈哈!”
李利仔细端详着典韦的神情,随之不顾胸口的伤痛,开怀大笑。
“世人都以为典壮士只是个忠义悍勇的武夫,却不知道你也是个心细如发的明眼人。典壮士是担心一旦杀了我,密林里潜伏的五十名弓箭手会立即shè杀你吧?
典壮士考虑得很周到,心思缜密,只是你似乎忘记了我刚才已经有言在先。李某虽不敢自称是英雄豪杰,却历来说一不二,说到做到,绝不悔改!
今天典壮士若想全身而退,那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认我为主,效忠于我。除此之外,赌约不可毁,只要李某尚存一口气,便要与你战斗到底,势必生擒你!
若是我技不如人,死在典壮士手里,那典壮士的生死便与我毫无关系。一个身死之人,还需要遵守诺言么?
我若战死,你随后被我的亲兵shè杀,黄泉路上,你我也不孤单,结伴共闯地府,岂不快哉?呵呵呵!”
典韦被李利的一番话说得怒火中烧,愤恨不已。
之前,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将军、诸侯,却从没没见过像李利这样yīn损狠辣之人,这样的人只能用枭雄之姿来形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同时,典韦也知道李利所言都是大实话。一旦自己杀死他,那么他随行的亲兵一定会给主子报仇,必然会shè杀自己。
若是身体无恙、行动自如,典韦自然不会把几十个亲兵小卒放在眼里。可是如今他身负重伤,右腿已然废了,站立起来都困难,如何能够躲过数十支箭矢的围shè呢?
直到现在,典韦才想明白。
这是一个死局,是李利早就布置好的死局;以他自身的xìng命为诱饵,一命换一命。
除非自己肯就范,主动投效于他,为他效命;或者,自己败在他手里,被他生擒。否则,最终双方只能是同归于尽,谁也别想独自逃生。
二十多年了,典韦自小到大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害怕,什么是恐惧。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亲身遇到了,李利此人就是让他感觉到心生惧意之人,甚至害怕死亡。
因为,李利实在是太狠了!
典韦不知道李利对待部下是不是一直这么狠,但是他却见识到了李利对他自己的狠绝。为了打败自己或者说是收服自己,他不惜以身换命,拼着xìng命不要,也要迫使自己屈服,拜他为主。
一个真正的狠角sè,不在于他对别人如何残忍,而取决于他对自己是不是够狠,是不是不惧生死。
如果一个人连自身的xìng命都可以置之度外,那么他才是真正令人恐惧的存在。
自身悍不畏死,何惧天下人?
其实,李利并没有典韦想象中的那么剽悍。他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典韦太强大了,最少拥有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合自己三兄弟之力都奈何不了他。
既然武力斗不过典韦,那李利只能拼死一战,赌的就是典韦心有所系,身后还有妻儿家小,不敢与自己拼命。
现在看来,典韦身负重伤之下,原本坚如磐石的心已经动摇了,开始瞻前顾后地患得患失了。
没有人不畏惧生死,尤其是身陷绝境之人,求生的本能更是愈发强烈。
一时间,典韦踌躇不决,眼神迷离,脸上yīn晴不定。
他自己可以不顾xìng命与李利决死一战,可是想想山中那翘首期盼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即便是铁打的汉子也有柔情,也有羁绊与牵挂自己的人。
典韦自身虽然长相丑陋,黝黑得像个黑炭头,可妻子李氏在他眼里,确是丰腴动人,堪称温婉贤良的娇妻。
再加上他那年幼的儿子,小小年纪便长得结实憨厚,十分惹人疼爱,平rì里将高大魁梧的父亲视为天地间最勇敢、最强大之人,尊崇之极,崇拜之至。
眼前浮现着妻儿的身影,恍然间,典韦黝黑的脸上,眼眶已然湿润,眼中有一抹晶莹的珠光滑过。
但是,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丈夫处事应当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岂能畏惧生死而屈服于人?
随手抹掉眼角的湿润之后,典韦终究还是演义中那个忠义无双的铁塔汉子。
尽管难舍心中的柔情与牵挂,可是他也不愿卑躬屈膝地轻易俯首认输。
此番,他若是败于李利之手,那便罢了,愿赌服输,投效李利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信守承诺是他安身立命的处事之本,断然不会背信弃义,事后毁约。
然而,尽管李利已经穷途末路,被自己逼到了绝境,可是他却誓死不认输;这样以来,那就是战斗还没有结束,胜负未分。
既然胜负未分,典韦决然不会就此俯首认输,屈辱求全地保全自己的xìng命。
“李将军,既然你执意与我死战,那就战吧!典某今rì纵然身死在箭矢之下,也绝不苟且偷生地俯首认输!”
在一句大义凛然的厉喝声中,典韦悍然冲向站在瀑布边上的李利,抡起砵大的铁拳砸了过去。
李利似是早就等着典韦的扑身一击。
只见他面对典韦砸过来的铁拳,毅然面不改sè地提起大刀扔向扑过来的典韦,只不过他这次用得是刀背,而不是刀锋。
与此同时,李利纵身一跳,身形瞬间翻转,迎面跳进瀑布下方的水潭。
第三十二章绝地囚牢
“啪!”
在清脆响亮的跳水声中,水花飞溅起数丈高,几乎与瀑布源头比肩,响彻山林。
水花四溅之中,李利一头扎进水潭深处,身形极其优美。
在他身后,典韦握起的铁拳一击落空,身形又被李利抛出的大刀刀背打了一下,再加上腿脚本来就不利索。
当即,他扑身而来却扑了个空,既而一脚踩空,紧跟在李利之后掉进水潭。
没错,李利是主动转身跳进水潭,而典韦却是张牙舞爪地掉进水潭。
一跳一掉,看似区别不大,实际上却是天壤之别,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李利钻入潭底后,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到身后一阵剧烈震动,水浪随之翻滚,激荡不已。
不用看,他就知道典韦跟着自己落水了,那黑塔一样的庞大身躯砸进水潭,动静一定不小。
只是李利现在还不能确定典韦到底懂不懂水xìng。若是他通晓水xìng,那自己就要多耗费一点时间,慢慢折腾他,直到他喝饱了水,“挺尸”为止。
是的,在水中生擒典韦,这是李利提出赌约的最大倚仗。
可谓是早有预谋,一步步诱使典韦入瓮。
现在典韦果然失足落水,掉进了李利早就为他设计好的囚牢之中。
诚然,典韦确实强悍无比。哪怕是在伤了一条右腿的情况下,他仍旧悍勇异常。
虎死尚且余威在,何况是典韦这般仅仅是受伤的打虎英雄呢。
凭李利眼下的武艺,即便是仗着手里的长刀,也不是典韦的对手,最终难逃落败惨死的下场。
但是,就眼下而言,李利最强的制敌手段却不是武艺,而是他前世摸爬滚打了十余年的水xìng。
习得潜息术的他,在大海里仅凭一根空心竹管就能潜水数小时而不露头,潜行几千米远。凭此一项技能,就让他在数万大军中崭露头角,脱颖而出,既而屡屡被破格提拔。
时空轮转,造化弄人。
如今他虽然附身在西凉人李利身上,可是潜息术仍在,还拥有着十余年的潜水经验。
因此李利落水之后,如同蛟龙入海般在水潭里肆意穿梭,不多时就摸清了水潭的大致情况。
这个水潭确实不大,长不过二十余米,宽不过五六米,左右两侧和后方都是光滑长满苔藓的石壁,只有二十多米外的下游出口是唯一可以依附和落脚的地方。
千万别小看这个在李利眼中不大的水潭,对于不习水xìng的人而言,这里堪称绝地。
潭底的泥沙呈锅底状分布,很难立足,容易滑进锅底;而锅沿处的水呈旋涡状,有三米多深,足以淹没一切人类,那怕是身高一丈的长人,也会被吞没在水潭之中。
更绝的是,水潭四周没有可供攀扶之物,三面全是光溜溜的苔藓石壁,除了一口气游到出口浅水区之外,没有任何歇息的落脚之地。
对于旱鸭子而言,这个水潭就是绝地囚牢。
二十多米的距离,张牙舞爪地扒水,能够顺利地脱离漩涡,爬到下游出口的可能xìng很小。
熟悉了水潭地形之后,李利贴着石壁浮出水面,随之快速扭头看向典韦的身影。
这一看,李利顿时乐了,嘴角弯成优美的弧线,差点笑出声来。
只见落水的典韦,果然如同李利先前所料的那样,是个地道的旱鸭子,对游泳那是一窍不通。
落水之后,典韦那黝黑的黑脸,一下子变成了灰白sè,粗壮的双臂毫无章法地拍水,拍得水花四溅,搅得浪花翻滚。
他那虎背熊腰的身躯,在原地一起一伏地来回折腾,双眸圆瞪,全是一片骇然之sè;张开的大嘴还没来得及喊出声音,便咕咚灌了一口水,呛得他两腮cháo红,眼泪横流,鼻涕合着溪水一股脑地从口鼻之中喷shè而出。
“啪啪啪!哗!”
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的典韦,落水之初,还是相当的勇猛。一双蒲扇大的手掌,扒拉着一拨又一拨的水浪,飞溅而出,击打在周围的石壁上,啪啪作响。
可谓是雄风不减陆地,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唯一的缺陷恐怕就是溪水虽然清凉甘甜,口感也很好,但是喝多了,肚子受不了。
不多时,典韦似乎后力不济,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硕大的脑袋大多数时候都浸没在水里,泡得面无血sè,目光呆滞。
随后,只见他微微张开的嘴巴,咕咕嘟嘟地吹着水泡,四肢无力地摆动,动作越来越慢,既而晃晃悠悠地沉入潭底。
正逢此时,李利不再躲在一旁看旱鸭子嬉水的好戏了,而是一头扎进水里,迅速游向典韦沉没的潭底。
须臾间,李利便游到典韦身后,随之单臂拦腰夹住典韦的半边身躯,吃力地向下游出口处游去。
典韦的魁梧身躯原本是很让李利羡慕的,身大力不亏,肌肉鼓鼓,力大无穷。
可是李利现在却十分痛恨典韦的魁梧之躯,长得太胖了,笨重的像头熊一样,拖起来太费劲,一步一步地踩着潭底的沙子挪动,极其吃力。
本来李利不至于如此不堪,他同样也是天生力大之人,拖着毫无反应的近三百斤重的典韦,应该毫无问题。
怎奈他之前被典韦一脚踹在胸口上,当即折断了两根肋骨,内脏移位,至今仍旧胸中憋闷,疼痛未消。
因此,他现在拖着典韦的身躯在水底潜行,胸口愈发疼痛难忍,根本使不出多少力气。显得举步维艰,相当吃力。
好在典韦的身躯在水中还不算太重,三米多深的溪水产生的浮力也不小,足以减轻一半的份量。
十五米。
十米。
五米。
距离下游出口大约还有三米的时候,便是水潭浅水区,只有一米多深的水位。
这个时候,才是真正考验李利重伤之下还有多大力气的时候。
只见他咬紧牙关,双手吃力地抓着典韦的肩膀兽皮软甲,生生将典韦一步步地拖上岸边。
“呼!”
将典韦拖上岸之后,李利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显得极其疲惫。
就在这时,三十多名亲兵沿着瀑布岸边一路寻找而来,与李利汇合一处。
“李进,你小子最机灵,快去给典韦压压肚子。这厮刚才喝了不少水,肚子撑得滚圆,把水压出来,等一会儿他就能活过来。”
“小三子,你去给李进帮忙,顺带把这厮身上的兽皮软甲脱下来,给他重新换件干净衣服,再给他的伤口用酒葫芦清洗包扎一下。去吧,不要多说废话,照我说的做!”
有了亲兵帮忙,李利就能缓一口气,站在一旁指挥亲兵如何解救典韦。
当一切都做好之后,典韦吐出大量清水和一些泥沙之后,呼吸渐渐恢复正常,只是被水呛昏过去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彻底清醒。
随之,李利吩咐六名亲兵抬上晕晕乎乎的典韦,与重伤的李暹和樊勇汇合,既而匆匆下山,直奔陈留城而去。
第三十三章终得猛将
陈留城,府衙后院。
晨曦破晓,朝霞满天。
东边天际,一条横贯长空的云霞,红彤彤,金灿灿,绚丽无比。
后院,水榭前方的空地上。
一身粗布长衫的李利,手持长剑正与一名身高九尺、雄壮如铁塔般的巨汉激战正酣。
之前身受重伤的他,此刻已然痊愈,手中长剑频频刺出,身形飘逸,剑法jīng妙,刁钻诡异,颇有剑术大家之风范。
而那九尺巨汉,持一短戟只守不攻,左右招架,出手如电,力大千钧。
长剑屡屡与短戟相击,力道毫不逊sè,出击迅猛,以强制强。
一时间,李利竟与巨汉拼得旗鼓相当,僵持不下,难分伯仲。
片刻后,李利一改刚猛之攻势,长剑飘忽轻灵,看似攻击缓慢,实则暗藏杀机。
突然变招之下,那巨汉显得有些无所适从,大力挥出的短戟屡屡击空,空有一身巨力却无用武之地,相当难受。
巨汉的力不从心,让李利信心暴涨,一手以柔克刚的剑法愈发娴熟,如涓涓细流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巨汉,令其步伐错乱,顾首难顾尾,陷入被动挨打的劣势。
五十个回合之后,李利一剑拨开巨汉的短戟,剑刃流转之间直抵巨汉喉咙。
“呼!恶来,你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五十回合便抵挡不住了,有心事吧?”
收剑入鞘,李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轻声对巨汉问道。
陪李利晨起练武的巨汉,正是在瀑布水潭中被李利生擒的典韦。
虎山一战,李利三兄弟全都身受重伤,尤其是樊勇受伤极重,左腹外侧被典韦掷出的短戟透体而过,险些命丧当场。
好在李利对处理这种贯通伤十分拿手,伤口处理及时,包扎得当,总算将樊勇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再加上樊勇本身体质极好,身强力壮,抗打击能力和恢复力惊人,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只要不动刀兵,已无大碍。
李利和李暹二人的伤势相若,都是内脏受伤。只不过李利还断了两根肋骨,经过这大半个月的细心调养,如今兄弟二人已经恢复如初。
典韦不愧是顶级战将中的强悍人物,不能以常理度之。
那rì,他身中三刀,每一道口子都有一尺多长,还大量失血,可是在参汤的滋补之下,不到十天,他就生龙活虎地痊愈了。
这种超强的身体恢复能力,令李利等人啧啧惊叹,羡慕不已。
伤愈之后,李利每天清晨都会让典韦陪自己练武,今rì已是第十天。
武艺之道,在于勤奋不辍的长期习练。要想快速提升武艺,就需要比自己强大的高手当陪练,这是武艺jīng进的唯一捷径。
故此,典韦持单戟只守不攻,可以全力防守反击,却不能主动进攻,眼睁睁看着李利在自己的陪练之下,一天天提升武艺。
李利如今的武艺已经跻身一流武将上阶,jīng进神速,全身的力量也有大幅度的提升;虽不敢说有千斤之力,却也能气定神闲地抓起五百斤重的石墩。
这个月中,也就是再过三天,他就年满十六岁了,已经是真正的成年人。
chūn秋时期的孔子说,二十弱冠,方才是成年人。这只是一个针对士族和官宦子弟入仕为官的概括。
实际上,出身庶民之家的子女,男子只要年满十六岁、女子年满十四岁,就算是大人了;可以娶妻生子,嫁人为妻妾,如chéngrén一般无二。
至于弱冠之礼,庶民子弟没有这样的节rì,最多吃上一顿带荤腥的饭食,就算很难得了。
然后,由父亲赐予表字,如若能够得到族中最受人尊敬的长者赐字,那就是一种莫大的殊荣。
之前,叔父李傕已经传下话,待李利过完十六岁生rì,全军便撤出陈留,经司隶回军长安。
这两天清晨练武之际,李利知道典韦焦虑难安,心中踌躇不定。
中途,典韦曾几次想要开口相询,却始终拉不下脸面,不知如何面对李利兄弟三人。
诚然,李利三兄弟先后重伤在他典韦手里,樊勇更是险些命丧黄泉,而他最终却被李利从水潭里捞了出来。
此举,即是救命大恩,又是生擒活捉。
按照典韦的脾气,愿赌服输,这并不丢人,走遍天下也是这个理。
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么简单。
之前典韦可是一门心思想要诛杀李利一行人,甚至不惜将李利逼得跳入瀑布水潭。
如今一切都逆转过来了,他自己反而被李利所救,更是糊里糊涂地被抬进了陈留城郡守府。
紧接着,典韦更是被李利派人细心照料,天天喝着珍贵的参汤,吃着美味佳肴,还有如花美眷的婢女rì夜守候在卧榻两侧。
前一刻,他典韦信誓旦旦地要取李利首级献于曹cāo;一觉醒来,却不得不接受李利的以德报怨,恢复自身的伤势。
这一前一后的剧变,让典韦情何以堪哪!
这不仅仅是愿赌服输就能了结的事情,还有很多典韦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复杂情感掺杂在其中。
因此,他一直没有主动拜李利为主,只是对李利的吩咐惟命是从。
“李将军······呃,不,主公,典韦此后誓死追随主公,以报主公救命大恩!”
典韦听到李利的问话后,脑海里浮现出与李利相遇的惊险经历,呆愣了半晌,而后骤然俯身跪拜,说出了憋在心里大半个月的话。
他没有说愿赌服输,而是知恩图报,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意在表明心迹。
“嗯?”
顿时间,李利反倒是有些愕然失措,心中狂喜不已。
典韦是第二个称自己为主公,排在他之前的是波才。
为了收服典韦,李利可谓是煞费苦心,不惜以自身xìng命为赌注,孤注一掷,险象环生哪!
如今终于得偿夙愿,将这员忠义无双的猛将收录麾下,李利此时的心情当真是惊喜莫名,如同得到了一件稀世珍宝似的,内心无比激动。
“好、好、好啊!今rì我得恶来相投,当为生平一大幸事!”
李利惊喜之余,连忙俯身托住典韦的双臂,“快起来!从今rì起,你我虽为主从,却实为兄弟。你的父母妻儿便是我的亲人,我将待他们如至亲,一定妥善照料。”
“多谢主公大恩!属下身无长技,唯有这九尺之躯可供主公驱使。主公但有所命,属下纵然拼掉xìng命,也不辜负主公所托!”
典韦是个实诚人,说出的话语虽然粗俗,却袒露着一片赤诚之心。
而李利之所以看重典韦,不仅是他有着高超的武艺,更看重他的赤子之心。
“恶来言重了。哦,对了,一时口误,我竟然忘了恶来并非你的表字。这样吧,往后你就叫恶来,古之恶来!呵呵呵!”
典韦对恶来的名号一直都是欣然接受,他出身低微,混迹于草莽之中,只有名,而无字。
如今李利正式赐字与他,却是让他有些激动莫名。
“谢主公赐字!古之恶来,属下恐怕还担当不起,不敢僭越此名讳。不过既然是主公所赐,属下便接下了,rì后定当时时自省,以期不负主公期许。”
“恶来不用如此较真。在我心里,你典韦更胜古之恶来,未来的成就也必然远超于他!哈哈哈!”李利志得意满地哈哈大笑道。
第三十四章昙花,大树
三rì后,五万余西凉大军撤出陈留城,回军司隶。
昨天夜里,郡守府中大摆筵席,一众西凉将领开怀畅饮,为李利举办了盛大的弱冠之礼。
在此之前,李利任命典韦担任亲兵队长,并允许他在龙骧营五千步卒中挑选五百名虎贲之士,重新组建亲兵卫队。
任命波才为龙骧营步卒统领都尉,李暹为执法队都尉,李富和李征父子接管三千龙骧营铁骑,分别为左右都尉。
在陈留城的一个多月里,李利没有再扩充私兵,而是剔除掉数百名老弱兵士,纳入杂役,重新招募了一批身强力壮的兖州青壮充实军中。
至此,他麾下仍是三千铁骑和五千步卒,兵员不减不增,但是战斗力却提高了不少。
次rì,西凉大军回撤司隶。
出征陈留的五万大军,此时已经远远不止这个数目了。
军中的各级将领,在驻军陈留的这段时间里,先后收编了陈留郡各县城的守军,又强行招募了不少私兵。
因此,眼下李傕大军已有六万之数,不仅补充了攻城战中折损的兵士,反而增兵一万余人。
西凉将领骁勇善战是不假,可是争功夺利、私自扩充部曲的本事也是一绝。
碰上这种好事,他们从来都不甘人后,胆大妄为。
只不过西凉军统帅董卓一直以来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默认了部下将领的作为。因此西凉将领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根本没把私自扩充部曲的事情放在心上。
李利虽然是大军的监军,可是遇到这种涉及整个西凉军将领切身利益的事情,他也只能是充耳不闻,避讳莫深,权当对此毫不知情。
大军回撤司隶的速度很快,来时需要五天,回去只需要三天就足够了。
第四rì下午,大军抵达中牟县,当夜全军临时扎营夜宿于此,次rì还要继续赶路,直至撤回潼关,进入长安为止。
至于随后一众将领将被派往何处驻军,那得见过董卓之后,接到调令方才知晓。
再次回到中牟县府衙,李利仍旧在北城屯军扎营,这次他没有回到原来的住处县衙后院,而是夜宿在军营,与将士们待在一起。
深夜亥时。(即夜晚21点至23点。)
在典韦的陪同下,李利带着一个亲兵百人队身着黑衣,悄无声息地来到城南陈府宅院外。
顷刻间,典韦带着五十名亲兵翻墙进入陈府院内,而李利则吩咐剩下的亲兵守住前后两个大门,不准放跑一个家仆和下人。
这是李利上次离开中牟县时就已经打探清楚的地方。此次回军长安,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再耽误了;否则,rì后怕是没有这样好的机会了。
此番深夜前来陈府,李利既不劫财,也不是觊觎陈家小妹的美sè,而是要劫持陈家一干嫡系亲属随军前往长安。
不过陈府上的陈家小妹陈钰倒是闻名中牟的俏佳人,李利早先也有所耳闻,只是一直不曾谋面。
陈家是缙绅之家,也就是祖上大多入朝为官、家资殷实的士族门户,祖居兖州东郡。
陈钰是陈家老爷的幼女,据说她还有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同父异母的大哥,曾在中牟县任职。正是因为如此,陈家方才迁居于此的。
只不过,去年陈钰的兄长因为触犯相国董卓,而被朝廷下令通缉,此后便一直逃亡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陈家长兄出逃之后,陈府就剩下孤儿寡母,而年满及笄的陈钰则担负起了家中大小事务。
此女正值二八妙龄,容貌姣好,身姿窈窕,xìng格刚烈,为人正直,风评极好。
被城中一众游手好闲的泼皮无赖戏称“玉娘子”,有事没事总爱在陈府门前晃悠,期望多看陈钰两眼。
李利早先听闻陈家俏娘子的名号后,一时好奇,便向婢女询问了陈府之事。
不料却听到了陈钰大哥的名字,从那时起,他就盘算着把陈氏一家老小全都接走。
这倒不是李利心怀叵测,想要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是陈钰艳名在外,平rì里常有游手好闲之辈暗中窥视,说不定哪天就会遭遇不测。
而他恰逢行军路过此地,举手之劳而已,顺带就能将陈家老小全部带走。如此,陈钰以及陈家有可能会遇到的悲剧就会消弭于无形之中。
况且陈家大兄也不是无名之辈,rì后也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
李利本着与人方便、自己方便的想法,早早下手,留下一点善缘,也好rì后与陈家兄长见面。
陈家虽是缙绅之家,但毕竟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之家。
家境每况rì下,rì益凋零,府内的护院和扈从并不多,婢女也只有寥寥数人;或许要不了多久,陈家就会难以为继,从而沦为平民之家。
因此,半个时辰后,陈家一家老小十余口全部被典韦捆绑着带了出来,就连嘴巴也用麻布封住了。
眼见典韦干净利落地办好了一切,李利也不多言,对典韦点了点头之后,用马车拉上陈家人,迅速返回军营。
深夜,时至初夏,但司隶地界上深夜还是有些清冷。
把陈家一家人稍稍安置了一下,李利又回到大帐内站在粗略的地图前,一动不动地注视帛锦上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别小看这些黑点,一个黑点就代表着一个郡,也就是一大片地盘;谁只要能够拥有这么一个小黑点,那就能成为一路诸侯。
自陈留会盟之后,天下诸侯再也不可能重聚在一起,再次讨伐董卓以及麾下的西凉军了。
因此,目前西凉军着实强大无比,天下诸侯皆不敢捋其锋芒,大军所到之处,大大小小的诸侯纷纷避而不战,四散而逃。
但是,知晓历史的李利,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昙花一现的强盛。
一旦董卓身死,强大的西凉军团将会瞬间土崩瓦解,内讧不断,将领之间互相攻伐,最终同归于尽。
曾经强盛之极的西凉铁骑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原本较为弱小的边缘实力,如马腾、韩遂等人趁势崛起,成为能够与曹cāo、袁绍、刘备等枭雄并立于世、逐鹿天下的诸侯势力。
虽然最终马腾和韩遂等人还是被曹魏消灭兼并了,但他们比李傕、郭汜等人活得长久,活得jīng彩,曾一度左右着天下大势的走向。
李利不想自己成为西凉军团昙花一现中的一片枝叶,也不想未满二十岁就被曹魏大将许褚一刀砍下头颅。
他不愿自己是一朵耀眼昙花下的绿叶,而想成为一棵大树,一棵扎根西凉荒漠饱经风沙而屹立不倒的参天大树,甚至最终将整个大汉天下笼罩在自己的树荫之下。
要实现这个愿望,回到长安向董卓复命以及所得的封赏至关重要,直接决定着李利能不能利用眼下董卓以及西凉军的雄威,迅速扎下根基,达到事半功倍之效。
如果他此番回军长安却得不到外放的机会,或者外放了,却没有脱离其他将领的统属,没有一块可以作为根基的地盘;那么他的志向将无限期的延后,甚至最终湮灭在内讧之中。
“陈姑娘,你不能进去,将军已经睡下了!”
正当李利看着地图冥思苦想之际,大帐外传来亲兵的说话声。
旋即典韦轻声走进来,“主公,陈钰来了,嚷嚷着要见你。”
“让她进来吧。恶来,你也去休息吧,不用守在大帐外面,今夜的事情已经办完了。不要推脱,明天还要行军,去睡吧!”
李利身形未动,说话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
“这······诺,属下遵命。”典韦微微迟疑了一下,既而躬身领命道。
第三十五章萌动
李利目送典韦走出大帐,随之坐回主位,随手拿起案上的书简,翻看起来。
“呼!”
随着一个身姿窈窕的身影猛地掀开大帐走进来,一股清冷的北风嗖地吹进大帐。
李利顿时身形微微一震,头脑瞬间为之一清,jīng神了不少。
“你就是抓我进军营的李利李文昌?你说,你三更半夜的把我全家都抓来,到底想干什么?”
窈窕女子乍一进入大帐,不由分说地怒声质问李利。
显然,此女是含怒而来,气势汹汹。
李利轻轻放下书简,抬起头煞有兴趣地打量着眼前的“玉娘子”陈钰。
只见她肌肤白皙如玉,隐隐透着晶莹的光泽,秀发披肩,在后背心处稍稍扎起发梢。鹅蛋脸,柳眉凤目,俏鼻高挺jīng致,一双红唇微微撅起嘴角,勾画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她身着粉sè霓裳,一条画纹玉带束起盈盈一握的纤腰,胸前双峰高耸,几yù破衣而出;玉带之下,前腹扁平而后胯挺翘,将锦衣高高撑起,隐约凸现出滚圆的完美臀部曲线,**修长,笔直而立,脚下一双绣花短靴,极为jīng致美观。
当真是一位青chūn秀美的俏佳人,“玉娘子”之美名,果然名不虚传。
李利虽然刚刚年满十六岁,可这并代表他没见过美女。
恰恰相反的是,前世的他,可谓是见惯了美女,文工团里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千里挑一的美女,身高、三围、肌肤、相貌和气质等等,每一项都有严格的要求,缺一不可。
可是像陈钰这样浑身散发着青chūn气息,相貌秀美如画,身姿婀娜,整体给人以清新干净之感的俏佳人,李利还是第一次见到。
是的,陈钰给李利最深刻的印象就是秀美而清新,全身透着干净纯洁的青chūn气息。
这是后世之中身穿吊带短裙,浓妆打扮出来的女子所无法比拟的,无论再怎么化妆,也画不出这种清新纯洁的气息和青chūn无瑕的气质。
怒气冲冲而来的陈钰,眼见李利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从头看到脚,甚至连自己的后背和···也不放过。
顿时,她不禁脸颊霞红,羞偭地低着头,屏息噤声地俯视着自己的脚尖,傻愣在大帐zhōngyāng,不知该如何是好。
与此同时,她也忍不住偷看李利几眼,心中莫名地一阵悸动。
但见坐在主位上的李利,相貌俊朗,剑眉虎目,鼻梁高挺,嘴角微微翘起,透着一丝坏坏的笑意。只是在他的右脸耳垂下方,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破坏这张清秀俊美的脸庞,却平添几分英武之气。
此外,李利身姿挺拔,双肩宽阔,虽然不是很强壮,却给人一种安全可靠的感觉。
陈钰这么一番偷偷的打量,生怕被李利发现似的,愈发羞涩,面红耳赤。
只是她的偷窥动作太明显了,根本不是干这种事情的人。
那yù掩还羞的神态,分明就是告诉李利,“我在偷看你,你没有发现我。”
李利打量了陈钰一番后,笑着问道:“你就是陈钰,人称玉娘子?”
陈钰对李利刚才看自己的事情,并不在意。因为她每天只要一走出家门,就有很多男人的放肆眼光在自己身上看个没完没了,十分讨厌,赶都赶不走;对此,她早就习惯了。
况且,她发现李利看自己的眼神跟那些泼皮无赖不一样,他的眼神很清澈,像是在欣赏一件美丽的珍宝一样,没有丝毫亵渎和yín邪之sè。
“我就是陈钰!外号你不用理会,那是街上的泼皮无赖背地里取得,不可轻信。呃,你······你这人真是的,你把我和我的家人抓进军营,会不知道我的名字吗?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利看着陈钰恬怒可爱的样子,笑意愈发浓烈,“我想干什么?这个问题我还真得考虑一下。
之前我的想法很简单,你们一家人现在都没有主事的成年男子,只有你、你娘和你嫂子以及几个年幼的侄儿侄女,还有几个护院;一家孤儿寡母,这很不安全,易遭小人迫害。所以,我就想把你们接到我这里来,随大军前往长安,至少不会遭人暗算。
我西凉军中没有太多避讳,虽然不易带女眷随军,却可以在后军营帐中安置你们。若是有人询问,就说你们是我的俘虏即可。只不过如果突然遭遇大战,你们也有一定的危险,一旦我军战败,那你们就要真的沦为敌军的俘虏了。
只是看到你之后,我突然有了新的想法。我和弟弟李暹一直缺一个照顾我们起居的细心人,我看你挺合适的,要不你委屈一下,我可以付给你丰厚的赏银。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你想让我给你当婢女?不行!我们陈家虽然没落,但毕竟也是书香门第,我堂堂陈家大小姐岂能给你当婢女?你死了这份心思吧,我宁愿一死,也不会答应你!”
陈钰对李利的提议反应很激烈,义愤填膺地一口回绝,神态极为坚决,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呵呵呵!”
李利越来越喜欢看陈钰生气的样子,本就是天生丽质的俏佳人,生气时平添几分娇媚,实在是太可爱了!
“这个······陈钰姑娘,你今年已经十六岁了吧?我也十六,而我弟弟李暹才十四岁,我们之间年龄相差不大,你就把我弟弟李暹当成亲弟弟看待就行,我绝对没有让你当婢女的意思。
我和弟弟如今都是孤儿,父亲早亡,母亲五年前也过世了。弟弟年幼,生活有些邋遢,而我眼下军务缠身,以后会更忙,无暇他顾。因此,我希望你能让他真正自立起来,改掉他身上的一些坏毛病。
要不这样吧,我对外宣称你是李暹的表姐,你看这样如何?”
陈钰似乎有些被李利说动了,或者说是她动了恻隐之心。
女人天生心软,再加上李利说话时可谓是声情并茂,显得极为坦诚,因此她原本坚决的态度开始松动了。
“看你军营的架势,你应该是一个很有权势的将军吧?难道你连个细心地侍婢都找不到吗?”
李利闻言无奈地笑了笑,摇头说道:“侍婢当然有,可是一般人根本管不住我那个弟弟,婢女更不行。你可能还没见过他,别看他年龄小,可是长得比我还要高大强壮,寻常侍婢怎么敢管他呢。
可是你不一样。你相貌甜美,举止有度,谈吐大方;最重要的是,你很有xìng格,应该能够压制得住他。
我再次重申一遍,你不是侍婢,而是他的表姐。如果他敢不听话,你可以告诉我,我替你收拾他!”
陈钰听了李利的一番话后,美丽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转个不停,思考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她揶揄地问道:“如果我答应了,那我是不是就算是签了卖身契,从此你就可以随意欺负我?”
李利被问得为之一愣,不解地问道:“这跟卖身契有关系吗?更何况我李利堂堂八尺男儿,欺负你一个弱女子,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你别误会,我没有让你卖身为奴的想法,更不会以你的家人相要挟。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跟着我随军奔波,等到了长安城,我就给你们置一座宅院,算是此次劫持你们的补偿。
好了,夜深了,明rì一早还要行军,你回去睡吧。”
李利说完话后,随手拿起书简,再次埋头看书。
其实,他之所以想要留陈钰在身边,是因为这个女人给他的印象很好,甚至还微微有些心动。
像这样长相甜美,身材又好,浑身洋溢着清新气息的女子,放在身边也很赏心悦目,于是他就有了一丝想法。
只是陈钰如果由此对自己心生怨恨,认为是自己以势压人,强迫她屈服。那这样一个美艳的女子放在身边,可不是一件好事,早晚必生祸端。
当真如此的话,早点把她赶走,反而是个明智的选择,免得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陈钰看得出李利是下定决心要让自己走,至于让自己给他们兄弟俩料理生活的事情,就此作罢。
李利如此果决的举止,反倒让陈钰相信李利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没有逼迫自己卖身为奴的想法。
这样以来,她倒是对李利刚才的提议很有兴趣,毕竟她身后还有一家人要养活。现在一家人被劫持到军营里,所有的家资都舍弃了,随后还要远赴长安城生活。老母年迈,嫂子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侄儿侄女,剩下的五个侍婢和老管家,只能让他们各自谋生,而她就是陈家唯一能够挣钱维持生计之人。
“李将军,我答应你了!”
“哦?陈姑娘,我绝对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不用勉强。即便是你不愿意,我也不会把你怎么样,更不会亏待你的家人。”
李利微微怔神,既而再次强调自己的立场,以免陈钰误会。
陈钰顿时生气地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婆婆妈妈的,我都说我愿意了,你怎么还不相信呢?我一介女流,待在军营里也很无聊,找点事情做不是很好嘛!不过你得加倍付我酬劳,我身后还有一家子人要养呢,赏银太少的话,他们还不得饿死啊!”
“呵呵呵!好,陈钰,那就这么说定了!酬劳不会少你的,而且你的家人和侍婢、管家也不用辞退,以后就让他们住在我府上的别院里,一应开销由我供给。你看怎么样?”
李利呵呵大笑地说道。
陈钰这时俏脸上浮现出两朵红云,低声问道:“你怎么会这么好心,是不是对我······算了,反正我们一家已经被劫持到军营了,家里原本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剩下一座宅院。这年月兵荒马乱的,房子也不值钱,根本没人买。”
夜深人静,一轮羞答答的圆月终于肯露脸了,皎洁的月光洒满人间。
营帐边,一个身姿妖娆的少女仰望着月亮,不时眉开眼笑,笑容很甜美,透着一丝幸福。
二八年华,情窦初开,一丝悸动,引出无限遐想,月亮就是她们最好的倾诉对象。
第三十六章权臣董卓
初平二年五月初。
奉命出兵颍川、陈留等地的李傕大军,得胜凯旋,回师长安。
此番,李傕率军先后打败朱儁叛军,驱赶陈留张邈,攻陷陈留城,历时四个多月。
可谓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路穷追猛打,所向披靡。
次rì清晨,晨曦破晓,旭rì初升。
长乐宫,玉阶前。
李利与数名军中将领静立在玉阶下,等候相国董卓的召见。
在西凉军团中,年幼的小皇帝没有任何份量,无足轻重。
而幼帝的仲父董相国才是天底下最有权势之人,也是西凉军将士最为信服的统帅。
这一点,李利数月来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
虽然董卓在史册上没有留下一点好名声,可谓劣迹斑斑,罪恶滔天,罄竹难书。
但是,眼下他在西凉军将士眼中的地位,却是不可替代,无疑是最受人敬仰的存在,也是大多数西凉将士心目中的大英雄。
天下人都知道西凉军骁勇,凶残嗜血,杀戮不断,可是这些又何尝不是西凉军强大的体现呢。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是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如果没有董卓独霸朝野,挟天子以令天下,西凉军何以能够肆意妄为,纵横天下。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统帅是仲父董相国,一个权势滔天,夜宿龙廷,颐气所指,睥睨天下的绝世强者。
狼走千里吃肉,狗走千里吃屎。
就因为有董卓这样无惧无畏的统帅带领西凉铁骑,他们才能够霸占东都洛阳,驰骋中原大地。
即便是被诸侯联盟逼退关中,他们仍然能够威震西凉宵小,伏地雌伏;震慑天下诸侯,不敢捋其锋芒。
大汉传承四百年,西凉军团最辉煌、最强大的时刻,就在此时。
董卓不死,天下谁敢称雄!
不过,大多数西凉军将领也知道董相国自从迁都长安之后,疏于军务,安于享乐。
近来,他更是荒yín无度,终rì流连于花丛美sè之中,亲小人远将领,尽显迟暮之态,猛虎已老,雄风不再。
再加上董卓无子,老迈之人还整天搂着比他几个女儿还小的小妾嬉戏,旦旦而伐。
可是他这么大年龄的人,即使是宝刀未老,也不可能再造出几个儿子出来。
于是他rì渐倚仗义子吕布,三天两头的赏赐吕布,加官进爵,封侯拜将,恩宠至极。
董卓如此厚待吕布,也使得一众西凉将领纷纷嫉恨吕布,与这员来自并州的虓虎格格不入,敬而远之,不愿与之为伍,既而将吕布排斥在西凉军团之外。
因此,别看吕布现在极受董卓宠爱,俨然是董卓以下官爵最高的人;可是他的麾下却还是原来的一万并州狼骑和私下自行招募的两万步卒。
三万兵马看上去不少,实际上,对于李傕、郭汜等将领来说,这点人马还真是不算什么。
因为他们手上直接或间接掌控的兵马,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之数,远远超过吕布这个骑在他们头上的“高官”。
············
玉阶下。
李利已经等候了半个时辰,至今仍无小黄门宣他入朝觐见。
在他的身后廊下,典韦那铁塔般的高大身躯冷面而立,目不斜视,可眼角的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在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此前,李傕、郭汜、张济等校尉级的将领已经入朝议政了,而李利、樊勇、郭猛等人职位太低,还不够资格登堂入室的参与朝政。
事实上,自从董卓把持朝政以来,大汉的许多礼制已经被他废除了。
这可能就是后来天下儒生咒骂董卓祸乱宫廷,以致传承四百余年的大汉,礼乐崩坏的由来。
按照大汉律法,普通校尉原本是没有资格上朝,参与朝政的。
可是李傕、郭汜、张济等将领却能堂而皇之的上朝,虽然他们名义上还是校尉,却拿着堪比九卿的俸禄,手中的实权更是,不是将军却胜似将军,权势极大。
据说,李傕等将领在朝堂上的位置比九卿的位置还要靠前,仅次于西凉军四大中郎将之后,而吕布又时常立于董卓身后,因此李傕位居武将之列的第四位,地位超然。
站在玉阶下,李利脑海中浮现出很多有关董卓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史料记载。
尽管很多都是演义中的记录,真实xìng还有待考究,却可以作为佐证,从而让他判断出眼下的形势。
“相国有令,宣龙骧营军司马李利上朝觐见!”
李利走神之际,被台阶上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yīn阳声吓了一跳。
这声音太吓人了!
似男似女,不yīn不阳,音调极高,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诺,李利领旨!”
尽管李利明知道这是董卓要在朝堂召见自己,却还是做出躬身领旨的姿态。
没办法,虽然董卓现在还不是皇帝,但他的一言一行比皇帝犹有过之,名副其实的无冕之王啊!
这宫前玉阶可真不少,足足九十九个玉阶,其中有十个平台。
上殿之人不能跨越式的上台阶,必须一步一个台阶,平稳有序地走上去。
李利不知道“上朝”从何而来,可是踩着玉阶一路往上行走,一瞬间他就想明白了。这么多台阶,还真是名副其实地的“上朝”啊!
走上殿前,脱下鞋子,李利紧随小黄门快步迈入大殿朝堂。
“微臣李利拜见相国、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殿zhōngyāng,李利一身甲胄躬身行礼道。
是的,李利早知道今rì要上朝等候董卓召见,于是他有意身着甲胄而来,却没有佩戴兵刃。
跪拜,嘴上说说还行,要来真的,李利绝然不会卑躬屈膝地向董卓和一个穿着龙袍的小屁孩下跪。
重生以来,他还没有给任何人下跪过,包括叔父李傕在内。
行礼之后,李利明显感到有上百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至于这些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毫不在意。
龙椅上的小皇帝似乎对李利的僭越之举并不在意,亦或是早就习惯了西凉将领的嚣张跋扈。
居于龙椅之下的太师椅上,年过五旬的董卓,身形臃肿,将偌大的太师椅塞得满满当当。一双卧蚕眉,小眼睛,头大脖子粗,鬓发已然黑白各半,看上去呈麻灰sè。
“相国陛下”,凭此一语,便足以让董卓开心不已。
顿时,他眉开眼笑地俯视着李利。当看到李利英武俊朗的相貌和挺拔魁梧的一身戎甲,便觉得很顺眼。
“平身吧。李利,你是稚然的侄儿吧?
董卓的一句平身,让李利当即神情惊愕,旋即他迅速反应过来,连忙躬身谢礼。
“禀相国,属下与李傕将军确是叔侄,叔父待我如同己出,李利必然铭记在心。只是······些许家事,怎敢有劳相国挂念,属下多谢相国关怀!”
的确,董卓之所以有此一问,并不是不知道李利是李傕的侄子,而是另有缘由。
昨夜大军回城之后,李利兄弟俩带着扈从和婢女跟着李傕回府。不料半个时辰后,他和弟弟李暹二人就被李傕的正室杨氏从家中赶了出来,并遭到杨氏的当街辱骂。昨夜,李利兄弟二人就夜宿在军营里。
李傕的府邸,坐落在长安正街闹市,在长安城中也是极为显赫的存在。杨氏当街驱赶李利兄弟俩的事情,不出半个时辰,就能传到满朝公卿的耳朵里。
而作为西凉军统帅的董卓,自然会第一时间知晓此事,故此,他才会在朝堂上有此一问。
第三十七章龙骧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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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利谦逊的应答,让董卓很满意。
而站在一旁的李傕,则满脸铁青地撇过头去,看也不看李利一眼。
董卓扫视着殿内满朝大臣的表情,笑眯眯地对李利说道:“也罢,你们的家事,下朝后自行处理,咱家也不多问了。
李利呀,咱家听说你率领五千步骑大破数万朱儁大军,追击百里生擒朱儁,还有陈留城也是你献策攻破的,还伏杀了曹cāo贼子的三千余袭营兵马。此事属实否?”
李利恭声道:“相国过奖了。中牟与陈留两次大战,全赖相国威名传天下,叛军威风丧胆,再加上全军将领jīng诚配合,将士们奋勇拼杀,方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绝非微臣一人之功。请相国明鉴。”
“哈哈哈!”
董卓听了李利的话后,开怀大笑,爽朗而放肆的笑声响彻整个大殿。
“好、好好!李利呀,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却有这般见识,知进退,不争功,立下这等战功却还能想着随军将领,难能可贵!”
随即董卓话音一顿,转而看向小皇帝刘协,随口问道:“陛下,李利立下这等大功,应该如何赏赐啊?”
“这······仲父可自行决断,朕一律照准。”
小皇帝刘协如今只有十岁,突兀地被董卓问话,浑身不自禁地颤抖了一下,既而想起何太后叮嘱过的话语,连忙应道。
“嗯。”董卓似乎早就知道刘协会说这句话,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旋即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对李利说道:“李利上前听封!陈留一战,你伏杀三千余曹兵,老夫最痛恨的就是那贼子曹阿蛮,杀得好啊!念你杀敌有功,敕封你为龙骧校尉,赏三百金,绸缎五百匹!”
“龙骧校尉?相国,这······。”
乍一听到龙骧校尉的官职,李利瞬间惊愕地看了李傕一眼,既而迟疑地看着董卓。
“李利呀,你叔父李傕此次领军屡建功勋,老夫已升他为扬威中郎将,由你接任龙骧校尉一职。呵呵呵!”
董卓似乎很享受李利不明所以的愕然神情,呵呵笑道。
“末将领命,拜谢相国赏识!”
李利听了董卓的话后,不再犹豫,躬身说道。
董卓微笑着点了点头,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咕噜一转,笑着道:“另外,老夫再赏你位于城西的一座宅子,距皇宫有些远,不过宅院不算小。你和你弟弟今rì就搬过去吧,省得你叔父为难。”
“末将领命,多谢相国赏赐!”
李利随之欣然领命。
与此同时,他也看得出董卓想把自己与李傕分开,城西是平民区,距离皇宫岂止是有些远,相距好几条街,十余里路程呢。
此外,董卓的话语中还多少有些挑拨之意。因为李傕正室杨氏的泼辣之名早已不是秘密,大多数西凉将领都知道她出身不凡,常常颐气所指,脾气很大。
而董卓当众在朝堂上赐给李利新宅院,并言明今天就能搬过去,其用意不言而喻。
杨氏本名杨靡,出自弘农百年望族杨家,祖上数代都是官宦侯门,她的父亲杨奇原是先皇灵帝的侍中,乃天子近臣。由于女婿李傕的缘故,杨奇颇得董卓信任,现为掌管宫闱的卫尉,官拜九卿。
而杨氏不待见李利兄弟俩的事情,早在数年前就已经传开了;就因为如此,李傕才将李利兄弟俩常年带在身边,在军营里长大。
此次杨氏大发雌威,彻底撕破脸皮,直接将李利兄弟俩扫地出门。
这其中的波折,不足为外人道。
赏赐完毕后,李利轻步退向大殿左侧,站在武将队列的最后面,倾听着满朝公卿们接下来的朝政议事。
李利对于这些与自己无关的政务毫无兴趣,反倒是对右边的一干文士老臣逐一打量了一番,重点就放在中常侍李儒和司徒王允二人身上。
之前李利虽然未见过此二人,可是他们在大殿内的位置却极为显眼,很容易对号入座地认出他们。
此刻,司徒王允正对董卓汇报着各州郡大旱灾情,请求朝廷发放粮食赈济灾民。
不成想董卓一口回绝了王允的请求,对眼下各州郡的大旱灾情嗤之以鼻,对数百万灾民更是不屑一顾。
时下的朝政,说是早朝议政,其实就是董卓的一言堂。
任何事请没有他的点头应允,那就是一句空口白话,即便是再有道理也没用。
不过李利倒是从中听出董卓的享乐之地,郿邬之内藏粮数百万担,以及藏有大量金银财物的事情。
尽管董卓矢口否认郿邬里藏有钱粮,但李利相信此事绝对不是空穴来风,而董卓那满脸怒sè的回绝神态,恰恰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自欺欺人的表现。
听了一会儿朝政,又远远地看了李儒和王允两眼,李利再次抬起头看向高高在上的小皇帝和董卓。
不经意间,一个身高近丈、高大雄壮的身影迎入李利的视线,致使他心头剧震,双眸骤然一亮。
只见那高大威猛的巨汉面无表情地站在董卓的太师椅之后,居于龙椅旁边,目光冷峻地看着下殿的文臣武将。
此人头戴紫金冠,身着红锦百花袍,身披兽面吞头连环铠,手握方天画戟,相貌极其俊朗,轮角分明,神态冷酷,微眯着双眸,视满朝的文武百官如无物。
此人当真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好一个傲气冲天、睥睨天下的吕奉先。
没错,站在董卓身后的英俊巨汉,就是早已闻名天下的吕布吕奉先。
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是董卓的干儿子,贴身近卫,掌管相府的所有禁卫,现任虎贲中郎将之职。
尽管李利心中早有准备,知道吕布有着人中吕布的美誉,肯定是相貌堂堂,英俊不凡。却没想到真正见到吕布的一刹那,他还是忍不住地心中暗叹了一声。
此前,李利对自己的相貌很有信心,自认自己在男子当中算得上是非常英俊的男人。
可是,什么东西都怕比,不比就不知道人与人的差距。
相貌这玩意儿更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如吕布这样近乎完美的男人,人中吕布的美誉还真是实至名归,足以让天下男人诅咒他。
因为他长得让女人一看就知道真正的男人是什么样子的,让男人一看就知道什么叫做长得丑不是我的错,谁让他长得太漂亮了!
与高大神武的吕布相比,李利感觉自己有点矬。
这个时候,他想起一句话,简直说得太有道理了。
男人不是靠脸蛋征服天下的,咱靠得是实力!
看了吕布几眼后,李利扭过头去再也不看他了。
并且,他打定主意,以后若是看到心仪的女子,一定不能让她见到吕布,否则将极大地影响自己的光辉形象。
半个时辰后,早朝结束。
看着董卓那臃肿的肥胖身躯一步步地踱出大殿,右侧的一干老臣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严肃的神情瞬间松弛下来,既而三五成群地扎堆窃窃私语,不时地扫视一眼左侧的西凉将领,尤其是刚刚跻身朝堂的龙骧校尉李利。
留意到有人注视自己,李利也不上前搭话,只是微笑着朝对方点了点头。
这些前朝老臣普遍对西凉将领不待见,主动上前搭话,那是自取其辱。
李利虽然是第一次上朝,但对这些老臣的心思还是了解的。因此他只是笑脸迎人,不落下礼数上的话柄即可,没必要跟他们攀交情。
因为交情不是攀来的,而是自身实力的体现。
如果自身实力不够,那这些自诩清高的老臣根本不屑于搭理你,甚至还会被他们骂人不吐脏字地讽刺一番,然后扬长而去;气得你脸红脖子粗,却还奈何不得他们。
第三十八章分道扬镳
第38章分道扬镳
············
正午。
艳阳高挂,肆意展示着它那圆滚滚的身材和火辣辣的热情。
长安城,城西平民居住地。
距离西城门不到两百步远的地方,有一座占地上百亩的大宅院。
此时,宅院的正门外,挂上了一块红sè门匾,“龙骧李府”四个鎏金隶书大字跃然其上。
这样篆刻着四个字的门匾,在长安城里绝对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就连董卓居住的相府也仅仅是两个金sè大字,而这个平民窟里竟然还有这么一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引得过往行人纷纷驻足观看,指指点点的不知道议论些什么。
龙骧李府就是李利和李暹兄弟俩的新家。
为了能够与长安正街上的李府不一样,李利只好在门匾上加上龙骧二字,借此表明两个李府的区别和自己的身份。
昨夜,杨氏将李利兄弟俩以及他们二人的仆人和奴婢全都赶了出来,甚至还将李利母亲的遗物扔在大街上。
这一幕,街上的很多人都见到了,但是却没有人出面调解婶娘与侄子之间的分歧。
李傕的正妻杨氏,凶名在外,素来泼辣跋扈,周围四邻平rì里可没少受她的欺负。
只是大家畏惧李家主李傕的勇武之名,敢怒不敢言,只能一忍再忍,一让再让,逆来顺受地过活。
宁肯代代贫,莫与官为邻;算是道出了李府四邻的辛酸与真实心境。
杨氏欺负李家长房的孤儿寡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早在十年前,她就是这样,结果她的寡妇大嫂不到三十岁就病死了,扔下两个孤儿存活在世上。
如今杨氏终于图穷匕见,眼见李利和李暹两个侄子已经长大chéngrén,对自己儿子的家主之位已构成威胁,便直接把出征归来的李利兄弟俩当即扫地出门,净身出户。
只是最令人费解的是,新晋的中郎将李傕素来疼爱两个侄儿,此次却为何没有出面制止杨氏的跋扈之举呢?
最终还是知情人透漏了一个细节,那就是李利曾与杨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怀疑生母是被杨氏害死的。
结果李傕出面替妻子辩解,可是叔侄俩言语不和,当即争执不休,甚至还抽出兵器刀剑相向。
最后,李利退让了一步,捡起母亲的遗物,带上弟弟李暹和十几名仆人离开了李家,这才没有当场打起来。
由此,原本一门双杰的李府,一夜之间反目成仇,分道扬镳。
紧接着,刚刚晋升为龙骧营校尉的李利,得到了董相国的器重与照顾,在城西另立门庭。
“龙骧李府”便由此而生。
整个事情看似匪夷所思,实际上,每一个豪强缙绅之家都有这样的家族争斗。
只不过大多数家族对这样的内斗讳莫如深,家丑不可外扬,对家中奴仆也下了禁口令,严密封锁消息;因此,外人无从得知。
而李府的杨氏则是泼辣之极,毫不避讳李家的颜面,当街撒泼,驱赶两个失去双亲的侄子。
一时间,中郎将李傕沦为各大家族的笑柄,而杨氏更是被许多人暗地里称作“悍妇”,被人耻笑。
反倒是李利兄弟俩博得了很多人的同情,也让很多对李傕不满的人,转而对李利另眼相看。
也就是说,在这场家族内斗之中,杨氏和李傕夫妻俩都是恶人,而李利兄弟俩则是备受欺压的好孩子。
早朝之后,李利带着三千龙骧营在樊勇所部辎重营步卒的帮助下,离开了李傕大营,转移到西城门外百里的一个山谷中重新安营扎寨,作为新的龙骧营营地。
而李傕也没有这么容易就让李利把自己一手训练出来的龙骧营铁骑带走,他从中抽掉了上千名jīng锐将士,然后扔给李利一些老弱降卒了事。
李利对此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率军离去时那愤愤难平的满脸怒sè,让郭汜、张济和赶来劝和的樊稠、胡轸等将领看着都为之惊颤,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双怨恨眼神,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众人都知道,从此之后,李家这对叔侄恐怕再也难以重归于好了。
杨氏与李利兄弟间实在是积怨太深,十余年的怨恨哪,现在双方终于撕破脸,将矛盾和怨恨摆在了台面上,说不定哪天就会刀兵相向,殊死大战一场。
只是这场家族内战绝不可能由李傕率先出手,否则他必将被世人所不耻,名声就彻底毁了。
············
龙骧李府内。
数百人整整忙活了大半天,总算将府邸收拾干净,今晚就可以入住。
正堂内,李利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仰头望着横梁,怔怔出神。
“呼!李文昌,你已经坐在这里大半天了!我们忙里忙外的,忙得晕头转向,你可倒好,像个没事人似的,视若无睹,这可是你家,你能真沉得住气,!
快去倒点水,你陈姐口渴了,你是不是也该慰劳慰劳我呀?”
身着粗布衣的陈钰,擦完最后一张座椅之后,大呼一口气,伸了一个懒腰,毫不客气地吩咐李利给自己倒水。
“呃!”李利惊愕地回过神,既而张大嘴巴直勾勾地看着伸懒腰的陈钰,不自觉地流出一丝口水。
“你怎么了,难道生病了?脸sè很正常啊,面sè红润,好端端的怎么流口水呢?”
陈钰看到李利的嘴角口水直流,顿时惊讶地问道。
“真大!太大了!平时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李利自言自语地喃喃道,一边说话,还一边吧唧着嘴,眼睛始终没有脱离原来的方向。
“啊!你往哪儿看呢?你还看!”
直到此时,陈钰才发现李利一直盯着自己的胸脯猛看,那火辣的目光似乎要穿透自己的外衣和裹胸,直接透视进来一样。
这一瞬间,陈钰羞怒不已,一双小巧细嫩的手直接伸到李利眼前,佯作要抓瞎李利的眼睛。
只是她最后仅仅是碰了一下李利的脸,便触电般地收回双手,佯作生气地剐了李利一眼,转身跑出大堂。
“呵呵呵!这个小妮子,看起来年龄不大,还真是有料啊!”
李利目送陈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呵呵大笑地自言自语道。
随即他起身走出正堂,信步走在院内的石板路上,四处巡视着这个董卓口中面积不小的宅院。
以董卓这般权势显赫之人都说这个宅院不小,可见这个宅院再小也小不到哪儿去。
李利大致巡视了一下整个院落,就用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事实上,这个宅院岂止是不小能够形容的,这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豪宅。
整个宅院的房屋呈三横六纵排列,每一横排的正房两侧就有两排厢房。
李利大概估计了一下,整个宅院大约有三十余间正房,一百余间厢房;此外,后院还有两排奴仆和杂役居住的六十余间棚舍和两个马厩。
除了房屋之外,在正房之间还有三个花园以及西侧角上的一个占地两亩的莲花池。
花园之中有凉亭和露天石桌石凳,莲花池上有三个水榭和一个喂鱼食的圆木栈口。
这么大的宅院,即便是五百亲兵队全部住在这里,也还有大半正房和厢房空着,当真是太大了。
前世的李利,曾经以权谋私给父母弄了一套海边别墅,那也算是相当不错的豪宅。
可是要拿这个宅院相比的话,那套别墅就是个渣,占地面积连半个莲花池都没有,更别说其它了。
由此可见,董卓还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么大一座宅院,在他嘴里也仅仅是不小而已,还远远称不上“大”。那他眼中的大府邸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第三十九章东阳谷
龙骧营五千步卒,在樊勇辎重营的掩护下分批出城,与三千铁骑合兵一处。
三天后,又是一个艳阳天。
正午时分,李利、典韦和陈钰三人带着十余名亲兵策马出城,前往龙骧营驻地。
就在今天清晨,李傕、郭汜和张济三人奉董卓将令,率领四万余步骑前往安邑驻扎,受牛辅节制。
与此同时,董卓调集重兵把守潼关一线,牛辅所部驻扎安邑,董越驻军华yīn,段煨屯兵渑池。
三位中郎将麾下合计近二十万步骑,重兵防守关东群雄进犯,将司隶各郡县牢牢地控制在手中,以此威慑天下众诸侯。
之前董卓任命李傕为中郎将之际,李利便敏感地意识到,从那一刻起,董卓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命运轨迹发生了一丝变动。
史料记载,直到董卓身死之后,李傕、郭汜等人仍是校尉,与军中其他将领的职位不相上下。
尤其是李傕与郭汜二人一直职位相当,没有直接隶属关系。
因此,当李傕率军打败王允、吕布等人,劫持少帝刘协、把持朝政的时候,这些西凉将领对李郭二人跃居高位心怀不满,随之明争暗斗,内斗不止。
随后,郭汜不甘臣服于李傕之下,而李傕也担心郭汜谋害自己,于是二人终因互相猜忌而大打出手,最终导致西凉军团分崩离析,被曹cāo一举吞并歼灭。
之前,李傕率军出征颍川、陈留大胜而归,按照董卓先前的驭人习惯,一定会赏赐李傕大量金银,再赐些美酒和绸缎就可以了。
然而,董卓此次却突兀地提拔李傕为中郎将,顿时跃居郭汜等人之上,可以名正言顺地节制他们。
这一变化,在大多数公卿大臣眼里或许不足为道,很不起眼,但是李利却知道李傕此次升职影响极大,意义深远。
从他升为中郎将的那一刻起,与牛辅、徐荣等中郎将地位相等,而郭汜、张济等重要将领则隶属他的帐下,成为属下。
rì后,一旦董卓身死,李傕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统率他们,至少名义上是如此。
这悄然之中的变化,李利猜想应该是自己突然崛起,致使董卓觉得应该对李傕有所表示。
又因自己叔侄反目,使得董卓毫不吝啬赏赐官职。借此将这对叔侄分开,将李傕的部曲龙骧营趁机剥离出去,分给年轻气盛的李利接管。
如此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
上午,李傕已经率军离开长安城。
李利没有去送行,而李傕自始至终看都没看李利一眼,毅然率军离去。
很多西凉将领都看到李利下朝回府之时,面sèyīn沉,含怒而去。
然而,此刻李利却笑容满面地策马扬鞭驰骋在西门外的大道上,脸上看不出丝毫yīn霾之sè。
这让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典韦,大为不解。
他想不明白李利为何如此高兴,难道是因为李傕离开长安城了?
不过典韦就是有这个优点,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去想,尤其是事关主公李利的事情,自己只需恪守本份,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文昌,你今天怎么这么高兴?是不是董相国、呃,应该是董太师又赏赐你金银美女了,才把你乐成这样?”
陈钰在龙骧李府中的地位特殊,是李暹的表姐,与李利平起平坐,出言无忌,想什么就说什么,而李利对此不但不恼,反倒是很喜欢这种交谈方式。
今rì朝会之上,在中常侍李儒的策动下,一干西凉将领将董卓从相国的位置上再次向上推了一小步,即位太师,而小皇帝见了他还得躬身行礼,叫一声仲父。
一rì为师,终生为父。
太师之位的好处,就在于董卓真正可以骑在天子头上作威作福,不像先前那样,多少还有所避讳。
如今的大汉天下,自从朱儁叛军被剿灭后,再也没有哪个诸侯敢站出来与董卓叫板。
时下的董卓,可谓是群雄束手,威震天下。
微微走神之后,李利不由得扭头看了身后的长安皇城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
“嘿!跟你说话呢,你笑得这么yīn险干嘛?你不会是又在打我的主意吧?”
陈钰至今仍旧没忘记三天前李利直勾勾地看自己的眼神,俏脸霞红地问道。
李利被陈钰说得一愣,愕然地说道:“钰儿,你好歹也是姑娘家,这可是进出城的官道,行人众多,你要端庄一点,让人家一看就知道你是大家闺秀。
不能像你现在这样,大大咧咧的,光天化rì之下,你就敢说我打你的主意。你这是污蔑,我堂堂八尺男儿怎会如此下作,即使是对你有想法,那我也会正大光明的下手,用不着偷偷摸摸的!”
“你·····哼!就算你对本姑娘有想法,我看不看得上你还是两说,我不会让你轻易得逞的!”
陈钰撅着樱桃小嘴,握紧粉拳对李利挥了挥拳,佯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只是她这副神态,在李利眼中却是娇柔可爱的俏模样,看得赏心悦目。
一路上,李利与陈钰并肩策马而行,时不时地斗斗嘴,笑声不断,徐徐走向龙骧营驻地。
龙骧营驻扎的山谷,距离长安城有些远,依托终南山西麓余脉扎下营寨,快马奔行也需要大半天的时间。
因此,当李利一行人赶到东阳谷大营的时候,已是夜间戌时了。
东阳谷大营很大,足够驻扎数万兵马,现在只驻扎着三千铁骑和五千步卒以及千余杂役,显得很空旷。
这里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若遇强敌,即便是抵抗不住,也可以向后撤退到群山之中,进入终南山脉。
终南山又称南山,纵贯大半个关中腹地,西起眉县,东至蓝田,穿过武关,便可直取中原。
这是一个极具战略纵深的屯兵之地。
李利早先挑选营地之时,不惜长途跋涉选中这个大山谷,就是想着将这里作为此后很长一段时间的藏兵之地。
即使他被外放到其它郡县驻军,东阳谷也不能放弃,屯驻三千兵马没有问题。
再加上周边还有十余个大村落,可以提供一些粮草,而山谷内也可以圈养牛羊牲畜或是战马,也可以上山狩猎,完全能够自给自足。
故此,李利在这个山谷内的投入不小,几乎是竭尽所能地全力支持。
只是他根基太浅,暂时还没有充足的钱粮豢养更多的兵士,只能慢慢来,一步步地发展壮大。
大帐内,李利端坐于主位。
“主公,目前大营里共有九千余人,饷银充足,粮草可供月余之用。属下按照将军的吩咐,从周围的村落买来三百余牛羊,马匹却只有几十匹矮马,战马则不易买到。
据说,京兆附近的战马全部由中常侍李儒和牛辅二人cāo控着,上好的西凉战马很难在民间买到。属下有负将军所托,请将军责罚。”
案几前,波才恭声向李利禀报着东阳谷的情况。
“波才,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何罪之有啊!呵呵呵!”
李利微笑着伸手示意波才起身,“李儒和牛辅二人都是董太师的亲信,由他们二人掌管西凉战马是我意料之中的事情。不过,波才,获得战马的方式有很多,实在买不到的话,还可以采取一些非常手段嘛!
据我所知,京兆尹一带时有草寇出没,长安城方圆两百里之内,至少盘横着数十股草寇。他们可不仅仅是靠着打家劫舍度rì,贩卖战马才是他们主要营生,手中的马匹数量不在少数,少则数千匹,多则上万。
波才,你可以在这方面留心一下,有机会就主动出击,不用事事向我禀报。咱们的董太师对于这种小股厮杀,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根本不予理睬。所以,你不需要有所顾忌,出了事情不是还有我顶着吗?”
“诺,属下遵命!”
波才猛地一拍蓬乱的头发,恍然大悟地恭声应道。
“怎么了,波才?你这是为何呀?”
波才有些懊恼地说道:“禀主公,经过你刚才的一番提醒,属下知错了。就在咱们东阳谷四周的山上,属下前天刚刚扎下营帐之际,就发现有三股盗匪在大营四周窥视,后来见我军势大,方才悄然退去。
据斥候禀报,这三股盗匪人数并不多,加在一起也不过两千人,但他们人手一匹上好的战马,来去如风,行动极为迅速。不过他们还是没能躲过我军斥候的眼睛,他们的老巢距离我们大营都很近,最远的一处盗匪距离东阳谷也只有五十里山路。
之前我想着我军初到此处,不易轻动,再说也没有向将军禀报,属下不敢擅自动兵。现在好了,既然将军有令,那属下随后就调兵剿灭他们!”
李利点头道:“嗯,随后,你就相机行事吧!这样吧,明天我回去将李暹也调来,大营中无将领守营也不行,让他来帮你。步卒营仍由你担任统领,李暹任副统领,龙骧营由李富全权接管,让李征调集一千铁骑配合你剿匪。”
第四十章蔡中郎的女儿
第二天清晨,李利策马巡视了东阳谷大营。
大营里的八千部曲就是李利现在的全部家底,因此他不得不格外慎重。
说是部曲,其实真正摆在明面上的部曲只有进驻龙骧李府的五百亲兵队。
三千龙骧营铁骑是名义上归属他指挥的战骑,由董卓供应粮饷。
五千步卒是他私自招募的兵马,不能轻易示人,一应所需皆由他自己供养,负担极重。
目前,供应步卒营的钱财,还是他在陈留城私自扣下来的劫掠所得,还有就是樊勇额外供应的一些粮草,暂时还能勉强支撑。
如果没有稳定的钱粮支持,下个月步卒营的将士就得挨饿。
李利在长安城没有根基,也没有积蓄,俸禄仅能维持府上的rì常开支。
时下,他被困在长安城之中,全靠俸禄过rì子,没有其它的钱粮来源。
一时间,李利还真是被难住了。
只是这种困局着急也没用,只要他没有自己的地盘,就不可能彻底地解决粮饷问题。
在营中溜了一圈后,李利再对李富、李征和波才三位部将交代一番。
给他们放权,让他们尽可能拥有最大的临机决定权,不用事事禀报,并要求他们不但要解决粮草问题,还要训练好兵士。
随后,李利一行人再次离开东阳谷,起程返回长安。
回城路上,李利显得心事重重,剑眉紧锁。
“文昌,你是不是为大军的粮草发愁呢?我听仆人说,董太师的郿邬里储存了大量的钱粮,足可供应三十万大军十年的粮饷。你可以向太师要粮食吗,实在不行的话,借一些粮草应急,以后再还给他!”
陈钰看着李利yīn沉着脸,心里也很难受,于是便开解地说道。
“呃!哈哈哈!”
李利愕然地愣了一下,随之哈哈大笑道:“钰儿,你还真敢想啊!向董卓借粮草?就算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你也别想从董卓的手里借出一粒粮食!
郿邬里确实储存了很多钱粮,那里不仅有董卓多年的敛财所得,还有整个司隶百姓的血汗和洛阳皇城百年的钱粮积累,富可敌国呀!不过要说能够供应三十万大军十年的粮饷,还是有些夸大其词,不足为信,不过供应五年应该不成问题。”
李利之所以如此说,确是有的放矢,并非臆测。
史料中,自董卓死后,王允大肆挥霍了一些郿邬的钱粮,而后李傕和郭汜把持朝政,内斗不休,前后持续了七年之久,却没有出现粮草紧缺的现象;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如果不是董卓在郿邬里储存里大量的钱粮,那么李傕、郭汜、张济等大大小小近十位将领,他们帐下二十余万兵马的粮饷从何而来?
单单是靠劫掠钱粮,恐怕把西凉各州郡的所有百姓家里的粮食全抢过来,也不够他们几十万大军挥霍七年之用。
而李傕、郭汜等人把持朝政之后,起先还能和平共处,过了两三年就开始互相攻杀,矛盾的起因很可能就在粮草分配上,而并非是单纯的为了争名夺利而起纷争。
至于李傕最终会同意小皇帝和百官们离开长安,前往洛阳,或许是没有多余的粮食供养这些人,方才头脑一热,随口答应了他们的请求。
“报!禀将军,前面拐弯处的山脚下,有一股劫匪正在围杀过往商贾。”
正当李利与陈钰一边赶路,一边说话之际,一名亲兵快马疾奔而来,急声说出前方道路上的突发情况。
“劫匪?再绕过两个弯道就是长安城了,这里竟然还有劫匪胆敢拦路抢劫行凶?真是怪事!”
李利惊愕地自言自语地喃喃了两句,随即对亲兵斥候下令道:“嗯,你起来吧,继续到前面打探,看看被劫杀的到底是什么人,劫匪又是从哪里来的,有多少人马?快去吧!”
斥候随即躬身领命而去,快马加鞭之下,一溜烟地消失在道路尽头。
“文昌,我们快点去救人,要是去晚了,恐怕劫匪就要得逞了!”
陈钰到底是女儿家,心地善良,一听到有人遇险,便急冲冲地想要上去帮忙救人。
李利却是不紧不慢地策马踱步,慢慢朝前走,“钰儿,你别急,慢慢赶到前面就行。
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又天灾不断,平民百姓的rì子都不好过,要是饿极了,说不定那些老实巴交的农夫也会做出拦路抢劫的事情。这种事情天天都有,不值得大惊小怪。
再说,商贾之人,出行时都带着扈从随行,对付一般的劫匪绰绰有余。其实,他们只要肯舍弃一些钱财给劫匪,说不定就没事了。”
陈钰眼见李利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嘴上又说得这般轻松,心中顿时放下了不少,也不急着赶路,跟着李利不急不缓地策马而行。
“报!将军,属下已经打听到被劫杀之人是蔡中郎的女儿,而劫匪是近两年来流窜在南山附近的飞马盗。此次飞马盗一共出动了三百余人,看情形,他们应该是昨夜就赶到这里埋伏,碰巧遇到了蔡中郎的家人。”
斥候一口气把打探的情况说了出来,语速极快,听得李利不知所谓。
“等等,蔡中郎是谁?他的女儿又是谁?你把话说清楚了,别说得那么快,慢慢说!”
斥候听出李利的语气不善,于是耐心地解释道:“禀将军,蔡中郎就是左中郎将蔡邕,字伯喈,半年前被太师封为中郎将。
蔡中郎的女儿叫蔡琰,字诏姬,此前是河东卫家的儿媳,夫家是卫家大公子卫仲道。不过她嫁到卫家不到一年,那个卫仲道就咯血死了,而蔡家小姐就成了寡妇。今年年初,她才回到长安,此后一直住在蔡中郎家里。”
李利心头微微一震,诧异地说道:“原来蔡中郎就是蔡邕老大人哪!只是最近上朝怎么没见到他呢?
呃,对了,小三子,你怎么把蔡中郎的家事了解地这么清楚,简直是如数家珍嘛!”
“这个······嘿嘿嘿!”
斥候小三子被李利问得一愣,傻笑着道:“禀将军,小的先前在洛阳当差,跟蔡中郎又是陈留同乡,一直对老大人十分敬重。后来被李傕将军招到手下做斥候,今年年初出征前,我还跟着李傕将军去过蔡中郎府上一趟,所以蔡中郎家的这些事情我都知道。”
李利对小三子笑着说道:“呵呵呵!小三子,你挺机灵,将来会有出息的。看来我把你招进亲兵队,算是招对了,好好干,要不了多久,你小子就能当个小队长!前面领路,我们去救人,既然是蔡中郎的女儿遭劫,那咱们就不能袖手旁观!”
“说得好听,我看你就是听到那人是蔡大才女,才这么干脆的决定救人!男人都是这副德xìng,哼!”
眼见李利跃马扬鞭地疾奔而去,陈钰撅着红唇,没好气地看着李利远去的背影喃喃了两句,随即打马跟着十余名亲兵追赶了上去。
山道拐弯处,山脚下。
一伙三百余人的劫匪,人手一匹上好的西凉战马,吹着口哨,喧嚣地围住一辆马车。
马车周围,五名jīng壮的扈从手持长剑死死地护住马车,不停地挥剑抵挡着策马冲过来的劫匪。
此刻,地上已经躺了十余具扈从的尸体,显然蔡家扈从们已经是强弩之末,抵挡不了多久了。
而劫匪似乎并不急于斩杀这仅剩下的五名扈从,人来马往之间将五名扈从刺得遍体鳞伤,戏耍着垂死挣扎的扈从,却迟迟不肯取其xìng命。
“大胆贼人,皇城脚下,岂容尔等肆意行凶?”
一声大喝之中,李利跃马从山道上俯冲下来,手持长剑徒然杀将而来。
在他身后不到两丈的距离,黑面典韦猛地夹紧马腹,手持双戟凶猛地冲向劫匪马群。
第四十一章冷艳寡妇
“大胆贼人,皇城脚下,岂容尔等肆意行凶?”
一声大喝,李利跃马从山道上俯冲下来,手持长剑杀将而来。
在他身后不到两丈的地方,黑面典韦徒然一夹马腹,拔出双戟凶猛冲向劫匪马群。
“锵!”
铁器抨击声轰然而起,声震四野。
李利跃马挥剑,上身左右闪躲之际,剑锋闪烁,突刺而出。
一马当先,所过之处,劫匪辟夷,鲜有一合之将,剑斩颈项,人头滚落,鲜血四溅。
近两个月的厮杀历练,经历了三次生死之劫,李利早已不是之前的疆场菜鸟,出手狠厉,骑术娴熟,厮杀经验丰富。
再加上他近来武艺大进,力量也有一定的增长,冲杀起来愈发凶猛凌厉,势不可挡。
李利冲锋在前,亲兵队长典韦也不甘落后。
策马疾驰之中,他手中双戟翻飞,一个个劫匪尚来不及反应,便身首异处,坠落马下。
典韦之凶猛,没有与他交过手的人,永远也无法体会。
他那如同开山碎石一般的巨大力量,足以摧毁一切挡在面前的敌人,横冲直撞,披坚执锐,不可与之匹敌。
如果说李利就像是一只下山猛虎、势不可挡的话,那么典韦就是一道洪峰,所过之处,摧枯拉朽般诛杀所有敢于上前迎击的劫匪。
三百余名劫匪,虽不说是个个身强力壮,却也是拥有上等坐骑策马冲刺的亡命之徒。
但是,之前耀武扬威地戏耍蔡家扈从的劫匪,此时的反击却显得那么软弱无力,不堪一击。
片刻之后,当李利的十余名亲兵保护着陈钰赶到杀戮现场的时候,三百多名劫匪只剩下不足百骑,并且四散而逃,仓皇奔向山林。
“亲兵队听令,弓箭shè杀!恶来,你是丛林好手,带上几个亲兵追上去,把那几十匹好马给我牵回来!”
李利一边追击着山脚下逃窜的劫匪,一边对亲兵和典韦下达命令。
典韦得令后,带上个亲兵打马上山,沿着劫匪逃亡的山间小路急追上去。
剩下的十几个亲兵纷纷张弓shè箭,“嗖嗖”地shè杀着逃跑不及的匪徒。
这完全是一场展示个人武力与骑术的屠杀,更是针对xìng极强的杀戮。
片刻之间,三百多名劫匪死伤大半,剩下的残寇更是疲于奔命,惊骇四散。
山脚下,两百多匹失去主人的上等战马却一匹未伤,完好如初。
李利与典韦二人如此高超的战技,jīng准的斩杀,足以令人惊叹。
须臾间,在李利斩杀了十余名逃跑不及的劫匪之后,周围已经没有贼人的身影,只有惊慌失措的马匹,嘶声鸣叫,在山脚空地上来回奔跑。
策马行至马车前,李利翻身下马,迎面走向瘫靠在马车边的五名蔡家扈从。
这时,一直未曾露面的车内女眷掀开车帘,探头向四周看了看,既而轻步走下马车。
“多谢恩公搭救。妾身蔡琰,不知恩公可否赐下名讳,待回城之后,定当答谢恩公救命之恩。”
正当李利俯身查看五名扈从伤势之际,从身后传来一个甜美的妇人声音。
这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声音!
声音悦耳,如百灵鸟的鸣声一样空灵,扣人心弦。
语气柔和,给人以chūn风拂面之感,温暖人心。
这是李利听到的最舒服的声音,如潺潺泉水般沁人心脾,足以令人身心舒畅,轻松无比。
其实,他早就听到马车中人下车时的走动声响,只是不愿回头探看,以免唐突了蔡大才女。
毕竟蔡琰是死了丈夫的寡妇,冒冒然上前搭讪,显得有失稳重,无形中贬低了自己。
据史料记载,蔡琰可谓是汉代屈指可数的才女,未嫁人之前就jīng通诗赋音律,博学善辩,并相助其父蔡邕筹备编写流传后世的汉书。
只可惜红颜薄命。她年方及笄之龄便嫁入河东望族卫家,新婚不到一年,丈夫就咯血而亡,又无子嗣。随之,在卫家度rì如年,受尽白眼与挖苦之言,不得已,她那只能孤身回娘家,让双亲受人诟病,轻易不出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即便是后世也会被人说三道四,又何况是千年以前的汉代女子呢?
心中暗自回想着蔡琰的身世经历,李利随即起身,未及转身便笑言道:“蔡大家言重了。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等男儿之本份,不必相谢。”
说话的工夫,李利已然转身看向蔡琰。
霎时,他那浓郁有型的剑眉瞬间向两侧展开,双眸瞪得滚圆,双唇微微张开,失神地注视着“蔡寡妇”。
这并非是李利被吓到了,而是被眼前佳人的绝世容颜给惊呆了。
映入眼帘的佳人,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身高七尺五寸,约1.75米左右,在汉代女子之中算是身材非常高大的女子。她头上盘着凤形发髻,以金簪束之,饱满的瓜子脸,弯眉凤眸,俏鼻红唇,略显尖尖的下颌,圆润白皙。
不施粉黛,不苟言笑,冷面如霜,却尽显绝世容颜。
她身材虽然高大,却双肩较窄,显得很柔弱。颈项光滑莹白,胸前双峰挺拔高耸,隔着衣衫却依旧凸现出层峦叠嶂的险峰与深涧;那扣人心弦的沟壑,足以淹没男人的大半个头颅。一对险峰之下,便是盈盈一握的纤腰。这一道纤细的曲线成为整个身型的分水岭,紧接着就是一个高高挺翘的臀丘;那浑然一体的半圆盖状的丘臀,硕大而丰腴,圆滚滚的半球体,足以令自制力差的男人,眼球脱眶而出,yù罢不能。
此外,佳人手臂纤细,双手修长,两腿笔直,亭亭而立。
如此不施粉黛的绝代佳人,顿时让李利眼前一亮,徒生惊艳之感。
就连长相清纯、身姿凹凸玲珑的陈钰,与之相比,也稍逊一筹,黯淡不少。
如果说陈钰是一朵清新纯洁的百合花,那么蔡琰就是一朵艳压群芳的红牡丹。
百合虽美,清新怡人,却终究比那花中之王的红牡丹,逊sè不少,难以独占鳌头。
“嘶······啊!”
正当李利目不转睛地盯着蔡琰猛看之际,后腰上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痛,让他骤然一咧嘴,失声痛叫。
不过这一拧,却也让李利彻底地回过神了,双眸瞬间变得澄清如泉,不复刚才那般sè眯眯的眼神。
不用回头看,李利就知道自己后腰上的疼痛肯定是陈钰干得好事。
陈钰这妮子似乎天生就会这一招,比较善妒,把李利看得死死的。
走在街上,她都不许李利看人家大姑娘、小媳妇一眼,否则就狠下杀手。
弄得李利大感无奈,每次都得主动认错,并许下无数诺言,才能把小妮子哄得眉开眼笑。
“还请恩公赐下名讳,妾身回去之后便禀报父亲,让他老人家代我前去登门道谢。”
蔡琰对李利刚才的孟浪之举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娇美的脸上并没有不愉之sè,反而柔声询问李利的姓名。
“哦!我是龙骧校尉李利,字文昌,就住在城西正门大街。蔡大家只要一进城门,就能看到“龙骧李府”的门匾,那就是我的住处。
不过这登门道谢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岂能劳烦令尊大人亲自登门?蔡大家,我说得都是实话,真的不用登门道谢!”
李利对蔡琰所说的登门道谢连忙回绝。
因为他看得出蔡琰应该是有什么急事,急着要离开,而他自己却不知何故地骤然紧张起来,说话也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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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那回眸一笑的风情
“恩公就是李利李文昌?”
李利微笑着点点头。
“妾身之前听父亲提起过你的名字。父亲说你在担任李傕大军监军期间,阻止了他们劫掠平民百姓,是西凉军中新近崛起的少年将领!”
蔡琰听到李利的名字后,不禁微微打量了李利几眼,带着浅浅的笑容说道。
蔡琰不笑还好,显得很冷艳,这微微一笑,却弄得李利心脏怦怦直跳,眼睛又有些直了。
这个时候,李利方才体会到什么叫做英雄难过美人关。
平rì里,他也自诩不是个好sè之人,自制力很强。寻常的胭脂俗粉,他根本不屑一顾,更不会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便是陈钰的出现,他也不过是有些欣赏之情,并没有亵渎之意。
可是面对蔡琰,李利心里无端萌生出想将她据为己有的念头。而且,这个念头一发不可收拾,在他心里扎根发芽,已有不可阻挡的蔓延趋势。
是的,李利不是单纯地觉得蔡琰美艳绝伦,并且还有强烈的占有之心。
这种源自心里和身体的双重yù望,在他面对陈钰之时也曾有过同样的念头,不过远没有面对蔡琰时来得这么强烈、这么直接。
附体重生以来,李利没有想过自己将来会怎样,只想壮大自己的实力,保全自己的xìng命不受威胁,从而让李家平安渡过几年后的倾覆大劫。
至于女人方面,他没有过多的念头,只觉得自己现在才十六岁,等二十岁以后再考虑成家之事。
陈钰的出现,让李利觉得有个漂亮的女人在身边也不错,至少自己的空闲时间不会寂寞。
然而,今天偶遇蔡琰,却让他一瞬间迸发出身体与心理双重悸动,身体有冲动,心中怦然心动。
这一刻,李利瞬间有了决定,自己必须得到蔡琰,不计后果,甚至是不择手段;否则,自己会遗憾终生。
好男儿敢想敢做,敢作敢为,喜欢就是喜欢,看上的女人就要想办法弄到手。
前世的李利就是如此。
为了讨首长的掌上明珠做老婆,他可是煞费苦心,所有的手段都用上了,甚至还准备了下作的药物。不过最终他准备的药物没用上,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历时一年,他将首长的女儿变成了妇女,随后步入婚姻殿堂。
重生到汉末,李利最强烈的念头就是要建立自己的势力,只有这样才能保全xìng命。
至于是不是要投靠一个主公庇身,他还没想过,也没有看好的投奔对象。
原本曹cāo应该是最好的辅佐对象,可是他与自己所在的李家是生死大敌,而自己又是李傕的侄子,前路全部堵死了,想投奔他都没有门路。
至于袁绍、袁术、孙坚、刘备等枭雄,还不如曹cāo呢,更别提投奔他们了。
一番抉择之下,李利在陈留城的时候,就决定暂时壮大自己的实力,这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自己改变了李傕及李家的命运,那么rì后天下的局势就会随之改变。否则,如果李家早晚难逃灭族之祸,那么他自己也很难独存。
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李利胡思乱想之际,蔡琰与陈钰二人反倒是一见如故,窃窃私语地说到了一起。
这两个女人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虽然陈钰在各方面都比蔡琰要青涩稚嫩一些,但不可否认她同样也有绝美的容颜和颠倒众生的身材。
此时她们二人站在一起,让李利大饱眼福。他那双剑眉虎目的大眼睛,原本很有威严,也很迷人;但是此刻却显得有些猥琐,半遮半掩地窥视着两女的身材,并暗中做了比较。
相比之下,李利发现陈钰的姿sè远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逊sè。她与蔡琰在相貌和身材方面,其实差距并不大,甚至青chūn气息更浓。
只是在气质和韵味方面,陈钰与蔡琰相比,就相形见拙了一些,没有蔡琰的冷艳和书香之气,也没有蔡琰的那份丰腴与熟妇韵味,显得很生涩而身形单薄。
不过这一点缺憾,随着年龄阅历的增长和身材的rì益丰盈,陈钰与蔡琰之间的差距将逐渐缩小,最后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并肩而立,百合、牡丹各具韵味,争相斗艳。
“李将军,妾身还有一些琐事,先行告辞。稍后,再去贵府专程拜谢。”
就在李利浮想翩翩之时,蔡琰的声音再次传入耳际,她却是要走了。
“这个······怎敢劳烦蔡大家奔走呢,还是我去贵府看你吧,顺便拜访令尊大人。呃,这个·····蔡大家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
一时情急,李利把自己心中的真实想法说了出来,结果迎来了蔡琰嗔视的目光和几分不悦之sè。
确实,人家蔡琰毕竟是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你一个大男人有事没事的登门拜访,岂不遭人非议,意yù何为呀?
刹那间,李利显得异常窘迫,神情尴尬。
而蔡琰则是审视地看着李利,明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似乎能够看透世间男人的龌龊心思。
李利的窘迫神情,反而让蔡琰脸上的不悦神sè渐渐淡去,看向李利的眼神随之变得有些娇羞嗔怒。不过才女之名,绝非徒有虚名。
“李将军无须解释,妾身知道你肯定是借着看我的名头,特意结识我父亲吧!”
李利眼见蔡琰的神sè瞬间恢复如常,心中暗叹:“此女蕙质兰心,当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
脑际中闪过这个念头,李利正sè道:“蔡大家所言极是。李某嘴拙,不善言辞,还望你莫要生气才好。”
“既如此,李将军来时不如将令妹也一同带来,与我说说话。若是李将军没有异议的话,让令妹来我家多住些rì子,与我作伴可好?”蔡琰柔声道。
“令妹?李某只有一个弟弟,哪来的·····”
不等李利说完话,陈钰便打断他的话,笑嘻嘻地说道:“可以呀!姐姐放心好了,小妹有空就去看你!”
“呃,你们这是······钰儿,那我们就说定了,你得空就来看我!李将军,妾身先行告辞。”
蔡琰冰雪聪明,从李利的神sè和陈钰插话的举动中,她自是能够感觉出异常。
不过这些都是李利与陈钰之间的事情,与她无关,因此她向李利告辞之后,转身上了马车。
李利看着蔡琰躬身上马车的背影,那一抹大跨度的滚圆翘臀,当真是要老命啊!
他的身心顿时剧烈sāo动,身下某些不安分的家伙已经十分亢进,跃跃yù试地想要探出头来。
“蔡大家,我明天就去看你,不······是带着钰儿一起到贵府拜访令尊大人!”
眼看蔡琰就要离去,李利忍不住地喊了一句。只是原本很顺畅的一句话,就因为蔡琰是寡妇,结果就变成遮遮掩掩的支吾之言。
蔡琰听到李利的话后,原本已经被侍女掀起的车帘遮挡住大半的娇躯,瞬间为之一顿,脸颊顿时浮现出两朵霞云。
旋即她扭头看向李利,却看到李利那双热切而期盼的眼神。
对于这种眼神,蔡琰既熟悉又陌生。早在自己青chūn年少之时,卫仲道就是用这种眼神看自己的。短短不到两年时间,一切都变了,就如那沧海桑田一样,自己未满十八岁就做了寡妇。世事难料,奈何呀?
一刹那,蔡琰看着李利那双火辣辣的眼睛,凄凉地一笑,既而转身进了马车,向长安缓缓而去。
目送蔡琰乘坐的马车渐行渐远,渐渐消失在视线之内,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远影。李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送马车离去,双眸怔怔出神。
蔡琰离别时的回眸一笑,此刻已经深深地烙印在李利的心里,疼得他痛彻心扉,久久难以释怀。
那回眸一笑的风情,风华绝代,颠倒苍生。
但是,那笑容之下却掩饰着一颗绝望的心和看破红尘的寂寥与无助。
佳人已远去,可她那眼底的凄凉之意却渗入到了李利心头,让他如寒冰刺骨般疼痛难当。
这样的女人,需要一个真正爱她的强者给她温暖,给她安全,给她一生的守护。
第四十三章蔡老夫子
黑幕降临,满天星辰闪烁,月如钩。
龙骧李府正堂内,李利站在廊下,仰望着悬挂于长空的月牙儿。
自从上午偶遇蔡琰之后,他一整天都心事重重地不发一言。
陈钰起初对李利的这个样子十分不满,嗔怒满怀,甚至对蔡琰心生妒忌。
不过,当她发现李利真的有心事之后,便很乖巧地张罗家务,也不再妒忌那个便宜姐姐蔡琰了,反而为李利暗自担心,默默地守候在男人身旁不足二十步的地方。
大堂中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李利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典韦。
在这所宅院里,能够做到走路无声的人,仅有他一人而已。
“主公,蔡中郎携重礼前来拜访,您看······。”
李利微微愣神,“哦?蔡邕蔡大人这么晚前来拜访我?倒不愧是书香门第!之前我已对蔡琰言明,不用劳烦她父亲亲自跑一趟,没想到晚上他就来了。
恶来,让陈钰准备一些茶点,我就在正堂接待蔡邕大人。另外,你今天也忙了一天,追击马贼数十里,这里有钰儿帮忙照看就行了,你休息去吧。”
典韦听到李利的吩咐后,也不多说话,应声走了出去。
片刻后,李利亲自出府门把蔡邕迎进正堂。
“蔡大人实在是太客气了。今rì之事,对在下而言,恰逢其时,举手之劳罢了。怎敢劳您亲自上门,真是折杀晚辈了。”
蔡邕年近六旬,鬓发斑白,近一尺长的美髯根根柔顺,随风飘逸,尽显饱学长者之风。
他身量颇高,面sè红润,慈眉善目,五官轮廓分明,想必年轻时也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翩翩儒生。时下虽然脊梁已经微微弯曲,有些佝偻,却依旧有八尺身高。额头上留下三道饱经沧桑的横纹,尽显这位老人的博学与睿智。
待宾主落座,一番寒暄之后,蔡邕借饮茶之际,端详了李利一番,随之打开了话匣子。
“贤侄,今天你救了小女,那就是对老夫的天大恩惠!倘若琰儿被贼人劫持而去,那老夫还怎么活呀,死不瞑目啊!
贤侄啊,如今你也不算外人,有些事想必你也知道,老夫也不避讳。琰儿命运多劫,如今更是被卫家所弃,孤苦无依。她母亲走得早,而我作为父亲,却一心忙于朝政和编写汉书,不但没有照顾好她,反而要靠她照顾我的起居。说起来,老夫时常感觉内疚万分,惭愧之至。
今rì承蒙贤侄搭救,才保住琰儿的清白,免遭横祸。老夫身无长物,只有太师赐予的些许俗物,以答谢贤侄,还望你莫要嫌弃,务必收下。否则,老夫与心难安,愧为人父啊!”
“这······。”
李利迟疑了一下,留意到蔡邕似有不愉之sè,随即应道:“老大人,您这可是为难晚辈喽!也罢,既然老大人盛情至此,晚辈若是不收下,倒显得矫情了。这样吧,老大人,晚辈此前重伤之际,偶得几支老参,现如今还剩下两支,就送于您调养身体之用,聊表寸心。此外,前些天府中将士在南山上挖了一些上好的药材,之前我看令媛身子娇弱,正好用得上,请大人稍后一并带回去。
老大人也不必推辞,只管收下便是。您携重礼于我,是为了报答我的援手之情,而我送您一些补品也是作为晚辈的本份;礼尚往来,合情合理。否则,我万万不敢接受您的礼品,以免遭人非议。”
“呃!”蔡邕被李利的这一手弄得有些惊疑,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应答。
李利搭救了自己的女儿,自己送他重礼以酬谢,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是他为何要送我这些珍贵的药材补品呢?
自己与他非亲非故,可是他却如此殷勤,几乎就没拿他自己当外人,俨然以半个蔡家人的身份自居。
顿时间,蔡邕审视地看着李利,试图看清楚这个年轻人的心思。
细说起来,蔡邕对西凉军将领既无好感,也无恶感,轻易不与西凉将领交往,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若即若离。
这是因为董卓对蔡邕极其厚待,赏府邸、赐金银绸缎、提拔官职等,处处尊重他。
可谓是恩宠有加。
相比之下,朝廷其他百官的待遇与蔡邕相比,简直不可相提并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多官员连家中的奴仆都养不起,紧衣缩食,rì子相当艰难,处境极其窘迫。
因此,蔡邕便被王允等一干老臣排斥在圈子之外。这些人认为他是臣服于董卓的走狗,所得赏赐皆是嗟来之食,纷纷恶语相向,极尽挖苦讽刺之能事,言语恶毒,没有好脸sè。
因此,蔡邕在长安城内是被孤立的存在。
董卓虽待他极厚,可是他却不认可董卓的所作所为,只是曲以委蛇,以求自保。
至于王允等人的冷眼与恶语相向,蔡邕则是置之不理,也不解释,冷暖自知。
实际上,蔡邕之所以委曲求全,饱受昔rì同僚好友的冷嘲热讽,全是因为自己孤苦无依的寡妇女儿。只要女儿蔡琰能够平安的活下去,他无论受多少苦、多少委屈都值得。
倘若他不接受董卓的刻意拉拢和诸般赏赐,那么董卓屠夫必将反目成仇,降罪于他。果真如此的话,那么被卫家嫌弃的女儿蔡琰,就会连个落脚地都没有,生计也无着落,恐怕就要沦落街头了。
蔡邕作为人父,岂能眼看着年纪轻轻的女儿既做了寡妇又沦落街头?
于是他感恩戴德地接受了董卓的所有赏赐和敕封的官职,宁愿背负骂名,也不能不顾及独生女儿的生计。
即便如此,蔡邕内心里仍旧不屑与西凉将领为伍,始终与董卓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保持距离。以免被人误认为他也自甘堕落,助纣为虐,一生清誉毁于一旦。
此时此刻,李利的一番表现却是让蔡邕很为难,踌躇难决。
对于李利其人,蔡邕还是有所耳闻的。
别看此子年龄不大,确是新近崛起的实权将领。表面看他逢人便是三分笑,和气之极,实际上,此子行事极为狠绝果断,比之其叔父李傕有过之而无不及,端是一个笑面虎似的狠角sè。
现在李利出口闭口便是晚辈如何如何,看似很懂礼数,尊敬长者与老人。但是,事实上,却是恰恰相反。
一代名将朱儁,百战沙场,威名传天下。可是却被李利像狗一样生擒到长安,据说自始至终李利都不曾对朱儁有好脸sè,更没有半分尊敬长者的礼数。
如果不是生擒朱儁比直接杀死他的功劳更显赫的话,恐怕朱儁现在早已伏诛多时了,哪里还能活到现在。
由此可见,李利其人绝对是个杀伐果断之人,世俗礼仪根本束缚不了他,比其叔父李傕更加令人忌惮,也更加惊怖。
眼下,李利偏偏提及尊敬长者的孝道,还出手大方地赠送人参和名贵草药,弄得蔡邕瞬时间浮想联翩,患得患失,失神了半晌。
“既然贤侄执意如此,那老夫就厚颜收下补品,并替小女谢过贤侄厚赐。不过老夫也不能白白受人恩惠,若是贤侄有需要老夫相助的地方,老夫绝不推脱,定当全力相助!”
蔡邕终究是个不肯受人半点恩惠的清高大儒,收下李利的回赠补品之后,许诺rì后定当回报李利。
李利此时对蔡邕的承诺并未放在心上,因为他送这些名贵药材压根就不是给蔡邕的,而是奔着俏寡妇蔡琰去的。
只不过让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数rì之后蔡邕就把这份人情还给他了,而且还是他一直想做而做不到的事情。
而蔡邕回送给李利的这份大礼,直接改变了他此后的命运。
第四十四章这一拜
第二天,李利带着陈钰、典韦二人前往蔡府拜访蔡邕。
昨夜蔡邕已经专程答谢过李利,就因为如此,他今天才要回访蔡府。
别看这来来去去的很麻烦,但这就是时下的礼数。
尽管李利有搭救蔡家女儿的大恩,可他若是不回访蔡府,那就是失礼。rì后,一旦此事传扬出去,对他的声誉会有着难以预料的影响。
东汉以孝道和礼仪治天下,世人皆重礼仪、守孝道,就连朝廷征辟官员也是以举孝廉为正统入仕之道。
由此可见,礼仪在大汉天下已经深入人心,并作为孝廉举士的基石。
蔡府坐落于皇宫东面,这里是朝中三公九卿的聚集地,也是重兵看守的住宅区域。
蔡府在这一片府邸之中极为显眼,宅院很大,与司徒王允毗邻而居,却比司徒府邸大了两倍有余。
门庭高筑,大气磅礴,,与司徒府的破旧匾额不可同rì而语。
太师董卓极为看重蔡中郎,恩宠有加,赏赐丰厚,这是满朝文武众所周知的事情。
而司徒王允眼下却是董卓的眼中钉,肉中刺,极为不待见。
只是王允处事谨慎,言行举止滴水不漏,致使董卓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将他除去。
不过司徒府邸却十分清苦,宅院破旧,与高墙大院的蔡府相比,确是高下立判,一目了然。
如此鲜明的对比,时间长了,难免让王允心中徒生不满。原本他与蔡邕相交多年,彼此视为知己,怎奈如今却形同陌路,势同水火。
李利对这些士大夫之间的恩怨不以为意,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一笑了之。
不过他却知道,蔡邕明年就会死在王允的手中,并且被打为董卓同谋乱党,抄家灭族。
至于蔡琰为什么没有被王允所杀,这却是未解之谜,或许是她卫家儿媳的身份帮她躲过一劫,亦未可知。毕竟河东卫家是武帝时期大将军卫青和皇妃卫子夫所在的家族,真正的百年望族。这等显赫之极的家族,即便是卫家弃妇,也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杀戮的。
蔡府正堂内,宾主落座。
一通寒暄后,蔡邕微笑着看向李利,眼神中闪过一丝满意之sè。
确实,如果李利自恃对蔡家有恩而不愿登门拜访的话,那他在蔡邕心中的印象将会极差,甚至会将彼此间的这份恩情都冲淡得无影无踪。
只要蔡邕寻得时机报答了李利的援手之情,那么此后彼此间将再无瓜葛,形同陌路。
现在李利这么一回访,两家的交情就算结下了。
rì后,只要不触及蔡邕的底线,先前的救命恩情将永远延续下去,结为至交。
“贤侄啊,李傕将军已经率军驻防安邑,为何太师独独留下你留守京师呢?”
饮了一口茶水,蔡邕微笑着问道。
李利闻言顿时身形一震,眼神中掠过一丝jīng光,随之疑惑不解地道:“不瞒大人,小侄对此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大人能否为我解惑?”
蔡邕闻言微微一笑,轻捋着斑白的胡须,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利。
“贤侄,在我府上,你不算外人。何况你与小女诏姬年龄相若,又与我蔡家有恩,因此我们之间不必以官职相称,显得太生分。虽然老夫的年纪比你父亲还大上一些,但逝者为大,你就叫我叔父吧。老夫与你二叔李傕同殿为臣,官职相当,你叫老夫一声叔父,老夫还是担得起的。”
“呃,如此甚好!小侄早有此意,只是我生xìng鲁莽,不敢造次,生怕有损叔父声誉。今rì蒙叔父不弃,小侄得偿夙愿,当真是生平之幸事。叔父在上,受小侄李利一拜!”
李利受宠若惊地起身跪地,恭敬地拜道。
不过他跪地俯身的一瞬间,心中却暗道:“蔡中郎,我李利可不是随便认亲戚之人,这一拜是给我未来的岳父准备的,如今你提前预支了也行,反正都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事实上,李利最近之所以不去参加朝会,就是不想给十岁的小皇帝和董卓下跪,此前他一直是身着甲胄前去,但也不能总是如此呀。
所以他干脆向中常侍李儒告假,不去早朝议事了,这样一来,倒是耳根子清静了不少。
至今为止,李利还没有给任何人下跪过,蔡邕是第一个,也是李利心甘情愿跪拜之人。
毕竟蔡老夫子中年得女,妻子产下蔡琰之后,没过几年就病死了,他独自把女儿抚养chéngrén也不容易,理当受此一拜!
当然,李利现在还不敢贸然提及看上蔡家女儿之事,否则蔡老夫子肯定会当场发飙,那可就鸡飞蛋打一场空喽。
按照大汉礼制,直系亲属病逝后,子女需守孝三年,而妻子和妾室则是守灵三年。
如今蔡琰的夫家死了一年多,还有一年多的守灵期限。
若是李利此时向蔡老夫子提及爱慕蔡琰之事,那无异于自取灭亡,此后恐怕就与蔡琰无缘了。
只要蔡老夫子还活在世上,那李利铁定没戏,趁早绝了这份心思。
老夫子之称谓从何而来,不就是守护礼制和祖宗之法的老顽固嘛!
“好、好、好!文昌啊,老夫一直期盼着能有一个后继之人,不成想如今却有了你这个侄儿,老夫高兴啊!来人哪,吩咐下去,今rì老夫要为文昌设宴,我们叔侄俩一醉方休!”
蔡邕或许是年龄大了,愈发盼望后继有人,既然把李利礼节xìng的跪拜,当做认亲之礼,还要大摆筵席,庆祝一番。
“来人,去把诏姬和利儿的表妹陈钰姑娘一起找来,今天是家宴,让她们不必避讳。”
蔡邕高兴之余,再次吩咐道。
这次他确是把一直闭不见客的蔡琰也召唤过来,可见他当真是没拿李利当外人,俨然如同亲侄儿一般看待。
开怀大笑之余,蔡邕对李利说道:“文昌,董太师之所以不派你随军驻扎安邑,实则想削弱你二叔李傕的兵权。当然,这并不是说太师不信任李傕,而是他作为主上的驭下之道,不得不如此,适当的防范必不可少。
而你与李傕因家事不和,另立门户,确是给了董太师可趁之机,于是他顺势将李傕麾下最具战斗力的龙骧营划到你的名下。这样以来,即便是李傕心生不满,却也只好忍下这口气,因为你是李家三代之中的嫡长子,接掌李家部曲龙骧营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只不过龙骧营骁勇善战,放在城外驻扎却是有些可惜,无用武之地;时间长了,怕是将士颓废,士气低迷,战力必然大减。
文昌,你对此有何想法?”
李利看得出蔡邕所言不差,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当即他也不再掩饰心迹,直言道:“叔父言之有理,小侄也有这方面的顾虑。小侄一直想带领龙骧营外放到其它郡县,否则就荒废了龙骧营的战力。如果能够独掌此军,哪怕是远赴边陲郡县也无所谓,只要拥有一定的决定权,我必能闯出一片天地,建功立业!
只是眼下我军并无战事,各地都很太平,而关东各州郡又不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根本插不上手。徒呼奈何呀?”
“呵呵呵!文昌勿忧,既然我们已是一家人,叔父豁出这张老脸,也要给你谋得一个好差事!”
蔡邕笑着安慰李利道。随即他审视地看着李利,沉默了好一阵子,方才问道:“文昌,叔父我不曾向太师求过任何事情,这次就算是破例了。只是叔父不知道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你处理军务的能力应该不错,否则也不会担任五万大军的监军。可是你处理政务的能力又如何呢?如果叔父为你求得一郡之地,你能不能胜任?”
第四十五章一代妖姬(上)
晌午过后,艳阳偏西。
蔡府大堂上。
一晌畅饮刚刚结束,筵席撤去。
堂内中人皆是面sècháo红,微露醉意。
蔡邕今天难得高兴一回,再加上岁月不饶人,不胜酒力。当李利、蔡琰和陈钰等人酒意上脸之时,他已是大醉如泥,回寝室睡下了。
此刻,堂内只剩下李利、蔡琰、陈钰和被李利强行拉上筵席的典韦四人,饮茶说话。
“文昌,你可真行,三言两语就把我父亲哄得如此高兴,还把你收做侄子。说实话,文昌,我真得好好谢谢你。父亲年事已高,最近半年来更是眉头紧皱,心中苦闷,像今天这样的酩酊大醉,他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我知道,这都是因为我这这个不孝的女儿才让他老人家被别人误会,认为他投效了董卓,助纣为虐,自甘堕落。我······对不起他老人家。呜呜呜······”
或许是醉酒的缘故,满脸绯红的蔡琰,不复冷艳之态,把心中的苦楚倾诉了出来。
事实上,李利并没有喝醉。前世他毕竟是个军人,这喝酒的功夫确是练出来了,四五十度的二锅头一口气喝下去一两瓶,还照样巡视军营,参加训练。
眼下这大汉的美酒,香飘数里,馥郁馨香,绵醇爽口,很好喝。完全是粮食酿造,山泉水调制,再加上深埋在地下窖藏,绝对是名副其实的陈年佳酿。
只不过酒jīng度数很低,只有二三十度的样子,对于李利这样早已喝惯了烈酒的人而言,喝上两坛也醉不了。只是有些上脸,满脸cháo红,看上去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这种纯粮食酿制的美酒,还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后劲十足。喝完酒的时候,感觉一点事儿也没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半个时辰后,酒劲就会达到高峰。因此很多人酒后会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
只要不过度饮酒,这种美酒对身心有益,能够有效缓解身心的疲惫与压力。
自古以来的借酒消愁之说,或许就由此而来。
李利双眸微红地看着蔡琰脸颊上的红霞,那娇艳yù滴的绝美容颜足以令世间男子为之倾倒,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诏姬不必如此自责。如今天下已然大乱,诸侯四起,朝廷的政令也只能在京兆尹一带畅行,对关东诸侯毫无约束力。值此天下纷乱之际,叔父审时度势,归附董太师也是明智之举,不必顾及别人的看法。
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苟且偷生并不丢人,反倒是那些明面上自诩清高,背地里摇尾乞怜的下作之人,则更加令人厌恶,龌龊不堪。现在我既然拜你父亲为叔父,此后我们便不是外人。只要我李利还活在世上,你与叔父的安全无虞,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吧!”
蔡琰与李利相对而坐,此时她听到李利的话后,不禁抬头注视着李利。
虽然李利现年才十六岁,却他的一言一行却让蔡琰看不出一个十六岁少年的稚嫩与青涩,也没有年少轻狂的轻佻之sè。而是沉稳异常,说出的话语很容易让人信服,给人以强烈的安全感,可以依赖之人。
如此近距离地看着李利,蔡琰心中的感觉很奇怪。
李利总是给她一种超出年龄的成熟与稳重,除了俊朗略显清秀的面庞之外,李利处处透着与自身年龄不符的饱经世事的睿智与果决,言行之中隐隐给人一种上位者应有的胸襟与气势。
最终蔡琰将李利这种不同于同龄人的表现,定位在李利右脸耳际边的一道刀疤之上。
或许正是这道伤疤,让李利看起来异于常人,青chūn朝气的脸庞上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气质与内涵。
对于征战沙场的男人而言,伤疤不是耻辱,更不会丑化容貌,而是男人的功勋,是乱世之中女人可以信任依靠的凭证。
“启禀小姐,表少爷,隔壁王府的秀儿姑娘来了。”
正当李利与蔡琰说话之际,一个极为乖巧的婢女快步走入堂中,躬身禀报道。
“呃,秀儿来了,快请她进来呀!”
蔡琰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急声说道。
待侍婢出去后,李利好奇地问道:“隔壁王府,应该就是司徒王允的府邸吧?那秀儿姑娘又是何人?我听闻蔡叔与那王允素来不睦,互不来往,诏姬怎会与王姑娘交往甚密呢?”
蔡琰不置可否地嫣然一笑,轻启贝齿答道:“家父确是与王允叔父政见不和,互生间隙,积怨已深。可是我们蔡府与王府仅有一墙之隔,而我又长期待在家中不出门,一来二去便与王司徒的义女秀儿姑娘相熟,她常在午后来我家陪我说说话。
至于她的名字吗,她的rǔ名叫王秀儿,曾经当过宫中的掌灯貂蝉。十常侍诱杀大将军何进之时,曹cāo与袁绍等人带兵杀入内宫,致使内宫大乱,婢女和小黄门死伤无数。而貂蝉则被她叔父王允带出宫,收做义女,如今已有两年时间了。
自那以后,秀儿的闺名仍叫王秀儿,与外人见面时却唤作貂蝉。”
“貂蝉!”
顿时,李利大惊失sè,从座位上徒然起身,大声叫道。
“不知这位公子唤我何事?你就是李利李公子吧,小环方才提起过,奴家貂蝉,见过公子。”
李利的一声叫喊,还没等到蔡琰的回复,却把正主招来了。
大堂正门口,一个身姿婀娜的倩影款款而来,柔声细语地开口说道。
这个声音很特别,乍听之下,清脆悦耳,温柔似水,如幽谷清泉般涓涓流过,给人心旷神怡之感。但是,话语中的柔弱语气以及带有蛊惑般的声调,却能令男人全身酥软,难以抵挡。
这就是一代妖姬貂蝉的声音。
李利尚未转身看清楚她的容貌,就已经对她的声音大感吃不消,甚至心中还有几分因失声直呼其名讳、唐突佳人的愧疚感。
侧身转过身来,李利看到了正向自己欠身行礼的貂蝉。
随着貂蝉起身,瞬间两人相对而立,彼此正视着对方。
看着身姿挺拔、面相俊朗的李利,感受着他身上的男子气息,貂蝉不禁双颊微红,颦首而立,眼中闪过一缕赞赏之sè。
而李利就显得有些不同于往常的表现,至少在陈钰眼中,他见到貂蝉的神sè与此前遇到蔡琰的神态截然不同。
此刻李利双眸清明,眼中只有赞赏之sè,却无丝毫痴迷之态。
这并不是说貂蝉没有蔡琰美貌,恰恰相反的是,貂蝉的姿sè与一颦一笑间的媚态都在蔡琰之上。
只见楚楚而立的貂蝉,大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秀发披肩,未束发簪,说明她还是未嫁之身。
完美的瓜子脸,柳眉凤目,挺鼻红唇,身姿纤细,凹凸有致。
乍看上去,貂蝉娇柔之极,如同一朵绚丽无比的曼陀花,妩媚妖娆,傲世而dúlì。那不堪盈握的腰肢,不能轻易触碰,仿佛一碰即倒,顷刻间香消玉损,令人懊悔不已。
仔细端详,貂蝉那绝世容颜之中透着令人心碎的柔弱,足以让见过她的男人按捺不住心中的疼惜怜爱之情,一种想要保护她不受伤害的博大胸怀油然而生。
在她那柔弱神态之下,还有着颠倒众生的诱人身姿。双肩纤弱,看上去很单薄,可是那一对傲人双峰确是一对大杀器,圆融坚挺,高耸入云般顶在衣服上的弧线,如一对巍峨的险峰,形状极美。
险峰之下是柳腰,不堪一握,似乎稍微动作大点,就会折断似的,俨然成了上下身之间的峡谷天堑。天堑之下是丘臀,惊人胯骨后翘弧度,与正面的一对险峰俨然是两个极点,一前一后,一上一下,前凸后翘,荡气回肠;足可令男人神魂颠倒,迷醉不知归路。
这就是一代妖姬貂蝉,天造容颜,地设身姿,一颦一笑间娇媚无限,举手投足中颠倒众生。
第四十六章一代妖姬(下)
**,风华绝代。
一顾倾城,再顾倾国。
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昔rì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周幽王得美人而失天下。
史册中,貂蝉一泣,董卓以戟掷吕布,独占妖姬,觊觎九五之位,以求换得美人一笑。
旬rì后,司徒挑唆,吕布冲冠一怒为红颜,戟弑董卓,抢回妖姬,得偿夙愿。却落得三姓家奴之恶名,声名狼藉。
白门楼上,吕布难舍妖姬,致数万大军于洪水之中于不顾,厮守佳人病榻前,昼夜未眠。
最终,一代妖姬归曹魏,并州虓虎下黄泉,徒惹后人叹。
回首史册中的一幕幕,李利面对一代妖姬貂蝉之时,虽然也有片刻的失神,却瞬间恢复清明,目光清澈,眼神中只有惊艳之sè,却无亵渎占有之念。
万里江山,英雄美人,这是多么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
然而,李利深知,自己此刻既非英雄,也没有逐鹿天下的实力。
妖姬貂蝉,美则美矣,却不是自己眼下能够争夺的女子。
即便她此时并未婚嫁,待字闺中,但李利还没自恋到能令她倾心于自己的程度。
何况后世有一句谚语,丑妻才是家中宝,女人总是别人的好。
像貂蝉这般妖艳之极的女子,偶尔邂逅一两次还行,若是娶回家中,只怕是得少活二十年,不得善终。
李利惊叹于貂蝉的美艳与天生媚态,却不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恰恰相反的是,有了貂蝉的衬托,他反而觉得蔡琰和陈钰二人更加难能可贵,秀sè可餐。
蔡陈二女虽没有貂蝉的妩媚与楚楚动人的娇弱,仅以容貌和气质而言,二女却也不逊sè,身材也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二女都是衷于情止于礼的痴情女子,没有貂蝉身上那种无法遮掩的妖媚之sè。
这并不说貂蝉就是多情之人,而是她给人的第一感觉和天生的媚态,一举一动间都透着魅惑,实在是太过妖艳,乱人心窍。
漂亮的女人,几乎都有着绝美的容颜和傲人的身姿,也有一颦一笑中的风姿。
但是,美女对于男人的诱惑,有时候不单单是靠姿sè,还有一些房事中不为人道的**技巧,而这恰恰是最令男人难以割舍的沉醉风情。
似貂蝉这般媚态天成的女子,举手投足间便有万种风情,红唇轻启中更是乱人心神,荡气回肠。可想而知,若是她主动投怀送抱,那还得了,迷死人不偿命啊!
总之,李利莫名觉得貂蝉不适合自己,跟自己也不会有交集。
或许仅仅是今天的一面之缘,随后一笑而过,各奔东西,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呆愣了片刻,李利习惯xìng地翘起嘴角,面露笑意地道:“之前是在下失言了,还请貂蝉姑娘勿怪。在下李利,字文昌,现添为龙骧校尉,见过小姐。”
“李利李文昌!我见过你的,就在你领军回城的当天晚上,不过那时候你正跟你叔父起了争执,可能没有留意到我的马车刚巧从李府门前经过。”
不得不说,貂蝉真是一个心直口快的女子,这等别人家中不睦的事情,很多人都避犹不及,可她却毫无顾忌地说了出来。
李利对此并不在意,反倒是觉得貂蝉这样的xìng格很好,不虚伪不做作,直言不讳,很坦诚率真的一个美艳女子。
“原来如此,是我失礼了,先前怠慢了貂蝉小姐,还请你不要计较。那些家中琐事如今都已经过去了,此后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貂蝉盈盈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之sè,应声说道:“没关系的,当时的情形特殊,换做是我,恐怕也不会留意到过路之人。刚才我听小环叫你表少爷,你今天来蔡府干什么,不会是向蔡叔提亲吧,蔡叔答应了?咯咯咯!”
“秀儿!你这丫头又说胡话了!文昌认我父亲为叔父,哪有你说的那种事情。你呀,一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等以后我一定要你好看!”
李利对于貂蝉所说的话只能含笑不语,却不作答。
可是蔡琰却无法保持镇定,脸sè绯红地走了过来,伸手将貂蝉拉到身前,佯作恶狠狠地模样,主动把话题揽了过去。
旋即,蔡琰、貂蝉和陈钰三个女人坐在一起窃窃私语,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偶尔三女也会偷偷看李利几眼。
看着三女聚在一起说话,李利招手唤来仆人,要了两坛美酒,与典韦一人一坛,坐在一起优哉游哉地对饮。
“主公,我等已经在城中闲置了半个月,再加上此前回军的时间,一个多月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了。这样下去不行啊!再过十来天,东阳谷的将士就要断粮,那可是五千步卒所需的粮草,若是军中哗变,那可就麻烦了!”
典韦看上去傻大黑粗的,其实军事头脑很不错,对军务也不陌生,时刻惦记着东阳谷八千兵马的粮草供应问题。
李利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又饮了一口酒,轻声道:“恶来,这些天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事情,只是眼下还没有理出头绪,董太师不给我诏书,我就不能离开长安城。否则,我们连三千龙骧营的粮草都领不到,rì子会更加艰难。
再等等吧,如果月底还没有转机,董太师仍旧对我们不闻不问,那我们就只能朝西边或北边去了,自行寻找出路。”
说罢话后,李利扬起酒坛与典韦的酒坛碰了一下,随即不理会典韦的惊诧之sè,抓起酒坛猛喝起来。
事实上,李利现在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数千大军的粮草命脉完全被董卓拿捏在手里,去留更是在董卓的一念之间。
这种被人捏住喉咙的感觉,太难受了。
看似李利拥有八千兵马,实际上却什么也干不了。
关中各郡县目前都在董卓的控制之中,而西凉边陲却又距离太远,没有粮草的话,根本无法成行。
关东倒是地大物博,可是一旦李利所部只身前往,那必然会被众诸侯联合消灭掉,死无葬身之地。
截至目前,关东诸侯之所以不敢大肆攻伐吞并其他诸侯,全都是些小打小闹,就是因为董卓及其西凉大军在关中窥视着中原。
董卓麾下的三路大军,合计近二十万兵马全部驻扎在渑池、安邑至华yīn一线,就如同一柄悬在众诸侯头上的利剑,一旦诸侯之间大举厮杀,那西凉军必然会趁势攻入中原,渔翁得利。
因此,只要董卓不死,西凉军不内乱,关东诸侯就不敢肆无忌惮地吞并地盘,扩张势力。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只要董卓存活一天,关东诸侯如曹cāo、袁绍和袁术等人就不敢大规模的起兵掠夺地盘。而董卓死后,李傕和郭汜二人把持朝政其间,他们同样没有太大的动作,只能通过各种yīn谋手段赚取更多的地盘以及私募兵马,等待时机。
故此,在董卓和李傕、郭汜等挟持少帝期间,天下大势虽然混乱,却也只是乱象而已,还没有打成一锅粥。
在此期间,各路诸侯纷纷积蓄实力,一点点地壮大势力,这是一个长达四年左右的一个缓冲时间段。
直到曹cāo迎汉帝入许都之后,天下彻底大乱。
诸侯互相攻杀,整个天下都在打仗,战火铺天盖地,延伸至每一个郡县。
李利一直在等待时机,一个外放的机会,只要能够拿到董卓赐下的一道圣旨,除了中原腹地之外,其它任何地方,他都敢率军前往,并扎下根基。
没有根基之地,即便是拥有再多的兵马也没有用处,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随波逐流,早晚都会泯灭在惊涛骇浪之中,死无葬身之地。
第四十七章武威太守
一连数rì,李利每天都会去蔡府一趟,礼数周到,谦逊有礼。
只是他醉翁之意不在酒,每次都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给蔡琰送礼物。
一支牡丹,娇艳yù滴。
一束玫瑰,人比花娇。
一盒脂粉,香气袭人。
李利身为后世的军中翘楚,即使来到东汉,有些常规xìng的泡妞技法还是没丢掉。
女为悦己者容。
受过伤害的寡妇,会更加懂得珍惜眼前人。
jīng诚所至,金石为开。
虽然每次蔡琰都满脸羞红,如羞答答的玫瑰一样,不着痕迹地收下礼物,却不再与李利单独相处,yù拒还迎,风情无限。
只是有一点让李利摸不着头脑,那就是只要他出现在蔡府,不一会儿貂蝉就会不请自来,有意无意地找他说话。
妖姬如昔,言辞依旧是率真直白,语锋犀利,口无遮拦。
弄得李利不知如何作答,蔡琰面红耳赤,羞涩中带着丝丝甜蜜。
有妖姬在场,原本很写意的相会变成了三人攀谈,气氛怪异,各怀心思。
现在陈钰小姑娘找蔡琰私下说话的时候,一般不与李利同行。
女人的心思如六月的天气一样,可以晴空万里,开怀大度,也可以暴风骤雨般风云突变。
不管是那一种女人,陪着男人去讨另一个女人的欢心,总是难免心生不快,悻悻寡欢。
有时候,蔡琰和貂蝉二女也会联袂前来龙骧李府,名义上是看望钰儿妹妹,实际意图如何,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转眼间,十天时间一晃而过。
风花雪月的韵事,对于此时的李利而言,就是一种奢侈的苦中作乐。
东阳谷大营的八千兵马,眼看粮草就要告罄,难以为继了。
值此之际,李利表面上谈笑风生,笑容时常挂在脸上;实际上,他心中却暗自焦急,如坐针毡。
三千龙骧营的粮草暂时无虞,董卓自会按月发放粮饷,可是那私自招募的五千步卒还等着吃饭呢。
拢共八千兵马,看似不少,而且还都是jīng锐之兵,战力颇强。怎奈李利根底浅薄,没有李傕和樊勇等人的暗中支持,他根本无力供给大军所需的粮饷,处处受制于人,被压制在长安城中不得动弹,苦闷异常。
眼看月底将至,如果董卓还不给他派遣驻地,或是外放边郡的话,逼不得已,李利只能独自率军离开长安,倚仗手中的兵马,无论如何也要抢下一郡之地,以为根基。
不过,一旦李利擅自率军离开长安,那就意味着背叛董卓,后果很严重。
至少在董卓未死之前,他的这支孤军都将是西凉大军之敌,董卓必然会派重兵围剿,轻易不会放过他。
··················
这一天中午,艳阳悬空,**如旧。空气中翻腾着阵阵热浪,闷热难耐。
端午已过,炎炎夏rì降临。
长安虽然地处西北,夏天却依旧酷热,加之空气干燥,显得分外闷热压抑。
最重要的是,某些人的心境不宁,焦急不安,在这样的天气下,格外觉得闷热不堪。
实际上,眼下的长安城并不太热,大街上的行人都还穿着麻布长衣,也不出汗。
可见天气没有李利想象中的那般酷热。
心静自然凉,古人诚不欺我。
“主公,宫里来人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中,典韦大踏步地走进大堂,急声说道。
“啊!终于来了,这些死太监,原来也有可爱的时候!”
李利惊愕一声,瞬即起身走到典韦身旁,稍整衣衫,大步出门迎接宫中的传旨内侍。
虽然典韦没说宫中侍从所来何事,但李利却从典韦的神情之中知道了答案。
能让典韦如此失态的事情,那定然是自己等待已久的好事。
董卓董太师终于想起我李利了,太不容易了,足足等候了大半个月!
不多时,李利与典韦将一个身型微胖的中年人和随行的两个小黄门迎入正堂。
“龙骧校尉李利接旨,奉天承运······敕封李利为护羌校尉,领武威太守,钦此!”
“呃!微臣领旨谢恩,多谢太师栽培!”
随着中年人宣读圣旨完毕,李利惊愕之中躬身接过诏书,挥手示意仆从拿出几锭银子塞给随行的小黄门。
是的,中年官员宣旨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故意,不等李利跪拜,便将旨意宣读出来,随之将诏书递到李利手中。
原本李利正在纠结要不要沐浴更衣迎接圣旨,为了数千兵士能够安然离开长安,说不得此次要屈膝跪拜领旨谢恩,以免因小失大,节外生枝。
不成想,中年传旨侍郎如此善解人意,不等自己反应过来就把圣旨拿出来宣读,当真是干脆利落之极。
宣旨完毕后,李利让仆从把两个小黄门领出正堂,好整以暇地接待中年侍郎。
“不知为何,我对大人很面善,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大人名讳,还请不吝赐教。”
宾主落座,李利与中年侍郎相对而坐,直视着面相极为和善的传旨侍郎说道。
“呵呵呵!少将军客气了。在下武威贾诩,字文和,现为黄门侍郎,之前在李傕将军麾下效命。”
中年侍郎倒也不客套,直接说出了名讳职务,并坦言出自李傕帐下。
“贾诩贾文和?”
瞬时间,李利睁大眼睛看着笑眯眯的贾诩,失声道。
贾诩笑容满面地应道:“正是在下。我与少将军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莫非将军还记得我?”
“哈哈哈!”
李利顿时开怀大笑,“文和先生曾教授我和暹弟认字,是我们兄弟俩的启蒙恩师。如果我连先生都能忘记,岂不是无君无父之徒,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先生在上,请受李利一拜!”
说罢话后,李利就yù起身给贾诩行跪拜大礼。
贾诩急忙起身走到李利身前,托住他的双臂,颇为激动地道:“万万不可,将军不必如此。昔rì贾某栖身李傕将军帐下,奉命教授两位少将军读书识字,此乃职责所在,却不是恩惠。将军若要折节下拜,岂不是折杀贾某了!
将军乃真xìng情之人,自幼聪慧过人,英武不凡。如今方至弱冠之龄,已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现在又领一郡之太守,可谓是少年英才,人中俊杰。贾某能与将军有此机缘,足慰平生!”
李利看得出贾诩并非佯作姿态,而是真心不愿自己拜他。
于是他长身而起,坐于贾诩右侧,以师礼待之,不再与贾诩平起平坐。
“先生执意如此,学生也不强求,以免先生不快。此番,我前去武威任职,不知董太师还有何吩咐?据我所知,凉州武威郡现在并不在太师的掌控之下,而是被金城韩遂暗中控制在手里。先生出自武威,想必定有良策教我,还请先生赐教。”
贾诩闻言后,微眯的双眼顿时闪过一丝赞赏之sè,既而目光炯炯地看着李利,笑道:“时隔三rì当刮目相看,文昌真乃人中俊才也!文昌所言不错。董太师极为器重你,敕封你护羌校尉之职,这就意味着你可以节制整个凉州兵马,恩宠无比呀!
不过自古福祸相依,太师此举既是恩宠,也是把文昌你架在风头浪尖之上,凶险无比。因为目前凉州十二郡之中,有半数被羌人、月氏胡人和南匈奴人所占据,剩下的六郡之地也是各有归属。
陇西和北地周边郡县如今都在太师的控制下,可是自金城以西的各个郡县却掌握在西凉诸侯手中,其中又以韩遂、马腾二人的实力最为强大。
太师赐你护羌校尉之职,名义上拥有节制凉州各部兵马之权,实际上却是将你置于韩遂等诸侯的对立面,必然会受到他们的联合对抗和打压,处境堪忧。
此外,武威太守一职才是你的实际职位。可是据贾某所知,武威兵马大权如今都在李堪和程银等人的手里,而这些人又与韩遂交往甚密,暗地里互相勾结,肆意而为,嚣张跋扈,根本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文昌此去凉州端是凶险,稍有不慎,很可能就会有去无回,羊入虎口啊!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贾某希望你还是去安邑吧,与李傕将军合兵一处,大可不必前去凉州凶险之地。若是你执意不去武威上任,想必太师也不会为难你,只能就此作罢。”
第四十八章笑面弥勒佛
“嗯?拒绝太师的敕封?先生,你莫非是在说笑吗?”
李利听完贾诩讲解凉州的形势之后,略显惊讶地问道。
贾诩抬手捋着半尺长的胡须,审视地看向李利,颇有深意地笑道:“有何不可,难道太师还能因此而降罪于将军?虽然你与李傕将军已有不睦,李家一分为二,但是只要李傕健在,太师岂能置若罔闻,降罪于你?呵呵呵!”
李利知道有些事情根本瞒不过贾诩这样的睿智之士,但他也不做解释,不置可否地继续问道:“先生智慧过人,不知你觉得我应该如何抉择,是欣然领命,亦或是抗旨不尊?
还请先生为学生一决。”
瞬间,贾诩不禁哑然失笑地指着李利,笑道:“文昌啊,你明明早有决断,为何故意为难于我呀!也罢,既然你执意要问,那我就试言之。至于你最终如何决断,我确是爱莫能助喽!
凉州形势纷乱复杂。大大小小的诸侯有十余个,还有羌人、月氏人、北匈奴和南匈奴人盘踞于境内,汉胡杂居,民风剽悍,不受管束,无视大汉律法。
若是一般人前去武威任职,那定然是羊入虎口,有去无回。但是,文昌你却不然。
李家原是北地郡豪强,凉州各路诸侯早已知晓李家威名,即使他们不愿你去武威上任,却也不敢轻易害你xìng命。李傕将军的威名在凉州可谓是家喻户晓,众诸侯忌惮不已,不敢冒着得罪李傕将军的危险,对你妄下杀手。
如此以来,文昌若是前去武威,最坏的结果便是被李堪、程银等人架起来,当个傀儡太守。如果前往安邑,你与李傕将军合兵一处,那自然是毫无后顾之忧,诸事顺遂。”
听完贾诩的一番话,李利似笑非笑地道:“毫无后顾之忧?文和先生当真以为我与叔父合兵一处,就可以诸事顺遂吗?
倘若如此,文和先生何必亲自前来宣旨,小黄门亦可代劳?况且,之前先生的一番前后矛盾之言,试探之意很明显,先生是有备而来吧?”
李利此言一出,贾诩大为赞许地看着李利,呵呵笑着道:“之前贾某还以为文昌回城后的种种作为,身后必有高人指点,否则以李傕将军宁折不屈的xìng格,断然不会任由杨氏撒泼,驱赶两个侄子。现在看来,我还没有老眼昏花,文昌果然天资聪慧,目光长远,深谋远虑呀!既如此,我就直言了,还请少将军莫要怪罪。
依我看来,文昌肯定会接诏,而后远赴武威上任。否则,你在李傕将军麾下,看似独领一军,实际上却很难有所作为。即便是你有大作为,恐怕功劳也会被分去大半,永远只能屈居人下,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但是,一旦你脱离了李傕大军,率领龙骧营另谋出路,独当一面。那你就有真正崛起的机会,只要文昌战功卓著,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上升至郭汜、张济等人之上,与你叔父地位相当。只要你有足够的实力,未来成就不可限量,或许不久之后的某一天,你还会超越你叔父李傕,成为雄踞一方的诸侯!
而武威太守之职就是你眼下最好的机会,如此良机,如果不善加利用的话,岂非暴殄天物。贾某言尽于此,还请将军自行斟酌。”
待贾诩说完话后,李利凝视着他好一阵子,含笑不语。
半晌后,李利突然与贾诩对视一笑。
这一老一少之间,虽然有着一代人的年龄差距,却有种相见恨晚之感,惺惺相惜。
良久后,李利微笑着说道:“文和先生,我们二人虽然不能做师徒,却可以是忘年之交。如果先生不弃,我愿称先生为兄长,此后你我二人亦师亦友,风雨同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这······”
贾诩没想到李利会如此直接的拉拢自己,顿时神情愕然,眼神飘忽,似乎颇为踌躇。
片刻后,他正sè地说道:“多谢文昌美意,愚兄愧领了。不过,文昌你慧眼如炬,应该能够看清楚眼下的形势。愚兄如今虽然身在内宫,实际上却是隶属郎中常侍李儒管辖,轻易难以脱身。
再加上你年少而居高位,十分显眼,若愚兄再与你同赴武威上任,未免太过招摇,易遭人忌。
不如这样,愚兄暂时就留在长安城,可为内援。一旦形势有变,或是时机成熟,我们便可汇合,相机行事。”
贾诩的一番话,说得极为圆融,让人无从辩驳,挑不出漏洞。
可是李利还是看出贾诩不太信任自己,虽然彼此间有一点香火之缘,却还达不到xìng命相托的程度。
更何况贾诩可是史料中最善于自保之人,活了七十多岁,官至太尉,高居三公。
他虽有高深莫测之能,智深似海,慧眼如炬,却从不轻易显露出来。处事圆融,为人低调,可是该他得到的好处,却是一点没落下,位居人臣,善始善终,贾氏一门尽享荣华,盛极一时。
贾诩一生没有太多出彩的地方,所献之谋略也不多。但是,他所出的每一个计谋都影响深远,轰动天下,以至于生灵涂炭,杀戮不止。
因此,他被后世之人冠以“毒士”之名,堪为东汉末年最顶级的谋主。
面对这样老谋深算的家伙,李利知道自己这潭水眼下还是太浅,还没有进入贾诩的法眼。
换一句话就是,自己现在的实力还太弱小,根本不足以让贾诩相投。
即便是自己与他还有着师生名份,曾经还一度是主仆,渊源颇深。但是,这些都不足以令贾诩主动投效,更不会拜主,因为自己目前还不具备这样的实力与资格。
近观贾诩,但见他四十多岁的年纪,很普通的七尺身高,发髻高束,慈眉善目,圆脸红润,肤sè较白;脸上时刻挂着淡淡的笑容,面相和善,如同邻家大叔一样和蔼,人畜无害。
再加上他那微微发福的身躯,笑眯眯地眼睛,生得喜庆,看着亲切。
当真是好一副益寿延年之像!
恍如再世弥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琢磨透了贾诩的心思之后,李利便不再拉拢他了。
对于贾诩这样智慧超群、阅历丰富之人,言语上的拉拢根本毫无用处,他看重的是实力和未来的前景,以及他自己从中所能获得的好处。
除此之外,任凭你舌灿莲花,山盟海誓,都于事无补,他根本不会为之所动。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李利绝不会干这种傻事。
因为那样只会贬低自己,反而会让对方更加看不起你。
“文和兄,不知你对盘踞在武威郡的李堪、程银等人是否了解,还请告知一二。”
贾诩见李利打量了自己一番后,对自己变向的拒绝只字不提,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神态自若,依旧向自己询问武威郡的形势。
仅凭这份胸襟与气度,贾诩就知道李利此人不简单,比之其叔父李傕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不久之后,此子就能在武威扎下根基,成长为不逊于韩遂、马腾之流的西凉诸侯。
事实上,自从得知李利与李傕分道扬镳,并升任龙骧校尉的那一刻起,贾诩就开始关注李利了。
因为李利与李傕叔侄俩的演技太拙劣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有猫腻,并非表面上那样单纯。
可是即使大家都感觉这件事有蹊跷,却不由自主地将李傕与李利二人分别对待,不再将他们看成一家人了。
这就意味着李家叔侄拙劣的伎俩奏效了,至少普通百姓都相信李家一分为二,李利自立门户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和打听,贾诩发现李利还真是做得很彻底,与李傕府上再也没有任何瓜葛,而李傕也对李利没有好脸sè,叔侄之间俨然形同陌路。而这一点,恰恰是贾诩最感兴趣的地方。
第四十九章前途未卜
西凉人重亲情,对家的忠诚深入骨髓。
李家叔侄之间如此干脆地分道扬镳,当真是让贾诩为之侧目,既而愈发留心李利接下来的举动。
时隔半个月,左中郎将蔡邕亲自向董太师举荐李利担任武威太守,言辞恳切,让董卓不忍拒绝。
一连三天,蔡中郎几乎每天都要去太师府一趟,每次都是为了李利外放任职的事情。
结果,事情果然成了,而且董太师还额外开恩,给李利敕封了一个护羌校尉的头衔。
至此,一个刚刚及冠的少年,一跃成为时下最年轻的太守,也是年龄最小的护羌校尉。
此等封赏,比之此前晋升李傕为中郎将也不遑多让,甚至职权更大,唯一欠缺的就是一个将军的头衔。
凭借敏锐的直觉,贾诩知道又一个实权将领将随着这份诏书的宣读,应运而生。
于是他主动请旨前来龙骧李府宣旨,借机好好观察一下这位新近崛起的少年太守。
不成想,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贾诩还真是对李利刮目相看,这个曾经懵懵懂懂的小屁孩,跟着自己一点点认字的孩子,现在真是让他都不敢相认,成长的太快了!
此时的李利,气度雍容,沉稳睿智,举止间龙行虎步,尽显大将之风。
心思百转之中,贾诩竟然走神了。
随即他想起李利向自己询问武威郡的形势,歉意地对李利一笑,说道:“少帝迁都之后,董太师为了安抚时下凉州实力最强的诸侯韩遂,敕封他为镇西将军。
故此,凉州官职最高的人就是韩遂,而他也利用各种手段正在积极地拉拢马腾、李堪等势力,企图雄霸凉州。不过,目前他还没有得逞,马腾等人表面上不与他正面为敌,背地里却阳奉yīn违,养兵自重,各自为战。
由此,凉州诸侯虽然众多,各自兵强马壮,但是他们都是一群胸无大志的亡命之徒。
而李堪、程银、马玩、成宜、杨秋、候选等辈更是如此。他们早年在河东、并州一带聚众为贼,随后趁着西凉大乱顺势而起,占据了除金城之外的其它郡县,如今势力越来越大,渐渐成了气候,发展为割据一方的诸侯。
不过这些人并不是一条心,各据一方,彼此间明争暗斗不休,都想吞并对方,借机扩大自己的兵马与地盘。
文昌此去武威,可以从这方面着手,只要利用得当,也许就能在武威快速站稳脚跟,既而各个击破,徐徐图之。”
李利对贾诩所说的应对之策深以为然,“文和兄言之有理,多谢赐教!”
贾诩知道自己刚才所说的这些,只要李利留心打听一下,或是派斥候打探一番,就能一清二楚。
为此,他反倒觉得自己有些配不上李利的一声兄长,心生愧意。
微微思量之后,贾诩一咬牙一跺脚,开口说道:“文昌,为兄职责所在不能亲自前去帮你,为此我好生惭愧。
这样吧,我膝下有一犬子,名叫贾穆,现已chéngrén,无大才,但处理政务尚可。贤弟若是不弃,可让他与你同行,顺便也祭奠一下我贾家先祖,以敬孝道。”
李利闻言顿时身形一顿,微微诧异地道:“文和兄何须如此呀?令郎既已chéngrén,便当举孝廉,以承袭兄长衣钵,入仕为官。
小弟此去凉州,前途未卜,凶险之极。万一遇到不测,兄长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痛失爱子!
兄长之厚谊,我心领了。除非令郎自己愿意去武威,否则的话,我断然不能让令郎以身犯险。”
李利说这番话的时候,其实他已经想起后世史册中记录的贾诩子嗣情况。
贾诩方才所言还是有所保留,不过此举也让李利很感动。
据史册记载,贾诩有三子,长子贾穆,次子贾访,幼子贾玑;三个儿子在他投奔曹魏之后,一直没有出仕。直到贾诩年迈之后,方才允许儿子入朝为官,而贾穆更是被曹丕招为驸马都尉,继承了贾诩的爵位。
李利之所以颇为激动,就是因为贾诩此时舍得把他最有才能的大儿子交给自己;可见这位名扬后世的毒士对自己特别看重,现在已经开始下注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
但是,李利该做的姿态还是要做出来。因此他神态恳切、言辞决绝地回复了贾诩。
贾诩见李利如此情真意切地为自己考虑,反而觉得把大儿子贾穆交给他是对的。
或许李利现在的实力还很弱小,根基浅薄,但他却是个真xìng情的男子。
把儿子交给这样的血xìng汉子帐下效力,贾诩反倒是能够放心。
“文昌莫要推辞,就让犬子跟着你历练一下吧!他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多少还是懂一些刀兵和政务的,寻常的战场厮杀还能应付,自保没有任何问题。”
李利见贾诩心意已决,神情激动地说道:“既然文和兄执意如此,那就让贾穆来吧。先做龙骧营辎重功曹,待稳定之后,我再另行安排,因才适用。兄长觉得如何?如有不妥之处,请兄长明言,毕竟我对贾穆不太熟悉,这是暂时的安排。你我即是忘年之交,情同兄弟,那我自然不能亏待贾穆。若有不周之处,尽管提出来,反正都不是外人。”
“为兄没有异议。这已经很好了,我还担心穆儿难以胜任呢!有贤弟的这番话,我就放心了,rì后穆儿在你帐下效命,若有失职,贤弟尽管责罚,替为兄好好管教他!呵呵呵!”
显然,贾诩对李利破格任用自己的儿子,打心底地觉得很满意。
由此可见,自己在李利心目中的份量不轻。
凭此一点,贾诩就非常高兴。尽管自己眼下还没有决定投效他,但是有个好开端,彼此留下一些善缘还是很有必要的。
至于贾穆到了武威之后会不会遇到危险,贾诩反倒是不担心。因为贾家是武威大家族,根基不浅,想要成事或许有些困难,但是想要保全xìng命,却是不难。
随后,李利与贾诩又交谈了一个多时辰,接着又是摆筵席招待一番。
午后,太阳偏西,室外依旧炎热。
李利此时反而感到神清气爽,看着太阳比上午顺眼多了,也没有一丝闷热的感觉。
将贾诩送至府门外,李利确是有几句话要说。
否则,一旦自己率部离开长安城,下一次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文和兄,五rì后我率军起行,今rì一别,恐怕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兄弟都很难再见面。临别前,我有几句话想对兄长说。一旦朝中发生剧变,请文和兄务必保护好自己,紧急之下可以到我叔父李傕军中暂避,并派快马急报于我。无论我身在何处,一定会第一时间领军返回长安城,我们兄弟共度难关。
不过,若是我不幸战死在凉州,文和兄自己多保重,必要时不必顾及太多,尽可放手施为,保住身家xìng命才是最重要的。”
贾诩已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阅历丰富,对自身情绪控制得很好。可是李利临别时的这番话,却是让他情绪波动极大,甚为感动。
最重要的是,李利最后一句话在贾诩心中产生了共鸣,当真是设身处地的为他这个名义上的兄长着想。
这一刻,贾诩真正把李利看作是自己的忘年之交,知己好友。
“文昌的话,为兄记住了,你也多保重。我贾家在武威郡还有些势力,到时候让贾穆把他们交到你手里,希望对你有所帮助。贤弟,就此告辞吧,为兄相信你一定能在凉州站稳脚跟,既而一飞冲天!贤弟起行之rì,我就不送了,免得徒增伤感。告辞!”
艳阳下,贾诩起身上马,渐渐消失在街上的行人之中。
但是,李利却留意到贾诩说完话转身离开之际,眼角已经湿润了。
原来一代毒士并非没有真实的情感,只是一直不曾遇到真正懂他的人。
第五十章一张好人脸
圣旨已下,龙骧李府上下人等迅速行动起来,诸多琐事都需打理一番。
龙骧李府虽然是新近挂起来的门额,府中上下仆从和婢女却也有近百人,何况还驻扎着李利的五百亲兵卫队。
如此以来,李府上下人丁不少,需要做好的善后事宜很多。
不过这些事情,李利全部交给老管家李富来打理,他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倒是很清闲。
圣旨赐下的第二天,李利方才得知,自己此次得以升任护羌校尉、武威太守之职,全赖蔡中郎鼎力举荐之功。
对此,李利对蔡邕十分感激。
次rì上午,晴空万里,艳阳高照。
府门外,李利带着百余亲兵护送数辆载着厚礼的马车,骑上大宛名驹黄骠马直奔蔡府而去。
他此次所带的礼品可以说是倾其所有,府中很多原有的珍藏器皿和稀奇古玩尽数装上车,一股脑地拉到蔡府去。
反正这些东西看着稀奇,实际用处却不大。
加之李利马上要去凉州上任,龙骧李府此后也就是一座空宅子,留上几十个仆从看守门户即可。
走在大街上,路边行人纷纷侧目而视,对李利一行人指指点点,纷纷揣测这位住在平民巷的李大官人这是要去提亲,彩礼不菲,看来对方一定是大户人家的闺女。
蔡府上,守门仆从对李利早已不陌生,一边入内禀报,一边将李利一行迎进院内。
“文昌,你这是·····你不会是将家里的东西都搬来了吧?”
听闻李利来了,蔡琰带着侍婢小环快步迎了上来,惊讶地问道。
李利坦然一笑,挥手示意亲兵将马车上的一应器物搬进蔡府,随之笑着对蔡琰说道:“没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不过也相差不远。”
说话间,李利话语一顿,轻步走到蔡琰身旁,在她耳边轻声道:“诏姬,这次我可是砸锅卖铁上门提亲,你是不是很感动,要不要考虑跟我走啊?呵呵呵!”
“啊!你······口无遮拦,我不理你了!”
蔡琰失声大窘,俏脸绯红如霞,给了李利一个嗔怒还羞的眼神,既而拉着侍女小环转身而去。
“哈哈哈!”
眼看蔡琰含羞离去,李利顿时开怀大笑,十分得意。
大堂内。
李利坐于蔡邕之下,依旧是谦逊有礼,一副乖孩子的模样。
一番寒暄之后,李利对蔡邕郑重道谢,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在李利说话之时,蔡邕反倒是神sè凝重,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蔡叔,您怎么了?武威郡虽然路途遥远,民风剽悍,不服王化,但小侄有信心在那里扎下根基,厉兵秣马,抵御蛮夷,守护我大汉疆土。”
蔡邕怔怔失神了好一会儿,随即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利,正sè地问道:“文昌,你知道老夫门生故吏不少,却为何独独对你另眼相看吗?老夫认你为侄,极力举荐你远赴凉州任职,视你如至亲,这些你想过为什么吗?”
“呃?这······小侄倒是从未想过。还请蔡叔示下。”
李利神sè微变,心思百转之中,坦言答道。
蔡邕似乎早就知道李利会有此等反应,神sè凝重地道:“文昌,在你身上,老夫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那人就是如今的东郡太守曹cāo。你和他一样,处事周全,谦逊有礼,心怀大志,颇具枭雄之姿。最重要的是······你们两人都喜欢诏姬!
昔rì曹cāo在我府上也如同你之前这般,对老夫行子侄之礼,谦逊之极,对诏姬更是关怀备至,三天两头地送她礼物。只是诏姬当时看上了卫仲道,而曹cāo则是年龄偏大,相貌异于常人,因此老夫直接回绝了曹cāo。
让老夫没有料到的是,卫仲道身患旧疾,与诏姬成亲不到半年就一病不起,随之沉屙难除,不幸夭亡。他撒手而去不要紧,却害苦了诏姬,被卫家族人所不容,视为妖妇煞星。老夫对此深感愧疚,时常觉得对不住诏姬,当初要不是老夫一口回绝了曹cāo,或许诏姬的命运就不会如此凄苦。
文昌,老夫的话你听懂了吗?”
李利此时心头剧震,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他不曾想到蔡琰竟然跟曹cāo还有此渊源。
史册中记载,蔡琰被南匈奴人劫掳到草原八年之后,曹cāo北征草原,以重金从匈奴人手里把她赎了回来。
原来蔡琰居然是曹cāo的初恋情人,难怪老曹一把年纪了,还一掷千金地赎回她。最后,曹cāo虽然没能一尝夙愿,抱得美人归,却也博得了一个文姬归汉的美名。
汉代女子出嫁之后,方得以取字,因此有“待字闺中”之说。
而蔡琰的字,原为诏姬,只是后来司马氏窃据天下,诏姬因避忌司马昭之名讳,改“诏”为“文”,故称“蔡文姬”。
心中想着后世典故,一时间,李利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怒,没有到自己与曹cāo的过节竟然如此之深。
北地郡李家全族就毁在曹cāo手中,而蔡琰也是他觊觎已久、念念不忘之人。
不过,时空轮转,一切从头再来,只要世上还有我李利存在,誓与曹阿蛮周旋到底。
万里江山,你曹cāo可以争夺,难道我李利就不能逐鹿天下?
蔡琰是你的初恋情人,可是她现在是我嘴边的肥肉,岂能轻易错过?
不是冤家不聚头,古人诚不欺我。
心思百转之间,李利也听懂了蔡邕话语中的意思,“看来这个老爷子与自己的想法一致,我想拜他为岳父,他还真有收我做姑爷的心思。”
心中暗自得意了一下,李利佯作出一副懵懵懂懂的神情,老实巴交地道:“蔡叔,这种事情·····,呃,小侄还真不敢擅自揣测,以免坏了诏姬的名声。”
“嗯?”
蔡邕惊愕了一声,一双能够洞彻人心的慧眼注视着李利,神情肃然。
半晌后,他的嘴角闪过一丝诡笑,沉声说道:“文昌,之前老夫还以为你喜欢小女,看来我真是老眼昏花,看走眼了。既然你并无此意,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这样吧,留在府上吃午饭,然后你就准备前往武威上任吧。”
“啊!这······蔡叔,您误会小侄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说,我是真心喜欢诏姬,不知您老意下如何?”
突然被蔡邕逼到死角上,李利顿时便急了,不再矜持,直接说出心中的想法。
只是话刚一说出口,李利就知道自己着了蔡老夫子的道。太xìng急了,太在意蔡琰了,轻易地就被老家伙套出心里话。
不过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颗钉。既然已经把话挑明了,李利也能坦然面对。
“呵呵呵!这才是真正的好男儿嘛!”
蔡邕呵呵地笑着说道。随即,他面sè一变,肃然地说道:“文昌,既然你对诏姬有意,而诏姬也对你印象很好,老夫自然不会横插一脚,妄作恶人。相反,我还会竭尽所能地助你成事,只希望你往后善待诏姬,不要让她受到伤害。
凉州虽然混乱不堪,诸侯割据,但那里民风淳朴,天高地阔,不像长安城这般憋闷。等你起行之时,就把诏姬带走吧,让她跟着你出去散散心。否则,她一天到晚苦着脸,看得老夫心疼。”
“啊!蔡叔,你·····你说让我把诏姬带走?”李利惊骇莫名地问道。
蔡邕满脸肃然地看着李利,郑重地点头说道:“没错,诏姬就托付给你了!希望老夫这次没有看错人,给诏姬找到一个真正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李利现在的思维真是有点跟不上蔡邕的思路。他万万没想到,蔡邕怎么就这么轻易地把蔡琰交给自己呢?
为什么?难道自己长着一张好人脸,这么容易让人信任?
“蔡叔,你当真如此信任我吗?就不怕我是个白眼狼,取得你的信任,只是为了谋取官职;占了诏姬的便宜之后,再抛弃她?”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了,李利就不再有所顾忌,直言相询。
蔡邕凝视着李利,轻轻地吐出一句话,“你是这样的人吗?”
李利顿时无言以对,翻了翻白眼。
蔡邕神sè复杂,凝重地接着说道:“文昌应该对老夫眼下的处境有所了解。老夫夹在王允等一干老臣与董卓之间,左右为难,处境艰难。眼下虽然董太师占尽优势,但我与王允、杨彪等人相识多年,对他们这些老臣的脾xìng知之甚深。目前他们明面上臣服于董太师,谨小慎微,深居简出,可是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除掉太师。
祸根已经种下,他们之间早晚会激化冲突,掀起轩然大波。而我夹在他们之间,里外不是人,只能两不相帮,闭门谢客,潜心撰写书籍。等到他们分出胜负之际,也就是我蔡邕大难临头之rì,始终难以独善其身。
所以,趁着老夫眼下还有几分薄面,厚着脸皮给你谋得一官半职,带着诏姬走吧,远离这是非之地。明刀明抢的敌人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敌人往往来自你身边或身后的相熟之人。老夫相信,一个连朱儁那样的百战名将都能打败的人,断然不会折在一群西凉莽夫手里,你一定会安然无事的。
老夫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文昌自便。”
蔡邕真的很累,一代大儒却偏偏被拉入政治较量的夹缝之中,心力交瘁,如履薄冰。
第五十一章半夜敲寡妇门
夕阳落山,残阳红似火。
李利身心疲惫地回到府上,一脸倦sè。
今天一整天,他是一刻也没歇着。
上午赶往蔡府,蔡邕的一番话让李利既高兴又失落,心情沉重。
下午,他前去太师府当面向董卓致谢,听着董卓唠唠叨叨地叮嘱了大半天,站得腿都麻了,最后还得千恩万谢地恭维一番,方才得以脱身。
出了太师府,李利又去了长安大营,拜访驻守京畿的徐荣所部。
只是他没见到徐荣本人,倒不是徐荣中郎将故意摆架子,而是徐荣不在军营。
随后李利与樊稠和樊勇叔侄俩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最终目的就是想把樊勇带走,与自己同赴武威郡。
樊稠当即犹豫不决,似乎不愿侄儿樊勇跟着李利去搅和凉州那湾浑水。
可是樊勇却满口答应,兴致冲冲地要与李利同去凉州,甘愿自降官职,给李利当副手。
眼见侄儿都已经答应李利了,樊稠对此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深深地知道,自己的侄子樊勇各方面都很不错,天赋过人,膂力超群,再过几年说不定就能成为吕布那样的顶级战将。
但是,在樊稠眼里,侄子樊勇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他打小就对李利惟命是从,还与李利兄弟俩拜了兄弟,对李利的尊敬程度比对自己这个叔父有过之而无不及;也许哪一天,李利把他卖了,他还帮人家数钱呢。
好在樊稠也知道李利的品xìng不坏,自幼聪明伶俐,绝对是自己侄儿这一代之中的佼佼者。
再加上李利初上战场便骁勇善战,一战打败朱儁上万大军,生擒老将朱儁。此等战绩,早已传遍整个西凉军,可谓是声名崛起,后生可畏。
现在李利更是了不得,小小年纪高居太守之职,还领着护羌校尉的头衔,眨眼工夫都爬到自己等一众老资格将领的头上去了。
不过,等到樊稠等一干将领知道李利要去凉州武威郡上任之时,心中顿时平静了下来,既而替李利暗自担心。毕竟李利也是自己等人看着长大的孩子,要是折在韩遂、马腾等一帮杂碎手里,未免太可惜了。
最重要的是,最近两个月来,李利与军中各位将领常有来往,言语谦逊,礼数周到,加上他自身能力也很强;故而,深得樊稠、郭汜等一众老牌将领的青睐。
樊稠无奈之下,只能同意樊勇跟随李利同去武威郡,只不过需要做些准备,随行兵马也不能带太多。否则,等徐荣回营后,发现少了几千兵马,恐怕对董太师没法交代。
樊稠倒是不怕得罪徐荣,只是考虑到凉州地界上素来是战骑称雄,城池矮小,步卒前去无甚用处;恰巧的是,樊稠帐下步卒多而战骑少,因此能够提供给樊勇的战骑就很有限。
樊稠此等表现,早在李利的意料之中,见怪不怪。
因为,与樊稠同辈的西凉将领几乎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疑心极重,极为看重手中的兵权,对其他人始终都保留着三分戒心。
李傕、郭汜、张济等人是如此,段煨、胡轸、徐荣和牛辅等人亦是如此,而西凉军的统帅董卓更是如此。
当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有什么样的统帅,就会有什么样的将领。
不过樊稠等将领还有另一个很好的脾xìng,那就是信服强者。别人敬他三分,他敬别人一丈,恩怨分明,快意恩仇,都是至情至xìng的血xìng汉子。
敲定樊勇的事情后,李利的一天之行终于告一段落,拖着疲惫不堪的脚步,回到府中。
万事开头难。李利现在是刚起步,幸好有一帮老牌将领的帮衬,又有李傕的面子在前面开道。因此他算是幸运的,最起码还有几千jīng锐之兵,兵马问题暂时不用考虑。
至于粮饷、军械和战马等战略物资,只要雄兵在手,在凉州地界上总能占得一席之地;有了落脚地之后,一切都会有的。
··················
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利却无心睡眠,独自提着一坛美酒坐在莲花池边,看着满天星斗,喝着从蔡府顺来的陈年佳酿。
今夜无月,临近月底,矜持的月亮会躲到后半夜才出来。
皓月如美女,乍一露面之时,纯洁高雅,太阳还没落山,她就迫不及待地露脸,显摆着并不丰满的身段。
当人们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之际,她反而变得矜持起来,一到月底就羞答答地等到后半夜再出来,无人欣赏,她独自展示着身姿,孤芳自赏,自娱自乐。
今天上午,当蔡邕言明将蔡琰交给李利之后,蔡琰就一直躲着不露面,直到李利离开蔡府之时,她也没有出来相送。
蔡琰此举,弄得李利一整天都七上八下的,心中患得患失,颇为纠结。
都说少女情怀总是诗,谁又知道男人情思几多愁。
无月的夜空,星星愈发耀眼闪烁,一眨一眨的,似乎在唆使着某些人去做白天不敢干的事情。
李利在凉亭中来回踱步,心中反复思量着蔡琰的心思。
如果蔡琰不愿意跟着自己,恐怕蔡邕也不会当着自己的面把话说出来。
可是她如果愿意,那又何必躲躲闪闪的不肯露面呢。
都是嫁过一次人的女人了,还何必如此矜持矫情呢?
李利没有处女情结,但是如果能够找到原装的心仪女子,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原本没有在意蔡琰寡妇身份,只是纯粹的喜欢,没有其它念头。
可是蔡琰白天这么一闪躲,反倒是让他胡思乱想,想起了她的寡妇身份,心中不由的烦躁起来。
寡妇啊,娶回来做正室显然不妥,如果未来自己身居高位的话,有个寡妇正妻,岂不让人耻笑。
头痛啊,该死的封建礼法,好好的正常人都能被你逼疯!
想不出头绪,李利一脸灌了十几口酒,愣是把半坛美酒一口气喝干。
“啪!”
随手摔碎酒坛,李利径直走进后院马厩,牵出自己的黄骠马,出了府门,狂奔而去。
“恶来,你不必跟来,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你回去休息吧!”
策马疾奔之中,李利不用回头看,就知道典韦跟在自己身后,于是扬声喊了一句,既而直奔蔡府驰去。
“不让跟去?某是亲兵队长,应该时刻守护在主公周围,怎能不跟去呢?”
缓步打马而行的典韦,听到李利的喊话后,心中微微一思量,还是策马跟在李利后面。
只是他与李利的距离很远,但始终保持着李利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疾奔至蔡府门外,李利发现蔡府早已关门闭户,大院内一片沉寂。
“大热天,睡这么早干嘛?”
李利心中气馁之余,不禁埋怨了一声。
只不过,当他仰头看向蔡府院墙时,才恍然发现月亮已经出来了,方知原来已经是深夜三更天了。
“嘿嘿嘿!正门不开,那我就越墙而入,给你来个三更半夜敲寡妇门,想必一定很意思!”
眼看四周夜深人静,寂寥的虫鸣声,在月夜下显得清晰可闻。李利不禁打起坏主意,准备给蔡琰来个意外的惊喜;呃,不对,应该是惊吓!
白天被她摆了一道,避而不见,害得自己半夜三更睡不着觉,现在也应该吓唬她一下。让她也不得安生,时刻想着自己,一夜也睡不着。
相思,相思,一个人胡思乱想岂能称之为相思,相思就得男女两人一起想,相思成双。
一丈多高的院墙,对于李利丝毫不构成阻碍,从马背上轻轻跃起,一个翻身便能越墙而入。
寂静无声的深夜,窸窸窣窣的虫鸣声是大院中的主旋律。
“梆、梆、梆!”
低沉的敲门声打破了蔡府东厢房周围的宁静。
厚实的木制房门,声响很沉闷,响动不大,声音局限在十几步远的范围之内。
“谁在外面?”
只是轻轻敲了一次门,屋内之人便立即惊声询问。
霎时,李利对自己大脑一热做下的冲动之举,顿时后悔了。原来蔡琰今夜也没睡着啊!
第五十二章夜半美人呤
“谁在外面?”
只是轻轻敲了一次门,屋内之人便立即惊声询问。
霎时,李利对自己大脑一热做下的冲动之举,顿时后悔了。
原来蔡琰今夜也没睡着啊!
“咳咳咳!”
低声咳嗽两声,就算是回答,李利希望蔡琰能听出自己的声音。
这三更半夜敲寡妇门,人家问你干啥,该怎么回答?
当然是如同李利这样的惯犯同样的做法,出声示jǐng;至于灵不灵,看运气吧,反正月亮已经看见了。
“文昌?是你吗?你怎么会······夜深了,回去吧,你可以明天再来呀!”
魂牵梦绕的声音,声声在耳,看来蔡琰没有生气,只是不方便这个时候让李利进去。
有此一念,李利顿时胆气壮了不少,心中的忐忑也消失殆尽。
这个时候转身离去的男人,绝对会让女人更加鄙视。
有贼心没贼胆,那就别干这种事;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索xìng坚持到底。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里也适用。否则,那就太衰了,寡妇都看不起你,更别说黄花大闺女了!
“诏姬,夜晚睡不着觉,就想找你说说话。你千万别误会,我没有其它意思。如果你觉得不方便开门,那我就在门外等到天明之后再敲门。总之,坐在这里看护着你,我觉得心里踏实,回到家里反而辗转难眠。
诏姬,你今天躲着我,或许就是不想见到我吧?其实,你可以直接对我说出来,也好让我死心。不过,在我离开长安城的这几天,我希望你能允许我天天晚上这样守着你。否则,我担心,一旦离开长安,这辈子恐怕都见不到你了。”
李利深谙此道。当年为了追求首长的女儿,他可是下了大力气。
脸皮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sè,神情自若。
小嘴甜,溢美之词张口就来,一连半个小时不带重复的。
今夜,时隔一千八百多年,昔rì的苦功没有白练,又派上用场了。
“你这人······还是口无遮拦。”
屋内传出这么一句话后,顿时陷入沉寂。寂静到隔着门板,李利似乎都能听到蔡琰急促的呼吸声。
事实上,之前的半个月时间,李利已经清晰地把自己的爱意传达给蔡琰。虽然没有直接了当地表白,却也明确无误地传递出自己的爱慕之情。
如今,只差一层蜘蛛网没有撕开。否则,两人就用不着这么遮遮掩掩地对白,成与不成,早就有结果了。
只不过寡妇的名头给蔡琰造成了巨大的压力,让她每次与李利见面时都有一种负罪感。随着彼此间深入的接触,这种负罪感愈发强烈起来,时刻折磨着她,令她痛苦万分。
在痛苦的煎熬之中,李利一次次地给她带来惊喜,让她痛并快乐着。
一支玫瑰,带刺且扎手,但是它芬芳美艳,令人赏心悦目,心驰神往。
一朵牡丹,花瓣绽放,dúlì于皇城一角,却难掩其绝世芳华,傲视群芳。
这样的小惊喜,远比昔rì卫仲道张口呤诗、闭口做赋,更加令人心醉,心动不已。
所以,若是要蔡琰直接拒绝李利的爱意,那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反而会阵阵心痛,有一种痛失姻缘之感。
可是,若是让她直接开口答应,却是又将她逼到了死角。先夫亡灵不远,三年孝期还没过去一半时间,怎能再喜欢上别人?
什么叫做纠结,蔡琰现在是深深地体会到了其中三味,感同身受,备受煎熬与折磨。
爱的yù罢不能,痛的辗转难眠。
因此有人说,爱,就是有心痛的感觉。
“吱、吱吱!”
就在李利踌躇不决、几yù放弃之时,蔡琰的房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微弱的灯光下,蔡琰身披柔滑的罗裙忐忑而立,面红耳赤地垂着头,身形闪躲在门后,不时用眼角余光探视着门外的动静。
看到这样的情形,李利知道想要等到蔡琰邀请自己进去,很显然是不可能的。
一个闪身,李利快速进入蔡琰的闺房,既而随手把门关上。
“啊!你关门干什么?这······要是被人发现,你让我如何解释清楚?你呀,害死我了!”
眼看李利快速进来,反手就把门关上,并且还随手插上了门栓。
蔡琰顿时大惊失sè,莫名地后退数步,声音颤抖地指着李利,却又说不出一句狠话。
关上门后,李利坦然了许多,丝毫没有半夜敲寡妇门的觉悟,直接走到方桌前坐下。
“好了,诏姬,别害怕,我还能真吃了你呀!今夜我还真是睡不着,心中一直再琢磨你为何躲着我,难道是不愿跟我走?
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原来你只是害羞,因此不敢与我碰面。呵呵呵!”
李利爽朗的笑声感染了蔡琰。顿时间,她脸颊上红晕渐渐散去,款款走到李利身旁坐下。
“文昌啊,我现在发现你很无赖,还厚颜无耻。你知道吗,你这是在败坏我的名声!若是让父亲知道你半夜三更地闯进我的闺房,他绝对不会让我跟你去武威,甚至还会向董太师告你的恶状;到那时,你一定会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在蔡琰说话的时候,李利一直目光灼灼地盯着蔡琰身上凹凸有致,玲珑起伏的身体曲线。
但是,他的眼神很纯净,只有赞美之情,却无亵渎之意。
这种眼神是蔡琰最喜欢看到的目光。迄今为止,只有李利看自己的眼神最清澈,这也是她对李利心动的一个原因。
没有占有的yù望,反而能够得到意外的收获;人类的心思当真是妙不可言,晦深莫测。
对于蔡琰近乎于恐吓的话语,李利淡然一笑,笑道:“诏姬呀,你这是给你自己壮胆吧。先把我吓唬住,然后就不用担心我趁机占你便宜,让我心怀顾虑是吗?
啧啧啧,才女呀,真是心思敏捷,智慧过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竟然还有如此反应,看来我后半辈子有福了,娶了一个如此智慧与美貌并存的小妾!呵呵呵!”
“小妾?李文昌,你是说你要纳我为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父亲真是看走眼了,你就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乍一听到小妾的字眼,似乎触碰到蔡琰最敏感的神经。顿时间,她怒气冲天,破口大骂李利。
这是李利第一次听到蔡琰骂人。还真别说,她骂人的气势很足,不用两手叉腰,直接大眼睛一瞪,凤眉竖起,样子很吓人。
佳人难得,即便是骂人的姿态也透着万种风情,再加上夏天的衣服单薄,那若隐若现的双峰和腹下的峡谷深涧,蕴藏着无尽的玄奥,绚丽无限,诱惑至极。
“唔唔唔!”
就在蔡琰横眉冷对、怒视着李利之际,他随手一拉,将蔡琰那轻软无骨的丰腴身子揽入怀中,不等蔡琰反抗,他便低头吻住了那双微微翘起的xìng感双唇。
霎时,蔡琰剧烈反抗,一双手臂啪啪地打在李利的后背上。
与此同时,她紧咬牙关,将李利的舌头抵御在外,决意不让他得逞。
然而,蔡琰随即娇躯酥软下来,反抗之力锐减·······最后竟然失声呻呤了一声。
正是这一松口的机会,李利的柔滑龙舌直接突破皓齿关,既而势如破竹,吻得蔡琰浑身瘫软,彻底丧失了抵抗力。
而这一切的转折点,就在李利一双宽大的手掌之上。
最初,这双手掌落在蔡琰盈盈一握的纤腰上,但是效果不佳,反倒是促使她反抗得更加剧烈。
轻抚双峰,有效果,可是仍旧不能卸去女人的挣扎之力。
暮然间,李利想起第一次见到蔡琰的时候,那一对滚圆的丘臀曾让自己情不自禁,yù血沸腾。
随即,一双宽大而结实的手掌轻抚着坐在李利两腿之间的滚圆丰臀上,动作极其轻柔,如微风吹拂,如绿柳拂面,如微波荡漾,一浪接着一浪。
至此,美人雌伏,浑身酥软无骨地瘫坐在李利身上,不时发出一声颤抖的呻呤,激发着男人心底最原始的yù望。
美女最引以为傲的身体部位,就是她全身最敏感的部位。
李利不愧是饱受熏陶的重生者,深谙此道,出手极准,一击俘获美人芳心。
夜半美人呤,做妾又如何?
第五十三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黎明初至,晨曦破晓,还是艳阳天。
初平二年的chūn夏两季,雨水特别少,天下大旱。
“哒哒哒~~~!”
两骑快马踏着朝霞飞快地掠过巷口,直奔龙骧李府而去。
“恶来,我早就说了,不让你跟来。你看你,在院墙外面守了一夜,滋味不好受吧?”
策马疾奔中,李利扭头对身后的典韦说道。他话语中虽有责备之意,但语气却透着几分感动。
典韦的一身黑衣,已经被清晨的露水打湿了。
夏rì,衣服单薄,大旱之际,清晨的露水越发显得难能可贵。
典韦在院外守护一整夜,此时衣服已经贴在身上,将鼓鼓的肌肉凸显了出来。
“主公,属下无碍。身为亲兵队长,属下肩负保护主公的重责,岂能擅离职守?主公在哪,我典韦就会出现在哪里;除非属下遭遇不测,否则永远不会改变!”
“住口!恶来呀,以后这种不吉利的话,不要再说了;否则,我必然重罚于你!”
李利乍一听到典韦说起遭遇不测,顿时脑海了浮现出演义中的一幕。
宛城中,曹cāo挟大胜之威,强行招纳张绣的婶娘侍寝,导致张绣不堪羞辱,奋起反抗。而典韦守护在曹cāo的大帐之外,赤手空拳阻挡成千上万的张绣军,不让其踏入大帐一步;最终掩护曹cāo逃出宛城,而他自己则力战而亡,至死仍旧扼守大帐,不曾后退半步。
李利脑海中想着这些,再联想到自己之前所为,与那曹cāo所为何其相似,害得典韦在大院外苦守了一夜。
最让他有口难言的是,昨天夜里他没有得手。虽然他占尽了便宜,却没能一举攻陷蔡琰的最后一道防线。
才女终究是才女,即便是全身瘫软无力、chūn情泛滥之际,仍然保留着几分理智,死守关隘不放松,始终坚守着这个时代的道德底线。
面对自己怦然心动的佳人,李利自然不会用强。再加上美人通情达理,只要不触及底线,其它事情既不点头,也不拒绝,反而很享受男人的抚摸和亲吻。
身体亢奋了一夜,怀抱佳人,至今仍香气犹存,可是却没有真正抱得美人归。李利既感兴奋,又有几分遗憾。
不过想想自己年方十六岁的稚嫩身躯,他也就坦然了,心境趋于平和。
少年之躯,过早地接触房事,绝对是只图一时之快,后患无穷,甚至会影响终生。
这一点生理常识,李利还懂得。
封建社会之人,为什么寿命普遍不长,七十古来稀?虽有医疗条件的制约因素,却也有过早成家所造成的隐患。
男子十六、女子十四岁,正是身体初长成之时,过早的消耗jīng元,会对身体造成难以估量的隐患,无形中改变体质,影响身体正常机能的强化壮大,祸根深藏。随着年龄的增长,这些隐患就会逐渐凸现出来,悔之莫及。
李利是后世之人,更是一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锻炼不辍的职业军人,对人体机能的了解知之甚详。
故此,他对蔡琰的悬崖勒马没有任何埋怨之情,反而能够欣然接受。
人的身体都有难以自制的冲动本能,李利虽有成熟男人的灵魂,却终究还是个十六岁少年之身,情难自禁,也是正常的事情。
蔡琰无声的拒绝,反倒是让李利清醒了很多,自我反省之下,暗自庆幸不已。
自己现在才十六岁,正值身体飞速成长的黄金年龄,随后只要勤奋练武,说不定会迎来体质的又一次飞跃,为rì后的顶级强者之路打下牢固的根基。
胡思乱想之中,李利和典韦二人回到了府上。
刚要走进大堂,却迎面碰上了双眸带着血丝的陈钰。
典韦眼见陈钰小姑娘面sè不善,立马开溜,牵着黄骠马悄无声息地走进后院,将李利一个人留在大堂门口。
“早啊钰儿,看你好像没睡好的样子,要不你再回去睡一觉吧,我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不用麻烦你了。”
时下大汉之人一般都是一rì两餐,可李利府上却是一rì三餐,而且他的伙食一直都是由陈钰亲自做,尤其是早餐,从不假手于人。
“你还不是一样,满眼血丝,昨晚一夜没睡吧?早饭已经做好了,我再去给你热一下,你去洗漱吧。”
陈钰的表现大大出乎李利的意料,她既没有发起脾气,也没有大喊大闹,俏脸上虽然明白无误地写着我不高兴,却仍旧对李利柔声相询,言语中透着浓浓的爱意。
“哦,好,有劳钰儿。对了,你吩咐下去,让他们备好马车,等吃完饭后,你跟我一起去东阳谷。多带几条兽皮毯,你在马车上再睡一觉。女人不能熬夜,否则就不漂亮了。呵呵呵!”
“好啊!你是不是也坐马车?偷偷跑出去一整晚都不回来,你也熬不住了吧?这样,我让他们把府上最宽大的那辆马车套上,也好让你舒舒服服地补睡一觉!嘻嘻嘻!”
女人的脸sè说变就变。刚才陈钰还一副苦大仇深的幽怨神情,现在听到李利要带自己去东阳谷之后,顿时多云转晴,风情无限。
那笑嘻嘻的俏模样,微微摇曳的妖娆身姿,看得李利骤然口干舌燥,之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心火,徒然又窜了上来。
“这个小妮子,真是迷死人不偿命的妖jīng啊!哎,我忍、忍忍!早晚我要把你们这对妖jīng一锅端了,连皮带骨地一口吞下去,看你们还敢诱惑我!”
目送陈钰摇摆的身影离去,李利深吸两口气,压下翻腾的yù火,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
西门外,龙骧李府的五辆马车缓缓驶出。
走在最前面的一辆马车明显与礼制不符,非常宽大,堪比三公座驾。
但是,这里是长安城,是董卓一手遮天的地方。
作为西凉军中的新贵,李利府上的这辆马车还是董卓所赐。因此,来往书生虽然纷纷驻足侧目,却也无人敢于阻拦。
如今天下,礼乐崩坏,人心丧乱,手握刀兵之人才有话语权,有说服力,其它皆是徒然。
坐马车的感觉,之前李利没有尝试过,此刻却是有苦难言,颠簸得相当难受。
前世,他什么交通工具没有开过,哪一样不是手到擒来,驾驭自如。
可是现在······哎,丢人哪!他竟然感觉自己有些晕车,身体随着车身的左右摇摆、上下颠簸,直接把他颠得七荤八素,头昏脑胀。
太受罪了!比后世的拖拉机颠得还厉害,苦不堪言哪!
最重要的是,陈钰小妮子就坐在李利身旁。看看人家,俏脸含笑,秀眸莹莹转动,一张樱桃小嘴一直笑嘻嘻地说个不停,挺翘的丰臀坐在兽皮毯上,一起一伏,很有规律,一点颠簸的后遗症都没有。笑容甜美,怡然自得。
直到这个时候,李利恍然发现,原来屁股大也是很有好处的,至少可以抗震。
蔡琰的绝世丰臀自是不必多言,陈钰小妮子竟然也是如此,挺翘的丰臀随着车身的摇晃,轻轻起伏,身前的一对硕大隆起跟着兴风作浪,波涛汹涌。
非礼勿视,李利其实不想看某些不该看的地方,怎奈情难自禁,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扫看一眼,然后再看一眼,要不再看一眼······就不看了······
于是李利不偷也像贼,贼眉贼眼地偷窥着陈钰的诱人波浪,看了一眼又一眼。
“文昌,你的脸sè好差,是不是坐不惯马车?这样吧,你枕在我的腿上睡一觉吧,睡着了就不会感觉到颠簸。”
“这·····那好吧,我确实头昏脑胀的很难受,辛苦钰儿了。”
李利原本想也不想地就要开口拒绝陈钰的好意,但看到小妮子殷殷期盼的眼神后,心中顿时一软,只能应承下来。
最难消受美人恩。
其实,李利不是不懂陈钰的心思,也不是不解风情之人。
恰恰相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陈钰对自己浓浓的爱意,甚至是对自己不设防,大有予夺予取之势。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陈钰的相貌和品行都让李利无可挑剔,绝对是少有的才貌双全的好女子。
但是,只要陈钰大兄的事情没有圆满解决,李利就不会动陈钰一根手指头,更不会接受她的爱意。
伤害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女人,那不是男子汉所为,更算不上是真正的男人。
面对陈钰这样难得的好姑娘,李利心中所想的不是占有,而是不想给她带来伤害。
真正的爱,是奉献与守候,而不是一味的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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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铺垫章节至此告一段落,大鱼大肉是生活所需,稀粥汤饭也必不可少。本书A签合约已寄出,请大家放心收藏,品鉴!中郎不敢说一诺千金,(因为这话没人相信),却也不会失信于人。这是中郎首部A签作品,力求满足您的口味。虎贲中郎致谢,祝您中秋愉快!
第五十四章逼债
东阳谷。
中军大帐内。
李利面sè平静地端坐于主位上,目光犀利地盯着堂下之人。
典韦站在他身后,波才、李富、李征等将领跪坐于大帐两旁。
众人正襟危坐,屏息噤声,神sè肃然地注视着站在大帐zhōngyāng的曹将李典。
李典,字曼成,原曹cāo麾下的将领,善于练兵,心胸宽广,长于纳谏,有大将之风。
长尾山一役,李典和夏侯惇所部三千余步骑夜袭李傕军大营,被李利提前布置好的连环陷坑一网成擒,全军覆没。
战后,主将夏侯惇生死不明,副将李典以及残存的两千余名步卒全部被俘,成了李利的战俘。
随后的近两个月时间,李典一直被秘密关押在龙骧营的大牢里,没有捆绑,每天好酒好菜招待着,除了不能走出牢房之外,其它不受限制。
在此期间,李利对他不闻不问,甚至没有前来见他一面。
然而,今天李典却被请入大帐,因为李利终于肯接见他了。
“曼成,坐下说话吧。大家都坐着,就你一人站在大帐zhōngyāng,太过突兀,遮住了大家的光线,太过特立独行了。入座吧!”
李利的话语乍听之下十分和善,可是却软中带硬,朗声之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李典虽是武将,却心思剔透。从李利简单的一句话中,他听出了话外之意。大家都坐着,只有自己站立在大帐中,那是因为他们都是你李利的属下,而我李曼成却不是。
“坐,还是不坐?”
顿时间,李典颇为踌躇,徘徊不定。
之前,他早就知道自己早晚会有这么一天,战败被俘,除了归降之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坦然赴死。
原本李典已经做好了被拉出去斩首的准备,心如枯井,萌生死志,不惧生死。
可是五十多天过去了,他非但没有被斩首,反而每天大鱼大肉地供奉着,好不滋润。
除了没有人身zìyóu之外,自己在牢房中的rì子很不错,两天一坛酒,三天洗一次澡,顿顿都有鸡鸭鱼肉,小rì子过得相当惬意。
今天,李典知道自己的好rì子到头了,自己的生死就掌握在眼前这个清秀俊朗的年轻人手里。
对于李利的名讳,李典之前从未听说过。直到现在,他也只知道李利是董卓麾下大将李傕的侄子。
中牟之战,李利一战成名;陈留之战,此子更是算无遗算,一举坑杀了自己和夏侯惇将军所率的三千五百名步骑,既而攻陷陈留城。
徘徊之中,李典终究没有听从李利的吩咐入座,仍旧笔直地站立在大帐zhōngyāng,无惧于帐内十余双眼睛的注视,一脸决绝地直视着李利。
“呵呵呵!曼成将军很有xìng格,顶天立地,当为忠义之士。来人哪,给曼成将军看座!”
李利眼看李典仍旧站在原地,身形岿然不动,顿时呵呵一笑,吩咐亲兵搬来小几。
“曼成将军不要如此拘谨,李某今天请你来并非是为了招降你,而是有事相商。”
李典闻言一愣神,不解地问道:“在下与将军之间有什么事情可商量的?请李将军直言相告。”
李利嘴角含笑地看着李典,摆出一副很无奈地神情,说道:“其实吧,这件事情让李某还真有些难以启齿,但我军根基太浅,实在是情不得已啊!”
李典原以为李利会很干脆地直入主题,没想到他倒是卖起关子,长吁短叹地什么正事也没说。
瞬时,李典不耐烦地说道:“李将军好歹也是统御数千兵马的领兵将领,怎地如此拖沓,有话就直说!我李典虽不是英雄豪杰,却也知忠义二字。某心意已决,绝不背主投敌,甘愿赴死!”
李利丝毫不怀疑李典的忠义之心,知道他已经早就做好了慷慨赴死的准备。
待李典说完话后,李利立即摇头,神情惊讶地道:“曼成,你想要速死?不、不不!你得活着,而且还得好好活着。否则,你欠下的债,谁来偿还哪?”
“李文昌!你好歹也是一军统帅,怎可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我何时欠你的债了?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李典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好汉!可是我绝对不能容忍你如此信口雌黄,诬陷我欠债!”
李典满脸寒霜,愤怒异常,双目圆睁地怒视着李利,呼吸急促,粗重的鼻息哼哼的,大帐内的众将领都能听见。
面对李典的质问和愤怒神sè,李利神情泰然,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并不急于开口说话。
片刻之后,看着李典的神sè缓和了许多,李利好整以暇地说道:“曼成将军稍安勿躁,听李某把话说完,然后你再开口斥责也不迟。”
李典现在真是不想看到李利那张俊朗的脸,白瞎了一副好皮囊,rǔ臭未干,信口雌黄;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堂堂李典何时欠过债?
“李将军请说,在下听着呢,希望你能把话说清楚。否则,纵然我李典是你的战俘,也不能容你肆意诋毁我的名声!”
李利闻言后,顿时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翘起,带着一丝yīn笑。
“曼成将军真是顶天立地的大好男儿,李某甚为钦佩。不知曼成将军可曾听过,受人点滴之恩当涌泉相报?”
李典眼皮都不带眨的,“自是听过,忠义之士人理当如此!”
李利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这就好,曼成将军果然是忠义之士。不知将军可否知道,受人一饭之恩,又当如何呢?”
“这······”李典感觉有些不妙,张开大嘴却不知道如何应答,因为他想到自己牢房的伙食确实很不错啊!
李利抬眼看着李典,不急不缓地说道:“如今天下大旱,百姓生活困苦,遍地流民。如果李某用一只烧鸡换取一个jīng壮汉子的效忠,简直唾手可得!
曼成将军,在我军营中总共待了五十五天,吃了李某的五十二只烧鸡、五十二只大鹅,三十个猪蹄,二十六坛百年陈酿,还有两斛优质大米。其它菜肴就不细说了,想必曼成将军比我更清楚。
曼成将军,你我二人素昧平生,毫无交情,而且还是死敌。身为阶下之囚,你却能大块朵颐,一个人吃掉了我军上百名将士一年的口粮。难道你不觉得临死之前要把这笔债先还了吗?”
“这···我······饭菜是你们端来的,在下可没请你们这么做,怎么能算在我头上······。”
李典面红耳赤,神情惊慌失措,高昂的头颅瞬间低到胸口上,说话的声音极小,如蚊虫般嗡嗡而语。
李利对李典的窘迫之态视若无睹,继续说道:“你初进牢房时,绝食三天,滴水未进。狱吏见你可怜,就大发善心给你准备了一顿丰盛的大餐,结果你吃得干干净净。此后,他便以为你挑食,只吃大鱼大肉,因此将此事就禀报于我,而我念你也是忠勇之士,便一直竭力供应。
你别说什么饭菜是狱吏给你端去的,并非你所愿之类的废话。那名狱吏是个哑巴,他根本就不可能开口请你吃大餐,况且他每次都将饭食放在牢门之外,是你自己端进去的!
看见好吃的,你就心安理得地随便吃啊!那长安皇城整天都在那儿搁着,你怎么不去抢一张龙椅坐坐?”
李利的这番话,如同铁锤一般一锤接着一锤地砸在李典的心坎上,羞愧得他无地自容,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只想一死了之。
“曼成将军,你要是想死,我不拦你;你不愿降我,我也不勉强。但是,你总得把这些rì子吃掉的粮饷还给我呀!你既不是我的部属,又与我无亲无故,我们是敌非友,你总不能白吃白喝一番,然后一死了之吧?”
“李、文、昌!你到底想怎样?在下如何才能还清这笔债?”
李典现在只想尽快摆脱李利这个恶魔,这个笑眯眯的年轻人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口口声声说不杀自己,可他确是在诛心!
如此窘迫之局,当初自己还不如一头撞死来得痛快,现在想死都死不了,当真是悔不当初啊!
李利此时说话倒是相当干脆,“曼成将军,我军不rì即将开拔,押解辎重前往凉州武威郡。此去武威,路途遥远,尚欠缺一些搬运辎重的苦力,你就去后军辎重营吧。一个月百钱,包吃住,有立功表现的话,另有奖赏。
等到你还清债务后,就zìyóu了。何去何从,任由你自行决定。曼成将军觉得如何?”
李典听到李利的话后,顿时火冒三丈。时下董卓私筑的铜钱,贬值得厉害,一百钱连一只烧鸡都买不到,要想还清债务,哪得等到哪年哪月才是个头啊?李利实在是欺我太甚!
“一个月才一百钱?李利,你······你这是坐地起价,你······”
“打住!”
李利毫不客气地打断李典的话,“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如今这世道,到处是灾民,易子相食的事情也屡见不鲜,只要给口吃食,他们就能为我卖命!我对你算是客气的,还赏赐你工钱,难道你还不满意吗?”
“哎······罢了,李典愿做苦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李典颓废地说道。
第五十五章天高地阔
转眼间,四天时间悄然而过。
这一天,骄阳悬空,万里无云,万丈光芒笼罩大地。
长安城西门。
数十辆马车相继驶出,五百轻甲战骑跟在马车周围缓缓出城。
西门口,徐荣、樊稠、蔡邕等人前来给李利送行。
董卓也派人来了,虎贲中郎将吕布代表董卓给李利送来三百匹西凉战马和十车军械辎重。
对此,李利颇为感激,因为董卓此次赏赐之物全是自己最急需的东西,简直就是雪中送炭。
尽管董卓的残忍与跋扈传遍天下,可是他对自己的属下确是极其厚待,慷慨的时候,一掷万金都不皱眉头,大气磅礴。
与蔡邕等人一一道别之后,李利移步到吕布的坐骑身前。
“李利多谢吕将军相助,这些战马和军械确是解决了在下的燃眉之急。大恩不言谢,rì后有机会的话,定当厚谢将军!”
“李太守客气了,这些都是义父赏赐给你的,并非吕某之物。太守此去凉州,路途遥远,前途艰险,还望多保重。”
吕布没有下马,依旧高坐在九尺多高的健壮赤兔马之上。
他的话语虽然听着和气,却姿态极高,没有正眼看向李利,而是随意打量着李利身后的随行亲兵。
李利对吕布这厮的高傲与狂妄姿态早有准备,因此他神sè如常,与吕布招呼一声后,便准备转身就走,下令亲兵队起行。
“李太守稍等片刻!”
正当李利走出十余步之际,吕布轻提缰绳一个箭步奔至身前,伸手拦住了他。
“吕将军还有何事?将军请直言无妨,只要是在下知道的,一定据实相告。”
吕布胯下赤兔马来回踱步,“李太守,站在你身后的这名侍卫是何人?呵呵呵!太守不要误会,本将军只是见猎心喜,这位将军武艺不弱,莫非他就是你的结拜义弟樊勇?”
“哦,原来如此。不过吕将军认错人了,他不是我二弟樊勇。恶来,吕将军问话,你就直言相告吧。”
李利说话之际,错身后退,与典韦并肩而立。
“在下陈留典韦,现为我家主公的亲兵队长,见过吕将军。”
“嗯?原来你不是樊勇啊。李太守一路走好,本将军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远送,先行告辞了。驾!”
吕布发现自己认错人之后,眼角闪过一丝怒sè,又见典韦面貌丑陋,名字也很陌生,便知道这个高大黑汉不过是个籍籍无名之辈。
于是他大为失望地应付一句,随之轻提缰绳转过马身,扬长而去。
典韦眼看吕布如此目中无人,顿时怒sè徒生,冷冷地看着吕布离去的身影以及迅疾如电的赤兔马,眼神极其冷峻。
“主公,吕布这厮太过狂妄。将来若有机会,属下定要与他一较高下。我倒要看看,他有何能耐敢如此藐视我典韦!”
李利闻言坦然一笑,“呵呵呵!恶来不必动怒。吕布勇则勇矣,却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纵然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傲视天下英雄,终究难成大器,不足为虑。至于你想与他较量一番嘛,早晚会有机会的,而且不会让你等太久。等我们在武威扎下根基之后,要不了多久,我们会再来长安城,到那时,就是我等大显身手之时!”
婉言谢绝了蔡邕等人相送的好意,李利一行缓缓起行,踏着骄阳的光芒,径直西去。
下午,与东阳谷前来的五千龙骧营步骑汇合,大军继续前行。
傍晚时分,李利大军在虎峰口扎下营帐,再次接收了李傕事先藏匿于此的十余车辎重以及五百余匹战马,还有三百多名百战jīng兵。
至此,李利此行的全部物资已经到齐,辎重和军械充足,可谓是兵强马壮,踌躇满志。
此次前去凉州上任,李利命令老管家李富留守在东阳谷,那里仍旧屯驻着三千步卒以及一个多月的粮草。
此后,东阳谷的屯兵就要自行筹集粮草,自给自足,dúlì发展。
而李利大军之中,有了董卓赏赐的三百匹战马和李傕暗中送来的五百战马,再加上之前从南山劫匪中抢来的两百多匹战马,一个千人轻甲骑兵队就组建起来了。
再加上樊勇此次带来的一千轻骑和大量粮草,李利军中的粮草足够三月之用,共有五千战骑和一千六百多名jīng锐步卒,约七千兵马。
与此同时,李利麾下现有典韦、樊勇、李征、李暹、波才和李典等六员大将,加上他自己刚好七人,一人可以带领一支千人队。
夜晚扎下大营后,李利将众将领招进大帐,对全军做了安排。
首先将亲兵队扩充至一千人,并配备战马,组建龙骧卫,任命典韦为龙骧卫统领。
龙骧营铁骑保持不变,李利亲自担任龙骧营统领,李征、波才和李暹三人为副统领,各领一支千人队。
将樊勇所部一千轻骑与剩余的三百多名战骑合为一军,组建飞熊营,与董卓的亲兵队同名,任命樊勇为统领。
剩下的一千多步卒合编为辎重营,由李典担任统领。
自从李典被迫前往辎重营效力之后,李利待他如同其他将领一样,该给的职务照给,该有的生活待遇足额配给,俨然一视同仁,并没有对他特别对待。
而李利每次分配任务的时候,也不征询李典的意见,直接下命令,独断专行,不容拒绝。
一次两次这么干,李典还颇有怨言,但是却不敢不执行。
可是随着李利的命令越来越频繁,他也就渐渐习惯了这种被迫接受命令的方式,在辎重营里飞跃式的升职,现在已经是辎重营统领了。
与李利接触久了,李典发现李利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恶。他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似乎天生就是统帅大军的材料。
不过李典心中至今仍有芥蒂,对李利还是以将军相称,公事公办,从不与之多说话,更不会有私下的交谈。
只是他与军中的其他将领倒是很快就融入进去了。众将领谁也不提那rì在东阳谷大帐内的事情,毫无顾忌地与他称兄道弟,相处的很融洽。
随后的十余天,李利大军一路西行,穿过右扶风郡,转道西北,进入安定郡。
至此,李利一行终于踏上了凉州地界,只要穿过安定,绕过金城,就能抵达武威郡。
踏上凉州地界,李利举目远望,心胸顿时开阔无比。
这里天高云淡,山川峻岭密布,峡谷深涧交错。既有一望无际的草原,又有飞沙弥漫的荒漠;凡世间应有之景象,大都汇聚于此。
天高地阔,祥云流转,绚丽而灿烂,深邃而神奇。
这就是神秘的西域古道,金戈铁马争锋的地方,亦是蕴育梦想的摇篮。
第五十六章夜不归巢
一路马不停蹄,昼行夜宿。
半个月后,李利大军抵达安定郡西北端的枫叶峡谷。
这里是安定郡、北地郡和武威郡三郡交界处,山川林立,沟壑纵横,方圆数百里荒无人烟。
李利之所以决定走这里,就是想远远地避过金城,只要穿过峡谷,就能直入武威郡地界。
枫叶峡南面谷口。
夕阳尚未落下,李利军便驻军于此,在南面的旷野上扎下大营。
后军蔡琰军帐内。
“琰儿,钰儿,这些天真是难为你们了,饱受颠簸之苦,风餐露宿。等到达姑臧城之后,我一定让人寻找一些珍奇的药材,好好慰劳慰劳你们!”
李利轻步走进大帐,看到蔡琰和陈钰二女一脸倦sè,风尘仆仆的样子,顿时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二女看到李利进帐,也不起身,直接在身旁给李利腾出一点地方,让他坐在身边。
只是这样以来,两女身旁便各有一个空位,她们两人反倒是紧靠在一起。
稍作迟疑,李利径直走到蔡琰身边坐下,左手搭在蔡琰肩上。
蔡琰顿时脸颊上浮现出红晕之sè,“你这人还是这样,跟你说过多少次,别动手动脚的。钰儿妹妹在这呢,你就不能给人家留点面子,害得我每次都被钰儿取笑。”
陈钰每到这个时候都会为李利辩解,这次也不例外。
“姐姐,没关系的。你和文昌的关系,全军谁不知道,不用躲着我!再说,谁让姐姐你这么丰腴呢,小妹倒是想让某些人动手动脚,只可惜那人看不上我。”
陈玉说完话后,一脸幽怨地看着李利,眼神中情意无限。
她就是这种xìng格,敢爱敢恨,爱上了李利,就敢直言不讳地说出来,无所顾忌。
李利对二女的言辞不做反驳,也不为自己辩解,一脸笑意地轻拥着蔡琰,享受着奔波之中片刻的宁静。
“你们俩就不要互相取笑了,平rì里看你们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怎么我一来你们就掐。钰儿,我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现在还小,而我年龄也不大,我们都再等等吧;说不定你有一天会发现,或许我并不是你最好的依靠。
琰儿跟你不一样。她呀,早就是我内定的第一小妾,而且她也答应了。是不是这样啊,琰儿?”
“哼!你这人脸皮太厚了!那是我答应的吗?我还不是被你强迫的,只能忍气吞声地认命,谁让我是······哎,不说这些了,趁着太阳还未下山,我们去山上看看吧?”
蔡琰始终对自己寡妇的身份不能释怀。
不过随着距离长安城越来越远,她的真实xìng格渐渐显露出来,大度雍容,活泼好动,喜欢追求自然界中唯美的事物。
陈钰小妮子最近跟蔡琰几乎寸步不离,两人同车同眠,感情一天好过一天,情同姐妹。
而蔡琰的贴身侍女小环,此次没有跟来。或许不久之后,小环就会被蔡邕遣散,找个本份可靠的男人嫁了,过些平凡安稳的rì子。
对于蔡琰的提议,陈钰神情雀跃地欣然附和,双眸含情地看着李利。
“出去走走也好。这些天一直忙着赶路,你们俩又整天憋在马车里,几乎都没露过面。走吧,我们就去北面的山峰看rì落!”
李利嘴上虽然答应得很干脆,实际上心中却暗自忧虑。
从长安出发以来,一路上风平浪静,不要说遇到大股敌军,就是连个草寇也没碰到。
安定郡的治安真的这么好吗?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整个凉州都混乱不堪,诸侯割据,盗寇四起。安定郡又岂能置身事外,一枝独秀呢?
最重要的是,自从踏入枫叶峡谷地界之后,李利心中就有一种危险将至的悸动。
这种预知危险的能力是他前世从军十余年之中逐渐磨练出来的。每逢危机逼近之时,他都能提前有所感应,百试不爽,鲜有失误。
··················
枫叶峡北面山峰上。
夕阳残照,霞光漫天。
西边天际,一道长达万丈的火云横贯天边,衬托着夕阳最后的美丽。
漫山遍野的枫树,此时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一片生机盎然之象。
枫树最美在秋天,此刻正值夏季,却是满眼翠绿,没有枫叶红似火的景致。
“这里真美!要是能在此处搭一草庐,坐看chūn华秋实,四季变换,将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蔡琰不愧是才女,看淡了功名利禄,厌倦了锦衣玉食,向往大自然的绚丽风光。
陈钰听到蔡琰的话后,不由得撅了撅嘴,“姐姐,你恐怕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吧。若是没有文昌相伴,你恐怕在这里半个时辰都待不下去,更无心欣赏风景吧?”
“你这妮子太煞风景了!这么美的落rì景象,怎么到你嘴里就变了味道?不过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再好的风景,如果没有相爱的人一同欣赏,就会索然无味。”
蔡琰颇有感触地说道。随即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利,眼中的爱意大有泛滥成灾之势。
李利自从登上山顶之后,就一直远眺四周的群山,不时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文昌,你看什么看得这么入神?咦,文昌快看,那边的山坡上有好多飞禽!天都要黑了,它们怎么不归巢呢?”
不知从何时起,陈钰总是时刻以李利为中心,爱其所爱,恨其所恨。此时她看到李利怔怔地看着远方,不经意间就发现距离此山十数里之外的异状。
“嗯?”蔡琰惊疑地沉呤了一声,举目眺望远方,随即大惊失sè地道:“文昌,看来我们的行踪早就被人盯上了!你看,不仅是北边山坡上飞禽盘旋,南面山峰和西边峡谷内也有飞鸟惊鸣。
飞鸟夜不归巢,林下必有异状!如此大范围的地域,看来埋伏在林间的敌人不少,绝对不会比我们现有的人马少!”
“呵呵呵!啪啪啪!”
呵呵大笑之中,李利眉开眼笑地为蔡琰刚才的一番话而鼓掌。
“琰儿真是了不得!这等行军打仗之事,你竟然也有所涉略,博学多才,冰雪聪明,真不愧是一代才女呀!”
蔡琰被李利夸得满脸绯红,娇羞地看了李利一眼,“文昌,大敌当前,你还有心思说笑!你赶紧想办法吧;否则,一旦天黑,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恐怕要吃大亏!”
李利点头说道:“琰儿所言不错。不过我们又能有什么应对之策呢?马上撤出营帐,后退数十里?这些都不行!
一旦我们撤退,恐怕立即就有敌军战骑顺势掩杀上来。到那时,我们恐怕就会一败涂地,连反击之力都没有。自乱阵脚,就是自取灭亡!
所以,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就在山下扎营,静等敌人来攻!不过我们还有很多防御工事要做,有备无患,说不定我们这次能让他们有来无回!
走吧,琰儿、钰儿,我们立即下山。记住今晚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们待在军帐中不要出来,万一我军不敌,我也会第一时间派人去接你们转移出去。”
蔡琰和陈钰二人乖巧地点头应允,随之一左一右地搀着李利的手臂,向山下走去。
李利对二女的表现相当满意。她们都是蕙质兰心的女子,平时可以斗嘴,也可以相互取笑,这些都无伤大雅。到了关键时刻,她们就能姐妹同心,同荣辱、共进退,乖巧懂事,不会成为自己的拖累,更不会让自己分心。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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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横行无忌飞马盗
夜幕降临,一弯月牙悬空高挂。
北风轻拂,带来一丝丝惬意的凉爽,吹干身上的汗渍。
枫叶峡南面,李利大营秩序井然。
大营东、西两个辕门都布下了鹿角,防守严密;营帐间空旷的角落不时有兵士走过,守卫森严。
距离大营北边数里外的密林中,十余位身披扎甲的魁梧大汉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其中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稳坐在众人中间,俨然以大头领的身份自居。
少年男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高八尺,身形健壮,相貌极其英俊。神情傲慢,眼神犀利,颇具威严。
在少年男子身后有一面jīng致的战旗,上面龙飞凤舞地绣着“飞马”二字。
凡是凉州地界上的人,见到这面旗帜,就会立即想到最近三年声名崛起的“飞马盗”。
这伙盗匪是盘踞在并凉二州交界处的人马最大、战力最强的一股马贼,拥有数万人马。全是轻骑快马,来无影去无踪,rì行数百里,从安定郡到长安,旦夕可至。纵横并州与西凉二州,胆大妄为,手段凶残,自诩名号“飞马盗”。
实际上,飞马盗确实兵强马壮,足有三万余众,全是快马轻骑。
只是这股马贼的组成也很复杂,早先是十余股活跃在并凉两州的马贼,后来因为一个人的横空出世而合为一股,并称飞马盗。
这个能够强行合并十余股马贼的强人,就是现在飞马盗的大首领“飞虎”桓飞。此外,飞马盗还有一位二首领“锦马”和其他七位首领,合在一起就有九大首领。
原有十余股马贼,现在却只有九位首领,不难想象,其中有近乎一半的马贼头领已经命丧黄泉,做了眼下这九位首领的垫脚石。
马贼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弱肉强食,强者为王。
现任大首领“飞虎”,就是依仗着各自强悍的身手和铁血手段建立起来的霸主地位,生生将十余股马贼合并在一起,组建成一股庞大的势力,名为“飞马帮”。
不过,在外人眼里,他们仍旧是一伙马贼,实为飞马盗贼。
飞马盗不参与凉州诸侯的争斗,做着拦路打劫的勾当,谁都敢抢。他们打劫过右扶风马家的战马,劫掠过金城韩遂的粮草,还曾进攻长安周边郡县,在董卓的眼皮子底下洗劫府库,胆大妄为。
与此同时,他们也时常侵入南匈奴、北匈奴和羌人领地烧杀劫掠,解救出大量的汉人奴仆,与蛮夷殊死拼杀。
因此,在并凉两州地界上,飞马盗亦正亦邪,好坏难分,算是中立的一股势力。
飞马盗的大首领飞虎,原名叫桓飞,rǔ名黑虎,他是个北匈奴人、羌人和汉人的后代,祖父是北匈奴人、祖母是羌人,母亲却是汉人,地道的三族混血儿。
桓飞的祖父和父亲早年先后在西域战死,从小跟着母亲和祖母三人相依为命,因此他以羌人和汉人的双重身份自居。
他天生神力,体格远超常人,长大chéngrén后,身高一丈二,腰大十围,虎背熊腰,力大无穷。
最显眼的是,桓飞满头卷曲赤发,脸颊cháo红,浓眉虎目,鹰钩鼻,络腮大胡子。曾经有人戏称他是红毛鬼,被他一巴掌拍得脑浆迸裂,惨死当场,此后再也没人敢拿他的红头发说笑了。
桓飞生xìng暴戾,脾气火爆。只有被他认可之人,却待人赤诚,耿直忠义。
别看他虎背熊腰,体格庞大,但是骑术绝伦,拥有三匹良驹坐骑,rì行千里,上山下河如履平地。
桓飞手持一柄一百二十斤的狼牙长锤,纵横西域大漠,横行并凉二州,出道至今,鲜有敌手。
唯有一次例外,那就是遇到了自称是锦马的“马锦”。
那是半年前的一次偶然相遇,马锦与飞马盗狭路相逢,一口气诛杀了上百名飞马盗众。而后桓飞亲自出手,与马锦大战上百回合。最终,马锦虽然骁勇,枪法jīng妙,但终究年龄太小,力量不足,一百二十个回合后,被桓飞一锤震落马下。
不过马锦的悍勇也让桓飞刮目相看,当即没有取他xìng命,反而命人抬回山寨,细心照料。随后他更是把马锦推上了飞马盗二首领的位子,人称“锦马”。
飞马盗之中的飞虎和锦马两位首领,名头颇为响亮。随着飞马盗近年来声名rì盛,很多人便以为飞马盗就是“飞虎”和“锦马”的合称,实际却并非如此,飞马盗完全是由桓飞一手创立的,与马锦毫无关系。
二首领马锦平时行迹诡异,半年间只在山寨里出现过三次,其他时间均不见其踪影。
两天前,马锦却一反常态地亲自找到桓飞,主动请缨调集两万大军截杀新任的武威太守李利,理由便是月前李利无故杀害了飞马盗三百多名兄弟,还抢了兄弟们的坐骑。
对于马锦所说的事情,桓飞自然知晓。不过那是一伙不安分的家伙,五百余人私自跑到长安城外的南山上大发横财,结果碰到了硬茬,死伤大半,仓皇逃了回来。
微微思量后,桓飞当即答应了马锦的请令,调集两万轻骑前往枫叶峡截杀李利大军,并任命马锦为主将,全权指挥战事。
马锦毕竟是第一次主动请缨领兵出战,何况据细作探报,李利大军兵马不少,足有上万人之多。因此桓飞大手一挥,两万飞马盗便快马轻骑地前往枫叶峡,伏杀李利一行人。
不过,一次调动两万大军出击,这对兵强马壮的飞马盗而言,也是史无前例的大战。
故此,在马锦领兵出征的当天晚上,桓飞亲率三千飞虎营亲兵悄然奔出大寨,尾随大军之后也来到了枫叶峡谷。
为了不让马锦心生不快,不到万不得已,桓飞不会轻易露面,任凭马锦指挥战事。
··················
夜sè越来越暗,月牙的光辉很暗淡,无法阻挡黑暗的笼罩。
密林中。
“马锦”伫立在山头,俯视着山下的李利军大营,嘴角浮现出一丝yīn冷的笑意。
“李文昌,区区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就敢窃据一郡太守高位,无非是仗着你有一个号称西凉虓虎的叔父而已。
护羌校尉,武威太守,多么显赫的职位呀,比老子的老子官职还大!可你李利也不过是与我同岁之人,你有何德何能据此高位?
今夜,我扶风锦马倒要看看你竟然有多大的能耐,看你能不能活着到达武威?”
yīn冷的诡笑之中,马锦思绪良多,看向山下大营的目光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
如果李利此时能够听到马锦心中这番真实想法的话,他一定能测出这个同龄人的真实身份。
毕竟右扶风郡马家也不是籍籍无名的家族,祖上也曾风光一时,出了好几位能征善战的大汉将军。
即使是在时下,马家也是近十年间崛起的西凉诸侯,势力不小,隐隐控制着右扶风和北地郡两郡之地,拥兵数万,雄踞一方。
不过马家的实力眼下还比不上金城韩遂,董卓迁都长安之后,为了安抚韩遂,特意敕封了一个镇西将军给韩遂,可是马家却毫无所得。
这一切,只因为右扶风距离长安颇近,处在董卓军的兵锋之下,稍有风吹草动,董卓大军随时都能朝发夕至,翻手之间就能将马家夷为平地。
因此马家不敢轻举妄动,即使是没有得到期盼中的官职封赏,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积蓄实力,拥兵自重。一旦时机到来,马家就能趁势而起,讨回自己想要的一切。
可是世事难料,没想到董卓安稳了一段时间之后,再次将触角伸向凉州,而且是直指凉州腹地武威郡,派遣李傕的侄子李利率领大军前往武威上任。
此举瞬间触动了西凉诸侯的敏感神经,随之凉州各郡变得沉寂起来,暗地里他们却磨刀赫赫,势必要让李利大军全军覆没,有来无回。
只不过,谁来当这个出头鸟,却是有待商榷,一众西凉诸侯都在冷眼旁观,想看看谁最先沉不住气,率先发动攻击。
只要有一个诸侯敢对李利军率先下手,其他诸侯就敢一拥而上,把李利大军彻底吞噬干净。
rì后,若是李傕兴兵报复,那也只会找第一个伏击李利军的诸侯,其他诸侯却可以作壁上观,静等李傕灭杀出头鸟之后,他们再把这块无主的地盘抢到自己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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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万马奔腾(求收藏)
马锦出自右扶风马家,眼见父亲等人惧怕北地虓虎李傕,不敢出兵对付李利,心中暗自愤恨不已。
可是李利大军足有七八千兵马,并且都是百战骁骑,战力强悍。若是想要半路截杀,没有数万jīng兵围杀,根本奈何不得李利。
无奈之下,马锦便想起来了盘踞枫叶峡的飞马盗,尤其是那个红毛野人桓飞,太凶悍了,根本就不该出现在世上!
回想半年前的那场恶战,马锦至今仍旧心有余悸。
那时他自视武艺学有所成之后,遭遇到的最强大、最恐怖的绝世强者。
马锦已是堪堪步入顶级战将初期的强者,是马家军之中武艺最高强的战将,就连父亲也不是他的对手。
可是,在他与桓飞的恶战中,三十合自觉不敌,五十合之后疲于招架,百合之后生死悬于一线,一百二十合,重伤落马。
若非桓飞治疗外伤的方法颇有独到之处,马锦险些一命呜呼。即便如此,他还是躺在病榻上足足一个月不能下地,三个月下来,伤势方才痊愈。
桓飞之强,不在于他有多么jīng妙的锤法,而是依仗着自身无以伦比的力量和无数次厮杀之中领悟出来的杀敌技法。
桓飞的战斗技法大开大阖,根本谈不上jīng妙,可是他的一招一式都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必杀之技。再加上他的骑术极为了得,一条腿勾住单边马镫,身体可以在马背上来回旋转,当真是奇人也!
任凭马锦有百般武艺,jīng妙绝伦的枪法,桓飞只在战马冲刺之时,选择最恰当的时机,抡起长达两丈的硕大狼牙锤,劈头盖脸地砸下来。
结果可想而知,马锦若是闪避,胯下的战马必然会被砸得血肉横飞;若是不闪,那就接招吧。反正桓飞手中的兵器够长,比一般的长兵器还要长出好几尺,马锦就算是想与他同归于尽,只怕也只能想想就放弃了。
一寸长一寸强,战骑冲杀,长兵器才是王道。
此番马锦向桓飞请令调兵伏杀李利,没想到桓飞倒是慷慨至极,一挥手就派了两万战骑给他。
这是马锦第一次统率这么多战骑出战,而且还是百战余生的剽悍马匪。
如果自己能把飞马盗的兵马全部收为己用,恐怕马家军立即就能纵横凉州,一举将金城韩遂压制在马家身后,从而一跃成为凉州实力最强大的诸侯。
桓飞,头痛啊,这厮太剽悍了!
武力降服他就不要想了,看来只能采取非常之手段,让他临死时好好享受一下大汉文化是何等博大jīng深!
···················
深夜,枫叶峡谷内。
三岔口上,两万飞马盗背负长弓,身着兽皮扎甲,头扎灰sè面帻,手持木杆铁尖长枪,胯下西域高头大马。
大军正前方,马锦身着银白sè战甲,头戴银sè兜鍪,身披白sè战袍,胯下是一匹纯种雪白sè千里良驹。
他手持镔铁银枪,轻提缰绳,冷峻地注视着数里外的李利军大营。
“二首领,我们出击吧。之前我们已经拦截了三股敌军斥候,再不出击的话,恐怕他们就会发现我们。你就下令吧!”
马锦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道:“不,还要再等半个时辰。等他们睡熟了,我们再一鼓作气杀过去,定能一举冲破李利大营,彻底覆灭李利大军!”
飞马盗其它首领闻言后,纷纷面露异sè,只是他们敢怒不敢言。
眼角余光瞥见了几位首领的神sè,马锦的眼神越发冷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耐心解释道:“李利大军共有七八千人马,连续赶路半个月,早已人困马乏,普通将士一躺下就能睡着。我们静等他们睡熟之后,再突然杀进去,定有事半功倍之效!到时候,他们整整五千余铁骑被困在营帐中,根本没有骑兵冲击的空间。失去冲锋能力的战骑,还能发挥出几分战力?
再等等吧,大半天都等了,不差这一会儿时间!”
就在飞马盗严阵以待之际,谷口处李利军大营却一片寂静。
稀稀寥寥的火把,随着夜里的微风忽暗忽明,营内的光线极其昏暗,只能看见一座座营帐伫立其间,以及火把下守夜将士寂寥的身影。
大营背靠北面石壁,南面是一片相当开阔的旷野,在东西两面分别搭建辕门,东门可以退回安定郡,西门正对着枫叶峡谷入口。
李利军东西两个辕门前,布置前后六排鹿角,防守极其严密。
南北两边的山峰,也早已被李利军所占领,每个山头各有五百弓箭手,并搭建了简单的栅栏和箭垛,居高临下,易守难攻。
“桓豹、桓狼,你们二人率领本部五千轻骑奔袭李利军南营;桓忠、桓义,你们率领五千轻骑直击北营,待冲破李利军大营之后,给我封锁东门!桓双、桓全、马岱,你们三人跟随本首领率一万轻骑冲击西门,踏平李利军大营!
全军听令,出击!”
随着马锦一声令下,六位飞马盗首领各自回归本部,手持长枪,跃马扬鞭,枪锋直指李利军大营。
“轰隆隆!”
霎时,巨大的马踏声骤然而起,震得十余丈宽的峡谷通道隆隆作响,将两侧上坡上松动的山石震动得滚落下来。
李利军大营。
随着地面震动越来越剧烈,李利身着甲胄,披着红sè战袍,单手拖着长刀,轻压缰绳,强行制止了胯下大宛名驹的躁动。
在他身后,典韦、樊勇、波才、李征、李暹和李典等将领,各自带着本部战骑整戈待旦,屏息噤声地注视西面辕门的动静。
在他们面前,上百座空无一人的营帐伫立在那里,并且营帐中还临时挖下了简易陷阱,静等贼人来袭营。
五千铁骑全部集中在后营,整装待发,静立在山脚岩石之下。
除了西边辕门安排了十余个哨兵之外,剩余步卒全在天黑之前,带着大量箭矢登上了南北两面山峰,蔡琰和陈钰二女也转移到了南面山头上。
数万轻骑一起奔袭所造成的马踏声,足以震天动地,不亚于雷霆划过天际的声势。
隆隆地马踏轰鸣声,由远及近,刺破黑夜的沉寂,惊醒山林中沉睡的生灵。
须臾间,马踏声响彻天际,惊起飞禽走兽仓惶而起,窸窸窣窣的虫鸣鼠窜声,哗然大作。
这一刻,大地在颤抖,山川在晃动。走兽急于奔命,飞禽盘旋夜空,无枝可依,无助地嘶声哭泣。
这一刻,马锦的视线中仿佛看到了李利大军一败涂地,而李利则跪地求饶,把护羌校尉和武威太守之职拱手送给自己。
这一刻,随着马踏声的逼近,李利热血沸腾,斗志高昂,紧紧地攥住手中的丈五长刀,眼神划过一丝嗜血疯狂之sè。
黑夜挡不住两万铁骑奔袭的洪流,黑暗挡不住一颗因嫉妒而疯狂的心。
三里山道,万马奔腾,声势滔天,瞬息即至。
枫叶峡大战,一触即发。
第五十九章大旱天的一把火
月牙黯淡,天空星光点点。
北风阵阵,空气中充盈着肃杀之气。
“隆隆隆!”
“哒哒哒!”
震耳yù聋的马踏声汹涌而来,如一股黑sè洪流席卷李利军大营西门。
辕门前,一个个笨重的鹿角被飞马盗贼众合力挑飞出去,掷向远方。一支支箭矢瞬息穿破守营哨兵的喉咙,随即被乱枪刺穿身体,抛向一旁。
“轰!”
随着一声轰然巨响,李利军大营西辕门应声倒塌,尘土飞扬。
“杀啊!”
马锦举起银枪直指苍穹,厉喝一声,跃马扬枪地直冲中军大营而去。
上万铁骑一拥而入,策马扬枪,嗷嗷叫地冲杀进来。
十余名逃跑不及的李利军步卒,瞬间淹没在战骑洪流之中,随之被践踏成肉泥,与大地融为一体。
错落有致的数百营帐寂静无声,既没有人影窜动,也没有惊慌失措的兵士跑出来。
静,太静了!
面对数万战骑冲杀而来,难道李利军将士都睡死过去了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马当先的马锦,骤然高高扬起银枪,鼓足气力,大喝一声,“停!”
身为顶级战将之人,他瞬间感知到周围隐藏的凛冽杀气,危机四伏。
“分兵出击!”
马锦凝视周围一眼,再次大喝一声。
霎时,桓豹、桓狼二人带领五千骑直扑北面大营,呼啸而去。
桓忠、桓义二人吆喝一声,挥舞长枪,带领五千轻骑奔着南面营帐杀将过去。
待分兵之后,马锦冷哼一声,蔑视地看了一眼前方不远处的中军大帐,大手一挥,双腿一夹马腹,疾奔而出。
顿时间,紧跟在马锦身后的桓双、桓全和小将马岱带领一万轻骑继续跟着马锦冲锋。
“嘭!”
眼看就要冲到中军大帐之际,马锦胯下的白sè战马突然人立而起,疾步后退。
刹那间,紧随其后的桓双和桓义二人收缩不住冲刺之势,从马锦身旁越过,“砰”地一声坠入陷坑。
恍然间,在马锦惊魂未定、尚未脱离陷坑边缘之际,在他身下突然出现了一条深两丈、宽五丈,长约百步的超大陷坑。
须臾间,飞马盗贼众如同下饺子一般勒马不及地纷纷坠落陷坑,前赴后继,群涌而入。
“唏聿聿!”
一声刺耳的战马嘶鸣声,压下所有的马鸣声和飞马盗的惊叫声,划破长空,震慑人心。
在这一声马鸣声中,马锦原本有机会借着战马人立而起之际,向后飞身跳下去,借此就能躲过坠入陷坑的厄运。
不成想,就在他脱身马背企图脱险之时,数十名飞马盗从身后飞奔而来,其中有两个战骑躲闪不及,迎面撞上脱身马背的马锦和他身前的坐骑。
一瞬间,巨大的推动力促使马锦以及他身前人立而起的千里良驹轰然坠入陷坑。
最糟糕的是,他的一只脚被单边马蹬上的缰绳绊住,挣脱不掉,硬生生地被坐骑拖入坑中,迎入眼帘的是一根六尺长、拳头粗的锋利竹尖。
正在马锦深陷绝境之时,李利军大营中的左右两侧上百座营帐,惨叫声骤起,既而营帐同一时间突然起火。
须臾间,大火轰然而起,以肉眼急转的速度迅速蔓延全营,偌大的大营顿时间成了一片火海。
今年天下大旱,从开chūn以来,已经足足四个多月没有下过大雨了。此时的一把大火,瞬间就能化作无边的火海炼狱。
骤然间,飞马盗原本胜券在握的大好形势,急转直下,被火海团团围困。
整整两万轻骑拥堵在李利军大营里,又有大火呼啸而来,火焰缭绕,咄咄逼人。
霎时,风起了,马惊了。
大火肆虐,铺天盖地而来,仿佛天底下除了这片火海之外,再无一寸立足之地。
三更半夜,四处黑暗,山野幽寂。
只有枫叶峡南面入口处光亮无限,火光冲天,映红半边天。
说时迟,那时快。
马锦坠入陷坑的一瞬间,手中长杆银枪瞬时倒插在陷坑中,生生将他的身体支撑在距离竹尖不到三寸的空中,晃晃悠悠地,随时都有可能跌到竹尖上,做chéngrén肉串。
正逢此时,他最心爱的坐骑,千里良驹踏雪,凄厉地悲鸣一声,被数根竹尖刺穿马腹,口鼻中血沫喷shè而出,眼见活不成了。
这是一匹颇具灵xìng的千里马,体长一丈、高八尺,通体雪白,鬃毛飘逸,肌肉纹理极其强健。
之前它还给马锦预jǐng示险,若非后面的战骑收脚不及地撞过来,或许它就能安然脱险,护得主人周全。
但是,时也,命也。
人马太多,有时候未必是好事。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坐骑死在面前,马锦顿时如丧考妣,虎目含泪,赤红嗜血。
瞬间,他撑着压成弯弓一样的银枪,身形直立而起,单脚踩在已经死去的踏雪坐骑身上,抬手拔出银枪,银光一闪便斩断绊住右脚的缰绳,既而屈身猛踏马身,纵身跃出陷坑。
正当马锦重新踏上地面、来不及看清楚形势之际,但见头顶上方一片密密麻麻的黑点在火光的照耀中急坠而下,那强劲的嗖嗖呼啸声,尖锐刺耳,带着浓郁的死亡气息急速坠落。
来不及多想,马锦瞬间一个堂地打滚,抓起一具已经被踩成肉泥的尸体挡在自己身上。
“砰砰砰!”
“龙骧营听令,五轮骑shè,目标中军大帐!”
“飞熊营听令,五轮散shè,目标南面大营!”
“龙骧卫听令,收起弓弩,随我杀!”
急促的厉喝声中,李利带领一千龙骧卫在箭矢的掩护下,纵马沉刀,直扑自己的中军大帐而来。
五千李利军铁骑,在这一刻终于从后军伪装的大营栅栏后面突然杀将出来。
现身的一瞬间,李利便率先将早就搭弓上弦的弓箭shè向左边大营。
五轮箭矢之后,他方才大声下令,shè杀中军和南面方向的飞马盗。
大宛名驹黄骠马,风驰电掣地冲入飞马盗战骑之中,李利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握刀,大刀左右翻飞,所过之处,掀起一片片绚丽的血花,人头飞落。
一马当先,勇不可挡。
黝黑的长柄大刀,饥渴无比地肆意吞噬着鲜血,片刻间,数十名飞马盗横死在李利刀下。
在他身后,寸步不离的典韦,双戟左右冲杀,顿时迎面撞得飞马盗人仰马翻,断臂残躯四散飞落,鲜血断肠四溅。
浓郁之极的血腥味伴随着典韦冲杀的身影,一路蔓延向前,他的坐骑冲到哪里,那里就是一片人间炼狱。
紧跟在典韦身后的一千名龙骧卫,都是百战余生的jīng锐骑兵,蓄势已久,此时猛然杀出,杀敌技法娴熟,出手干净利落,一击必杀,杀机凛然。
··················
第六十章锦马超
一条长约百步的大陷坑,带给气势汹汹而来的飞马盗迎头一棒,打得他们晕头转向,连主将马锦都身陷囫囵,险些命丧当场。
李利太yīn了!
陷坑,原本是很常用的防守御敌之法,一般都布置在营门口或是鹿角之后,拒敌于辕门之外。
可是李利偏偏不这样做。在辕门外和辕门百步之内,他几乎不设防,就摆几个鹿角做做样子。
前一次,在陈留郡长尾山脚下,李利在辕门内百步之外设下纵横交错的陷坑,一举坑杀了夏侯惇一千多jīng兵,生擒近两千名曹军。
这一次,由于时间仓促,来不及准备,李利直接命令李典带着数千兵士只挖一条大坑,就挖在距离中军大帐只有十五步远的地方。
而这里距离辕门足足两百步,足够容纳数万兵士在前面的空地上整兵聚集。
李典永远也不会忘记陈留城的那次惨痛教训,三千五百名jīng兵啊,让李利提前挖好的七八个陷坑给坑了,往事不堪回首啊!
这次终于轮到他给别人挖坑了,虽然时间短、任务重,但架不住心中狂热,人多势众啊!
四千兵士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生生挖了一条大深沟,一直挖到地底的岩石方才罢手。于是,一个足够活埋五千轻骑的陷坑,就这样落成了。
如果飞马盗是白天袭营,这条大深坑就算白挖了,周围足迹太多,还有很多来不及运走的新土,很容易被人发现。
偏偏他们即将应战的是一伙纵横并凉二州的马贼,马贼改不了本xìng,就喜欢黑灯瞎火的时候下手,习惯了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事实证明,李利赌对了,李典卖力气挖好的大坑,没有白费。
这坑挖的,一口气活埋了近六千飞马盗,还是连人带马一起埋;只要掉进去了,不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原本陷坑的作用没这么大,顶多坑杀两三千人马,就已经出乎预料了。
怎奈满营的大火突然而起,而且还是火烧连营,一发不可收拾。
一场滔天大火烧得两万飞马盗仓皇逃命,人挤人,战马互撞,人吼马跳,混乱不堪。
于是,一条横在大营中间的陷坑就成了避让拥挤的最好去处,绝对不占地方,下去就上不来了。
李利大营周围的栅栏墙也真是下了功夫。
结实,太结实了!
大腿粗、两丈多长的木桩,深插地下,栅栏外面还堆上一些石头撑着,结实程度比辕门也不遑多让。
最重要的是,人在逃命之中一般都喜欢往外冲,打开窗户、打开门,就没见过谁把栅栏墙朝自己怀里拉的。
倘若真有人往里面拉木桩,而不是往外冲,或许栅栏墙就会被打开一个缺口,就能给飞马盗增加一个逃生之门。
只可惜,世间没有如果,只有当是时。
一条大坑在飞马盗互相践踏拥挤之中,制造了无比辉煌的战绩,一举坑杀了六千余飞马盗。
再加上李利率军突然现身,五千铁骑五轮骑shè的杀伤,以及飞马盗互相推搡践踏之下的损兵折将,两万飞马盗恍然间折损过半,只剩下万余尚可一战的轻骑。余下还有数千人伤残者,战马或许完好无损,但他们本人却无力再战。兵器已失,战马惊慌而逃,伤兵只能躺在沟栏旮角上舔伤口,希望最终己军能够取胜;否则,只能做敌军的俘虏了。
··················
“马岱!擂鼓,集合全军,今rì某要与李利决一死战!”
再次躲过箭矢的马锦,眼见李利率军冲杀出来,顿时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他双眸喷火地注视着一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的李利,突兀地一声大喝,呼喊着不知跑到哪里去的马岱,重整队伍,以图再战。
“马岱?右扶风郡马腾的侄子!马锦,锦马,锦马超?”
马锦的一声大喊,惊醒了正在厮杀之中的李利。
乍一听到马岱的名字,李利顿时联想到了细作打探的情报,知道此次围攻大营之人就是飞马盗的二首领马锦,外号“锦马”。
当时,他还取笑这个马锦的名字太俗,太自恋了;取个名字都是披袍戴锦,十足的自大自恋之人!
没成想,一语成谶。
这个马锦竟然大声呼喊马岱的名字,而且语气中颐气所指,很显然这个马岱肯定是他的跟班一类的人物,早就被他呼来喝去惯了,因此他才会叫的这么顺口,这么理直气壮。
并且,马锦的形象很好辨认,所有飞马盗都穿着兽皮扎甲,只有他和另一名亲兵身披战甲,披着白sè战袍。
最显眼的是,之前马锦一身银甲银盔,手持银枪,坐骑也是一匹纯白sè的千里良驹,急速奔袭数里前来袭营之中,他一直一马当先地跑在最前面。
实在是太显眼了,想不认识他都不行!
早在起程前来凉州之前,李利就对历史上凉州知名的诸侯和将领细细地整理了一遍。
最终,他发现凉州最有谋略的诸侯当属韩遂,战力最强的当属马家军,而马超就是马家军中最耀眼的一颗将星。
马超有很多名号,少年时曾有“锦马超”之称,而立之年有“神威天将军”的美誉,还有曹cāo送于他的名号“马儿”。
马超在凉州久负盛名,骁勇无比。生平最耀眼的一战,就是潼关一战,他率领十万西凉铁骑杀得曹cāo割须弃袍,仓皇逃命,自此名扬天下。。
“马锦,锦马,锦马超!哼!好个胆大包天的马腾,竟然派遣长子马超勾结飞马盗前来围杀我,这笔债早晚跟马家军算清楚!”
梳理清楚思绪之后,李利顿时恼怒不已,手中的大刀愈发凌厉,刀刀见血,挥手间带走数条飞马盗贼众的xìng命。
原本李利还想着交好马腾,最好能够联合他一起对付韩遂和其他诸侯,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有些想当然了。
马腾在历史上虽然留下了忠心汉室的美名,可是他在此之前也是反复无常,投降董卓,依附李傕,示好曹cāo,最后反而要谋害曹cāo,企图独掌少帝刘协,挟天子以令诸侯。
当真是极其贪婪之人。
反观马超,武力虽强,野心却也极大,不甘于人下;如其父一样,反复无常,蛇鼠两端。
马家父子实乃一丘之貉,真不愧是血脉相连的父子。
演义中,马超对韩遂称叔父,却屡屡借机挑衅;率领大军为父报仇之时,因为疑心太重,趁着韩遂不备,一剑砍下韩遂一臂,致使韩遂不得不与曹cāo合击于他。
此后,马超大败于潼关,先后投奔韦康、杨阜等人,却投而复叛,最终在凉州无处立足,败走汉中,投张鲁。
不久之后,却又因张鲁对他处处提防,转而投刘备,并相助刘备取下汉中。
可是,他怎会知道刘备漂泊大半生,年近五旬方得以取巴蜀立足,阅人无数,深得驭人之术,狡诈无比。
马超投刘备之后,被拜以五虎上将,拜将封侯。可是刘备将他高高挂起来,随之削其兵权,打散原有人马,有名无权,困守在西川之中。此后,将近十年之中,马超鲜有领兵出征的机会,还不及老将黄忠受重用,最后郁郁而终。
其实,在李利看来,马超与吕布是一类人,自持骁勇,傲视天下,不甘人下。
只是马超多少还有些良心,手段也没有吕布凶残,因此吕布不得善终,而他好歹也是四十多岁病死的,比吕布的下场好点。
尽管脑海中思绪纷飞,可是李利跃马扬刀之下,冲锋之势不减,再有典韦在身旁照拂,无惊无险,仍旧所向披靡。
回过神的瞬间,李利发现马超重新骑上马背,正向西门方向奔去。
顿时,李利大喝一声:“马儿休走!可敢与我李利一战?”
第六十一章文昌战马超
“马儿休走!可敢与我李利一战?”
一声暴喝,夹杂在熊熊燃烧的大火和喧闹不堪的喊杀声之中,显得格外突兀。
唏聿聿!
一句刺耳的“马儿”,促使马超骤然勒马驻足,急转马身,双眸瞬间冷厉地锁定李利的身形。
“马儿”是马超的rǔ名,从小便被父母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够成为马家的千里驹。
自己的rǔ名,除了父母和几个兄弟之外,鲜有人知;李利又是从何而知?
转身的瞬间,马超满脸yīn沉,双眼中充盈着浓烈的杀机。
原本想借着飞马盗之手截杀李利一行,没想到出师不利,迎头受挫,现在更是被李利小儿一眼认了出来,道破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既然身份也就败露,马超就不能放过李利。
否则,一旦让李利逃出生天,马家随后就会大难临头。
说不定哪天,董卓大军就会突然杀到马家。到那时,已有崛起之势的马家,必然土崩瓦解,父亲马腾数十年的心血将毁于一旦。
“驾!”
火光中,马超冷叱一声,身披浸血银甲,手握镔铁银枪凶狠地朝李利冲杀而去。
正在全力冲杀的李利,刀下砍杀着飞马盗贼众,心神却一直停留在马超身上。
刚才李利只是随口一喊,不料自己果然没有猜错,马锦就是锦马超,马腾的长子马超马孟起。
据细作探报,马超与他是同龄人,与樊勇同月,应该是不久前刚过弱冠之礼。
眼见马超恶狠狠地朝自己杀来,李利毫无惧意,挥刀斩落身旁的残余马贼,拖刀迎面冲上去。
“锵!”
丈五大刀与镔铁银枪骤然抨击在一起,轰鸣声大作。
马家枪刁钻迅猛,李家刀法至强至刚。
两马相遇的瞬间,李利与马超几乎同时出手,全力施为,杀意凛然。
霎时,李利双手持刀,大刀汲取空中至刚至强的气流,汹涌地席卷马超。马超不甘人后,手中银枪如凶猛的毒蛇般闪电刺出,直扑李利胸口而来。在剧烈的铁器抨击声中,李利与马超二人数息之间出招七次,挥舞兵器大力撞击,胜负未判。
错身而过,李利迅速回马转身,疾奔再战。
这时他紧握大刀的双臂微微颤抖,手腕阵阵麻痹,气血翻腾,随之渐渐平缓下来。
李利早就知道马超骁勇,初次交手之下,马超果然名不虚传。即使马超现在只是一匹初长成的马儿,实力也不可小觑。
不过李利现在却也不惧马超。自己的膂力稍逊于马超,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厮杀技巧和骑术却也不逊分毫。
更重要的是,李利经过与典韦的生死一战,已经触摸到了顶级战将的奥义,一条腿堪堪迈入顶级战将的门槛,与马超的武艺相差无几。在长安城闲置的一个月里,李利虽然天天与蔡琰、陈钰和貂蝉等人厮混在一起,但是他却从未中断练武,反倒是愈发勤奋。每天,他至少练武两个时辰,随后还要与典韦对战半个时辰,拾遗补缺。
习武之道,天赋必不可少,但勤奋与悟xìng同样重要;随着武艺越来越高,悟xìng才是提升武艺的关键。
重生三个多月以来,李利的武艺可谓是飞跃式jīng进。
两场大战,三次生死之劫,促使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从一流下阶蹿升至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现如今,李利已经能够与典韦硬拼五十个回合不失先手,大战百合不落败;最好的战绩是与典韦力拼一百五十个回合,方才力竭落败。
李利自身的强项就是临机应变能力过人,极具战斗悟xìng,战斗意志极强,生命不止,战斗不休。
昔rì虎山密林一战,李利被典韦重创,已是强弩之末。可是他却硬生生支撑到最后,并在典韦胜券在握之际,坠入他蓄谋已久的瀑布水潭,最终生擒了典韦。倘若没有这种坚忍不拔的韧xìng和永不言弃的战斗jīng神,哪怕他设计得再好,典韦也未必会掉入圈套,而他也别想生擒典韦。
如今,虎山一战已经过去一个半月的时间,李利的武艺愈发jīng纯,刀法娴熟,大开大阖之中蕴藏无限杀机。
除此之外,李利还有一项特殊的技能,迄今为止,只有典韦一人知晓。那就是他的气息悠长,战力极为持久,越战越勇,实为武将中的异数。原本他与典韦力战五十个回合,就已经很难得了。可是大战一百个回合后,他仍旧战意盎然,力量丝毫不减,直到典韦喘着大气,发狠地狂追猛打四五十个回合,方能把他击败。
对此,李利没有任何解释。每次典韦惊叹不已的时候,他只是淡然一笑,不多说一句。
其实,李利知道这是自己前世的潜息诀渐渐发挥出威力了。
人类气息的长短,直接决定着自身的力量和持久xìng,而潜息诀恰恰就是专门修炼自身气息以及合理调配气息运用的法门。
重生后,前世五年未曾jīng进的潜息诀,已有松动迹象;或许不久之后,潜息诀就能再上一个台阶,进入第三层蕴息中阶。
届时,李利整个身体机能将会全面提升一个层次,到那时,他的力量或许就不逊于马超了,完全可以与马超来一场硬碰硬的大战。
言归正传。且说李利双臂微颤地回转马身,策马疾奔再战马超。
在李利回马转身之际,马超的骑术也不逊sè,奔行十余步后急转马身,持枪再战。
只是马超紧握银枪的手掌也颤抖了两下,抖动了两下肩膀,借此缓解手臂上的麻痹感。
只不过他的动作极其隐蔽,伴随战马的起伏伺机舒展双臂,因此很难被人察觉。
如果李利发现了马超这般举动的话,他立即就会知道自己高估了马超的力量。实际上,两人是半斤八两,力量相当,都是天生力大之人。
回马再战。
李利力道不减地挥刀横扫,如狂风卷落叶般迅疾而来,凶猛地砍向马超。
马超分毫不让,银sè长枪快如闪电,刺破长空,划破层层气流,直刺李利握紧刀柄的双手。
风驰电掣间,李利一刀击偏马超的长枪,刀锋骤然翻转,滑向马超的喉咙。
刀锋光芒一闪,马超岿然不惧,双臂骤然分开,紧握枪杆两端,挺抢挡住刀锋,大力撑开,既而甩手突刺,直扑李利伸直的右臂腋下刺去。
枪芒突至,李利右肩迅速避让,左臂单手拖刀而起,自马超的坐骑侧腹处抽刀砍劈,企图攻其必救,不回枪抵挡的话,马超的坐骑就得受伤。
瞬间,马超反其道而行之,银枪一击不中后,也不回枪,直接大力下顿,直奔李利胯下黄骠马的马头而去。
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同样是攻其必救。
如果李利舍得黄骠马受伤的话,马超也不惜胯下坐骑受创,坐骑换坐骑,两败俱伤之局。
马超够狠,可是李利也不是心慈手软之人。
“起!”
骤然间,李利抽刀打偏马超的银枪,暴喝一声,人马合一,黄骠马赫然跃身而起,直奔马超头顶上方而来。
“咻!”
一柄煞气凛凛的硕大刀锋划破气流,以大无畏的气势,从马超头顶上方直劈而下,俨然如同开天辟地般不可阻挡。
“一刀决胜负吗?”
眼见李利凶猛扑杀而来,马超孤傲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s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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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双重惊悚(求收藏)
“一刀决胜负吗?”
眼见李利凶猛扑杀而来,马超孤傲的眼神中闪过一抹不屑之sè,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电光火石间。马超既不挺抢抵挡,也没有策马闪躲,而身形一歪,错身脱离马背。
脱身之际,马超一脚踹在战马的侧腹上,致使战马暴跳而起。
“嘭!”
一阵剧烈的碰撞声中,马超侧身滚落在地上,瞬即翻身而起,全身毫发无伤。而李利人马合一的开天辟地式,却遭遇到了巨大危险。
马超竟然抛下坐骑,翻身下马,闪躲到一旁。
如此以来,李利大力劈下的一刀,就只能劈死这匹腹部受创的惊马。否则,他自己就会人仰马翻,给马超留下可趁之机。
正当李利蓄力一刀准备将马超丢弃的战马劈成两半之时,他的坐骑黄骠马突然大发神威,四蹄飞踏,直接将暴跳而起的马超坐骑踢飞出去十余步远,既而载着李利平稳落地。
这匹黄骠马是李利在中牟县附体重生后,牛辅特意派人送给他的,宣称是大宛名驹。
在李利眼中,黄骠马倒是很健壮,体长九尺,高七尺,四蹄粗壮,鬃毛金黄,端是一副好卖相。
可是它无论是身高还是体长,都与千里良驹不符。
为此,李利对大宛名驹的好感一落千丈,认为它不过是徒有虚名,实在是糟蹋了大宛名驹的名头。
不过黄骠马的奔行速度倒是相当不错,虽没有rì行千里那么夸张,但rì行三百里却是李利亲自验证过的。
一天之内,李利来回跑了东阳谷两趟,骑得就是黄骠马。结果黄骠马并没有出现异常状况,依旧神骏如初,神采奕奕。
自此以后,李利对黄骠马的印象大为改观,认为此马可以代步,等rì后有了宝马,再换掉它。
没想到啊,今天黄骠马终于有了露脸的机会,跃身而起丈余高,四脚腾空,脚踏马超坐骑,还能载着李利平稳地安全落地。如此神骏之座骑,即便不是体长过丈、高八尺以上的千里良驹,恐怕与真正的宝马良驹也不遑多让,甚至凶猛程度还要略胜一筹。
须臾间,李利微微愣神,惊喜不已。
而躲闪在一旁的马超,却一脸惊愕地看着黄骠马,既而将眼神转向那葬身陷坑的千里良驹白马踏雪。
恍然间,马超神情落寞,双眸失神,闪现着一抹呆滞之sè。
“大战之中,这厮竟然还敢走神!马超,这是你自己找死,休怪李某手下无情!”
眼神急转中,李利微微翘起的嘴角浮现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既而策马疾奔,大刀高高扬起,意图一刀劈了马超。
“小贼胆敢伤我二弟,给我住手!”
霎时,恰逢李利挥出去的刀锋眼见就要砍到马超右颈部之际,一声如同猛虎下山般的巨吼声,从西边辕门处传来。
这声音来得突然,巨吼声实在是太大了!大到足以压制住整个大营的喊杀声和大火燃烧声,振聋发聩。
这一声怒吼,直接导致李利心神剧震,双耳嗡嗡轰鸣,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减慢了几分,力量顿时锐减大半。
然而,李利是谁?再大的轰炸声,他也听过,心神虽然突遭剧震,一时失守,但手中的动作仍旧在进行。带着李利五分力道的刀锋,瞬间逼近马超右侧肩胛骨,yīn森森的刀芒划过马超右耳鬓角的发梢,直接带下一撮头发。
电光火石间,被巨吼声惊醒的马超霎时回过神来,身体本能地向左侧倒去,拖在地上的长枪瞬间刺出。
但是,为时已晚,他觉醒得太迟了!
大刀都架在脖子上了,才知道反击,晚了!就像失禁一样,裤子都湿了,才知道去方便,来不及了!
“啊!”
惨叫声中,马超被锋利的大刀砍到右侧肩胛骨,从肩头一直延伸到右侧胸口,足足两尺长的伤口,肩胛骨暴露在外。
在巨大砍伤力的冲击之中,马超惨叫着跌飞出去,右手中的镔铁银枪失落在地上。
还是那句话,马超心xìng狠辣,李利也不是善茬。
既然马超能够率领飞马盗袭杀他,那李利就不用再有任何恻隐之心;只要有机会斩杀马超,他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定斩不饶。
因为马超与典韦不是一类人。典韦生xìng忠义,言而有信;可是马超绝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不让他吃够足够的苦头,逼得他山穷水尽,走投无路,想要收服他,那是痴心妄想。
尽管马超rì后的名头很响亮,可是他此刻碰到李利手上,能不能活着离开枫叶峡,尚在两可之间。眼下看来,他是凶多吉少。
一刀砍飞马超之后,李利心中并没有得胜者的喜悦之情,反而满脸沉重地为之一叹。
他清楚自己方才的一刀尽管力量卸去大半,却仍旧重创了马超,能不能活下去就看马超的造化了。
微微失神之中,李利急转马身,反手一刀砍向来自身后的强劲破空声。
是的,李利不知道身后飞来之物是什么,却知道这道破空声极为强劲,力道极大。
身在战场,李利早已学会随时保持高度jǐng惕,不敢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最起码不会像马超那样目光呆滞,怔怔失神。
在战场上走神,那是取死之道,活得不耐烦了。
“铛!”
“嗒嗒嗒!”
回身一刀,李利足足使出了十分力,近乎全力一击。
但是,在一声沉闷的撞击之中,李利右手握刀的手掌虎口瞬间崩裂,一股强大至极的力量沿着刀身汹涌地灌入右臂,既而直冲胸腔而去。刹那间,李利整条右臂瞬间麻木,臂膀震颤;若不是他强行攥紧刀柄,大刀险些脱手而出。强横的巨力涌入胸腔,让他如遭雷击,浑身气血如惊涛骇浪般剧烈翻腾,五脏六腑剧震,满脸cháo红如火,迫使他歪倒在马背上,随之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撒而出。
与此同时,李利胯下坐骑骤然后退数步,震得黄骠马惊声嘶鸣,四蹄慌乱,站立不稳。
口吐鲜血之际,李利看清了偷袭自己的物体,那是一截五尺长、大腿粗的木桩,如今已被自己挥刀砍成两截。
这是何等巨大的力量,区区一截木桩而已,破空袭来,何以拥有万钧之力?
强忍着胸腔的震荡与剧痛,李利端坐身形,稳住受惊的黄骠马,向西边辕门望去。
辕门口,只见典韦手持双戟正与一名体格雄伟的红毛壮汉剧烈交战,而典韦还处在防守之势,陷于被动招架的境地。
火光下,那红毛壮汉身躯足有丈余高,满头卷曲红发,脸颊赤红,是典型的高原红肤sè。浓眉大眼,鹰钩鼻,厚嘴唇,络腮胡,身躯健壮至极。虎背熊腰尚不足以形容他的壮硕与高大,简直就是人形版的一尊猛兽。他手持两丈有余的长杆狼牙锤,锤体呈扁椭圆形,遍布黝黑发亮的狼牙状的陨铁凸刺,一看就知道这绝对是一件凶残无比、披坚执锐的大杀器,嗜血暴戾。
红毛壮汉胯下的坐骑极其引人注目。那是一头体长一丈三,高一丈左右的异兽莽牛,头顶两侧各有一个弯弓状的巨大犄角;头颅与牛头相似,一双猩红sè鹅蛋大的牛眼,十分骇人,眼眶深陷,凶猛之极。鬃毛长达一尺多长,乌黑发亮,腹部和四蹄没有长毛的地方,徒生灰白sè核桃大的鱼鳞状鳞甲,密密麻麻,让人见之骤然惊悚,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这么大一头莽牛兽,真是让李利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唏嘘惊叹不已。
以前总是听说上古仙人动不动就找头牛当坐骑,以彰显自己高贵的身份和超然物外的心胸。现在,这个红毛壮汉竟然也寻得一头异种牛兽当坐骑,还这么勇猛强悍,当真是有xìng格,特立独行。
不用想,李利就知道刚才自己身后飞来的木桩就是这个壮汉所为,否则典韦不会离开自己身边,与壮汉剧烈厮杀。
李利生平不服人。即便是典韦这般顶级战将中阶的强人,也不足以令他为之叹服,因为他相信自己不久之后也能达到这种武力程度。
但是,现在他对红毛壮汉却是由衷地叹服。
力量简直太大了!根本不属于人类能够拥有的力量。
力大万钧,举手投足之间皆有万钧之力,任何质地坚硬的物体到了他手里,都能变成无坚不摧的杀人利器。
见猎心喜,李利没有将壮汉打伤自己的事情放在心上,战场之上难免受伤,何须斤斤计较。瞬时间,李利看向红毛壮汉的目光,如当rì发现典韦之时一般无二,眼神中迸发出炙热的光芒。
第六十三章飞虎强横
西边辕门前。
红毛壮汉虽然正与典韦大战正酣,但李利能够察觉到他时刻留意着自己,只要自己再次杀向马超,或许还有下一根木桩被他一脚踢飞过来。
对于红毛壮汉的身份,却是早已传遍了并凉二州,飞马盗有两位武艺高强的首领,一曰“飞虎”,另一个就是“锦马”。因为飞马盗来去如风,每次劫掳都做得干净漂亮,很少留下蛛丝马迹,故而称之为“飞马盗”,寓意天马行空,毫无痕迹可寻。
锦马自是不必多言,那就是飞马盗的二首领马超。
至于大首领,真名桓飞,外号“飞虎”,相貌雄毅,一头红sè自然卷发,身高丈二,以异兽为坐骑,形象极其显眼。
两相对比之下,红毛壮汉的身份不言而喻,他就是飞马盗的大首领,外号“飞虎”的桓飞。
辕门口。
在大营火光的映shè下,通亮如白昼。
桓飞身着一身超大号的熊皮扎甲,头戴黝黑sè兜鍪,赤膊上阵,右手紧抓长杆狼牙锤,左手拿着巨大的圆形铁盾,胯下异兽莽牛都不用缰绳,纵横驰骋,杀得辕门口一片赤地。眨眼之间,龙骧卫战骑已有二三十人惨死在桓飞的狼牙锤之下,就连将士的坐骑也被他左手上的圆盾拍倒在地,有死无生。顿时,龙骧卫战骑纷纷骇然,面露恐惧之sè,不敢上前,只有典韦单人单骑与桓飞全力拼杀。
李利看清楚辕门情况后,策马奔来,挥手示意龙骧卫围杀大营内的飞马盗众,而他自己则勒马驻足在战团之外,寻找最合适的时机,伺机攻杀桓飞。
让李利颇感无奈的是,桓飞与典韦之间的战斗打得如火如荼,身位转移极其迅速,一时间,自己根本插不上手。
等待,等待战机出现。
·················
大营内,火光冲天。
放眼望去,营中全是混乱不堪的轻骑身影,李利大军与飞马盗各占一半,正在剧烈地捉对厮杀。
一条大陷坑将大营分割成南北两段,陷坑至西辕门之间的区域是一块真空地段。
眼下,只有三人三骑在这块空地上驻留,其中两人正在厮杀,这就是典韦与桓飞,以及观战的李利三人。
南边大营中。
樊勇的飞熊营和李利的亲兵龙骧卫共计两千余战骑,正在追杀惊慌逃窜的飞马盗贼众,后山上还不时地落下大批箭矢,shè杀逃至山脚下的飞马盗贼。
北边大营。
李征、李暹、波才和李典四将率领三千龙骧营铁骑扑杀飞马盗,原本已经将五千多飞马盗杀得大败,落荒而逃。没想到胜利在望之际,突然又杀出了一股三千人的飞马盗援军,致使北营的飞马盗贼起死回生,与龙骧营又厮杀到一起,激战正酣,砍杀声震天,战况胶着,一时间很难分出胜负。
新近杀进战团的三千余飞马盗战力不凡,与龙骧营铁骑相比也不遑多让。唯一的不足,就是他们身上的扎甲太过单薄,防御力不足,远远比不上龙骧营将士身上的铁甲坚固。因此,他们只能与溃败的飞马盗贼合兵一处,共同抵御着龙骧营铁骑的攻杀。
不过北边大营山脚下,同样也有山头上的弓箭手相助,他们至今已shè杀了上千名飞马盗贼。
南北两个大营,数万战骑厮杀纠缠在一起,围着一个个熊熊燃烧的营帐,殊死相搏。
火光漫天中,马嘶声、喊杀声、惨叫声、兵器抨击声交织在一起,喧嚣至极,声震四野。
曾经荒无人烟的枫叶峡谷,如今却上演着杀戮的饕餮盛宴。
大营中,遍地皆是残躯断臂,人头飞落,鲜血迸shè,血雨染长空。
战马悲鸣,横七竖八地堆积在狭窄的大营空间里,开膛破肚,断肠血浆铺满黄土。
浓郁的血腥味扩散到方圆十余里的山川沟涧中,引来数百头闪烁着红光的嗜血野兽暗中窥视,只是惧怕火光和喊杀声,暂时不敢扑过来。
··················
西边辕门口。
李利驻马沉刀静立在一旁观战。
不多时,桓飞与典韦二人你来我往地大战了八十多个回合,仍旧难分高下,激战正酣。
然而,典韦始终处于被动防守的一方,处境极其被动。
一百回合,战斗胶着。
一百二十个回合,难分伯仲。
一百五十个回合,典韦的坐骑已经不堪重负,后继乏力。
两百回合,典韦的坐骑轰然倒地,顿时陷入绝境。
“呔!”
就在典韦胯下坐骑倒地的一刹那,黄骠马犹如离弦之箭奔shè而出,蓄势已久的李利拖刀而起,轻喝一声,双手握刀,使出十二分力道横刀劈向桓飞的侧背。
“锵!”
桓飞不得不舍弃倒地的典韦于不顾,反手一锤迎击李利全力攻来的背后一刀。铁器抨击声中,典韦借机脱离战场,迅速寻找离自己最近的坐骑,以图再战桓飞。
一声轰响之下,李利顿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汹涌地穿过臂膀,灌入心肺腹腔。原本已经止血的双手虎口再次崩裂,双臂震颤,满脸cháo红,五脏剧震,六腑绞痛难当,一股翻腾的血气涌上喉咙。
“哼!”
李利咬牙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渍,微微抖动几下双肩,双手浸血地紧握长刀,再次打马冲向桓飞。
刚才李利是结结实实地硬接了桓飞一锤,腑脏再次受创,比之前半截木桩的力道大了数倍,足有万钧之力。
伤上加伤,还不足以让李利望而却步,畏惧怯战。
策马挺身再战,李利不再与桓飞硬拼力量,蓄意拉开双方坐骑之间的距离,始终不与桓飞迎面相接,使出yīn柔的技法,长刀与桓飞的狼牙大锤紧贴环绕,就是不硬碰。而桓飞左手上的椭圆盾对李利威胁不大,只要刻意保持与桓飞的距离,那巨大的铁盾形同虚设,毫无用处。
眼下李利就是要与桓飞缠斗,既不与他硬拼,又不能让他脱身而出,与马贼汇合。
李利斗不过桓飞,这是不争的事实。典韦都落败了,他也不是桓飞的对手。而李利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能够打败桓飞,只要能缠住他无法脱身,就是胜利。
一旦两万多飞马盗死伤殆尽,自己麾下的大军腾出手来,团团围困桓飞。纵然他骁勇无比,无人可挡,哪又能如何?
难道桓飞能抵挡千军万马,亦或是能抵挡乱箭shè杀?
李利确实惜才,不会诛杀桓飞,却能困死他,拖垮他;一直拖到他筋疲力尽,束手就擒为止。
计划虽然很好,但实施起来却是极其艰难。
李利与桓飞周旋了五十多个回合后,便感觉气力不支,内伤越来越重,腹内剧烈疼痛。
八十回合后,李利再遭重创,连人带马被桓飞横扫一锤击退十余步,一双手掌血肉模糊,再次吐了一口鲜血。顿时,他脸sè苍白,神情萎靡,身躯微微颤抖,勉强拖着长刀,催动坐骑在桓飞周围打转。
只不过,李利的眼神依旧冷厉,眉宇间显露出一丝傲然之sè,仍然没有放弃战斗的意思,一股难以名状的顽强斗志支撑着他继续战斗,誓与桓飞周旋到底。
“你就是李利?新任的护羌校尉,武威太守?”
被李利纠缠着打斗了近百个回合,桓飞从最初的心烦气躁逐渐平息下来,对眼前这个汉将的顽强斗志和宁死不屈的xìng格,颇为叹服。现在,桓飞再次重创了缠着自己的汉将,反倒不急于进攻,伫立在原地,主动开口询问汉将的身份。
第六十四章片言化干戈
“你没有说错,我就是李利李文昌,新任护羌校尉、武威太守!你待如何?”
李利审视着桓飞的神情变化,沉声应了一句话,胯下的坐骑依旧在数丈外来回踱步,随时准备应对桓飞的攻击。
李利充满敌意的语气,桓飞毫不在意,依旧平静地说道:“李太守,一月前你曾在南山附近杀害了我飞马盗三百余兄弟,因此马锦主动请缨带领兵马来找你讨回公道。今夜之事便由此而来。现在还请李太守宽宏大量,下令贵军停止厮杀,桓某这就带着剩下的兄弟返回山寨。此事就此作罢,从而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李太守意下如何?”
“呵呵呵!”
李利呵呵大笑,即便是带动了腑脏内的伤势,也不皱眉头。
随即,他蔑视地看了一眼四周正在负隅顽抗的飞马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眼神中充满浓烈的杀意。
“飞虎首领果然是人中豪杰,响当当的绿林英雄。
李某不才,武艺虽然比不上飞虎首领,却也不是任人宰杀的羔羊!那长安城边上的三百马贼纯属死有余辜,即便李某不杀他们,早晚也会被别人所杀。飞马盗以此为借口,兴兵星夜伏杀于我,现在眼看就要全军覆没了,却又要握手言和。
飞虎首领,你好歹也是统帅数万兵马的一寨之首,往rì你就是这般行事的吗?
呵呵呵!倘若你飞虎就是这般为人,那就是我李利看错人了,错把狗熊看成了英雄!”
“李利!你······这是在找死!我桓飞要杀你,只在翻掌之间便能取你项上首级,你竟敢讽刺于我?”
桓飞勃然大怒,指着李利怒不可泄地一声暴喝,既而提起狼牙锤便要动手。
“且慢!”
李利眼见桓飞又要动手,顿时出声喝止了他的举动,随即说道:“飞虎首领的脾气还真是不太好,一言不合就要刀兵相向吗?身为飞马盗大首领,你可知道那马锦是何来历?”
“嗯?马锦投奔我山寨,自然就是桓某的兄弟,他不愿提起身世来历,某也不便多问。莫非马锦兄弟的来头不下,亦或是与你有过节?李太守有话就说!”
桓飞脾气暴躁,说话直来直去,今天跟李利这么客气地说话,已经是破例了。
因为,他觉得李利是一个值得自己尊重的对手,太顽强了!如果是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势,恐怕也做不到李利这般坚韧,早就找机会逃走。
不过,桓飞还真没有李利这般经历。
长大chéngrén后,他从无败绩,今夜算是败得最惨的一次。他虽然打赢了李利军将领,可是手下的这些弟兄却吃了大败仗,真是丢人哪!
与此同时,桓飞其实并不在意自己手下这些人的生死,马贼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营生,死人是很常见的事情。何况这些飞马盗原本就不是他的嫡系部下,而是从其它山寨收编过来的乌合之众,死了也就死了。只要自己手里有钱粮,再招一批不怕死的部众并不难,只需两三月时间,就能再组建一支完全属于自己的人马。
乱世之中,人命贱如草芥,钱粮才是命根子。
这原本是董卓所说的话。
可是桓飞现在也是这么想的,并且一直在这样做。
就在桓飞走神的时候,李利开口说道:“那马锦原名叫马超,字孟起,乃右扶风茂陵马腾的长子。据说飞马盗曾经打劫过马家的战马,是不是从那个时候认识马锦的?飞虎首领把自己的仇家收进大寨,还给他二首领的位子,这份心胸气度,李某自愧不如,以后还得向首领多学习!呵呵呵!”
“什么?马锦就是马腾的儿子马超?李太守此话可有凭证?如果当真如此的话,桓某必然重谢李太守!”
桓飞闻言大惊,眉头皱起,眼神中杀气腾腾,似乎与马家有深仇大恨一般。
李利顿时一愣神,没有料到桓飞的反应居然如此强烈。随之他的心神为之放松了不少,只要桓飞与那马超没有太深的交情便好;否则的话,今rì之战还真是极为麻烦。
“飞虎首领何故如此啊?难道首领与马家有大仇?亦或是,你不堪受此欺骗,想找马超对质?”
桓飞摇头说道:“李太守说对了,桓某确是与马家有大仇!
马腾的母亲曾是我祖母的亲妹妹,含辛茹苦地把马腾养大,万万没想到马腾长大chéngrén后却嫌弃她是个羌人,与他父亲偷偷盗走了族里的数百匹战马,离开了羌族领地,返回右扶风。他们父子这一走不要紧,却害得祖母一家被族人驱逐出境,并抄没牛羊钱粮,最终全家横死在草原上;而姨祖母也在流亡途中生了大病,随之郁郁而终。最后,我祖母一家就剩下远嫁西域的祖母一个人,而我就是跟着母亲和祖母相依为命长大的。
此仇此恨,桓某时刻铭记在心,飞马盗之所以盘踞于此,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够一举踏平马家,报仇雪恨!”
李利丝毫不怀疑桓飞所言的真实xìng。
他对桓飞有着近乎本能的信任,这是从他第一眼看到桓飞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就像他信任典韦一样。
“恶来,快快鸣金收兵!”
一声大喝之下,李利想也不想地对重新找到坐骑的典韦下令道。
“主公,收兵?你没说笑吧,厮杀了大半夜,眼看咱们就要取胜了,这个时候鸣金收兵?”
李利对典韦点头说道:“是的,鸣金收兵!不打了,打了半天,原来我们是自己人窝里反,这仗打得冤枉啊!飞虎首领,你也快下命令吧,让你的手下放下武器,这仗不能再打了!”
李利干脆利落地举动,让桓飞大为钦佩。
听到话后,桓飞几乎本能地应道:“好,一切都听你的!”
随即,他也不打招呼,径直骑着异兽黑牛从李利身旁穿过去,暴喝一声:“飞马盗的弟兄们听着,放下兵器,我们与李太守不是敌人,立即停止厮杀!飞虎营,吹响牛角,收兵!”
“叮叮!”
就在桓飞话音刚落之际,李利军的鸣金声骤然响起,训练有素的龙骧营率先闻金而退,迅速撤出战斗。
“呜、呜呜!”
两快一慢的牛角号声悠然响起,桓飞的亲兵飞虎营瞬间撤出厮杀战场,集中在辕门口。
大营中的李利军和飞马盗贼,经过短暂的惊愕之后,纷纷放下兵器,不再厮杀,寻找着自己所在的队伍,迅速回归本部。
片刻后,李将军战骑全部回到北边大营,而飞马盗贼则全部集中在南边大营和辕门口的空地上。
直到此刻,之前两军厮杀的结果一目了然。
李将军大约还剩下三千余铁骑,还有数百伤兵,加在一起不到四千人马。而飞马盗则损失惨重,先期发起攻击的两万贼众,如今只剩下不到五千人马,还有两千余伤兵躺在大营各个角落上痛苦的呻呤。不过桓飞亲自统帅的三千飞虎营倒是伤亡不大,至今仍有两千多人,可见战力非凡。
“飞虎首领,要想验证马超的真实身份,其实很简单。首领立即派人抓住马岱和马超二人,稍加审问,或是直接扣押他们,再派人潜伏到扶风马家暗访一番,自然一清二楚。”
对于李利的建议,桓飞不加考虑,立即派遣亲兵去南大营抓人。
只可惜,马超和马岱兄弟二人早已不见踪影,或许他们俩就躲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怎奈大营里实在是太过混乱,尸横遍野,大火至今都没熄灭。再加上,每个角落里还躺着横七竖八的伤兵和残缺的战马尸骸,根本无法挨个地辨认。
半个时辰后,桓飞带着飞虎营和七千残兵连夜离开了大营;而满地的尸体、兵器和无主的两千余战马,全都留给了李利收拾这个烂摊子。
自始至终,李利都没有开口挽留桓飞,只是给了桓飞一句承诺:如果桓飞哪天不想再做马贼,武威郡的大门随时为他敞开,欢迎他归来。
第六十五章众将归心
夜黑如墨。
点点繁星,被峡谷的浓烟所掩盖,浓烟弥漫。
枫叶峡大营一片狼藉,冒着浓烟的木桩迟迟没有熄灭,浓烈的血腥味和遍地尸骸令人作呕。
惊马四散而逃,狼群在山林周围窥视,重伤yù死的伤兵和战马,瘫卧在地上无助的哀呤。
战争没有怜悯,杀戮不需要同情。
重伤兵和重伤战马的命运,早在他们受伤之时便已注定,他们阵亡了。
北大营后军大帐内。
这里是眼下唯一一处营帐还算完整的地方,共有十余个营帐。原本是存放军械辎重的重地,与前面的大营距离较远,dúlì成营,李利军先前就藏身于此。
辎重营地,完全笼罩在山顶弓箭手的打击之下,也没有被大火吞噬,因此得以保存下来。
临时大帐内。
李利居中而坐,脸sè苍白,明显失血过多,战甲已卸去,双手有厚厚的白布包扎起来,像是一双宽大而厚重的熊掌。
大帐两侧,众将领各自卸甲而坐,面sècháo红,双眼中还带着一抹赤红。
显然,他们刚才都杀红眼了,至今还没有平息身上的杀气,神经依旧亢奋,面红脖子粗,还没缓过劲来。
大帐内,除了李利身受重伤之外,典韦、李典和李暹三人也受了点轻伤,其他将领都安然无恙。
之前,李典和李暹两人率领龙骧营一支千人队在南边大营厮杀。碰到了飞虎六将,桓豹、桓狼、桓忠、桓义、桓双和桓全等六人,大战一场,手下将士折损严重。而李典和李暹二人对战飞虎六将,以二敌六,险象环生,中途砍伤了桓义、桓双和桓全三人,而他们俩也没讨到便宜,身上也被划了几道口子,最终双方收兵,算是以平局告终。
典韦的伤势不言而喻,全拜桓飞所赐,与李利的伤势很相似;虎口崩裂,内脏震动,需要静养几天才能恢复过来。
李利的伤势最重。
在他的记忆中,此次是继中牟县、虎山两次重伤之后的第三次遭受重创。
这次李利是五脏六腑受创,属于真正的内伤,十天半月之内休想再动刀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时代没有外科手术,只能靠中药慢慢调养,内伤恢复很慢,稍有不慎,就有xìng命之危。
重伤之躯,原本身体机能就会急剧下降,吸收药物的能力极其有限。何况中药讲究三分治、七分养,恢复起来自然极其缓慢,迁延rì久。
好在李利的抗打击能力也算练出来了。随着武艺的提升,腹内脏器愈发坚韧,此次内伤倒也要不了他的xìng命,有半个月时间大概就能恢复如初。说不定他往后的身体抗打击能力会变得愈发强大,堪比铁骨铜身,因祸得福。
与此同时,李利此番受伤,却让众将领对他愈发敬畏,威信rì盛一rì。
桓飞之勇无可匹敌,就连黑塔战神典韦都不是那厮的对手。
由此可见,桓飞那厮是何等凶悍之人。
可是李利却能只身拖住桓飞将近一个时辰,力战百余个回合,最终三言两语地说服桓飞罢战撤兵。
如此将危机化于无形之能,怎能不让众将领敬畏呢?
尤其是一直对李利心存芥蒂的李典,经此一战,他算是彻底信服了,心甘情愿地臣服于李利,再无丝毫杂念。李典深知,倘若不是双方各自撤兵休战的话,即便己方最终打败了飞马盗,恐怕也会死伤惨重,五千战骑能够存活下来一千人就算是万幸。果真如此的话,自己等人也算清白了,想要凭借剩下的千余战骑和一千多步卒入主武威郡,那是痴心妄想,根本不够程银和李堪等人塞牙缝的。
“主公,先前都是属下失职,如果不是属下的坐骑后继无力,就不会连累主公前去救我,而主公也不会被桓飞那厮所伤。属下失职,请主公降罪!”
典韦自从走进大帐之后,就一直低着头满脸愧sè地站在李利身后,此时他终于忍不住心中的苦闷,向李利当面请罪。
李利端起参茶抿了一口,这是蔡琰和陈钰二女刚刚煮好的参茶。
之前,二女在南面山头上,将李利受伤的经过看得一清二楚,哭得眼睛都肿了。待大战结束,她们迫不及待地下山,一边给李利包扎伤口,一边生火煎煮养气生津的参茶。可谓是用心良苦,关怀备至。
李利喝了一口参茶之后,顿感腹内舒服了很多,身边有美女相伴就是不一样。
大战之后,一口热茶就能让人心境平和,无惧无畏,感觉自己哪怕受再重的伤,流再多的血,也都是值得的。
“恶来不必自责,我身为大军统帅,难道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桓飞诛杀而畏惧不前?
再说,如果不是我先前与马超拼杀许久,又被桓飞偷袭受伤,或许就不会受此重创。恶来,你没有一点过失,与桓飞力战两百个回合,最终因坐骑不济而落败,虽败犹荣!你是我李利的部将,没有一匹好坐骑,那是我这个主公的原因,怨不得你!
等我们在武威郡站稳脚跟,无论如何我也得给你弄一匹千里良驹,要是能够弄到桓飞坐骑那样的异兽,那就更好,定能让恶来的战力如虎添翼,再上一个层次!二弟、李征,还有你们这些人,都别两眼冒金星了。只要你们的武艺能够达到恶来的程度,哪怕是稍差一些,我都会竭尽所能地给你们配备最好的坐骑,绝不厚此薄彼,一律一视同仁。呵呵呵!”
“多谢主公!”典韦等人躬身应道。
李利乍一听到众将领称自己主公,神情为之一振,嘴角浮现出一丝满意的笑意,心中大定。
之前,众将领虽然都听命他,但还算不上是真心投效,更谈不上是效忠。真正效忠于他的,恐怕只有他的亲弟弟李暹、樊勇和典韦三人而已,其他人大多心存顾忌,认为他太过年幼,故此犹豫不决。
今夜,大军仓促应战,却战绩辉煌;以五千战骑对战两万余飞马盗而不落下风,甚至有望一举歼灭来犯之敌。
此战足以让李征、波才和李典等久经沙场的将领为之侧目,惊叹不已。而李利战前的诸多布置,全部奏效,大展神威,一举摧毁了将近一万名飞马盗贼。
经此一战,众将领视李利为天人,简直就是算无遗算,智谋百出。所以众将领眼看着李利对典韦的和善态度,就知道自己等人应该怎么做了,既而公然拜李利为主,以示效忠。
“好,都起身吧。闲言少叙。曼成,你带领步卒收拢四散的马匹,明天下午直接赶往峡谷西面出口,与大军会合。”
“末将领命!”李典躬身应道。
李利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李典起身。
“二弟,你带领弟兄们收拾一下营帐,所有尸骸一律焚烧,有用的物品全部扒下来,待辎重营将士处理之后,或许大军还能用得上。
波才听令,整点军备,带上伤兵,我们立即拔寨起行,连夜进入峡谷;免得夜长梦多,徒生事端!”
“诺!”樊勇和波才二人随之领命出营。
半个时辰后,李利一行两千余战骑押解军械辎重进入枫叶峡谷,而李典和樊勇二人各自带着千余人仍旧留守大营周围收拾残局。
第六十六章无法无天
枫叶峡一战,虎头蛇尾,李利大军折损两千战骑,烧毁了大批辎重。
战后的三天里,李典和樊勇二人先后找回了三千多匹走失的飞马盗战马,以及大量兵器和箭矢。
在枫叶峡谷西边出口,李利大军在此扎营休整了五天,重整大军。
一千多步卒转眼变成了轻骑,稍作训练后,打散补充到各营。而李利手下的三支战骑再次恢复到原来的人数,仍旧是五千之数,没有步卒,全是战骑。
李利帐下的兵士,不会骑马的步卒极少。不过他们可能还不擅长骑shè之术,还需慢慢训练成长。因此,战力比之前的五千铁骑差一些,需要一段时间磨合和锤炼。
骑shè之术是西凉铁骑远胜于关东诸侯大军的优势绝技,其次就是战马优良,最后就是西凉人剽悍勇猛的斗志和强壮高大的体魄。
冷兵器征战,计谋固然重要,但最终实现谋略的士卒是否战力强悍,这才是关键。
诸葛亮多智近乎妖,在刘备亲帅七十余万大军征讨东吴之前,可谓是每战必胜,所献之谋略无不奏效,威震天下。
可是刘备夷陵战败后,七十余万jīng兵被陆逊一把大火烧个干净,自此后蜀汉将士的战力一落千丈。诸葛亮北伐中原,六出祁山,却每次都被屯兵雍凉的魏军以弱胜强,顽强地抵挡住了。这里面固然有决策失当之处,但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蜀军战斗力有限。尽管每次都是尽起数十万大军北伐,但实际战斗力远不如刘备时期的将士勇猛。
面对人数处于劣势的魏军,蜀军每次都只差一点就能攻陷雍凉二州,兵锋直指中原。可就是这么一点差距,却耗费了诸葛亮毕生的心血,数次北伐都是半途而废,遗憾而终。
因此,谋士的谋略固然必不可少,但将士的战斗力才是决定战争胜败的关键。
只要不出现曹cāo的赤壁大败和刘备的夷陵惨败,这种重大决策失误,战争最终的胜负走向仍是取决于军队的数量和战斗力。
······言归正传。
整军五rì之后,李利军再次拔营西进,兵锋直指武威郡。
在此期间,飞马盗大首领桓飞派来快马给李利传话,称马超和马岱兄弟俩已经逃回马家,而他们的身份也得到了确认,一切果真如同李利所说,马锦的真实身份正是马家长子马超。
桓飞对此很感激李利,声称rì后只要李利有危难,只需派遣斥候和信物知会一声,飞马盗必然全力以赴地赶来相助。其实也就是与李利结盟,互助互利。
是的,仅仅是结盟而已。
在凉州地界上,官职的大小对许多手握兵马的亡命之徒而言,无足轻重。
只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东西,其它皆是徒然。
因为这里是大汉西部边陲之地,官职再大,也抵不上数万大军更具威慑力;腰缠万贯、富可敌国,也没有手握重兵更让人畏惧。
实力、兵马、地盘、钱粮,这些才是最实际的东西,也是李利能否在凉州站稳脚跟的根本。
凭着李利现有数千战骑和几十车军械辎重,飞马盗的桓飞还看不上眼,能与李利结盟,都已经是友好的表现,其中还有几分偿还人情的成份。
否则,桓飞纵横西域,驰骋并凉二州多年,手中的嫡系轻骑就有一万多骁勇之士,再加上此次两万杂牌飞马盗又借着李利之手清洗了一番。此后,桓飞将完全掌控飞马盗的两万轻骑,实力不但不会削弱,反而会愈发强大,战斗力再升一格层次。再加上他劫掠多年的积累所得,他的实力远在李利之上,拥有这份实力,他又怎会投效李利呢?
尽管李利与桓飞还有一点交情,彼此间印象很不错,但是这只是私交而已,实力才是让对方臣服的关键,而李利现在还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因此,尽管李利十分喜爱桓飞,却不能立即收为己用。
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如果飞马盗阻碍了李利的势力扩展,彼此间还会刀兵相向,再战一场。
七rì后,李利一行进驻武威县城,暂时屯兵于此。
武威县虽然与武威郡只有一字之差,但是武威郡的郡治却不在这里,而是在靠近西边张掖郡的姑臧城。
武威县地处全郡腹地,人口数万,在武威郡中算是中等偏上的县城。城中,只有数百老弱残兵负责rì常守城。
自从正式踏上武威郡境内,李利大军一路行来没有遭到多大的抵抗,畅行无阻。
短短五rì间,李利派遣波才和李典二将各自率领一个千人轻骑收服了武威县以南的所有县城,并筛选守城兵士,重新整编成军。
截止李利进入武威县为止,已经接收守城县兵近两千人,剔除老弱病残之后,尽得一千两百余名步卒。
武威县县衙。
贾穆疾步走进正堂,恭声对李利禀报道:“禀主公,武威县与其它各县县衙一样,府库空空如也,钱粮军械全被人搬空了。而且······,以库房中留下的痕迹来看,想必就是这两天搬走的。”
尽管李利心里早有准备,可是听到贾穆的汇报后,仍旧难免心生怒意,眉头微皱。
这已经不是第一个被人搬空的县衙了。武威县以南的所有县衙府库,悉数被搬空,如同被人洗劫了一般,一粒粮食、半块生铁都没留下。
真是干净利落,干得真漂亮!
此外,各个县城的治安极其混乱,地痞流氓泛滥成灾,大街上都敢凌辱良家女子,横行无忌,无法无天;致使许多百姓离家出走,企图前往金城避难。
为此,李利给波才、李典和李征等人下了格杀令,五rì间各县抓捕了上千名地痞无赖,统统押往城门口斩首示众,暴尸三天,以儆效尤。
如此明正典刑之下,方才遏制住了平民百姓纷纷出逃之势,而李征所部千人战骑也将前往金城的百姓给拦截了回来,并发放一些吃食,安抚百姓们诚惶诚恐的情绪。
就在抓捕地痞流氓的过程中,李利也从这些人口中得知了一些近期各县府衙发生的情况。
大约十几天前,占据姑臧城的李堪和程银二人,兵分两路前往各县劫掳。他们搬空各县府库,强征暴掠,强行拉走城中青壮和年轻女子,洗劫百姓和富户的钱粮,手段极其恶劣凶残,行径令人发指。而劫掳武威县以南各县之人,就是程银。
程银亲自带领三千余部众劫掠武威南部各县,从县衙府库到各县所属的乡、亭两级村落,他们都不放过,如同地毯式的劫掳,挨个洗劫了一遍。
程银之恶行,令李利无比痛恨。
要知道,程银所带领的兵马大多数都是出自本郡的青壮子弟,也是穷苦人家出身,土生土长的武威人。结果,一群老实孩子在程银这个恶魔带领下,竟然对自己的乡亲狠下杀手,掠夺钱粮,劫掳青壮和女人。
简直是禽兽不如,百死不足以弥补其犯下的罪孽。
“程银恶贼,无法无天,罪大恶极!总有一天,李某一定亲手活劈了你!”
程银之猖狂,激起了李利心中埋藏最深的记忆。
后世倭寇入侵华夏大地,大肆实施三光政策,罪恶滔天,令无数炎黄子孙百年不忘。
如今程银之恶行,几乎等同于后世的倭寇。
唯一的区别是,程银还不敢肆意烧杀,因为他麾下的将士绝大多数是武威郡本地人。
一旦他杀戮过甚,麾下将士眼见自己的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忍无可忍之下,必然集体哗变,转而将刀枪对准他这个统帅;那么他将死无葬身之地,沦为遗臭万年的笑柄。
第六十七章夜宿桃花村
在武威县衙休整两天后,李利率领三千铁骑轻装起行,朝姑臧城进发。
起行前,李利留下李典带领一千余飞熊营轻骑镇守武威郡南下关隘,抵御南边的安定和金城两郡的来犯之敌。让李暹带领一千龙骧营铁骑留在武威县,镇守县城以及保护蔡琰和陈钰二女;并命令贾穆统属各县县兵和原有的小吏cāo持各县政务,出榜安民,维持治安,恢复农耕。
李利自身有一定的处理政务能力,可是这些事情终究不是他的长项。
故此,他重用贾诩的长子贾穆,将各县积压的政务悉数交给他,并将一千多县兵也交付与他。
通过大半个月的朝夕相处,李利发现贾穆没有贾诩说得那么差,资质平庸,仅可为书佐小吏,不堪大用。
贾诩所言,或许是每个父亲对儿子的一种鞭策吧。
恰恰相反的是,贾穆是一个文武双全之士,武艺堪比二流上阶将领,处理政务能力很强,绝对是个治政的好手。或许他现在还不具备处理一州政务的能力,但打理一郡之政事,还是绰绰有余的。
贾穆处理各县政务,李典防守南下关隘,李暹镇守后方。
这样以来,李利就能在最短的时间里腾出手来,毫无后顾之忧地领兵征讨姑臧城。
此次出征,李利伤势未愈,因此不得不调集帐下武艺最强的将领随军出征。
目前,他麾下武艺最强的将领就是龙骧卫统领典韦,樊勇、李征和波才三人的武艺相当,都有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此三人的武艺比李利稍强一点,但是差距有限,俨然是同一级别上的微弱差距。
现在,李利的武艺全面超过弟弟李暹,而李暹至今还停留在一流上阶的瓶颈上,没有机缘的话,短期之内很难突破。
对此,李利也爱莫能助,毕竟李暹现在年龄还小,习武之道,一张一弛,想要一口吃成胖子,那是不可能的。
李典是李利麾下六员主要将领中武艺最差的人,只有一流中阶的武艺。但是,他的强项不在武艺上面,而是侧重于练兵和守城,治军严谨,处事谨慎,颇有长者之风。
故此,李利帐下六员将领无一庸手。只有李利的亲弟弟李暹,武艺虽强,却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而其他人全是征战沙场的好手。
六人之中,李利最看好之人不是典韦,而波才、樊勇和李征三人。
尤其是波才。
李利认为波才具有一军统帅之才,只要多加历练,或许将来让他统帅数万或是十数万大军征战,他也能胜任。毕竟波才昔rì统帅十几万黄巾军与朱儁和皇甫嵩大战于长社。虽然最终落败被俘,但是他也并非毫无才能。相反,波才是黄巾军中最具指挥大军作战才能的将领,包括张角兄弟三人在内。这些黄巾将领虽然落败身死的时间比波才要晚一些,但是他们却没有波才的战绩辉煌。因为波才曾一度打得朱儁和皇甫嵩抱头鼠窜,连连后退,一筹莫展。
凭此战绩,波才足以傲视所有黄巾将领,无愧为一军之统帅。
李利之所以看重波才,不是因为他曾经打败过朱儁和皇甫嵩,而是看上了他曾经有过辉煌、惨败以及被俘后屈身侍奉朱儁七年的这段经历。
东汉末年的历史上,不乏天生帅才之人,如周瑜、陆逊和诸葛亮等天资过人的人中俊杰,但是他们并非百战百胜,从无败绩。恰恰相反的是,他们都败不起,因为他们都是一方诸侯之重臣,身系诸侯国的兴衰命运。
与之相比,很显然,波才不足以与这些人中俊才相提并论,但是李利却不这么看。
李利认为,波才历经过领兵征战生涯中的大起大落,受过生死之劫,忍受着卖身为奴的屈辱,销声匿迹七年之久。如今他还有再次领兵征战的机会,那么他又会有什么变化呢?
如果波才当年统率之兵,不是十几万乌合之众,而是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那么黄巾之战的结局又将如何,天下大势又将走向何方呢?想必朱儁和皇甫嵩大军,只要一落败,想跑都跑不掉;黄巾之战,若是没了此二人,又将是何等情景呢?
李利很想看看波才的指挥能力,看看他忍辱负重七年之后,还有几分统率大军作战的实力。
不过这件事情,或许在将来某个时间会实现,却不是现在。
现在李利对波才并不能完全信任,更不会把自己起家的兵马交给波才来指挥。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信任问题,而是事关李利自身的生死存亡。
无论如何,李利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身家xìng命交到别人手上。这是他的底线,与信任与否无关。
除了波才之外,樊勇和李征二人别看长得五大三粗,面相雄毅,可是他们二人确是粗中有细,颇具大将之才。只有让他们有了足够的历练,未来统率三军或许不可能,但独当一面确是毫无问题,可堪大用。
至于典韦嘛,冲锋陷阵,斩将夺旗,他绝对能够胜任,并且完成的相当漂亮,勇冠三军。
但是,要是让典韦担任一军统帅,领兵征战,确是有些难为他了。他是一员沙场猛将,也是最忠心、最称职的侍卫长,或许也能充当镇守关隘的将军,但是绝对不是统率三军的材料。
大致摸清了帐下将领的长项和遗缺之后,李利对他们的任用就要做出相对应的安排。
人尽其才,方是用人之道。
李利任命李征为先锋,带领五百龙骧卫先行出发,与大军保持十里距离,并派出斥候打探情况。任命波才统率中军,居中策应,保障大军快速行军。让樊勇殿后,押解辎重和军械尽量跟上中军的速度,时刻要保持在三里路程之内;如此才能保证辎重不失,大军无后顾之忧。
一天急行军下来。
李利大军沿山间小路纵马奔袭一百五十里,这还是上午耽误了一些时间的行军速度。否则,不敢说rì行三百里的大话,但两百里路程还是能做到的。
此时正值仲夏之季,白昼长而黑夜短,若不是正午还要歇息一个半时辰的话,白天可是够长的,足足八个时辰。(注:一个时辰相当于两小时。)
夜幕降临,万鸟归巢。
傍晚,李利大军在一个名叫桃花村的村口扎下大营。
桃花村,只有三十多户人家,村落极其隐蔽。
如果李利大军不是一直沿着山间小路行军的话,根本发现不了这个如同世外桃源一样的宁静村落。
李利之所以选择在此地扎营,就是看中了桃花村如同平放的葫芦状的地形。
把大营扎在葫芦口上,后方有极为宽阔的田地,而前面则是微显狭窄的关隘,只需少量弓箭手把守,大军就能安稳地睡一整晚好觉。
扎下营帐后,李利牵着黄骠马信步走在桃花村的田间小路上,看着叶片已经微微发黄的饱满稻穗,心中格外宁静与祥和。
若是能够远离战争与杀戮,做个隐世的农夫,老婆孩子热坑头,没有纷争,不会被仇人发现,这样的rì子是何等安逸,何等的舒心啊!
“我李利生xìng不好战,前世就是为了维护和平而光荣牺牲的。没想到重生以来,老子就没有安稳rì子可过,天天绞尽脑汁地想事情,隔三差五地就要征战沙场。哎,既然你们不让老子有好rì子过,那么大家谁也别想安稳!我李利就拿未来四十年光景跟你耗下去,看看这天下到底谁才是最强者,谁能笑到最后!”
宁静的小山村勾起了李利心中很多美好的回忆,却又令他顿时大感烦躁。因为他这辈子注定要与这样宁静的生活无缘了。
即便是他想过上这种普通人的隐世生活,也会有很多人不会放过他,早晚都会找上门来,刀兵相向。
“大爷别慌,您慢点走,我们不是强盗,而是路过此地的官军,临时扎营于此。明天一早我们就走,不会影响你们生活的。”
稻田里,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农藏在稻穗中不敢露头,可是李利一行人越走越近,无奈之下,他只好爬上田埂,吃力地向村里跑去。
李利含笑对跑在前面的老农喊着话,只是老农并没有停下来,低着头颤颤巍巍地小跑着。
“我们走慢点吧,免得老人家受到惊吓,万一脚下不稳摔一跤,那可就是我们的罪过喽!呵呵呵!”
在宁静的小山村里,李利的心情特别好,抬手示意典韦等人放慢脚步,而他自己也是慢悠悠地跟在老农身后,走向桃花村。
第六十八章玉面书生(一更)
宁静的桃花村,真的很静,静得没有声响。
“看来这里的人不欢迎我们到访,全都躲了起来,连个鸡鸭犬吠声都没有,真是训练有素啊!”
李利嘴角含笑地站在田间小路的分岔路口,看到最前排的几户人家大门紧闭,寂静无声,不禁自我解嘲地对典韦等人说道。
“主公莫急,待某前去砸门。如果他们还不出来,某家就将他们一个个拎出来!”
典韦最看到主公似有不悦之sè,顿时上前两步,沉声对李利说了一句,随即大步走向最近的农家屋舍。
李利疾步追上典韦,伸手拉住他,“恶来不必如此,我们初来乍到,这些农户自然会有所防范。千万不可莽撞,你且退后,待我前去敲门。”
“主公何等身份,这等事还是典某来做。主公请放心,某不砸门就是了。轻轻······呃,敲门。”
自从有了枫叶峡谷的一次失职经历之后,典韦现在对李利愈发敬重了。
这是他发自内心的敬重,而不是最初的因赌约而被迫就犯,无奈投效。
“梆、梆、梆!”
看着典韦前去“敲门”的动静,李利顿时白眼一翻,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随之他暗咐道:“恶来呀恶来,你这是敲门吗?这声音,全村的人都能听见,这分明就是砸门嘛!”
“梆!”
“吱~~~!”
就在典韦含怒砸门之时,隔壁邻家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位二十多岁的男子。
霎时,李利双眸为之一亮,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之sè。他赞赏的不是年轻男子的胆气,而是男子的一副好相貌。
但见翩翩而来的男子,儒衫纶巾,身高近八尺,体型适中,眉清目秀,双眸深邃,隐隐隐藏着无穷智慧;鼻梁高挺,唇红齿白,下颌留有一小撮黑须,肤sè偏白,脸sè红润。
当真是面如冠玉,生得一副翩翩书生的好相貌。
年轻男子的脸上带着一种风轻云淡的笑意,面对典韦愕然的黑脸相向,他却笑容不改,依旧不急不缓地向李利身前走来。
“这位将军有礼了。草民李玄,字元忠,见过将军。”
“哦?巧了,先生也姓李,与我是一家。在下李利,字文昌,见过先生。呵呵呵!”
李利注意到自称李玄的男子目光清澈,如同一汪深潭,深不可测。此人一眼就看出自己是征战沙场之人,并且还是一行人中的头领,端是见识过人。
仅凭此等敏锐的观察力,李利就对李玄顿生好感,再加上此人生得一副好相貌,很容易让人接近。
“将军就是新近上任的武威太守李利?难怪在下初见将军便感觉一股英雄气迎面扑来,原是李太守驾临本村,幸甚幸甚!”
李玄这厮说话当真是好听,虽是在恭维李利,却不显一丝卑躬献媚之sè,反而一脸正气,让人十分受用。
李利听着十分舒坦,笑呵呵地道:“元忠兄过誉了,李某实乃一介武夫,不敢以英雄自居。今rì领军路过宝地,无意中发现了这个山谷,便在贵村暂住一宿,待明rì便自行离开。若有唐突之处,还望元忠兄对众乡邻转达一声李某的歉意。李某先行谢过先生了!”
李利说完话后,微微揖手一礼。
那李玄却瞬间伸手托住了李利的双手,“李太守太客气了,草民焉敢受太守之礼。如果李太守不弃,不如移步到寒舍一叙。草民自觉与太守一见投缘,待我煮些清茶,你我叙谈一番如何?”
“嗯,如此甚好!多谢元忠兄盛情,李某就却之不恭了。元忠兄请。”
李利爽朗地一笑,点头应下了李玄的邀请,随之抬手示意李玄先行。
“呵呵呵!草民走前为李太守领路,太守请。”
李玄看得出李利的神情不似作伪,目光清澈,语气和善,笑容真诚。顿时他呵呵大笑地领着李利走进自家宅院。
桃花村的住户几乎都搭建着一样的房子。前面是五尺高的泥土围墙和一个正门,走进院子后,就是三间草堂和两侧的两间厢房,坐北朝南,双龙贯耳,应该是风水先生专门指点过,格局布置恰到好处。虽是农舍草堂,但房屋格局却透着一种朴素自然之气,给人一种心胸开阔、舒服惬意的观感。
走进大堂,在一张案几旁,李利与李玄相对而坐。
案几上,一壶冒着清香热气的茶水,似是刚刚煮好不久,此时饮用正是时候。
“元忠兄家中还有何人?何不请出来让李某一见,也好当面致谢。否则,李某焉敢饮此茶?”
李利随意地打量了大堂一眼,笑呵呵地说道。
“呃?”李玄闻言惊愕一声,正yù开口说话之际,却无意中看到了左边屋内反光的铜镜和挂在镜框上的一只花边发簪。
霎时,李玄一直风轻云淡的脸上闪过一丝忧sè,只是他掩饰得很好,轻易不会被察觉。
但是,李利就偏偏发现了李玄脸上一闪而逝的异sè,“元忠兄,莫非有不便之处,刚才是嫂夫人煮的茶水吧?果真如此,元忠兄不必为难,我方才也就是随口一说,就此作罢。”
李玄闻言呵呵一笑,神sè如常地道:“呵呵呵!李太守误会了,草民至今尚未娶亲,哪会有什么嫂夫人。这茶是我刚才出门前煮好的,内室是我妹妹的寝室,只是她今rì一早就去了外婆家,至今未归。失礼之处,还请李太守莫要与草民一般见识才好。来,太守请饮此茶,看看味道如何。”
“主公且慢!”
正当李利端起茶杯饮茶之际,典韦突然上前一步,随之顺手取出一根银针。
李利微微愕神后,挥手制止了典韦银针试毒的举动,笑呵呵地道:“恶来多虑了,元忠兄不会害我。呵呵呵,来,我与元忠同饮!”
李玄微笑地看着李利,又看了看雄壮如铁塔一样的典韦,随即爽朗一笑,与李利一同喝着茶水。
“好茶!茶水清澈,透着丝丝草青sè,清香袭人,令人心旷神怡。饮下之后,如一股暖流沁入肺腑,让人身心舒泰,口齿留香。元忠兄,此等好茶可是不多见,兄当真是有福之人哪!”
一口茶水饮下,李利顿时神情一震,微微回味了片刻,惊叹地说道。
李玄淡然一笑,看着李利的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李太守过奖了,一杯乡间野茶而已,当不起如此赞誉。不过,好茶还需懂茶、爱茶之人方能品鉴出来,李太守以为如何?”
“哦?李兄似乎另有所指,我这人就是一介武夫,生xìng鲁钝,还请李兄明言。”
李利轻声沉呤着看向李玄,憨厚地一笑,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喜sè,一闪而逝。
李玄看着李利笑呵呵的神情,微微缓了一口气,正sè地说道:“自从中平元年开始,凉州战乱不休,诸侯割据,纷乱不堪,至今已整整七年了。七年间,整个凉州生灵涂炭,饿殍遍地,民不聊生,人口锐减。再这样下去,我凉州就彻底毁了,再也不复秦汉之时的繁荣昌盛之势,将沦为蛮夷肆虐之地。
我李玄有心相助明主堪平乱世,却不知明主身在何处,何时又能亲身前来相请。今rì我与李太守一见如故,又见太守器宇轩昂,言行举止间沉稳睿智,举手投足间隐隐透着一丝龙骧虎步之姿,当为乱世之雄主,人中之潜龙!
李某略识天象,对识人之术也有涉略,自认这双眼睛不会看错人。况且,今年三月,星象突变,满天星斗混乱不堪。然则,一颗虎煞将星骤变为紫薇星宿,由东向西而动,半月前停留在凉州上空,至今再未发生变动。不知将军可曾听过此事?”
李利脸sè骤变,神情yīn晴转换不定,一双虎目紧紧盯在李玄身上,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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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滕氏双雄(二更,求收藏)
这一刻,李利当真是被李玄的一番话吓了一跳,心神剧震,甚至有立即诛杀此人的冲动。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星象之说虚无缥缈,不足为信。但是,此刻他确是信了。
原来世间还真有人能够看懂星象,并由此推断出一些突发的人和事,李玄就是这样的奇人。
自己是三月在东都洛阳境内附体重生的,随即出击陈留,而后回军长安,半月前正式踏入凉州地界,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待在这里。
这一切,竟然和李玄所说的星象一般无二,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世间竟有此等奇人!
心神百转之际,李利紧盯着李玄的神情,沉声说道:“先生大才,李利深为钦佩,我愿以随军参军之职请先生出山助我成就大业。待此行战事结束后,先生暂且屈居郡丞之职,待rì后李某定会让先生赐爵封侯。此生,先生不负我李利,我决不负先生!”
李利不知道李玄的才能究竟如何,但是一个能够如此准确地看破天机之人,想来也不会是平庸之辈。
因此,他当机立断地做出了决定。哪怕李玄是个徒有其表之人,他也决定暂时先养着此人,待rì后再行处理。
李玄眼见李利神情微变之中瞬间就邀请自己出山,顿时他心中剧震,惊骇不已。
尽管李玄早就看出李利绝非常人,无论是胸襟气度还是言行谈吐,无一不透着豁达之姿。
但是,亲眼见到李利如此果决的决定之后,李玄仍是震惊不已,神情为之大变。
李利的邀请中没有询问李玄答应与否的意思,这就意味着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摆在自己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跟随李利随军出征,要么就是死!
不过李玄倒是不太在意后面这一条。因为他此前就透漏出自己想跟随李利出山的意愿,现在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唯一让李玄感到意外的是,李利竟然直接给了他一郡郡丞之职,这是仅次于太守的职务。此举对于李玄来说,可谓是恩宠至极,一步登天。
半晌后,李玄长身而起,扑通一声跪拜在李利面前,“属下李玄拜见主公!玄愿以此身投效主公,相助主公堪平乱世,荡平四海,死而无憾!”
“好,元忠快快请起!我得元忠之助,足慰平生,将来必成大业!哈哈哈!”
李利起身扶起李玄,哈哈大笑道。
实际上,李利这也就是说句漂亮话而已,权当充场面,心中并未如此想。毕竟他与李玄只有短短一面之缘,前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他根本就不知道李玄除了会看天象之外,还能干什么。
不过李利倒是看出李玄武艺不行,撑死二流水准,绝对当不了冲锋陷阵的将领。
因此,他就以文职许诺给李玄,暂时权当是安抚于他。rì后,如果他武艺不行,处理政事的能力也不行,那就得另行安排。
最重要的是,无论是史册上还是演义中,压根就没有李玄这个名字,这让李利也抓瞎了。
原本李利还能仗着通晓汉末历史的优势,卖弄一下自己的识人之能。结果碰到李玄这么个无名书生,他的识人之能就不灵了,只能凭借自己的感官印象来判断李玄的才能与价值。
反正凭着李玄这副玉面书生的形象,再不济也能做个说客谒者,看个星象,倒也不是毫无用处之人。
如果让李玄知晓李利此时的真实想法,恐怕他会气得当场吐血三升,昏死过去。
直到多年以后,李玄已经位极人臣,李利方才提起当年初次见到他时自己是怎么想的。而李玄得知自己当初在主公心目中竟是如此不堪的时候,顿时哭笑不得,随即与李利很有默契地相视一笑。此乃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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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此次出兵姑臧,可是想一举铲除程银和李堪二贼?”
夜sè微暗,李玄跟着李利走在桃花村的小路上,看着不远处的行军营帐,随口问道。
通过之前半个时辰的交谈,李利对李玄的印象越来越好。
现在李玄既然问起军务,李利毫不隐瞒地说道:“没错。程银和李堪二贼太过可恨,此二人原是盗贼草寇,私自霸占姑臧城之事,暂且不提。可是此二人却大肆劫掠各县乡亭,恶行令人发指,不诛杀此二人,武威郡永无宁rì!”
李玄闻言一笑,淡然说道:“诛杀此二贼不算难事,主公此行必然可以马到功成,令二贼俯首!”
李利远没有李玄这样乐观,摇头道:“元忠啊,借你吉言吧,但愿此行一切顺利。呃,元忠,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跟我绕弯子是不是?
我没问,难道你不会自己说出来?看来你跟我相处的时间太短,还是不了解我的脾气。不管你有什么问题,哪怕是说错了也没关系;但是,如果你有话不说,那我可是会不高兴的。”
李玄闻言一愣,既而注视着李利严肃认真的神情,开怀大笑道:“当真是什么事请都瞒不过主公的眼睛。提起征战,属下倒是想起桃花村也有一些青壮颇有武力,尤其是滕家兄弟二人更是悍勇异常,堪称万人敌。眼下主公大战在即,我就想把此二人举荐给主公,不知主公可有兴趣见见他们?”
李利闻言顿时停下脚步,急声道:“元忠啊,有这等勇士你干嘛不早说呀?走,回村,去你所说的滕家看看!如果他们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那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错失此等良将啊!”
李利的话还没说完,就拉着李玄往回走,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李玄跟着李利走了两步,连忙说道:“主公莫急,我们不必回村去滕家,直接回军营就可以了!”
李利顿时停下脚步,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呀?元忠,你的意思是他们会主动来投奔我?”
“不,主公误会了。”
李玄摇头否定了李利推测,好整以暇地说道:“主公,你不觉得我们桃花村虽然极为隐蔽,却还不足以与世隔绝吗?否则,主公今天也不会把大军拉到村口扎营。更何况桃花村至今已存在了数百年之久,从先秦时期一直延续到现在,历经四百余年而不灭。村中之所以如此安宁,是因为桃花村一直有一支守护力量,时刻保护着村落不遭外人入侵。
主公今天之所以能够安然无恙地进入村子,是因为你所带的兵马过多,而他们只有几十人,根本奈何不得大队兵马。再加上主公的兵马只驻扎在村口,并未伤及村中百姓,因此他们一直没有出手。
现在这支护村队伍的头领就是滕家兄弟二人,而他们此时也一定潜伏在大营周围的山林里,时刻监视着营中的举动。所以,主公要找滕家兄弟不用回村,直接到大营旁边招呼他们出来即可。”
“嗯,竟有此等事情?可是我军斥候一直没有禀报周围的异状,看来你们这股护村卫队的实力着实不差,居然能够躲过斥候的耳目,悄无声息地潜伏在我军大营周围!那好吧,我们立即回营,然后元忠你招呼他们下山,我要亲自见见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有你说的那么悍勇!”
李利神sè微变,有些震惊桃花村护卫队居然如此jīng锐,自己手下的斥候竟然对此毫无所知,至今还被蒙在鼓里呢。
快步走向大营,李利扭头对李玄问道:“元忠,那滕氏兄弟与你是同乡,你能不能说服他们投效于我呀?”
“这个······呃,属下与他们二人从小一起长大,只是他们长于武略,而属下却不爱舞枪弄棒的事情;因此,关系不算太好。不过他们碰到难事的时候,都会前来找我,让我给他们出主意。”
李玄很显然与滕氏兄弟之间有矛盾,支支吾吾地没有说出肯定的答案。
“哦,我知道了。快走吧,趁着天sè还没有黑透,早点叫他们出来。否则,天sè一黑,他们可能就会转移到其它地方,一时间恐怕很难找到他们!”
李利听了李玄的话,大步向前直奔大营,拉着李玄焦急地说道。
灰暗的夜幕下,李利将坐骑丢给了典韦牵着,左手拉着李玄健步如飞地走在田间小路上,弄得李玄一路小跑地跟在李利身旁,那还有一点高雅的儒士之风。
李玄这个时候真是后悔不已,暗暗埋怨自己太心急了。等到与新主公回到大营之后,再告知他滕氏双雄的事情也不晚嘛,哪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致使主公心急如焚,而自己也跟着遭罪。
小跑之中,李玄呼吸急促,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啪地飞落,实在是与他之前的风流雅士之姿大不相同,有辱斯文哪!
第七十章粉红佳人
夜幕拉开,皎洁的月亮凌空高挂。
村口大营,一座座营帐错落有致,秩序井然,
炊烟袅袅升起,数十个铁釜内煮着羊骨和杂碎,散发出浓郁的香气,让人闻之垂涎yù滴,食yù大开。
中军大帐内,李利居中而坐。
李玄坐在他的下手左侧,汗珠子啪啪地往外涌,形象全无的扯开儒衫衣领,大口地喘着粗气。
眼见李玄真是热坏了,之前那副高人雅士之风采,此时算是全毁了,李利不禁咧嘴轻笑。
不过李玄此时流露出的真xìng情,反倒是让李利看着更顺眼,觉得自己也许真是捡到了一块金镶玉。
“元忠啊,你这身体素质还是太差,以后得加强锻炼,否则很难适应长行军。别到时候,仗还没打呢,你倒是先病倒了。”
李玄听到李利的关怀,顿时心中一暖,“多谢主公挂念,属下没事的。以前属下也学过一些防身武艺,只是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着急赶路了,一时有些不适应,不碍事的。”
李利闻言后,笑呵呵地说道:“这就好。刚才是我太着急,连累了元忠,还望你莫要放在心上。不过,元忠啊,你要不要到大营边转转,看看我军军纪如何?”
“呵呵呵!主公的意思,属下明白。刚才,那躲在暗处的滕氏兄弟想必已经看到我跟着主公进大营了,因此主公莫急,只需吩咐辕门守卫放行即可,他们待会儿就会自行找上门来的。”
李玄说话之间又恢复了先前的从容与自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看到李玄这么有把握,李利也不便再催促他,随即拿起一卷书简慢慢翻看。
这汉代的书简看起来很费劲,繁体隶书原本就很难辨认,再加上竖行阅读,也没有段落,从头到尾浑然一体,没有几分阅读功力和耐心,还真是看不了这玩意。
片刻后,一名亲兵急急忙忙地走进大帐,跪拜道:“禀主公,院门外来了一群村民,他们吵着要见李玄,请主公示下。”
“让他们进来吧。”李利听到亲兵的禀报后,不加思索地应道。
话音一出口,李利神sè微变,急声道:“不对呀,刚刚我让恶来前去辕门等着他们,你怎么还来禀报?”
亲兵闻言恭声道:“禀主公,典韦统领说那些人不是普通村民,又不愿意交出兵器和箭矢,因此暂时不能放他们进来。这才派小的前来禀报,请主公决断。”
“哦?元忠啊,看来你所说的滕氏双雄果然非比寻常。恶来之所以不让他们入营,大概是因为此二人身手不凡,担心他们对我心生歹意,防患于未然。走吧,随我出营看看那滕家兄弟究竟本领如何!”
大手一挥,李利放下书简,起身走出营帐,李玄疾步跟在后面,尾随而出。
西边辕门口,身躯如铁塔一般的典韦,孤身挡在门口,与门外三十多个身着无袖兽皮软甲的猎户对峙,彼此间怒目以对,剑拔弩张。
“主公到!”
刚才进营禀报的亲兵倒是很机灵,跟在李利身后大喊一声,将辕门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李利身上。
“拜见主公!”
典韦冷眼看了门外众猎户一眼,转身与辕门口的众多将士一起向李利躬身行礼道。
李利龙行虎步的走过来,挥手示意守在辕门两侧的兵士散开,迅速打量了门口的猎户一眼。
“都起身吧。恶来,不用拦着他们,让他们都进来。来人哪,去后营取些吃食过来,这些猎户想必已经大半天没有吃东西了,让他们先填饱肚子!”
说罢话后,李利没有在辕门停留,转身又朝中军大帐走去。
李玄跟在李利身后对门外的猎户重重地点了点头,随之快步跟上李利的步伐,返回大帐。
“哥,你等一下!”
就在李玄转身跟着李利往回走的时候,辕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呼喊声。
顿时,李玄身形为之一顿,神sè有异地看了看前面也停下脚步的李利,快速转过身来。
“小妹,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去外婆家了吗,这么快就回来啦,你应该多玩几天的!”
小妹突然从猎户身后走出来,让李玄脸上顿时有几分尴尬,生怕李利转身询问。
因为他先前对李利说妹妹去外婆家了,其实是在说谎,妹妹当时就在屋里,那壶茶就是妹妹煮的。
只不过李玄考虑到董卓麾下的将领,恶名在外,**掳掠之事罄竹难书。为了以防万一,他没让妹妹出来与李利见面,生怕李利看到妹妹的容貌后,心生歹意。
确实,董卓麾下的西凉将领还真是凶名远播,强抢良家女子这类事情,可是没少做。几乎每到一处,都会留下很多兽行,吃干抹净之后,提起裤子就走人,干脆利落。
因此,尽管李玄对李利的印象非常不错,甚至不惜屈身相投,但他还是不愿意让李利看到自己的妹妹。
一旦让李利看到妹妹的真容,李玄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李利必然会挪不动腿,既而心生歹意,企图霸占妹妹。
李玄对妹妹的容貌就是这么自信,因为妹妹是桃花村最最漂亮的姑娘,几乎是村里所有成年男子的心仪对象,其中就包括滕氏双雄中的老幺滕羽在内。
因为滕羽总是惦记着妹妹,李玄很不待见他,长得跟头猛兽似的,还觊觎着妹妹这样的天仙美女。你滕羽要是长得有几分人样,我或许还能勉强答应让你与妹妹见面,至少不会吓着她。可是你长得傻大黑粗,看一眼就会让人几天没有食yù,我李玄怎么能把亲妹妹往火坑里推呢!
就是因为如此,李玄与滕家兄弟的关系不太融洽,但是他的妹妹毫无疑问是全村人最宠爱的小jīng灵,没有人不喜欢她,就连瞎子也不例。
因为妹妹的声音极其甜美,总能给人一种积极向上的激励,给人美好的向往和无穷的力量。
“哥,你说什么呢?外婆家就在隔壁,一天跑几十趟也没问题呀!你今天怎么神神叨叨的,脸sè这么红,挨打啦?
难道李将军打你了?我找他说理去,什么人嘛,喝了我煮的茶,还欺负哥哥,太霸道了!”
李玄妹妹的这番话乍一说出口,李玄顿时面红耳赤,几次想要开口解释,憋得满脸通红却愣是张不开嘴。
谎话被揭穿了,还揭得这么彻底,被谎话中人当面揭穿,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袭粉红sè罗裙突然从一众猎户中间快步走出来,对横挡在门口的典韦视若无睹,直接从他身旁掠过,进入大营,直奔已经离开辕门三十多步远的李利走去。
典韦这个龙骧卫统领又一次失职了。此时他的一双虎目呆滞失神地看着粉红jīng灵从自己身旁经过,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如同腾云驾雾般轻飘飘的,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拦住她,不能让她接近主公李利。
闻着那淡淡的粉红jīng灵走过时残留下来的美人香,典韦这个铁塔一样的男人,也招架不住李玄妹妹那天使般的容颜和清脆中带着丝丝蛊惑的灵动声音。
因此,当一抹粉红身影经过辕门之时,典韦手都没伸,俨然是一道不设防的摆设,而且他还目送粉红身影进入大营,直至走到李利身前为止。
当典韦视线里出现了李利的身形之际,他顿时神sè大变,目瞪口呆地看着身着粉红sè罗裙的女子满脸娇怒地对李利说着什么,脑海中一片空白。
第七十一章争执(求收藏)
“李将军,请留步!”
一声清脆灵动的声音,将李利瞬间吸引过来,快速转身,看向声音的主人。
霎时,一袭粉红sè的罗裙映入李利眼帘,随之他正如李玄所预料的那样,目光呆滞,灵魂出窍,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迎面而来的粉红佳人,眼珠都不转一下,傻眼了。
但见迎面走来的美人,大约二八年华,身着一袭粉红罗裙,身高七尺有余,身姿婀娜,裙摆飘逸,行走时翩翩起舞,随之带动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的秀发很长,在颈后方轻轻束起,发梢隐隐抚摸着翘臀;看上去很质朴,却给人以超凡脱俗之感。天生丽质,脸庞轮廓恰到好处,多一分略显狭长,少一分则显椭圆;圆润的瓜子脸,既不显尖下巴,也没有清瘦的骨感,肤sè粉红剔透,丰盈中泛着晶莹的光泽。
她神情灵动,柳眉凤目,瑶鼻挺立,红唇皓齿;亭亭玉立,凹凸有致,却又不会给人一种妖艳和妩媚之感。
傲人的身姿,绝美的容颜,配上她颇具灵动的大眼睛和那特殊的粉红sè肌肤,徒添几分轻灵神韵,给人以莹莹灵动之感,凌驾于胭脂俗粉之上,超凡脱俗,既像灵气十足的jīng灵,又像是给人无限遐想的九天仙女。
当真是:
此女本应天上有,留恋人间降凡尘。
山野难掩清灵气,翩翩红裙黯**。
片刻的失神,对于李利来说,已经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顿时,他心神剧震,剑眉微微颤动,暗道惭愧,。
身为后世之人,李利可谓是阅女无数,即便没有风花雪月的韵事,但欣赏美女的机会却是多不胜数。什么样的美女没见过,不说身着粉红sè的罗裙女子,就是一丝不挂的女模也没少看。
但是,李利敢说自己从来没有被哪个女子迷的神魂颠倒,灵魂出窍,浑然忘我。
就算是此前的蔡琰和陈钰两个妖jīng,也没能让他像现在这般露出猪哥相,严重失态呀!
醒过神来的李利,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将士,发现这些家伙比自己还要不堪,包括从不惜香怜玉的典韦在内。直到现在,他们仍旧jīng神恍惚,神游物外呢。
“还好,大家都一样,否则我这个主公就要大失颜面了!”
心中暗自安慰一下自己,李利神sè迅速恢复正常,目光清澈,神情泰然,嘴角依旧带着一丝笑意。
“这位姑娘有礼了。在下李利李文昌,现为武威郡太守,不敢以将军自居。姑娘就是元忠的妹妹吧,那就不是外人,请入帐说话!”
说完话后,李利也不等眼前的红粉佳人回话,扬声对辕门口的典韦喊道:“恶来,把滕家兄弟请进大帐,其他乡亲先去吃饭!”
随之,李利片刻也不停留,径直走向中军大帐。
目送李利离开,李玄悄然走到受了冷落的妹妹身旁,轻声道:“欣儿,别生气了。你是姑娘家,主公没让你说话,那是没把你当做外人看,并非有意疏远你。不要生气了,我的好妹妹一直识大体、宽容雅量,今天怎么对主公这般斤斤计较呢?”
听了哥哥的话后,李欣粉红的俏脸愈发红晕。
看着渐行渐远的李利身影,她顿时羞涩地低着头,佯装出生气的语气说道:“谁跟他计较了?人家就是看不惯他颐气所指的嘴脸,扮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吆五喝六的,神气什么?
哼,还是太守呢,直勾勾地看着人家,从头看到脚,我看他就是一个好sè之徒,跟一般人没什么两样!”
“我家欣儿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之姿,无论哪个男人见了,都会忍不住多看两眼。哥哥我呀,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喽!呵呵呵!”
李玄难得见到妹妹李欣这般小儿女之态,顿时心情大好,笑呵呵地打趣道。
“哥,你这是取笑人家,我不理你了!”
李欣知道哥哥说得是实话,凡是见过自己的男人几乎没有不失态的,但是这种话当面说出来,却是让她很难为情。
“元忠大哥!”
正当李玄与妹妹说话的时候,滕家兄弟二人走了过来。
“滕霄、滕羽,你们来了。走吧,我们一起进帐见主公!”
李玄对滕家兄弟说话时的语气很随意,就如同对属下说话一般;而滕家兄弟则对他很恭敬,这是一种发自心底的敬畏。
如果李利看到这一幕的话,就知道李玄之前所言不实。不过李利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两个字:避嫌。
滕氏兄弟见李玄转身要走,急声道:“兄长且慢!难道兄长真的拜那李利为主了?”
李玄点头说道:“是的,李某此生已经拜入主公帐下,rì后必当殚jīng竭力辅助主公成就大业!之前我已经向主公举荐你们兄弟二人,主公望贤若渴,对你们极为重视,特意派出典韦统领在辕门口等候你们。不成想你们拒不交出兵器,还与典韦发生争执,因此才堵在门口不得进营。这是你们不对,稍后见到主公要主动认错,相信主公不会计较此事的。”
滕氏兄弟闻言后,脸sè微变,神情似有不愿之sè,显得很犹豫。
老大滕霄颇为顾虑地问道:“元忠兄,这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我们在此隐居数百年,历经几十代人的生息传承,今天就这么跟着李利而去,是不是······。”
李玄出言打断了滕霄的话,“滕霄,你的意思是我做出的这个决定太突然,纯属鲁莽草率之举?不,你错了,我李玄是草率之人吗?或许,我之才学比不上我李家先祖通右公,但是我这二十多年的潜心苦读也绝非纸上谈兵、坐而论道之辈可比!
近来,我rì夜研究天象,发现大汉气数已尽,朽木难支,再也不会出现光武中兴的景象了。汉室将亡,秦汉不两立,如此以来,我等先秦遗族自然可以出世闯荡,建立一番功名。只不过我族有遗训:‘非请不仕’,意思就是若是没有明主登门相请,我们断然不能入世为官。
现在主公机缘巧合之下,率领大军夜宿桃花村,又亲自登门请我出仕,一切自然就水到渠成。更何况,我从天象得知,主公就是那终结汉室之人,也是天下拥有紫薇帝星命格的四位霸主之一,有望成就不世霸业!
如此雄主,我等岂能与之失之交臂?虽然我与主公交谈的时间不长,却能看出他是个胜不骄、败不馁,生xìng极为坚忍之人,这是成就一代霸主的上上之姿啊!”
滕霄显然被李玄给动心了,犹豫地道:“元忠,就算你说的这些很有道理。可是你也说了,将来这天下很可能会出现四位霸主,你能确定最后取胜的一定会是李利,而不是其他人。何况,眼下李利根基太浅,这个武威太守之位他还没坐稳呢,周边还有许多诸侯窥视,可谓危机四伏。万一他要是身遭不测,难道我们还要另投他人吗?”
李玄听了滕霄最后一句话时,如同被踩住尾巴的雄狮,勃然大怒,怒声道:“闭嘴,滕霄!我李玄绝不是先祖通右公,唯利是图,为了功名利禄而背叛始皇陛下。若主公遭遇不测,我愿与之同赴黄泉,绝不苟活于世上!至于你们兄弟二人嘛,人各有志,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看似文弱书生模样的李玄,一旦发怒起来,却是颇有几分气势,吓得滕氏兄弟噤若寒蝉,俯首不敢与他正视。
这个时候,站在旁边的滕羽轻声说道:“元忠大哥误会了,我哥他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一种假设而已,并非有意诅咒李太守。这样吧,我们先进大帐,看看情形再说。若是李太守的实力实在是太差的话,那就不是我等兄弟不投奔他了,而是他没有挽留我等的实力。”
李玄面sèyīn沉,不悦地道:“就这样吧,希望你们自求多福,能够凭真本事讨得一官半职;否则,就只能从大头兵干起了!欣儿,我们走。”
第七十二章窘迫
中军大帐内。
李利端坐于主位,阶下左侧,李征、樊勇和波才等将领悉数到场。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进大帐,随之李利满脸微笑地看着李玄等一行人走进大帐。
“属下李玄拜见主公······我等见过李太守!”
李玄进帐后立即拉着妹妹李欣给李利行跪拜之礼,而滕家兄弟则是犹豫了片刻,最终躬身行礼道。
“元忠快快请起,你们也起身吧,不必拘礼。元忠啊,以后不用动不动就行跪拜之礼,敬重一个人,不一定非得跪拜才行嘛,记在心里比什么都重要!呵呵呵!”
李利对滕家兄弟二人的举动不以为意,笑呵呵地对李玄说道。
“谢主公、太守!”
李玄随之起身拉着妹妹李欣走到右侧空位坐下,把滕氏兄弟丢在大帐zhōngyāng傻站着,而李利也没有言明让他们入座。
瞬时,滕霄和滕羽兄弟两人略显尴尬地伫立在大帐中间,脸上显露出几分紧张和愤怒之sè。
李利正好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段,打量了滕氏兄弟一番。
只见站在左侧之人明显年纪略大一点,大约二十出头的样子,身高八尺有余,满脸大胡子,浓眉虎目,大鼻子大嘴,面相粗犷。身材健壮却不显肥胖,猿臂蜂腰,光着胳膊的手臂肌肉隆起,三角肌和肱二头肌界线分明,肌肉纹理清晰,脉络藏于其间,青筋凸显,爆发力十足。
仅凭视觉感观,李利就能断定这个名叫滕霄的汉子绝对是个力大之人,肌肉壮硕,看起来身手不凡。
乍眼一看,滕霄倒是与波才有几分相似之处,身形健壮,面相粗犷,满脸大胡子。
站在滕霄身边的汉子,很显然就是他的弟弟滕羽。
滕羽的身高和体型足足比他哥哥大一号,身高九尺,身形高大魁梧,五官长得很随意,比普通人普遍大一号,因此只能用相貌雄毅来形容。
他肤sè黝黑,络腮大胡子,身躯雄壮如塔,露在外面的手臂比一般成年的大腿还要粗,显然是个膂力过人之辈,力大无穷。
猛然看上去,滕羽的面相很吓人。如果吓唬胆小之人和妇女的话,他什么话也不用说,只要挺身往人家身前一站即可,绝对立竿见影,让人噤若寒蝉,不尿裤子就算是有几分胆气。
在李利看来,滕羽倒是和典韦颇有相似之处,最明显是体型和肤sè几乎一模一样,黑炭头,壮如铁塔,虎背熊腰,力拔山河。
身材过于高大之人,相貌大多都有些变形,想要在一米九以上的男子中找几个俊俏后生,还真是不易。即使是在后世数十亿人口中,这样的人也是凤毛麟角,并不多见。
打量了滕氏兄弟一番后,李利感觉李玄此前并没有夸大其词,此二人也许还真有万夫不当之勇,堪称万人敌。
不过,对待武将以及考校武将的身手如何,对于李利而言,确是很简单的事情。
之前,他没办法摸清楚李玄的才能如何,那是因为李玄是个文士书生,有没有真才实学,短时间内看不出来。而滕氏兄弟就不同了。他们是武将,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就一清二楚了。
滕家兄弟二人站在大帐zhōngyāng,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当即好不尴尬。他们想要发怒,却发现先前拦在辕门口的黑塔男就站在李利身后,双眼炯炯地注视着他们兄弟二人。
一时间,滕氏兄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八尺多高的汉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硬是热得满头大汗,浑身不自在。
“滕家兄弟吧,别站着了,快入座吧!本太守之前听元忠说起过你们,忠厚仁义,武艺超群,有万夫不当之勇。因此,略备薄酒,为元忠兄妹和你们二人接风洗尘,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拘束,就当这里是自己家一样,这里没有外人。哈哈哈!”
正当滕氏兄弟窘迫不已之时,李利哈哈大笑地开口说话了。
这真是如同及时雨一般,当即让滕氏兄弟二人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这一刻,兄弟二人恍然发现李利原来这样和蔼可亲,爽朗的话语让他们二人如沐chūn风,通体舒泰。浑身大汗之中来这么一下子,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感激涕零呐!
不得不说,在最近一段时间里,李利的各方面能力都有显著提高,驭人之术也得到了锻炼,威严rì盛。
尽管他前世也是一个团长,名副其实的中级军官,大小也算是正县团级干部。
但是,要与眼下的东汉官职比较起来,他之前担任的军司马就与前世的职务相当了,现在的官职已经超出了他原来的接触范围。
李利虽然也坚信自己能够担任更重要的官职,但是他也曾未小觑过古人的智慧。倘若自己凭仗着一千多年的眼界,就敢轻视这些汉末枭雄和大贤,那就大错特错了。
就东汉这个时代而言,他李利是初来乍到,几乎就是个门外汉的角sè。若是他仗着读过几本史书,就想睥睨天下,颐气所指,那就不仅仅是狂妄自大了,而是幼稚可笑,异想天开。
史册是何物?
那是胜利者的功劳簿,失败者的忏悔书。
倘若完全相信史书或演义中的记载,李利绝对走不到今天,更不会对董卓还有几分好感与钦佩之情。
如果不是他对董卓有几分好感,董卓又岂能对他另眼相看?
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很微妙,你若是极其敌视某个人的话,人家只要与你正面接触,多多少少都能够感受到几分你心中对他的敌意与厌恶感,既而与你泾渭分明,保持界线。
倘若权势允许的话,他会直接打压你;遇到心狠之人,甚至会一举把你打倒在地,让你很长一段时间都翻不了身。
这是人类的本能,也是自然界很多动物所具有的敏锐直觉。善与恶,友好与仇视,只在双方正面接触的一瞬间,便有了初步的感观印象。
···················
举杯接盏之间,大帐内的筵席已结束。
时间流逝,转眼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
大帐外,数百个火把照得大营灯火通明,众多将士围成一个大圆圈,而李利等人就站在圆圈之中。
收服文士与收服武将不一样。
文士只要看好你,即使你不请他,他也会主动送上门来投效。
但是,武将则不然。那怕他原本就是你帐下的将士,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真心效忠于你,还得看看你手中有没有值得他效忠的实力。
从滕氏双雄先前的表现看,李利知道此二人对自己并不信服,只是碍于情面,也没有当场拒绝罢了。
故此,筵席散去后,李利就说了两句话:“滕霄、滕羽两位壮士,你二人既然不嫌李利根基浅薄,率众来投,那李某就不能亏待你们。军中强者居高位,实力才是挺直腰杆的保证,所以你们二人的职务由你们自身的实力来决定!”
滕家兄弟二人对此欣然应诺,吃饱喝足后,一行人就来到了营帐外的空地上,摆开架势,考校武艺。
许多将士闻讯赶来,将四周围个水泄不通,点起火把,照得大营内通明如白昼。
空地zhōngyāng,李利身边站着典韦、樊勇、李征和波才四将,李玄和李欣兄妹俩站在同是桃花村人的滕氏兄弟身边。
“滕霄、滕羽,我身边有四位将领,若不是我伤势未愈,也想与你们切磋一番。此外,眼下夜sè已深,将士们奔袭了一整天,鞍马劳顿,战骑冲杀多有不便,故此只能步战。
你们兄弟二人可以任意指明两位将领对战,任何手段都可以用上,但是不允许使用剧毒、yīn损之暗器。大家都是自己人,比武切磋而已,不需要你死我亡的以死相拼。记住,这是命令,不得违抗!”
“诺,我等领命!”
滕氏兄弟与典韦等人对李利的命令欣然应诺。因为李利所言合情合理,说得很透彻,几乎面面俱到,众将领无不心服。
··················
···国庆长假将至,厚颜求收藏、求推荐,中郎感谢您,祝您假rì愉快,合家欢乐!
第七十三章五虎争锋(上)
中军大帐外,火光通明,数百支火把将人群中百步大小的空间照耀得如同白昼。
随着李利的一声令下,滕氏兄弟面临严峻的考验。
典韦、樊勇、李征和波才等四将的气势都很强,身形健壮,显然无一庸手。
四人之中,典韦不喜不怒地傲然而立,樊勇黑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憨厚的笑意,李征面sè平静,波才从容淡定。
李利让滕家兄弟二人从这四将中各自挑选一个切磋对手,确是相当看重他滕氏兄弟了。因为典韦等四人时下都是具有顶级武者中下阶实力的战将,也是李利麾下战力最强的四员大将,并且他们各自还统领着一校人马。
片刻之后,李利笑呵呵地对滕氏兄弟问道:“滕霄,你选何人对战?”
“禀太守,草民选这位典韦统领!”滕霄很干脆地恭声应道。
“滕羽,你选何人对战?”李利听了滕霄的话后,眉头微动,继续问道。
滕羽对李利躬身一礼,说道:“既然大哥选择了典韦统领,那就请太守允许我挑战樊勇和李征两位将军。”
“哦?滕羽,你是说你一个人挑战樊勇和李征两人吗?”李利略显惊讶地问道。
滕羽点头应道:“是的,还请大人应允!”
“好!既然滕羽你这么有信心,本太守自然不会让你失望!如你所愿,二弟、李征,你们就与滕羽应证一番武艺,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
李利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看了樊勇和李征两眼,示意二人不可意气用事,一切以大局为重。
确实,滕羽所言却是很容易让人心生不悦,颇有狂妄自大之嫌,以一挑二,而且直接挑战李利帐下武艺仅次于典韦的两员悍将樊勇和李征。
要知道樊勇和李征二人联手之下,即便是强大如典韦也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力拼三百个回合都很难分出胜负。
如果三人血战到底的话,最终落败的应该是典韦,而不是樊勇和李征。
如今滕家兄弟倒是都很自信,老大滕霄直接单挑典韦,滕羽则是以一挑二,明确无误地要挑战樊勇和李征二将。
一时间,李利还真是有些作难。
滕霄倒还罢了,即使败了,不敌典韦也不丢人;可是滕羽如此信心满满地以一挑二,如果他一败涂地,又该如何收场呢?
战前牛皮吹得震天响,结果却换来一场惨败,这让滕羽情何以堪呢?
李利没想到滕羽还未正式加入军中,就给自己找了一个难题,还真是让人不省心呐!
不过李利已经把话说出去了,决计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如果滕羽最终以惨败收场,那也只能怨他自视过高,太过狂妄自大,吃点苦头也好,受点教训,长长记xìng,省得往后他再犯同样的错误。
一念至此,李利神情肃然地对滕氏兄弟和典韦等人说道:“好,那你们就各自准备一下,战斗马上开始。滕霄与典韦在左边空地上较量,滕羽与樊勇、李征等三人的战斗在右侧空地进行,两边同时开始,速战速决,打完好睡觉!”
··················
随着李利的一声令下,围在四周的将士迅速向边缘后退。
一个亲兵百人队快速搬来十余个鹿角居中一字排开,将偌大的圆形空地一分为二,隔成两个单独的比武场地。
左边场地,典韦手持双戟与同样使用长戟兵器的滕霄相对而立,两人相距十余步,面sè肃然,周身杀气凛凛,蓄势待攻。
右边场地上,滕羽手持一杆两丈长的黑sè大戟与樊勇和李征二人遥向对峙,以一敌二,他的气势竟然不比樊、李二人逊sè,隐隐有旗鼓相当之势。
李利虽然伤势未愈,但是眼力犹在,谁强谁弱,仅凭双方对峙时的气势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就眼下的局势看来,滕氏兄弟的武艺当真了得,至少与他们各自挑战的对手相比,气势丝毫不弱。
此等发现,让李利又惊又喜,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还是忧虑,五虎相争,难免有失啊!
“波才,带上五百亲兵铁骑,给我时刻盯紧他们,以免他们打红了眼,殊死相搏。一旦局势失控,你立即带领龙骧卫冲上去分开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自相残杀!”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李利未雨绸缪,低声吩咐波才早作准备,随时待命,以策万全。
李玄和妹妹李欣此时也在李利身边,听到李利对波才说的话后,李欣俏脸上的焦虑之sè顿时大减,放心了不少。
“哥,看来你家主公还有几分见识,心肠也不坏,早早做好了准备。这样的话,滕大哥和黑熊就不会有危险,我也就放心啦!”
李玄听到妹妹的话后,含笑点了点头,说道:“欣儿,哥早就跟你说过,让你少cāo心,主公虚怀若谷,爱惜人才,不会伤了滕家兄弟的。
再说了,别看滕家兄弟二人长相不敢让人恭维,很是差强人意,但是武艺绝对不差,力大无穷。别看哥哥我是个文弱书生,可是我看人的这份眼力却不逊于任何人,武将的武艺高低,只要显露出气势,我就能看出他们的大致实力。只不过,滕氏兄弟这次算是碰到了硬茬,胜负难料啊!
典韦统领是主公的亲兵队长,力大万钧,武艺高强,绝对是万人敌,虎贲之将。
樊勇是主公的结义兄弟,别看他长得高大,实际年龄却不大,刚刚及冠,天赋异禀,力大无穷,身经百战,鲜有败绩。
李征是主公的家将,二十多岁,天资过人,膂力奇大。他跟随主公叔父李傕将军征战多年,一身武艺都是在战场上摸索出来的,而且他早已跻身顶级战将之列,武艺之强,实在难以估量。只是他为人低调,不爱出风头,一直以来不显山不漏水的,看似平庸,实际上却是深不可测。”
李欣听着哥哥李玄的话,偷偷地看了不远处的李利几眼,粉红的脸蛋上平添几抹红霞。
“哥,这么说来,李太守的实力很强啊,怎么腾大哥他们却还在犹豫不决呢?”
李玄闻言呵呵笑了起来,随之压低声音道:“欣儿,你被滕氏兄弟的伪装迷惑了。他们这两个家伙倒不愧是村里的好猎手,不但会设陷阱,还会伪装骗人。主公此次率军进村,他们兄弟二人作为村里的护卫队长,却从始至终都不敢轻举妄动,眼睁睁地看着主公在村口扎下大营,却无可奈何。这是为什么?
这是因为主公所率的战骑都是绝对的jīng锐骁骑,滕家兄弟二人根本不敢带着村里的猎手现身露面。而他们刚才堵在辕门口与典韦起争执,目的就是想让主公亲自见见他们,以此抬高身价。现在他们兄弟挑战典韦统领等人,无非就是想让主公对他们另眼相看,提拔重用而已。
这两个家伙呀,别看长得黑漆漆、傻大黑粗的样子,其实蛮有心机的。如果主公能够重用他们,那么他们一定能尽展所学,扬名于天下,拜将封侯也不是梦想,一定会实现的!”
就在李玄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李利很突兀地扭头对他点头一笑,随即又将目光转向即将上演龙争虎斗的比武场上。
待李利转过头去之后,李玄与妹妹李欣会心地一笑,兄妹俩心中颇有几分得意。
刚才李玄的这番话,其实是有意这么说的。目的就是希望李利能够听见,借此消除李利心中对滕氏兄弟的不良印象。让李利多了解一些滕氏兄弟,知道滕家兄弟之所以这么做,并无恶意,只是不想被埋没在普通士卒之中,稍稍耍了点小聪明而已。
李利无意中听到李玄的这番话后,心头震动,不过他仍旧笑呵呵地对李家兄妹俩笑了笑,点头表示赞许,随即快速扭过头来。
在扭头的一瞬间,李利的脸上虽然仍旧挂着微笑,但一双剑眉却快速地连续颤动了几下。
恍然中,他心里有种被人愚弄的感觉。虽然对方并无恶意,但被人在自己眼皮底下耍小聪明愚弄的感觉,总是难免会让人心里不舒服。
尤其是李利作为主上,却被桃花村中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又是谎话又是小动作的连续糊弄;尽管这些谎话和小手段都是无伤大雅的小事情,出发点还是好的,但这些确是他作为人主所不能容忍的事情。
只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李利的隐忍功夫不是嘴上说说而已,而是确实有这份雅量,现在不与他们计较,但往后还是会好好敲打一番,让他们懂得人臣之礼。
第七十四章五虎争锋(下)
夜幕下,微微南风带来丝丝清凉之气,带来阵阵稻花香。
数百个火把的照耀中,比武场上通明大亮,恍如白昼。
此时大营内一片寂静,上千名龙骧营将士静静地围在场边观看即将上演的大战。
在数千只眼睛的注视下,左边场地上,典韦与滕霄对峙;右边场地上,滕羽与樊勇、李征三人蓄势待发。
“呔!杀!”
众目睽睽之下,滕霄骤然一声大喝,率先对典韦发起进攻,蓄势已久的黝黑大戟,挟奔雷之势拦腰横扫而来。
典韦手持双戟早已等待多时,眼看滕霄迎面杀到,他的身影瞬间启动,疾奔数步,抄起双戟大力击向滕霄横扫而来的大戟。
“锵!”
兵器抨击声骤然响起,音调虽不高,却震得近处的围观将士耳膜嗡嗡轰鸣,脸颊cháo红。
顿时,众将士不用将领下令,迅速后退数十步远,寄希望此次不再被殃及。
一对短戟与两丈大戟凌空相遇,数息之间剧烈碰撞六次,每一击都倾尽全力,势大力沉。
兵器抨击中,火花飞溅,打铁声此起彼伏,极具视觉冲击力和震撼效果。
六次交手之后,滕霄急退数步,迅速拉开距离,目光炯炯地注视典韦。
此时,滕霄紧握大戟的双手剧烈颤抖,虎口微微崩裂,渗出殷红的鲜血。他的胸口急剧起伏,显然在刚才的对战中内脏被震动,轻微受创,以至于气血翻腾,脸颊暗红,呼吸急促。
而站在对面的典韦,双手依旧紧握短戟,手掌虎口处竟也有丝丝血迹,脸sè暗红。不过他的双臂却未颤抖,呼吸也还算平稳,看起来伤势比滕霄稍稍好一点。
正当典韦与滕霄暂时缓口气之际,滕羽和樊勇、李征二人的战斗瞬时打响。
以一敌二,滕羽脸上毫无惧sè,手持两丈长的黝黑大戟径直冲向樊、李二人中间,大戟大力挥出,左右开弓,悍勇非常。
“锵!”
“噔、噔!”
初次交手之下,樊勇和李征二人竟然连续被滕羽大力挥出的大戟砰击得连退数步,手臂颤动,气血为之翻腾。
滕羽居然强悍如斯!
霎时,樊勇好战的血气被激发了出来,战斗气势迅速上升一个层次,浑身煞气萦绕。
一直行为低调的李征,也被滕羽打得生出几分火气,肃杀之气骤然破体而出,隐隐锁定在滕羽身上。
李征是战场上成长起来的顶级战将,尽管只有顶级下阶的实力,但是他的顶级战将“气域”,却早已成形,并且是杀机无限的肃杀之气,也称“杀域”。
每一个武艺达到顶级战将层次的强者,都有属于自己的“气势领域”,统称“气域”。战斗之时,“气域”能够给同级别的对手造成气势上压迫与干扰。如果对方实力更强,那么就会利用更强大的气域挤压你的战斗气势,对你构成气域和心理上的双重压制,从而轻易取胜。而顶级战将级的强者在对战实力远低于自己的敌人之中,一旦释放出气势领域,则会令对方心生畏惧,全身发抖,既而丧失斗志;这样的人对于顶级强者而言,毫无挑战xìng,杀之如屠猪狗。
能够拥有完整的气势领域的强者,通常都是牢牢稳居顶级战将下阶后段的战将,往往是已经跻身顶级战将多年,根基稳固扎实的强者才能凝结成“气域”。
一般刚刚跻身顶级战将之列的强者,或是迈入此境界却根基不稳之人,只能释放出一种逼人的气势,却无法将气势凝炼成固定的领域,收发自如。因此,这种不完整的强者气势仍是气势,与气域相距甚远,不可相提并论。
乍看之下,气势领域似乎徒有其名,华而不实,但武将之间的争斗,自身的气势至关重要,具有威吓人心、慑其胆魄之效;如若气势不足,必败无疑。
先前李征认为自己和樊勇二人打滕羽一个,胜之不武,有失自己的颜面,因此有所保留。
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滕羽此人力大无穷,而且还拥有完整的气域,赫然是顶级战将下阶巅峰或中阶的强者,与典韦的实力相当。如果自己还不拿出真实的实力,恐怕就要被初来乍到的滕羽重创,到那时,即使他想爆发,也晚了;积重难返,受伤之躯又能发挥出几分实力呢?
就在李征释放出气势领域“杀域”之际,场边的李利骤然眼中闪过一缕jīng光,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这种气势领域,李利曾有幸见识两次,一次是李傕无意中释放出来的“杀域”,另一次就是典韦在虎山一击重创樊勇的一瞬间,“煞域”乍现,一闪而没。
顶级战将之间的战斗,一般都不会轻易使用气势领域,因为自己的实力一旦略逊于对方,气域非但无益于自己取胜,反而会成为自己的拖累,败得更快,死得更早。
看到李征的气域出现后,李利知道自己和樊勇、波才等三人的实力还是排在李征之后,因为自己等人都没能凝结成气势领域。
气域的出现,就意味着双方之间存在着一道不可忽视的鸿沟,差距很明显。
李征杀域乍现,趁势急攻滕羽;而樊勇也奋起反扑,凶猛地杀将而来。
顿时间,滕羽左右抵挡,招式丝毫不乱,力量十足;与樊勇和李征二人拼得昏天暗地,打铁声不绝于耳,火花迸shè而出,一股接着一股,层出不穷,十分绚丽。
正当右边场地激战正酣之际,左边场地上的典韦与滕霄也是剧烈交锋。
两只七尺短戟对抗一杆丈八大戟,兵器长,有长的优势,短戟也短得恰到好处。
对抗之中,典韦手中的一对短戟时刻隐含着无限杀机,试图毕功于一役。
滕霄和滕羽兄弟二人手中的大戟,不同于吕布所使用的方天画戟,而是没有图案和月牙小枝的“上”字形大戟,倒是与周商、先秦时期的双戈戟一般无二。
这种先秦双戈戟,看似少了方天画戟的诸多巧妙变化,但是更加简约,戟锋更加厚重坚韧,颇有几分大巧不工的气势。使用起来,既有长枪的刺杀之能,还能横扫砍杀,那戟上双戈横枝如同钩镰枪一样,锋利无比,威力无穷。
最重要的是,滕氏兄弟使用的双戈大戟都是镔铁锻造,质地坚韧无比,十分沉重。
以李利目测之下,滕霄手中的丈八大戟,不下仈jiǔ十斤重,多则上百斤;而滕羽手中的两丈大戟,至少有一百二十斤,整整比滕霄的大戟大了一号,正如他比哥哥大了一号的身高和体型一样。
故此,滕氏兄弟手中的大戟大巧不工,堪比神兵利器,打得典韦等三人手中的兵器崩缺,兵刃上卷起一个个小豁口,令三人心疼不已,恨得牙痒痒,极其被动。
在左右场地上激烈的交锋当中,时间无情地悄然流逝。
半个时辰过后,典韦与滕霄激战一百个回合。
虽然滕霄的力量稍逊典韦半筹,怎奈他戟法jīng妙,如行云流水般攻击不断,一气呵成,致使典韦多次处于极其被动的境地,奋力反击,方才重新进入僵持激战之中。
半个时辰里,滕羽和樊勇、李征二人同样是大战近百个回合,双方拼得势均力敌,如火如荼。
一个时辰后,两个场地上的五人先后激战至两百个回合。
左边,典韦逐渐抢回了进攻优势,而滕霄也不甘示弱,守中带攻,仍旧斗志高昂,恐怕两人再战一百个回合也很难分出胜负。
右边,滕羽悍勇异常,以一敌二,与樊勇和李征二人激战两百合不分高下,有守有攻,招式丝毫不乱;而樊、李二人也是雄风不减,杀得正起劲。
照他们五人这么打下去,即使打到明天早晨,也很难分出胜负。
激战到这个份上,李利也看出来了,滕氏兄弟的武艺是真不赖,名副其实地万人敌。
李利根据滕氏兄弟所表现的战力估计,此兄弟二人竟然都拥有不弱于典韦的强悍战力。
滕霄的实力或许稍逊典韦半筹,但这并非是境界的差异,而是自身力量稍逊于典韦。这是体质上很难弥补的硬伤,非武艺不jīng之过。
而滕羽的武艺与他哥哥滕霄处于伯仲之间,但是他恰恰弥补了哥哥力量稍差的缺憾,膂力惊人。以一敌二之下,他每每迎面硬撼樊勇和李征二人,丝毫不落下风,大战两百个回合之后,依旧巨力如cháo,连绵不断地汹涌扑向樊、李二人,打得二人热血澎湃,战斗意志一升再升,打红眼了。
在李利看来,滕羽的综合实力比他哥哥胜出半筹,拥有堪比典韦的超强战力,绝对是能够与典韦比肩的强力战将。
这一刻,李利突然发现玉面书生李玄的嘴里总算还有一句真话,滕氏兄弟二人堪称万人敌!
霎时,李利长身而起,朗声对波才命令道:“波才,立即鸣金休战!待金声响起之后,你率领龙骧卫上去分开他们,不得再战了!”
“叮叮叮!”
一阵急促的鸣金声骤然响起,划破宁静的夜空,清脆的声音随风飘向远方。
第七十五章休屠荒原,李玄献策
一丝朝霞划破天际,驱除黑暗,迎接新一天的到来。
清晨,桃花村鸡鸣犬吠兮时相闻,飞禽鸟兽尽情舒展歌喉,诸多走兽游刃于丛林荆棘之中,寻找着可口的食物。
山川依旧,溪水潺潺而流;稻花的清香扑鼻而来,满山的花香随风飘散。
这是一个让人心旷神怡的早晨。
原野山川,尽显大自然的无穷造化,让人流连忘返,陶醉其中。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此乃永恒之真理,与人类共存。
当第一缕晨曦照进桃花村的时候,村口的李利大军已然拔寨起行,三千余轻骑踏着清晨的朝露缓缓离开这个隐世的小山村。
村中上百村民眼含热泪前来相送,不是为李利军送行,而是为了送别投奔李利的三十八名村中青壮。
这三十八名青壮,近乎是村里每户出一人,整个桃花村最健壮的男丁都跟着李利大军走了。其中李家和滕家则是携家眷同行,再过几年,桃花村就不会再有他们两家的印记了。
滕氏兄弟经过昨夜的一场激战,近乎完美地展现了自身的实力,而李利也满足了他们的期望。
滕霄被李利任命为龙骧营副统领,暂时与樊勇共掌一支千人轻骑;而滕羽则被任命为龙骧卫副统领,担任典韦的副将。
桃花村三十八名猎户全部编入龙骧卫,超过一半的人被任命为队率和百夫长;还有一名屯长,名叫蒙崇,现年只有十五岁,身高七尺八寸,相貌俊朗,却拥有一流后期巅峰的实力。
李利发现此人后,没有考校他的武艺,而是与他交谈了半个时辰,纵谈秦汉时期的经典战役,随即便提拔他做了龙骧卫的屯长。
如此以来,李利的亲兵龙骧卫之中,有近乎一半的基层将领都出自桃花村。
由此可见,他对桃花村一干人特别青睐,极为礼遇,全是破格提拔重用,没有遗漏一个人。
此举对李利而言,不亚于一次豪赌,风险极大。
不需要多少时间,滕羽手中就能掌握一多半龙骧卫,而滕霄也能逐步掌控一支千人队。
如果滕氏兄弟二人心怀叵测的话,李利就危险了,此行三千铁骑的半数掌握在滕氏兄弟手里,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也是李利对滕氏兄弟的礼遇和厚待,实乃笼络人的手段。
倘若滕家兄弟二人心怀异志、图谋不轨的话,那他们一定会功败垂成,死无葬身之地。
龙骧营是什么地方?那是跟随李傕征战多年的老部曲,李利接手后,大费心力改造的铁骑。
龙骧卫又是怎么来的?这里面大半是李利和李傕叔侄二人的亲兵,还有一部分是他和典韦亲自一个个挑选进来的。
更何况,李利为什么要把武艺不逊于典韦的滕羽安排在龙骧卫,把老成持重的滕霄安排到樊勇身边,而李征和波才二人军中不安插一个桃花村青壮呢?
驭人之术就在于时刻掌控一种微妙的平衡,随之让这种平衡稳定下来,形成合力,这样才能发挥出手下人马的最大潜能和凝聚力。
李征和波才二人自然没有典韦和樊勇与李利亲近,而李利却把滕氏兄弟安排在典韦和樊勇身边,无形中让李征与波才切身感受到李利对他们的绝对信任,同时又表示出李利对滕氏兄弟的器重和厚待。
真可谓是一举多得,妙不可言。
至于李利对滕氏兄弟的信任问题,毕竟双方接触的时间太短,有所防范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信任是靠rì积月累建立起来的,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总体而言,李利桃花村之行一举招纳了李玄和滕氏兄弟三人,一文两武,还顺带捡了三十多个身手不凡的青壮猎户。
真可谓是出门大吉,意外之喜,大丰收啊!
李玄的才能如何暂且不说,但是,滕氏兄弟二人只要品行没有问题,李利就算是赚到了,而且是赚大发了!
一举将两名武艺不逊于典韦的顶级战将收入麾下,哪怕此二人只是个纯粹的武夫,没有领兵打仗之能,冲锋陷阵也是好的。
志得意满之际,李利不禁想起了飞马盗的大首领桓飞,上次自己手下将领有限,没能生擒他,让他大展神威之后,率部扬长而去。
如果现在再遇到桓飞,李利就不会任由他来去自如。
有典韦和滕氏兄弟这三员强力战将,纵然他桓飞真的插上翅膀变成飞虎,凭此三人也能扒掉他的翅膀,将他打落凡尘;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儿,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
休屠小城,地处武威郡最北面,与南匈奴人的领地接壤。
这个小县,说是小,其实面积很大,无奈人口稀少,因此只能称作小县。
这里常年遭受外族劫掠,百姓民不聊生,四散逃难,致使大片大片的土地无人耕作,荒芜已久,百里无人烟。
李利一行从武威县出发,历经数天,抵达休屠城外的百里荒原。
此行,李利早就做好了周密的计划。大军从武威郡中部起行,斜插至最北端的休屠城,然后由休屠荒原直奔姑臧城下。
这样的行军路线,虽然绕了不少弯路,却减少了与沿途各县的厮杀碰撞,最大程度地保证兵力不受损,直捣程银和李堪二贼的老巢姑臧城。
与此同时,这样绕远路行军,也能避免惊扰沿途各县的平民百姓,尽可能地保存武威郡现有的人口和实力。
休屠县原本没有所谓的荒原,可是土地荒废久了,杂草丛生,野树和蒿草长得足有丈余高,毒蛇、硕鼠和野兔等动物盘踞其中,时常还有狼群出没;于是偌大一片耕地就变成了荒原,绵延百里,与周边的大小山川相连。
举目远眺,李利不禁心生疑惑,后世凉州整天风沙弥漫,沙漠化严重,可是眼下这里却没有丝毫沙漠化的迹象啊!
山川秀丽,大树遮yīn蔽rì,放眼望去,满眼的郁郁葱葱之繁茂景象,哪有一丝黄沙飞扬的征兆。
稍作思量,李利便想到了东汉末年之后,并凉二州可是战乱不断,先后崛起了数十个小王朝,诸如:西晋、西凉、后汉、后周等诸侯国数不胜数,征战数百年。天天这么穷凶极恶地厮杀,再好的土地和森林植被也有被烧伐耗尽的时候,不变成荒漠,还能变成什么。
时至傍晚,大军宿营。
李利原想在山坡上扎下营寨,可是李玄却立即提出了不同意见。
“主公,属下建议大军在干涸的低洼河道上扎营,从而借助荒原上的树荫遮挡,隐匿大军行迹。还望主公三思!”
李利眼神一转,平静地问道:“元忠,大军在低洼的河谷中扎营,可是带着很大风险的。一旦夜降大雨或是有心人在上游故意蓄水,那我们全军随时都有覆灭之危。”
李玄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但属下依旧坚持大军在河谷扎营,原因有三。
其一,今天开chūn以来天下大旱,至今已有半年没下过大雨,在河谷中扎营,纵然有零星小雨,也无济于事,根本无法形成溪流。而属下这几rì夜观天象,发现今后数天都不会有雨水降下,因此可以安心在河谷扎营。
其二,休屠荒原地处武威郡之北,地势较高,又逢大旱之年,再加上凉州原本雨水就少。因此,我们的上游不可能出现能够一举冲垮大营的大水系。主公只需派出百名斥候沿着河谷向上探查二十里即可,有了这二十里的河谷做缓冲,吸附水源,即使有人蓄水想要水淹我军,那也是痴人说梦。
其三,如果大军扎营于山坡高地之上,看似高枕无忧,实际上却是凶险之极。一旦有人点燃荒原四周的杂草,大火瞬间就能形成燎原之势,到那时我军危矣。大旱之年呀,这些蒿草是荒原上长势最好的植物,遍地皆是,却也是最易燃烧之物。别看它长得翠绿翠绿的,一旦着火,它就会噼里啪啦地迅速燃烧,既而蔓延到除河谷以外的所有荒原。”
李利听了李玄的一番话后,不知不觉中惊得一身冷汗,心有余悸。
三千多大军行军数rì,要说至今还没有暴露行踪,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大军夜宿山岗,却被人放火烧营,那结果真是不堪设想。
随即,李利命令波才亲自带领三百斥候沿着河谷向上打探三十里,并命令大军在干涸的河谷内扎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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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桃花聚贤,先秦遗忠
河谷大帐中,李利与李玄主从落座。
之前李玄的一番说辞,确是让李利对他刮目相看。
尽管李玄投效时间很短,只有几天而已,但李利对他却十分关照。
每天宿营之时,李利都会把李玄兄妹安排在自己的帅帐周围,并叮嘱后军杂役尽量满足兄妹二人的饮食要求。
行军之中,李利还专门让人临时做了一辆简易马车,铺上厚厚的兽皮,以便于李玄和李欣二人随军赶路。不过李玄执意骑马行军,与李利一路同行,将马车让给了妹妹李欣一人乘坐。
这些琐事看似平淡无奇,但李利却把这些事情当成正事来做,命令下达后,还要亲自巡视一遍,以示对李玄兄妹二人的关怀。
主上与下属之间不一定需要画饼来笼络人心,有时候一点关怀,一点小恩惠,也能换回一个亲信。
东汉末年,大耳刘备便是深谙此道,食同席,睡同寝,对待关、张、赵和诸葛孔明皆是如此,硬是将这些文臣武将培养成了铁杆亲信,可见其道行何等深不可测。
后世之中,大家都很聪明,平时与同事、同学之间小恩惠不断,关键时刻却从不甘居人后。
由此可见,炎黄文明博大jīng深,以古为鉴,全是聪明人。
李利前世之中饱受熏陶,现在却是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他的这般厚待,却很容易让人滋生联想,不知道他是真心关照李玄呢,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于粉红美人李欣。
此番大军之中不止李欣一个女子,还有滕霄的结发妻子王氏、滕羽的未婚妻李真和蒙崇的孤寡母亲滕氏,此外还有滕霄的儿子滕远等人。
桃花村与世隔绝,成家之时大多都娶得同村女子,几百年传承下来,血缘极近,全是姑表亲。
因此很多人幼年夭折,可是只要能够健康长大的人,资质都不错,身手不凡,弓马骑shè无一不jīng,打猎设陷阱更是一把好手。
蒙崇的母亲滕氏就是滕氏兄弟的亲姑姑,而滕霄的妻子王氏又是李玄的表妹、李欣的表姐,关系都很亲近。
滕羽原本对李欣垂涎yù滴,想要娶她做妻子,怎奈他自己的长相很另类,村里的长者和李玄都不同意,而李欣更是对他只有兄妹之情,却无半点爱恋之意。
久而久之,滕羽也死了这份心,随之与李玄的堂妹李真定下婚事,准备年底结婚。
对于桃花村其他村民,李利也有言在先,待此次剿灭李堪和程银二贼之后,就把全村愿意出去住的人妥善安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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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帐中,李利与李玄相对而坐,一盏一盏地对饮。
“元忠啊,来,多饮几盏,这些rì子鞍马劳顿,怠慢你们兄妹了。”
李玄微微欠身礼敬李利,“主公过奖了,属下无功不受禄,心中惶恐啊!”
李利闻言一笑,饮掉樽中美酒后,笑呵呵地道:“元忠,过分的谦虚就等于骄傲。你献策扎营河谷,这就是你的功劳嘛!更何况,凭此一事,我能看出元忠心细如发,虽是一介书生,却能放下身段勤于农事,此举实为难得。呵呵呵!”
“大军扎营河谷,绝非在下之功,而是主公对属下的信任!倘若主公稍有疑虑,恐怕我们现在已经在山坡上扎下营寨了。”李玄恭敬地答道。
李利煞有深意地看着李玄,轻声道:“元忠,信任是双方面的。我信任元忠,是因为我觉得你值得信任,能够让我信任。元忠是不是有话要说呀?”
“这······属下没有······属下没有对主公说清楚身世来历,这是属下之过,请主公责罚!”
李玄近乎是不加思索地想要答话。但是,当他刚要开口之际,脑海中骤然惊醒,顿时明白了李利的言外之意,当即俯首请罪。
桃花村,本应是一个非常普通的小山村,可是村中青壮人人习武,个个身手不凡,还有滕氏兄弟这般身具万夫不当之勇的猛士。
此外,桃花村的青壮、滕氏兄弟和李玄等人皆对行军打仗之事,十分娴熟,不用人教就知道时下的军纪,初入军中便很快能上手,直接省去了熟悉和学习过程。
如果桃花村不是与世隔绝的山村,李利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恰恰是这个与世隔绝,让他对滕氏兄弟和李玄等人的身世心生疑虑,十分好奇。
或许桃花村所谓的与世隔绝,仅仅是指没有外人进入村子;想要别人不进来,村子里的人恐怕也很少出去吧。
如此以来,桃花村中的青壮何以知晓天下大势,为何熟知大汉军队体制和军纪呢?
李玄很不想提起先祖的名讳,因为那个名字虽然很响亮,但声誉很不好。尤其在京兆凉州一带的老秦人心里,那个名字就是背主求荣的代表。
李利看出李玄神情中有几分犹豫,但这件事情必须问清楚。否则,他很难对桃花村的一干人做到完全信任,时刻还得提防一二。
这种情况,一旦迁延rì久,李利难免会对李玄和滕氏兄弟滋生猜忌之心,既而主从之间离心离德,互不信任。
猜忌,实乃上位者用人之大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才是用人之正道。
“元忠,我知道你可能有难言之隐,但是这件事情必须弄清楚。否则,我可以对你坦言,我无法彻底信任你们!”
李玄神sè微变,有些吃惊地看着李利,却看到李利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神中流露出真诚之sè。
顿时,李玄微微咬着牙关,轻声吐出五个字:“先祖通右公。”
“通右公?这是字号吧,并非全名。元忠啊,你别吞吞吐吐的,爽快点,说出名字不就行了吗?如果你祖上声誉不好,或是行事有失,那也是早已过去的事情了,与你何干?人各有志,即便是同胞兄弟也有背道而驰的时候,何况是你家的上祖先人?”
李利听到李玄说出的祖宗名号,顿时间根本想不起来“通右公”是何方神圣,于是耐心地开解李玄,让他不必有心存顾虑,尽可大胆直言。
听了李利的一番话,李玄顿时神情放松了不少,缓了口气,说道:“禀主公,先祖就是先秦丞相李斯,字通右。”
“李斯?”李利瞬间长身而起,惊声问道。
李玄神情郑重地点头应道:“是的,主公,属下的先祖正是四百年前的大秦丞相李斯!”
愣神了片刻,李利的神sè渐渐恢复正常,深吸一口气之后,重新坐回主位。
随即,他双眸炯炯地盯着李玄,满脸真诚地道:“好,大秦丞相李斯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推行郡县制,废除分封制,协助始皇一统六国,统一度量衡,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当为千古第一相!”
李利这句褒扬,绝非信口雌黄、安抚李玄之言,而是有感而发。
李斯这个人确实是非常了不起的治政能臣。他将秦国原有的郡县制推行全国,直接影响后世两千年;极力主张废除分封制,直接扼杀了诸侯番王的滋生土壤,致使周天子时期天下八百诸侯的景象彻底湮灭在历史尘埃之中;最大程度地减少了诸侯国的出现,无形中消除了多少战争与杀戮。
但是,李斯却也是一个毁誉参半的人。他才华横溢,功勋卓著;但他一生却信奉“老鼠”的处世之道,趋利避祸,沉溺于功名利禄之中不可自拔。以至于他为了确保自己的权势地位,与赵高合谋篡改始皇遗诏,致使大秦帝国毁于一旦,仅传两世便亡国灭种了。
因此,很多老秦人对jiān臣赵高恨之入骨,对赵高的帮凶李斯更是深恶痛绝。
不过四百年过去了,大秦帝国早已泯灭在历史的尘埃中,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就是踩在大秦的废墟上建立起来的。
如今朝代更迭,历经西、东两汉的大汉王朝已垂垂老矣,天下诸侯再起,群雄逐鹿之战即将拉开序幕。
“主公真的认为先祖能够担得起您刚才的赞誉吗?”
李利的一番盛赞之言,让李玄瞬间嗡地一下就懵了。半晌后,他才醒过神了,惊疑地问道。
收回心神,李利笑呵呵地说道:“当然是真心话!令先祖李斯虽然最终利令智昏地做了赵高篡权的帮凶,但是瑕不掩瑜,他的功勋会被历史所铭记,仍旧是个才华横溢的一代名相。
追求功名利禄,这本身没有错,只要是个人,就会喜欢这些东西,我李利也不例外。但是,功名利禄说到根上,其实都是身外之物,过于热衷此道,未免就落了下乘,最终一失足成千古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得不偿失啊!
元忠啊,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你大可不必被令先祖的惨淡结局所困扰,他已经受到了应有的惩罚,惨遭灭族之祸。你作为通右公的后人,能够保留你这一支血脉已经很不容易了,无须计较祖上之功过,只需以古为鉴,坦坦荡荡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就行了。”
李利的这番话让李玄极为感动,引为知己。
李利眼看李玄感动得一塌糊涂,嘴角露出会心的笑意,和声问道:“元忠,既然你是先秦公卿的后裔,那么滕氏兄弟和蒙崇等人的身份,想必也是先秦忠良之后了?”
李玄扭头揉揉了眼睛,转身应道:“没错,正如主公所说。滕氏兄弟正是大秦忠良之后,而蒙崇则是蒙家的旁系之后,整个桃花村人都是先秦后裔。原本只有寥寥几人而已,经过数百年的繁衍生息,至今已有三十八户人家,近两百名老幼。”
李利借口说道:“这还是你们与世隔绝的人口数量,否则数百下来,你们最少可以发展到几百户的规模,人口达数千人之多。”
说话之中,李利突然话音一顿,哈哈大笑地道:“现在我这心里就舒坦了,桃花村人既是忠良之后,那便是完全可以信任的!哈哈哈!”
“多谢主公赏识!属下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rì后主公但有所命,属下定当全力以赴,誓死报效主公!”李玄长身跪拜,言辞恳切地拜道。
第七十七章不期而遇(求收藏、推荐)
“报!”
中军大帐内,正当李利与李玄举盏对饮之际,一声高亢的斥候急报声传进大帐。
顿时,李利心神剧震,脸上微微变sè,沉声道:“进来!”
“呼!”
随着大帐被掀开,一股尘土之气随风而来。
风尘仆仆的斥候兵疾步走进大帐,跪拜道:“禀主公,荒原四周出现大量形迹可疑的异族轻骑,东面是一千余南匈奴轻骑,西边是三千羌人铁骑,北边有五六百名北匈奴骑兵,南面来的两千轻骑身份不明,应该是从姑臧城方向来的汉人轻骑。这四股轻骑出现的很突然,好像是翻山越岭而来,并非一早埋伏在荒原周围。李征将军认为这几股轻骑不是冲我军而来,而是另有所图,只是目前我军斥候还没有探明他们的真实意图。”
“哦?四股轻骑分别来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总共有近六千轻骑。大半夜他们不睡觉,来休屠荒原干什么?元忠,你怎么看这件事情?”李利微微惊愕地说道。
李玄思量了片刻,凝重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脸上浮现出几分从容不迫的笑容。
“禀主公,属下或许能猜出这些轻骑前来休屠荒原的意图。”
李利闻言一愣,问道:“嗯?元忠知道这四股身份各异的轻骑深夜前来荒原的目的?说说看,他们这是干什么来了?”
李玄好整以暇地说道:“主公,从斥候禀报的情况看,李征校尉的推断应该没错。李征跟随李傕将军征战多年,几年前也曾跟随董太师前来西凉平乱,对异族骑兵知之甚详。因此,他对四股轻骑的来历判断,应该不会有误。那就是这四股轻骑并非是针对我军而来的,而是另有图谋。
由此看来,属下猛然想起去年滕氏兄弟曾对我说起过,在休屠最北部山林与西遁的北匈奴故土交界处,有一群野马经常出现在这一带。这群野马曾两次在我桃花村附近短暂停留,被滕氏兄弟带领的护卫队发现了,随之尾追数百里,一直追到休屠荒原方才作罢。
当时属下对此事虽然好奇,但并没有放在心上。可是结合斥候探察到的情况,再加上李征校尉的推断,属下有七成把握断定他们就是前来捕获那群野马的,而且他们很可能早就盯上野马群,只是迟迟未能得手罢了。
属下建议主公立即熄灭大营中所有的火光,在大营周围布下弓弩手和鹿角,只要他们不靠近大营,我军就按兵不动,以免打草惊蛇,徒增伤亡。”
李利略微思索了一下,随即朗声说道:“恶来,命令全军熄灭所有的灯火,一刻钟后,大营之中不得再有一点火光。传令滕羽、滕霄和樊勇三人,率所部一千五百铁骑守卫在大营四周,布下鹿角和陷阱,昼夜jǐng戒!”
“诺,属下领命!”在应诺声中,典韦的身形突然从李利身后的屏风yīn暗处闪现出来,既而大步走出大帐,传达李利军令。
李玄见典韦突然现身,浑身无端一颤,心中对李利的敬畏之心又加深了许多。
李利下达命令后,发现李玄怔怔失神地盯着典韦离去的身影,面sè有异;顿时,他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李利身为人主,让李玄时刻对自己保存着几分敬畏之心,这是必不可少的。
“元忠,来,趁着现在还有光亮,我们接着再喝两盏美酒,喝完酒之后,就回去安心地睡一觉。
休屠荒原方圆上百里,地域辽阔,而我军恰好宿营在荒原中间的低洼河谷中,此时正值夜间,异族骑兵想发现我军并不容易。即使有战事,自有军中将领领兵御敌。你是文士,冲锋陷阵之类的事情,非你所长,大可放心休息!呵呵呵!”
“是,多谢主公关心,属下敬您,请!”李玄端起小盏,敬声说道。
“好,同饮此盏!”李利笑呵呵地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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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无月,凉风习习,稀稀寥寥的星光点缀夜空,为黑夜增添几分sè彩。
夜黑风高杀人夜。
李利此番途径休屠小县,为避免节外生枝,刻意避开休屠城,走荒原,直插姑臧城。
只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让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刻意躲避不必要的战事,却还是避不开。
四股追逐野马群的队伍,竟然无巧不巧地出现在荒原周围,并无形中对李利军形成了包围之势。
凉州久经战火,汉人与羌人、小月氏、南匈奴和北匈奴残余部落等四大异族杂居于此,马贼和流寇肆虐,当真是混乱不堪。
最为重要的是,这里的任何一支兵马,不管它是马贼、流寇,还是异族游猎队伍,全是清一sè的轻骑,少则几十、上百人,多则上千人,甚至还有像飞马盗一样多达数万兵马的马贼大帮派。
总之,在凉州地界上,大多数步卒都是用来守城或留守山寨。在野外征战厮杀中,轻骑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也是实力强弱的体现。
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马匹是必备之物,弓箭是必不可少的武器,五个男丁之中至少有一两个弓马娴熟之人。生活越是困苦越混乱的地方,男丁越是剽悍,五个成年人之中最少有三人甚至全部都是悍勇之辈。
因此,别看凉州的人口总量远远比不上中原富庶州郡,但是,这里的骁勇轻骑数量却十分庞大,战力霸绝天下。
李利亲率三千铁骑出征姑臧,沿途之中处处留心,途径各县也不做停留,以免节外生枝。
可是,今夜却是躲不过去了。
灭火熄灯之后,李利在典韦和滕羽二人的护持下,身着黑sè戎甲,骑着黄骠马静静地伫立在辕门口,冷眼远眺着荒原边缘那星星点点的火把和吆喝声。
辕门内,一千五百铁骑列阵以待,所有战马尽皆蹄裹布,口衔枚,寂静无声。
李玄骑着一匹黑sè骏马站在滕羽身旁,他没有听从李利的命令去睡觉,而选择与大军在一起。
“主公,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时间已至深夜,这些人至今仍不离去,看来是还没有找到野马群的栖息之地。我们该备战了,眼看他们距离我军大营越来越近,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寂静的辕门口,李玄轻声对李利说道。
李利目光冷峻地看着河谷四周密密麻麻的火把,冷哼一声,沉声道:“我军此行本不想徒增杀戮,只不过他们既然自己撵上来送死,本太守就成全他们!此战,元忠可有良策?”
“有!只是······”李玄胸有成竹地应声,只是当他正要说出计策时却yù言又止。
李利侧过身来,李玄打马上前两步,俯身对李利窃窃私语一番。
“什么?不能这么做!”听完李玄的计策后,李利顿时眉头紧皱,摇头否决道。
李玄闻言一愣,据理力争道:“主公,此法原本是提防敌人对付我们的,现在如何不能施加到这些来历不明的骑兵身上?再者说,这四股人马中有三股异族轻骑,显然与我军是敌非友,就连那两千余汉骑也很可能是李堪和程银二贼的手下兵马。如此算来,这四股轻骑全是我军之敌,此法可以一举灭杀他们,最大程度地减少我军伤亡,有何不可?
主公难道是担心我军也会受到波及吗?对此,主公大可放心。此时正值盛夏,今夜刮得是东南风,我军置身河谷之中,地势较低,周围十分空旷。傍晚扎营时,属下已经命人将大营周边两百步之内的杂草拔除一空,故此我军定然安全无虞,只需安抚好战马不受惊吓即可。”
黑暗中,李利脸上的神情yīn晴不定,眼神中闪现出几分不忍之sè。
“元忠啊,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只是······此举太过残忍,有伤天和呀!”
“这······”
李玄顿时惊愕了一声,心思百转之中灵机一动,说道:“主公多虑了。自古沙场征战便是无所不用其极,能以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之战果,便是上上之策。成王败寇,天道历来都是站在胜利者一边的;只要主公将来能够成就霸业,就不会有有伤天和之说!要不这样,这片荒原被河谷一分为二,北边地域较小,而南边地域广阔。趁着大部分敌军都在北边荒原之际,主公派出滕霄、樊勇所部铁骑潜入南边荒原,以弓箭shè杀之,将其逐渐驱赶到北边。随即,主公亲率铁骑守住河谷一线,而属下所献之策适时启动,如此便是两全其美之事。主公意下如何?”
这个折中的策略,李利欣然同意,当即命令波才所部听从李玄调遣,滕霄、樊勇所部出击南边荒原袭扰,将那两千余汉骑驱赶到北边荒原上去。
第七十八章大火燎原
当众将领领命离开大营之后,李利抬头仰望星空,心中暗暗自省。
刚才他确实是失态了,动了恻隐之心,有些妇人之仁。
其实,李玄所献的纵火御敌之策,的确是眼下最佳的取胜之法,不费一兵一卒,便能稳cāo胜券。
这样的好计策,李利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但是,他刚刚确实是一口回绝了。
这全是李利那来自后世的灵魂作祟,致使他一口否决了李玄所献之策。
因为他前世曾去过凉州,领略过武威附近的腾格里沙漠的风沙,至今记忆深刻。
时空轮转,今rì李利看到休屠荒原的第一眼,就有种似曾相识之感,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个沙漠的影像。
虽然李利并不能确认这里就是后世所见到的那个沙漠,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有鉴于此,当李玄轻声说出所献之策的时候,李利不加思索地否定了这个上上之策。
随着李玄耐心的讲解,以及他据理力争的劲头,李利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心存妇人之仁。
此番大军出征姑臧,机缘巧合地碰到这四股敌军,而且是眼看一场大战不可避免地将要发生。
如果李利不用李玄之策,那他就得率部与这近六千轻骑厮杀。
纵然是龙骧营铁骑骁勇善战,以一抵十,一场大战下来,至少也得折损千名将士,最多还能剩下两千人马。
以两千龙骧营铁骑去攻打姑臧城中的程银和李堪所部万余兵马,即便是侥幸胜了,那龙骧营还能剩下几个人,又如何能够清剿姑臧城中的残部,以及夺下姑臧城。
夺不下姑臧城,即便杀死李堪和程银又能如何,难保不会立即涌现出张堪、王堪、刘银、黄银等宵小之辈。
这些穷凶极恶之徒,只要有机会,什么事请不敢做;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就是天王老子,什么也不怕!
前后整理了一番思绪,李利发现自己身上原来还有这么多与这个时代无法契合的xìng格缺陷,刚才之事就是一个深刻的jǐng醒。
李利能不能在这个空间站住脚跟,证明自己在这个时代的存在感,此次上任武威就是关键。一旦他在武威站不住脚、一败涂地的话,那他要改变李家全族以及自己兄弟二人的命运,就无从谈起。并且,他将沦为整个董卓军团将领的笑柄,就连此前与他交好的那些将领,恐怕也会对他敬而远之,而对他寄以厚望的李傕更会大失所望。
“休屠荒原会不会变成沙漠与我李利何干?妇人之仁,可笑之极!”
结合目前的现实处境,李利恍然间惊出一身冷汗,对自己刚才否决李玄的幼稚之言,深感可笑。
好在李利最终还是做出了理智的抉择,同意了李玄的折中计划,并立即下达执行命令。
无形中,一场对李利而言的灭顶之灾,在李玄的执意坚持下,消弭于无形。
自省之中,李利知道自己错了,险些误了大事。可是他不会对此事做出任何解释,也不需要跟任何人认错;这只是他成长中的一个坎,自己记住就行了。
身为人主,知错、改错,绝对不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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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啊!”
“大胆蛮夷,你们竟然不守承诺,暗中偷袭我们!兄弟们,跟我冲到对面,杀光这帮背信弃义的蛮夷!”
“轰隆隆!”
黑暗之中,李利在辕门口看不清楚远处荒原中的实际情况,但是,从各种斑杂的声响中,他还是能够理清头绪。
滕霄、樊勇所部一千轻骑由斥候领路接近南边荒原上的两千余汉骑,随之纵马骑shè,大肆shè杀这股汉骑。
黑夜之中,两千余汉骑大多数人都将火把加长,然后系在自己的一侧小腿上;这样既可以照明,关键时刻也能拔出火把当做武器使用。
但滕霄、樊勇所部却是不点火把,全凭马匹自身的夜视能力摸黑前行,只控制大致方向,却不限制座骑的行进方式。
当他们正是接近敌军汉骑之际,就可以策马狂奔,肆意骑shè,大量shè杀敌骑。因为这里有火把呀,穿梭在敌骑之中,光线很好,完全可以纵马驰骋。shè出去的箭矢准头极高,几乎是一shè一个准,只要微微瞄准有火把的地方shè箭,就不会落空。
片刻之间,有数百名汉骑被shè落马背,惨叫着跌落在草丛里。
敌军首领眼见来犯之敌骑shè如此jīng准,下意识把这些人当做异族蛮夷轻骑,只有蛮夷骑兵才有如此高超的骑shè本领。更何况,首领知道异族轻骑就在河道的北边荒原上,这样的情形,之前也碰到过两次,说好了大家都是前来捕捉野马的,一切全凭真本事捕获野马。可是这些异族蛮夷最不守信,每次都会寻衅滋事,借故shè杀自己的上百名部众,端是可恨之极!
眼见这次蛮夷铁骑如此肆无忌惮地shè杀自己的部曲,首领心中的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随即一声大喝,率领一千多轻骑策马急追,直扑河道北边的荒原而去。
无信蛮夷,杀我这么多部曲还想一跑了之,老子这次绝不善罢甘休!
“轰隆隆!”
越过河谷之后,樊勇、滕霄率领所部轻骑马不停蹄地冲入北边荒原,随行还有数百个从敌骑手中抢过来的火把。
“轰!”
策马奔行之中,滕霄发现敌骑被抛到后面有一段距离了,于是随手掷出手中的火把,大喝一声:“兄弟们,扔掉手中的火把,我们已经完成了主公交付的任务,撤回大营!”
随着滕霄的一声令下,众人纷纷扔出火把,快速地潜入荒原之中,奔向上游河谷大营。
一刻钟之后,当滕霄、樊勇所部的身影出现在河谷之际,大营中突然shè出三支火箭,直入百米高空。
“轰轰轰!”
在火箭飞上空中的一刹那,北边荒原的高坡上骤然滚落出数十个大火球,而荒原四周同时起火,再有滕霄等人刚才扔出去的数百个火把早已燃烧得很旺。
霎时,北边荒原到处起火,数十个大火球滚落而下,所过之处,大火熊熊燃烧,无数蛮夷轻骑和汉骑瞬间被大火吞噬,致使数千轻骑乱成一团,仓皇奔命。
呼呼的南风似乎在大火燃起之际骤然加速,风助火势,火借风威,轰然而起,火烧燎原。
“啊!”
一声声惨绝人寰的凄厉叫声,划破夜空,在荒原上久久回荡。
“噗噗噗!”
一批又一批企图逃往河谷暂避大火的轻骑,被早已拉弓上弦的李利麾下将士无情地shè落马下。
除此之外,李利亲率一千名铁骑沿着宽阔的河谷大肆搜捕漏网之鱼,并顺势收拢受惊四散的马匹。
大火燎原,四股敌军轻骑约五千六百余骑,在这场大火中能够侥幸逃生之人,不到两成;再经过李利军的搜捕袭杀之后,真正存活下来的人不到一成。
大火之中,人命如同草芥,瞬间吞噬,化骨成灰。
常言道,水火无情。
乱世之中,人亦无情。只要无情之人才能适应乱世的生存法则,活得更长久。
第七十九章强弓巨弩
冲天大火烧了一夜,火光照亮半边天。
黎明前,波才带领两千名将士在昨晚割草制作火球的山坡上,将火势拦头截断,随之将大火一点点扑灭。
即便如此,扁椭圆状的北边荒原,方圆二十里之内全部沦为灰烬,一片死寂之象。
或许,只要有一场透墒雨降下,这里才能再次恢复生机。
清晨,李利大军将大营转移到南面荒原之中的一处山谷内,并在此搭建木棚马厩和牢固的茅草屋。
大火烧了一个晚上,李利麾下兵马也忙碌了一晚上。
这一晚没有白忙活。收拢了两千多匹惊马,抓捕两千多羌人、匈奴和汉人轻骑,而且自身损伤极小,只有百余名将士伤亡,可谓大获全胜。
有了这批战马和俘虏之后,李利打算暂时将其留在休屠荒原上,并留下一些辎重和五百铁骑驻守此地。
只是留守此地的将领,却让李利一时间难以决定,颇为踌躇。
三千将士搭建马厩和茅草屋的速度很快,两三时辰就搭建好了五个长棚马厩和数十间茅草屋。
经过慎重考虑,再征询李玄等人的意见,李利最终任命虚岁十六岁的蒙崇为都尉,带领五百铁骑留守休屠山谷,负责牧马和看守俘虏。
午后,大军开拔,轻装简行,只带十五rì的粮草和一应军械,其它辎重全部留在山谷之中。
休屠荒原上的一把大火烧完之后,李利对李玄愈发礼遇,私下里以先生称之。
对此,李玄大感意外,他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被李利责罚的准备。
因为当众顶撞主公的决定,罪责可不小。
让李玄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利对此坦然一笑,毫不计较,并大赞他敢于直谏,忠心可嘉,还赏赐给他十坛美酒和两张上好的狐皮。
除此之外,李利还专门拨给李玄一个百人亲兵队,负责保护他和妹妹李欣的安全。
由此可见,李玄在李利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而李玄这个随军参军至此才算是实至名归,有了参军应有的话语权。
与此同时,滕霄和滕羽兄弟二人昨夜表现神勇,那惊人的骑shè之术足以傲视全军。
三箭齐shè,五箭连珠,六箭齐发,层出不穷的高超箭术,让人眼花缭乱,惊叹不已。
最重要的是,百步之内,滕氏兄弟箭无虚发,每次都是一箭穿喉,即使是六箭齐发,也不例外。
当真是膂力惊人,堪称神shè手!
尤其引人注目的是,滕氏兄弟所用之强弓,与时下大汉的强弓不一样。
大汉强弓,时下只有一石铁胎弓、两石强弓和四石强弓,弓身很漂亮,雕凤刻龙,十分美观。
但滕氏兄弟以及桃花村青壮所用的弓箭,却是朴实无华,弓身比汉弓更大更长,shè程更远,威力也大出数倍。
滕霄所用之强弓自称是先秦的四石长弓,而滕羽则用五石强弓。
乍看之下,或许看不出秦弓和汉弓之间有何区别,可是秦代的一石大约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公斤左右;而汉代的一石是一百二十斤,八两是一斤,折合下来一石就是现在的九十六斤。
如此对比之下,可就是天壤之别。
秦时的一石比汉代的两石还多,滕氏兄弟的强弓放到时下,那就是八石强弓和十石强弓,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然而,这种份量,用在俸禄上面确是很好听。
先秦时期,很多干了一辈子的老官吏,临死之时也只有几百石的俸禄,听着让人心寒。可是汉代就不一样,动则都是上千石俸禄,一郡太守的俸禄都有比两千石,听着多大气,让人羡慕。
只是这两千石的俸禄,却没有先秦时期的一千石来得实惠,这恐怕也只有地痞无赖出身的刘邦,才能干出这种好听不实用的事情。
后世的一石是多少,足足四百斤,这才是务实的表现嘛!
李利得知滕氏兄弟所用之强弓均是先秦弓弩之际,心中大喜。
因为先秦弓弩的shè程远超汉代,四石强弓的shè程可达四百步,而巨型车弩的shè程则达到过惊人的七百步;一步就是后世的一米,绝对是远程打击之利器。
据说先秦大军每次攻打敌方坚固城池的时候,必然会先用强弩进行远程打击,持续半个时辰的箭雨shè杀。等到攻城之际,敌军早已死伤大半,靠近城墙边的民宅和牲畜等,几乎无一幸免,全被钉死在家中或泥地上。
大秦兵威之盛,古今罕见。
自大秦统一天下之后,秦国对强弓、劲弩等杀伤xìng利器的管控力度极大,就连寻常的短刀、匕首等兵器都在管制范围内,刑罚苛刻,律法森严。
因此大秦覆灭之后,随着楚汉争霸的连年大战,秦国留下的强弓劲弩损失一具便少一具,逐渐湮灭在战火之中,也没有留下任何制作秘法。
时隔四百年之后,李利还能亲眼见识一番先秦强弓,心中惊喜莫名。
当即,李利向滕氏兄弟和李玄询问如何训练这种弓弩兵,得到的答案却是让他那颗激动的心瞬间哇凉哇凉的,有种空欢喜一场的感觉。
原来先秦的强弓shè手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而是需要数年甚至十余年的rì积月累才能训练而成。并且,对于弓弩手的身高、力量和耐力等身体素质都有硬xìng要求,缺一不可,训练极为刻苦,需要过人的毅力和身体恢复能力。
此外,大秦强弩还有一个致命的弊端,那就是半个时辰之中,一个训练有成的弓弩手只能shè出五箭,也就是所谓的五轮shè。只有这样,才不会对弓弩手本身造成伤害,也不会失去战斗力。否则,弓弩手就会因为过度耗力而受伤,也就是所谓的肌肉拉伤,从而丧失战斗力,战后需要很长一段肌肉恢复时间。
相比之下,大秦强弩虽然杀伤力巨大,但弊病也同样明显,远比如汉代弓弩轻便、易cāo控。
一番比较之后,李利对先秦的长弓有些失望,弊大于利,如同鸡肋。
但是,他对先秦的巨型车弩和床弩等利器,却是如获至宝,十分看重。
这些守城和攻城之利器,滕氏兄弟和桃花村青壮恰好就会制作,这是桃花村先祖世代传下来的秘技。
李利随即将三十几个桃花村青壮集中保护起来,待他在武威郡站稳脚跟,这些身怀绝技之人就会派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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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李利率领两千五百铁骑正式进入姑臧境内,在姑臧城外十里坡扎下营寨。
从昨天开始,斥候便先后发现大量姑臧城的细作,并与之正面厮杀过三次。
时至今rì,城中的李堪和程银二人必然已经做好了应战的准备,早就磨刀霍霍地等待着李利大军的到来。
李利对此并不在意。
此番他之所以只带两三千轻骑而来,就是为了避免李堪、程银二贼率众据城死守,不敢出城交战。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战事必将迁延rì久,徒增变数。
故此,一天前,李利军行进之中就不再刻意隐藏行迹,将麾下人马数量毫不掩饰的摆在程、李二贼的视线中,让他们轻视这点兵马,然后信心满满地出城一战。
两千五百名铁骑,在中原州郡或许算得上是一股不小的骑兵数目。
但是,对于程、李二贼而言,却还不够看。
因为此二贼手中各自拥有五千余步骑,加在一起就有上万名兵马,除去守城的四千余步卒之外,他们手中单单是战骑就有六千之众。故此,他们绝对不会避战,否则,还有何颜面留在武威郡一带厮混。
第八十章平姑臧,一刀惊鸿(一)
一夜寂静。
当天边破晓之时,李利军大营已埋锅造饭,众将士整装待发。
辰时初刻,李利身着甲胄昂首阔步走出大帐,随手接过典韦递过来的缰绳飞身上马。
黄骠马四蹄飞踏越众而出,率先冲出辕门,典韦、滕羽、滕霄等将领随即大手一挥,率领所部战骑鱼贯而出。
“主公,李堪、程银二贼还真是狂妄之极!昨晚,属下还以为二贼会趁着我军初到姑臧,立足未稳之际夜袭大营,没想到此二人竟然没有这么做,反倒是一大清早就派人递上战书,要与我军正面决战!”
身着银sè战甲的李玄,策马奔出辕门后,对李利低声说道。
李利冷哼一声,策马徐徐而行,看了一眼数里外的姑臧城,嘴角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李堪、程银二贼盘横武威多年,手下又有上万步骑,根本没把我们这两千多轻骑放在眼里。
一大早就来下战书,邀我军正面一战,其实他们就是想羞辱我。因为,在他们心里,我军这点人马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他们这是胜券在握啊!”
李玄闻言一笑,诡笑着道:“李堪、程银二贼原本就是草寇出身,前些年趁着凉州战乱,率领部众前来趁火打劫,逐渐在凉州站稳了脚跟。近两年他们又依附韩遂,肆意妄为,无法无天,没有遇到过大挫折。
此番,二贼竟敢小觑我军,那就要看他们是否真有一副好牙口。如果他们只是一群狂妄自大的脓包,那么我们就不是来塞牙缝,而是要拔掉他们的牙齿,还要收了他们的小命!呵呵呵!”
李利哈哈大笑道:“元忠所言极是!既然他们主动要与我军正面交战,我们当然乐见其成,还省得麻烦。本太守此番前来武威上任,正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展示军威,没想到啊,想什么来什么,他们自己将脖子伸过来让我斩首立威。当真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哈哈哈!”
在爽朗的笑声中,李利军缓缓逼近姑臧城北门。
姑臧城下,北门外。
就在李利军出现在守城将士视线中的时候,城门突然大开,六千轻骑疾奔出城,穿过吊桥,在护城河前百步远列阵以待,静等李利军的到来。
城中留下五千余步卒守城,李堪、程银二将此次一同出战,试图一举覆灭李利军。
是的,李堪、程银二将。虽然他们曾经是草寇出身,但依附韩遂之后却是各自谋得一个校尉的官职,因此别人也敬称他们一声“将军”。
韩遂现在是董卓敕封的镇西将军,拥有开府之权,可以封赏一些中低级官职。
因此,像李堪、程银、杨秋、成宜、张横等割据一地的小诸侯,纷纷依附韩遂,从他那里谋得官职,以满足这些草寇、匪首的虚荣心。
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小诸侯又被称作是韩遂麾下的八部将。
事实上,他们只是名义上依附韩遂,实际上仍是割据一地的诸侯。
有好处可捞的事情,八部将就听从韩遂的调遣;没有好处的话,那就另当别论,阳奉yīn违是常有的事情。
在韩遂被敕封为镇西将军之前,他们还依附过马腾,那时候马腾的职位比较高。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之后,马腾被压制下去了,韩遂反倒是跳了起来,于是他们舍弃马腾,转而依附韩遂。
说白了,像李堪、程银这类趋利避祸的诸侯,纯粹是有nǎi便是娘。全是墙头草,哪边风大就往哪边倒。
现在李堪、程银二人之所以要与李利拼个你死我活,那是因为李利要收回姑臧城,夺走他们赖以生存的“领地”。
因此,他们必然要全力反扑,甚至想要一举除掉李利这个新任太守。
“唏聿聿!”
一声声巨大的马嘶声中,李利麾下轻骑迅速奔至姑臧城下,在李堪、程银大军的对面聚集成雁形战阵。
双方相距两百步,全是清一sè的战骑,列阵以待,遥向对峙。
霎时,两军气氛骤然凝重起来,一股股无形的煞气升至空中,凝聚成团,笼罩在双方八千余战骑的头顶上。
阵前,李利一脸冷峻地打量着对面两个身着将军战甲的彪形大汉。
但见,左侧身着银sè战甲的大汉,黑发披肩,满脸匪气,一双卧蚕眉,大眼珠,塌鼻梁,胡茬大嘴,嘴角有意无意中带着一丝挑衅的讥笑。
此人身高八尺左右,体型壮硕,胯下一匹鬃毛乌黑发亮的黑sè骏马,体长九尺、高七尺,看上去十分神骏。他给李利的感觉就是狂妄、乖张,典型的恃强凌弱之徒。
李利凭直觉推测,之前劫掠武威县周边各县乡的匪首,就是此人,而他应该就是无恶不作的程银。
右侧的黑甲大汉,身高近八尺,身材魁梧,面相看起来还算周正,浓眉大眼,看上去颇有几分威仪。只是他那双眼睛不时地眨一下,看人的眼神也很飘忽,给人一种不可靠的感觉,太过油滑,不可信任。
但是,这个家伙胯下的坐骑却非常引人注目。这是一匹黑sè的骏马,体长一丈一,高八尺五寸左右,通体乌黑发亮,鬃毛根根竖起,纤毫毕现;肌肉纹理清晰,四肢健壮。
此马最显眼的地方,有两处,一是它躯体高大异常,足足高出左侧骏马两尺有余。二是它有四个天蓝sè的马蹄,从足踝骨处就是天蓝sè的绒毛,抬足践踏之时如同踩着蓝sè流云一般,给人一种飘逸出尘之感。
仅凭直觉,李利认定这匹黑sè战马绝对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
从坐在马背上的大汉时刻提紧缰绳的拘谨神态上看,此人得到这匹骏马的时间并不长,至今仍无法随心所yù的驾驭此马。
传闻中,李堪貌似颇有威仪,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心xìng多疑,反复无常。
而眼前这位与坐骑极不匹配之人的身份,李利不用想就知道此人必是李堪。
“呔!谁是新任的李利小儿,站出来,让你程爷爷瞧瞧长得啥模样?一个刚满十六岁的黄口小儿,也敢僭越太守高位,分明是没把你程爷爷放在眼里!”
正当李利打量李堪胯下的坐骑之时,左侧的嚣张汉子大喝一声,直盯盯地看着李利身旁的李玄,挑衅地叫嚣道。
果然,对面左侧的乖张汉子正是程银。
顿时,李利剑眉竖起,冷眼看着程银,策马上前数步,沉声道:“大胆狂徒,汝乃一介草寇匪类,胆敢如此大言不惭!某就是现任武威太守、护羌校尉李利,就站在你面前,程银贼子,你奈我何?”
程银顿时暴跳如雷,咬牙切齿地指着李利,“呀啊,小儿着实猖狂!谁说老子是草寇,老子是有印绶的武威校尉,小儿胆敢污蔑老子!老子······”
李利不等程银把话说完,便插话道:“程银贼子,拿一块石疙瘩就说是印绶啊,路边捡的吧?你认识字吗,知不知道“印绶”两个字怎么写?明明就是一个莽夫匪类,还有脸自称校尉,真是恬不知耻!”
“啊!李利小儿受死!”
嚣张多年的程银,何曾受过如此讥讽,再加上他压根就没将李利一行人马放在眼里。
李利有一句话还真是说对了,程银不识字,“印绶”两个字,他确实不会写。
盛怒之下,程银怒叫一声,打马冲出战阵,扬起手中的丈五长刀,杀气腾腾地直扑李利而来。
看着满嘴叫嚣的程银策马冲向自己,李利眉头都没抬一下,策马迎面冲上去,右手上的大刀拖在地上摩擦出一道道璀璨的火花。
霎时,李利与程银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短。
五十步·······三十步·······十步,五步。
陡然,李利一直拖在的地上的大刀骤然刀锋一翻,肩膀一沉,提刀而起。
刹那间,一道刺眼的刀芒被太阳光一晃,折shè在程银的眼球上,致使他在策马疾奔之中眼睑本能地闭眼,瞬间失聪。
“啊!程银小心!”
就在程银闭眼的一瞬间,百步之外的李堪大声疾呼。
程银当即心中一机灵,瞬间睁开眼睛,右手上的大刀顺势砍下来。
但是,为时已晚。
映入程银眼帘的仍是一道刺眼的刀芒,但这次却不是阳光的折shè光芒,而是yīn森惊怖的刀锋之光。
“咔!”
清脆的断骨声响中,刀锋自程银的左侧颈项斜劈而下,开胸断骨,身体被一分为二,右半边身体连带头颅一起劈飞出去。
那横飞出去的半截上身还挥舞着大刀,眼睛睁得滚圆,张着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
飞行中的程银,尚来不及惨叫,却惊骇看见自己骑在马背上的下半截身子骤然喷出一丈多高的血雾。
这是程银此生最后一眼看到的景象。随即,他双眼一黑,堕入无尽黑暗。
“嘭!”
当李利回转马身之际,程银飞向空中的半边尸身砰然落地。
一刀劈了程银,这是当初李利得知程银罪大恶极时说过的话。
现在,他果真做到了。
“啊!李利小儿休走,还我程银兄弟命来!”
当李利回马返回军阵之际,李堪凄厉地一声大喝,大刀一挥,一马当先地带领六千铁骑汹涌地奔杀而来。
第八十一章平姑臧,龙骧威武(二)
打马回阵的李利,对身后滔天的喊杀声充耳不闻,对李堪破锣般的吼声不屑一顾,疾奔回归本阵。
“后军听令,三轮骑shè,目标前方百步,shè!”
“左右两翼冲杀敌阵!”
“滕羽,命你为领头雁,率领中军雁形阵,杀!”
回到中军大旗下的一瞬间,李利面sè肃然,厉声大喝,连续下达作战命令。
“嗖嗖嗖!”
“杀!”
在急促的箭雨声中,两千名龙骧营铁骑在各自将领的带领下应声而动,只有中军战旗下的李利与典韦所部五百战骑不动如山。
“主公,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典韦见李利回返中军后,一直紧绷着脸,直到此刻方才问出憋了好一阵子的话。
李玄此刻就在李利身边,听到典韦的话后,他惊讶地道:“主公身上有伤?刚才程银没有伤到主公啊?”
“呵呵呵!”李利闻言一笑。
只是这一笑却带动了身上的旧伤,顿时他的脸sè有些苍白,腑脏内疼痛难当。
深吸一口气,李利轻声说道:“我身上的伤是旧伤,八天前与飞马盗大首领桓飞交战中,被他打伤了,至今未愈。刚才与程银交战,用力过猛,导致旧伤复发,现在又开始疼痛了。不过,些许伤痛不碍事,恶来,你不用为我担心。
程银狗贼作恶多端,我早就说过要活劈了他,今天总算没有食言。恶来,准备三百战骑随时参战,等会儿你一定要给我杀了李堪,不能让他活着逃进姑臧城。否则,我们今天这一仗就白打了,前功尽弃。”
“诺!只是主公身边只留两百亲兵,是不是太少了?”
典韦对李利的命令从来不打折扣,这次却是少有的迟疑。
李利闻言一笑,“呵呵呵!两百人还少吗?以我的脾气,留下十几个亲兵就够了,现在我和元忠都在这里,所以才会留下两百人。到了紧急时刻,这些人也要压上去,说不得我还得亲自上阵。
恶来,你带人杀上去之后,不要顾及其它,诛杀李堪最为重要。只要杀了他,那怕这六千敌军轻骑逃回去大半也无所谓,反倒是对我们大有好处。去准备吧,不要有所顾虑,我李利不会那么容易死的,否则我也活不到现在。”
“诺,属下这就去挑选人手。”典韦看到李利态度坚决,便不再多言,掉转马身离去。
李利目送典韦离开,随之将目光转向百步开外的旷野厮杀之中。
这一看,他心中顿时安心了不少,神情也舒展了许多。
但见战场上以滕羽为领头雁的雁形阵,一路碾杀过去,所向披靡,近乎是毫无阻力地撕开李堪所部战骑的阵型,杀得敌骑节节溃败。
雁形阵以滕羽为箭头,波才居中指挥策应,左翼由滕霄和樊勇率部冲杀,右翼由李征率部突破。
两千铁骑由这五头猛虎带领杀敌,滕羽一马当先,而两翼并驾齐驱;使得李堪率领的六千敌军铁骑硬是冲不破雁形阵,反而被打得连番后退,战骑冲锋之势急剧受挫,战力大减。
“元忠啊,滕氏兄弟二人是天生的战将,很勇猛,也很难得。等我们将武威郡平定之后,还是让他们兄弟二人各领一军,这样才能让他们得到更好的历练和施展才华的机会。”
看着滕氏兄弟杀入敌骑之中强横无匹的战力,李利心生感慨地说道。
李玄对此自然是不便说什么,微笑着道:“滕氏兄弟确实还需历练一番,遇到主公这样知人善任的明主,才是他们最值得庆幸的事情。此外,樊勇、李征和波才等将领皆是文武双全的将才,丝毫不比滕氏兄弟逊sè。”
李利闻言哈哈大笑道:“我李利是幸运的,结识了这帮热血兄弟,有他们为我冲锋陷阵,即使我负伤在身,也可以高枕无忧!哈哈哈!”
李玄看着战场上一往无前的两千龙骧营铁骑,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我军战骑绝对堪称百战jīng锐,将士冲杀勇猛,士气高昂,勇往直前,誓死不退缩。这全赖主公刚才霸绝一刀之功,一刀横劈程银,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打击了李堪军的猖狂气焰,其影响无法估量。”
面对李玄有些夸大的赞誉,李利微微一笑,不做回应,而是将目光再次转到战场之上,时刻留意着双方战骑冲杀的伤亡情况。
此战,李利出动的战骑全是龙骧营jīng锐铁骑,两千战骑一个没留下,全部出战。
龙骧营的剽悍战力,久经考验,威名在外,堪称轻骑之中绝对的jīng锐铁骑。
与杀人如麻的飞马盗厮杀,龙骧营将士尚能以一当十。
现在,与李堪所部轻骑对战,在主将李利阵前斩杀程银匪首之后,龙骧营将士斗志激昂,神勇异常。冲杀之中,如入无人之境,所向披靡,战力极其强悍。
“恶来,立即出战,从战场边缘绕过去,堵住姑臧城下吊桥,截杀李堪!”
观战之中,李利突然大声令道。
“诺!龙骧卫,随我出战!”
典韦应诺一声,手持双戟一夹马腹,坐骑如同离弦之箭一般飞shè而出,带领三百龙骧卫沿西北角冲杀,直奔北门而去。
姑臧城下,滕羽一马当先的冲锋在前,手中挥舞着两丈长的双戈大戟,所过之处,血雨腥风,每一戟之下,至少有两三名李堪部轻骑被斩落马下,身首异处。
左翼的滕霄、樊勇二人亦是勇猛异常,手下没有一合之将,一路冲杀,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写意,出刀如电,威势如虎,势不可挡。
右翼的李征所部,同样是不让滕羽专美于前,奋勇拼杀,冲杀速度极快。
冲杀之中,右翼与滕羽身后的中军齐头并进,与左翼的滕霄、樊勇所部隐隐保持一致。
三路战骑遥向辉映,形成一字雁形阵,将李堪所部六千余战骑的冲刺之势迎头拦住。
随之,三路兵马强力冲杀,生生将李堪军打得不进反退,接连挫败,缓缓撤向北门吊桥,试图逃回城中据守城池。
正在这时,典韦所率领的三百龙骧卫迂回冲杀而来,拦头截杀李堪败军。
此战的临阵指挥权,李利交给了统御中军的波才,由他全权节制左右两翼大军及其领兵将领。
事实证明,李利的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波才临危受命负责指挥全线战事,在他的指挥下,大战半个时辰后,李堪所部六千战骑近乎折损一半,死伤三千余战骑。
实力大损的李堪,眼见战死的战骑大多数都是自己的部曲,顿时心疼不已。
再看程银原有的三千战骑,由于主将程银被杀,士气低靡,一直徘徊在队伍最后,畏惧不前,到现在仍有两千多战骑活得好好的。
这一看,顿时让李堪怒火中烧,暴跳如雷。
“这帮狗杂种,程银都被李利小儿一刀给杀了,他们竟然不想着给程银报仇,反而畏首畏尾地消极避战,致使老子的数千战骑白白被李利军给杀了!看来程银往rì里太不得人心,这些吃里扒外的家伙,巴不得他早点死,现在居然没有人愿意为他报仇。既然这样,老子也不干这种傻事!”
眼珠子一转,李堪心中咒骂了死鬼程银几句,原本为程银报仇的念头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
“弟兄们,回城!”
心生退意的李堪,快速回马转身,对着手下的残余将士吆喝一声,打马奔向吊桥。
第八十二章平姑臧,二贼伏诛(三)
眼看吊桥就在眼前,李堪回马疾奔,心中窃喜。
一边疾奔,他一边心中暗道:“程银兄弟,不是老哥不想给你报仇,而是我们此前都看走眼了,小觑了李利小儿。结果,兄弟你先走一步,把偌大的姑臧城全留给哥哥我一个照看。无论如何,哥也不能让你失望,哥现在就回城坚守,捎带把你的十几房妻妾接过来一并照料。程银兄弟,你就放心去吧,早死早超生,哥哥我再等几十年就去找你!”
“嘿嘿嘿!”李堪心中想着美事,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事实上,李堪对程银的嚣张跋扈早就心存不满,很无奈的是,他打不过程银。因此,他一直隐忍不发,佯装出一副心胸宽阔的样子。
现在好了,程银那厮被李利一刀两断,身首异处,往后姑臧城就是他李堪一人独大,独掌全城。
一想到程银那厮前天劫掳来的邹家大小姐,李堪就心痒痒的。
邹家小娘子,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那身段长得太有料了,粉嫩粉嫩的,一把都能拧出水来。
李堪见到邹家小娘子的第一眼,就想从程银手中抢过来据为己有,可是又担心打不过程银,因此只好劝说程银挑个好rì子,名正言顺地纳邹氏为妾。
没想到程银那呆瓜还真信了,纳妾的rì子就定在今天晚上,这两天硬是忍着没对邹氏动粗。
“哈哈哈!”
一想到邹家小娘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李堪就忍不住开怀大笑,心中讽刺程银真是衰鬼,这么好的美娇娘,那死鬼竟然都能忍得住不下手。结果,让自己捡个大便宜,独占姑臧城,还外搭一个娇滴滴的美娇娘!
“程银死得真值,死得正是时候!否则,这么好的事情岂能轮到我李堪头上。哈哈哈!”
李堪心中越想越乐,大笑着手拉缰绳,侧转马身,试图冲上吊桥。
“嗖!”
在李堪侧转坐骑之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从右边极速袭来。
“唏聿聿!”
利器逼近的一瞬间,李堪尚未反应过来,但他胯下的千里良驹已有jǐng觉,长嘶一声,瞬时人立而起,俯冲一跃跨过数丈距离,砰地一声落足在吊桥上,既而极速奔向大开的城门而去。
李堪的座骑跑了,一眨眼的工夫便几步跨过吊桥,冲进姑臧城。
但是,李堪却没跑掉,右侧寒光临身之时,他骤然惊醒,大惊失sè。
可惜为时已晚,一支一尺多长的小戟从李堪的右侧太阳穴直刺而入,瞬间将他的头颅刺穿,从左侧透骨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
正逢千里良驹人立而起之际,恰好就是小戟穿透李堪头颅之时。
一刹那,李堪在小戟和坐骑的双重力道作用下,四脚朝天地斜飞出去,人还未落地,便已断气。
濒死之际,李堪连一声惨叫都没有,死得突然,死得迅速,死得双眼蓬凸。
直到咽气的那一刻,他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对方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嘭嘭嘭!”
在巨大的马踏吊桥声中,典韦手持双戟勒马驻足在李堪的尸首旁边,右手戟瞬时探出,将李堪的尸身挑在七尺大戟上。
打马走上吊桥,典韦单手举起已经死去的李堪尸身,厉声大喝道:“尔等都给我听着,程银已被我家主公所斩,现在李堪也死在某陈留典韦手上,这就是李堪贼子的尸身!
我家主公就是新到任的武威太守李利!主公有令,尔等若是立即放下兵器,下马受降,主公将既往不咎,免去尔等死罪!若是执迷不悟,死抗到底,破城之rì,尔等将全部斩首,暴尸示众半个月!”
“放下兵器,下马投降!”
“放下武器,下马投降!”
在典韦的大喝声之后,已经抢占吊桥的三百龙骧卫将士,齐声大喊,声势极大。
顿时间,下马请降之声,传遍姑臧城内外,声震四方。
当是时,正与李利帐下战骑厮杀的三千多名轻骑,神sè为之大变,手上的砍杀动作不禁慢了半分,当即被李利军将士一刀斩杀。诸如此类的一刀虐杀,在这一刻上演了数百起,近千名姑臧城轻骑被李利军无情地一刀斩杀。
“啪!啪啪啪!”
第一个清脆的兵器落地声,瞬间打破了战场上瞬间的宁静,紧接着啪啪地声响成了战场上的主旋律。
片刻之后,将近两千名姑臧城轻骑主动放下手中的兵器,下马请降;还有上千名轻骑借机脱离战场,四散逃命。
一直担任雁形阵箭头的滕羽,迟疑了片刻,随之率领所部数百龙骧卫奔至吊桥,与典韦合兵一处,既而跨过吊桥,直奔姑臧城南门而去。
在滕羽等人动身的同时,波才迅速指挥全军包围下马投降的两千降卒,收剿战马,将降卒驱赶到一起,由五百名铁骑负责临时看守。
处理完降卒,波才大手一挥,一千多名龙骧营铁骑瞬时冲向吊桥,杀入城中。
此时的姑臧城,北门城头已经插上了李利的战旗,而且,城中的厮杀声并不大。
由此可见,李堪、程银二人先后被杀,对这些轻骑和守城步卒的影响巨大,士气顷刻间土崩瓦解,近乎是彻底放弃了抵抗。
半个时辰后,姑臧城内的厮杀声彻底平息下来。
随着一骑快马疾奔至李利身前禀报一番后,李利骑着黄骠马昂首阔步地徐徐步入城门。
在他身后,李玄和滕霄、樊勇等人缓缓而行,一千多名龙骧营铁骑押解着两千降卒以及数千匹战马有序地进入姑臧城。
··················
姑臧城郡守府。
李利夺下此城的第二天。
昨夜,自李利以下的所有将领全都彻夜未眠,从进城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全城清剿流寇和盘点全郡的人口名册。
直到第二天上午,这些事情总算梳理完毕。
从全郡的兵丁、府库、赋税和人口,以至李堪、程银二人名下的宅院、田地、仆从和侍婢等等,全部清点完毕。这些政务上的事情,全由李利和李玄二人带人查办,忙得昏天黑地。
波才等一众将领则是全面接管城中的军务,收编四千余步卒和两千多轻骑降卒,以及战马和军械。
而滕霄、樊勇所部还肩负着李利早就交代的特殊任务,剿灭城中的流寇和地痞恶霸,并收缴流寇们抢走的郡守府财物。
二人带领一千铁骑对姑臧城进行地毯式的搜捕,把城中的所有贫民集中在南城,随之对东城、西城和北城等富户居住的宅院,挨家挨户地搜查。
一旦发现流寇或是残兵藏匿其中,便当场格杀,而窝藏匪患的富户,全家一律按流寇同犯对待,缴没财产,直系亲属男丁全部就地处决,女眷贬身为奴。
经过半天一夜的连续抓捕,樊勇和滕霄二人发现三十多户人家藏匿流寇或是李堪、程银二贼的同党,抓捕余孽、流寇和地痞无赖一千余人,半数以上就地处决,还有一半jīng壮之士暂时收押。而他们二人最大的收获却是收缴了大量的粮饷,粮食十万余石,一千多万钱,以及大量的金银首饰和私自豢养的马匹。
有了这些钱粮,李利就能以最短的时间安抚惶惶不可终rì的全郡平民百姓,让他们可以安心住下来,不用离家出走做流民,以及尽快恢复全郡的农耕事宜。
值得一提的是,滕霄和樊勇二将还从这些富户家中解救出了五千多青壮佃户和上千名年轻女子。这些人对于人口稀少的武威郡而言,却是很大一笔人口财富,相当于休屠全县的人口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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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雪暗天788、刘三奎、灯煌、bainain佳酿等书友的打赏支持,虎贲中郎祝各位国庆愉快,天天有个好心情!二更······
第八十三章平姑臧,立足武威(四)
三天后,姑臧城内秩序井然。
大街上,一队队巡逻士兵每个半个时辰交替巡逻一次,任何人胆敢欺行霸市、欺辱贫民或是小偷小摸者,一旦被士兵发现或是被告发,轻则到西城服徭役半年,重则当场斩首。
这是新太守上任的当天下午明文张贴出来的律法,至今已有三天。
三天来,第一天有两百多个地痞惯犯被拉到郡守府门口当众斩首,第二天有十几个恶霸被枭首示众,今天是第三天,时至正午,大街小巷内秩序井然。
即使有人丢了钱袋,也没人敢捡,半个时辰后就会有官兵把钱袋交到府衙,然后张贴出来,丢了钱的人只需要前去认领即可。
丢了钱还能认领回来,这是姑臧城近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
许多在城中住了一辈子的老人,看到新太守竟然如此严明执法,守城将士更是与民无犯,激动得老泪纵横,感慨不已。
这样的好官,这样的好兵,姑臧城,乃至武威郡,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一时间,城中百姓奔走相告,纷纷对着郡守府方向遥向跪拜,喜极而泣。
许多百姓提着鸡蛋篮子、老母鸡,簇拥到郡守府门口,向新太守表示感谢和敬意。
对此,太守府门前的亲兵悉数收下,然后按照高出行市三成的价格付给百姓铜钱,并留下他们的名字。
三天下来,姑臧城渐渐恢复了正常生活秩序,进入良xìng循环状态。
至此,李利终于可以松一口气,把手上的政务交给李玄打理,从书简中脱身出来。
府衙正堂。
李利高坐于主位,翘着二郎腿舒舒服服地喝了一口热茶。
“欣儿,这两天把你累坏了吧。滕霄他们这些将领这些天都住在府里,全靠你一个人带着侍女张罗饭食,难为你了。呵呵呵!”
俏脸微红的李欣,看着李利毫无形象地喝着自己煮的清茶,顿时甜甜地笑道:“太守莫要如此说,这是欣儿份内之事,岂敢言功。太守rì理万机,忙于公务,欣儿一介女流,做不得那些事情,给你们准备好饭食也是应该的。”
李利很喜欢天生丽质的李欣,小姑娘不仅长得超凡脱俗,柔美靓丽,而且蕙质兰心,极其善解人意,真是世间少有的绝美佳人。
最重要的是,李欣还有一手极佳的煮茶手艺。同样的茶末,到了她手里,就能煮出香薰肺腑的好茶,而府中婢女无论怎么煮都没有这种味道。
这绝对不是李利一个人的看法,而是府中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包括经常牛饮的樊勇、典韦和滕羽等人也是赞不绝口,把喝茶当成了饮酒,一口气喝一壶茶,中间都不用缓口气。
眼见李欣粉嫩的绝美容颜微微红晕,李利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笑着道:“欣儿是个心灵手巧的奇女子,这几rì府上的饭食和茶水,真是让樊勇等人大饱口福。依我看,往后谁娶了欣儿你,那可就有福喽,羡煞世间其他男子啊!”
李欣闻言脸sè微变,冷哼一声,娇怒地道:“哼!好好喝你的茶吧,我的婚事不用你cāo心!”
说完话后,李欣幽怨地看了李利一眼,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在李利一脸愕然的注视中走进后堂。
李欣前脚刚走,李玄便急步走进大堂。
“元忠,慢点走,有事慢慢说,不用这么着急。呵呵呵!”
“主公,属下今天到李堪、程银二人府邸中查看封存物品,无意中发现了两块印绶。主公请看。”
李玄说话之际,面带忧虑地将手中的印绶递给李利。
这是两块朝廷颁发给官员上任的印绶,李利拿在手里微微看了一下,两块印绶上刻着相同的职位偏军校尉。
“这应该是程银和李堪二人的校尉印绶。那程银在阵前叫嚣之时就曾说过他们有韩遂授予的印绶,想必就是这两块了。元忠,难道有何不妥?”
李玄的脸上仍旧有着一些笑意,但却是苦笑。
“禀主公,这两块印绶自然没有不妥之处,可是牵扯到韩遂,就比较麻烦了。那韩遂是朝廷敕封的镇西将军,官职显赫,持节,拥有开府之权。名义上可以节制并凉二州之兵马,掌征伐赏赐之权,可以任命校尉、中郎将等武将职务。
现在属下所担心的是,韩遂那厮会不会利用手中的职权召集凉州其他诸侯联合讨伐我们?倘若他们联合起来征讨我们,对于我军而言,不亚于灭顶之灾,很可能被他们一举消灭,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呵!原来元忠是担心韩遂大军征讨啊!”李利闻言呵呵大笑,言辞之中透着不以为意的神情。
“元忠,你的推测没错,韩遂肯定会召集各部兵马前来围剿我武威郡。程银和李堪二贼都死在我李利手上,兔死狐悲之下,如果韩遂不能站出来领军征伐我们,那他还有何颜面统御八部众,隐隐以西凉王自居?
所以韩遂一定会尽起大军来犯,而这恰好也是我们立足武威郡最艰难且最重要的一战。此战若胜,我们便在凉州扎下了根基,其他诸侯皆不敢小觑我们,更不敢肆意冒犯我武威领地。此战若败,武威郡就会得而复失,被韩遂抢了去,而我们除了逃离凉州之外,再无立锥之地。”
李玄见主公对此早已心知肚明,不禁心中大定,脸上的担忧之sè顿时缓解了许多。
“如此看来,主公早已胸有成竹,想必早已做好了准备,不惧韩遂来犯?”
李利闻言一愣,愕然地说道:“胸有成竹?不,元忠啊,我也没有把握抵挡韩遂大军。武威郡毕竟是刚刚收复过来,民心不稳,兵士们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军纪涣散,难堪大用。想那程银、李堪二贼皆是草寇出身,根本不懂练兵、带兵之法,只知道倚仗人多势众取胜,因此方有此次大败。
但是,韩遂不一样。此人原是一介书生,却允文允武,胸怀韬略。早年他虽是被迫与北宫伯玉、李文候等人起兵叛乱,但心狠手辣,随之诛杀北宫伯玉和李文候,取而代之。这么多年来,他先后与朝廷大军对战,至今仍旧屹立不倒,渐渐有了西凉王的架势。
由此可见,韩遂所部兵马的战斗力与程银、李堪等辈不可相提并论,绝对不亚于董太师麾下西凉军的战力,堪称jīng锐之师。我军新建,战力虽然不弱,但终究兵马数量有限,兵不满万,很难与韩遂的数万西凉铁骑相抗衡。
不过我早已命令李典严守南下关隘,依靠关隘之坚固,或许我们能够将韩遂抵御在武威郡之外。如果他们绕道安定以北进入武威郡,那我只好请飞马盗相助,守住北面一线。只要我们能挡住韩遂大军一个月的攻势,那么武威郡基本上就保住了,韩遂大军久攻不下,必然退兵。”
李玄闻言一笑,看向李利眼神充满敬意。
显然,李利高瞻远瞩地大局观让他为之叹服,钦佩不已。
心中大安之后,李玄把姑臧城内的钱粮、赋税、人口及兵丁情况向李利逐一禀报。
李玄所说的这些情况,李利其实也有了解,毕竟这是他视为根基命脉之所在,不得不小心谨慎。
武威郡下辖十三县,是凉州辖县最多、地域较大的一个大郡,扼守凉州与诸多蛮夷领地之咽喉要地。
人口分布差别极大。姑臧城人口最多,有五万之数,其它各县人口大多在两三万之间,但与蛮夷接壤的各县则人口稀少,多则一两万人,少则几千人,堂堂一县还比不上一些马贼山寨的人口数量。
让李利非常欣慰的是,程银、李堪二贼虽然没有治理郡县的才能,却是敛财、存储粮食和军械的好手,真不愧是草寇出身的匪首。
姑臧城府库内存放的粮饷和军械,足够两万大军三年之用,而金银更是不在少数,哪怕全郡两年不收赋税,这些钱财也足够支撑全郡各县衙的正常开支。
这么大一笔粮饷,李利不用想就知道一定是程银、李堪二人多年劫掠所得。此二人带领部众从河东一路杀到武威,又在武威郡盘踞数年之久,极尽敛取粮饷之能事。
如今被李利捡了个大便宜,全盘接收过来,也算是此二人最后为武威郡做的一件好事。
除了府库充盈之外,李利此次占据姑臧城最大的收获就是缴获了大量西凉战马,收编了城中四千步卒和三千余轻骑。
经过严格挑选之后,仍有三千jīng壮步卒和两千五百名战骑,这些兵马暂时仍编入龙骧营,致使龙骧营的步骑总数超过一万。只不过时rì尚短,这些步卒和战骑还需要严格的训练与磨合,才能真正形成强大的战斗力,逐渐减小与龙骧营铁骑的实力差距。
第八十四章阴风起,韩遂来袭
姑臧城,南城大营校场。
“嗒嗒嗒!”
“唏聿聿!”
“驾!”一声厉喝之下,一袭乌黑发亮的黑影飞shè而出,眨眼间掠过两百余步的距离,抵达校场的另一端。
旋即,只见黑影人立而起,后蹄一跺,身形瞬间转了过来,再次跨步飞驰,十息之间再次折身返回马厩。
这匹骏马就是之前李堪骑的那匹千里良驹。通体乌黑,唯有四蹄是天蓝sè的毛皮,体长一丈二、高八尺有余,近乎九尺,神骏异常;一个跨步便是数丈远,百步距离,眨眼便至。
在这匹千里良驹旁边的马厩内,还关着另一匹黑骠马,那是死鬼程银的坐骑,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此马与昔rì楚霸王项羽的座骑乌骓马极为神似,体长九尺有余,高七尺五寸,通体乌黑发亮,没有一丝杂毛。
除了身型小一些之外,这匹乌骓马比李堪的座骑毫不逊sè,翻山坡、走溪河,如履平地,疾奔速度迅疾如电,同样是一匹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
这不,待姑臧城内的兵士整编完毕之后,李利帐下的一干将领齐聚校场,眼巴巴地等着李利将这两匹宝马良驹拿出来赏赐。
李利之前有言在先,这两匹乌骓宝马,他一匹也不要,暂时有黄骠马代步足矣。
此言一出,众将领可就心思活泛了,纷纷窥视着校场马厩里的两匹乌骓宝马。
刚刚典韦、滕羽、滕霄和樊勇等人先后试骑了一番,典韦与滕羽二人同时看上了身躯高大的李堪坐骑,而樊勇、滕霄二人则不约而同地看上了小乌骓马。
至于李征和波才二人则是早已有了绝佳坐骑,全是西凉军中最上等的汗血马,与李利的坐骑大宛名驹黄骠马不差上下。因此他们二人没有参与争夺宝马的行列,满脸微笑地陪在李利身边,坐视宝马最终归属。
李玄陪着李利在马厩旁观察李堪留下的座骑,不时啧啧生奇,满眼喜sè。
“主公,这匹黑马绝对堪称稀世名驹,毛sè很像乌骓宝马,但四蹄天蓝,却又有几分天马踏云之象。此马非当世英雄而不得骑乘,属下的意思是请主公把这匹宝马留下,rì后可为主公座骑。
至于程银留下的这匹坐骑嘛,确是乌骓宝马,与昔rì楚霸王的坐骑一般无二。当赐予最勇猛、最忠诚的将领,待rì后为主公征伐天下,建万世之功,凭此方不会埋没乌骓宝马之威名。”
李利听了李玄的一番话后,微微愣神,惊诧地看着李玄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容。
顿时,李利明白了李玄话外之意;原来他是有意这么说,目的就是让自己趁此收拢众将领之心,树立主上的恩威。
李玄如此处处维护主上的威严,确实让李利很高兴,有这样知心的臣下,着实是一件非常惬意的事情。
眼见众将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李利笑呵呵地说道:“你们不要紧张,我早先已经说过了,我的坐骑黄骠马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暂时没有更换坐骑之意。现在你们四人都看上了这两匹宝马,但宝马终究只有两匹,只能赐予你们其中的两人。
现在我直接点名分马,得到宝马之人固然值得欣喜,而没有得到良驹之人也不必懊恼。此次我们只得了一座姑臧城就有此等收获,你们还怕往后没有上好的坐骑吗?况且,休屠荒原马场中还有几匹良马,武威县城中也有几匹飞马盗留下的西域良驹。这些宝马良驹,只要你们看上眼了,我绝不吝啬,必定赐予你们当坐骑!”
李利的一番言语,让典韦、樊勇等将领顿时神情松弛了下来,脸上多了几分平和之气,
随即李利正sè的说道:“滕霄,方才参军李玄的话,想必你已经听到了。天马踏云非真正的英雄不得骑乘,本太守现在就把这匹英雄之座骑赐予你,天马踏云宝马取名踏云,希望你rì后能为本太守开疆扩土,无愧于英雄之名!”
“啊,多谢主公厚赐,属下定当肝脑涂地,誓死报效主公!”
滕霄万万没想到主公李利竟然把踏云宝马赐给自己,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感激莫名地跪拜道。
李利抬手示意滕霄起身,笑呵呵地道:“呵呵呵!宝马赠英雄,只有你滕霄这样智勇双全的将军,才能不辱没天马踏云这等绝世良驹!”
旋即,李利收敛了笑容,满脸肃然地道:“樊勇,乌骓马就赐给你当坐骑,取名仍叫乌骓。当年楚霸王骑着乌骓马纵横天下,所向披靡,大哥今天也希望你能再现霸王雄风,纵横沙场,再建功勋!”
樊勇满脸正sè地跪拜应道:“多谢主公成全!樊勇必然不负主公厚望,凭此贱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利笑容满面地扶起樊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二弟骁勇,大哥我知之甚深,多余的话就不说了,都是自家兄弟。”
说完话后,李利走到典韦和滕羽二人身前,笑着道:“恶来、滕羽,你们二人是我的亲卫统领,与我朝夕相伴。此次宝马有限,只得委屈你们一下,待来rì再有上好坐骑之时,你们二人优先挑选,这是我给你们的命令!”
“诺,属下领命!”典韦和滕羽二人原本稍显忧郁的脸sè顿时为之一振,欣然领命道。
“哈哈哈!”李利看着二人神情振奋的表情,顿时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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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的十余天,李利亲自在军营中指导练兵,并对姑臧城现有的人马做出具体安排。
三千龙骧营补充满员,由樊勇任副统领,协助李利掌管全营。
姑臧城内的两千多轻骑降卒,整编为一个两千人的轻骑营,取名为武威营,由滕霄和李征各领一个千人队,李征任统领,滕霄任副统领。
龙骧卫补充满员,仍旧是一个千人亲兵队,典韦任统领,滕羽任副统领。
姑臧城内的四千余步卒,整编为一个三千人的步卒营,由波才担任统领,李典为副将。
与此同时,李利任命李玄为武威郡郡丞,贾穆为郡守府从事,协助李玄处理全郡政务。
占领姑臧城半个月后,李利没有派遣兵马收复各县,也没有派遣官吏接管各县政务,只是征调一支五百人的轻骑和近千名落选的步卒进驻休屠县,重修城防,加派步卒死守各处关隘。
因为李利在休屠荒原上筹建了一个马场,并豢养了五千匹骏马,不久之后,武威县的两千多匹战马也会送过来。
到那时,这个马场内就有近八千匹战马,这可是一笔相当庞大的财富,也是李利迄今为止,最大的一笔家底。
更为紧要的是,蒙崇在休屠荒原牧马半个月,确实发现休屠荒原西部山谷之中栖息着很大一群野马,来去如风,行迹不定。并且,这个野马群大多是西域汗血马的后裔,一匹匹全是高头大马,神骏异常。每一匹野马都是千金难求的西域名驹,其中不乏高大神骏的野马王,以及令人惊羡的千里马。
现在这个季节正值牧草丰茂之时,正是野马繁衍的旺季,不适宜捕捉野马。
再加上李利暂时还顾不上这些事情,因此他只是加派了千余步卒严守休屠城以及休屠荒原的马场,对野马群暂时搁置一旁,待入冬之后,再行处理。
就在李利伤势完全恢复后的第二天,驻守南下关隘的李典派出斥候快马抵达姑臧城。
“禀······主公,十天前,镇西将军、金城太守韩遂联合张横、成宜、杨秋、梁兴、候选、马玩等六部兵马,共计五万步骑,进犯我武威郡边关。三rì前,西凉太守马腾派遣其长子马超率领一万马家军前来支援韩遂,如今已围困我军三rì有余。李典将军请主公速速发兵救援,否则······”
斥候见到李利之后,上气不接下气地急声跪拜道。
李利闻言神情一震,眉头微皱地沉呤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韩遂老匹夫,看来李某若想在凉州站稳脚跟,你就是我必须迈过去的那道坎啊!”
第八十五章战韩遂,天险拒敌(一)
金城与武威郡毗邻,两郡以崇山峻岭为界,天然关隘颇多,易守难攻。
此次韩遂出动金城两万步骑,杨秋等六部分别率领五千步骑,而从北地郡远道而来的马超则带着一万马家军会盟。
故此,韩遂、马超盟军合计六万步骑,在允吾城下汇合,声势浩大,铺天盖地而来。
黑龙岭,此处是扼守金城与武威郡郡西南方的必经关隘。
黑龙岭主峰海拔一千多米,是毛山余脉,地势陡峻,悬崖峭壁密布,深涧峡谷纵横。
主峰偏南十余里外,有一条可容四马并行的山间甬道,整个通道蜿蜒向上延伸,全长五里。
这就是黑龙岭。
天赐关隘,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典所部千余战骑原本驻守在显美城,斥候探得金城有异动之后,他便带领一千余战骑和一千多郡兵前往黑龙岭关隘,据关死守,至今已严守关隘五rì有余。
第五rì深夜,黑龙岭大寨突然大开寨门,李典率领帐下将领出门迎接李利大军的到来。
整整两天两夜,李利亲率四千战骑,三千步卒昼夜兼程地疾奔黑龙岭而来。
大军与武威县兵马合并,rì行百里,夜间也要赶路,两天之内奔行数百里,终于在韩遂大军急攻黑龙岭的第五天深夜赶到大寨,与李典所部合兵一处。
李利此次带领四千战骑,三千步卒,合计七千步骑,几乎把姑臧城内的大军全部带来,只留下千余步卒留守郡治。
可谓是倾巢而出。
并且,李利此行所带之步骑全部是jīng锐兵士。四千战骑是三千龙骧营铁骑和典韦、滕羽二人所率领的龙骧卫铁骑;三千步卒是武威郡jīng心筛选后的步卒,由波才任统领,统一指挥。
除此之外,李利留下弟弟李暹带领千余步卒驻守武威县,居中维持各县稳定。樊勇率领一千飞熊营和两千郡兵留守姑臧城,严加防范来自张掖郡和周边的异族入侵。
与此同时,李利还派遣贾穆带着信物和大量金银财物,前往枫叶峡谷,邀请飞马盗出兵相助,严防韩遂大军分兵出击,从安定郡和北地郡边境攻入武威郡腹地。
大战在即,空气中充满着浓郁的肃杀之气。
黑龙岭大寨,四周的岩石上血迹斑斑,一股股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山道之中。
大堂内,风尘仆仆的李利一行人稍稍歇息之后,齐聚于大堂。
李利居中高坐,典韦和滕羽立于他身后两旁,如同两尊铁塔战神般肃然伫立。
阶下,左侧依次是波才、李征、李典和滕霄,右侧以李玄为首,余下坐着几个千夫长和书佐小吏。
一番寒暄之后,众人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大堂内不时响起爽朗的笑声。
阶下,李典一脸肃然地向李利禀报着近五rì以来的战况。
“主公,此番韩遂联军共有四万战骑和两万步卒。
五天来,属下据关而守,凭借黑龙岭大寨之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先后击退韩遂联军十余次进攻,使得关隘不失。这些天进攻大寨的韩遂联军主要是步卒,具体情况是,韩遂所部一万步卒,张横等六部加在一起也有一万步卒,马超所部全是战骑。
经过五天激战,我部原有一千五百名步卒,现今已伤亡大半,现在只有七百多人步卒还有一战之力;一千二百战骑,伤亡也不小,守关之时全部充当步卒使用,如今还剩下八百人。
除此之外,寨中还有三百余重伤兵,可惜营中没有郎中,更没有治伤的草药。因此,三百多伤兵如今只有两百多人还在强行支撑,其他百余人生生疼痛而死。
我军虽然伤亡过半,但韩遂联军伤亡更大,数倍于我军。攻关五天,他们在栈道内留下了不下五千具尸体,此外还有数千步卒受伤,近乎折损了一半的步卒,伤亡人数是我军的十倍。”
“哦?都说黑龙岭是上天赐予我们的天然关隘,没想到此关居然如此险峻,以一千多人的伤亡,硬是换取了敌军近万人的xìng命。名副其实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听了李典的汇报,李利神情振奋,惊叹于黑龙岭关隘的险峻和韩遂联军的巨大伤亡。
阶下,李玄面含微笑,神情自若地危襟正坐。
听到李利的惊叹之语,他笑呵呵地道:“主公所言极是。黑龙岭确实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关,只需三千步卒守关,韩遂联军纵是十万大军来犯,也是徒然。
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那韩遂久居金城,想必对黑龙岭关隘一点都不陌生。既然他明知此关险要,易守难攻,为何还要率领大军由此处攻入武威郡呢?
倘若他率领大军绕行百里,由安定郡内攻进我武威郡境内,凭借他手中六万步骑,足可横扫武威,而我军也断然难以抵挡。
现如今,韩遂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他意yù何为?”
李玄这番话确实发人深省。
顿时,大堂内众将领寂静无声,纷纷颦眉思量。
主位上,李利依旧嘴角含笑,神情泰然自若。
此番韩遂联军的所作所为,的确有些蹊跷。
六万大军浩浩荡荡而来,不走地势平坦的安定郡,反倒是强攻黑龙岭险关,有悖于常理,着实令人费解。
不过李利倒是能猜出韩遂的几分用意,
韩遂此举,无非是想借武威军之手,趁机削弱张横、成宜等六部的实力,从而稳固他独霸凉州的至高地位,迫使其他六部势力由依附变为彻底的投靠,沦为他韩遂的部将。
正如被李利消灭的程银和李堪二人一样,张横、成宜、马玩、杨秋、候选和梁兴等六部,只是名义上归附韩遂麾下,实际上却拥兵自重,拥有各自的兵马和城池。
对于韩遂的命令,他们想听就听,不想听的话,就依旧我行我素,阳奉yīn违;还有甚者,便是将韩遂的军令置若罔闻,根本不听招呼。
因此,别看韩遂位居镇西将军,拥有开府之权,名义上执掌凉州征伐之事。
然而,他实际上能够掌握的兵马,只有金城一郡之兵,所占据的城池也仅限于金城境内。对于凉州其它各郡,他是空有其名,而无其实,根本无法掌控凉州全局。
面对这般窘境,韩遂自然心有不甘,处心积虑地想要收回各部诸侯手中的兵马,从而成为真正的“西凉王”。
此番联军攻打武威郡,却是给了韩遂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利用得当,或许就能达成他独霸凉州的愿望。
故此,六万大军偏偏不走安定郡,在金城汇合之后,便立即奔赴黑龙岭,取险关,直扑武威郡治所姑臧城。
至于武威新任太守李利,或许韩遂并未将他放眼里,认为举手投足间便能轻易地抹杀他,或者将他驱赶出凉州地界。
想清楚这其中的猫腻之后,李利对气势汹汹而来的六万韩遂大军再无半点惧怕之心,心中一片泰然。
倘若这六万大军军纪严明、统一指挥、令行禁止的话,那么这股大军足以横扫武威郡。即便是李利凭仗着黑龙岭关隘,也很难抵挡住联军的强攻之势,早晚必败。
但是,这六万大军却各有归属,由八位首领共掌军权,令出多门,各怀鬼胎。
可谓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此以来,李利仅凭手中的八千人马也敢与之一战。
当晚众将领商议的结果,就是留下三千步卒镇守黑龙岭大寨,而李利亲率五千铁骑出关与韩遂联军正面交锋。
如果战事不顺,李利大军将退回大寨,死守关隘。
如果侥天之幸,一举击破韩遂大军的话,那么李利此次凉州赴任就算是成功了。从此以后,他将扎根于武威,放眼凉州,窥视长安政局变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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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战韩遂,阵前斗将(二)
翌rì,黑龙岭关前。
李利亲率五千铁骑主动出关,陈兵关前。
三千龙骧营为中军,一千龙骧卫为左翼,一千武威营为右翼,李利与一众将领居于阵前。
当李利大军列阵完毕之时,韩遂联军同样列阵已毕
关前,五万余步骑严阵以待,人头涌动,人山人海,声势浩大,军威如狱。
双方相距两百五十步,兵戈相向,遥向对峙。
两军阵前。
李利身着黑sè战甲,头戴灰sè兜鍪,肩披暗红sè战袍,轻提缰绳,手持丈五长刀,策马而出。
“某护羌校尉、武威太守李利李文昌,镇西将军韩遂何在,上前答话!”
暴喝声中,李利满脸肃然之sè,语气强硬,毫不顾忌韩遂之颜面。
“哼!小儿年龄不大,口气不小,老夫便是韩遂,你待如何?”
一声冷哼,满脸铁青的韩遂越众而出,策马阵前,yīn冷地看着李利,杀气凛凛地说道。
韩遂乍一现身,李利便冷眼打量着这位凉州名宿。
尽管韩遂此时身着甲胄,但他那掩饰不住的书卷气还是透体而出,看上去不文不武的,十分另类。
韩遂现年五十岁出头,自称老夫也无不可。
尤其是在李利这样刚刚弱冠的年轻人面前,他完全可以倚老卖老,以长辈自居。
韩遂面相周正,身体微微发福,身高七尺六寸左右,眉毛稀疏,眼睛很小。眯眼之时就像是睡着了一样,看似人畜无害,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诡异之感。
此刻他满脸yīn沉之sè,微眯的小眼睛不时闪现出一丝杀气,浑身上下再无半点文士的儒雅和谦和之气。
李利看着满脸怒sè的韩遂,嘴角不由地浮现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你就是韩遂?听说你去年冬天刚过五十大寿,曾经更是盛名一时的西凉才子,举过孝廉,当过人质,聚众造反,yīn谋杀死了北宫伯玉和李文候,独霸金城。
啧啧啧,韩老前辈的光辉事迹还真是不胜枚举,战绩辉煌啊!五十岁的人了,还能活得好好的,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韩将军此番却又有图谋。当真是老而弥坚,壮心不已啊!。
安定郡地势平坦,你视若无睹,反倒是率领大军在黑龙岭关前死磕。激战五天,战死了一万步卒,不知韩将军麾下步卒还剩多少啊?是不是仍旧还有一万步卒?战死的那些步卒恐怕都是其它六部将领的兵马吧?呵呵呵!”
“小儿住口!老夫行事素来光明磊落,岂容你这黄口小儿肆意诋毁老夫声誉?老夫麾下步卒强攻数rì,伤亡三千多人,岂是小儿所说的毫发无损?”
被李利当众说出谋算,韩遂顿时老脸胀红,恼怒不已地辩解道。
李利看着韩遂脸上的恼怒之sè,顿时笑得愈发灿烂,眼神中掠过一抹jīng光。
“哦?是吗,原来韩老将军帐下的人马也折损了两千人?老将军坐拥金城郡,雄踞凉州十余年,树大根深,家资殷厚,这点人马还值得挂在嘴边上吗?”
“你······黄口小儿,你想离间我等联军吗?只怕你打错了主意,我等同仇敌忾,此番势必诛杀你这黄口小儿!”
韩遂被李利的一番讥讽气得胡子眉毛一起上扬,脸红脖子粗,yīn狠地看着李利。
李利笑呵呵地道:“不、不不!韩老将军言重了,李某绝对没有挑拨之意,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现在咱们言归正传,好好说道说道!”
瞬间,李利话音一顿,收敛了笑容,冷峻地叱喝道:“韩遂老匹夫,你好歹也是朝廷敕封的镇西将军,此番为何带领大军无故犯我边境?怎么,老匹夫早年造反有瘾了吗,眼下又想兴风作浪?”
“黄口庶子!你······胆敢对老夫如此不敬?哼~哼~哼!”
李利左一句老匹夫,右一句老匹夫,气得韩遂直跳脚,双眼圆瞪,老脸酡红,胡子眉毛上蹿下跳。
多少年了,韩遂在凉州一直受人尊敬,是享誉西凉的名士,即便是早些年被伯玉和李文候挟持之时,也颇受礼遇,何时遇到过今rì这般羞辱。
一直以来,韩遂自负文武双全,胸中有谋略,脑中有锦绣,自恃甚高。
甚至于,他平rì里都不屑与马腾、候选等武夫为伍,认为自己才高八斗,与这等武夫相交,简直就是自降身份。
但是,今天韩遂彻底地被李利激怒了。
一句“老匹夫”,让韩遂心痛如绞,如坠冰窟一般难受。
他历来不与匹夫为伍,更不会正眼相看只懂得舞枪弄棒的莽夫,俨然高人一等,以饱学之大儒自居。
没想到啊,现在他竟被李利连续几句老匹夫叫得方寸大乱,暴跳如雷。
恼羞成怒之中,韩遂看着李利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竟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瞬间,他突然大喝一声,“成宜何在,给我杀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
“诺,末将领命!”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自韩遂身后的军阵中传出。
旋即,但见一个身形壮硕的魁梧大汉横刀立马,疾奔出阵,寒光淋淋的刀锋遥指李利杀将而来。
“滕霄何在?与我诛杀此贼!”
李利微眯着双眼,看着对面疾奔而来的成宜,眉头微皱,骤然一声大喝,命令滕霄出战。
“诺!”策马阵前的滕霄,听到李利的命令后,应诺一声,随即打马出阵。
踏云神驹疾驰而出,瞬间跨越了百步距离,后发先至地奔至战场zhōngyāng。
“锵!”
战马疾奔之中,滕霄手中的双戈大戟与成宜的长柄大刀凌空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兵器凌空相遇之后,但见滕霄手中的大戟架在成宜的刀锋之上,骤然施加力道,压得成宜身形为之一顿,既而奋力相抗。
霎时,长戟与大刀纠缠在一起,忽上忽下的旋绕;两匹战马原地打转之后,并驾齐驱,载着各自的主人一路狂奔。
双方较力之中,巨大的力道通过兵器激烈碰撞,而两件兵器犹如粘滞在一起似的,难舍难分。
两匹战马并驾齐驱百余步之后,天马踏云突然扬起后蹄,将成宜的坐骑踢翻在地。
这一瞬间的剧变,致使正在竭力抵抗的成宜,毫无征兆地一头栽到在地,手中的大刀也被滕霄击飞到半空中。
电光火石间,滕霄乍逢剧变而不慌乱,挥动大戟刺向落马的成宜腰间。
惊魂未定的成宜,此时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在滕霄大戟此来之际,他只觉得身体一轻,随即腾云驾雾般飞入空中。
“驾!”
滕霄手持大戟挑着成宜腰间的锦带,策马疾奔回阵。
成宜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而是被滕霄斜刺腰间的甲胄,整个身躯被大戟挑了起来。
“自己被生擒了!”这是成宜头下脚上的腾云驾雾之中,心中唯一的念头。
“嘭!给我绑了他!”
回到本阵后,滕霄一抖大戟,将浑浑噩噩的成宜抖落在地上,随即命令将士绑好成宜。
“禀主公,属下见成宜这厮还有几分力气,不忍杀他,将他生擒回来,还请主公恕罪!”
确实,李利之前命令他诛杀成宜,可是他却没有照做,而是生擒了成宜。
李利闻言一笑,抬手示意滕霄不必拘谨,笑道:“滕霄,你没有做错,能够生擒敌将岂不更好!我刚才也看到了,成宜这家伙确实有几分力气,竟能与你较力数十息时间,实属难得。此战,滕霄当为首功!”
滕霄拱手应道:“多谢主公宽宏!只是生擒成宜,并不是属下之功,而是属下的坐骑踏云宝马神骏无比,一脚踢翻了成宜坐骑,才让属下轻而易举地擒拿敌将。”
“呵呵呵!踏云神驹刚才确实表现神勇,不过它是你的坐骑,何须分彼此啊!”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李利小儿休要张狂,待某阎艳前来战你!”
正当李利呵呵大笑之际,但见韩遂联军之中又杀出一员彪形大汉,叫嚣着策马疾奔而来。
第八十七章战韩遂,阵前斗将(三)
“李利小儿休要张狂,待某阎艳前来战你!”
正当李利呵呵大笑之际,但见韩遂联军之中又杀出一员彪形大汉,叫嚣着策马疾奔而来。
“哦?阎艳何许人也?”
乍听敌将一声疾呼,李利为之愕神,随口问道。
滕霄等人皆是摇头不知,这时李征打马出阵,恭声说道:“主公,说起来这阎艳与我们李家还有几分渊源,主公的父亲曾拜入阎艳之父阎忠门下。
而那阎忠是汉阳名士,当世大儒,学识渊博,只可惜前些年被王国等人胁迫叛乱,最终阎忠不肯屈服,饮恨而终。
阎艳就是阎忠的小儿子,阎忠死后,他被韩遂收养,而今也不过弱冠之龄,与主公年岁相当。只不过此子弃文习武,据说天资不错,膂力过人,近些年来声名鹊起,武艺高强,也是一个勇武之人。”
李利闻言微微惊愕,没想到这阎艳竟与自己还有些情分。
但阎艳此时已杀将而来,李利也不能念及私情,对其置之不理。
“何人敢出战阎艳?”
李征随之应道:“属下请战,还望主公应允!”
“嗯,你去吧。切记交战之中,生死不论,无须顾及太多!”
李利其实早就看出李征有请战之意,但他担心李征对战之中顾及阎家的情分,而对阎艳留手。因此他应允李征出战之时,不得不多叮嘱一句,权当对李征的jǐng醒。
“呵!”
一声轻喝声中,李征策马而出,迎面冲向阎艳。
“吭!”
两杆大刀在奔行中骤然相撞。
沉闷的铁器抨击声,音调虽不高,穿透力却极强,两军阵前的将领与军士皆能听得分明。
数击之下,两马错身而过。
转身回马的阎艳,面sè微红,双臂微颤,不自禁握了握手中的大刀,心中对李利军出战的将领颇为忌惮。
第一合,双方连续出刀三次,皆是全力相抗,没有半分侥幸之嫌。
在激烈的撞击中,阎艳明显感觉到敌方将领的力量要略胜自己一筹,而且厮杀经验丰富,一招一式近乎无懈可击,逼得自己与他硬碰。
回马再战。
奔行之中,阎艳大声喝道:“某是金城阎艳,字彦明,敌将通名!”
“在下李征,现为太守帐下校尉。阎艳,识相的话,就自己下马受降;否则,休怪李某刀下无情!”
疾行中,李征纵马沉刀,扬声喝道。
“锵、锵、锵!”
剧烈的抨击声中,李征与阎艳人来马往地大战正酣。
李征刀法娴熟,骑术jīng湛,临阵厮杀经验老道。故此,在与阎艳的激战中,他一直游刃有余,一招一式皆有章法。
阎艳虽然力量稍逊李征一筹,但他也是百战沙场,轻易岂能认输。他手中丈八大刀攻势凌厉,既有大刀的劈砍,又兼有长矛的一些挑刺技法。
可谓是变化多端,武艺非凡。
李利军阵前。
李玄不知何时骑马踱步到李利身旁,看着场上的厮杀,他轻声说道:“主公,这阎艳确实武艺不俗,但以属下看来,他绝非李征之敌。数十回合之后,他必然落败。
属下方才听到了李征对汉阳阎家的介绍,发现其中有颇多疑点,而这些疑点恰恰都应在阎艳身上。
据属下所知,当年对王国等一众乱贼提议邀请阎忠入伙之人,就是金城韩遂。此外,属下还听说阎忠老大人确实有一个小儿子,并且是晚年得子,名叫阎行。阎忠老大人死后,叛贼诛杀了整个阎府上下上百口,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可是这些与李征校尉所言出入很大,倘若阎艳就是阎家后人阎行,那么这一切就有意思了。他是认贼作父呢,还是潜伏在韩遂周围伺机报仇?
不论是阎艳意yù何为,对主公而言都是有利无害。因此,属下请主公待会儿手下留情,尽量不要伤及他的xìng命。留下这个棋子,或许不久之后,我们就能用得上。呵呵呵!”
李玄的这番分析,让李利为之惊骇。
李玄真是太厉害了!
即便是李利这个知道史册的人,也只能知晓阎艳就是阎家幼子阎行,并且最终投奔曹cāo,灭杀了韩遂。
可是李玄却能凭借李征刚才所说的只言片语,再结合先前的各种传闻,便能从中分析出阎艳潜伏在韩遂身边必有所图,并且与自己是友非敌。
由此可见,古人的智慧当真是不可小觑,甚至有着远超后世之人的缜密思维。
李玄多智,这是李利近来多次切身体会之后的感悟。
之前李利只在书中看到过多智近乎妖的聪明人,但他很难想象人到底能聪明到什么程度。
但是,自从遇到李玄之后,李利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聪明人,多智近乎妖,是一种什么感觉。
跟这种机智无比的人相处,他的聪明能让你感到震惊,举一反三只是小儿科,一叶知秋、见微知著才是最高深的智慧。
心中微微走神之后,李利再次将目光转向阵前,微笑着对李玄说道:“元忠,你多虑了。李征与阎艳对战之中,一直没有全力施为,始终留有后手。否则,阎艳很难在他手下撑过五十个回合。
看来李征终究还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杀伐不够果断,暂时无法独领一军。”
李利的最后一句话听得李玄神情剧震,看向正在激战的李征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惋惜之sè。
对主公李利亲自做出的判断,李玄深以为然。
李征确是能征善战,武艺高强,沙场厮杀经验丰富,可谓是百战悍将。
但他生xìng纯敦厚,做事过于谨慎,如此将领,冲锋陷阵自是不在话下,可是单独领军却显得气魄不足,暂时难堪大用。
正当李利与李玄低声交谈之际,战场上的斗将之战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
李征与阎艳已大战一百个回合,之前一直僵持不下,难分伯仲。
“锵~~~”
一声剧烈的碰撞声中,李征与阎艳二人再次正面交锋,两杆大刀又一次地凌空相撞。
兵器纠缠的一瞬间,李征手中的大刀骤然下压,迫使阎艳满脸赤红地挺身迎击。
电光火石间,两人再次较力相持。
但见李征一刀直击阎艳手中的刀背,瞬间施加大力,迫使阎艳疲于招架。
旋即,只见李征下压的力道不减反增,既而大刀顺势向下一捋,擦着阎艳手中的刀锋顺滑而下,试图逼迫阎艳弃刀。
霎时,阎艳心急如焚,一双血掌如今已然崩裂,整个上半身已麻木,肩头微颤。
面对李征顺着刀柄滑下来的刀锋,阎艳突然怒目圆瞪,奋力一挺,单手持刀一横,堪堪挡住李征的刀芒。
旋即,阎艳单手扬刀就是一记横扫,转守为攻,大刀砍向李征腰际。
“锵~~~”
李征不慌不忙地提刀拦截,大刀正面挡住阎艳的横扫一击。
两马错蹬之际,李征骤然转身大力劈出一刀,致使阎艳来不及准备,仓促迎击。
“锵!嘭!”
猝不及防之下,阎艳背身迎击的力道不足,没能接住李征的反身一击,长刀被震落在地,身体一斜,翻身坠落马下。
第一百零一个回合,阎艳弃刀落马,命悬一线。
李征一击得手,瞬即转身回马,单手拖刀,策马疾奔向落马的阎艳。
第八十八章战韩遂,豸奴出战(四)
第一百零一个回合,阎艳弃刀落马,命悬一线。
李征一击得手,瞬即转身回马,单手拖刀,策马疾奔向落马的阎艳。
“休伤我爱将!豸奴出战!”
眼见阎艳危在旦夕,联军阵前,韩遂大声疾呼。
但见他说话间,将系在跨在坐骑上的一根大锁链解开,遥指着正yù斩杀阎艳的李征,暴喝一声:,豸奴,杀了他!”
旋即一个身高过丈的披头散发壮汉越众而出,双手腕上拴着长达两丈多长的chéngrén手臂粗的锁链,一双宽厚的赤脚踝上还有两块上百斤重的铁镣。
壮汉手腕上的锁链就系在韩遂坐骑的两侧腹下,看到韩遂解开锁链之时,他身后的亲兵瞬即打开壮汉脚上的圆饼铁镣。
“豸”(读zhi),本意是指没有长脚的虫子。
而韩遂口中的“豸奴”,把一个奴隶唤作“豸”,直观意思是指一个像无脚蠕虫一样活着的奴隶。
“吼~~~!”
手脚的束缚去掉之后,被韩遂唤作“豸奴”的披头散发巨汉扬天长啸,发出如同虎豹一样的震天兽吼声。
一声兽吼之后,只见披发盖脸的豸奴,抬头看了一眼百步之外的跃马扬刀的李征,顿时,他那双异于常人的凸眼瞬间变得猩红嗜血,黑乎乎的嘴角竟然口水横流,一条大舌头舔着厚厚的嘴唇,似乎看到了令他垂涎yù滴的美味似的。
“嘭嘭嘭!”
骤然,豸奴赤着双脚猛然蹬地一跃,巨大的身躯瞬间弓身似猿猴跳跃状弹地而起,一个跳跃便是十余步的距离,落地的瞬间再次纵身跃起,如此反复;直踏得地面上砰砰作响,尘土飞扬。
眨眼间,十余个起落悄然完成,而豸奴的巨大身躯赫然出现在战场zhōngyāng。
正当李征策马奔至阎艳身前,大刀顶着阎艳的颈项之际,骤然出现的豸奴随手挥出死死地固定在手腕上的铁链,拦腰横扫高坐在马背上的李征。
“哗~~~!”
刺耳的铁链哗啦声瞬间冲进李征的双耳,一阵莫名的寒意骤然涌上心头。
霎时,李征多年未曾感受过的危险气息再次袭身而来,那种令人心悸的死亡yīn影瞬间席卷而来。
电光火石间,李征根本来不及转身看清楚左侧后方偷袭自己的人是谁,当即他放弃了生擒阎艳的机会,刀锋翻转,全力挥刀向左侧后方大力横劈而去。
“锵~~~!”
“嘭~~~!”
巨大的铁链与大刀抨击声凌空响起,剧烈的碰撞中,火花四溅,声震四野。
通常情况下,环环相扣的铁链与锋利的大刀相撞,其结果必然是锁链断裂,大刀逞威。
然而,此番呈现在两军阵前的剧烈碰撞,却颠覆了这一普遍现象。
铁链与大刀抨击之中,大刀非但没能砍断锁链,反而被锁链一击打断,数尺长的刀锋居中而断。这还不算完,打断大刀之后,两丈多长的锁链余威犹在,瞬间抽打在李征的右侧肩膀上,将他生生从马背上打飞出去,跌落在十余步开外的尘土上。
“唏聿聿!砰!”
就在李征被打飞之际,豸奴另一只手上的锁链瞬时而出,大力抽打在李征的坐骑腹背上,致使战马一声悲鸣,被巨力打飞之中,大半个后胯血肉纷飞而落。
落地后的战马,抽搐了几下,便断气而亡。
··················
“这是哪来的野兽?”
李利军阵前,眼见突然冒出来的披头散发巨汉如此强横,一击之下竟能将李征打成重伤,还当即打死了李征的坐骑宝马。
顿时,李利心中惊骇,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世间竟有如此诡异蛮横之人。
随即他勃然大怒,厉声喝道:“滕羽何在?立即出战,救回李征!”
“诺!”滕羽随声应命,当即策马而出,手持两丈长的双戈大戟,疾奔向正yù趁胜行凶的野人巨汉。
目送滕羽出阵,李利突然扬声说道:“滕羽,小心那野人手中的铁链,那不是普通之物,而是镔铁打造的铁索连环,既能缚兽,也能充作神兵利器!与此等野人相搏,不必留手,只要能击杀他,任何方式都可以大胆使用!”
提醒了滕羽之后,李利仍旧不放心场上的战斗,低声对身旁的李玄说道:“元忠,你把龙骧卫中的三十六名桃花村青壮找出来。让他们不着痕迹地聚到我身后,准备秦弓利箭,随时张弓以待,不惜伤亡,五轮强弓齐shè,一定要把这个野人钉死在战场zhōngyāng!”
“诺,属下这就去准备人手!”
李玄同样对场上骤然出现的披发盖脸的野人心悸不已。
此人浑身上下处处透着诡异与危险之气,健壮如暴熊,动如人猿,百步距离竟然身形跳跃之间眨眼便至。再加之,此人力大万钧,挥手之间竟能将李征一举击败,凶残嗜血,连坐骑战马都不放过。
如若让这个凶残强横的野人闯进己方军阵之中,那还得了,谁人能挡?
故此,李玄对主公李利的决定深以为然,绝对支持李利采用秦弓巨箭shè杀野人的决定。
秦弓巨箭的最远shè程是四百步,那是先秦时期最强弓弩兵留下的记录,桃花村青壮做不到这种程度,但两百多步的shè程还是能够办到。
此外,秦弓都是两石强弓,箭矢是五尺长的纯铁利箭。张弓时,一名shè手需要两人辅助稳定弓身,而shè手脚蹬弓身,双手拉弦,集全身之力施为,因此才有如此强大威力。
如果采用一般木杆铁尖头制作而成的箭矢,shè手一人便可以cāo作,但是这种箭矢的威力将锐减数倍,与秦弓巨箭的威力不可相提并论。
待李玄离去之后,李利轻声对典韦叮嘱道:“恶来,时刻准备出战。只要滕羽稍有不逮,你便杀将出去,与他合力诛杀野人。如果这样还战不下野人的话,你们救回李征之后,就佯装不敌打马回阵,我自有办法诛杀他!”
两军阵前。
李征被豸奴击飞之际,瞬时如同被雷击一般,一股无法形容的巨力沿着肩膀灌入胸腔,心肺剧震,血气翻腾。
落地之时,李征连吐三口鲜血,右肩低垂,胸腔疼痛yù裂,满脸煞白,呼吸粗重而急促。
这是重伤yù死之征兆。
李征十几岁便随李傕出征,至今已有八年光景。八年来,他曾未受过如此重伤,也从来没有一招之下便惨败至此的经历。
即使是面对吕布那样的强悍战将,李征也自负能够与之一战,并且自信五十合之内不会落败,百合之后方有xìng命之危。
然而,他现在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一击之下,惨败如斯,这让李征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不相信自己的武艺竟然如此不堪,征战沙场多年,却曾未像今天这样连对方的模样都没看清楚,便落败待死。
这一瞬间,李征心中对披头散发的野人没有怨恨,反倒是心中对自己无比的悔恨。
因为主公李利曾多次劝诫他,战场无情谊,对待敌人一定要杀伐果决,绝对不能心慈手软,心存恻隐之心;否则,早晚自误。
第八十九章战韩遂,野人凶猛(五)
李征虽然拜了李利为主公,但他并没有把李利的劝诫放在心上,甚至心中很不以为然。
一直以来,他都是我行我素,只是不违背李利的军令,尽到一个家将的基本职责,其它事情他并不积极,也不热衷。
甚至,在李征心里,他不愿意跟着少主李利,还想跟着老主公李傕,因为那样更有前途。
但他毕竟是李家的仆从之后,不敢违背李傕的命令,更不可能脱离李家而去。因此他只好缄默地跟着李利一路西行,前来武威郡打拼,一切重新开始。
尽管少主李利近来表现得越来越有雄主之姿,杀伐果断,屡战屡胜,但这些还不足以令李征真正臣服。
与此同时,李征也渐渐感觉到新主公李利对自己也不是十分信任,或许这就是自己若即若离的举动造成的。主公宁愿留下十五岁的弟弟李暹守备后方,让樊勇驻守姑臧城,却不会把后方交给他这个两代为奴的家将李征。
一瞬间的回想,让身遭重创的李征懊悔不已。
之前,如果他不是一直对阎艳手下留情,而是一上来就痛下杀手,那么这个披发盖脸的野人哪有机会偷袭自己。
如果不是自己与阎艳厮杀近一个时辰,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又怎么可能抵挡不住野人的随手一击呢?
然而,世间没有如果,只有结果。
惨遭重创的李征,无力地瘫软在地,眼睁睁地看着野人一锁链抽死自己的坐骑,然后······那野人竟然纵身跳到死去的战马身前,俯下身子吸食战马喷涌而出的颈项马血。
这一幕看得李征毛骨悚然,心中大骇,眼珠子瞪得滚圆,甚至都暂时忘了身上的伤痛和嘴角流下的血迹。
马血腥膻燥热,根本难以下咽;即便是捏着鼻子喝下去,随后也会浑身瘙痒难耐,喉咙如同火烧一样干裂疼痛,痛不yù生。
可是这个野人为何如此大口大口地吸食马血呢?
而且,看起来,他的动作很熟练,显然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
这个披头散发的野人,难道连野人也不是,而是野兽?
可是这个野兽怎么长得跟人一般无二?
四肢健全,身躯挺拔,虽然看不清面貌,但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人,而并非野兽。
眼见这个野人连马血都不放过,那么他待会儿会不会再来吸食自己的鲜血呢?
一念至此,李征顿时心中骇然一片,手脚冰凉,浑身不由自主地战抖不已。
“嗒嗒嗒!”
正当李征惊骇战抖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
不用抬头看,李征就知道这是己方将领疾奔而来的声响。
看来主公见自己落败,第一时间派遣将领前来搭救自己,并且,此次前来的将领一定比自己武艺高强。
而军中比自己武艺高强的将领只有三人,典韦、滕羽和滕霄;除此之外,或许还有一人武艺很可能也超过自己了,那就是主公本人。
李利的武艺进阶之迅速,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李征可谓是亲眼看着主公的武艺一路飙升上去的。
每受一次重伤,主公的武艺就会有一个跨越式的进阶。从中牟县开始,再加上之前的飞马盗半路截杀,主公先后受了四次伤,除了最轻的一次伤在右脸之外,其它三次都是生死之劫。
然而,就是这四次受伤,让李利连续跳跃四个层次,从一流战将下阶一路飙升至顶级战将下阶。
如今,李利的武艺已经不可揣测了。他负伤之中也能一刀阵斩一流上阶实力的程银,伤愈之后,面对来势汹汹的五万韩遂联军,他却岿然不惧,泰然自若地率领五千铁骑就敢正面迎战。
同是武将出身,李征知道主公之所以有如此自信,除了自身智谋勇略过人和麾下铁骑骁勇之外,其自身高强的武艺也是让他如此自信的原因之一。
这样看来,此次李利伤愈之后,武艺必然又有jīng进,或许没有顶级战将中阶的实力,但也相去不远。
尽管李征早就知道李利天资聪慧,学武资质上乘,早晚都会步入顶级战将序列;但是,他却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并且,不知不觉中还超越了自己。
人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候,就容易胡思乱想,过往的点点滴滴都会涌上心头,从而整理出自己之前的人生轨迹。
李征正是如此。
费力地支撑着上身坐起来,李征看清楚己方军中杀出的将领是谁了。
滕羽,这个很可能已经摸到顶级战将上阶门槛的强力战将,也是目前军中唯一能够与典韦统领并驾齐驱的虎将。
看到滕羽出战,李征心中顿时安然了许多,忍着伤痛静静地坐在原地等候救援。
··················
策马狂奔而来的滕羽,疾驰中不发一言,就如同刚刚野人偷袭李征一样,不吭不响地出现在战场上,既而痛下杀手。
“吼!”
一声愤怒的兽吼声中,豸奴赫然长身而起,愤怒地敌视着疾奔而来的滕羽。
旋即,但见他将盖住脸庞的浸血长发甩向耳后,露出了大半张满脸污垢、双眼猩红的面孔。
这是多么恐怖的一张脸!
满脸污垢覆盖了原有的肤sè,眉毛粘连,一撮一撮的;一双猩红的眼睛,眼球远超常人的暴凸出来,看上去十分骇人。
最恐怖的还是,他那连鼻子在内的大半浸血的下颌部,暗红的马血糊满大半张脸,一张大嘴上全是血渍,马血嘀嗒嘀嗒地从嘴角溢出,溅到胸前的黑sè兽皮上。
如此尊荣,让两军阵前数千将士看得毛骨悚然,瞳孔剧烈收缩,身体不由地为之惊颤。
拨开长发的豸奴,人们能看到的面貌,也仅限于他那张黑漆漆的脸和嘀嗒着马血的大嘴,以及猩红凸起的豹眼。
除此之外,还能看得出他五官俱全,其它的却是看不端详。
“哗哗哗!”
眼见战骑越来越近,豸奴手腕上的一双铁链哗哗而响,猩红的豹眼狠厉地注视着滕羽奔驰而来的身形。
“呔!受死吧,野人!”
一声暴喝之中,滕羽手持两丈长的双戈大戟迅疾横扫而出,寒光阵阵的戟锋直击豸奴浸血的颈项而去。
狂奔中,人借马势,马助人威;大戟顺势大力挥出,挟雷霆万钧之势迎面席卷豸奴而来。
赤脚立于地面的豸奴,眼看着滕羽挟战马冲刺之势而来,却不闪不避,右手腕上的粗大锁链瞬时飞shè而出,正面迎击横扫而来的大戟。
“锵!”
一声巨大的铁器激鸣碰撞声中,火花四shè。
抨击声巨大无比,声震四方,致使场边的两军将士振聋发聩,脑中轰鸣。
在锁链与大戟的剧烈撞击之中,疾奔而来的滕羽,胯下坐骑骤然驻足,使得他身形为之剧震,不得不勒马后退了数步。
尽管身形受挫,但滕羽手中的大戟却丝毫不受影响。与锁链接触的一瞬间,但见大戟上的双戈迅速翻转,将铁链勾住挽在戟锋之上数圈,挣脱不掉。
与此同时,滕羽全身的怪力骤然使出,大戟随之挥动,生生拽着豸奴的身躯转动了十余步。
且看豸奴飞shè出去的右手锁链被大戟勾住之后,毫无惧态,右臂大力拽住锁链,旋即左手铁链哗然而起,抽打向高坐在坐骑上的滕羽。
“呔!”
与豸奴较力之中的滕羽,对豸奴左手上的铁链早有防备。只见他轻叱一声,大戟的戟柄骤然翻转半圈,挡住铁链的抽击,旋即戟柄的末端嗖地插进锁链的环孔之中,将豸奴的左手锁链也羁绊在大戟上。
如此,滕羽手中的双戈大戟,戟锋挽住豸奴的右手锁链,戟柄勾住豸奴的左手铁链,而他的双手则紧握住大戟的戟杆,居中而握。
·················
第九十章战韩遂,滕羽战豸奴(六)
第90章战韩遂,滕羽斗豸奴6
一杆两丈长的镔铁大戟,挑住豸奴双手中的两条镔铁锁链。
滕羽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与豸奴绷紧锁链,较力僵持。
“呀啊,你给我过来!”
一声怒喝,滕羽粗壮的双臂上青筋暴凸,肌肉隆起,力道骤然再加三分,试图将豸奴拉到自己马下。
“吼!”
突然感觉手腕上的力道暴增,豸奴赫然扬天一声兽吼,原本伸展的双手猛然一顿,血管暴起的虬龙臂缓缓回收,大有抱拳胸前之势。
“噔噔噔!”
滕羽胯下坐骑被硬拽着向前迈出数步,致使战马唏聿聿嘶鸣不已。
战马一旦失去冲刺之力,威力便会大减。
而与人比拼力气,高坐于座骑之上,还不如徒步站在地上更能发挥出全部的实力。
从小到大,滕羽与人比拼力量曾未输过。即使是遇到力大无穷的典韦,他也丝毫不惧,更坚信自己的力量绝不输于典韦,甚至还超出他半筹。
此刻与豸奴较力,滕羽竟然失了先手,被豸奴强拉着战马连连向前跨出数步。
顿时,滕羽非但没有气馁,反而热血沸腾,雄心瞬间暴涨,斗志高昂。
当战马再次被豸奴双臂的怪力硬拽着向前跨步之际,滕羽赫然从马背上纵身而起,顺势扑向豸奴。
电光火石间,滕羽戟锋轻巧地逆向翻转三圈,将勾住的右锁链甩掉,戟柄却依旧羁绊着豸奴的左手铁链不放。
奋力拉扯铁链的豸奴没有料到滕羽会突然松手,右侧半边身子一下子用力过猛,脚下一趔趄,摔倒在地。
正在这个时候,滕羽袭身而来,眼见豸奴摔倒,他瞬间大力抽动戟柄,扯动豸奴手腕上的左手锁链,将豸奴拽飞起来。
旋即滕羽再次松开钩挂在戟柄的锁链,大戟挥刺而出,戟锋直击飞舞在空中的豸奴头颅。
纵身凌空跳跃,豸奴毫不陌生,早已习以为常。
他从不骑马,茹毛饮血,人畜勿近。但他却拥有不逊于骏马奔驰的速度,在丛林中追虎逐豹,在草原上与骏马较力狂奔,从小便练就了一身跳跃式奔跑技能。
疾走如飞,跳跃如猿,力大如熊,凶残如狼。
只不过像现在这样被人硬拽着飞上天空,豸奴却是第一次遇到。
横飞空中的豸奴,对危险的感知力丝毫不减,那迎着太阳光的大戟锋芒瞬间闪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瞬间,豸奴瞳孔骤然收缩,身躯骤然蜷缩,恢复zìyóu的双手锁链瞬间凌空而起,左右合击袭身而来的滕羽。
“嗷!”
“哼!”
电光火石间,滕羽一戟刺中豸奴的侧背,致使豸奴失声发出狼嚎一样的痛叫声。
刺中豸奴的一刹那,滕羽自身也没占到便宜。被豸奴挥出的右手锁链打中右腹,甲胄瞬间破碎,右腹上留下一道尺余长血淋淋的血槽,痛得滕羽冷哼一声,险些落地不稳,摔倒在地。
这是滕羽长这么大以来,受伤次数屈指可数,没想到今天却伤在豸奴这个半兽人手上。
不过豸奴的伤势比滕羽重很多。他的侧背上被滕羽一戟刺穿,留下一个深达七八寸、chéngrén拳头大的血洞,鲜血喷涌,血流如注。
落地之后,滕羽单膝跪地,扯出甲胄里面的衣襟扎紧伤口,既而抄起大戟,徒步疾奔,扬起大戟砸向摔倒在地的豸奴。
遭受重创的豸奴,一声惨叫落地之后,非但没有失去战斗力,反而凶xìng大发,如饿狼般凶狠地看着滕羽。瞬即他翻身而起,挥舞着手腕上的两条铁链,犹如舞动的银蛇一般萦绕身体四周,风驰电涌地疾步迎向滕羽。
“锵锵锵!”
高速旋转的铁链与双戈大戟连番碰撞,激鸣大作,剧烈的火花砰然而起,震耳yù聋的铁器撞击声,震动四方。
豸奴的攻击毫无章法,更没有招式可言。但是,两条两丈多长的锁链在他手里,犹如两条链蛇一般灵动诡异,上下旋转,收缩有度,力大千钧,攻守兼备。
双脚踏地的滕羽,一杆双戈大戟舞得出神入化,招式jīng妙,进退稳健。大戟挥舞之中,将连击抽打而来的锁链一一击挡回去,不时戟刺豸奴,迫使豸奴连番闪躲,不知不觉中向李利军阵前退却。
激战数十个回合,滕羽发现豸奴根本不会武艺,手中的锁链也完全是凭借着保命的本能刻意挥舞,以求抵挡住自己的大戟攻击。
然而,豸奴的抵挡十分jīng确,攻击凌厉,挟飞舞银蛇之泱泱之势,硬是与滕羽斗得旗鼓相当,丝毫不落下风。漫天飞舞的锁链看似毫无章法,却独成一脉,一气呵成,身体反应极其敏锐,对危险有着本能的感知力以及应对之法。
那狭长而不失灵活的锁链,恰好是豸奴最趁手的武器。倚仗着自身强大无比的怪力,再有镔铁锻造的两条锁链,不受普通兵器的刺、砍、挑、扎等技法限制,想怎么挥动锁链,就怎么挥链御敌。
当真是随心所yù,大巧不工,一招一式浑然天成。
世间本没有武艺,但杀人技巧娴熟了,别人抵挡不了,就成了至高无上的武学。
豸奴手腕上的两条锁链看起来已经戴了很久,那深扣在手腕上的锁链颈环已深深地禁锢在皮肉之中,与手腕一般粗,似乎是堪堪箍在手腕的骨骼之上,将依附在骨头上皮肉生生磨成了一层厚厚的老茧,灰白发亮,如同森森白骨一般无二。
而豸奴看似高大健壮的身躯,实际上却十分消瘦,只是他身上披着厚厚的兽皮,那囫囵剥下的兽皮扎甲毛皮未经处理,粘连在一起,蓬乱不堪。
故此,乍眼一看,豸奴既高大又雄壮,恍然如黑塔般巍然屹立,神威天降。
事实上,以滕羽目测估计,豸奴身高过丈,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的身形却极为消瘦,不会超过一百五十斤,这样的重量与他的身高骨架极不对称,属于严重的饥饿状态。
这样长此以往,他早晚会饿死,亦或是最终消瘦致死。
但是,最令人惊奇的是,豸奴虽然身形消瘦,但一身怪力却奇大无比。
他手腕上的两条锁链,足有chéngrén前臂一般粗细,并且长达两丈五左右,还是镔铁打造的链环。也就是说,他手中的每一条锁链都有五米多长,最少重达百斤,两条锁链一模一样,加在一起至少两百斤重。
如此沉重的锁链,在豸奴手上犹如两条绳索一样轻如无物,挥舞自如,就像是长着眼睛一样,指哪打哪儿,从无失手,分毫不差。
不知不觉中,滕羽与豸奴已互攻一百多个回合,仍旧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得谁。
但滕羽始终占据着一点有限的上风,攻多守少,迫使豸奴一步步地退向李利军阵前。
现如今,豸奴以退到阵前七十余步远的位置,已经步入普通弓箭手的shè程。可是他对此却毫不自知,仍旧背对着李利大军,与滕羽厮斗不休。
“滕羽,回撤!”
“弓箭手准备,五轮齐shè,目标正前方七十步至一百步,无差别shè箭!弓箭手,给我诛杀此贼!”
随着李利的一声大喝,滕羽一戟击退豸奴,瞬间疾奔数步,翻身上马。旋即打马奔向战场zhōngyāng,单手抄起坐在地上的李征,绕行奔回己方军阵。
第九十一章战韩遂,乱箭射杀(七)
“滕羽,撤回本阵!”
“弓箭手准备,五轮齐shè,目标正前方七十步,无差别shè箭!弓箭手,给我诛杀此贼!”
随着李利的一声大喝,滕羽一戟击退豸奴,瞬间疾奔数步,翻身上马。旋即打马奔向战场zhōngyāng,单手抄起坐在地上的李征,绕行奔回己方军阵。
“咻!”
尖锐刺耳的箭矢升空声响,应声而起,划破空中气流,带着强劲的哨音升至天空。
远远看上去,如同密集的黑sè闪光点,密密麻麻,遮阳蔽rì。
须臾间,箭雨在空中划过一道道斜线,瞬即倾泻而下。
惊闻破空声,豸奴愕然地抬头仰望。
霎时,他那满脸污垢的黑脸骤然sè变,双手握拳举过头顶,两条镔铁锁链合二为一,瞬间舞动起来。
“呼呼呼!”
那两丈多长的锁链舞成一团银蛇,两条合成一股,发出宛如旋风一样的呼啸声,试图抵挡头顶上空急剧坠落的箭雨。
“嗖嗖嗖!”
“锵!”
刹那间,数千支箭矢形成密集的圆圈,将豸奴团团笼罩在箭雨之下,飕飕而落。
豸奴头顶上方的锁链飞快旋转,舞得密不透缝,将一支支箭矢击飞出去。
“嗖!”
新一轮箭雨再次倾泻而下,目标仍是豸奴身体周围数十步范围。
这次是第二轮箭雨。
五轮齐shè,还有三轮箭雨未至。
不管豸奴头顶上的锁链舞得有多快,然而,在如此密密麻麻的箭矢之中,总是不乏漏网之鱼。
五轮箭雨之中,数十支箭矢穿过链环,嘭嘭地刺入豸奴身体。
眨眼间,豸奴身上便扎满了箭矢,痛得他失声大吼。
咆哮声犹如远古凶兽,声震八方,惊得两军阵前的数千匹战马惊慌嘶鸣,唏聿聿嘶叫不止。
尽管豸奴披头散发、身披厚厚的兽皮大氅,满脸污垢如同半兽人,但他终究还是个人。
只要是个人,在如此密集的箭雨之下,任凭身体再怎么强横,力量如何巨大;归根结底,他仍旧是血肉之躯,抵挡不住如此多的锋利箭矢,最终难逃一死。
“轰!”
一声巨响之下,豸奴那一丈高的巍然之躯轰然倒地,溅起满地的尘土飞扬。
“李利贼子胆敢如此卑鄙!快给老夫住手······。”
恰逢李利命令放箭之时,对面军阵中的韩遂眼见李利悍然下令shè杀豸奴,顿时心中大骇,怒声疾呼。
但是,为时已晚。
李利军阵前的箭雨一拨紧跟着一拨,五轮箭矢眨眼间便飞上了天空,数千支箭矢将豸奴所在的方圆数十步地面扎得密密麻麻。
如此密集的箭矢打击,就算是地上的蚂蚁也必死无疑,shè不死它,压死它。
眼睁睁看着豸奴被李利军箭矢shè成了马蜂窝,韩遂双眼赤红,悔恨不已。
豸奴是他这些年纵横凉州的秘密杀器。
在外人眼里,豸奴只是个给他韩遂牵马缀蹬的马奴,脚戴两块一百五十斤重的铁镣,手腕上还系着两根五米多长的大铁链,可怜之极。
可是谁又知道豸奴力大无比,一双铁链舞动起来万人莫敌,人畜不存,堪为万夫雄。
多年以来,韩遂屡经波折,数次遇险,最终却都能遇难成祥,剪除对手,登上镇西将军之高位,既而稳居凉州诸侯之首。
他最大的倚仗是什么?
凭的是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亦或是智谋百出的头脑?不,都不是。
凭得就是他早年偶然收留的豸奴。
这个平时披头散发的奴隶,满身污垢,身上长满虱子跳蚤,腌臜不堪。为了一口吃食,他能爆发出堪比远古凶兽的战斗力,替韩遂暗中杀死了不计其数的敌人,其中不乏武艺超群之辈。
然而,近年来,随着韩遂麾下兵马越来越多,势力越来越大,身份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他渐渐十分厌恶豸奴。看不惯豸奴的肮脏,厌恶他的邋遢,更看不上他茹毛饮血的行径。
所以韩遂时常不给豸奴吃食,有时候一连三五天都不给他一口吃的,把他像狗一样绑在后院马厩里。
结果,豸奴饥饿难耐之下,渐渐就有了生食马血和马肉的习xìng,并且,一发而不可收拾。一旦饿了,他什么都吃,人畜不论。
七年了,韩遂从来就没把豸奴当人看。因为豸奴只是他在月氏族境内丛林里捡到的一个“野人”奴隶。
不管豸奴有多厉害,哪怕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但他在韩遂心里,永远都是那个生食野兔的“野人”。一个不会说汉话,甚至连月氏族语言也不会讲的野人。
今天韩遂率大军与李利交战,却在两军阵前被李利百般羞辱,致使早已习惯了被人奉承的韩遂,恼羞成怒,暴跳如雷。
在成宜和阎艳相继失手之下,他怒极攻心地将豸奴放了出来,一心想着杀死李利手下的将领,最好能让豸奴把李利一块杀了。
结果······豸奴死了。
跟着他韩遂七年的豸奴,竟然被李利下令乱箭shè杀了!
这一刻,韩遂如丧考妣,心中空落落的。
北宫伯玉是怎死的,李文候和边章又是怎么死的?
当年董卓率领大军一举追杀韩遂到榆中,他又是怎么抵挡董卓大军,一路杀出重围的?
这全是豸奴在暗中护持之功。
否则,凭借他韩遂那不入流的武艺焉能屡屡化险为夷,又凭什么纵横羌人领地,统领金城数万大军?
还是那句话,西凉民风彪悍,只认实力不认人,光靠一张伶牙俐齿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惹得别人厌烦了,一巴掌扇过来,打得满嘴掉牙,最后还得合血自己咽下去。
若是没有豸奴的护持,韩遂焉能有今天之地位和富贵。
可是······豸奴已经被他连续饿饭饿了两年,原本强壮如铁塔一样的丈高莽汉,如今却成了一个骨瘦如柴的骨感男。
现在倒好,豸奴更是被李利军临阵shè杀,横死阵前。
脑海中纷乱如麻,韩遂想着豸奴七年来的默默奉献,想起豸奴曾光着脚板背着自己三天三夜翻越数百里崇山峻岭,从羌人领地跑回汉境,眼角竟然流出了几滴眼泪。
“将军,你看,李利贼子竟然连豸奴的尸身也不放过,把尸体拉回军阵后方去了!”
“啊!”韩遂闻言大惊,心中对豸奴的一丝愧疚之心顿时化作满腔的怒火。
“李利小儿欺我太甚!来人,擂鼓出战,全军随我击杀李利贼军!”
“叔父且慢!”
就在韩遂跃马扬鞭准备率军冲杀之际,之前被李利砍成重伤的马超打马拦在韩遂身前,急声劝阻道。
“哼!孟起,你为何拦我出战?难道你与李利小儿有旧,有意坏我大事?”
韩遂此时怒极攻心,心中只想着打败狂妄的李利贼子,因此谁也不给面子。即使是西凉太守马腾的长子马超,他也毫无顾忌地当众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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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晋是中郎的第一部作品,极其稚嫩,硬伤太多,无法修改,也难以弥补。希望《骁骑》能弥补新晋的不足,也补全新晋的后续内容。
《骁骑》其实就是为了弥补中郎的缺憾,也是给您赔罪。无论你原不原谅,中郎都要郑重道歉,真心实意地说声:“对不起。”
第九十二章战韩遂,别来无恙(八)
“叔父且慢!”
就在韩遂跃马扬鞭准备率军冲杀之际,之前被李利砍成重伤的马超打马拦在韩遂身前,急声劝阻道。
“哼!孟起,你为何拦我出战?难道你与李利小儿有旧,有意坏我大事?”
韩遂此时怒极攻心,心中只想着打败狂妄的李利贼子,因此谁也不给面子。即使是西凉太守马腾的长子马超,他也毫无顾忌地当众斥喝。
马超被韩遂如此不顾情面的怒斥,一张俊脸瞬间闪过一丝狰狞之sè。
“我长这么大以来,谁敢对我马超如此说话?”
一瞬间,马超感觉自己被韩遂羞辱了,心中怒火骤然而起。
但他终究还是忍住下这口恶气,因为他心中对李利的仇恨远胜于韩遂。
深吸一口气,马超竭力平息心中怒气,耐心地对韩遂说道:“叔父,刚刚三场阵前斗将全是我联军失利,我军士气接连受挫。此时若强行冲杀敌军军阵,即便是打败了李利小儿,恐怕我军伤亡也极为惨重,得不偿失。因此,小侄建议今rì暂且休战,待明rì重整旗鼓,一举诛灭李利贼军!”
说话之中,马超眼见韩遂脸上的怒sè缓和了不少,便继续说道:“叔父且放心,凭我等联军六万人马,诛灭李利小贼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可谓是胜券在握。即便是小贼拥有黑龙岭之险关,我军也能一举攻破关隘,杀入武威郡腹地,将小贼余孽一举剿灭!”
“嗯,孟起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李利小儿已连胜三阵,难道我等就这样撤兵回营吗?这样不是让李利小儿耻笑我联军无大将,rì后传扬出去,老夫岂不颜面尽失?”韩遂心有不甘地说道。
“这······,难道叔父还要派遣将领阵前挑战吗?”马超一时愕然,惊诧地问道。
韩遂闻言呵呵一笑,笑眯眯地看着马超,“孟起呀,我早就听闻你武艺超群,在数万马家军之中鲜有敌手。难道你不想与那李利小儿较量一番,这等扬名立万的机会可是不多见,错过了岂不可惜?
这样吧,孟起,待会儿你便出阵挑战。若是能战而胜之,那么老夫就率领大军攻杀上去,一举攻破黑龙岭。倘若你力有不逮,那······今rì就休战,待明rì再战李利小儿!”
“啊!叔父,这······”马超被韩遂的话给说愣住了,失声惊叫了一声,支吾着说不话来。
韩遂眉头微皱,沉呤道:“怎么了,孟起,难道你不敢出战?”
马超闻言心头一激灵,顿时答道:“不,叔父误会了。小侄怎会惧怕李利小贼呢,此等扬名的大好机会,可遇不可求,小侄心中欣喜而已。呃,是欣喜。小侄这就回军稍作准备,然后就出阵挑战!”
“这便好,虎父无犬子啊!你父亲年轻时便勇武过人,没想到孟起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便有不亚于乃父之武艺。寿成兄有子如此,当真是好福气呀!呵呵呵!”
韩遂捋着胡须,笑呵呵地对马超说道。
“叔父过奖了,小侄愧不敢当。叔父稍等片刻,待小侄回阵带上兵器便出阵挑战。”
马超现在对韩遂可谓是恨得牙痒痒,却又不能发火,于是虚情假意地应付了韩遂几句,立即打马回阵。
韩遂目送马超离去,眼底掠过一丝冷厉之sè,轻声喃喃道:“此子小小年纪便这般心高气傲,纵然武艺超群,只怕rì后也难有作为。虎父无犬子?哼,依老夫看,只怕是犬父生犬子吧!
马腾自负聪明一世,实际上却是蛇鼠两端,投机取巧之辈。之前还傻呵呵地带着马家军跟着袁绍、曹cāo等纨绔子弟讨伐董太师,试图借盟军之手除掉董卓,从而伺机吞并董卓的西凉势力。结果如何呢,十八路诸侯倒是打败了董卓,却把董卓撵到长安来了,一下子掐住了马腾的脖子!
偷鸡不成蚀把米。如今董卓独霸京兆,马腾还不得乖溜溜地俯首称臣。现在对付一个李家小辈,他马腾都不敢亲自出面,把十几岁的黄口小儿派到这里剿灭李利小贼,真是可笑之极!”
·················
李利军阵前。
李玄正在李利身旁轻声禀报着豸奴的伤势。
“主公,那个韩遂口中的豸奴伤势很重,全身扎满了箭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些箭矢没有shè中他的头部和心脏,再加上,主公刚才临时起意改用的普通箭矢,并未用上秦弓巨箭;否则他死定了。
此外,豸奴身上穿着皮质坚韧的熊皮大氅,又有铁链挥舞抵挡箭矢,因此他此刻还能留下一口气,算是把命保住了。只不过他此前应该是长期饥饿,再加上生食血肉,以至于骨瘦如柴,已有早夭之相。现在主公宅心仁厚,要救活他,只怕最少需要细心调养三个月以上,才能让他恢复到正常人的程度。”
“哦?长期饥饿,骨瘦如柴,早夭之相?元忠啊,这是怎么回事?想那韩遂霸占金城多年,难道还缺少豸奴一口吃食不成?”李利神情惊愕,颇为不解地问道。
李玄闻言一笑,随之面sè沉重地道:“主公想必是误会了。主公以为豸奴是韩遂的家将吗?不,主公是没有亲自看到豸奴的样子,只要主公亲自看上一眼,就知道豸奴在韩遂身边是个什么人了。
豸奴此次之所以被数十支箭矢shè中而未死,全是他之前所处的生活环境造就了他,让他有了活命的机会;否则,他决计难逃一死。
豸奴全身粗糙无比,如今初秋之季,他便穿着厚厚的熊皮,手脚上全是厚厚的老茧,一般刀刃都划不破。尤其是他的一双脚,脚板和脚背以及脚踝上全是寸余厚的茧甲,那双大脚即使踩在刀刃上也割不破,比野兽的脚爪还要坚韧。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豸奴的手腕和脚踝上同样长着一寸厚的老茧。脚踝上,很可能之前戴着数年之久的脚镣,并且脚镣十分沉重。而他手腕上的铁链戴的时间更长,最少有七八年时间,环扣已经深深地陷在骨肉之中;除了剁掉他的双手之外,铁链根本无法取下来。
像韩遂老贼这样心xìng歹毒之人,属下闻所未闻,今rì算是开了眼界,见识到了世间竟有心灵丑恶之人。他把豸奴当做畜生来养,从豸奴身上的情况来看,豸奴应该就没睡过卧榻,而是与牲畜、战马常年关在一起,全身邋遢不堪。而豸奴身体消瘦、长期饥饿,应该是有人故意把他栓起来,不给他吃食,以至于他生食马血充饥,这种状况应该持续了数年之久。”
李利听着李玄的话,满脸铁青,眼神yīn沉冰冷。
半晌之后,他叹了一口气,沉声道:“元忠啊,暂时派人把豸奴送回大寨治伤,等此战结束之后,让他住在郡守府上,由恶来亲自看着他,只要他不随意伤人,不要过多的束缚他。这是一个真正的可怜人,也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只要他能挺过这次生死大劫,再次恢复健康,rì后必成大器!”
李利话音刚落,抬头便看见对面的韩遂军阵之中又有两员将领出阵挑战。
顿时,李利嘴角翘了起来,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呵呵呵!元忠啊,此番出阵挑战的那个白马银甲的将领,就是原西凉太守马腾的长子马超。这个家伙还真是yīn魂不散,处处与我争锋相对,伤势好得挺快。上次在枫叶峡谷,他带着两万飞马盗夜袭我军大营,被我狠狠地砍了一刀,险些将他一刀砍死。没想到这前后一个月时间,他竟然又活蹦乱跳地再次率军来讨伐我。”
李玄微微愣神,煞有兴趣看着策马出阵的马超,说道:“哦?他就是马超!上次教训还不够,此番还敢出兵前来,看来他对主公的怨恨很深,近乎无法调和。
据属下所知,马腾去年曾率军去陈留会盟,与诸侯联军共同讨伐过董太师。因此,马家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几乎是处处谨小慎微,不敢肆意妄为。不过据说马家军的实力不弱,有数万兵马,就因为如此,董太师才迟迟未对马家动手;否则,马家恐怕早就覆灭了。”
李利笑呵呵地应道:“呵呵呵!元忠此言不错。马腾也是无利不起早,只不过时运不济,上次会盟非但没讨到好处,反而惹得一身sāo,如今不得不龟缩起来,以求自保。好了,元忠随时注意韩遂军的变动,待我前去会会这个手下败将!驾!”
“唏聿聿!”
疾奔到阵前的李利,赫然勒马驻足,黄骠马随之一声长嘶。
“马儿,别来无恙?之前一刀没有砍死你,没想到你这么快又赶来送死,当真是jīng神可嘉呀!”
跃马阵前的马超,乍一看到李利,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脑门。
顿时,他双眼暴怒似要喷火一般,俊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片cháo红。
“李利小贼,你叫我什么?”
第九十三章战韩遂,再战马儿(九)
跃马阵前的马超,乍一看到李利,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脑门。
顿时,他双眼暴怒似要喷火一般,俊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片cháo红。
“李利小贼,你叫我什么?”
李利对马超眼中的怒火视而不见,笑呵呵地道:“叫你马儿呀!我听说你的rǔ名就叫马儿,难道我叫错了?莫非马儿是你父亲的rǔ名,并不是你?呵呵呵!”
马超被李利的一番说辞气得暴跳如雷,“呀啊,李利小贼欺我太甚!小贼听好了,小爷名叫马超,字孟起,你别乱叫!”
“哈哈哈!”
李利看着马超越愤怒,心里就越高兴,开怀大笑道:“马儿莫要生气。我且问你,你的rǔ名是叫马儿吧,我比你年长一些,官职也比你高,称呼你的rǔ名有何不可?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本太守礼贤下士,为了避免我们之间太生分,以rǔ名唤你,这是你的荣幸。你怎么反倒不乐意呢?真是不识抬举!”
“你······小贼,没想到一月不见,你倒成了油腔滑调之徒,真让马某失望。”
马超被李利气得眉头竖起,鼻翼煽动,不过他终究还是强忍住了心头的怒火,没有被恼怒冲昏头脑。
李利闻言不屑地一笑,随之正sè道:“好了,本太守原本念你也是名将马援之后,故而给你几分薄面,与你叙叙家常。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那本太守就不跟你啰嗦了。
马儿,听说你此番带来了一万兵马,只带这么点人,你也敢来我面前晃悠!莫非你忘了之前你可是带着两万飞马盗贼夜袭我军大营,结果功败垂成,被本太守砍了一刀,险些半边肩膀都卸下来了,最后还是你堂弟马岱带着你落荒而逃。
这次你只带一万兵马,是不是又想着借用别人的兵马来对付我呀?这样的伎俩使用一次就行了,你总是耍小聪明,rì后谁还敢信任你,你早晚会成为孤家寡人、众叛亲离!”
听了李利的一番话后,马超心里那个恨呐,恨得直咬牙,满脸铁青,嘴角连续抽搐。
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李利只怕是已经被他抹杀无数次了。
“李利小贼休得猖狂!上次小爷之所以会败给你,那是因为小爷的坐骑被你的陷坑所杀,才让你趁机占了先手。此番小爷就在这两军阵前堂堂正正地与你一战,看你如何胜得了我!
小贼可敢与我马超一战!”
李利爽朗一笑,大声道:“马儿要战,本太守便与你一战又有何妨!马儿,你身边的这位将军是谁呀?本太守乍眼一看,便感觉这位将军有股子英雄气,看起来可比你强多了,没有你这般面目可憎!呵呵呵!”
“呀啊!李利小贼欺我太甚,拿命来!”
马超这下是真的被李利气得够呛,暴喝一声,便打马狂奔杀将而来。
他身边的将领是谁呢?
其实,此人只不过是他马家军新近招募的一名屯长,名叫庞德,武艺不错,与马超相差无几,于是马超便让他出征武威郡。
此番马超要与李利对战,而上次枫叶峡谷重伤落败的一幕,至今他仍然心有余悸,便把庞德叫到身旁,以策万全。
让马超万万没想到的是,庞德反倒成了李利讥笑他的笑柄。
李利竟然拿一个小屯长与他马超相提并论,这让心高气傲的马超如何受得了,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眼见马超含怒疾奔而来,李利嘴角浮现出一抹计谋得逞的诡笑。
旋即他轻提缰绳,双腿一夹马腹,黄骠马瞬即狂奔而出,迎面冲向来势汹汹的马超。
疾奔之中,李利单手倒拖着丈五大刀,眼睛微眯冷眼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马超。
“锵!”
一声兵器嗡鸣声中,李利单手一刀击偏马超迎面刺来的银sè长枪。瞬即,左手探出与右手双手持刀,再次挥砍在马超的长枪上。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一碰即让,而是顺着长枪的枪杆顺势一抹,刀锋滑向马超握枪的双手。
好个马超!
面对顺势滑下的刀芒,但见马超左手立即松开,右手提枪一横,立起枪杆挡住李利的大刀。瞬间,左手握住长枪的中段,与李利的大刀展开力量比拼,既而奋力挺抢,将大刀掀开。旋即他手中的长枪瞬间刺出,直取李利右臂腋下要害。
霎时,李利骤然一个后仰身,避过直刺而来的长枪,右手单手持刀一个旋风横砍,劈向马超腰际。
马超一击落空,瞬间回枪,横枪再次拦截住李利横扫过来的大刀。
“吭!”
激鸣声中,李利右臂微微麻痹,肩头威震,随即肩膀一抖便恢复正常。
单臂力量确实还不足以抵挡马超的双手用力,但也相去不远,倒也无大碍。
两马擦身而过,第一回合的较量结束。
转身回马再战。
李利手中的大刀与马超的长枪凌空相遇,枪尖撞上刀背,枪杆迎接大刀劈砍。
双方你来我往地大力撞击,兵器抨击之中,响声大作,声传四野。
以力量而言,李利与马超旗鼓相当,两人互不示弱。
以招式jīng妙而言,马超的马家枪法至刚至强,勇猛刚烈,出枪轨迹十分诡异,不时还有些刁钻yīn狠。
而李利的刀法大开大阖,长刀回转迅速,刚猛强劲,且又不失巧劲,可谓是刚柔并济,尽显正气浩荡。
半个时辰后,李利与马超已激斗八十二个回合。
双方势均力敌,攻守兼之,短时间内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换言之,上次李利砍伤马超确是有很大的侥幸成分。
如果不是马超中途走神,为痛失宝马踏雪而暗自伤神,李利能不能胜过马超还在两可之间,更遑论重伤马超。
如今时隔一月,两人异地再战,居于两军阵前,堂堂正正,光明正大。
这样的战斗不存在侥幸,也更不会有中途变故,因为双方都有众多将领在场边掠阵。
一百个回合,李利与马超依旧战成平手。
两人气势不减,坐骑强健得力,招式未老,力量仍旧强横霸道。
第一百二十个回合。
李利骤然爆发,力量骤增两成,攻势愈发凌厉,一招一式力大千钧,逐渐将马超压制下去,迫使马超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
又十个回合之后。
马超原以为李利突然爆发必然难以持久,不成想十个回合过去了,李利战力愈发强横,攻势较之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霎时,马超的耐心一点点地被消磨殆尽,一种急切地想要取胜的念头瞬时涌上心头。
恍然间,月前那次被李利一刀砍成重伤的一幕,赫然出现在马超脑海里。
那一幕的yīn影就像是一潭尘封的死水,现在骤起涟漪,瞬间变成了波光粼粼,既而就是惊涛骇浪。如果此次再败给李利,自己何以自处?
一种莫名的悸动,在马超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并逐渐成了心头仅有的念头,“我马超一定不能败,败给谁也不能败在李利手上!”
一念至此,马超奋起反击,原本攻守兼备的马家枪,竟然变成了只攻不守的大开大阖之势。那勇猛的枪刺和挥扫,颇有几分拼命三郎的架势和舍我其谁的霸气。
可是马超使用的是长枪,枪法怎么变成大刀的招式了?
用枪的jīng髓,首在一个“巧”字。
一旦长枪的招式变得大开大阖,那就失去了最基本的枪术jīng要,等于乱了分寸,失了阵脚。
没错,马超确实枪法乱了,心态更是不稳,患得患失,急功近利,心中巴不得毕功于一击,一枪刺死李利。
第一百三十一个回合。
李利回马之后,双手紧握长刀大力挥出,如挥刀断水一般快如闪电,并且力道十足,挟奔雷狂奔之势劈向马超腰腹。
但见马超回马疾奔,待李利挥刀之势已成之际,他赫然纵身跳离马背,跃起丈余高,紧握长枪居高临下地直刺李利头颅而去。
眼见胜利在望,李利就要惨死在自己的枪下,马超刹那间心中一阵狂喜,甚至嘴角都浮现出一丝笑意。
“唏聿聿!”
一声尖锐的马嘶声中,只见李利胯下的黄骠马骤然人立而起,而李利原本挥出去的大刀仍旧没有改变,只是将刀锋骤然抬高了数尺,挥砍出去的对象正是纵身跃起的马超下腹部。而马超原本信心满满地长枪直刺目标瞬间消失了,原地只有一对黄骠马的后马蹄。
“锵!”
一声并不响亮的兵器抨击之中,马超的长枪被李利横扫出去的大刀打偏。长枪错身之后,却将马超胸腹空挡袒露了出来,除了身上的甲胄外,再无任何兵器阻挡。
霎时,一道森然的刀锋之光瞬间划破马超胸腔前的甲胄,噗地一声锐器入体,既而噌地划出一道七寸长的豁口。
“啊!”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马超犹如折了翅膀的雄鹰一样倾斜着侧飞出去,既而砰地砸落在地上。
顿时,尘土飞扬,血雾弥漫。
两军阵前,数万双眼睛在这一刻陷入呆滞,屏住呼吸,吃惊地看着横刀立马的李利,以及他手中大刀刀锋上一滴滴嘀嗒的鲜血。
第九十四章战韩遂,生擒庞德(十)
“啊!”
在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马超犹如折了翅膀的雄鹰一样倾斜着侧飞出去,既而砰地砸落在地上。
顿时,尘土飞扬,血雾弥漫。
两军阵前,数万双眼睛在这一刻陷入呆滞,屏住呼吸,吃惊地看着横刀立马的李利,以及他手中大刀刀锋上一滴滴嘀嗒着的鲜血。
这一刻,李利横刀立马,身姿巍峨如山,神情冷峻,视韩遂五万余联军如无物,霸气纵横,睥睨天下。
周身萦绕着宛如实质的霸气,那威临天下的气势,让数万将士不敢与之对视,纷纷骇然仰望,屏息噤声,行注目礼。
同一时间,两军之中拥有顶级战将实力的将领,心头为之剧震,眼神中jīng光闪闪,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
李利周身萦绕的气势,竟是······竟是顶级战将才能拥有的“气势领域”!
“呼!”
亲眼看着马超再次被自己一刀砍中左侧胸膛,摔飞出去,李利顿时有些失神,恍然如梦。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上次他就砍了马超一刀,伤口是在右侧肩胛骨至右侧胸膛处,伤口长达一尺左右。
时隔一月,他再砍马超一刀,这刀却在左侧胸膛,长达八寸。虽然没有上次的伤口长,但这次的刀伤却比上次深多了,力量也大了一倍。
两次刀伤,一左一右,具是伤在同一口刀下。
不知是天意如此,还是马超命中有此劫难,亦或是他与李利天生犯冲,难以并存于世?
这不应该啊!
李利与马超原本毫无恩怨,亦非生死仇敌,甚至在枫叶峡谷之前素未谋面。
但是,两刀砍在马超胸膛上,这道梁子结大了!
只要马超今rì能侥幸逃得一命,有生之rì,他必定与李利不死不休,纠缠到底。
当然了,这都是李利心中的揣测。
实际上,能让李利大战之中失神的原因,却是他此次堂堂正正地战败了马超,毫无取巧再次重创西凉锦马超。
马超何许人也?
那是在史书上曾留下光辉一笔的无敌猛将,西凉神威天将军,汉末群雄争霸中武艺排在前五位的五虎上将军。
然而,此时年方弱冠的马超,却两次败在他李利手上,而且是惨败,身遭重创。
尽管马超现在的年龄不大,武艺还未达到巅峰,但李利年龄也不大呀,只比马超大一个月,同样是武艺成长空间无限。
最重要的是,李利经此一战,对自己的武艺充满信心;并坚信经此一役,马超往后再也不可能打败他,永远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这并不是李利狂妄自大,而是身为顶级战将的“气势领域”所决定的。
马超即便是今天能够侥幸不死,rì后武艺大进,神勇无比;但是,只要他面对李利,气势便会骤降三分,那怕他自己不承认,这也是无可避免的事实。因此他再也不可能是李利的对手,除非李利突遭不测,武艺全废或是身体残废了。
否则,终此一生,马超都很难在李利面前心气平稳地大战一场。
这就是武将的“威名”效用,可以令手下败将闻之胆寒,见之sè变。
人的名,树的影。
可以是震慑,亦或是畏惧,一旦在某些人的心里扎下根基,便轻易无法抹去。
马超再次落得个惨败的下场,也间接说明李利的武艺又jīng进了。
上次他与马超交锋,如果不是仗着坐骑得力,仅以武艺而言,他还稍逊马超半筹。
然而,此次再战,李利却与马超斗得旗鼓相当,毫不逊sè。最终,他凭借着潜息术气息绵长的优势,后发制人,迫使马超自乱阵脚,从而堂堂正正地重创马超。并且,李利从此战之中领悟到了顶级强者的玄奥,获益良多,既而重塑自身作为顶级战将的强大自信和无惧无畏的凌然斗志。
至此,李利终于有了自己的“气势领域”,那便是霸绝凌然的“威域”。
这是一种与众多顶级强者决然不同的“气势领域”,不入yīn阳五行,亦非杀戮暴戾之领域,而是霸气纵横的“威域”。
威域,首重“霸”气,豪气冲天,霸绝天下;其次是要有一颗无惧无畏的强者之心,不惧艰难,不畏强者,不折不饶,永不言弃;最后,要拥有一个容纳天地万物的博大胸襟,没有坦荡之胸怀,焉能有霸绝天下的威势。
“威域”的形成,预示着李利已经是顶级强者下阶巅峰的当世强者,正式跻身顶级战将之列,并稳居一席之位。
他此时的武艺与叔父李傕、郭汜等人难分伯仲,甚至隐隐还略胜半筹。因为他仍有广阔的jīng进空间,而李傕、郭汜二人的武艺早已停滞多年,后继乏力;宛如大河之水,后浪推前浪,后来者居上。
···················
沉浸在威势领域之中的李利,气势逐渐升至顶峰。
片刻后,他神情一震,瞬间收敛气势领域,黄骠马突然四蹄飞杨,直奔受伤落地的马超而去。
“李利小贼住手,庞德在此,休要伤了我家少主!”
就在两军阵前一片沉寂之时,李利跃马而出,大刀赫然扬起,朝着满脸煞白的马超凌空劈下。
然而,这时为马超掠阵的魁梧将领大声疾呼,手持丈五长刀策马朝李利杀来。
“锵!”
两柄大刀在空中不期而遇,迸发出震耳yù聋的激鸣声。
李利原本志在必得的一刀,被庞德突然从旁杀出拦截住,致使他只需一刀斩下就能结果马超xìng命的大好机会,就此失之交臂。
“庞德?哼!你敢阻我斩杀马超小儿,找死!”
霎时,李利勃然大怒,一声怒喝之后,满腔的怒火化作挥手一刀,挟狂涛怒波之势斩向庞德。
“吭!”
一击之下,庞德如遭雷击一般浑身战栗,紧握刀柄的双手虎口瞬时崩裂,血流如注;而他胯下的黑sè骏马也连退数步,疾奔之势戛然而止,惊慌嘶鸣。
一刀挥出的李利,没有给庞德喘息的机会,闪亮的刀锋再次大力砍向庞德,一刀接着一刀,如狂风暴雨般水泼而下。攻势凌厉无比,每一刀都有千钧之力,刀刀索命,打得庞德叫苦不迭,双手虎口喷血如注,两侧肩膀颤抖不已,咬牙硬挺。
一连十几刀之后,庞德连人带马后退了数十步远,神情一片骇然,面sè惨白如纸,大半个刀柄上都浸着他手掌流出的血渍,一双手掌血淋淋的,已然是强弩之末。
“呔!庞德还不下马受死!”
一声暴喝之中,黄骠马纵身一跃,载着大刀挥舞的李利,凌空扑向庞德。
“唏聿聿!砰!”
眼见李利人马合一地纵身杀到,庞德面sè凄苦地挺刀相抗,不成想他胯下的黑sè骏马突然悲鸣一声,后蹄一软,摔倒在地。
“嘭!”
李利这次蓄势已久的一刀再次落空,黄骠马稳稳落地,鬃毛随风飘逸。
这次出手,不是有人阻拦,而是李利有意手下留情,没有一刀要了庞德的xìng命。
待黄骠马落地之后,李利回马疾奔,随手一刀击飞庞德手中的兵器,既而俯身一把抓住庞德的腰间铁甲,将其提到身前的马背上。
横趴在黄骠马背上的庞德,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被擒了,奋力挣扎。
李利见他还不老实,左手掌刀赫然拍在他的颈项上。
这一下,庞德彻底老实了,脖子一歪,昏死过去。
十余个回合击败庞德之后,李利并没有放弃斩杀马超的初衷,将庞德摁在自己身前,他再次策马奔行,朝瘫软在地上的马超杀来。
“孟起勿怕,伯父前来救你!众将士听令,全军冲阵!杀呀!”
眼看马超就要惨死在李利刀下,韩遂顿时急眼了。
不管他再怎么看不上马腾和马超父子俩,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马超惨死在自己面前呀!否则,事后马腾那个莽夫一定会尽起马家军前来找自己算账,那可就麻烦了。
马腾虽然人品不怎么样,但马家军的战斗力确是不弱,而且拥有数万之众,实力不凡哪!
韩遂对马家军还真有些犯怵,不敢正面与马家军厮杀;一旦开战,金城兵马必然大败,打不过马家军。
出于这方面的顾虑,再有李利试图斩杀马超的举动,韩遂一时间六神无主,紧急之中想也不想便下达了全军出击的命令。
“轰!”
随着韩遂一声令下,他身后的四万轻骑顿时疾奔而出。
轰隆隆的万马奔腾声,瞬间掩盖了两军阵前的所有声响,马蹄飞溅,尘土飞扬。
四万轻骑铺天盖地而来,大有横扫一切的威势,如雷霆万钧般湮灭一切阻挡在铁蹄面前的事物。
耳边听到韩遂下达出击命令之际,李利身形为之一震,心中凛然。当即他瞬间放弃斩杀只剩半条命的马超,打马疾奔返回本阵。
回阵途中,李利心头急转,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五千对五万,战骑冲杀,自己一方能获胜吗?”
第九十五章战阵冲杀,天降神兵
耳边听到韩遂下达出击命令之际,李利身形为之一震,心中凛然。
当即他瞬间放弃了斩杀只剩半条命的马超,转身回马,疾奔返回本阵。
回阵途中,李利心头急转,脑海中反复思量着一个问题:“五千对五万,战骑冲杀,自己一方能获胜吗?”
十余息之后,李利回到阵前,而这时韩遂联军恰好刚刚全军出击。
“主公,我军如何应对?属下建议暂避韩遂军锋芒,退守黑龙岭大寨,待消耗韩遂联军一两万兵马之后,再出关冲杀。还请主公速做决断!”
看着李利回归军阵,李玄快速赶过来,急声说道。
李利让亲兵把庞德接下马背之后,神情冷峻地看了一眼疾奔而来的韩遂大军。
“元忠,你速带亲兵把豸奴、李征和庞德送回大寨治伤,然后与李典死守大寨。
今rì我军阵前连番大胜,士气高昂;若此时不战而退,军心必然大乱,此后便彻底失去了与韩遂联军正面一战的勇气!因此,本太守今天就与韩遂大军死战到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此战若败,诸事皆休,你们就去找我叔父李傕,在他那里也能谋得一官半职。
此战若侥幸得胜,从此以后,我们便在武威郡扎下了根,谁敢再来伐我!
元忠休要多言,我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你立即回寨!”
说完话后,李利神情坚决,满脸肃然之sè。
“这······属下领命。主公多保重,属下先行告辞了。”
李玄满脸忧sè地走了,带着一百名亲兵和豸奴、李征、庞德三人悄然退回黑龙岭大寨。
“众将听令!命令滕霄全权接管武威营,典韦带领龙骧卫,滕羽与波才共掌龙骧营。武威营、龙骧卫迅速向中军靠拢。”
目送李玄离开,李利旋即对众将领做出安排,既而纵马跃至阵前,杀气凛然地大声喝道:“众将士听着,全军一共五千六百八十二名战骑,与韩遂联军差距很大。因此,此战我军合兵一处,全部为中军,从正面凿穿韩遂大军。
此战自我李利以下,有进无退,有我无敌,众将士需奋勇杀敌,不得后退半步,违令者杀无赦!
众将士听令······全军出击,杀!”
暴喝声中,李利跃马扬刀,一马当先地悍然疾奔杀出。
霎时,五千余铁骑猝然纵马狂奔,紧随李利身后,冲向汹涌而来的韩遂大军。
“轰隆隆!”
一瞬间,在黑龙岭关前的旷野上,近五万铁骑策马奔腾。
尘土飞扬之中,马蹄声如雷,大地为之颤抖,兵戈林立,甲胄森然。
喊杀声震天,浩浩荡荡,兵威如狱。
“嘭!”
战马狂奔之中,两军战骑骤然相遇,厮杀到一起。
刹那间,数十名双方战骑悍然迎面相撞,人仰马翻,顷刻间便被马蹄践踏成肉泥。
“呔!杀!”
战场zhōngyāng,李利一马当先,率先与韩遂和马超二人的中军战骑相遇。但见他大喝一声,黄骠马骤然发力,横冲直撞,瞬间将敌军数匹战马撞翻在地。而李利手中的大刀左右翻飞,刀下无一合之将,所过之处,掀起漫天血雨,断臂残躯纷飞而落。
在李利身后数步之外,典韦率领龙骧卫强横冲杀,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紧随李利一往无前。
一对短戟在典韦手中,灵巧无比,左右开弓,戟锋所过之处,数十条敌兵xìng命瞬间泯灭,断臂残躯纷纷而落,既而沦为马蹄下的血土。
滕羽带领一千龙骧营铁骑与典韦率领的龙骧卫并驾齐驱,为后面波才所率领的中军担任开路先锋。
手持两丈长双戈大戟的滕羽,此时悍然就是一具人形杀器,大戟挥扫之中,成片成片的韩遂军战骑被巨力打飞出去,非死即伤,更甚者便是身首异处,血肉漫天飞舞。他那强横无匹的力量,此时得到最大程度的发挥,随意地挥出一戟,就能收割数颗人头。双戈大戟在他手中,不是单纯的挑刺和勾杀之能,而是既有大刀的挥砍,又有长戈的突刺冲杀,还有铁棍的轮砸和横扫。
端是变化无穷,堪为杀人之利器。
在典韦的右侧,滕霄亲率新组建的武威营奋勇拼杀,行进速度与典韦、滕羽两部相当。
横戟跃马的滕霄,其勇武比之典韦、滕羽二人丝毫不差,而且他更冷静,眼界更开阔。冲杀之中,他手中的一杆大戟犹如索命钩镰一般,迅速无比地收割着敌骑的xìng命,眨眼间便斩杀数十名敌骑,为身后的战骑硬生生地造出一条血路。
五千余武威军铁骑合成一股力量,居中冲击韩遂大军的中军,片刻之间便突进上百步远,随之整个大军钻进韩遂中军的铁骑合围之中。
韩遂大军的中军,是由一万韩遂本部铁骑、一万马家军和成宜、候选二人凑出的五千轻骑组成的,合计两万五千轻骑。
此刻,韩遂本部铁骑由候选和阎艳二将率领参战,而马家军的将领马超和庞德此时全部缺阵,只能由马岱暂时领军冲杀。
而韩遂军的左翼,是张横和梁兴二人共同掌管的五千铁骑,每人带来两千五百名轻骑,不多出一人,也不少出一人,各自带领本部轻骑,谁也不吃亏。
右翼是马玩和杨秋二人的五千轻骑,这两人的情况与左翼一模一样,各自带着自己的两千五百名战骑,名为右翼,实则各自为战。
李利早先便已得知韩遂大军的兵力配备情况,因此他选择全军合击韩遂中军。
只要能一举攻破中军的两万五千铁骑,两翼的轻骑不足为惧,甚至张横、马玩等辈看到中军被攻破之后,说不定会掉头就跑。
亦或者,两翼轻骑不溃散,李利也不惧他们。毕竟他们各自为战,互不统属,以李利现有的实力,攻杀他们任何一部,瞬间就能将其冲杀得支离破碎,既而将他们各个击破。
但是,韩遂的中军却是一块硬骨头,稍有不慎,甚至会将李利麾下兵马全部聚歼于此。
单单是一万马家军就能与李利大军拼个旗鼓相当,再加上韩遂的一万本部铁骑,故此,李利大军的前景堪忧。
至于已经被生擒的成宜所部和候选的轻骑所组成的五千轻骑,李利同样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因为这两人与两翼的张横、马玩等人是一路货sè,私心太重,很难同心协力,共同御敌。
然而,现在的情况却发生了戏剧xìng的变化。
马家军的主帅马超重伤,不能亲自指挥战骑作战,而最强悍的部将庞德又被李利阵前生擒。故此,马家军可以说是军中无主,只有年幼的马岱勉力指挥战斗,致使强大的马家军战力大减,军心不稳。
而成宜和候选二人的五千铁骑,局势却恰恰与马家军相反。成宜被滕霄生擒之后,候选反而能够暂时接过这支轻骑的指挥权,无形中促使所部五千战骑的战力提升了不少。
至于韩遂本部一万铁骑,阎艳的伤势不重,被豸奴救下来之后,便迅速返回本阵。
现如今,阎艳所率的一万铁骑是李利大军的最强对手。
如果李利不能率军击败阎艳所部铁骑,那么他最终难逃惨败身死的厄运,一定会被阎艳率军全部诛灭在中军之中。
激战半个时辰后,李利率军冲破了韩遂中军的前部五千铁骑,随即与阎艳亲率的一万金城铁骑短兵相接。
片刻间,李利大军的强劲进攻势头被遏制住了。
阎艳所部的万余铁骑与之前的候选所部,战斗力差距巨大,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霎时,李利所部五千铁骑陷入极其被动的处境,屡次进攻都冲不破阎艳部的铁骑牢笼,反而被韩遂的金城铁骑铁壁合围,困在中军之中。
被包围之后,李利大军的战骑冲击力被逐渐压制在有限的空间之内,并且包围圈还在不断缩小。
用不了多久,李利所部五千铁骑就会失去战马的冲刺空间,被禁锢在层层围堵的铁骑合围之内。而战骑一旦失去了机动能力和冲杀空间,就意味着只能原地厮杀;如此以来,李利所部区区五千余战骑又岂是韩遂大军数万战骑的对手,早晚必亡。
“轰隆隆!”
就在李利率军奋力拼杀之际,剧烈的大地震动再次降临这块旷野上,战马奔腾声由远及近的疾驰而来。
“飞马盗杀到,韩遂、马超狗贼,还不束手就擒!”
一声轰天暴喝声,从远处传来,瞬间掩盖住了战场上的所有声响,传至旷野上的每一个角落。
“桓飞带着飞马盗前来助战了!”
对于这个不似人类的巨大暴吼声,李利太熟悉了,自从上次在枫叶峡谷听过一次之后,这辈子也忘不掉。
李利坚信这个世上除了桓飞之外,再也没有那个人能够一声暴喝掩盖住数万兵马厮杀的声响,就连演义中一声断喝吓退曹cāo数十万大军的张飞,恐怕也没有桓飞的声音大,甚至很可能是小巫见大巫,差得远呢。
“李太守,桓飞前来助你杀敌!”
不多时,桓飞的声音又传到了李利的耳朵里,这次声音听起来就舒服多了,不像刚才那样的震天暴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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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我们是兄弟
“李太守,桓飞前来助你杀敌!”
不多时,桓飞的声音又传到了李利的耳朵里。
这次声音听起来就舒服多了,不像刚才那样的震天暴喝。
“轰隆隆!”
“兄弟们,随我杀呀!”
一阵喊杀声中,李利远远看到桓飞率领大约两万飞马盗冲向韩遂大军的左翼。
顿时间,李利心头剧震,脸上露出一丝喜sè。
这一刻,李利知道自己这次又幸运地躲过了灭顶之劫。
有了桓飞率领的两万飞马盗铁骑参战,即便是不能一举击溃韩遂大军,也能确保自己所部战骑不会被韩遂军诛灭。
“众将士听令,我们的援军来了,桓飞率领两万飞马盗前来助战!众将士随我冲破敌阵,杀出重围!”
关键时刻,李利振臂一呼,带着麾下铁骑奋勇拼杀,直奔韩遂所在的中军大纛而去。
冲杀近一个时辰,李利身后的战骑还有四千余人,伤亡并不大。
众将士原本就士气高昂,虽然刚才稍稍受挫,但仍旧悍勇异常。
现在闻听飞马盗出兵两万前来助战,将士们的斗志瞬间节节攀升,一个个嗷嗷叫地策马冲杀,战斗力瞬间提升数倍。
飞马盗的突然杀出,让原本就士气不高的韩遂大军再次军心剧震,士气为之一顿,致使刚有一些起sè的厮杀,瞬间跌入低谷。
尤其是被飞马盗正面冲击的左翼张横和梁兴所部。他们二人早些年曾跟飞马盗较量过多次,每次都是落败而归,好几次险些丧命在桓飞手里。
此时眼见骑着诡异牛兽的桓飞突然杀到,并且还带着两万飞马盗轻骑而来。
张横和梁兴二人彼此对视一眼之后,罕见地心有灵犀,不言不语,带着各自的两千五百轻骑转身就跑。
可是左侧道路已经被飞马盗占据了,他们只能率部向右边大营处奔逃。
然而,他们这么不战而逃造成的影响极其巨大,很多中军战骑也跟在他们的部曲之中,擅自脱离战场。
随之这种趋势一发而不可收拾,成群结队的韩遂轻骑陆续跟上逃跑大军,相继奔向右边的大营。
桓飞所率领的飞马盗尚未与韩遂军左翼交战,左翼的五千轻骑便跑光了。
这样以来,桓飞率领大军直接从左侧冲击韩遂中军。
两万飞马盗与此时的韩遂中军几乎人数相当,甚至隐隐超出数千兵马。因为还有一部分韩遂军已经不战而逃,再加上被李利军斩杀的数千轻骑,因此韩遂的中军此时已经没有两万兵马,顶多一万六千人。
在飞马盗的猛烈冲击下,原本固若金汤的中军铁壁,瞬间被撕破,一万多阎艳所部与马家军被迫转身应战飞马盗。
李利此时正率军攻击韩遂中军大纛,意在一举生擒或击杀韩遂本人。
硕大的“韩”字大纛下方,韩遂骑着一匹体长过丈、高八尺有余的赤sè宝马,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中军被飞马盗攻破,又见李利所部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顿时,韩遂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已。
他想要转身就走,却又心有不甘。认为自己麾下有五万多大军,足以抵挡飞马盗和李利军的攻击;若是将士用命的话,甚至还能把飞马盗和李利一并消灭。果真如此,那么从今以后,凉州地界上将是他韩遂一家独大,真正的无冕之王。
一念至此,韩遂顿时斗志颇高,亲自指挥数千战骑围杀李利所部。
一边冲杀,韩遂一边心中美美地想着:“飞马盗行踪诡异,平时想找都找不到,没想到此番却主动现身。再加上李利小儿猖狂无知,竟然敢不把我韩遂放在眼里。此次,你们都凑到了一起,正好让我韩遂一劳永逸地彻底剿灭你们!嘿嘿嘿!”
直到此时,韩遂还不知道左翼的张横和梁兴两部人马已经不战而逃,他还以为此二人不敌飞马盗,与中军合兵一处,共同抵御飞马盗和李利所部呢。
不得不说韩遂近几年确实诸事顺遂,在凉州地界上一家独大,没有人敢不给他面子,更没有人敢与他作对。
久而久之,韩遂早年的谨小慎微和如履薄冰的处事态度,早就被他丢到了九霄云外。现在他已经习惯了挥手之间消灭敌人,对待任何人都是颐气所指,根本不拿正眼看人。
就因为如此,韩遂被李利气得暴怒之下,竟然将从不正面出战的豸奴派到两军阵前,最终被李利乱箭所杀。情急之下,他明知道己方士气低靡,却依旧下令全军出击,试图一举绞杀李利的武威军。
韩遂已经隐隐感觉到麾下大军很可能抵挡不住飞马盗和李利的内外夹击,可他还心存侥幸想着一劳永逸地解决掉桓飞和李利二人的所有兵马,还做着称霸凉州的美梦。
然而,韩遂的美梦马上就被李利打碎。
但见李利率军斩杀数百名韩遂军轻骑之后,终于撕破了前往“韩”字大纛的防线,生生杀出一条直取韩遂首级的血路。
“杀!”
再次斩杀数名韩遂军之后,李利大刀一挥,遥指韩遂一声厉喝。
霎时,典韦、滕羽和滕霄三人紧跟着李利的坐骑瞬时杀出,而波才指挥全军随后冲杀过去。
就在李利直扑韩遂而来之际,阎艳带着百余名战骑突然从侧面杀出,拦截住了李利等人冲刺势头。
“阎艳小儿,胆敢坏我大事!杀!”
眼见斩杀韩遂有望,却不料半路杀出了阎艳一行人马,李利顿时怒声暴喝,随即挥舞大刀直奔阎艳杀将过去。
“锵!”
一刀之下,李利将阎艳震退数步。
旋即他手中大刀得势不饶人,一刀紧跟着一刀,层层堆叠,如惊涛骇浪般席卷阎艳而来。
阎艳的武艺大致与庞德相当,拥有一流上阶的实力,力量很大,战力不俗。
只是阎艳所学斑杂,大刀招式之中竟有长矛的技法,因此他的刀法极其诡异,偶尔会有一招半式的神来之笔,让人始料不及,易遭不测。
但是,很可惜阎艳遇到了刀法已然大成的李利,空有一身诡异的招式却无用武之地,被李利打得只有招架之功,而无还击之力。
就在李利猛攻阎艳之际,典韦等三人率部杀将过来,片刻间便斩杀了阎艳带来的百名亲兵,既而气势汹汹地直奔韩遂而去。
“阎行,本太守知道你跟着韩遂必有所图,甚至还想着为你父亲报仇。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如此拼命的保护他呢?”
与阎艳交战之中,李利好奇地问道。
“李利······你竟然还记得我原来的名字?”
阎艳对李利所说的话似乎一点都不惊奇,反倒是对李利叫出他原来的名字十分激动。
“嗯?阎行,你为何这么说?难道我们此前相识?”
阎艳神情激动地道:“也许你并不知道,你父亲拜在我爹门下,而你母亲就是我的小姨,我们两个是同年同月同rì生的表兄弟!”
“啊!竟有此事?我怎么没听叔父说起过?”李利闻言大惊,不解地问道。
阎艳闻言凄然一笑,说道:“早年我阎家惨遭灭门,而我虽然隐姓埋名地苟活于世,却被韩遂强行收为义子。一年前,我曾私下里见过李傕将军,准备与小姨相认,没想到小姨早已病逝。至于李傕将军不跟你提这件事情,大概是觉得我认贼作父,不配与你们兄弟相认;亦或是,他觉得难以启齿吧。”
李利觉得阎艳说得不是假话,之前李征就说话过自己与阎家渊源颇深。并且,李征与阎艳对战时屡屡手下留情,以至于最终他反遭横祸,被豸奴重创yù死;而阎艳却伤势很轻,近乎毫发无损。
“阎行,既然我们是表兄弟,你就跟我回武威郡吧。此番韩遂必败无疑,你再跟着他已经毫无意义,不如跟着我搏取功名。武威郡百废待兴,需要很多武将镇守边境,你我兄弟之间,我自然不能亏待你。”
“不,文昌,你小看了韩遂这个老狐狸!”
阎艳单手持刀与李利的大刀架在一起,两人仍旧保持着力拼的架势,但大刀上却没有施加力量。
摇头否决了李利的提议,阎艳低声对李利说道:“韩遂老贼经营金城多年,暗中招募了八万兵马,此次只带来了一万轻骑和一万郡兵,而他手中还有七万jīng兵丝毫未动。今天那怕是韩遂死了,我也要回到金城,继续在韩府潜伏,直到彻底掌握韩遂兵马,诛杀韩府一干老幼。到那时,我报了大仇,再去投奔表哥。”
李利知道阎行最终确实是报了杀父灭族之仇,不过却是十几年后的事情。
眼见阎行心意已决,李利也不便多说什么,只能由着阎行所想,反正他心志坚韧,善于隐忍,轻易也不会发生意外。
“好吧,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不强求。只是你一定记着,我们是兄弟,如果你有难处,随时都可以来找我。好了,你现在就走,带上你的亲信部下,直接回金城。其他的事情,你就不要多管了;万一你要是被飞马盗的桓飞撞到,那就麻烦了。我与他现在只是互利同盟,并无深交,也管不了他手下的一干马贼。走吧,不要回大营,直接抄小路离开这里!”
“好,文昌多保重,后会有期!”阎艳轻声应道。
“铛!”
一声兵器激鸣声中,阎艳被李利震退数步,既而他回马便走,眨眼间便消失在李利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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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大溃败,追杀三百里(上)
“铛!”
一声兵器激鸣声中,阎艳被李利震退数步,既而他回马便走,片刻间便消失在李利的视线之中。
“韩遂老贼哪里走?杀~~~!”
正当李利悄然放走阎艳之际,身旁不远处传来滕羽的一声怒喝。
暮然,李利急转马身,但见韩遂骑着赤sè宝马疾奔而去,眨眼工夫便奔出百步远,将典韦、滕羽等人远远甩在后面。
而韩遂大纛下的数百韩遂亲兵拼死阻挡典韦等人,致使韩遂有惊无险地策马脱身,直奔右翼大营而去。
“呔!休要放走了韩遂老匹夫,众将士随我杀!”
眼见韩遂落荒而逃,李利大喝一声,跃马挥刀地挥军直奔韩遂大纛袭来。
“喀嚓!”
一声巨响之中,李利一刀砍倒韩遂的大纛,扬声大喝:“韩遂已死······已死,尔等还不速速下马受降·······下马受降!”
“韩将军被李利杀死了?”
“战旗已倒,我们败了······”
“逃命吧,再不跑就来不及啦!”
一时间,韩遂中军的上万将士眼见韩遂的大纛不见了,耳边听到韩遂已死的大喊声,军心涣散,惶惶不知所措。
这时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逃跑”,瞬即韩遂中军上万人马一哄而散,仓惶逃命。
中军溃逃,韩遂联军瞬间崩塌。
左翼五千骑早就跑出数百步开外了,现在中军又各自惊慌四散,右翼的杨秋和马玩两部兵马眼看大势已去,不加思索地回马便跑。
恍然间,原本来势汹汹的五万多韩遂联军,如惊弓之鸟般仓惶奔命,争先恐后地打马狂奔,朝着大营方向逃去。
霎时,三万多韩遂军铁骑落荒而逃,上千名战骑被急于逃命的同袍撞翻在地,瞬间惨死在马蹄之下。
后军之中,一万多韩遂军步卒还不知道前方发生了什么情况,便被疾奔而来的己方战骑冲散,顷刻间,惨死在马蹄践踏之下的步卒不在少数。
惊骇莫名的万余步卒,浑浑噩噩之中被李利率军追上,逃跑不及的步卒当即丢掉手中的兵器,俯首投降。
李利策马丝毫不停,带领典韦、滕羽和滕霄三部两千余铁骑绕过降卒,紧跟着韩遂溃军冲向韩遂大营。
随之波才指挥中军两千多龙骧营铁骑在旷野上纵横驰骋,大肆收拢韩遂军降卒,剿杀逃跑不及的敌军轻骑。
主战场上的桓飞,带领一万多飞马盗正面追杀韩遂溃军,一路狂奔,紧跟李利之后,冲入韩遂军大营辕门。
霎时,韩遂大营尚来不及防守,便瞬间被攻破。
逃回大营的韩遂溃军,连缓口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绕过军帐而不入,狂奔向南门,继续向金城郡方向溃逃。
跑在最前面的张横、梁兴和韩遂等将领,同样是直接穿过大营,片刻不曾停留,策马冲出南门,惊慌逃命。
··················
韩遂大营南门外,李利与桓飞大军终于汇合在一起。
“飞虎首领,大恩不言谢,此次援手之恩,李某记下了,待此战结束后,一定重谢飞马盗众兄弟!”
与桓飞合兵之后,李利拱手向桓飞致谢。
“呵呵呵!李太守太客气了,桓飞不敢当。此次桓某率部前来,可不单单是助你打败韩遂,而是听闻马超小贼的马家军也来参战了,所以桓某从枫叶峡谷一路杀将而来,星夜疾奔数百里,总算没有白跑一趟,赶上了这场大战。”
桓飞那雄壮宛如铁塔一般的巨大身躯,依旧坐在庞大的怪异牛兽之上,声音如洪钟一般巨大响亮,震得众人耳膜嗡嗡作响,好不难受。
此举也不知道桓飞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之失。
反正他的笑声威力不小,让李利身后的一众将士满脸骇然,不由自主地后退数步,以期避开这个骑着大黑牛的人形凶兽。
不过李利曾未轻视过桓飞,他深知这个看似鲁莽的西域巨汉很不简单,纵横西域和并凉二州多年,岂是易与之辈!
“飞虎首领豪气干云,李某甚为钦佩。此次援手之恩,李某心中有数,他rì必报!”
桓飞闻言爽朗一笑,那火红sè的蓬乱长发在阳光下灿灿生辉,十分醒目。
“李太守言过了。上次承蒙太守手下留情,宽宏雅量,放回我飞马盗近万名兄弟xìng命。此番桓飞率军前来,除了诛杀马家军之外,便是答谢太守前次之恩惠。我飞马盗虽是马贼,却也知忠义诚信,有恩必报,那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义不容辞!
接下来如何出战,还请太守一言而决,桓飞手下一万五千名轻骑愿听太守调遣!”
李利一直在等桓飞的这句话,直到此时,他心中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现在两军合兵,飞马盗客大压主,拥有一万五千多轻骑,足足多出李利帐下兵马总数的三倍,而桓飞更有喧宾夺主的架势。
对于飞马盗众和盗首桓飞,李利以礼相待,毕竟人家是来援助解围的。
但是,李利却不怵这些马贼和桓飞等辈。
别看飞马盗人多势众,可是真正能让李利看得上眼之人,只有飞虎桓飞和他手下的桓家六将,仅此七人而已。
此番飞马盗近乎是倾巢出动,星夜兼程奔袭数百里前来参战,李利深深地为之感动。
但仅限于感动而已,再无其它。
飞马盗不是行侠仗义的绿林义士,更非惩恶扬善的正义之师,而是一帮无利不起早的马贼。其首领桓飞,虽然xìng格豪爽,为人仗义,但他同样心气甚高,久居上位;再加上他自身武艺极其高强,纵横数千里西凉大漠鲜有敌手。因此,要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收服飞马盗以及首领桓飞,那是痴心妄想,不吝于痴人说梦。
所以李利对飞马盗奔袭数百里驰援自己的这种行为,只有一丝感激,但心中并不感动。
此战之后,只需分给飞马盗足够的金银和军械,相信他们自然会高高兴兴地离去;倘若不给他们足够的好处,难保他们不会临阵反戈,刀兵相向。
这就是马贼的本xìng。每逢大战,从不空手而归,不捞足好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心中打定主意,待桓飞露出口风之后,李利旋即正sè说道:“桓飞首领,现在韩遂大军毫无斗志,溃散而逃,这个时候不需要任何战术安排,只需一鼓作气掩杀上去,直到杀得他们丢盔弃甲为止!
现在我命令,桓豹、桓狼、桓忠、桓义四部为前军,由我和桓飞首领亲自率领,典韦、滕羽以及龙骧卫随我出击,追击韩遂溃军。桓双、桓全和滕霄所部为后军,一路收剿韩遂军的军械和散落降卒,跟着前军的行军路线即可,不必急于追击韩遂溃军!
众将若无异议,大军立即出发,追杀韩遂溃军!”
“诺,我等领命!”
典韦、滕羽等李利军将领随之大声应诺,而桓飞部众也拱手领命,欣然领军出击。
“大军出击!”
随着李利的一声令下,一万两千名轻骑瞬间奔出南门,沿着韩遂军溃逃的方向,一路向南疾奔。
临行时,李利没有给滕霄以及武威营将领传达任何嘱咐,只是颇有深意地看了滕霄一眼。
随即李利、典韦、滕羽、桓飞和桓家四将,带领上万铁骑疾奔而出,扬长而去。
目送李利大军远去,留在滕霄等人视线中,只有满眼的尘土飞扬和震耳yù聋的马踏轰鸣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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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大溃败,追杀三百里(中)
“轰隆隆!”
“嗒嗒嗒!”
rì渐黄昏,在通往金城郡的山道上,数万仓惶逃窜的韩遂溃军,稀稀落落的布满数十里山道。
耳边听着身后传来的万马奔腾的马踏声,感受着脚下大地的颤抖,数万韩遂军心惊胆颤,士气降至最低谷,超过半数的将士,脸上都是一片绝望之sè,眼神茫然地跟着大军逃跑。
山道前段,韩遂与张横、梁兴、杨秋、马玩、候选和马岱等各部诸侯汇合在一起,策马逃命。
从下午未时初刻开始逃命,直到此时黄昏来临,韩遂等人已经跑了整整三个时辰,狂奔上百里。
在此期间,他们一刻也没有停留,甚至都顾不上喘口气,纵马挥鞭,一路奔跑至今。
一口气跑了三个时辰,韩遂等人都受不了,两条大腿内侧磨得火辣辣的疼痛,而跨下战马也哧哧地喷着白沫,眼看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不堪重负了。
“文约公,我们歇息一下吧?再这么跑下去,不用李利小儿追杀,我们就要被活活累死在马背上!”
眼看着韩遂还没有勒马歇息的意思,候选气喘嘘嘘地大声叫苦。
候选的话,立即得到张横等将领的一致拥护,纷纷向韩遂谏言,歇息片刻再走。
“唏聿聿!”
一声马嘶声中,韩遂挥手示意大军停下休息。
其实韩遂何尝不是累得汗流浃背,喉咙干裂直冒烟,满脸黄土,狼狈之极。
何况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又是文士出身,养尊处优多年,此次却被折腾得极惨。一条老命近乎一半都搭在之前的逃命之中,此刻全身疼痛得犹如散架了一般,浑身没有一点力气。
不过韩遂早年可是逃跑圣手,对逃命之术深得其中三味,那怕是现在上了年纪,可是保命的手段仍然没有丢掉,仍是逃跑老手,逃跑速度丝毫不逊于年轻人。
待坐骑止步后,韩遂俯身跌下马背,有气无力地瘫坐在地上。
接过亲兵递过来的水囊,韩遂急不可待地狠灌几口水。只是喝水太急,呛得老泪横流,好不狼狈。
“文约公,慢点喝,给我们留两口。先前跑得太急,我等的水囊都丢在半路上,现在就等着您的水囊救命呢!”
候选眼睁睁看着韩遂喷洒出好多水,心头直颤,干裂的喉咙不禁咽了几口唾沫。
韩遂斜了一眼候选等人,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一剑杀了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狗rì的,大战正酣之际,这些家伙撒手就跑,致使五万大军一败涂地,落慌逃命。
现在又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指望老子可怜你们呢,妄想!
强忍着心头的怒火,韩遂慢条斯理地喝着水,每喝一口就要撒一口,水囊中甘甜的冷水浸满长须和胸口的衣襟。
直看得候选、张横等人眼巴巴地喉结上下窜动,心肝儿发颤。
太浪费了!老子一干人还等着喝水救命呢,你个老不死的韩遂这么糟蹋水,真是可恶至极!
只不过候选、张横、梁兴、马岱等六路诸侯,对韩遂此举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隐忍不发。
当真是憋屈呀!
半晌之后,水囊终于到了候选等人手上,咕咕嘟嘟地一阵狂饮,喝得滴水不剩。
饮罢水,候选等人终于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力气一点点地回升。
韩遂喝饱了水之后,躺在路边草丛上,闭目养神。
这时杨秋愤恨不平地指责张横、梁兴二人道:“大战正酣,你们左翼五千轻骑不战而逃,使得大好形势瞬间崩溃!你们俩到底是何居心?”
“杨秋,嘴巴放干净点!你哪只眼睛看见老子不战而逃了?飞马盗两万轻骑直扑我左翼而来,我军奋勇拼杀,抵抗不住的情况下,才向中军靠拢的!你看看我和梁兴的五千轻骑现在还有多少人,只剩下千余残兵,可见当时的战况是何等惨烈!”
张横眼见杨秋把此次联军大败的责任推到自己和梁兴身上,顿时跳起来歇斯底里的大声辩解,颇有摆开架势大打出手的气势。
马玩看到张横和梁兴二人与杨秋争锋相对,连忙起身挡在他们中间,劝解道:“好了,你们都消消气吧,我军已然溃败,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呢,都坐下好好歇息一会儿,李利和飞马盗大军追赶甚急,稍后我们还要继续逃命呢!”
有马玩从中劝解,张横、梁兴和杨秋三人彼此冷哼一声,悻悻地坐回原地,皆是一脸愠sè。
韩遂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眯着眼睛,冷眼旁观。
对于自己名下的八部将,真正能让韩遂看得上眼的人,只有之前的程银、成宜和现在的杨秋、马玩等四人,其他四人皆是jiān猾匹夫,武艺堪堪二流水准,却一个个偷jiān耍滑、见利忘义,蛮横无礼。
韩遂一直想吞并的势力,其实就是张横、候选、梁兴和李堪等四部,只是苦于八部将之间互相勾结,隐隐有共同对抗自己之势,因此一直拖延到现在也没有合适的下手机会。
此番与武威李利大战,损失最惨重的仍旧是韩遂本部两万兵马和一万马家军,其它六部势力至少还保存着大半兵马,只不过现在都跑散了,一时没有聚拢在一起罢了。
眼下的局势,韩遂洞若观火,心知肚明。所以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眼旁观。
最重要的一点,在接下来的逃亡之中,韩遂还得指望杨秋、马玩等人的保护。现在他身边一个亲信将领也没有,就连阎艳也被李利大军冲散了,至今下落不明。
值此危难之际,韩遂纵然对张横等人有再多的不满,也只能暂时隐忍,还得装出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
只有这样,张横、梁兴、候选等人接下来才会竭尽全力保护他韩遂的安全;否则,一旦大家现在撕破脸皮,刀兵相向,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横、梁兴、候选,你们不要动怒,胜败乃兵家常事,怪不得你们。大家抓紧时间歇息,李利小贼的大军距离我们不过十余里路程,一刻钟后,我们继续赶路!”
看到众人仍旧怒目相对,韩遂眯着眼睛佯作轻松地说了几句话,随即闭目养神,不再多言。
听到韩遂的话后,张横和梁兴对视一眼,旋即心照不宣地靠在山脚的石壁上,闭眼歇息。
“轰隆隆!”
“李利大军追来了?”
半刻之后,韩遂突然急忙翻身爬起来,惊恐看着北面山道,失声惊叫道。
杨秋等人闻言大惊,立即起身眺望身后的山道,满脸惊骇之sè。
“文约公,李利没有追来呀!你这是······。”
韩遂起身之后,不由分说地翻身上马,瞬即打马便走。
不过他还是回头对张横、候选等人大喊了一声:“赶紧走,李利大军已经追上来了,距离我们不足三里山道,再不走就来不及啦!”
张横等人闻言大骇,纷纷跳上马背,策马疾奔。
直到他们跑上山道高处,暮然回头发现李利大军当真追来了,之前是被弯弯绕绕的山道所挡,所以他们才看不到李利大军的身影。
刚刚耽误了一点时间,李利大军赫然追杀而来。
“杀啊!”
韩遂等人身后的弯道上,李利一马当先,暴喝声中,率军截住韩遂溃军的大半人马。
溃逃上百里,韩遂溃军早已丧失了斗志,眼看李利大军杀到,近两万步骑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
李利跃马沉刀从这些降卒中间穿插而过,没有枉杀一人。
奔行之中,他留下五百龙骧卫和四千飞马盗看管这些降卒,命令典韦与桓忠、桓义三人留下善后。
旋即李利带领桓飞等八千余轻骑,继续追杀韩遂,颇有不杀韩遂誓不罢休之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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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大溃败,追杀三百里(下)
“韩遂休走,李利来也!”
一声大喝之中,李利率军已追杀到韩遂等人身后两里,韩遂等人狼狈的逃窜身影已然近在眼前。
“杨秋、马玩,给我拦住李利小儿!”
扭头看着李利大军越追越近,韩遂惊恐不已,声嘶力竭地呼喊部曲拦截李利大军。
若是韩遂不大声呼喊,便还罢了,张横等人或许还不会感觉到逃命的急迫xìng。
就是他的这一声大喊,反倒促使张横、梁兴、候选、杨秋和马玩等人愈发跑得飞快;眨眼间,他们便后来者居上,隐隐把韩遂抛在身后。
眼睁睁地看着张横等人一个个地跑到自己前面,韩遂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气昏过去。
真可谓患难见忠臣啊!
之前韩遂还自以为自己在张横等五部将心中,威信不小,自己的命令他们一定不敢违抗。
然而,事实却如此残酷地摆在他面前。
直到这一刻,韩遂才意识到太高估了自己的影响力。
换做平时,张横等辈自然不敢违背他的命令,但今非昔比。现在大家都在逃命,谁还顾得上他韩遂的命令,谁又会听从他的命令呢?
一时间韩遂心中凄凉,双目圆瞪,一副要生吞活人的狰狞面孔。
唯一令韩遂心中稍暖的是,杨秋和马玩二人虽然没有听从命令阻击李利大军,却也没有抛弃他,仍旧与他并驾齐驱,护持在左右。
至于张横、候选和梁兴三人,那是一个比一个跑得快,如今已跑到韩遂前面百余步远。
“韩遂匹夫哪里逃?还不快快下马受死!”
耳边听着李利大军的叫喊声,韩遂肝胆剧震,再也顾不上大腿内侧的疼痛,夹紧马腹,连连打马狂奔。
韩遂胯下坐骑赤sè宝马绝非凡品,吃痛之下,数息间便追上了张横等人,随即将其甩在身后。
那身形当真是四蹄飞杨,赤马过隙,瞬息百步,一rì千里。
世间宝马神驹莫过于此。
韩遂何许人也?此人乃凉州地界上的逃跑名宿,多次深陷绝境,最终都能化险为夷。逃跑经验之丰富,在凉州地面上,他韩遂要是自居第二,无人配得上第一。
作为沙场宿将、逃跑圣手,坐骑的好坏直接关系到自身的生死存亡。
故此,韩遂的坐骑无一不是宝马良驹,全都是万里挑一的马中之王。
演义中曾有这样一段描述,马超率领十万铁骑与曹cāo大战于潼关,魏军大将虎痴许褚与马超激战三百个回合不分胜负,随即二人换马再战。曹cāo将自己的坐骑赐予许褚,而马超回军后,却向韩遂借坐骑,“请借坐骑与超,待吾战败许褚,再还于叔父。”
由此可见,韩遂的坐骑是何等优良,能让眼高于顶的马超无视麾下数万战马,却屈身向韩遂相借的坐骑又是何等神骏。
··················
眼见韩遂一骑绝尘而去,张横、梁兴等人心中大急,却只能望而生叹。
片刻之后,李利追军越追越急。
李利亲率数百飞马盗已追至杨秋、马玩等人身后不足百步,距离张横、梁兴和候选等人也不过两百步。
拉近距离后,数百飞马盗张弓驰shè,一支支箭矢呼啸而至,将杨秋等人的亲兵先后shè落马下,而杨秋、马玩等人更是险象环生,时刻提防着身后飞来的箭矢。
如此一心二用之下,坐骑奔行速度大减。
片刻之后,杨秋和马玩二人以及随行百余亲兵被李利大军拦头追上,而张横、梁兴和候选等三人数百快骑也陷入了李利大军的骑shè范围之内。
眼见生路被断,杨秋和马玩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寒光闪烁,神sè绝然。
霎时,杨秋手持长枪,马玩手握丈五长刀,二人急转马身,策马直奔追赶最急的李利而来。
“杀!”
乍见两员韩遂军将领转身向自己扑杀而来,李利悍然不惧,大喝一声,迎面策马杀将而去。
“锵锵锵!”
黄骠马奋蹄狂奔之中,李利手持长刀以一敌二。大刀横扫而出,一击砍中杨秋的直刺长枪,将长枪震荡开来,既而借着长枪的反震之力,大刀骤然翻转刀锋,回身一抹,与马玩挥出的大刀凌空对撞。
“吭!”
火花四溅,兵器激鸣声大作。
巨响声中,杨秋和马玩二人神sè顿变,心中大骇。
一击之下,但见李利身形微震之后,瞬间面sè恢复正常。
而杨秋和马玩二人则是手臂战抖,虎口猝然崩裂,鲜血淋淋的手掌勉力握住兵器,身形如遭雷击一般侧歪在马背上,身体本能地夹紧马腹,不至于跌落马下。
一合之中,两人生生被李利大刀上的巨大力道震伤,气势受挫。
风驰电掣中,李利一击得手,得势不饶人,大刀翻飞,一刀紧跟着一刀,如狂风卷浪般汹涌而至。
“锵锵锵!”
骤然受挫的杨秋和马玩,根本没有回马的时间,也没有回马的空间,前路被飞驰而来的飞马盗所阻,后路被李利横刀截断。两人两骑在李利的猛烈挥砍之中,双手虎口鲜血如注,神情颓然,面sè煞白,奋力招架,毫无还击之力。
以杨秋和马玩二人的武艺和力量,原本不应该如此不堪。二人具有一流中上阶的武艺,身强力壮,力气也不小,在韩遂八部将之中也是武艺排名前四位的悍将,仅在成宜一人之下。杨秋有着一流上阶的武艺,与被李利斩杀的程银不相上下;马玩稍差一点,一流中阶的武艺,排名八部将第四位。
此番他们被李利追杀的走投无路,被迫硬着头皮应战。两人本来是想联手打败李利,最好能一举击杀李利,然后再伺机逃走。
没想到李利的武艺和力量,远远超出他们二人的预料,一击之下便将他们二人打伤。
一击受挫,杨秋和马玩二人心中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被李利一刀破灭,斗志瞬间瓦解。
随即毫无斗志的二人,在李利持续挥刀打击之下,犹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垂死挣扎,却看不到生还的希望。
“嘭!”
“啊!”
刀光粼粼之中,杨秋、马玩二人被李利挥刀拍落马下,摔得他们失声痛叫。
不过李利此番确是手下留情没有斩杀他们,只是用刀背将他们打落马背,留下二人xìng命。
纵然如此,杨秋和马玩也连吐几口鲜血,半死不活地被李利亲兵五花大绑的生擒了。
击败杨秋和马玩二人之后,李利只是扭头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旋即大刀一挥,直奔前方不远处的张横等人追杀而去。
“弓箭手zìyóu驰shè,给我shè杀贼将!”
追杀张横、梁兴和候选等人之际,李利扬声大喝,命令飞马盗大肆骑shè,对张横等人下了格杀令。
“杀!”
“嗖嗖嗖!”
在一片叫嚣声之中,紧跟在李利身旁的数百名飞马盗张弓驰shè,箭矢一路追赶着张横等人急坠飞落。
沿路追杀韩遂溃军的李利大军,一直追杀到距离金城不到百里处方才作罢,既而挥军返回武威。
李利亲率上万大军连续追杀了半天一夜,一口气追杀三百余里,致使最终平安逃回金城的韩遂溃军只有寥寥三千余骑。
踏着清晨的朝露,迎着初升的旭rì,李利带领两千余飞马盗和龙骧卫缓缓踏上回返武威郡的山道。
从黑龙岭追杀韩遂大军的时候,李利确实率领着一万多轻骑出击,沿途中兵力不断分散,负责收押韩遂溃军和押解一路缴获的军械辎重。如此以来,最终跟随李利杀到金城城下的兵马,就剩下两千余人了。故此,天亮的时候,李利不敢在金城境内停留,再次收拢数百匹被韩遂溃军遗弃的战马之后,便立即回转武威,尽快撤离金城郡腹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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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收武威,名震西凉
当旭rì再次升起的时候,已是黑龙岭大战之后的第五天。
清晨,姑臧城南门大开,数千郡兵早早出城列队,城中的数万百姓也纷纷走出家门,站在大街小巷两旁,翘首远望着城门方向。
辰时三刻,轰隆隆的马踏声由远及近传来,地面震动越来越大,声音越来越响。
姑臧城的百姓,对这种声响再熟悉不过了,很多人都是听着马踏声长大的,上了岁数的老人都已经听了大半辈子。
这是战马的马蹄声所产生的地面震动。像现在这种巨大的震动感,那一定是万马奔腾才有的轰隆声响。
“嗒嗒嗒!”
顿时间,马踏声大作,声震八方。
在万众瞩目之中,一队队甲胄凛然的骑兵逐渐出现在南门外,而走在最前面的那人就是城中百姓所熟知的“小”太守李利。
半个时辰后,李利大军全部集中在南门外的旷野上。
直到这个时候,城中的一些老学究终于数清楚了太守麾下兵马的人数。
三万大军!
“小”太守领着几千兵马出征,跟金城韩遂在黑龙岭大战半月,竟然打出三万大军?
“大哥,小弟这半个月来可是度rì如年哪!如今大哥凯旋而归,我昨夜兴奋得一夜没睡着觉,今天一大早就在南门口等着,终于把你盼回来啦!哈哈哈!”
南门外,樊勇看到李利勒马驻足,便一个箭步迎了上来,替李利牵马坠蹬,激动不已地说道。
时隔半个月,眼见姑臧城秩序井然,两千多郡兵jīng气神十足,李利就知道自己先前没有看错人。樊勇果然是个胆大心细之人,既有万夫不当之勇,又能恪守本职,驻守城池,cāo练兵士。
如此允文允武之人,足堪大用!
“呵呵呵!有劳二弟留守后方城池,保境安民,功莫大焉!二弟此功,不比我等打败韩遂联军逊sè呀!”
飞身下马,李利笑呵呵地对樊勇说着话,重重地拍了拍樊勇宽厚的肩膀。
樊勇咧嘴一笑,“大哥请上马安坐,小弟为您牵马前行,咱们进城!”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接过樊勇手中的缰绳,说道:“二弟见外了,你我兄弟之间何须如此。还是先把大军安置妥当,为兄此番带回来两万轻骑,一万步卒,还有上万匹战马。二弟看看如何安置啊?”
樊勇闻言嘿嘿地笑着道:“大哥尽管放心,这一点小弟早有预料。姑臧城的西城和北城地域空旷,早先全是荒地,只有百户人家,数rì前小弟已将他们全部迁至东城安置。这几rì那里已扎起数百座营帐、屋舍和马厩,大营已基本准备妥当,大军直接进驻即可!”
“哦?哈哈哈!二弟不愧是掌管多年辎重的后军校尉啊,竟然把数万大军驻扎的营帐都早有准备,当为大将之才!”
此举大出李利所料,顿时喜出望外地开怀大笑,既而挥手示意大军进城。
一个时辰后,大军安置妥当,李利满脸含笑地带着一众将领回到郡守府。
樊勇此番表现,不仅让李利对他又加深了几分认识,更让全军将领见识了这位外表粗犷却粗中有细的二将军的另一面。
尤其是李玄、滕霄、滕羽和波才等人更是对樊勇刮目相看,同时也清楚地认识到主公对这个结拜二弟的看重和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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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内,刚刚议事已毕,众将领各自散去。
书房外,典韦和滕羽一左一右地守在书房门口,而房内李玄正在低声向李利禀报黑龙岭一战的战后详细情况。
黑龙岭一战,对于李利大军而言,确是名副其实地一场完胜。
此役,李利亲率五千六百余名轻骑出战。阵前挑战中,李利一方五战四胜,生擒成宜、豸奴和庞德,重创马超,跑掉了阎艳,美中不足的是李征被豸奴打成重伤。随后的战阵冲杀之中,李利所部兵马明显处于极度不利的劣势,激战一个时辰,损失近千名百战铁骑。然而,随着一万八千多飞马盗横空杀出,战局瞬间逆转。李利大军至此再也没有折损兵马,反而趁势一举打垮五万多韩遂联军,连夜追杀三百余里,直至将韩遂等敌首追到金城城下,方才罢手。
大战历时一天一夜,五万三千多韩遂联军,最终活着逃回金城的步骑不到五千人。而韩遂、马超和其他六部将等一众将领,最后平安逃进金城的只有韩遂、候选、张横和梁兴等四位主要将领,其中张横和梁兴二人还被箭矢shè中,趴在马背上一路奔逃。此二人被箭矢shè中之后,狂奔大半夜,即便是大难不死,估计也够呛,没有半年时间恐怕很难恢复元气。候选也不轻松,手臂和大腿上也插着几支箭矢,虽然不像张横、梁兴二人被shè中后背,但伤势也不轻,伤口一路渗血,估计能保住xìng命已是万幸,至于手脚会不会落下残疾,那就不得而知了。
除此之外,杨秋和马玩在半路上被李利打落马背,生擒了二人。再加上,之前被李利一刀斩杀的程银和被典韦飞戟所杀的李堪,以及被滕霄在阵前生擒的成宜,原本韩遂手下的八部将,如今已八去其五,只剩下半死不活的张横、梁兴和候选三人了。
在李利事后看来,黑龙岭一战,韩遂大军真是败得冤枉,败得糊涂,一败涂地,败得太惨了!
原本韩遂军纵然是阵前斗将受挫,以致士气不高,但也不会败得这么惨。甚至他们还有很大机会通过战阵冲杀,一举扭转士气,将李利大军彻底击溃,或是围杀诛灭。
但是,人算不如天算。
关键时刻,飞马盗拦腰杀出,而张横、梁兴二人率领五千轻骑不战而逃。
此举一开,瞬间瓦解了韩遂大军的斗志,致使数万大军一哄而散,形成大溃败之势。紧接着,李利与飞马盗合兵,根本不给韩遂军喘息之机,沿路追杀韩遂溃军,一口气追杀数百里。
战后,韩遂六万大军数月的军械辎重全部落入李利和飞马盗联军的手里,而韩遂和张横等六部诸侯所携带或是沿路劫掠的金银也全然落在李利大军手中。
大战之中,韩遂大军四万轻骑战死六千余人,后来的追杀中,又战死了两千多步骑,一共死伤近万步骑。而剩下的不到四万步骑之中,藏匿在山林中的步骑有数千人,三万多韩遂军被俘。
大战落幕之后,由飞马盗清理战场,韩遂大营的全部金银财帛全部归飞马盗所有。
除此之外,李利为了答谢飞马盗的援手之恩,将韩遂大营囤积的五万石粮草分出三万石给飞马盗,将缴获的甲胄、军械全部分出一半给飞马盗。
最后,李利眼见飞马盗的一帮首领还不满足,一咬牙一跺脚,再次给了飞马盗三千匹西凉战马,并承诺三个月之内,筹集一千金亲自送到枫叶峡谷。
一场大战之下,李利真正得到的好处,便是三万余韩遂军降卒以及降卒们人手一匹西凉战马,还有两万石粮草;除此之外,再无所得。
噢,对了,还欠下了飞马盗一千金的外债。
一千金哪,相当于武威郡三个县数万百姓一年的口粮。
但是,李利为了留下足够的西凉战马,不得不如此许诺。
否则,飞马盗焉能善罢甘休?
即便是李利如此让步,飞马盗贼众仍旧不满意。最后,桓飞眼见李利手下的一干将领愤怒不已,其中还有数名顶级战将级别的武将含怒以待,大有一语不合便拔刀相向之意,如此方促使桓飞最终点头答应了李利许诺的条件,带领飞马盗悻悻离去。
经此一战,李利总算在凉州扎下根基,强势上任武威郡太守之职。
不过李利与飞马盗的一点情谊,至此也宣告结束;rì后两军相遇,是敌非友。
自古财帛动人心。
飞马盗此番对战后酬谢不满意,而李利也深刻地体验了一把飞马盗的贪婪与猖狂。
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飞马盗客大欺主,狂妄不可一世,巴不得李利把所有的战利品全部给他们,除了那三万多降卒。
可是李利自然也有自己的考虑,岂能任由飞马盗狮子大开口,要什么给什么。
何况此战之中,李利本部铁骑伤亡不大,战后仍有四千铁骑,龙骧营近乎实力未损,战力犹在。
不过李利最终还是念及飞马盗援手之情和桓飞的豪爽xìng情,许诺一千金补偿飞马盗。
分歧一出,两军之前积攒的一点善缘,就此两清;rì后再见面,那就谁也不欠谁的,一切凭实力说话,强者为尊。
只是让李利和桓飞双方没想到的是,他们之间的碰撞会来得如此之快,并且是互不相让的激烈碰撞。此为后话,暂不细表。
黑龙岭一役,在半个月内传遍凉州各郡县,随之扩散到羌人、月氏和匈奴人等异族领地之内。而京兆尹是京畿所在地,更是消息流传迅速,第一时间传入董卓耳朵里。
当长安的董卓听说李利一举杀得韩遂数万大军丢盔弃甲,一天一夜奔逃三百多里之后,哄然大笑,笑得老泪纵横,嘴里还不住地念叨:“李利这小子还真能打,竟然把韩遂这个老狐狸打得如此狼狈,落荒而逃,大快人心哪!想当年老夫与韩遂交战时,也不曾有过如此大胜,当真是后生可畏!
嗯,看来咱家还得给李利一点赏赐,让他能与韩遂旗鼓相当,正面对抗。呵呵呵,有李利牵制韩遂老狐狸,咱家的西凉后方就高枕无忧喽!”
远在武威的李利,自然不知道他又一次进入了董卓的视线,并且在不久之后,他还会得到一份意外之喜。或者说,董卓又帮助他了一次,给他插上了一对腾飞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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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豸奴李挚
武威郡,姑臧城郡守府。
此时已是李利大军回归姑臧城之后的第十天。
距离黑龙岭之战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天,眼看就一个月了。
这一天,李利处理完府衙的政务后,来到后院厢房。
“哗哗哗!”
“主·····主人。”
看到李利走进房间,在一阵哗啦啦的锁链声中,豸奴放下手中的熟肉,胆怯地跪拜道。
“李挚,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叫我主人,而是主公。你现在已经不是韩遂的奴隶了,而是我李利的家将,以后挺起胸膛做人,除了我李利之外,不用给任何人下跪。谁敢侮辱你,随意打骂你,再不是给你饭吃,你就杀了他,这是我的命令!”
李挚是李利半月前给豸奴起的名字,并收他为龙骧李府的家将,与李富、李征父子俩的地位相当。
李挚天赋异禀,自愈能力惊人。身上大大小小数十处箭伤,有的深达数寸,拔箭的时候生生带下一小块血肉,但李挚愣是哼都没哼一声,皱皱眉头就忍住了疼痛。
养伤半个月,他的伤势就好了大半,随即就住进了郡守府的后院,每天有专人给他洗澡,每天一套干净布衣,一天吃五顿饭,全是肉食。最初他一口气能下半条猪,随后食量减了不少,现在一天两个猪腿、一只鸡和二十个面馍馍就够了。即便如此,他一天食量也是平常五六个人的口粮。
其实李挚会说汉话,别人说话,他也能听懂。但他从不开口答话,十天半个月可以一句话也不说。他的那张嘴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几乎就不会其它,形同哑巴。
但是,自从他住进郡守府干净明亮的房间之后,李利每天都会来看他一次,跟他说说话。即便是他一句话也不说,李利仍然会询问一些rì常生活中的事情,然后手把手教他如何吃饭、喝茶和写字。
没错,李挚不会像常人一样的吃饭,而是像牲畜一样直接用嘴舔着吃;也不会喝茶,想喝水的时候,一头扎进水缸,或是拎起木桶就喝;更不会识字,一个字也不认得。
李利连续教了他十几天,也只教会他十几个字,平均下来,一天学习一个字。
不过李利很有耐心,每一天都会把前一天的字复习一遍,然后再教他一个字。
“李挚,今天我就教你写你自己的名字,李,你昨天已经学过了,现在教你“挚”。挚,是亲密、诚恳的意思,李挚的意思就是说你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
房间里,李利看着李挚吃完饭后,再看着他把案几收拾干净,然后教他学习今天的生字。
“李······挚,我叫李挚,是主······主公信赖的人。”李挚一字一句地看着李利的嘴型念道。
李利看着李挚一学就会,毫不吝啬地夸奖他一番,并准许他今天可以练习半个时辰的武艺。
虽然李挚力大无比,自身自愈能力惊人,但他的身体并不好。之前两年多的饥饿,使得他看似力大无穷,实际上却是竭泽而渔,伤及命脉,已有早夭之相。
因此,一直以来李利都不准他擅自挥舞铁链,也就是李挚所谓的练武。
或许是李挚食量惊人的缘故,他每天吃完饭后,都想舞动手上的铁链,似乎是借此消化体内的食物一样。可是李利却一直禁止他这么做,只允许他在后院随意走动,但不允许“练武”。
今天李利算是破例了,让李挚喜得神情雀跃。
半个时辰后,在李利点头示意下,李挚将环绕在手臂上的铁链抖落在地上,开始了近一个月以来的第一次练武。
“飕飕飕!”
两条超过五米的镔铁锁链,每一个链环都有chéngrén前臂一般粗,单条锁链就重达百余斤,两条锁链加起来超过两百斤。
这么又长又重的锁链,一般力大之人要想挥动自如,收放随心,指哪打哪,无异于痴人说梦。
然而,早已佩戴多年锁链的李挚,却能做到这种程度,甚至犹有过之。
两条上百斤重的锁链在他手里,宛如赋予了生命一般,灵动无比,收缩自如,快慢随心。或如黑蛇吐信般激shè而出,亦如腾龙飞舞般纵横长空;可以瞬间缠绕全身,也可以哗然间卷地而起;变化无穷,诡异无比,威力巨大,随意一击便能震碎巨石,大手一挥便可横扫千军。
这就是“豸奴”李挚的武艺。
锁链之法,毫无轨迹可寻,更无武学招式可学,算是独门绝技。
这种锁链武学,全是李挚自行摸索出来的。原本没有固定招式,更没有使用技法,但如今这套武学已经渐渐成型,锁链飞舞之中尽显武学大家之风范。
而被锁链萦绕的李挚,大气凛然,霸气横溢,颇有一代武学宗师之雄姿。
看着沉溺在锁链环绕之中的李挚,李利感悟良多,隐约之中对武学之道又加深了一些认识与理解。
李利确实很看重李挚,黑龙岭阵前的那一幕,他至今记忆犹新。
当李利看到豸奴出阵的第一眼,心中就是一片骇然。
当时豸奴十余个纵身跳跃便跃至两军阵前,前后不过数息时间,此举令在场的很多将领叹为观止,啧啧生奇。随之豸奴一击之下重创李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锁链随手一甩,而李征就应声被打飞出去。要知道李征可不是弱者,他可是名副其实的顶级战将初阶巅峰的强者,久战沙场,一身武艺早已娴熟无比,纵横沙场多年,罕逢敌手。
不成想,沙场宿将李征就这么轻易地伤在豸奴的锁链之下,并且是身遭重创,一击之下便丧失了再战之力,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对象。
如此震撼的一幕,李利岂能忘记。
随后滕羽出战豸奴,仗着战马冲刺之势,滕羽一开始便占得先机,既而步步紧逼。即便是这样,滕羽还是与豸奴拼得旗鼓相当,奈何不得豸奴。最终,豸奴被逼到李利军阵前百步之内,被李利果断下令乱箭齐发,如此方得以重创豸奴,既而将他生擒回来。
以李利的观察判断,“豸奴”李挚如果身体恢复如常,没有饥饿的折磨,他的实际战力将暴增数倍。再加上他手中的奇门兵器,若是再能给他配备强力坐骑,那他的战斗力将不可估量。
李利甚至这样想过,一旦李挚真正恢复健康,自己一定给他弄一匹宝马神驹,然后让他与“飞虎”桓飞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
看看究竟是飞虎强横,还是“豸奴”李挚厉害。
至少在李利看来,李挚的武艺和自身力量丝毫不逊于飞虎桓飞,而兵器更是比桓飞的狼牙长锤诡异得多。再加上李挚超凡入圣的平地跳跃能力,飞虎遇到他,怕是也飞不起来了,只能老老实实地与他硬拼实力。
当李挚练习完锁链之法后,李利让他跟着仆从去洗澡。
而李挚洗澡的热水,也是经过李利和李玄商议之后定下来的药水。说是药水,其实就是选用大量艾叶加上其它几味中药烧开之后的黑水。
这种药水主要是驱虫和杀虫作用,此外就是有些强身健体的功效,仅此而已。
大半月泡下来,李挚的身体明显好转了很多,营养不良的蜡黄sè脸上,如今已有一丝红润之sè。
这就说明李挚的身体见好了,假以时rì便能恢复如常,不会中途夭亡。
“主公,属下有急事禀报!”
正当李利看着李挚远去的身影怔怔愣神之际,李玄急急忙忙地跑进后院,急声说道。
一瞬间,李利心神剧震,能让李玄如此匆忙前来禀报之事,必然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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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荒原惊变,马场遭劫
“主公,属下有急事禀报!”
正当李利看着李挚远去的身影怔怔愣神之际,李玄急急忙忙地跑进后院,急声说道。
顿时,李利心神剧震,能让李玄如此匆忙前来禀报之事,必然有大事发生。
“元忠,何事如此惊慌,不要急,慢慢说,天还塌不下来。”
李利心里虽然也颇为急切,但他仍旧笑容满面地示意李玄在亭中坐下,慢条斯理地说道。
看到主公面sè从容,神情镇定,李玄顿时心中大定,神sè也没有先前那般焦急。
“禀主公,休屠马场急报,昨天傍晚,马场东、西、北三面皆有大股异族骑兵出没。这些异族骑兵分别来自小月氏、羌人、南匈奴和两千余西部鲜卑轻骑,其中小月氏部落出动三千控弦之士、羌人出兵五千、南匈奴出兵三千,四大异族一共出兵一万三千余控弦之士,于昨天傍晚在休屠荒原边缘扎营。”
“哦?四族联军,出动一万多异族骑兵合围休屠荒原?他们意yù何为?难道想洗劫我休屠马场吗?”
李利神情惊愕,双眸微眯,眼神中掠过一缕寒光,沉声说道。
李玄喝了一口水,缓口气之后,摇头说道:“主公,休屠马场的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否则属下也不会如此焦急。”
“嗯?难道元忠此来不是为了异族合围马场之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李利诧异地问道。
李玄点头应道:“是的,主公。上万异族骑兵入侵休屠荒原,看似来势凶猛,实则不足为惧。
如今我们武威军的实力与一月前相比,实力暴增数倍。现有五营骑兵,共计两万五千余铁骑,jīng锐步卒八千,守城郡兵一万,合计四万多兵马。区区万余异族控弦之士,远非我军之敌,旦夕之间便可将其剿灭。
属下要向主公禀报的事情十分怪异。据蒙崇派遣快马来报,昨天深夜,马场内的两个马厩遭到袭击,三千余匹骏马被劫走。
但是,蒙崇却说夜袭马场之贼,不是异族骑兵,而是一群野马,并且是由两头凶兽带领野马群正面袭击马场。蒙崇率领两千多步卒凭借数丈高的栅栏和鹿角防御,却抵挡不住野马群的冲击,致使马场西侧的两个马厩被冲垮,三千多骏马被野马群裹挟而走。事后,蒙崇被两头凶兽中的一只凶兽抓破腹部,遭受重创,随之重病不起,无法继续指挥战斗。此外,我军留守马场的两千多步卒伤亡过半,马场损坏严重,随时都有可能被异族骑兵偷袭,覆灭在即。
属下刚刚接到休屠急报,蒙崇请求主公速派大军救援,否则我军休屠马场的近万匹战马将难以保全,极有可能被异族骑兵或是凶兽带领的野马群再次洗劫一空!”
“元忠,你是说两头凶兽带领休屠荒原上的野马群袭击了休屠马场,这怎么可能?”
李利闻言后,脸sè大变,笑容瞬间消失,难以置信地惊声问道。
“是的,主公!还请主公速派大军驰援马场,否则休屠马场将不复存在,而我军的上万匹战马也将······损失殆尽!”
李玄神sè凝重,神情再次紧绷起来,急切地等待着李利的决定。
休屠马场内的上万匹战马,那可是李利的命根子,是他接下来壮大实力的最大倚仗。
原本李利准备近期之内再将姑臧城剩余的两千多匹战马送往马场,并加派三千步卒前去驻守休屠城,以策万全。
让李利措手不及的是,自己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马场竟然被袭击了,三千多匹战马居然被野马群裹挟而去,并且,马场都尉蒙崇还被凶兽重创,卧床不起。
沉呤片刻之后,李利满脸肃然地问道:“元忠,蒙崇有没有说清楚那两头打伤对他的凶兽是什么样子?世间怎会有如此诡异之事,凶兽竟然成了野马群的头领,还率众夜袭我军马场?它究竟是什么怪物?”
李玄闻言一愣,脸sè微微发红,急声道:“属下糊涂,竟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据蒙崇派来的亲兵所说,那两只凶兽极为神骏,体长过丈、高九尺,浑身金灿灿的鬃毛,体型高大健壮,凶猛异常,非狮非牦,倒是与远古凶兽中的狻猊极为相似。”
“狻猊?龙之九子中的第五子狻猊?休屠荒原上竟有如此神兽?”
李利惊愕地怔怔失神,随口说出了狻猊的出处。
旋即他不待李玄回话,立即起身走向大堂,“元忠,此次由你和波才留守郡府,我亲率一万五千铁骑立即奔赴休屠马场。”
“诺,属下遵命。”李玄当即恭声领命道。
李利疾步之中微微点头,旋即沉声道:“典韦何在?”
之前不见人影的典韦,从亭柱后方闪身而出,出现在李利身旁。
“立即传令樊勇、杨秋所部飞熊营,滕霄、马玩所部武威营,庞德、成宜所部青龙营,整军出征。另外,传令滕羽调集两千龙骧卫随时整装待发。各营人马自行准备七rì口粮,半个时辰后,大军在北门外集结,星夜奔袭休屠荒原!”
疾步走进大堂的李利,瞬息之间便做好了出兵安排,旋即在李玄的帮助下,披上黑sè战甲和暗红sè战袍,拿着鹰纹兜鍪,大步跨出府门。
李玄疾步跟着李利走出府门,轻声说道:“主公,此次把一百名强弓弩兵也带上吧。这些人都是从数万军中jīng心挑选出来的百人将,个个力大无穷,弓马娴熟,属下与滕氏兄弟已经训练了他们大半个月,如今已有小成。并且,他们所使用的秦弓也是改动之后的强弓利箭,单人即可张弓驰shè。虽不能达到秦弓驰shè四百步的程度,但一百五十步内,箭无虚发,碎石破甲,威力巨大。
主公此番把他们带上,以备不时之需。说不定他们此次就能派上大用呢!”
李利微微思量之后,点头说道:“也好,就让他们带上弓弩,随龙骧卫一起出征吧。元忠啊,龙骧营此次就留在城中,由李征暂时统领,他至今伤势未愈,不可轻动,更不能亲自训练士卒;你多留心一下,让他好好养伤,待伤愈之后,领兵征战的机会还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此外,再过几天,李暹就会带着琰儿和钰儿前来郡守府,你提前拾掇一下后院,加强守卫,以免到时候慌乱。”
“诺,属下领命,一定不负主公所托。”李玄微微失神之后,恭声应道。
片刻之后,府门外,李利带上兜鍪,翻身上马。
典韦和滕羽率领的两千龙骧卫和一百名强弩兵已整装待发,刀戟林立地伫立在李利的坐骑黄骠马身后。
即将起行之际,李利突然俯身对李玄低声说道:“元忠,令妹李欣一直住在后院,想来也住得习惯了。你收拾后院的时候,不用让她搬走,就让她安心住下,不必避讳。”
“这······多谢主公厚恩,属下代妹妹拜谢主公!”李玄十分激动地应道。
其实李玄早就等着李利的这句话。
妹妹李欣此前一直住在后院照顾李利的起居,如今已有一个多月了。现在主公家眷要来了,后院需要重新收拾,那妹妹该怎么办呢。难道让她搬出来跟自己一起住吗?
作为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李玄自然知道妹妹李欣的心思,否则她也不会心甘情愿地照顾主公李利的生活起居。
但是,妹妹现在却没有名分,一直默默无闻地跟在主公身边。如果李利不发话让她留在后院,李玄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情,毕竟郡府后院是主公家眷居住的地方。
刚才李玄之所以脸sè微变,就是想着妹妹李欣的事情没有着落。
如果他强行把芳心暗许主公的妹妹带出后院,给主公家眷腾地方,只怕李欣会伤心yù绝的。
现在一切终于圆满解决了。自家妹子天生丽质、风华绝代,主公李利少年老成、风流倜傥,如此匹配的一对,他们之间又怎会毫无情意呢?
就在李玄心满意足之际,李利跃马扬鞭,大手一挥,两千余龙骧卫铁骑瞬间策马而动,向北门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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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大战前,再遇飞马盗
晨曦初现,一缕金黄sè的光芒横贯天际。
山路两旁,翠绿的枝叶上沁含露珠,在叶片上咕噜噜地来回晃动,似乎饱含着难舍难分的情意。
“嗒嗒嗒!”
“轰隆隆!”
巨大的马踏声疾驰而来,撼动着地面隆隆震动。
霎时,路边的晨露纷纷震落,滋润身下的土地,蕴养一方生灵。
随着马踏声越来越近,地面震动越来越剧烈,上万铁骑从山道上疾掠而过,宛如一阵旋风般划过森林,掀得树叶哗哗作响,飞禽惊鸣而起,喧嚣不已。
片刻之后,山林再次恢复沉寂。
当阳光洒满大地之际,李利亲率的一万七千余铁骑星夜奔袭两百余里,终于踏上休屠荒原地界。
两个时辰后,大军正式进入休屠马场,全面接管马场防御。
马场东厢房。
风尘仆仆的李利,来不及歇息,下马之后便直奔蒙崇的病榻而来。
“主公,属下······有负主公重托,马场遇袭,数千匹战马被劫。属下愧对主公······。”
病榻上,蒙崇满脸枯黄地挣扎起身,吃力地低声说道。
李利一把扶住蒙崇,让他安心躺下说话,心情颇为沉重。
此番蒙崇的伤势极为严重,脸sè枯黄,嘴唇苍白无血sè,神情萎靡,眉宇间凝集着疼痛的愁容,腹部包扎的白布已被鲜血浸透。腹部的伤口耗尽了蒙崇的jīng气神,疼痛折磨得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生生将一个原本朝气蓬勃的少年郎折磨成了现在这副病怏怏的样子。
李利一直很看好蒙崇,认为他足堪造就,年龄虽小,却文武双全,杀伐果断,颇具大将之资。
顾念他年龄还小,不满十六岁,又有母亲需要照顾,因此李利才将他派到马场任都尉,待他再长大几岁就能肩负重任,独领一军,领兵征战。
让李利没想到的是马场竟然也不安全,没有被异族轻骑袭扰,反倒是被野马群冲破辕门,卷走了数千匹战马,还将蒙崇重伤成这个样子,险些丧命于此。
耐心安慰了蒙崇一番,李利心中也在反省自己。
马场遭劫之事,确实是他大意所致,打败韩遂联军之后,就应该第一时间加强马场的防御和增派兵马驻扎。可是他却让一时的大胜冲昏了头脑,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以至于懈怠了马场的防御事宜。
现在终于酿成祸事,损失三千多匹战马尚不足惜,但蒙崇的重伤却让李利无法释怀。
自古以来,多少能征善战的大将,没有战死在沙场上,而是惨死在主上的昏聩决策之中。
蒙崇此次遭难,就是一个鲜活的明证。
为此,李利无法原谅自己的失策。
但是,他不会承认错误,更不会表现出丝毫的愧疚之情。
还是那句话,身为人主,知错、改错,不认错。
安抚好蒙崇之后,李利又对随军郎中做了一番叮嘱,严令他们一定要治好蒙崇的伤势,不能留下任何病根,凡是有利于治伤的草药,不管多么名贵都要用上。
走出厢房,李利面沉似水,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
昂首步入大堂,李利居中而坐,示意众将领不必起身行礼。
“滕霄,我军斥候可曾探明休屠荒原周边的情况?”
滕霄闻言恭声说道:“禀主公,两个时辰前属下就派出去数百斥候,如今他们大部分已经回营,马场周围的局势现在已经打探清楚。
眼下盘横在马场北面的三千匈奴轻骑是来自并州的南匈奴人,隶属现任南匈奴单于於夫罗麾下,这股匈奴骑兵的战力不俗,堪称jīng锐战骑。西南面的小月氏族众,只是一个沿途追捕野马的大部落,兵力虽有三千之众,但战力不强,不足为惧。西北面的羌人轻骑实力最强,隶属羌族休屠部落,与上次被我军一把火烧死的数千羌人轻骑是同一部落。至于两千余鲜卑铁骑,隶属西部鲜卑部落,实力并不强,不堪一击。
时下这四股异族控弦之士互相牵制,没有哪一方敢于深入荒原内部,纷纷在荒原边缘扎营,坐等战机出现。或者,他们还抱有侥幸心理,希望别人先行进入荒原,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李利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沉呤道:“嗯,这些异族之人兵马都不多,围而不攻,却又不甘心散去。既然如此,他们就不用走了,留在这里给我军马场死去的将士陪葬!”
话说到这里,李利突然语气顿变,沉声说道:“今天全军鞍马劳顿,歇息半天,夜间加强马场防御。明rì一早全军出击,飞熊营出击北面南匈奴骑兵,武威营出战羌人轻骑,青龙营出战小月氏,龙骧卫剿杀鲜卑骑兵,一举剿灭异族轻骑!”
“诺,属下等领命!”樊勇、滕霄、庞德等三营统领齐声领命。
“主公,属下还有军情禀报。”滕霄眼见主公下达命令之后就yù起身离开,连忙出声说道。
李利身形一顿,沉吟道:“哦?滕霄,你说吧,还有何事?”
滕霄恭声应道:“禀主公,我军斥候还发现休屠荒原的南面出现了大股轻骑,约有上万人马,与我们几乎同时抵达荒原。这股骑兵与我军可是一点不陌生,他们就是桓飞亲自率领的一万两千余飞马盗贼,看其行踪和装扮,似乎也是奔着野马群而来,带着大量的绳套,像是前来捕捉野马的。”
李利听到飞马盗也赶来休屠荒原凑热闹,眉头顿时一挑,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桓飞也来了?好,来得好!刚才下达的作战命令变动一下,明天武威营、飞熊营和龙骧卫随我前去会会桓飞,青龙营留下,庞德坐镇马场,副统领马玩随我一同出征。桓飞既然来了,那他就不能闲着,飞马盗贼jīng力旺盛,闲得时间长了,我怕他们闲出病来。那些异族骑兵,不用我军独自应对了,明天我会拉上飞马盗一起出战。待绞杀了异族骑兵之后,我们再与飞马盗算算账,我还欠着他们一千金呢,这次就一次xìng算清。
省得他们总是盘踞在武威郡北边,如影随形的盯着我们,让我军如鲠在喉,不得安宁。此次我军索xìng连他们一并解决,一劳永逸,早点除掉这块心腹大患!”
“诺,属下等谨遵主公号令!”这一次众将领前所未有的斗志高昂,大声应道。
确实,众将领对飞马盗早就心存怨气,若不是李利一直隐忍不发,恐怕早在黑龙岭大战结束之时,两军就刀兵相向了。
那一次,大战刚一结束,飞马盗便肆意横行,几乎抢走了大战的所有缴获。就这样,他们仍不满足,贪得无厌,咄咄逼人的嘴脸,至今仍记在众将领的脑海里。
风水乱流转,今天到武威。
如今武威郡兵强马壮,战将数十员,两万多铁骑整戈待旦。飞马盗不是仗着自身兵马强横,横行无忌吗,那这次双方就摆开架势,硬碰硬地大战一场,看看到底谁更强大!
这就是李利麾下将领此刻的想法,恰好李利也是这样想的。
虽说飞马盗亦正亦邪,算不上是大jiān大恶之徒,但他们那副猖狂无忌的嘴脸,贪婪无度的行径,却是让李利以及麾下将领深恶痛绝,不堪其辱。
之前李利一直顾念着自己初到凉州,不易树敌太多。因此,枫叶峡谷一战,明明是飞马盗袭营在先,而李利大军占尽优势,但李利见好就收,放了飞马盗一次。黑龙岭大战之中,飞马盗确实出现及时,帮了李利的大忙;可是他们接下来的行径却是趁火打劫,欺人太甚,硬是逼得李利把大战缴获所得全都拿出来,还欠下了一千金的债务。
飞马盗凭什么如此强横?不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战力不俗,恃强凌弱吗。
说实话,李利已经忍了飞马盗很久了。之前形势比人强,自身实力不够,他咬牙隐忍下来。现在武威大军兵马rì益强大,已然不惧飞马盗,那就不需要再隐忍下去了。
如果李利现在还能忍受飞马盗在自己的领地内来去自如,肆意妄为,那么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更别提麾下一干将领心中积压已久的怨气了。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李利与飞马盗之间的瓜葛早晚都要解决。只要他在武威郡立足,那么盘旋在北面的飞马盗迟早都会与他发生碰撞,无法避让。相请不如偶遇,此番双方确是无独有偶地又撞到一起,那么之前的是非恩怨就要一次xìng清算,一决雌雄!
第一百零四章战端起,李利奸诈
翌rì清晨,旭rì东升。
休屠荒原南边旷野上,飞马盗大营外。
时隔一个月,李利再次与“飞虎”桓飞会面。
面对金戈铁马、蓄势待发的李利大军,飞马盗首次表现出惊慌之态,如临大敌,一万两千多飞马盗蜂拥而出。
片刻后,身披甲胄、手持狼牙长锤的桓飞疾奔至阵前。
他的坐骑异种牛兽依旧神骏,奔跑速度丝毫不逊于千里良驹,眨眼之间奔行数百步,气势雄浑。
“飞虎首领久违了。黑龙岭一别,转眼已经过去一月,没想到今天又能与首领相遇,真乃幸事!哈哈哈!”
阵前,李利单骑出阵,奔行至桓飞身前,声音爽朗,笑容依旧,宛如挚友相见般热情亲切。
看着笑容和煦的李利,桓飞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忌惮之sè。
尽管李利仍旧如往常一样神态自如,但桓飞却清晰感觉出一股凌厉的杀气向自己迎面扑来。
杀气来源于李利身后的上万铁骑,而李利本人身上也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暴戾之气。
多年征战沙场,桓飞对自己的直觉深信不疑。
面对李利大军如此强烈的杀伐之气,身为顶级战将上阶的巅峰强者,桓飞对李利身上的煞气岂能毫无察觉?
一个半月前,桓飞并没有将李利放在眼里,更没有把李利麾下的兵马放在心上。区区几千兵马而已,对于飞马盗而言,弹指间便可将之覆灭。而李利堪堪迈入顶级战将门槛的武艺,更是不入桓飞之眼,像这等实力的武将,即便是三个、五个一起上,他也有十成把握将其逐一击杀。
然而,时隔一个半月之后,桓飞此刻再次面对李利之时,心中莫名地滋生出几分忌惮之情。而他先前面对李利的那份强者的自信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顿生jǐng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萦绕在心头。
李利的武艺显然比此前jīng进了不少,已经稳居顶级战将下阶之列,却仍旧不是桓飞的对手。这一点,在黑龙岭大战之中,桓飞就已经知道了。
也就是从那一战开始,桓飞开始正视李利,既而开始留心李利麾下的将领。
细心观察之下,他心中凛然,甚至有些后怕。
李利麾下的典韦、滕霄和滕羽三人竟然都有顶级战将中阶的实力,其中典韦和滕羽二将居然有突破至顶级战将上阶的趋势,战力强横,武艺高绝。此外,李利麾下的其他将领无一庸手,全是顶级战将下阶和一流战将中上阶的高手;最重要的是,这些人还都是能征善战的大将,领兵打仗的能力还在他们自身武艺之上。
就因为心中有这份忌惮之心,在黑龙岭大战之中,桓飞原本打算趁势兼并李利的势力,夺了武威郡,但是他最终打消了这个念头。
当时李利虽然只剩下四千战骑和三千多守关步卒,但战力犹在,麾下将领勇猛。桓飞纵然可以不惜伤亡与李利大战,但最终的结果却在两可之间,胜负难料。
正因为没有必胜的把握,他最终选择暂时领兵回山寨,等待时机,rì后再作打算。
让桓飞没想到的是,这一等,却等来了李利的威武雄壮之师陈兵阵前。
“李太守登门而来,桓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不知太守此来所为何事?亦或是······桓飞有什么得罪太守之处,还请太守不吝赐教。”
这是桓飞纵横并凉二州多年来第一次跟别人这么客气的说话,也是第一次服软。没办法,形势逼人,由不得他强横,只能自降姿态,平声静气地跟李利对话。
“呃!桓飞啊,你可是天生的大嗓门,现在突然噎着嗓子说话,本太守还真是很不习惯。不过这样也好,在场的将士们都是自家兄弟,理应互相尊重,同心协力。”
李利对桓飞出阵后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也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现在桓飞竟然服软了,倒是有些出乎李利所料,不过这也正是他此次想要达到的威慑效果。
呵呵一笑之后,李利和颜悦sè地对桓飞继续说道:“前天深夜,我休屠马场遭劫,将士折损数千,数千匹战马被掠走。此次我率军前来就是要剿灭这些徘徊在荒原四周的异族匪患,追回被劫持的战马,一劳永逸,彻底肃清武威郡周边的盗贼流寇!”
李利的话说到这里,身上的气势骤变,一股凌厉如实质般的霸气萦绕全身,让桓飞看得眼皮直跳,心中禀然。
“桓飞首领,你我两军上次联手御敌战绩显赫,杀得韩遂大军抱头鼠窜,溃逃数百里。此次我们两军是不是可以再次联手对敌?本太守有言在先,如果飞马盗此次能够一举诛杀荒原北边的羌族和南匈奴战骑,那么荒原深处的野马群就归你们所有,到时候只需把我军马场丢失的六千匹战马还回来即可。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呃,太守此言当真?”桓飞面露喜sè地急声问道。
李利双眸灼灼地看着桓飞,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之sè,佯作不悦地问道:“难道首领信不过本太守?”
桓飞闻言一愣,摇头说道:“不,李太守误会了,桓某绝无此意,只是·····。”
“呵呵呵!”
李利呵呵笑着打断桓飞的话,“首领是不是还惦记着本太守许诺的那一千金呢?首领请放心,金子我已经准备好了,待此间事情处理好之后,便差人给你送去。虽然我李利只是个小小的一郡太守,但李某许诺于人,断然不会言而无信!
眼下首领也尽管放心,只要飞马盗能够诛灭五千羌族轻骑和三千南匈奴骑兵,李某必然信守承诺,野马群全部归你!当然了,我听说首领也有羌人的一丝血脉,不忍狠下杀手,这没有关系。只要飞马盗能将羌族骑兵打败或者生擒,李某绝不枉杀一个羌人,还会善待他们,给他们划分土地和房屋,妥善安置。如此,首领应该放心了吧?”
“好!桓飞信得过太守,我们一言为定!”桓飞神采飞扬地大声说道。
李利笑呵呵地应道:“一言为定!我们现在就各自出击,今天rì落之前还在这里会面,希望飞马盗不要让李某失望。”
“放心吧,太守。此次由我桓飞亲自领军出战,飞马盗战无不胜,必定大胜而归!哈哈哈!”桓飞信心满满地拍着胸口大笑道。
说完话后,桓飞向李利拱手告辞,既而大声呵斥着飞马盗整军出发,趾高气扬地领军出征。
告别飞马盗之后,李利大手一挥,身后的大军旋即后队变前队,转身返回马场。
“主公,我们真的要把野马群全部交给飞马盗吗?据蒙崇所说,荒原深处的野马群足有上万匹骏马,每一匹都是上等西域骏马,其中不乏rì行千里的汗血宝马,还有那两头金猊凶兽。如果我们把这些野马与缴获的战马豢养在一起,杂交配种,战马必定十分优良,那么我军就有源源不断的战马供应。五年之后,再组建十万铁骑也不是一句空话,完全可以实现!”
返程途中,滕霄骑着踏云神驹对李利急声说道。
“呵呵呵!”李利闻言呵呵大笑,头也不回地说道:“是啊,上万匹野马,何等诱人哪!看看桓飞那急不可待的样子,还有蛮夷四族大军齐聚荒原,就知道这个野马群的诱惑何其之大!只不过······呵呵呵,吃到嘴里的肉才算是自己的!滕霄,别着急,野马群究竟会落到谁手里,此时言之尚早。”
李利语音一顿,随即扭头对滕霄、典韦、滕羽等一众将领说道:“我们武威军上马征战是一把好手,战力不逊于任何战骑,哪怕与飞马盗正面较量,我们也不惧他!但是,这捕捉野马的本领,还是马贼比较拿手,让他们先上,等到把野马全部捕捉之后,我们再去把我们丢失的六千匹骏马牵回来!”
“六千匹战马?主公,我们不是只丢了三千多匹战马吗?你怎么······。”滕羽惊声说道。
李利yīn鸷地咧嘴一笑,说道:“什么三千?我说丢了六千战马,那就是六千!唉,刚才我是不知道野马群竟有上万匹之多,否则就说丢了一万匹战马,一时嘴快,说漏嘴了,不便再改!”
自顾自叹地唠叨了一句,李利也不理会滕羽呆愣的神情,厉声下令道:“滕羽,你率领龙骧卫出战鲜卑骑兵,樊勇率飞熊营出战小月氏,立即分兵出击。你们要记住,如果那些异族骑兵下马投降的话,就把他们生擒回来,千万别都给我杀了;咱们武威郡人口稀少,能不杀人就尽量少杀,否则谁来给我们提供兵马钱粮!”
“诺,属下遵命!驾!”
滕羽和樊勇两位统领当即拱手领命,旋即带领各自的兵马离开大军,朝着西面和西南面的疾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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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战荒原,互相猜忌(求收藏)
“杀!”
休屠荒原北面,桓飞手握狼牙长锤一挥,厉声暴喝,一万飞马盗跃马挥刀冲向南匈奴大营。
早已闻讯的南匈奴轻骑惊慌备战,在大营前布下重重鹿角,辕门外还有新挖的陷坑,两侧弓箭手搭弓上弦,森寒的箭矢锋芒直指越来越近的飞马盗轻骑。
“三轮骑shè,放!”
奔驰之中的飞马盗,突然从背上取下弓箭,张弓便shè。
“嗖嗖”的箭矢破空声划破空间,呼啸着扑向南匈奴辕门处的弓箭手。
飞马盗不愧是马背上讨生活的马贼,骑shè的jīng准度和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正好比南匈奴人的箭矢早shè出去片刻。
片刻之间,正在等候命令的众多南匈奴将士,眼睁睁看着飞马盗shè出的箭矢从头顶上急坠而下,既而惨叫声一片,弓箭手阵型大乱,许多人躲在箭垛之后,以期躲过头顶上飞来的箭矢。
而南匈奴辕门将领则是最悲催之人。当他登高望远、正要下令放箭之际,一杆木制长枪突兀地破空而来,瞬间穿透他的胸膛。将他生生钉死在箭楼的圆柱上,愣是让他一句话也没说出来,便口鼻喷血,眼球暴突,当即气绝而亡。
直到被长枪钉死的那一刻,南匈奴将领都不知道扎进自己胸口的长枪是从哪儿飞过来的,又是谁能在百米之外掷枪shè杀他。
凡是没有与桓飞正面交过手的人,根本无法想象桓飞有多么强悍!
昔rì桓飞在七十步开外一脚踢飞一截木桩,生生震得李利内脏受创,口吐鲜血,一身武艺骤降四成。
现在这么一杆铁尖木杆长枪到了桓飞手里,与普通箭矢没有多大区别,而且还不用强弓,随手掷出,便是一支超大型的巨箭,无须箭矢弧度,直接划破长空,直取敌人xìng命。
没有辕门将领的命令,上千名南匈奴弓箭手错过了最好的shè杀时机,反倒被飞马盗奔shè而来的箭矢瞬间shè杀了数百人。旋即匈奴弓弩手方才反应过来,纷纷主动搭弓shè箭,试图守住大营辕门。
可惜为时已晚,这样稀稀落落的箭矢无法形成大面积杀伤力,对飞驰而来的飞马盗毫无作用,根本阻止不了飞马盗冲击辕门。
“轰!”
一声轰隆巨响之中,飞马盗众挑起鹿角砸向辕门陷坑,既而绕过突显出来的陷坑,直接轰击辕门。
须臾间,桓飞一马当先,右手持锤,左手持盾,狼牙大锤轰天一击,生生将木制辕门砸得应声而倒。
霎时,南匈奴大营辕门大开,飞马盗众群涌而入,跃马扬刀肆意杀戮,直杀得南匈奴人心惊胆战,仓惶逃命。
半个时辰后,三千余南匈奴轻骑战死两千余人,逃走数百人,还有近千人沦为飞马盗的俘虏。
又是一场畅快淋漓的大胜,数千南匈奴战骑眨眼间灰飞烟灭,偌大的营帐沦为飞马盗暂时歇息的落脚地。
就在一个时辰之前,桓飞率领一万两千多飞马盗袭击了羌人大营,将其团团围困。激战两个时辰,飞马盗占据绝对优势,一举诛杀了三千多羌人骑兵,俘虏两千余人,将羌人大营夷为平地。不过飞马盗自身也折损了两千多人,原本一万两千多人马还剩下整整一万轻骑。
现在又扫平了南匈奴大营,此战飞马盗的人马折损不大,死伤一千多人,加上之前大战的折损人数正好四千轻骑。
于是,飞马盗历经两场大战之后,还剩下八千多铁骑,战力虽有削弱,但实力犹存。
残破的南匈奴中军大帐内,再次打了胜仗的桓飞,非但毫无喜sè,反而虎眉皱起,满脸yīn沉地在大帐内来回踱步。
“报~~~!禀大首领,李利大军在三个时辰前便分兵剿灭了小月氏和鲜卑骑兵,斩杀两千余人,生擒三千多小月氏和鲜卑人,俘获战马兵器和粮草无数!”
大帐内,斥候急声向桓飞禀报着李利大军的战况。
“什么,他们三个时辰前就结束战斗了?哎!分兵出击,出其不意地一举攻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桓飞听到李利大军的战况后,顿时惊诧起身,颇为懊恼地沉吟道。
半响后,桓飞突然眼珠子一转,急忙向斥候问道:“李利的兵马伤亡如何?小月氏加上鲜卑骑兵总共五千多人,李利大军分兵出击两座大营,兵力分散,气势就会锐减,想必伤亡一定不小!快说,他们伤亡了多少兵马?”
斥候闻言后,脸sè大变,颤颤巍巍地向后挪动几步,结结巴巴地答道:“禀······大首领,这个······李利大军两仗下来,兵马伤亡了······一千······余人。”
“啊!”桓飞闻言大惊,瞪大牛眼,怒气冲冲地道:“你说什么?李利的兵马只折损一千余人,不可能!
三千多小月氏轻骑,两千多鲜卑铁骑,难道都是摆设,一个个伸着脖子让李利大军砍杀吗?废物,你们这些斥候全是一群废物!你说,这是不是真的,李利的兵马果真伤亡这么一点人?老子要听实情,否则一巴掌拍碎你的脑瓜!”
斥候牙关打颤,全身直哆嗦地哭声跪地求饶,“大首领饶命啊!小的所言句句都是实情,断然不敢欺瞒大首领!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找其他斥候前来询问,小的万死也不敢虚报军情啊!”
“哼!老子暂且饶你一命,滚吧!”桓飞看着斥候战战兢兢的样子,冷哼一声,神情凝重地遥望着李利大军所在的方向,怔怔失神。
··················
李利大营,中军大帐内。
“主公,刚刚探马来报,桓飞亲自率领飞马盗在四个时辰之内先后攻破羌人和南匈奴大营。两战下来,他们斩杀异族铁骑五千余人,抓获三千多俘虏,两千多匹战马,其它军械辎重也缴获不少,眼下正在南匈奴大营内休整。
与此同时,飞马盗的伤亡也不算大。与羌人大战中,飞马盗折损近三千人,同南匈奴厮杀,他们又折损了一千余人,总共损失四千余兵马,现在仍有八千余骑,主力犹在。此外,桓飞的三千飞虎营,也就是他的亲卫军,两战之中仅伤亡三百余骑,战力十分强悍。”
大帐内,此番随李利出征的一干将领悉数在坐,而滕霄正在向李利禀报飞马盗的战况。
听完飞马盗的情况之后,李利满脸微笑地抬手示意滕霄落座,随之笑道:“桓飞这个家伙不简单哪!八千多异族铁骑,他竟然率领大军正面进攻,四个时辰之内就其踏平,干净利落地结束战斗,并且自身伤亡还不大。飞马盗的战斗力真是不容小觑!
庞德,如果本太守再给你三千战骑,然后命你带领青龙营与飞马盗决战,你可有把握战胜他们?”
庞德居于滕霄之下,但他在军中的实际地位却与滕霄等人相当,也是李利麾下六大统领之一,统领五千青龙营,马玩担任他的副将。
黑龙岭大战之后,庞德、成宜、杨秋和马玩等四人被俘,随后全都归降了武威军,拜李利为主。
归降之后,李利待他们甚厚,全部委以重任。而庞德更是一飞冲天,被任命为青龙营统领,奉命从被俘的马家军和候选、梁兴等人的部曲降卒之中,挑选五千人组建青龙营。
而青龙营之名,就是为了纪念黑龙岭之战而得名。
李利如此看重庞德,这让他心中十分感激,一直想着多立战功,既为自己正名,也借此报答主公的知遇之恩。
现在听到李利的问话,庞德很想说自己有信心率军打败飞马盗,但他心中很清楚此时的青龙营恐怕还不是飞马盗的对手。毕竟青龙营是新组建的战骑营,尽管营中将士之前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兵,但他们现在终究还是降卒组建的新兵营,战力还没有真正成型。现在让青龙营与战力颇强的飞马盗正面厮杀,一点胜算都没有,必败无疑。
心中微微思量之后,庞德满脸正sè地恭声道:“禀主公,倘若让属下现在率领青龙营与飞马盗决战,即便是人数相当,属下也毫无胜算,自认不是飞马盗的对手。如果给属下半年时间,属下纵然是率领五千青龙营对战八千飞马盗,我青龙营也不惧他,并且,有信心将其打败!”
李利闻言一愣,随即呵呵大笑道:“好!令明,你能清醒地看待青龙营的弱点,客观看待飞马盗的战斗力,这让我很欣慰。凭此一点,就说明我选你担任青龙营统领是用对人了。别人比我们强大,这是事实,不必忌讳,更不要不敢承认。然而,我们却不惧他,积蓄力量,加紧练兵,等我的实力一点点增强之后,总有一天会一举打败他!
但是,如果我们连承认别人比我们强大的勇气和心胸都没有,那么我敢断言,这辈子你也别想打败他。因为你对他的惧怕已经深入骨髓,难以剔除,永远也不可能超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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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展雄风,风水轮流转
黄昏,残阳如血,染红半边天。
飞马盗大营外,李利大军与桓飞率领的飞马盗再次聚首。
“桓飞首领勇猛无双,所向披靡,羌人和南匈奴两座大营弹指间灰飞烟灭,李某深感钦佩。呵呵呵······”
李利跃马阵前,大赞飞马盗之前的战绩,对桓飞本人的勇武也是不吝溢美之词,赞不绝口。
桓飞现在对李利非常忌惮,甚至有一丝惧意。
就像眼前的情形,李利越是谈笑风生,桓飞心里就越是没底,愈发摸不透李利心里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和飞马盗。
现在两军之间是友,还是敌?
在今天早晨,桓飞虽然对李利也有几分忌惮,但那时他并不怕李利挥军杀过来。因为李利虽有一万七千铁骑,但他桓飞手下也有一万两千多飞马盗,双方正面厮杀的话,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
但是,如今桓飞心里却有些发虚。
经过大半天的厮杀,他手下的飞马盗只有八千余人,而李利却有一万五千多铁骑,足足超出飞马盗一倍兵马。
尽管桓飞也知道李利麾下兵马大多是新近招募的降卒,战力并不强,但是李利麾下的将领却无一庸手,全是彪悍的沙场悍将。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
李利大军有这帮悍将带领降卒新兵厮杀,战斗力再差又能差到哪去?
历来强横的桓飞,此次与李利相遇荒原确是心情极为复杂,被李利折磨的患得患失,瞻前顾后。
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桓飞这辈子也没遇到过,此次却是开了先河,让他终生难忘。
“李太守过奖了。桓某乃一介武夫,只会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其它一窍不通。桓某听闻太守分兵攻打小月氏和鲜卑大营之时,根本就不用费力强攻,大军围住敌军大营,十几轮火箭之下,敌营大火冲天,不攻自破,纷纷从大营中跑出来,结果被太守聚而歼之。
桓某对太守的睿智十分羡慕,既能诛杀敌军,自身伤亡又小。此举,确是让桓某大开眼界,心向往之!”
李利笑眯眯地看着桓飞,嘴上谦虚说道:“桓飞首领过誉了,些许小手段,不足挂齿;比不得首领真刀真枪杀得痛快!哦,对了,李某听说首领抓获了三千多俘虏,还有一些受了伤的战马。不知首领准备如何处置?”
“呃?这个······。”桓飞惊愕地沉吟一声,却又不知如何应答,顿时支吾着说不话来。
要是以前李利这么问,桓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断然拒绝。
但今非昔比,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兵威强盛,将领悍勇,迫使桓飞必须慎重应答,不敢轻易决断。
李利双眸炯炯地看着桓飞,嘴角挂着习惯xìng的笑容,笑道:“莫非首领有难言之隐?
首领别误会,李某也是替飞马盗一帮兄弟着想。你们马上就要去荒原之中捕捉野马群,带上这些俘虏和伤病马匹,岂不拖累大军行动?所以李某就觉得应该施以援手,帮你们一把,替你们看管这些俘虏和战马。谁让我们之间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呢?”
“这······。”
桓飞听了李利的这番话,呼吸顿时粗重了很多,虎眉上下乱跳,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yīn晴变幻。
半晌后,桓飞深吸一口气,嘴角抽动几下,艰难地开口说道:“如此甚好,李太守深明大义,桓某甚为感激。之前桓某还想着这些俘虏和五千余匹伤马是个累赘,没想到太守已经早有准备,真是体察入微,关怀备至。既然太守如此盛情,桓某也不推诿,俘虏和多余的战马,就······全部托付给你们。”
桓飞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牙关直颤,嘴角抽动得格外厉害,脸上肌肉僵硬,笑容比哭还难看。
“五千多匹战马受伤,不是说只有三千多匹吗?”李利诧异地问道。
桓飞也不看李利的脸sè,撇过头去,沉声说道:“俘获异族战马确实只有三千多匹,剩下两千多匹战马是桓某手下兄弟战死后留下的坐骑!”
李利恍然大悟,说道:“原来如此。既然这样,那就全部交给我吧,等过些rì子战马伤势痊愈,我再派人给你们送回去。”
说到这里,李利突然话锋一变,大声命令道:“滕羽何在?带上几个机灵的将士,跟着飞马盗的兄弟去把俘虏和战马都牵回来。桓飞首领很忙,难道还要让人家送到我军大营去吗?快去办吧,免得耽误了桓飞首领的大事!”
滕羽听到李利的命令后,大手一挥,两千龙骧卫整齐地走出军阵,奔向飞马盗大营。
“大首领,这······他们要闯营?”桓飞身后的桓豹、桓狼等六部将眼见李利麾下将领率军直奔自家大营而来,顿时急眼了,急忙对桓飞说道。
桓飞虎眉竖起,怒声喝道:“你们不长眼睛啊!还不快去给滕羽将军领路,把俘虏和多余的战马全部移交给滕将军!桓豹,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目送滕羽率军进入飞马盗大营,李利笑呵呵地说道:“桓飞首领消消气,都是自家兄弟,莫要伤了和气。其实桓豹、桓狼等首领都很不错,上次黑龙岭大战之后,他们缴获的军械辎重最多,都是大将之才呀!”
桓飞闻言后,虎眉跳动得愈发剧烈,脸sè瞬间煞白,既而慢慢平和下来。
李利的这番话,让桓飞想起黑龙岭大战结束后,桓豹等人逼迫李利麾下将领的场景,他们强行把李利手下缴获的辎重全给抢了过来。
因果循环,报应来得好快呀!
时隔一个月,今天轮到李利对飞马盗下手了,说得还这么好听,合情合理,声情并茂。不知道的,还以为李利帮了飞马盗的大忙呢!
倒不愧是读过书的儒雅太守,这事办的,明明是趁火打劫,却还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大义凛然。
这一刻,桓飞对李利又加深了几分了解,心中的惧意无端增加几分。
李利当真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昔rì飞马盗借着援助李利打败韩遂的名头,狠狠奚落了李利及其麾下将领一番,随后满载而去。今天李利挟威武之师,逼到飞马盗大营前,看见飞马盗大战之后兵马损失不少,于是趁火打劫地索要俘虏和战马。只不过李利的说辞和手段更加高明一些,说话客气,办事敞亮,借着给飞马盗减轻负担的名义,明目张胆派将领进营来取。
是的,派人来取,而不是像飞马盗先前那样蛮横的直接强抢。
这一幕与黑龙岭前的一幕何其相似,简直就是如出一辙。只不过双方互调一下位置和处境,但结果却是一模一样。
并且,前后两次都是在李利的地盘上。
上次是李利有求于飞马盗,这次却是飞马盗主动送上门,偏偏被李利撞上,于是就成了飞马盗有求于他李利。
半个时辰后,李利大军带着三千六百五十三名俘虏和五千八百多匹战马,扬长而去。
不过临走之前,李利倒是没有忘记之前对桓飞的承诺,声称荒原深处的野马群归属飞马盗,让他们随时可以进山捕捉野马。
李利的这句话,总算让桓飞和一众飞马盗首领心中好过一些。
因为荒原深处的野马群为数众多,足足一万五千多匹上等西域野马,其中堪称千里良驹的野马王足有上百匹之多;最重要的是,马群之中还有两头狻猊神兽。
桓飞此行就是冲着两头狻猊神兽而来。尽管他已经有了三匹异兽坐骑,其中有两匹汗血宝马和一头龙鳞莽牛兽;但他听闻金sè狻猊神兽之后,怦然心动,慕名前来捕捉神兽。
没错,在李利眼中的异兽牤牛,实际上被桓飞命名为“龙鳞莽牛兽”。
然而,龙鳞莽牛兽并非桓飞心仪的坐骑,无奈他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神兽坐骑,只能使用龙鳞莽牛兽代步。
至于那两匹汗血宝马,那是桓飞的备用坐骑,但不能远行。
因为汗血宝马也负担不起桓飞那两百多斤的体重,外加一身玄铁甲胄,何况他手中还有一杆一百多斤重的狼牙大锤和八十斤重的陨铁圆盾。这些份量加在一起,超过五百斤,即便是汗血宝马也会累趴下,如何能够载着他征战沙场。
龙鳞莽牛兽倒是驮得动桓飞的一身装备和身体重量,但莽牛兽有一个致命弊端。那就是它不怕冷,却怕热,最多能够奔行三百里,然后就会浑身发烫,难以为继;需要在yīn冷的地方,休息一整天才能恢复体力。
上次桓飞数百里奔袭黑龙岭就是如此。他与李利打败韩遂联军之后,同时出发追击韩遂,结果半道上龙鳞莽牛兽酷热难耐,致使桓飞不得不中途退出,寻找一处湿冷的地方让莽牛兽降低体温,恢复体力。
此次休屠荒原上出现的狻猊神兽,让桓飞看到了希望。
如果此番能够寻得一匹神兽坐骑,对于桓飞而言,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值得。
正因为如此,在桓飞未见到狻猊神兽之前,面对李利诸般挑衅,他只能隐忍不发,处处忍让。
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桓飞为之痴迷的话,那就是一匹心仪的坐骑,一匹能载着他纵横天下的绝世坐骑。
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的人生目标,桓飞也是如此。他不爱金银,不爱权势与富贵荣华,也不爱人间美sè,却偏偏痴爱能让自己纵横驰骋的坐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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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神兽现,大战野马群(上)
休屠荒原,李利军营。
“主公,刚刚斥候来报,桓飞已经率领飞马盗进山,全军出动,大营中只留下百余老弱残兵守营。”
中军大帐内,滕霄对眯着眼假寐的李利轻声禀报道。
李利双眸骤然睁开,眼中闪过一道jīng光,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
“看来桓飞对这群野马是志在必得呀!有意思,舍弃大营不顾,连夜进山,这么急不可待?”
滕霄轻轻点头说道:“看来是这样。之前桓飞面对主公那般羞辱,他都能隐忍不发,必有所图!”
“羞辱吗?呵呵呵!那是飞马盗早先欠下的债,现在我只不过是让他们还回来而已。”李利冷笑着道。
滕霄赞同地点头,随即请示道:“主公,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属下再加派斥候跟着他们,等他们找到野马群之后,我军随后掩杀过去。”
李利踱步到大帐外,目光深邃地眺望着黑夜中的巍峨群山,摇头说道:“不,我们今夜不进山,也不用加派斥候。今天我军大战半rì,将士们早已疲乏,休息一夜。
明早三更造饭,五更出发,只留一千龙骧卫和两千青龙营驻守马场。其他各营将士全部轻装进山,备足箭矢,严密封锁各个山谷出口,这次我要将飞马盗和野马群一网打尽!”
“诺,属下立即传令下去。”滕霄恭声应道,随即疾步离开中军大帐。
李利遥望着黑暗的山峰,怔怔出神,似乎想透过黑暗看清楚山林中的一切。
半晌后,他轻步走进大帐,躺在床榻上翻看着书简。
“恶来、滕羽,你们二人下去休息吧,今夜不必守卫。明天我们就要和飞马盗正式撕破面皮,兵戎相见,到时候桓飞是个硬茬,轮到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不必多言,让你们好好休息一夜,这就是军令,立即执行命令!”
“诺,属下等领命!”原本空荡荡的大帐内骤然出现了典韦和滕羽二人的身影,旋即二人躬身领命道。
“嗯,去吧。”李利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眼睛依旧盯在书简上。
待二人离开大帐之后,李利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满意地微微一笑。
··················
天sè渐亮,朝霞满天。
狮驼峰大峡谷,北面谷口。
“哒哒哒!”
三千铁骑奔至谷口,挥刀砍落身旁的树枝,纷纷飘落的枝叶哗哗作响。
随即大军就地埋伏,迅速搭弓上弦,层层封锁峡谷通道,寒光闪闪的箭芒,杀机凛然。
片刻之后,李利亲率典韦、滕羽、滕霄、樊勇等一干将领策马奔驰而来,身后还有五千飞熊营和两千龙骧卫铁骑。
眼见主公到来,先一步抵达谷口的庞德策马迎上来。
“主公,斥候急报,桓飞一行八千多飞马盗都在这个峡谷内,而之前袭击我军马场的野马群就栖息在这个峡谷之中。属下现已严密封锁峡谷出口,布下三千弓箭手,备足三万支黑羽箭。待主公进入峡谷之后,属下还准备在谷口设置多重路障和陷坑,以策万全。请主公决断。”
李利远望连绵起伏的狮驼峰大峡谷,微微皱眉,对庞德点头说道:“令明,你做得很好,防御布置得很到位,立即执行。不过令明还需注意一下,陷坑可以多挖一些,范围要大,陷坑要深,但坑内不要布置尖刺。此次我军要尽可能活捉野马或是飞马盗将士,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要随意杀戮!”
说完话后,李利大手一挥,双腿夹紧马腹,率领七千铁骑直奔峡谷而去。
狮驼峰大峡谷是横在休屠荒原与大漠之间的天然屏障。
峡谷蜿蜒狭长,绵延上百里,由连绵起伏的群山环绕而成,地势西高东低。峡谷中间有一条宽约数丈的溪流,溪水终年长流,将峡谷分为东西两面。
狮驼峰峡谷,虽名为峡谷,却不是崇山峻岭、陡峭险峰之间的狭窄深涧。
恰恰相反,这个长达上百里的峡谷,东面是山川,与休屠荒原相连,山峰海拔并不高,大多在两三百米左右,但山体极为陡峭,人畜绝迹。西面同样没有海拔超过三百米的山峰,但地势较高,看上去比东面山峰高出一截。
不过西面山峰却是地势较为平缓的山坡,树木和杂草不多,也没有荆棘藤蔓。
放眼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碧绿草地,随着山坡的层峦起伏走势,延伸到远方,实乃上天赐予的天然牧场。
此外,狮驼峰之所以被唤作大峡谷,是因为这个长达上百里的峡谷只有两个出口。一个就是被庞德领兵封锁的北面谷口,另一个出口是偌大的数百里黄沙大漠;而峡谷西边草地牧场的尽头,同样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因此狮驼峰大峡谷实际上只有一个出口,那就是被庞德把守的北部谷口。
当然了,如果有人能够徒步攀沿峡谷东面的陡峭山峰,翻越群山,最终也能进入休屠荒原。
事实上,李利此番率军前来荒原,到达马场的当天中午,就已经得知野马群的栖息之地,就在狮驼峰大峡谷。但他迟迟不动身,反而兵锋直指盘横在荒原四周的异族轻骑,将他们先后剿灭,再用计诱使飞马盗参与大战,趁机削弱飞马盗的实力。
现在,李利的初衷已经基本实现,只剩下盘踞在大峡谷的野马群和桓飞所部八千余飞马盗。
只要进一步剿灭这仅存的威胁,休屠马场的隐患便彻底清除殆尽,rì后只需加派兵力驻守,即可高枕无忧。
一劳永逸,这就是李利出兵荒原的最终目的。
由于休屠荒原与沙漠毗邻,因此李利早先经过此地之时便有计较,休屠小县绝不垦荒耕种,也不增添人口,而是将此地作为武威军的战马牧场。如此以来,既能保护休屠城不被沙漠吞噬,又能源源不断地提供优良战马。毕竟战马吃的是草,而不是连根拔起,大肆垦荒,更不会大量砍伐树木,破坏丛林植被。
··················
“哒哒哒!”
纵马越过山谷中的溪流,李利策马奔腾在峡谷西边的草原上,心旷神怡,意气风发。
跃马扬鞭,驰骋草原,这是李利很早就有的梦想。
之前他一直被诸多事务牵绊着无暇分身,没想到马场遭劫之后,却让他如愿以偿地跃马草原,享受这份大自然赐予的豪情之旅。
也许这样随心所yù的奔行,只是片刻的奢侈享受,但李利夙愿得偿,心中也十分满足。
生逢乱世,没有谁可以随心所yù的享受生活,偶尔放松一下,已是上天恩赐。
天地无常,知足者常乐。
“吼!”
骤然传进耳际的巨大兽吼声,让李利恬静自然的心神徒然一震,之前那种心旷神怡之感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霎时,李利单手持刀高高举起,示意身后的七千铁骑勒马止步。
“吼吼吼!”
从西面传来的兽吼声越来越急,声响愈来愈大,震得李利大军的坐骑sāo动不安,发出阵阵嘶鸣。
听清楚兽吼声的源头之后,李利神sè沉静地大刀一挥,策马直奔西面沙漠边缘而去。
“哒哒哒!”
刹那间,马蹄声大作,七千铁骑策马扬鞭,向草原西边碾压而去。
半个时辰后,李利率领大军奔至草原西北角的一座山坡之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山下的战况。
但见数里之外的山下,桓飞麾下八千多飞马盗与上万匹野马纠缠在一起,人吼马嘶声夹杂成片,喧嚣无比。而飞马盗大首领桓飞正与两头通体金鬃的巨大凶兽剧烈搏斗,金鬃凶兽不时发出惊天动地的兽吼声,隐隐指挥着万余野马与飞马盗众冲撞厮杀,战况激烈,暂时看不出胜负。
“呼!”
李利看清楚山下的战况后,不禁深呼一口气,双目圆睁,怔怔失神。
重生以来,李利征战大半年,再大的阵势,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为之惊悚。
但是,此刻,他确是深深地被山下的阵仗给惊呆了!
飞马盗八千多战骑与一万多匹野马冲撞厮杀,这一幕却是李利闻所未闻,生平之仅见。
一刹那,李利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骇然。
金鬃凶兽竟然能指挥上万野马与飞马盗正面厮杀?
这两头凶兽到底是何怪物?难道它们就是促使异族铁骑屡次前来荒原捕捉的狻猊神兽?
须臾间,李利心中疑问重重,神情冷峻地注视着山下的战斗。
眼下的战况,飞马盗八千多人马纵然有扎甲在身,手中又有兵器,却只能与野马群僵持冲撞,战局陷入胶着之状。而历来强横无匹的桓飞,此时却舍弃坐骑龙鳞莽牛兽,左手持盾、右手持狼牙大锤,徒步与两头金鬃凶兽战斗到一起。
一人斗两兽,远离主战场,打得昏天暗地,激烈无比。
而桓飞竟然还处于劣势,被两头凶兽左右围攻,右手上的狼牙长锤竟被两头凶兽中身躯略大一些的凶兽一爪抓破右肩,狼牙锤失手跌落在地。眼下他正双手持圆盾,左右招架凶兽的扑咬,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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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神兽现,大战野马群(中)
李利认识桓飞这么久以来,从未想过不可一世的“飞虎”,竟然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飞虎”桓飞的威名在凉州地界上,如韩遂、马腾等诸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雷贯耳,如rì中天。
桓飞右手持两丈多长、一百二十多斤的狼牙大锤,左手持八十多斤重的圆形巨盾,胯下龙鳞莽牛兽坐骑,麾下两万飞马盗雄兵,纵横并凉二州,驰骋大漠,所向无敌,俨然是仅次于韩遂和马腾的第三大势力。
近些年来,韩遂和马腾等人无不对桓飞率领的飞马盗忌惮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数次遭到飞马盗打劫,却只能忍气吞声,自认倒霉。
他们都担心自己一旦与飞马盗开战,很可能会被其他诸侯伺机占了便宜,甚至很可能被别人吞并。因此,两三年来,他们都没有发兵征剿飞马盗,全是敬而远之,绕道而行。
李利至今还记得自己上任武威郡太守途中的第一战,就是被飞马盗深夜袭营。如果不是他事先有所防备的话,恐怕早已被飞马盗灭杀在枫叶峡谷。即使是他早有提防,一战之下,他麾下的七千余步骑也死伤惨重,差点一蹶不振,生生被飞马盗扼杀在摇篮之中。
前事历历在目,李利万万没有想到桓飞也有虎落平原之rì。
现在桓飞竟被两头凶兽打得左躲右闪,疲于招架,并且右肩还受了重伤,狼牙长锤都被丢失了,只能倚仗圆形巨盾狼狈保命。
此外李利还注意到,飞马盗众之前准备的套马杆,此时都没用上。现在他们与野马群纠缠在一起,套马杆根本没有施展空间,毫无用武之地。
战斗到现在,飞马盗之所以还能与野马群打成僵持之势,是因为他们手中有兵器,给野马造成了巨大杀伤。因此,他们一直战斗到现在,仍旧没有落败。
只不过飞马盗自身的伤亡也不小。他们与野马群纠缠在一起,当即便失去了战马的冲击力,战斗至今,至少有两千多飞马盗被野马撞落马下践踏而死。而野马群虽然伤亡很大,但只要不被砍掉马头,一时半会死不了,仍能带伤再战。
此消彼长之下,飞马盗渐渐呈现出颓废萎靡之势,或许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会抵挡不住野马群的冲撞,难逃惨败之局。
李利不会坐视飞马盗被野马群冲垮落败,死伤惨重。
因为他很早就盯上了飞马盗这块肥肉,朝思暮想着将其收为己用,一口吞下飞马盗的所有家当。
之前李利一直没有等到下手的机会,也没打算与飞马盗硬拼,故此迟迟没有行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机会来了!
桓飞受伤,原本一万两千多飞马盗此时只剩下五千余人,战力大损,实力还不足原来的一半。
飞马盗颓败至此,李利焉能错失良机!
此时不收服飞马盗,等待何时?
一念至此,李利全身血液顿时沸腾起来,一股澎湃的凌天霸气透体而出,战意盎然。
不过李利虽然心头火热,血液沸腾,却并未丧失理智。
yù要收服飞马盗,必先收服桓飞,而眼下最关键的是先打败两头凶兽。
这两只凶兽实在是太诡异了!
它们居然能指挥野马群战斗,上次还带着野马群洗劫了李利麾下的休屠马场,并拐走三千多匹战马。
李利凝神注视着山下的两只凶兽,心中暗暗称奇:“这还真是两只狻猊神兽啊!”
但见两只金鬃凶兽长得几乎一模一样,鬃毛颜sè也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是,其中一只凶兽体型稍大一些,大约比另一只凶兽高出一尺左右。
金鬃凶兽的兽头长得很像狮子头。不同之处在于,它的凸眼和血盆大口。兽眼猩红如火,隐隐发出淡淡的红光,眼球如鸡蛋大小,大半球体凸出眼睑;一双凸眼凶光毕露,看上去十分骇人。它的血盆大口上,锋利的獠牙明晃晃的,犹如寒光闪闪的短匕,露出唇边,凶神恶煞的模样让人不寒而栗,惊怖不已。
金鬃凶兽体长一丈五、高一丈左右,颈项前后的鬃毛根根竖起,长一尺有余,金黄耀眼,灿灿生辉。四肢强健粗壮,长着很短的金sè绒毛,膝关节以下生长着灰白sè的鱼鳞甲,密密麻麻,看上去与金sè鬃毛格格不入。兽爪狭长,足有一尺长,爪尖锋利如剑,厚厚的角质致使利爪看起来呈灰黑sè,唯有爪尖明亮呈白sè;看上去格外显眼,令人惊骇。
凶兽整个身躯呈弯月状,头颈高高昂起,腰腹部向下弯成一道弧线,后胯部微微隆起;与战马的背部曲线相似,完全可以做为坐骑。尾巴长约七尺,近乎体长的一半,末梢膨大,金sè毛发十分茂密,毛茸茸的,摇晃之间金光闪闪,非常好看。
如果有人只觉得这条金尾巴好看,而小觑了它的威力,那就大错特错了,甚至会危及生命。
凶兽甩尾横扫在桓飞身上,生生打得战甲凹陷下去一寸,再次横扫过去,如果还打在原来的凹陷处,便能使战甲崩裂,抽得桓飞皮肉开花。
李利看清楚凶兽的模样之后,认定这两只凶兽确实是传说中的狻猊神兽,并且是狻猊之中的王者金猊兽王。
据说狻猊神兽有三种,一种狻猊之王,金猊;另一种是银猊,还有一种白猊。
此刻与桓飞战斗的两只狻猊神兽都是金猊兽王,长相完全一样,只是体型略有差异,但差距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利之前对坐骑没有过高的要求,只要是宝马良驹,他都喜欢,从不挑剔。就像黄骠马一样,远不如滕霄的坐骑天马踏云神骏,也比不上樊勇的乌骓宝马迅疾,与杨秋、马玩等将领的坐骑相当,貌不惊人,算不上宝马。
可是李利并不嫌弃黄骠马,一直没有更换坐骑。因为黄骠马曾经也有神勇的表现,并且耐力持久,rì行数百里,依然神骏。
然而,李利现在却一眼就看上了山下的那只体型较大的金猊兽王,这是他首次看上的坐骑。
“典韦、滕羽、樊勇听令!看到山下那只体型最大的狻猊神兽了吗?那就是本太守的坐骑!至于那只体型稍小的狻猊,你们之中谁的本领高强,那就是谁的坐骑!去吧,你们三人联手打败狻猊神兽,生擒它们!”
“呃,诺,属下领命!”典韦、滕羽和樊勇三人没想到主公李利会下达这样的命令,神情惊愕之中,拱手领命道。
李利看着典韦等三人纵马奔下山坡,当即继续下令道:“滕霄、马玩、杨秋听令,本太守命你们三人率领飞熊营从西边外围驱赶野马群,将野马全部赶向北边谷口,然后联合飞马盗和庞德所部捕捉野马!”
“诺!”一声应诺之后,滕霄率领飞熊营将士飞奔下山,绕过主战场,堵住西边的山谷,然后挥动手中的马鞭,五千飞熊营将士围成扇形,将野马群向北边驱赶。
山坡上,李利留下成宜在身边,身后还有两千龙骧卫依旧居高俯视着山下的战况,蓄势以待,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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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神兽现,三英战狻猊(下)
“哒哒哒!”
战马俯冲而下,马蹄声急促,快如闪电,挟奔雷之势扑向桓飞与狻猊战团。
“呔!”
一声暴喝之中,樊勇后来居上,凭借胯下乌骓马迅疾如电的速度,率先挥刀与体型较小的狻猊交手。
霎时,樊勇挟战马俯冲之力,全力施为,寒光湛湛的刀锋瞬间掠过空间,直劈狻猊神兽的兽头。
但见狻猊神兽猩红的豹眼凶光灼灼,一丈多长、丈余高的巨大兽身徒然晃身一闪,避过迎头劈下的大刀。旋即狻猊纵身跃起,顺着刀背的侧面欺身而上,利爪骤然探出,直逼樊勇的坐骑乌骓马的头颅而去。
“唏聿聿!”
乍逢袭击,乌骓马急速奔下的马蹄骤然止步,既而人立而起,躲过狻猊的利爪,连退数步,惊声嘶鸣。
坐骑受惊,致使樊勇原本一气呵成的攻击无疾而终,不得不急忙拉紧缰绳,强行勒马止步,安抚战马。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樊勇攻击受挫之时,典韦与滕羽二人并驾齐驱,同时杀将而至。
“咻!”
滕羽手中的两丈大戟直劈而下,带着刺破气流的呼啸声,劈向刚刚落地的狻猊神兽,力道强劲,戟锋寒光凛凛,大有开山裂石之势。
与此同时,典韦手持一对七尺短戟奔杀而来,双戟挥舞突刺,攻击狻猊的下盘。看似他挥出双戟的幅度并不大,远没有滕羽挥砍大戟的气势威风,但是这一对短戟对狻猊的威胁远远超过滕羽大戟的威力。
面对滕羽临头劈向的大戟,狻猊完全可以故技重施,凭借自身无以伦比的躲闪速度,躲过大戟的劈砍。但是,它能轻易地躲过大戟,却很难避开典韦俯身马背突刺而来的一对短戟。
“吼!”
在一声带着痛叫的兽吼声中,狻猊神兽躲过滕羽大力砸下来的双戈大戟,却被随后而来的典韦左手戟刺中左前爪,生生将狻猊左前腿上的一块皮肉撕裂下来。痛得狻猊失声大吼,凶光大作,巨吼声轰动四野,致使山谷内数万匹战马惊颤嘶鸣。
“轰!”
恰逢典韦一击得手之际,狻猊神兽受伤之中避开典韦的右手戟,骤然蹿身扑上来,血盆大口闪电般咬住典韦的坐骑右腿外侧,旋即甩头一顶,将典韦的坐骑生生撞飞出去。在一声轰然倒地声之中,典韦猝不及防之下被坐骑摔飞出去,而坐骑倒地之后顺着山体斜坡急速翻滚而下,连续翻滚数十米之后,马颈折断,悲鸣一声,气绝而亡。
“啊!”
翻身爬起的典韦,眼睁睁看着自己骑了大半年的坐骑马颈折断而亡,顿时他双眸充血,手持双戟扬天长啸。
眼见典韦的坐骑被狻猊神兽撞击得滚落山坡而死,滕羽和樊勇二人心中骇然,趁着回马之际,二人互视一眼,默契地一点头,随即拖着兵器,策马再战狻猊。
通过刚才的交手,滕羽和樊勇二人发现狻猊的闪身速度太快,兵器越是扬得高、力气大,就越是打不到它,很容易被它晃身一闪避开二人的猛烈攻击。
既然如此,他们两人就改变攻击策略,直接放弃居高临下的冲刺砍杀,兵器下沉,攻击狻猊神兽的下盘。
骑着战马的二人,明显要比狻猊高出数尺,扬起兵器之后,借助战马的冲锋之势,绝对是居高临下、势大力沉的冲杀。
这种冲击战法,此前一直是无往不利,攻击力强大,杀伤力强横,纵马驰骋,所向披靡。
然而,现在对阵狻猊神兽,他们这种冲刺杀敌之法,却失灵了。
狻猊神兽对战马的威慑力和杀伤力惊人,一举一动之中威慑着战马不敢近前,一声兽吼之下便能让战马胆战心惊,焦躁不安,惊慌嘶鸣。
樊勇的坐骑乌骓马面对狻猊神兽之时,表现得还算不错。虽然它也害怕狻猊的兽王之威,但它在樊勇的驾驭之下,还是敢于冲上去,与狻猊正面冲撞。
相比之下,典韦和滕羽二人的坐骑就显得极为不堪。尽管这两匹战马也是千里挑一的良驹,颇为神骏,但比之真正的宝马神驹还是差了一大截;与乌骓马相比,相形见拙,不可相提并论。
“哒哒哒!”
回马再战,滕羽和樊勇一左一右地冲向狻猊神兽。
滕羽抬戟直刺狻猊的前腹,樊勇拖刀奔行,刀锋翻转,沉刀挥砍狻猊的两条前腿。
二人分工明确,配合默契,一高一低围杀而来。
左前腿受伤的狻猊神兽,看上去伤势并不严重,仍旧能够站立。
面对樊勇和滕羽二人并驾齐驱地围杀之势,狻猊兽那双猩红的兽眼凶光闪闪,后腿弯曲、前腿直立,蓄势以待。直到二人的刀戟即将临身之际,它早有准备的四足骤然发力,纵身跃起一丈多高,与高坐马背的樊勇和滕羽二人头顶高度持平。
瞬间,纵身跃起的狻猊神兽,直接超越了樊勇和滕羽二人挥砍出去的兵器高度,旋即从二人之间一跃而过。
然而,狻猊神兽纵身跃起之中,不单单是躲避刀戟的袭杀,而是还有后手。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狻猊神兽从樊勇和滕羽二人视线之中一闪而过之际,一条金sè铁棒瞬间从二人身后横扫而来。
强劲的气流激荡声响,惊得樊勇和滕羽二人顿时全身剧震。旋即他们不约而同地俯身趴向马背,希望藉此躲过狻猊的巨尾攻击。
“嘭!”
在沉闷的响声之中,滕羽后背被狻猊的金sè尾巴横扫打中。
刹那间,滕羽后背上的战甲系带被打断,甲胄轰然崩裂,促使狻猊的巨尾结结实实地抽打在滕羽后背上。
巨尾抽打之中,滕羽感觉自己的后背仿佛被浸血的铁鞭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直打得他皮肉开花、血肉四溅,脊梁骨险些被铁鞭打断,一股钻心的剧痛袭入胸腔,致使五脏剧震,血气翻腾,翻身落马。
“噗!”
被狻猊一尾巴抽落马背的滕羽,落地之后翻身而起,嘴角溢出鲜血。
“哼!”吐了一口血之后,滕羽脸颊cháo红,咬牙冷哼一声,双眸冷峻注视着刚刚落地的狻猊,一股浓烈如实质的暴戾煞气透体而出,瞬间包裹全身。
这是······气势领域!顶级战将下阶巅峰以上的强者才能拥有的特殊战技。
时至今rì,滕羽第一次释放出自身顶级战将的气势领域,这是他独有的“黑煞领域”。
煞气,浓郁之极的煞气,犹如一股寒冷刺骨的寒风,盘旋在滕羽身体四周数十米的范围之内。
黑煞领域,看似无形,实则无处不在。yīn寒刺骨的风刃,层层叠嶂,形成一个个密密麻麻的风刃漩涡,将狻猊神兽禁锢在漩涡之中。
眼见滕羽将自身的气势领域施展出来,正yù上前围杀狻猊神兽的典韦和樊勇骤然止步,随即后退数十步,避开滕羽与狻猊之间的战斗。
气势领域是每一个顶级强者的身份象征,威严不可侵犯。
当顶级强者施展领域战斗之时,凡是自身实力不够、无法做到不受领域干扰的强者,不易参战。否则,必然会被领域所影响,对自身的武艺jīng进极为不利;若是破除不掉领域威慑之力,自身的武艺将永远止步不前,甚至会每况rì下,伤害巨大。
与此同时,当顶级强者施展领域战斗的时候,大多是事关自身生死尊严的大战,独自应战,不希望别人插手。
因此,当典韦和樊勇二人看到滕羽施展黑煞领域对战狻猊神兽之时,立即止步,既而退向远处,给滕羽掠阵。
“吼!”
身处黑煞风刃之中的狻猊神兽,仰天怒吼,瞬即金光一闪,飞身扑向滕羽。
这是受伤的狻猊神兽第一次主动出击。
很显然,滕羽的黑煞领域让狻猊受到巨大的压迫,促使它焦躁不安,不得不主动发起攻击。
霎时,金sè的兽身与滕羽高大的身躯悍然相遇。但见金灿灿的兽影迅疾如电,左右闪躲腾挪,一次次地避开滕羽挥舞出的大戟攻击。而滕羽同样身手矫健,屡屡躲过狻猊的扑咬、撕抓,大戟在手,攻守兼备,与狻猊斗得激烈异常。
双方实力旗鼓相当,难舍难分,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
就在滕羽大战左前腿受伤的狻猊之时,百步之外,桓飞与体型较大金猊王之间的战斗,也已进入白热化阶段,战况激烈,令人侧目。
小金猊尚能以一敌三,并且丝毫不落下风,之前还占了一些优势;此时单挑滕羽,雄风不减,一时间与滕羽打得难分胜负。
小金猊尚且如此凶猛,大金猊王自然是更胜一筹。
事实也确实如此。
桓飞与金猊王之间的战斗,十分激烈。
嗯,准确地说,应该是十分惨烈。
桓飞何许人也?
那是两百合之内就能打败典韦的顶级战将上阶的巅峰强者。他身高一丈二,身躯强壮如暴熊,力大万钧,举手投足间便可碎石成沫,生撕虎豹,强横之极。
然而,今天桓飞却流年不利,碰上了硬茬,而且硬的让他苦不堪言,险象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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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霸气凛然,文昌再战飞虎
在先前的战斗中,桓飞被两只金猊围攻,丢失了手中的狼牙长锤,只能倚仗圆形盾徒步与金猊相搏。
好在李利及时派出典韦等三人分开两只金猊,这才让桓飞大大地送了一口气,压力大减。
但是,桓飞高兴得太早了。
金猊王独自与桓飞战斗,起初不急不躁地攻击,消耗桓飞的体力。
可是随着不远处小金猊的一声声吼叫,金猊王的攻击一波胜似一波,凶猛之势如汹涌澎湃的巨浪,冲击得桓飞疲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不出半个时辰,桓飞身上的战甲相继被金猊王打烂,全身满是兽爪留下的一道道伤口,鲜血淋漓,看上去十分吓人。之后,光着膀子的桓飞也发狠了,单肩扛着圆盾,与金猊王连番硬碰,右手握拳近身肉搏。
一人一兽之间的战斗,打得惨烈无比,不时鲜血四溅,兽吼声如雷。
鏖战至今,桓飞与金猊王已经苦战将近两个时辰,双方仍旧是战力犹存,谁也没有先倒下。
驻马山头的李利,全神贯注地看着山下的人兽之战,如今已看了一个半时辰。
此时奉命驱赶野马群的滕霄、马玩和杨秋等三人,已经按照李利的命令,将野马群驱散,随即与飞马盗残兵一起,赶着野马群向峡谷北面出口疾奔而去。
现在,山下偌大山谷内,只有数千匹受伤的野马和无主的飞马盗战马散落在溪水两旁,一千多名飞熊营将士正在有条不紊地将这些马匹收拢,沿着溪流向北面缓缓而行。
山谷内,除了桓飞与金猊王、滕羽与小金猊之间仍在战斗之外,其它地方已无战事。
看了这么久的人兽大战,李利其实早就看出桓飞一直没有使出全力,对金猊王一直不肯下杀手。否则,无论金猊王再怎么凶猛,皮坚肉厚,齿锋爪利,它终究还是个野兽,断然抵挡不住狼牙大锤的轰杀。但桓飞一直没有想办法捡回大锤,只是凭借着圆盾与金猊王厮斗,打得不亦乐乎。
桓飞是这样,典韦、滕羽和樊勇同样也是如此,他们也没有下杀手。
因为李利之前有命令,只能生擒狻猊神兽,不能打杀。因此他们三人与小金猊战斗,才会打得那么辛苦,束手手脚,不能放手而为。
看到桓飞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李利嘴角又浮现出一丝邪笑,眼神中闪过一缕深邃的jīng芒。
半晌之后,李利看到山下的人兽之战都已经是强弩之末,体力消耗巨大,战斗渐渐松弛下来。
“好,既然你们都不舍得狠下杀手,那么这个恶人就由我李利来做!”
自言自语之中,李利骤然下令道:“成宜,率领龙骧卫包围山谷,弓箭手随时做好准备,等候命令。强弓队出列,背上秦弓巨箭,随我下山擒杀狻猊神兽。出发!”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两千龙骧卫瞬间从山坡上俯冲而下,随即四散开来,将山谷中的四人两兽团团包围。
“哒哒哒!”
急促的马踏声中,李利带着一百名强弓手疾驰下山。
旋即他大手一挥,强弓手迅速翻身下马,取下马腹上绑着的巨大秦弓和一捆捆特制的五尺金翎箭,在李利身后列队,搭弓上弦,箭矢遥指桓飞和两只狻猊神。
“住手!”
一声暴喝之中,李利策马走到典韦和樊勇二人身前,厉声道:“滕羽,速速退下!桓飞,你也过来暂歇一下,看本太守如何擒杀这两只狻猊!”
“不可!李太守,你不能shè杀狻猊,这是我桓飞看上的坐骑,不用你插手!”
乍听李利竟然要shè杀狻猊神兽,桓飞一边抵挡着金猊王的进攻,一边厉声说道。
“哈哈哈~~~!”
李利顿时哈哈大笑,笑声中洋溢着傲视天下的霸气。
笑罢后,李利冷峻地看着桓飞,沉声大喝道:“桓飞,本太守一直敬重你是个真xìng情的豪爽汉子,曾三次礼让于你!第一次是在枫叶峡谷,本太守不计前嫌,给你面子,放了八千飞马盗伤兵。第二次,黑龙岭大战之后,本太守念及飞马盗出兵助我打败韩遂,你们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们什么。第三次,就是刚才我仍旧有意放你一条生路,可惜你拒绝了!
桓飞,本太守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你顽固不化,将被乱箭shè杀而死;另一个就是拜我李利为主,终生投效于我!”
“呔!”桓飞怒喝一声,持盾甩手一击,将金猊王震退十余步远,既而大步走向李利。
“李太守想让我桓飞投效你?呵呵呵,真是笑话!你有何能耐让我桓飞归降,就凭这山谷四周的几千弓箭手吗?不是桓某小看你们,凭着这点弓箭手就想取桓某的xìng命,你们太高看自己了!”
李利闻言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右手紧握倒拖在地上的大刀,眯着眼睛说道:“哦,是吗?原来桓飞首领当真有纵横千军万马之中的本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尽可放手一搏,看看李某手下的弓箭手能不能shè杀你!”
“呵呵呵!”
桓飞大笑着一步步靠近李利胯下的坐骑,“李太守不必动怒,桓某先前就看出太守志存高远,绝非池中之物。事实证明,桓某没有看错人,李太守在短短数月之中便拥兵数万,麾下战将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桓某深感钦佩,此番确是有投奔之意,只是不知道李太守能不能保住xìng命·····。”
话音未落之际,桓飞骤然腾身跃起数尺高,手持陨铁圆盾悍然扑向高坐在马背上的李利。
“早就知道你会濒死反扑,李某已经等待多时了!杀······!”
就在桓飞最后一句话出口之际,李利几乎与桓飞同时腾身而起,猛然一踩马背,早就蓄势待攻的长柄大刀瞬间寒光乍现,居高临下劈向扑过来的桓飞。
“铛!”
“嘭嘭嘭!”
霎时,李利双手握刀大力劈砍在桓飞顶在身前的圆盾上。二人凌空碰撞,在大刀与圆盾的剧烈碰撞声中,铁器激鸣声哗然大作,震耳yù聋。
剧烈抨击之下,桓飞纵身跃起的身形顿遭剧挫,落地之后,脚步不稳,踉跄着连退十余步。
旋即,他一眼骇然地看着落地之后徒步攻杀而来的李利。
怎么可能,此人还是李利吗?
一个多月前,他一脚踢飞出去的木桩就能将李利震得吐血,反手一锤就能将李利打成重伤。
现在李利竟能将他桓飞震退十余步,以至于他脚下不稳,险些摔倒在地!
刹那间,桓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才多长时间啊,李利的实力怎会变得如此强大?
“铛、铛铛!”
正当桓飞失神之际,李利杀将而来,双手握刀,裹挟横扫千军之势,一刀接着一刀地挥砍在桓飞顶在胸前的圆盾上。直砍得圆盾上火花四溅,轰响大作,如同打铁一般,抨击声不绝于耳。
在李利那犹如狂风骤雨般的大力劈砍声中,但见一道道闪着火星的刀痕,迅速刻画在黝黑的圆盾之上。起初只有十几道刀痕,紧接着二十道,三十,五十······。
九十九,一百······
在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巨大劈砍声之中,典韦等人下意识地默数着李利大力挥砍圆盾的次数。
失去狼牙长锤的桓飞,此刻面对李利狂风暴雨式的挥刀劈砍,除了咬牙扛起圆盾抵挡之外,毫无还击手段。
他倒是很想与李利贴身肉搏,硬碰硬地较量一番,可惜李利根本就不给他这样的机会。
只见李利腾空而起,身形侧身翻转,宛如后世之中芭蕾舞三十二式凌空旋转一般,掌中长柄大刀如影随形,旋风急转,毫不惜力地挥砍在圆盾上。那寒光湛湛的大刀,犹如快刀剁肉一般,一刀接着一刀,出手极快,每一刀都势大力沉,砍得圆盾砰砰作响,火花激shè。
而桓飞确是被李利起初一刀震退十余步之后,一步落后,步步都跟不上。
在李利旋风般大力挥砍之下,桓飞是步步后退。每次扛过一刀之后,他都会退两步,待他身形还未站稳脚步之际,李利紧随其后的下一刀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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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一诺千金,飞虎俯首
当是时,山谷中出现了很诡异的一幕。
两只金猊神兽聚在一起,豹眼凶狠地环视着周围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不敢轻举妄动。而李利则挥舞着大刀狠狠地砸砍桓飞沉肩扛起的圆形巨盾,狂轰乱炸式的追砍,逼得桓飞连续后退百余步,紧握圆盾的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横流。
不久之后,在李利暴风骤雨式的持续打击之下,连续不断后撤步的桓飞,汗流浃背,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纷而落,汗如雨下,致使他双眼朦胧,眼前冒金星,晕头转向地举着盾牌在原地打转。
二百四十九,二百五十,二百五十一······
大半个时辰过去后,典韦、滕羽等人现在看得眼珠子都呆滞了,可是李利似乎还没有砍够,气息绵长,力道持久,双手握刀大刀仍在继续劈砍。
二百九十七。
二百九十八。
二百九十九。
“啊!停!”
“我愿意归降······我归降还不行吗!”
就在典韦等人下意识地数到三百刀的时候,只见桓飞再次后退数步之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哀叫一声,有气无力地丢掉圆盾,竭斯底里地大声喊话,向李利投降。
“咻!”
一道强劲的刀锋气流骤然停在桓飞左颈外侧,寒光湛湛的刀芒将桓飞左脸鬓角的红sè卷发瞬息斩断,凌乱发丝飘飘洒洒地飞落在桓飞血迹斑斑的身躯上,既而被汗水与血水浸湿,粘在肩膀上。
一刹那,桓飞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后背凉飕飕的。
这一刻,感受着架在脖子上的冰冷刀锋,桓飞生平第一次感觉到死亡离自己竟是近在咫尺,只需轻轻一划,自己就会人头落地,身首异处。
“你真降?不是逼不得已?”
李利满脸酡红地挥刀架在桓飞脖子上,竭力平缓气息,冷酷无情地沉声问道。
桓飞累得头都抬不起来,气喘如牛地喘息道:“真降!我·····桓飞愿拜太守为主,此后······永远效忠主公。有生之年,桓某这条命就是主公的······呼、呼、呼~~~!”
“裆!”
“嘭!”
随着哐当一声脆响,李利丢掉大刀,气喘嘘嘘地跌坐在地上。
随即他靠在桓飞身上,兴致颇高地笑道:“桓飞呀,你要是痛快得早点这么说,大家不都省事了?呼呼呼······害得我累成这样!不过,我李利长这么大以来,刀法就是这次最好,挥刀犹如长江叠浪,滔滔不绝,畅快淋漓,令人怀念呐······”
桓飞与李利背靠背的靠在一起,听了李利的这番话后,桓飞顿时嘴角抽搐,直翻白眼。
李利够狠,这一点桓飞早就见识过。
昔rì韩遂大败,李利率领大军一口气追杀三百多里,杀得六万韩遂大军丢盔弃甲,仅余两三千人活着逃回金城。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桓飞心里对李利就有些发憷,忌惮不已。
细说起来,桓飞自身也是杀戮无数、心志坚韧之人。从西域大漠做响马大盗开始,他率领手下一帮兄弟纵横西域,一路杀到凉州。盘踞并凉二州交界处三年以来,死在他桓飞狼牙大锤之下的xìng命,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谓是杀人如麻,全身沾满血腥。
但是,比起李利深藏在骨子里的狠劲和暴戾之气,桓飞自愧不如。
或许李利远没有他桓飞杀的人多,但李利所展现出来的凶狠和宁折不屈的韧劲,让桓飞颇为心折。
从飞马盗第一次与李利大军交手之时,李利浑身散发的凌天气势和杀伐果决的手段,就让桓飞暗自心惊,记忆深刻。随后,每一次见到李利,他发现李利不经意间显露出来的气势一rì胜过一rì,大有气吞山河、胸纳百川之气魄与胸襟,豪气冲天,霸气纵横。
此番率领飞马盗前来休屠荒原,桓飞最不想碰到的人就是武威太守李利。
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越是不想见到李利,就越是躲不开。李利率领大军竟然主动找上门,先施以兵威,然后利诱,迫使桓飞明知道与李利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他还不能拒绝,形势逼人,只能顺从李利的安排。
结果,荒原一战,飞马盗损兵折将,实力骤降三成,愈发不是李利大军之敌。
随后,桓飞眼睁睁看着李利挟大胜之师前来打劫飞马盗的战马和俘虏,他却只能忍气吞声,缄默认栽。
狮驼大峡谷中,桓飞率领飞马盗追捕野马群,没想到流年不利,碰上了金猊兽王这样的硬茬。八千飞马盗被野马群率先冲乱战阵,致使飞马盗捕捉野马的诸多手段胎死腹中,陷入被动鏖战的不利局势。
而桓飞则是见猎心喜,主动放弃坐骑龙鳞莽牛兽,徒步与两只金猊兽王战斗。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金猊兽战力非凡,身形快如闪电,力大无穷。于是,在他有意不伤及金猊兽之下,被金猊围攻,狼牙长锤丢失,身陷险境,疲于招架。
让桓飞更加做梦都想不到的是,李利竟然率军跟在飞马盗身后也进了峡谷,并派兵一举冲垮野马群,致使上万野马裹挟着飞马盗众直奔峡谷北面出口而去。随即桓飞成了孤家寡人,与两只金猊一起被李利大军团团围困,身陷数千支箭矢的箭锋之中,危在旦夕。
迫不得已之下,桓飞只能绝地反击,巧借与李利攀谈之际,试图接近李利,将其生擒之,借此胁迫李利大军撤军,借此他就能全身而退。
然而,想法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继金猊之战受挫之后,桓飞再次遭到李利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打击,最终一败涂地,俯首拜主。
整整二百九十九刀啊!
每一刀都是裹挟飃风扫落叶之势疯狂袭来,刀刀连环,汹涌澎湃,力大千钧,得势不饶人。
倘若桓飞不是与金猊鏖战了半天,又丢失了狼牙大锤,凭借他自身顶级战将上阶的实力,焉能败在李利的刀下?
如果他不是负伤在先,被李利大军团团围困,身陷绝境;堂堂“飞虎”大首领,岂能甘心拜李利为主,自此失去zìyóu之身?
可惜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只有最终结果。
··················
与李利靠坐在一起,桓飞闭着眼睛回想着自己与李利之间的点点滴滴,以及刚刚被李利连砍二百九十九刀的情景。
须臾间,桓飞五味杂陈,诸多感慨涌上心头,不甘、彷徨、无奈、颓废······。
内心挣扎良久之后,桓飞心中逐渐平静下来,犹如贪玩的孩童找到了回家的路,心境恬然。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一诺许他人,断然没有悔改之理。
桓飞生平从不服人,不管是西域藩王,还是大汉天子,他连正眼看都不看一眼,视之如无物。但是,最近两个月来,有一个人的身影经常出现在他的心头,令他时而钦佩,时而愤恨,很是忌惮。这个人就是武威太守李利。
现在,尘归尘,土归土,一切尘埃落定。
坐在草地上,感受着身后那个结实宽大的肩膀,桓飞心中坦然,诸多杂念不翼而飞,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旅程充满期待。
李利志向远大,这是桓飞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而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之后的所作所为,更让桓飞笃定自己的判断,李利其人绝对不甘于屈居凉州一隅,早晚必入中原。
对于地大物博的中原大地,桓飞早已心向往之,只是一直被数万飞马盗所牵绊,难以成行。
现在这一切都解决了,他投效李利之后,飞马盗由李利派人全盘接收,然后他就能跟着李利一起,走遍中原大地,亲眼看一看母亲出生之地,神奇的东方大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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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强弓缚兽,互不相让
“桓飞,踌躇这么久,现在终于想明白了?事实上,从第一眼见到你飞虎首领的时候,本太守就感觉我们之间很投缘,rì后一定能成为生死相托的好兄弟。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我一直坚信不已。所以,自始至终,我李利都没有将你当成敌人。”
就在桓飞理顺思绪之际,背靠背的李利,语气真诚地说道。
话音稍稍一顿,李利接着说道:“虽然我没有将你当做敌人,但我李利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该做出反击的时候,我断然不会皱一下眉头,更不会心慈手软。更何况我深知你桓飞的脾xìng,如果没有战胜你的实力,你和你帐下的飞马盗绝对不会主动投效于我。因此,刚才这一战无法避免,早晚必有此战。尽管我刚刚有趁人之危之嫌,但战场从来都没有公平可言,胜者为王败者贼,自古至今皆是如此。
现在,你能自己想通这一切,心平气和地接受这个现实,拜我为主;我深感欣慰。自此以后,我们名为主仆,实为兄弟。有生之年,只要桓飞兄不负我,李利永远都认你这个兄长!”
“这······。”桓飞听了李利的这番话,心中骤起涟漪,神情颇为激动。
片刻后,桓飞强撑着酸软无力的身躯,向李利屈膝跪拜道:“桓飞拜见主公!自今rì起,世间再无飞马盗大首领,只有主公帐前一小卒,鞍前马后,誓死不悔!”
“哈哈哈!”李利看到桓飞终于拜自己为主,心中畅快之极,开怀大笑。
“桓飞,快起身吧。”
大笑之中,李利长身而起,伸手扶起桓飞。
“桓飞,本太守任命你为虎威校尉、统领,此战之后,十rì内组建五千虎啸营战骑!原飞马盗众,老弱病残者全部遣散,迁入武威郡内各县安置,发放牛羊和五百钱让他们重新安家;剔除掉一部分劣xìng不改的部众,虎啸营优先挑选jīng锐将士,剩下的飞马盗全部纳入武威军轻骑之中。”
“诺,属下拜谢主公不计前嫌,收留飞马盗部众!”桓飞再次跪拜在地,言辞恳切地说道。
李利呵呵一笑,扶起桓飞,微微点头,既而搀扶着桓飞,徐徐走回军阵。
返回军阵的李利,将桓飞交给身后的亲兵照料,旋即提刀上马,率领典韦、滕羽和樊勇等将领缓缓逼向聚在一起的狻猊神兽。
“强弓手准备,避开狻猊头颅,留其xìng命,三轮齐shè,放!”
逼近两只金猊兽七十步之时,李利勒马止步,大刀一挥,厉声令道。
“咻咻咻!”
随着整齐的弓弦震动声响起,一百支纯铁打造的五尺巨箭,呈圆环状瞬间飞上高空,既而刺破气流,瞬即急剧坠落,将两只狻猊完全笼罩在寒光闪闪的箭锋之下。
“吼!”
骤遭剧变,颇具灵xìng的金猊兽仰天嘶吼,身形一晃,瞬间飞身扑向数十步之外的李利坐骑。
只可惜,为时已晚。
“噌噌噌~~~!”
上百支五尺金翎箭急坠而下,封锁住狻猊神兽疯狂疾奔的所有出路。
“吼吼吼!”
霎时,疾奔之中的狻猊神兽,被箭矢shè翻在地,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兽吼声。每一只狻猊身上至少插着十余支特制箭矢,而且大多shè在狻猊的四条腿上,箭矢直接穿透四肢,深入地下两三尺深,将其死死地钉在草地上。
··················
光yīn荏苒,时间流逝。
半个月后,姑臧城郡守府大堂。
“桓飞,小金猊王归谁都行,你就不用惦记了!大家都知道你已经有了龙鳞莽牛兽坐骑,现在你居然还窥视着小金猊王,太贪得无厌了!别看你武艺高强,别人怕你,我滕羽却不惧你。要想夺得金猊王坐骑,先打败我滕羽再说!”
“就是,你桓飞加入武威军才几天哪,凭什么一来就换坐骑?”
“滕羽,主公已经发话让你在野马群之中挑一匹野马王,你怎么还盯着小金猊王不放?主公可是有言在先,这次挑选坐骑,咱们两个优先挑选;论资排辈,典某理应排在你前面。如果你不服,咱们再战一场也行,典某随时奉陪!”
“典统领、滕副统领,我大哥身躯异于常人,龙鳞莽牛兽不能负重远行,所以才看中金猊兽。如果你们执意不让,我们桓氏六兄弟决意站在大哥这边,大家校场上一较高下!”
“呦呵!虎啸营战力不凡,难道我们龙骧卫就怕了你们?有能耐大家摆开阵势,校场比试一番,输了,别流泪哭鼻子就行!哈哈哈······”
大堂内,争吵声一片,极其喧哗。
众将领为了一只小金猊王的最终归属,互不相让,争得脸红脖子粗,摩拳擦掌,跃跃yù试地想要公开较量一番。
大堂左侧的通道上,李利听到堂内的争吵声后,正yù走进大堂的脚步突然停下来。
旋即他踱步到偏室之内,站在窗前,看着后院花园中嬉戏的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思绪却仍旧停留在正在堂内争吵的军中将领身上。
五天前,桓飞把飞马盗的所有部众和妇孺老人全部搬迁到武威郡,一同搬来的还有五千余匹西域战马、三万金、一千多万钱和十余万石粮草。rì前,这些金银、粮草全部记录造册,搬入府库。
桓飞此次一共带来九千多飞马盗部众,妇孺老人也有一万多人,加在一起总共两万多人,相当于武威郡一个大县的人口总数。
李利将这些老弱妇孺全部分散安置在五个县之内。每个县大约分配两千人左右,重新建造十个分散的村落,分给土地和牛羊,让他们居住生活。
而桓飞带来的大笔金银和粮草,比武威郡的府库还要多出数倍。也就是说,飞马盗的家底比李利眼下的钱粮还要厚实好几倍,综合实力与武威军整体相比,毫不逊sè。
飞马盗盘踞凉州三年,钱粮只进不出,确实家底不菲。
不过飞马盗实力如此之强,却也给李利带来了不小的难题。
首先,九千多飞马盗将士全部是骁勇善战的战骑,沙场厮杀多年,战力十分强悍。这一点,让李利十分看重。但是,飞马盗抱团,一众将士直到现在仍将桓飞看作是他们的首领,而李利这个主公如今也只是占着大义之名,实际并不能掌控飞马盗。
其次,李利麾下现有五个骑兵营和一万步卒,总兵力三万五千人。九千多飞马盗加入之后,再加上李利此次从休屠荒原异族降卒之中挑选的两千战骑,如此以来,武威军的总兵力接近五万兵马。可是飞马盗的战力绝对排在前三甲,相当于整个武威军四成左右的战斗力。份量很重,给李利带来的压力也很大,稍有不慎,很容易酿成大祸。
最后一点就是,李利先前已经许诺桓飞,让他组建五千虎啸营,并且是从飞马盗之中择优挑选。可是现在飞马盗一众将领竟然敢向李利麾下的一干将领正面叫板,不由得让李利心生jǐng觉,重新衡量其中的利害关系。
典韦、滕羽和樊勇等一众将领的忠诚,李利一点都不怀疑,但飞马盗的忠诚度却有待思量。
收服飞马盗,原本是李利朝思暮想的一件大事。
现在他如愿以偿了,却又有这么多麻烦;如果处理不当,必将遗祸无穷。
至于大堂内众将领争吵的狻猊神兽,李利两天前已将大金猊王驯服,正式成为他rì后征战疆场的坐骑。
金猊兽王颇具灵xìng,有着远超普通野兽的灵敏直觉。半月前,李利下令强弓手箭shè狻猊,将两只金猊shè伤,然后强行绑缚回来。金猊不愧有着神兽之名,皮坚肉厚,骨骼分外强健,被五尺长的纯铁箭矢shè中之后,竟然没有造成致命的创伤。在李利和豸奴李挚二人的jīng心照顾下,金猊的箭伤如今已经恢复大半,再有半个月时间就能恢复如初。
李利收服大金猊王的方法,就是细心地照顾两只金猊的伤势。其间,为了防止意外,他将李挚带在身边,防备金猊突然发难。
整个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现在,两只金猊对李利毫不设防,甚至还有几分依赖。而李利借此将大金猊王收为坐骑,并命人根据金猊的身型打造马鞍、马镫等物,只等金猊兽王伤势痊愈之后,就能驰骋沙场。
李利将大金猊王收为坐骑之后,小金猊王的归属,就成了众将领激烈争夺的对象。
金猊兽的战力如何,众将领都亲眼见识过。两只金猊都有着不逊于人类顶级战将下阶以上的实力,小金猊王的战力大致相当于顶级战将下阶至中阶的实力,而大金猊王至少有着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端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神兽坐骑。
正因为如此,众将领争夺的不可开交,甚至不惜撕破脸皮,摆开架势大战一场。
李利原本准备将小金猊赐予典韦。因为典韦一直没有强力坐骑,在战骑冲杀中一身武艺很难全力施为,总是受到坐骑的限制,无法放手一搏。
但是,大堂上互不相让、争执不休的一幕,却让李利不得不重新思量小金猊的归属。
一匹强力坐骑,无疑是武将征战沙场的梦寐以求之物,与自身xìng命攸关,俨然就是武将的生命。
事关自身xìng命和功名大业,谁又会主动退让呢?
大家互不相让,可是狻猊神兽只有两只。大一些的金猊兽王被李利自己占据着,另一只金猊又该赐给谁最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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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平激愤,桓飞割爱(上)
(刚才忙着回复几位书友的留言,问题很尖锐,却一语中的。当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不愧是资深人士。中郎汗流浃背地回复,两小时憋出两千字,中郎原是一指弹的码字速度,刚刚超常发挥,不容易呀!原定于十二点更新,现在晚了一些,各位请见谅,中郎向书友致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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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随着李利大步走进大堂,堂下的众将领瞬间屏息噤声,正襟危坐。
礼毕后,李利微笑着端坐在主位,笑眯眯地看着堂下众将。
“呵呵呵!刚才本太守听到你们在堂内争得热闹,一个个跃跃yù试地想要较量一番,甚至还想率领大队人马比试。
这样的氛围很好,作为从军的将士,就要有这种敢打敢拼的勇气,也要有不服输的奋斗jīng神!”
话说到这里,李利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神情肃然地沉声道:“现在本太守宣布一项军规,从今往后,我武威军之将领实行轮流互调之法。即各营统领之间互相调任,任期一年;统领以下的将领,每半年互调一次。逢大战之时,根据需要随时调动;等以后天下太平了,将领每三年轮调一次。此令,将作为我武威军的军规执行,本太守有生之年,此令不得废除或修改!”
“诺,属下等谨遵主公号令!”堂下众将领恭声应诺道。
李利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众将安坐,随即说道:“此番桓飞率领飞马盗部众投效我军,使得我军之兵马剧增至四万五千余人,这是我军一大幸事!
但是,我武威郡总共有多少人口呢?姑臧城不足五万,武威各县人口大多在两万至三万之间,全郡下辖十三县,总共不到四十万人口。地广人稀,土地荒芜,区区三十多万人口根本养不起五万大军!
因此,全军将士必须jīng简整编。一万步卒将保持不变,由波才担任统领,李典为副统领,蒙崇为都尉,负责全郡各县防务,在武威县屯兵扎营。原本预计七个骑兵营,现改为六个,龙骧营、虎啸营、青龙营、武威营、飞马营和金猊卫等六营。每营下辖五千战骑和五百亲兵,统领手下三百亲兵,副统领两百亲卫。龙骧卫整编为五千金猊卫,飞熊营整编为飞马营,其它各营全部整编,筛选老弱病残的将士,发放五百钱安家费,将其遣散。各营欠缺之将士,悉数由四千余飞马盗和两千余异族青壮之中挑选补充。
龙骧营由滕羽担任统领,李征为副统领,桓义、桓双为军侯;虎啸营由桓飞任统领,李暹为副统领;青龙营统领庞德,马玩副之,;武威营统领滕霄,杨秋副之,桓狼为军侯;飞马营统领樊勇,成宜为副统领,桓豹、桓忠为军侯;金猊卫统领典韦,李挚为副统领,桓全为军侯。
众将可听真切?”
“诺!”随着李利的点名,众将领悉数站于堂下,既而躬身领命道。
李利微微点头,挥手示意众将起身入座,旋即笑容乍现。
“呵呵呵!正事已毕,现在本太守再说诸位争论的坐骑之事。桓飞?”
“属下在,请主公示下。”桓飞朗声应道。
李利微笑着说道:“本太守听闻你有三匹宝马座骑,一曰龙鳞莽牛兽,二是骅骊火云神驹,三是追风汗血马。但是,这三匹坐骑都不是称意如意的坐骑,无法背负你远征,因此你想要金猊兽坐骑。不知可有此事?”
桓飞闻言神情一震,急声应道:“主公明鉴,确有此事!”
“呵呵呵!”李利呵呵笑道:“既然如此,飞虎还需双翼相辅嘛!本太守就将小金猊兽赐予你当坐骑,让你如虎添翼。”
“啊······多谢主公恩赐,桓飞感激不尽,定当誓死报效主公!”桓飞神情激动,声音颤抖地说道。
李利笑呵呵地看着桓飞,继续说道:“小金猊兽赐给你之后,滕羽和典韦等人尚无强力坐骑,不免心生激愤。现在,大家同是自家兄弟,岂能因坐骑之事徒生不快!所以本太守便替你做了一个决定,你且听之,若有不妥之处,直言无妨。”
“主公请讲。”桓飞微微惊愕地应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桓飞起身,朗声说道:“龙鳞莽牛兽喜冷厌热,鬃毛狭长浓密,不易长途奔行,因此本太守属意将它赐给李挚代步。
骅骊火云神驹,体长一丈二、高一丈,通体赤红如火,实乃世间少有的宝马神驹。我意将它交给滕羽,良将配宝马,rì后当为传世美谈。
追风汗血马,通体黝黑,神骏无比,奔行如风,同样是体长一丈二,高一丈。昔rì始皇帝也有这样一匹宝马,被奉为绝世神驹。我意将追风汗血宝马赠予典韦为坐骑,自古猛将还需宝马相伴,方显英雄本sè嘛!
本太守如此安排,不知桓飞意下如何?”
桓飞与自己的三匹坐骑相伴rì久,难免心中不舍,但是主公李利所言却也分毫不差。
现在滕羽和典韦二人都寄希望于得到金猊兽,如今主公既然把金猊兽赐给他桓飞,为了安抚二人心中的不愤,他必须忍痛割爱,把三匹坐骑让给滕羽等三人。
只是主公口中的李挚,桓飞至今仍未见过。不过此人既然能与滕羽、典韦二人相提并论,自然也不是庸手,如此也不会埋没了龙鳞莽牛兽的威名。
想到这里,桓飞躬身说道:“主公的安排甚为妥当,属下没有异议。待议事完毕,属下便将坐骑送到郡府,一切全凭主公做主。”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抬手示意桓飞起身,笑着道:“如此甚好,皆大欢喜!滕羽、典韦,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属下等无异议,拜谢主公厚赐,谢过桓飞统领慷慨相助!”
滕羽和典韦二人方才听到主公提到两匹宝马神驹之时,颇为心动,巴不得立即见到期盼已久的宝马坐骑,因此他们自然没有意见。
更何况,桓飞确实比他们高出一头,体型也宽大雄壮不少,体重至少超出他们五六十斤。并且,桓飞使用双兵器,一手握狼牙大锤,另一手持陨铁圆盾。
实在是太沉了,再好的宝马良驹也驮不动他。
多番思索对比之下,他们二人暮然发现,这世上恐怕只有金猊兽才能载着桓飞驰骋沙场。
现在李利如此一番安排,让滕羽、典韦和桓飞三人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堂下也有人心中愤愤难平,那就是桓豹、桓狼等六人。
只不过他们不敢对新主公李利不满,却对滕羽和典韦二人心生怨气,无奈大哥桓飞都答应了,他们六人也无可奈何,只能徒生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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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平激愤,桓飞割爱(下)
姑臧城,北城虎啸营驻地。
军府议事完毕后,桓飞前脚走进中军大帐,桓豹、桓狼等六人紧随其后怒气冲冲地跟进来。
桓豹满脸怒sè的对桓飞说道:“大哥,典韦、滕羽等人欺人太甚,大哥的宝马神驹凭什么拱手让给他们?还有主公······唉,咱们飞马盗的弟兄这次全被拆散了!大哥的虎啸营还好,至少还有五千多老兄弟,可是我们六人和那四千多弟兄全部分散到各营听候差遣,往后的rì子难过喽!”
“是啊,大哥。咱们占山为王这么多年,大块吃肉,大口喝酒,兄弟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那是何等潇洒快活!现在举寨投奔武威军,多年积攒的钱粮全部上缴府库,还要受滕羽等人的恶气。我们投奔李利······呃,是主公,到底为了什么呀?”
待桓豹说完话,桓狼又紧接着说出心中的疑问。
旋即,桓忠、桓义、桓全和桓双等四人,纷纷点头附和,期盼着桓飞的回应。
桓飞看着阶下桓豹等六人殷切的眼神,顿时心中茫然,怔怔失神。
刚才主公李利整编全军之中,确实极大削弱了飞马盗原有人马的实力。除了虎啸营之外,飞马盗原有部众全部拆散,而桓豹等六部将更是分散到各营统领帐下效命,一个也没留下。
在此之前,桓飞已经得知主公李利准备将飞马盗整编为两个骑兵营,即虎啸营和飞马营。
然而,现在虎啸营仍旧不变,可是飞马营却不是飞马盗余部组成的骑兵营,而是由樊勇所部飞熊营改编为飞马营。飞马盗余下的四千多人将被各营瓜分殆尽,全部打散重新划分归属。
对于主公这样的安排,桓飞心里要是没有一点不满,那是自欺欺人。毕竟飞马盗是他统率多年的部众,多少都会有些感情,如今全部拆散分派到各营为卒,这让他于心不忍。
除此之外,桓飞还看出主公李利名义上说是jīng简兵马,实际上却是没有削减多少将士。此次全军整编之后,表面上是四万步骑,实际确是四万六千多人马。唯一被jīng简掉的一营人马,可能就是之前准备专为飞马盗设置的飞马营。
武威军现有六大骑兵营和一万步卒营,总共四万人马。但是,主公李利刚才明确规定每个统领可以拥有三百名战骑亲卫,副统领可以拥有两百人,再加上各营编外的四百斥候军,步卒营是五百名斥候。如此折算下来,全军一共七位统领和七名副统领,亲兵的人数就是三千五百战骑,外加两千九百名斥候,全军总共四万六千四百余人。
总兵力丝毫未减,唯独将飞马盗的两营骑兵削减成一个虎啸营,剩下的四千多飞马盗和两千多异族降卒,被各营统领挑选补充到帐下。
此次整军,很多军中将领可能都想不到这些,但是各营统领必然心知肚明。而桓飞此前作为掌管数万飞马盗的大首领,对这些军务可是一点不陌生,知之甚详。
正是因为什么都知道,桓飞才会格外苦恼,惆怅不已。
李利此举明显是在打压飞马盗,最大程度地削弱飞马盗原有实力,而且还将桓豹等六人分别派遣到其它各营效力。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目的何在?
难道主公李利不信任我桓飞?担心我有异心,rì后会犯上作乱?
“报!禀大首······呃,统领。副统领李暹把您的金猊坐骑亲自送来了,就在大帐外!”
正当桓飞俯首沉思之际,帐外亲兵神情激动地跑进大帐,急声说道。
“什么?哦,快请副统领进来呀!算了,还是本统领亲自出去迎接,桓豹你们几个也随我一起去!”
乍听李暹把金猊坐骑送到大营,桓飞心神剧震,急切之中有些不知所措,旋即起身走出大帐,带着桓豹等六人前去迎接李暹和金猊。
李暹可不是一般人!这是主公李利的同胞兄弟,之前李利领兵出征之时,留在后方驻守城池之人,必然是李暹。
除了李暹之外,还有樊勇,那是主公的结义二弟,身份隐隐高出各营统领半格。
不过此次主公将亲弟弟李暹派到虎啸营担任副统领,桓飞倒是没有其它想法。
因为李暹毕竟年幼,现年不到十五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主公能把亲弟弟派到虎啸营历练,交由桓飞训导,足见他对桓飞的器重。
亲眼见到李暹和金猊坐骑的一刹那,桓飞之前对主公李利的诸多猜忌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主公不是不信任自己,而是飞马盗势大压主,主公不得不慎重对待,借着整军之名,不着痕迹地削弱飞马盗的实力。
驭下之道,理应如此。
想通其中的症结之后,桓飞心中一片坦然,心中的芥蒂就此化解开来。作为飞马盗曾经的大首领,他虽是在西域长大的马贼,却多少也懂得一些用人之术。对主公李利的做法,他完全能够理解,并坦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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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好!”
姑臧城,西城校场内。
一匹火红sè的神驹驮着滕羽,四蹄飞杨,肆意奔腾,看得场外旁观的将士们纷纷叫好。
校场正东高台上的凉亭中,李利与李玄、贾穆、桓飞、滕霄等文武席地跪坐,微笑地观看着校场上滕羽驯服火云神驹。
“此马果真是当世神驹!体长一丈二尺有余,肩高一丈,鬃毛红似火,疾奔如流云,火云神驹之名,实至名归!此马之神骏,实乃元忠生平仅见,世间宝马神驹莫过于此啊!”
看着不远处滕羽用尽全力与火云神驹奔驰较力,李玄由衷地惊叹道。
李利呵呵大笑道:“元忠此言不差,火云神驹确实神骏非凡,世间罕见。滕羽此番却是如愿以偿了,期盼许久的宝马神驹如今就在身下,只要能一举降服此马,这匹火云神驹就是他的坐骑!”
说到这里,李利扭头对桓飞问道:“飞虎,你看滕羽能否降服火云神驹呀?”
桓飞闻言一笑,恭声说道:“禀主公,滕羽统领的实力完全能够降服火云马。之所以僵持这么久,是因为滕羽心存顾忌,不忍伤害火云,没有使出全力。不过,即便如此,再有半个时辰,火云马后力不济,自然就会驯服。”
“嗯,飞虎不愧是相马的高手,眼力极准。”李利对桓飞相马的本事颇为叹服,因此对他做出的判断深信不疑。
桓飞是在西域草原长大的匈奴、羌人和汉人三族混血儿,自幼与马为伴,养马、驯马和相马的本事都是一绝。任何从他视线中经过的战马,他一眼就能看出战马的优劣以及饲养习xìng,jīng准无比,至今尚无看错的先例。
而李利之所以称桓飞为“飞虎”,因为飞虎就是桓飞给自己取的字。虽然桓飞的字与时下大汉的取字礼法很不相称,显得不伦不类,但李利也无异议。毕竟桓飞是西域长大之人,没有那么多讲究;不管是名也好、字也罢,反正都是他自己的名字,只要他自己喜欢就行。
“恶来,你的追风坐骑安顿好了?”
正当李利与桓飞说话之时,突然感觉自己眼前的光线一暗,顿时他知道一定是典韦站在自己身后挡住了阳光,于是头也不回地笑着问道。
“嗯,属下的坐骑马具都是现成的,马厩又在金猊兽王的旁边,一切都准备的很妥当。追风汗血马刚才与属下较量时用力过度,正在马厩里歇息恢复体力呢!”
素来话语很少的典韦,说起自己的追风汗血马坐骑之时显得很兴奋,话语也比平时多了一些。
在滕羽与火云神驹较量之前,典韦与追风汗血马之间的驯服过程,同样激烈异常,惊心动魄。人与马之间整整僵持较力了一个多时辰,最终追风汗血马挣脱不掉典韦的驾驭,气力大损,被典韦趁机降服。
很显然,追风汗血马让典韦很满意,就像娶了一个俏媳妇似的,兴奋又激动。
事实也正是如此。
虎贲中郎将吕布为了一匹赤兔马就能砍下义父丁原的头颅。而演义中,刘备数次仓惶逃命,妻妾屡屡落到仇敌手里;可是他对坐骑的卢马却视之如珍宝,细心照料,出不离身。
由此可见,乱世之中,一匹强力坐骑对于征战沙场之人而言,远比娶一房妻妾更为重要。坐骑与其自身xìng命攸关,妻妾则不然;男人死了,找个好人继续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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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马儿踪迹(求推荐、收藏)
(昨天耽误了一些时间,今天加紧码出两章,更新晚了,请您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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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就在李利心中为典韦感到高兴的时候,校场上,滕羽与胯下的火云神驹展开了最后的较量。
但见火云疾奔之中骤然人立而起,身躯剧烈摇晃,试图将滕羽摔下马背。而滕羽似乎早有准备,双腿夹紧马腹,俯身趴在马背上,双手紧紧抱住火云马的颈项,越勒越紧。火云马眼见无法摆脱,颈部受压迫,奔腾跳跃的愈发频繁,三步一跃,五步一转,马蹄飞扬,嘶吼声隆隆,翻腾转向不止。反观滕羽自始至终不为所动,任凭火云马如何颠簸摇晃、急转跳跃,他就是死抱着马颈不放,双腿夹住马腹不松动。
是的。火云马身上没有马鞍,也没有缰绳,什么马具也没有。
桓飞将三匹坐骑牵到郡守府的时候,当即就解下了坐骑身上的马具,声称“人可以挑选宝马,而宝马亦可选择主人。”
“唏聿聿!”
半个时辰后,火云神驹一声嘶鸣之下,终于放慢了奔行速度,载着滕羽在校场上慢慢前行。
“呼~~~!”
马背上的滕羽,至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此时他身上的衣衫已完全湿透,衣角和袖口都能拧出水,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啪啪地滚落,鬓角发梢上噙着汗珠。
一个多时辰的疾奔较量,直到现在人疲马乏,方才宣告结束。
在校场上缓慢行走了两圈之后,滕羽轻抚着火云神驹颈部的鬃毛,动作轻缓地翻身下马,随即将火云马缓缓引进校场南面的马厩。
“哈哈哈!滕羽大功告成,终于驯服了火云神驹,值得庆贺啊!今rì本太守郡府设宴,庆祝典韦、滕羽和桓飞三人喜得宝马神驹,诸位不可缺席,不醉不归!”
高台上,李利目送滕羽与火云神驹离去,瞬时开怀大笑,并吩咐亲兵准备宴席,为典韦等人庆贺。
“主公,这是武威县波才统领派人送来的紧急书简。”正当李利起身准备回府之时,李玄疾步迎上来,递上一卷竹简,低声说道。
“嗯?”李利为之一愣,神sè微变,沉呤着接过竹简翻看。
快速地翻看书简,李利眉头瞬间微皱,眼神中寒光凛凛,神情冷峻。
“哼,马超这厮竟然还没死,当真是命大呀!此贼先后两次被本太守砍成重伤,半条命都没了,可是他却两次化险为夷,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上次黑龙岭大战之后,我军搜捕了附近数十里的山林都没找到他,本太守还以为他早就逃走了。没想到啊,马超这厮竟然跟我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把戏,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一直潜藏在我武威郡之内养伤!现在伤好了,他想逃离武威,却不料南下的各个关口全部被我军重兵把守,非但没有逃出去,反而泄露了行踪,被波才帐下的守城将士给发现了。
元忠,你说我们该如何抓捕马超啊?”
李玄听了主公李利的一番话后,轻捋着胡须,淡定从容地说道:“禀主公,这一个多月来,韩遂和马腾等人都没有任何异动。尤其是马腾,他的儿子马超自黑龙岭大战之后,一直滞留在武威郡,而他却毫无反应。这说明什么?
说明马腾早就得到消息,知道马超没死,也没有被我军抓捕,因此他才不敢轻举妄动。
因此属下认为此事不可声张,马超现在身边的人手必然很少,势单力薄。主公可以派遣少量jīng锐之兵,配合波才统领秘密抓捕马超。属下建议从虎啸营挑选百余名武艺不俗、且善于追踪的将士前去波才统领帐下听用,如此旬rì之间,必能将马超一网成擒!”
李利眉头一扬,嘴角露出习惯xìng笑容,对李玄点了点头,认可了他的主意。
“主公,属下愿带领亲卫亲自前往武威县擒杀马超,请主公应允!”
乍听马超居然还在武威郡境内,桓飞顿时神情剧震,面露杀机,主动请缨道。
“哦,飞虎要亲自前去擒杀马儿?”李利微笑地看着桓飞,笑声问道。
桓飞点头应道:“是的,主公。属下与马家有宿仇,之前属下已向主公说起过,再加上马超曾经欺骗于我,带兵截杀主公。此次他竟然自己找死,属下就成全他,绝不会让他活着离开武威郡!”
李利闻言轻轻地点头说道:“好,本太守准你所请,你立即回去挑选两百jīng骑,然后来郡守府与我汇合。这一次本太守要亲自带兵前去抓捕马儿,我倒要看看,他这次还能不能逃出生天!”
“呃·····诺,属下遵命!”桓飞听闻主公要与自己一同前去擒杀马超,顿时一愣神,随即恭声应道。
返回郡守府途中,李玄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属下刚才听您的话外之意,似乎不yù诛杀马超。难道主公此去武威县是为了阻止桓飞统领擒杀马超?倘若如此,主公只需严令桓飞留下马超xìng命即可,何必亲自跑一趟呢?”
“呵呵呵!”
李利闻言呵呵笑着道:“元忠果然心思敏捷。但是,你这次说得并不完全正确。本太守杀不杀马超,现在还不好说;如果情况特殊,说不得本太守就会一刀剁了他!
桓飞虽然与马家有大仇,但他同样与马家有亲戚关系。细说起来,马超还是他的表弟呢!如果马超向桓飞跪地求饶,或许桓飞一时心软,很有可能一念之下就放了他。既然有这么多不确定因素,还是本太守亲自跑一趟吧。事不过三,此次一定要抓住马儿,绝不能让他再跑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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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风驰电掣间,五百jīng骑疾奔武威县东山垭口。
战骑最前方,李利身披黑sè战甲,肩披暗红sè战袍,一马当先;桓飞、波才、李典和李挚四将紧跟其后,率领五百轻骑急速奔行。
东山垭口是武威郡与安定郡之间的通关要道,与姑臧城相距数百里。
此垭口没有黑龙岭关隘那般险峻,但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是武威郡前往长安方向的捷径,与安定郡仅有十数里的山道,轻骑快马半个时辰之内即可来往两郡。
不过两郡之间的这十余里山道却崎岖难行,被悬崖石壁拱卫其中。山道两旁山峰陡峭,石壁高耸,岩石嶙峋,人迹罕至,走兽难越。
武威郡东面仅有这一条山间小路贯通东西,除此之外,南北方圆百里之内再无通道。当然,如果绕行上百里,也能找到其它通道,只是路途却偏远了数百里,延误时rì。
李利率领五百轻骑从姑臧城出发,中途与波才、李典汇合后,连续急行军两rì夜,方才抵达东山垭口。
在李利上任武威郡太守之前,这个垭口仅有三百多名老弱步卒守关,近乎不设关卡,任由行人随意通行。
然而,自黑龙岭大战之后,李利严令李典巡查全郡各处关隘,加派守关将士,严加防范。
当李典巡视东山垭口之后,当即遣散原有的老弱残兵,调派五百步卒驻守此关,并在垭口东西两端布下层层路障,两旁的山岗上各有两百弓箭手,来往行人必须经过严密排查,方可通行。
正是李典的这一番安排,致使伤愈之后的马超一行人回程受阻,被守关将士拦截住了。
不过马超武艺高强,虽然没能闯关成功,却也没有被当场抓住,打伤数十名守关将士之后,带着十余名亲兵仓惶逃入山林,藏匿不出。
波才和李典得知马超的行踪后,立即加派一千步卒前来垭口搜捕马超一行人。让人大感无奈的是,垭口周围的岩石险峰不仅能阻止马超等人逃逸,也能阻碍守关将士进山。将士们多次看到马超等人的身影,却苦于被岩石所阻,眼睁睁地看着马超一行人钻进大山之中。
不过马超等人的坐骑却留在山下,料想他们进山之后也跑不远。于是一千多步卒守住山下的各个出口,昼夜巡逻,严防死守,丝毫不曾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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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捉马儿,蒙尘之将
垭口营寨很简陋,营帐就扎在西边出口的石崖下。
中军营帐内,李利一行人歇息了几个时辰之后,众将领齐聚大帐。
“主公,属下向您举荐一员猛将。此人就是之前驻守东山垭口的小校鞑鲁,武威郡人,其父是汉人,其母是羌人,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征战勇猛。此前就是他力战马超数十个回合,致使马超等人闯关受挫,不得已逃进深山。”
阶下,李典恭声禀报了马超等人如今的情况之后,郑重其事地举荐垭口守将鞑鲁。
李利闻言微微惊愕,微笑着道:“哦?能让曼成举荐之人,想必绝非平庸之辈!鞑鲁何在?”
“鞑鲁拜见主公!”随着李利的话音落下,但见靠近营帐门口处瞬间站起一个身高九尺,膀大腰圆的魁梧大汉,大步走向大帐zhōngyāng,躬身应道。
乍见此人,李利眉开眼笑的双眸骤然闪过一道jīng光,嘴角浮现出习惯xìng的笑意。
“鞑鲁,不必拘礼,起身说话。你且说说看,马超武艺如何?”
站直身躯的鞑鲁,身着黄sè兽皮扎甲,两条碗口粗的粗壮臂膀裸露在外,披肩长发浓密乌黑,黑眼睛、黄皮肤,与汉人无异。浓眉大眼,五官周正,下颌一撮三寸长的黑须,显示出他已有二十五六岁的年龄。他身高九尺有余,身躯壮硕,肌肉鼓鼓,浑身透着巨大的爆发力,与典韦的体型、气势极其相似。
听到李利的问话,鞑鲁朗声答道:“马超那厮武艺高强,凶狠狡诈,但他年岁尚幼,尚不足惧。属下有信心百合之内打败他,一百五十合之内将其斩落马下。先前某与他厮杀六十个回合,将他击败潜逃;如若不是属下坐骑消瘦,岂能容他逃得xìng命?”
“嗯?”李利眉头微皱,看向鞑鲁的眼神有些惊疑飘忽,沉呤一声。
在李利看来,鞑鲁确实武艺高强,至少有着不逊于自己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可是他竟然说一百五十合之内斩杀马超,这句话让李利充满疑虑。
要知道桓飞可是拥有顶级战将上阶的实力,昔rì一百二十合之后才将马超重伤落马,也没能击杀马超。然而,现在鞑鲁居然如此自信地说,他能在一百五十合之内击杀马超,那岂不是等于说他与桓飞的实力相若,拥有顶级战将上阶的战力。
面对突然冒出来的鞑鲁,李利无论如何也无法相信他是顶级战将上阶的巅峰强者。
“呃,鞑鲁,你仔细看看这位将军,你觉得他的武艺比你如何?”
惊疑之中,李利面sè平静地指着桓飞,对鞑鲁问道。
鞑鲁闻言一愣,顺着李利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眼神瞬间变得很凝重,神情肃然。
半晌之后,鞑鲁双眸微闭,深吸一口气,随即恭声答道:“禀主公,这位将军气息悠长,气势内敛,显然是武艺高绝之人;再加之将军的身躯异于常人,雄壮无比,手掌宽大,掌心掌背皆有厚茧,身负万钧之力,当有万夫不当之勇。属下惭愧,自负一百五十合之内尚可与这位将军战成平手,两百合之后,属下······必败!属下冒昧一问,这位将军是我军之中哪位统领?”
的确,鞑鲁之所以断定桓飞是军中统领,是因为桓飞与波才迎面而坐,俨然是军中统领级的高级将领。
听到鞑鲁的回答,李利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心中十分惊喜,甚至有些喜出望外。
李利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麾下竟然还有这么一个顶级战将中阶实力的猛将。虽然自己先前让他蒙尘于普通小校之列,但此时发现他,也为时不晚。
惊喜莫名之余,李利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对桓飞笑着说道:“飞虎,鞑鲁所言,确实否?”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看似突兀,其实恰恰说明李利心中是何等的喜悦。
桓飞其实一直在留心观察鞑鲁。从他起身走到大帐zhōngyāng的那一刻开始,桓飞的注意力全在鞑鲁身上。
桓飞纵横并凉二州多年,见过很多天赋异禀之人,但那些人都是仗着一身蛮力的莽夫,根本不懂武艺和厮杀技法,因此不值一提。之前主公麾下的典韦、滕羽、滕霄和樊勇等将领,让他为之侧目,心中凛然,大为惊叹
前天第一次见到李挚的时候,桓飞更是吓了一跳,险些当即失态。因为他在李挚身上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危险气息。这种危险气息意味着什么,桓飞心知肚明,年少时所经历的死亡威胁,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而李挚恰恰是能够给他造成致命危机感之人,也就是说,李挚居然拥有着不逊于他桓飞的强悍战斗力。
诚然,未见到李挚之前,桓飞自负是主公李利麾下第一战将,自信满满,心境也有些飘浮不定,面对军中其他统领之时,不经意间带着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李挚的出现,让原本还有一些优越感的桓飞压力大增,原先有些飘飘然的浮躁之心一下子落到地面上,变得冷静沉稳起来。
如果说李挚的出现让桓飞变得沉稳而冷静,那么此时鞑鲁的突然现身就让他彻底开始正视自己,从而端正了自己为人臣下的姿态。
此次东山垭口之行,桓飞根本看不上这个鸟不拉屎的满眼都是石头的山垭豁口。
可是让他始料不及的是,这个地方居然还潜藏着鞑鲁这么一个顶级战将中阶巅峰实力的猛将。
听到李利的问话后,桓飞收敛心神,看着鞑鲁正sè地说道:“主公,鞑鲁方才所言,有些过谦了。实际上,鞑鲁武艺与属下相差不多,只需一个突破的契机,他就能与属下的实力相当。
现在他与军中典韦、滕羽和滕霄统领的实力相若,所欠缺的就是一匹强力坐骑和一套上等战甲,仅此而已。而武艺之道,需要自身领悟和机缘,非人力所能及。
只是鞑鲁如今屈居守关小校之职,确是大将蒙尘,还望主公明鉴。”
李利闻言微笑不语,目光灼灼地看着鞑鲁,似是心中在思量,又像是犹豫不决。
片刻后,李利收敛笑容,满脸肃然问道:“鞑鲁,你出身羌人奴仆之家吧?”
“呃,这······。”
鞑鲁满心以为主公李利会重用提拔自己,没想到却等来这么一句话。
顿时,他惊诧不知所措,百般念想涌上心头。
“难道李利嫌弃我鞑鲁出身卑贱,不想提拔重用我?亦或是,他嫌我出身羌人奴隶之家,收留我之后,有损他太守的声誉?不能吧,李典将军不是说主公任人唯贤,不论出身贵贱,唯才是举吗,为何主公现在却追问我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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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捉马儿,李挚建功
尽管鞑鲁心中疑问颇多,但面对李利的问话,他不得不应答。
“禀主公,家父确实是羌人部落的奴隶,而属下也是父亲与羌人女子所生之子。
不过七年前凉州大乱,官军与羌人各部落大战,属下便带着双亲脱离羌人部落,逃回武威郡。三月前,主公赴任武威太守,善待百姓,广发粮食和牲畜,并贴出布告招募兵士,属下就是那时报名参军的。随后,李典将军见属下颇有勇力,破格提拔属下做了东山垭口守将。”
说话之时,鞑鲁有些明白主公李利为何会问及自己的出身,原来主公想要多了解一些自己的情况。
李利用心听着鞑鲁讲述出身来历,不时点点头,面sè平静,气势威严。
“鞑鲁,凭你的武艺和冷静的头脑,你觉得本太守应该任命你什么职务合适?副统领,亦或是统领?”
“这······。”
鞑鲁顿时心中剧震,惊愕地张开嘴,却不知如何应答,额头上瞬间溢出冷汗,挺直的脊梁阵阵发冷。
这一刻,鞑鲁知道主公李利看透了自己急于得到提拔的心思,所以才会有此一问。
霎时,鞑鲁心中对自己面前这个年轻主公再也不敢有丝毫轻视之心,反而心头颤抖,惊骇不已。
直到此时,他方知主公到任武威郡三个多月以来,诛程银、杀李堪,大败韩遂联军,剿灭荒原异族入侵,武力强行收服飞马盗,这一切绝非侥幸。主公李利是真正的少年雄主,慧眼如炬,善于识人、用人,更能看透人的心思。
鞑鲁回想着李利之前的诸多战绩,心中满是敬畏之情,原本昂首挺胸、自信满满的神情,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神sè恭敬,张扬的气势瞬间收敛起来。
“属下鞑鲁愿给主公牵马缀蹬,甘为马前卒,誓死效忠主公!”
“哦?”李利微微愣神,既而笑呵呵地道:“呵呵呵!鞑鲁不必拘礼,起身说话。凭你一身高强的武艺,本太守给你一个统领之职亦不为过,但你参军不久,战功浅薄,无法与各位统领相提并论。本太守若是现在赐予你统领之职,岂不是赏罚不明、昏聩无能,rì后如何统率大军?
这样吧,你先到金猊卫营中任军侯,掌管一支千人队,rì后若立战功,自当论功行赏!另外,本太守再赐你一座宅院和五百两白银,把你父母接进去,也好早晚敬孝。”
驭下之道,首重恩威并施。
之前李利施加在鞑鲁身上的威势已经见效,现在再赐予他恩惠,提拔重用,直接收录在金猊卫亲兵营之中。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方能让鞑鲁对李利心怀敬畏之心,真心效忠于他。
鞑鲁听到李利的赏赐之后,神情激动,一双虎目隐隐闪着泪光,“嘭”的一声双膝跪地,恭声说道:“属下领命。主公厚赐,属下铭记在心,rì后肝脑涂地,誓死报效主公!”
李利微微起身,挥手示意鞑鲁起身,正sè地说道:“鞑鲁,百善孝为先,你父母这辈子不容易,rì后好好孝敬老人家!还有,你母亲虽是羌人,却更是你的亲生母亲,与我汉人无异,rì后不得怠慢她。否则,无论你鞑鲁立下多少战功,本太守仍会重重处罚你!为人父母者,不管他是什么人,都没有过错,因为他给了你这条命!”
鞑鲁心中大为感动,因为他知道主公李利的双亲已经不在人世了,而主公现在这样叮嘱自己,确实是设身处地的替自己着想,俨然如同兄弟一般厚待。
“诺,属下领命!”鞑鲁没有多说一句话,郑重地躬身领命道。
···················
东山垭口南面的山林中,李利与桓飞、李挚和鞑鲁三人带着jīng心挑选的两百余名亲兵,艰难地徒步攀爬在陡峭的石山上。
一行人之中,只有一人攀爬石壁如履平地,健步如飞,此人就是身体初愈的豸奴李挚。
行走在石山上的李挚,犹如虎归山林、蛟龙入海一般来去自如,疾走如飞。无论多么光滑的石壁,他都能躬身吸附在石壁上,既而一路小跑上去。如果遇到石林之中有大树存在,他的攀爬速度会更快,手腕上的锁链飞shè而出,牢牢地锁住树干,既而纵身飞荡,如同猿猴一样,眨眼之间就能登上山头,轻松写意,令李利等人叹为观止。
攀爬过最陡峭的外围石壁悬崖之后,呈现在李利等人眼前的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森林。
这片森林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很狭长。纵向距离只有十余里,横向区域却极为狭长,足有一百余里。
据前期进山探察的斥候禀报,马超一行十几个人就藏匿在这一片狭长的森林里,至今已有十天。
李利一行人此番都是一身扎甲装扮,没有携带长兵器,全是背负弓箭、腰系佩剑上山。
唯一例外之人,还是李挚。他的随身兵器就是手腕上两条两丈多长的镔铁锁链,平时将锁链缠在手臂和肩膀上,使用时臂膀轻轻一抖,锁链哗啦啦地脱身而出,倒是极为方便。
时间飞快流逝,转眼李利一行两百多人进山已经两天,却始终没有发现马超等人的踪迹。
这天中午,李利一行人在一处山顶遮yīn处暂歇。
两天下来,连个人影都没找着,众人都显得有些急躁,一筹莫展。
“主公,你说马超等人是不是已经越过森林,从东面悬崖上逃到安定郡去了?否则,我们怎么就找不到他们呢?”
桓飞坐在李利身旁,神情焦虑地轻声说道。
李利微微思量之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说道:“不会。你自己不都说了吗,东面是悬崖,难道马超还能从悬崖上跳下去?
别忘了,东面安定郡的悬崖下面也有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如果马超真的跳崖了,我们也能找到他的尸首!这两天里,斥候都没有传来消息,这就说明马超等人还在这片森林里,只不过我们一直没发现他们而已。”
“噌噌噌~~~!”
突然树林中从来一阵噌噌地树干摩擦声,而李利眼前密密麻麻的大树随之哗哗摇晃。
“乒!”桓飞神sè骤变,随手抽出长剑,挡在李利身前,目光炯炯地盯着越来越近的飞荡身影。
“飞虎,不用紧张。这是李挚从丛林中探查回来了,不是敌人,希望他这次能够有所发现。呵呵呵!”
看到桓飞紧绷的身躯挡在自己前面,李利顿时笑呵呵地说道。
“李挚?噢,对了,我怎么没想到他一直走在我们前面呢!嘿嘿嘿!”
听到李利的话后,桓飞恍然大悟地回剑入鞘,嘿嘿笑着说道。
“嘭!”
就在桓飞坐回原地的一瞬间,李挚身影突然从大树上飞荡而来,弓身落在李利面前。
“怎么样,李挚,发现马超等人的行踪了吗?”
耳边听着李利的问话,李挚很随意的坐在地上,摸着脑袋嘿嘿傻笑道:“嘿嘿嘿!主公,豸奴·····呃,我在前方数里之外看到马超一行人······。”
“啊,真让你找到啦!太好了,咱们立即出发,这次不能再让他们跑了!”
乍一听到李挚说发现了马超等人的行踪,桓飞瞬间弹身而起,打断李挚后面要说的话,急声对李利说道。
李利同样神情激动,太不容易了,爬了两天的石山,终于找到了马超一行人的行踪!
激动之中,李利赫然起身,当即就准备下令众人出发。
正在这时,李挚却仍旧坐在地上,伸手拉了拉李利的衣角,一字一句地说道:“主、公,属下、已经、将·······马超一行人全部抓住了!”
“李挚,大家就要出发了,你拉着我干什么?嗯?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李利原本准备抬起手臂招呼众人出发,却发现袖口被李挚拉住了,于是他有些不耐烦地随口问了一句。恰恰是他说话之际,却听到李挚断断续续的话语。
霎时,李利心神剧震,转身不可思议地看着李挚,急声说道。
李利最后一句话的声音很大,让桓飞和鞑鲁等人顿时一愣,纷纷噤声,惊愕地看向李挚。
李挚平时几乎不与别人说话,即使说话,也只是“嗯、哦、唉”之类的话语。
只有他和李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说话才会自然一些,否则就会紧张结巴。
面对李利和桓飞等人以及随行将士的两百多双眼睛,李挚结巴的毛病又犯了。
“主、主公,马、马超已经被我、我抓住了!”
“嗯?真的抓住了?在哪儿呢?”李利此次确是听清楚李挚的话音,惊喜地问道。
不过,当李利看到李挚紧张得额头直冒汗,顿时意识到自己还是太心急,竟然忘了李挚与一般人不同。在两个月前他根本一句话不说,现在明显好了很多,但仍然不习惯面对这么多人说话。
“来,李挚,别着急,慢慢说。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我很高兴,等回去之后,再奖赏你!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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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原来李某人也是追星族
“来,李挚,别着急,慢慢说。
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我很高兴,等回去之后,再奖赏你!呵呵呵!”
看着李利笑呵呵地拍着自己的肩膀,李挚咧嘴一笑,神情明显放松了很多,说话也不结巴了。
“主公,半个时辰前,我就把马超一行十三人全部抓住。就在我们前方三里远的丛林里,我抓住他们之后,把他们围着一颗大树,绑在一起。”
李利闻言愕然,连忙问道:“你怎么抓住他们的?又用什么绑住他们?万一他们挣脱绳子跑了呢?别着急,李挚,慢慢说。”
听到李利问话,李挚摇头说道:“他们跑不掉。属下先前发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围着一个很大的蛇洞捕蛇充饥。
却没料到蛇洞里却蹿出一条金花大蟒蛇,足有七丈多长,酒坛一般粗,十分凶猛。马超手下的亲兵当即被蟒蛇咬伤三人,其他人吓得一哄而散,被属下用锁链先后逐一抓住,一个也没跑掉。而马超则被大蟒蛇缠住,眼睁睁看着属下把他的亲兵一个个抓回来,却无能为力。后来,属下用锁链将马超和大蟒蛇一起锁住,勒住他们的脖子,直到他们筋疲力尽,然后再将他们抽飞到大树上。
金花大蟒蛇被属下生生摔死了,扒皮抽筋,并取下蛇胆。不过马超还没死,属下记得主公说过暂时不杀他,所以就留下他的xìng命。
属下将他们用藤蔓绑在大树上,又担心他们趁我不在,伺机跑掉。所以按照主公说的方法,把他们的膝······对,膝关节,和肩关节全部打得错位。这样以来,他们即使挣脱了蔓藤,也跑不远。”
“嗯?李挚,辛苦你了。”李利神sè怜惜地拍拍李挚的肩膀,轻轻点头说道。
虽然李利表面上很平静,心中却骤起波澜,心惊不已。
李挚说得很轻巧,三言两语就将整件事情说了出来。
可是这其中的艰辛和凶险,却不难想象,远没有李挚说的那么简单。
马超和他的十三名属下,外加一条木桶粗的金花大蟒蛇,被李挚一个人先后全部打倒。并且,他说用锁链将马超和金花大蟒蛇一起锁住,然后以一敌二僵持较力,直到马超和金花大蟒力竭为止。
那条七丈多长的大蟒蛇岂是好相与的角sè?
李挚双手一手勒紧马超,另一只手还要对付大蟒以及蛇身巨大力量的缠绕,最终还能战而胜之。这其中的艰辛,虽然李挚自己不说,但李利、桓飞和鞑鲁三人又岂能想不到。
李利最揪心的是,李挚身体刚刚康复,却又独自面对这样残酷而冷血的大战,必然大伤元气。
好在李挚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看他说话时的神sè,应该也没有内伤,这让李利稍稍心安。
李挚的忠诚,根本毋庸置疑。
如果李挚因此而受伤,李利断然不会原谅自己,肠子都要悔青了。
正当李利想着心事之际,李挚将双手在自己衣服上蹭了蹭,既而从腰间取下水囊,双手递给李利。
“主公,这是大蟒的心尖血和蛇胆。原本蛇血还有很多,可是水囊太小,装不了,所以······剩下的蛇血全被属下喝掉了。蛇皮和蛇肉属下全部挂在树上,稍后取下来即可。不过蛇皮呢,属下另有大用,还请主公将它交给我。属下知道一种秘法,可以将巨蟒蛇皮经过特殊浸泡之后,制作成柔韧的内甲,寻常刀剑无法刺破,箭矢难伤。等属下将软甲做好之后,再还给主公,到时候请主公一定收下!”
“哦?”沉呤之中,李利伸手接过鼓鼓的水囊。
水囊不轻,至少有五六斤重。而李挚的水囊是他自己做的,比一般皮制水囊要大一些,也要结实很多。
当下凉州之人对水有着特殊的感情。武威军中的大多数将士都有自备的水囊,远行之时,必定会把水囊装满水随身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此次进山的两百多人,恐怕只有李利自己没有这个习惯,其他人都带着水囊。
接过李挚递上的水囊,李利没有任何感谢的话,也没有丝毫神情变化。
因为这是李挚的一片赤诚之心,李利自然是毫不迟疑地接受,多说无益,心中有数就行。
巨蟒的蛇血和蛇胆无疑是最难能可贵之物。凉州苦寒,蟒蛇要想成长起来十分不易,而且能在这种环境中长成的巨蟒,与其它蟒蛇大不相同;断然不能与后世的美欧巨蟒相提并论,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蛇血是巨蟒全身的jīng华所在。其实很多物种都一样,包括人在内,血液是生命之源,珍稀无比。
蛇胆更为难得,尤其是巨蟒的蛇胆堪比稀世珍宝,金银亦是徒然,可遇不可求。
半个时辰后,李利一行人赶到了李挚捆绑马超等人和存放巨蟒的大树下。
亲眼见到李挚口中的金花大蟒蛇之后,李利和桓飞、鞑鲁以及身后的两百多名亲兵深深地为之震撼,满眼骇然之sè。
李挚之前的讲述还是有所保留,实际之中的巨蟒远比李挚所说的七丈长要大许多,剥皮之后的巨蟒仍有二十米长,换做时下大汉的长度就是八丈。那硕大的蛇皮在阳光下,金光闪闪,隐隐之中能看到一片片密密麻麻鱼鳞状的鳞片。或许李挚先前看到的巨蟒是金花大蟒蛇,但此时失去血液的蛇皮却是金sè的,根本看不到一丝杂sè。
如此巨大的金sè巨蟒,李利生平仅见,就连见多识广的桓飞,此时也啧啧生叹,震惊不已。
有了金sè巨蟒的衬托,马超等人倒显得无关紧要,就连李利也仅仅是看了他一眼,随即将目光盯在巨蟒身上。
待李挚飞快地爬上大树,将巨蟒取下来之后,李利大手一挥,带着亲兵队押解马超等人下山。
自始至终,李利、桓飞和鞑鲁等人没有和马超说过一句话;而马超也十分硬气,撇过头不看李利一行人的嘴脸,更没有开口求饶。
···················
数rì之后,姑臧城郡守府。
书房内,李利与李玄相对而坐,正下着围棋。
李利的围棋水平实在是很一般,怎奈当下大汉没有其它消遣方式,只好下围棋打发空闲时间。
十余手之后,李利就陷入困局,败局已定,明显不是李玄的对手。
“主公今rì心神不宁,眉宇间似有郁结之气,主公有心事?如果主公不嫌属下愚钝,不妨说出来让属下也思量思量,一人智短,两人计长嘛!”
收拾残局之后,李玄喝了一口热茶,随即轻声说道。
李利闻言微笑着道:“也谈不上心事,只是颇为纠结而已。既然元忠愿意费神,那就说与你听。还是马超的事情,元忠认为本太守该如何处置他?杀,还是不杀?请元忠一决。”
李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微笑,举止从容,神情淡定,显得莫测高深。
不过李利知道李玄确实是极有才华之人,政务娴熟,深谙军机,倒不愧是先秦丞相李斯的后人。仅以才学而言,颇有其先祖遗风,甚至犹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为难得的是,李玄知进退,守规矩,从不逾制,恪守臣下之道,以李利为尊,处处为武威郡的长远打算。
眼下李玄协助李利处理全郡政务,把郡内大小政务处理的井井有条。再加上有贾穆从旁帮衬,因此他显得很悠闲,时不时地就来找李利下棋,或是商谈武威郡的未来发展方向,亦或是纵论天下大势。
闻听是马超之事,李玄微笑着道:“此事有何难处,杀与不杀全凭主公之意,一言可决马超之生死。马超先后两次率兵攻伐主公,可见他对主公成见颇深,近乎难以化解。而西凉马腾早晚必将是我们的大敌,即便是主公放了马超,我们与马家终究还是要刀兵相见。
所以,主公无需顾忌,想杀就杀,不想杀就留其xìng命,暂时关押,待rì后再作打算。”
李利看着李玄风轻云淡的神情,不由得直翻白眼,心道:“你这厮倒是说得轻松,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是否知道马超将来也是凉州叱咤风云的人物,更是驰名天下的强力战将?”
一念至此,李利心中不禁暗暗自嘲,“原来我李某人也是追星族,为了一个rì后声名鹊起的马超,居然如此纠结,不应该呀!”
李玄见主公李利沉默不语,轻声问道:“莫非主公想收服马超?果真如此的话,属下倒有一策,可以一试。至于最终能不能成,属下也不敢断言,只能试一试才知道。”
“哦?元忠有何妙策,直说无妨。”李利煞有兴趣地说道。
李玄微微笑道:“不敢妄称妙策,其实属下也是听闻主公收服李典将军的经过而备受启发,方才有此一策。据说马超从小喜好宝马良驹,平rì里除了练习武艺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马场或马厩之中给坐骑梳洗,饲养马匹。此外,他不喜耕作农事,偏好锦衣玉食,出入府门都是锦衣长袍,极为奢华。如此他沦为阶下之囚,主公何不chéngrén之美,让他前去马场养马?
当然,如果主公不想他这般舒服,也可以将他派到农田耕作。如今我们府衙名下的良田不少,农夫却显得有些不足,因此属下一个多月前就将各县关押的囚犯集中起来,下田耕作,派遣步卒昼夜看守,集中管制。
如此两途,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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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忙里偷闲,祸从天降
三rì后,马超等人的伤势基本痊愈,被李挚分筋错骨的关节也已复原。
这一天,马超与十三名亲兵被押解到西城囚徒营集中管制,下地种田做苦力,吃牢饭,住在数十人一间的大牢房。
又十天,马超被单独派到郡守府军马场,负责打扫马厩,吃住都在马厩之内,四周有重兵看守。
这段rì子是马超有生以来最黑暗的一段时光。潜逃无门,吃不好,睡不安稳,不时就得挨皮鞭,简直生不如死。
在此之前,马超知道李利不会放过他,很有可能将他羞辱一番,然后当众斩首。
可是马超全都想多了。
李利根本没有羞辱他,甚至从被抓住他的那一刻起,李利一句话都没跟他说过,视若无睹。李利更不会杀他,而是将他与囚犯一样对待,没有一丝一毫的优待,下农田、扫马厩,这一切比杀了他更难受。
半个月时间,马超咬牙硬挺了下来。他不甘心就这样窝窝囊囊地死去,更不愿意自己这么年轻就离开人世,只是他看不到生还的希望······。
·············
郡守府内。
前院东厢房,李挚就住在这里。
原本他住在后院厢房内,后来李利家眷到了郡守府,他就搬到前院厢房之内。
屋内,李利神情肃然地坐在一旁,不发一言。
而李挚坐在床榻上,两名武威郡非常有名的郎中正在给号脉诊治,检查他之前在韩遂身边留下的病根是否彻底康复。
“禀太守大人,李挚将军的身体已无大碍,早先遗留的病根随着近两个多月的治疗,现已康复。不过李挚将军不易用力过度,不得生食兽肉,生饮其血,更不能挨饿。如此以来,到年底,李挚将军将完全恢复到常人一样,再无夭折之相。”
检查完李挚的身体情况之后,其中一名年迈的郎中对李利禀报道。
李利微笑着道:“如此甚好,感谢两位先生专程前来郡府一趟,有劳了。”
说话之际,李利向门外的仆从抬手示意,当即一名仆从将两锭金交给两人。
待郎中走后,李利坐在李挚身旁,正sè地说道:“李挚,之前你独自对战马超和巨蟒,我很不放心,生怕你旧疾未愈,再添新伤。如今总算是安然无事,如此我也就放心了。去吧,桓飞先前送来一匹龙鳞莽牛兽,颇为神骏,你去看看喜不喜欢。如果不合适的话,改天就去休屠马场挑选一匹坐骑,那里好马不少,足有上百匹之多,总有让你满意的。呵呵呵!”
李挚神情激动地说道:“多谢主公!主公待李挚恩同再造,属下这辈子不知能不能报答主公的大恩大德······”
“行了,别说这些见外的话,去看看你的坐骑吧!选好坐骑之后,去找典韦,以后你就是金猊卫的副统领。”
李利开口打断李挚的感谢之言,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出房门,留给李挚一个昂首阔步的高大背影。
···················
“文昌,你今天难得回来这么早。钰儿刚刚给你煮好了龙羹汤,正准备给你送去呢,没想到你闻着香味自己就回来了!咯咯咯!”
李利刚一走进后院,蔡琰和李欣就迎了上来,蔡琰笑盈盈地说道。
“文姬,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今天没去府衙,专门在门口等我呀!呵呵呵!”
两个月前,李利就唆使蔡琰改字,将“诏姬”改成“文姬”。
因为他总觉得“诏姬”叫起来别扭,诏姬,招jì,容易让人误解。
虽然这个时代的风花雪月之地,称作“青楼”,美其名曰“青楼女子”,但李利还是觉得刺耳。
而蔡琰对于李利给自己改字,欣然接受,没有任何异议,俨然是一副出嫁从夫的乖媳妇模样,弄得李利心猿意马,险些把持不住将她就地正法。
李欣乖巧喜人,容颜绝伦,肤sè粉嫩莹白,娇艳不可方物,我见犹怜。
听到李利的话后,她笑嘻嘻地接口说道:“文昌大哥说对了!琰姐姐刚才硬拉着我前来府门前赏花,之前我还不解其意,现在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姐姐是在等文昌回来,拉我作陪呢!嘻嘻嘻!”
“欣儿,我还当你是好姐妹呢,没想到你一见到文昌就出卖我。你太让姐姐伤心了!”
蔡琰嘴里虽说着伤心,实际却笑容满面,人比花娇,开心无比。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说道:“李郎我弹指一算,发现你们两个其实都在门口等我!不知两位娘子认为李郎的神算之能应验与否?呵呵呵!”
“你······”
蔡琰和李欣二女瞬间俏脸绯红,不约而同地指着李利,却又不知说什么。
李欣面皮薄,受不了这种尴尬的氛围,扭身走向**,“琰姐姐,欣儿不打扰你和文昌哥说话,我先走了。一会儿,你们别耽误得太久,否则,钰儿姐姐会生气的!”
“欣儿真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文昌,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她!”目送李欣离开,蔡琰似有所指地说道。
李利闻言剑眉微动,颇感兴趣说道:“琰儿这是在举荐贤达?琰儿也很好啊,一代才女,蕙质兰心,冰雪聪明。钰儿也不错,活泼开朗,心灵手巧,一手厨艺令人yù罢不能!最重要的是,你们三人都是美貌与聪慧并举的女子,李某何其之幸啊,能得到你们三人的倾心追随!呵呵呵······!”
蔡琰侧身笑盈盈看着独自陶醉的李利,凤目含情,爱意无限。
李利轻轻伸手揽住蔡琰的纤腰,走到莲花池水榭中坐下,与怀中佳人轻拥一起,静静看着争艳绽放的满塘荷花,心中格外恬静,享受这难得的温馨。
确实,自从踏入武威郡之后,李利一直没有时间陪伴三女。很多时候,他都忙得无暇分身,食宿都在府衙之中。
尽管府衙与后院仅有百步距离,可是李利十天半个月也难得回一趟后院,更没有空暇陪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说说话。
不过三女却时刻惦记着他,每天都会拿着叠得整整齐齐的换洗衣裳和jīng心做好的汤羹、点心,亲自送到府衙,借着短暂的时间与李利说几句话,然后翩翩离去。
每天三人轮流给李利送衣食,早上是陈钰,中午是李欣,晚上是蔡琰前来送衣裳,并询问他是否回后院休息。两个月来,只要他身在府衙,天天如此,从未间断。
美人倾心,李利倍受鼓舞,每一天都神采飞扬,斗志高昂。
偶尔,他也会自恋一下,暗叹妻妾成群也是好处多多。如果他只有一个女人的话,说不定女人就不会如此体贴,如此贤淑,通情达理。
只不过李利暂时还没有成家的念头,因此一直不曾越雷池半步,强行压制着身体的yù望。
唯一让李利有苦难言的是,他自作聪明寻来yīn山之冰,把巨蟒肉全部冰镇起来。原打算给三女好好补补身子,怎料她们浅尝则已,每天都会熬制一锅“龙羹汤”给他端来。
金sè巨蟒至少存活了上百年,血肉都是大补之物,补得李利每天极度亢奋,sāo热难耐。只要一碰三女的身体,全身就像着火一般,几yù把持不住。
怎奈武威郡初平,百废待兴,诸多事务都需要重新理清头绪,李利根本无暇顾及儿女私情。身体亢奋之时,他就拼命地练武,借此发泄充沛的体力,压制心头yù火。
不成想,歪打正着。
李利多年不得寸进的潜息术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跻身蕴息中阶,并有跨越上阶的趋势。
这是李利始料不及的意外之喜。潜息诀的jīng进,意味着他的体质进一步提升,自身力量、反应速度和耐力都会全面一个层次。在体质提升的同时,他的武艺无形中又jīng进了一些,隐隐迈入顶级战将中阶的门槛,只需一些时rì稳固,便可稳步进阶,跻身顶级战将中阶之列。
顶级战将的每个阶层,不亚于一道巨大的鸿沟,很多武将终其一生都难以寸进,甚至会武艺荒废渐渐跌出顶级战将之列。因此顶级战将想要获得进阶,艰难无比,需要长期的rì积月累,以及对习武之道的领悟;否则,进阶难于登天。
李利的武艺jīng进如此之快,其中有侥幸,也有必然。
数次历经生死之劫,让他对武艺之道有着极为深刻的认识和领悟。再加上有几分机缘和他勤奋练武的不懈努力,因此他的武艺进阶很快,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主公,有紧急军务,郡丞大人正在大堂等着你!”
正当李利拥抱着蔡琰安逸地欣赏满塘荷花之时,典韦疾步走到身前,低声对李利说道。
“哦,紧急军务?难道又有蛮夷犯我边境?”
李利闻言为之惊愕,剑眉皱起,轻轻松开保住蔡琰的手臂,含怒而起。
典韦躬身应道:“主公,不是蛮族入侵,而是马腾联合金城韩遂等诸侯,尽起八万大军从东面攻入武威郡,如今已攻陷东山垭口,兵锋直指武威县波才大营!”
“恶来,你说什么?马韩联军已经打到我武威郡来了?半月前还在我军手中的东山垭口,被攻陷了?”李利大惊失sè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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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韩马入侵,主臣论战
“恶来,你说什么?马韩联军已经打到我武威郡来了?半月前还在我军手中的东山垭口,如今被攻陷了?”李利大惊失sè地问道。
典韦点头答道:“是的,主公。东山垭口,就是十几天前主公生擒马超的地方,而今韩遂和马腾两军攻入我武威郡的突破口,恰好就选在东山垭口。
两天前,垭口被攻破,五百多名守关将士之中仅有十几人逃回武威县,其他将士全部战死。”
听完典韦的禀报,李利脸上的震惊之sè渐渐褪去,神sè冷静,双眸深邃,沉思不语。
片刻之后,李利神sè再变,脸上露出微笑,柔声对蔡琰说道:“文姬,今天原想好好陪陪你们,怎奈军务繁忙,你多担待一些,替我向钰儿和欣儿解释一下。
至于战事,你们不用担心,手下败将而已。两月前,我领兵七千就能打败韩遂六万大军,如今武威军已有四万兵马,足以抵挡韩马联军!只要有我李利坐镇武威,韩遂和马腾这两个老匹夫即便是带领再多兵马前来,我也不惧他!”
宽慰蔡琰一番,李利轻轻揽过蔡琰的娇躯,给她一个安心的拥抱。
“文姬,跟着我,让你们姐妹受苦了。等我领兵打败韩遂和马腾联军之后,我们才能真正安稳下来,以后会有时间陪你们的。”
松开蔡琰之后,李利转身就走,典韦疾步紧跟其后,朝府衙大堂而去。
蔡琰俏脸绯红地目送李利离去,眼神中洋溢着浓浓的爱意,柔声喃喃着道:“男儿志在四方,我蔡琰的男人就应该这样,妾身又怎会有怨言呢?只要文昌心里有我,再苦再累又何妨,妾身誓死相随······。”
郡府大堂内。
素来从容不迫的李玄,此刻正低头在堂内走来走去,神情凝重,眼神中露出一丝忧虑之sè。
“嘭嘭嘭!”
随着一阵踏地有声的脚步走进大堂,李玄顿时神情一震,疾步迎上前去。
“主公,此次属下失职,陷我军于险境。事先竟没能探察到韩遂和马腾等人的调兵动静,以至于敌军都打到我武威郡之内,属下方才得知消息。
属下自愿领罚,请主公严惩!”
耳边听着李玄的请罪之言,李利神情平静地坐到主位上,随即摆手示意李玄入座。
“别着急,元忠。你也不必请罪,此次事出突然,本太守事先也没有料到韩遂和马腾二贼居然这么快又领大军来犯。
我军细作事先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出兵动静,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武威军组建至今才多久,两个多月而已,可是那韩遂和马腾等人就是凉州的地头蛇,大半辈子都盘踞在这片土地上!
他们此次出兵能避开我军细作的耳目,悄然调兵遣将,既而一鼓作气攻陷东山垭口。这说明他们早已谋划已久,并非仓促出兵,想要一举剿灭我武威军!
元忠啊,韩马联军现在驻扎在何处?他们是否出兵攻打我郡周边各县?”
李玄看到主公李利的神sè竟然如此平静,不急不躁地向自己询问军情,顿时心中大定,焦急之sè随之消散。
“禀主公,据波才统领送来的急报所说,此次韩遂和马腾联军确实是蓄谋已久的大举进犯,企图将我们一举歼灭。
他们趁夜派出三千铁骑袭取东山垭口,而后八万大军缓缓挺进我郡境内,随行的军械辎重颇多,足够八万大军一个月的粮草供应。攻陷垭口之后,他们并没有立即攻打各县城池,而是在东山垭口我军原有营寨之上,扎下大营,只派出数千轻骑劫掠周边村落。
波才统领得知韩马大军进犯之后,立即调派五千步卒进驻东山垭口周边三县,他和李典统领分别镇守两座城池,互为犄角之势,闭门不战,死守城池。因此,截至目前,韩马大军仍在东山垭口西边山脚下扎营,尚未大举进攻,至今仍没有攻陷一座城池。”
“哦?”李利闻言一愣,诧异地说道:“韩遂和马腾两军共有八万多大军,攻陷垭口关隘之后,居然没有趁胜进攻,反而大军扎营,扼守垭口关隘。他们此举意yù何为?”
李玄沉吟着说道:“以属下推测,韩马二贼定然对我军如今的兵马实力有所了解,甚至早已打探清楚我军的底细。
东山垭口虽不是我军东去或南下的唯一关隘,却也是一处至关重要的关隘,易守难攻,更是我威武郡东面直通安定郡的一条捷径。
韩马联军在垭口扎营,背靠关隘,进可攻、退可守,战局不利之时,还可以直接退回安定郡,逃之夭夭。因此,他们扼守此关,还真是做足了准备;无论如何都不会像此前黑龙岭之战那样,仓惶溃败,疲于奔命。”
“哈哈哈!”
李利闻言开怀大笑,眉宇间的忧sè顿时一扫而空,双眸炯炯有神,斗志高昂。
“二十多天前,我亲自领军在东山垭口生擒马超,时隔半个月,马腾并与韩遂结盟,联合候选、梁兴和张横等余孽,出兵攻陷我垭口关隘。元忠啊,你觉得这其中是否有着某种必然的联系?”
“嗯?”
李玄惊讶地沉吟一声,说道:“主公的意思是姑臧城中有韩遂、马腾等人派来的细作,先前给马超与马腾父子互通消息,马超被擒之后,马腾随之也得到了消息,于是联合韩遂等人联军来犯!”
李利点头说道:“没错,我正是此意!不过我郡之内有韩马等人派来的细作之事,确是在所难免,毕竟我们武威军根基太浅,还有许多事情亟待解决。
元忠啊,此次韩马大军来犯,却是给我们一个深刻教训,派往凉州各郡的细作和郡内的斥候还要进一步加强人手。同时,还要大力抓捕敌人派来的细作,尤其是潜藏在各县郡兵、县衙之内的细作和姑臧城内的敌军细作,必须尽快彻底肃清。否则,我军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中,这样太危险了,早晚必将酿成大祸!”
“诺,属下知道了,随后立即着手处理此事!”李玄躬身应道。
起身之后,李玄接着问道:“主公,大战迫在眉睫,不知主公打算如何对敌?”
李利剑眉微动,眼神中杀机陡现,神情冷峻地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韩马联军屯兵东山垭口,威慑我武威各县,其最终目的还是想与我军在垭口旷野上两军决战。
此外,他们此来粮草充足,打定主意要与我军打持久战。
但是,武威郡可是我军的根基之地,本太守决不允许他们在我武威郡境内如此肆无忌惮地屯兵。所以他们既然想与我军决战,那本太守就成全他们,率军应战!黑龙岭之战,让我们将武威郡收入囊中,而今东山口之战,却决定着我们最终能不能在凉州站稳脚跟,实乃关系着我军生死存亡的大战。
此战若胜,那我武威军就能与韩遂、马腾二贼分食凉州各郡,成为实力不逊于二贼的诸侯势力。
此战若败,大事休矣,我等将······。”
李玄不等李利把话说完,便插话说道:“主公不必担忧。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拥有四万多步骑,战将百员,大将数十人,兵锋正盛。此番与韩马联军正面决战,纵然是败了,也能将韩马大军打残,让他们实力大损,元气大伤。最坏的结果就是,武威郡得而复失,我军仍旧能够撤往休屠荒原或是张掖属国,绝对不会就此败亡!
更何况,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全军自主公以下全是年轻将领,汲取教训之后,只需一年半载便可东山再起,再现雄风!
所以,主公不必顾虑其它,尽可率军与韩马大军决战,胜则可喜,败亦无妨。主公败得起,可是韩遂和马腾一把老骨头却败不起,一旦战局陷入僵持鏖战之中,他们这些狡诈之徒必然有所顾忌,既而滋生内乱!”
听了李玄这番话,李利深以为然,心中大定,信心倍增。
直到此时,李利赫然发现李玄极具战略眼光,大局观很强。
或许李玄临战应变能力还有所欠缺,也没有算无遗算之能,但他绝对是个长于战局谋划和战略策划的谋主,更是一个治政大才,实属难能可贵之大贤。
一瞬间,李利想起曹cāo身边也有这样一位谋主,那便是颍川荀彧。
通过最近一段时间的观察,李利发现李玄之才确实与史册中记载的荀彧很相似,政务能力极为突出,擅长战略谋划。唯一不同的是,荀彧忠于汉室,而非忠于曹cāo;而李玄则是全心全意效忠于他李利,以身家xìng命相托,更将自己唯一的妹妹李欣托付给李利。只要他李利不死,李玄断然不会弃他而去,另谋出路。
说实话,李利之前听到韩马联军已经攻入武威郡境内之时,心中确实有些慌乱。只是凭着自身过硬的军事素质,硬生生地佯作出一副临危不惧的样子,借此稳定典韦和李玄之心,实际上他自己心里却很忐忑。
然而,通过与李玄这番论战,李利心中彻底镇定下来。他有绝对的信心与韩马一战,最坏的结果是与韩马大军拼个旗鼓相当,两败俱伤。倘若临阵之时陡生变化,那结果将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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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郡府点将,五虎出笼
姑臧城郡守府。
正午时分,李利麾下众将领齐聚大堂。
大堂上首,李利端坐于主位,嘴角含笑与众将领说着话。
少顷,李利收起笑容,轻咳一声。
顿时,堂下众将领纷纷危襟正坐,屏息噤声,注视着李利接下来的举动。
但见李利满脸平静地看着堂下众将,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双眸深邃如深潭,莫测高深;既而摆手示意李玄简述东山垭口的战事。
李玄得到命令后,起身朝李利躬身一揖,朗声说出东山垭口的突发战事,随即说道:“此次韩马联军,据说是马腾最先发起的,并与韩遂结为异姓兄弟。随后,韩遂又联合上次黑龙岭大战中侥幸逃得xìng命的候选、梁兴和张横等三路小诸侯,共同出兵攻入我武威郡内。
据斥候探报得知,此番马腾出兵三万,其中有两万战骑和一万步卒;韩遂出兵四万,其中有两万战骑和两万步卒;候选、梁兴和张横三人实力较弱,此前又被我军杀得大败,兵马折损不少,此次三部合在一起出兵一万两千余人,全部为战骑。因此,此番韩马联军仍以韩遂为主,马腾副之,其他三路兵马仅是陪衬,败逃残兵,不足为虑。联军共有五万两千余战骑,三万步卒,两天前攻破东山垭口,现驻扎垭口西边的山脚下,也就是我军原来的营寨之上。”
随着李玄的话音落下,大堂内的众将领纷纷震惊不已。
尤其是之前跟随李利一起抓捕马超的桓飞、鞑鲁等人,更是惊得双目圆瞪,微微张着大嘴,呆愣在那里。
乍听韩马大军居然已经攻破关隘,杀到武威郡境内,滕羽长身而起,杀气腾腾地躬身说道:“主公,属下请战韩马贼军,请主公应允!
前番黑龙岭之战,韩遂老贼的坐骑跑得太快,才让他给溜了。没想到时隔两个月,他竟然贼心不死又率领大军来犯。此次属下势必斩杀韩遂老贼,看他有几颗脑袋,够胆就再逃跑一次!”
“飞马营请战!”有滕羽请战在前,樊勇随即出列请命道。
这时,桓飞也醒过神来,赫然起身道:“主公,虎啸营请战韩马联军!”
“武威营请战!”眼见各营统领纷纷请战,滕霄也坐不住了,起身朗声说道。
“金猊卫请战!”站在李利身后的典韦,沉声说道。
“呵呵呵,好,很好!众将领请战,士气可嘉,军心可用,此战必胜!”
大堂上,李利看着众将领纷纷请战,原本平静的脸庞浮现出笑容,笑呵呵地说道。
随即李利将目光转向一直满脸肃然的庞德,笑着问道:“令明似乎有心事,不知你对此战可有对策?”
的确,李利麾下六大骑兵营之中其他五营统领先后请战,唯有庞德正襟危坐在原地未动,沉默不语。
诚然,庞德之前是马腾帐下部将。黑龙岭一役之中,他为了营救马超,被李利阵前生擒,随后归降武威军,并担任青龙营统领之职,是李利麾下七大统领之一。
归降李利麾下之后,庞德深受李利器重,委以重任,是降将之中唯一担任统领之人。
庞德对此感激涕零,对李利忠心耿耿,惟命是从,一直兢兢业业地cāo练兵马,以身作则,军纪严明。或许青龙营在六大骑兵营之中战力不算很强,不入前三甲,但青龙营绝对是训练最刻苦,军纪最好的骑兵营。
但是,现在各营统领纷纷请战出征,只有庞德稳坐不动,显得极为突兀;众将领纷纷侧目以待,眼神中带着惊疑之sè。
众目睽睽之下,庞德起身出列,向主位上的李利躬身一揖,沉声说道:“禀主公,属下对此战并无良策,只是心中有所顾虑,还请主公明鉴!”
“顾虑?”李利闻言沉吟一声,目光深邃地看着庞德,仍旧嘴角含笑地说道:“令明有何顾虑,但讲无妨。本太守知道马腾是你旧主,如果你因此而避战,我顾念你是忠义之士,可以允你所请,让你留守姑臧城。如果还有其它原因,你就说出来,让众将都参详一番。如何?”
庞德闻言后,神sè微变,脸颊暗红,恭声说道:“禀主公,属下绝无避战之意,更非怯战之人。
马腾虽是属下旧主,但我投奔马家军也只有月余时间,凭着武艺担任步卒屯长,与马腾也仅仅是见过几次面而已。前番马超领兵出征之际,听闻属下武艺不俗,便命我随行。因此,属下并不是马腾部将,只是军中小校,被招募到马家军之中,与马家父子并无深交。
属下之所以心生顾虑,是因为属下知道马家军最jīng锐的战骑只有四万,此外还有万余步卒。此前马超领兵出征的一万战骑就是马家军之jīng锐,黑龙岭一役,只因主公砍伤主将马超,而马岱年龄尚幼,不能服众,致使一万马家军群龙无首,大败溃逃,被主公随之歼灭。
但此次却是不比先前。
马腾征战沙场多年,经验老道,一手组建了马家军。此次,他亲自率领两万马家军jīng锐战骑前来,战力必然不弱。如果让属下率领青龙营与之对战,属下毫无必胜的把握,甚至会······所以属下恳请主公慎重考虑,不可与之硬拼,否则我军定然损失惨重,胜算不大。
属下秉义谏言,请主公明鉴!”
“嗯,令明入座吧。”李利微微点头沉吟了一声,随即神sè平静,眼神深邃地思量起来。
对于庞德所言,李利丝毫不怀疑它的真实xìng。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庞德无疑是武威军中最了解马家军实力的将领,因此他所说的这些应该是可信的。
除此之外,李利也知道马家军的战力确实比韩遂麾下兵马强悍不少。正因为如此,尽管韩遂兵马众多,却不得不与马腾平辈论交,甚至还得迁就马家军,与马腾结拜为兄弟。
从庞德的话语之中,李利听出他要表达的意思。五千青龙营如果对上两万马家军战骑,那是必败之局,毫无胜算。即便是两万武威军战骑与马家军对战,胜负亦在两可之间,纵然是胜了,也必然是惨胜。除了马家军之外,韩马联军还有三万多战骑和三万步卒。故而,此战武威军胜算不大,近乎是败局已定。
这就是庞德要表达的意思,也是他心存顾虑的原因。
对于庞德所讲述的马家军,李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必须慎重考虑此次将如何应战。
片刻之后,李利端坐身姿,眼神凌厉地从众将领身上扫过,全身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威势。
“本太守不管韩马联军的战力如何,此次我军必须迎战!
韩马大军已经攻入我武威郡境内,难道我军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即便是我们愿意与韩马联军和解,他们会答应吗?
一旦我军示弱,恐怕愈发助涨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促使他们的斗志,空前高涨。
既然大战不可避免,那我们武威军就不能做孬种!只要韩马联军敢战,我武威军就杀得他片甲不留!黑龙岭之战,我军以五千战骑和桓飞率领一万六千余轻骑,杀得六万韩遂大军丢盔弃甲,溃逃三百里!此番我武威军六大骑兵营全部出战,外加六千步卒,总共三万多步骑,比之黑龙岭一役如何?
我有雄兵在手,不管他韩马联军人数再多,有何惧哉!”
厉喝声之中,李利赫然起身,沉声令道:“众将听令!令李暹、贾穆留守姑臧城,领一千五百名步卒和一千金猊卫守卫城池。李征即可前往休屠马场,暂时接管马场防御,蒙崇为副将,驻守休屠城。命鞑鲁为青龙营副统领,马玩调任虎啸营副统领!
此战,虎啸营、飞马营为左翼,桓飞担任前军先锋;武威营、青龙营为右翼,滕霄担任后军统领;龙骧营、金猊卫为中军,由本太守亲自领军。命李玄为参军,随大军出征!
众将可听真切?”
“诺!属下等领命!”堂下众将领随着李利点将,悉数立于大堂zhōngyāng,旋即躬身应道。
李利神情肃然地抬手示意众将领起身,沉声道:“众将下去准备吧,未时初刻,大军出发!”
“诺!”应诺声中,众将领躬身礼毕之后,疾步走出大堂,匆匆而去。
目送众将领离去,李利缓步走向李玄,低声问道:“元忠,武威县衙的粮草可够大军十rì之用?”
李玄闻言微笑着说道:“禀主公,先前属下已将飞马盗运来的粮草分出三成运往武威县储存,以备不时之需。不成想,时隔一个多月,就派上用场了。如今武威县粮草充足,足够四万大军月余之用,请主公大可放心!”
“哦?如此以来,倒是省事不少。还好有元忠事先做好准备,否则,我军战骑的行军速度就要被粮草辎重所累,延误时rì。东山垭口的战事刻不容缓,稍作延迟,局势就有可能发生剧变,我们是一刻也耽误不得!”
李利微微惊愕之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拍着李玄的肩膀说道。
眼见主公李利终于笑了,收敛了身上的凌厉威势,李玄笑着说道:“主公此次将五虎大将调集到左右两翼和中军,五虎出笼,韩马大军有难喽!”
“哦?五虎大将?”李利不解地随口问道。
“桓飞、典韦、滕羽、鞑鲁和滕霄五人哪!原本李挚副统领也想随军出征,主公却让他留在府中协助李暹少将军守城,否则就是六员虎将啊!”李玄笑呵呵地说道。
李利微笑着说道:“原来是他们五个啊!元忠此言倒也贴切,他们确是军中战力最强的虎将。李挚的武艺比之桓飞也相差无几,只不过他大病初愈,又与韩遂渊源颇深,此次还是不去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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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东山口,文昌战诸侯(一)
东山垭口西边五十里外,波才大营。
自从得知韩遂和马腾联军攻破东山垭口之后,波才当即调兵遣将,将屯驻在武威县的五千步卒全部调往东山垭口一线,并在距离韩马联军大营五十里外扎下东西两座大营,互为犄角之势,背靠城池,严防韩马大军攻入武威县腹地。
波才帐下只有一万步卒,李利把全郡的防务都压在他的肩上。但是,一万步卒要分兵驻守全郡十三县,显然捉襟见肘,兵力不够。因此,波才建议各县招募一些青壮守城,发放他们少量粮食,战时守城,平时归家务农;李利应允了他的建议,让各县自行招募三百青壮为郡兵。
如此以来,波才帐下的步卒只需派遣数千兵马驻守各处关隘即可,剩余兵马屯兵武威县腹地,如遇突发战事,随时驰援各处关隘。
有备无患。
波才之前的布防安排,此次确是初见成效。
韩马联军突袭武威,波才第一时间领兵驰援,将韩马敌军拦截在东山垭口一线,扎营死守,与敌军遥向对峙。
原本以波才帐下仅有的五千步卒加上临近各县的千余守军,在韩马大军面前如同螳臂挡车,根本抵挡不住。幸运的是,韩马大军似乎并不急于攻城略地,攻取东山垭口后,居然就地扎营,摆出一副稳扎稳打的姿态。
波才大营,中军大帐内。
波才与李典聚在一起,召集帐下将领前来商议御敌之策。
之前的四天时间,波才领兵三千驻守东大营,李典带着两千多步卒严守西大营,两营相距仅两百步,扼守着通往武威郡腹地的交通要道。
四天来,两营击退了韩马联军十余次试探xìng进攻,严守大营不失,使得韩马联军暂时屯兵不前,仍旧盘横在垭口关隘方圆数十里区域之内。
“曼成,眼下我等处境险恶,连rì来我军伤亡两千余人,如此下去,不出三天,我军必然败亡。曼成可有对策?”
大帐内,波才眉头紧锁,神情凝重,脸上带着疲惫之sè,语气低沉地对李典说道。
李典的神sè与波才无异,这四天里昼夜严防营寨,难得休息,可谓是殚jīng竭虑,身心俱疲。
“统领勿忧。两rì前我等便派出快马向主公求援,想必主公现已亲率大军正在途中,这两天就能赶到大营。而韩遂和马腾联军虽然攻势凶猛,却一直是几千人的小股步卒进攻,并未全军出动。如此以来,我等还可以死守大营数rì,应该能等到主公的援军。”
说话之中,李典眼底闪过一丝彷徨,语气飘忽,显得底气不足。
这并不是说他不相信李利会率军来援,而是对眼下的战事颇为忧虑,不知道自己和波才还能不能等到李利援军到来的那一天。
最近两天,韩马大军的攻势越来越迅猛,派出的兵马也越来越多,进攻十分猛烈,致使李典和波才二人帐下的守营将士伤亡剧增。如今李典手下仅剩一千多名步卒,而波才帐下也只有两千人马,将士们昼夜守营,身心俱疲,士气低靡。
如此下去,东西两座大营还能坚守多少时rì,波才和李典二人心里都没底。
波才看到帐内众将领一个个低垂着脑袋,神情焦虑,眼神迷茫,顿时意识到自己刚才失态了。
身为一军之统领,无论战局如何不利,也不能丧失斗志。否则,全军就彻底垮了。
军心涣散,如何坚守大营?
瞬时间,波才压下心中忧虑,脸上露出笑容,呵呵笑道:“诸位这是怎么啦?我军以五千步卒抵挡韩马联军四天的猛烈进攻,至今大营仍在,军力犹存,这都是诸位奋勇杀敌之功!
如今主公大军正在驰援途中,不rì即可抵达此地,增援我等。四天,我们已经抵挡敌军四天的进攻了,眼下仍有三千多人,粮草充足,再抵挡他韩马大军四天的进攻,我军仍然不会败亡!
主公领军驰援的速度,诸位很可能还不太了解。黑龙岭一役,主公亲率上万大军星夜追杀韩遂三百余里,从黑龙岭一口气追杀到金城城下,杀得韩遂六万大军四散而逃!而我军大营距离姑臧城也不过是数百里的路程,两天前我军斥候就将急报送到郡守府,以主公雷厉风行的行军速度,本统领可以断定,两rì之内,主公必然率大军抵达阵前大营!”
波才这番话,让大帐内的众将领神情剧震,包括李典在内,众人纷纷抬起头看着满脸洋溢着自信笑容的波才统领,斗志快速回归。
须臾间,大帐内yīn沉压抑之气一扫而空,众将领脸上的沮丧神情随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sè之中充满一往无前的昂扬斗志。
“报······”
“禀统领,两个时辰前,主···主公、主公亲率六大骑兵营进驻我军身后十余里的东山小城,如今正往大营赶来!”
恰逢众将领渐渐恢复自信之际,一名风尘仆仆的斥候冲进大帐,神情激动不已的大声说道。
“什么?你再说一遍!”
波才和李典等将领闻言大惊,噌地一声,纷纷站起身来,疾步跑到斥候身前。波才大手伸出,一把将斥候提起来,惊喜莫名地急声问道。
“咳、咳咳!属下······这就再说一遍,请统领饶命啊,属下被勒得喘不过气。咳······。”
被波才单手抓住甲胄提起来的斥候,两脚腾空,身上的甲胄瞬间勒向颈项,致使他满脸通红,剧烈咳嗽,惊慌大叫道。
“哦?那好,我松手,你快说!”
波才下意识地随口应道,轻轻放下斥候,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咳···禀统领,主公两个时辰前就率军抵达东山城,随行军械和辎重全部存放在城中,随后又稍作歇息。属下前往郡府送信之后,便与主公大军一同起行,到达东山城时,属下本想先行回营向统领禀报,前军先锋桓飞统领却说大营今rì战事已毕,不必着急赶路,让属下歇息之后再来禀报。
事情就是这样,属下不敢丝毫隐瞒,请统领明察!”斥候详细地禀报道。
波才闻言哈哈大笑,拍了拍斥候的肩膀,大笑道:“哈哈哈!你别紧张,本统领没有怪罪你。你方才说主公把六大骑兵营全部带来了,此话当真?”
“哈哈哈!波才统领莫非不敢相信吗?桓飞好战心切,不经通禀,擅入大帐,还请波才、李典两位统领勿怪!”
波才的话音方落,斥候尚未答话,便见桓飞高大雄壮的身影大步走进大帐,哈哈大笑地洪声说道。
“桓飞?”波才顿时失声叫道。
随即他恍然大悟地笑着说道:“桓飞,你来得可真快,我帐下斥候前脚进门,你后脚便到了。我此前听闻金猊神兽一rì千里,疾奔如飞,过山川、沟涧如履平地。之前我还半信半疑,现在我确是相信了,斥候比你早出发,可你仍然与他前后脚到达。金猊神兽果然名不虚传啊!呵呵呵!”
桓飞呵呵笑道:“波才统领过奖了。桓某此次是第一次驾驭金猊兽出征,一时间心情激动,难以自持,好战心切,路上主公已经说过我好几回了。刚才这个斥候确实骑术jīng湛,俯身马背一路狂奔,否则他就要被我甩在身后喽!”
说笑之间,桓飞突然正sè地说道:“波才、李典统领,主公已经到达辕门,我等快快出营迎接吧!”
“哦?主公也到了,这么快?”波才闻言立即紧跟桓飞身后走出大帐,惊诧地问道。
桓飞脚步不停,笑声说道:“波才统领难道忘了主公的坐骑可是金猊兽王,比我的金猊坐骑还要胜出一筹,速度岂能慢了?刚才我听到坐骑金猊兽的低吼声,这就说明主公已经到了!两只金猊兽原本就是亲兄弟,心灵相通,相距数十里,两兽都能准确无误地找到对方。”
“哦,竟然如此神奇,当真让某大开眼界,匪夷所思啊!”波才惊叹地说道。在他身后,李典等将领疾奔跟随,直奔辕门而去。
“吼!”
一声兽王巨吼,声震方圆十余里旷野,惊得波才大营中的战马,惊慌嘶鸣,四蹄飞踏,躁动不已。
“金猊啊,没事别乱叫!这是我军军营,你这么一叫,把营中的战马吓得够呛,要是误伤了营中将士,我必不轻饶!”
辕门外,李利胯下坐骑金猊兽王一声巨吼,大营中顿时战马惊鸣,一片哗然。
金猊兽王太爱显摆了,每到一处都要大吼两声,好像是宣布它兽王驾临一般。
李利对此大感无奈,一路上说过金猊兽王好几次,可是都不怎么管用。此刻,眼见它又仰头大吼,李利只好sè厉内茬地再训斥它一顿,管不管用暂且不说,权当是自我安慰吧。
“属下等拜见主公!”
辕门外,波才、桓飞和李典等一众将领走到李利面前,躬身行礼道。
“诸位起身吧。滕霄,立即吩咐后军扎营,将东、西两座大营连成一片,今rì休战,待明rì全军出战韩马大军!”
李利下令完毕后,大手一挥,身后三万多战骑缓缓通过辕门,进入波才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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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东山口,文昌战诸侯(二)
晨曦破晓,旭rì东升。
歇息了半天一夜的武威军,清早饱餐一顿,随即整兵列队,近四万大军向东山口疾奔而去。
此番东山口大战,武威军近乎倾巢而出,李利麾下将领除了李暹、李挚、李征等寥寥几人之外,几乎全部领兵参战。
除了留守郡府的一千金猊卫和各县的郡兵之外,六大骑兵营和步卒营全部汇集于此,七大统领和副统领的亲兵卫队也随军出战。
此战,李利出动了三万两千余战骑和三千步卒,总共三万五千余步骑。
这是李利重生汉末以来首次指挥数万大军作战,也是决定他能否扎根凉州的决定xìng的一战。
此战的凶险程度和重要xìng,丝毫不亚于黑龙岭之战,甚至犹有过之。
黑龙岭之战,武威军是有心算无心,更有几分侥幸存在里面。倘若不是桓飞率领飞马盗突然杀出,打得韩遂措手不及,以至于五万多韩遂联军一败涂地,溃散而逃。如果没有飞马盗中途参战,那结局将是另一番景象,纵然李利所部不会就此败亡,却也不会取得黑龙岭大捷。
假如没有这场至关重要的完胜,武威军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昔rì的完胜已然过去,韩遂虽然大败而回,却根基未损,兵马依然雄壮,此番又出动了四万步骑。
前番一万马家军尽数折在李利手中,十几天前更是生擒了马超。
时隔两个多月,抓了儿子,引出老子,此次马腾尽起马家军两万jīng锐战骑和一万步卒,兴师动众而来,更不惜与韩遂结为异姓兄弟。
马腾的意图很明显,示好韩遂,摆开架势,试图一举诛灭李利以及武威军,救出马超。
此番五路诸侯联军再次攻打武威郡,韩遂试图一雪前耻,马腾救子心切,候选、梁兴和张横同样抱着报仇雪恨之心而来。
八万诸侯联军义愤填膺而来,目的一致,前所未有的团结一心,兵锋直指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
各怀鬼胎的凉州诸侯好对付,既可以各个击破,又可以专打一路诸侯,迫使他们离心离德,见死不救,既而大败溃逃。
但是,一旦这些诸侯团结一心,目标一致,那绝对是一块硬骨头。稍有不慎,不但吃不到骨头肉,还会崩了门牙,招来杀身大祸。
所以此次东山口之战,对于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而言,极为凶险,前途未卜。
··················
东山垭口西边十里外的旷野上。
李利率领大军摆开战阵,六大骑兵营分为左右两翼和中军,三千步卒全部为弓弩兵,在两翼阵前搭弓上弦,数十辆弩车分别藏匿于两翼战阵之中,蓄势以待。此外,中军之后,还有上百辆战车和五百战车兵,作为大军冲阵之用。
对于大汉的战车,李利极不看好,不但大耗钱财,而且实际威力也不大,徒有虚名。
战车有双马战车和四马战车,战马披甲,冲阵之时,战车兵枪刺马臀,致使战马疯狂冲锋,拖着两侧车辙上纯铁打造、长约一丈的转轮铁锥,一往无前。
李利原本是不屑于使用战车阵的。当他听说韩马大军中没有战车之时,当即他临时起意带上一百多辆战车,暂时藏于大军之后。寄希望于两军战骑冲杀之时,战车突然杀出,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此次李利带来的战车和车弩,全部是李玄提议准备的。所以李利就命令由李玄指挥战车阵和车弩兵,至于李玄要如何使用这些笨重的武器对付敌军战骑,李利也不多问。
三百步之外,韩遂和马腾联军也早已列阵以待。
迎着初升的朝阳,八万联军步骑占据着偌大一片旷野。
一眼望去,韩马大军直接与十里外的山脉相连,气势雄浑,兵威隆隆,旌旗猎猎,兵戈森森。
与声势浩大的韩马联军相比,李利大军就显得势单力孤,气势不足,远不及韩马大军雄壮。
只不过李利身后大军的士气可是丝毫不弱于韩马大军,士气高涨,斗志昂扬。而桓飞、滕羽、鞑鲁、滕霄和典韦等将领更是神情亢奋,眼神疯狂嗜血,战意盎然,摩拳擦掌,跃跃yù试。
阵前,李利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迎面照shè来的刺眼阳光,双眸jīng光闪烁,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
片刻之后,李利看到韩马大军已经列阵已毕,便轻拍坐骑金猊兽王,缓缓出阵,孤身单骑来到两军阵前。
“韩遂将军何在,请阵前答话?”
“李利小儿,老夫在此,你有何话说?”
随着李利扬声喊话,韩遂仍旧骑着上次那匹赤sè良驹越众而出,怒视着李利说道。
李利看着韩遂出阵不到百步便勒马驻足,不再向前行进,顿时呵呵笑道:“韩将军别来无恙?月前将军匆匆而去,李某未曾隆重招待,为此于心难安。不成想,韩将军宽宏大量,竟然不计前嫌又来武威郡做客。李某甚为欣喜,特此上前与将军叙旧一番,以全晚辈之礼。呵呵呵!”
韩遂闻言顿时老脸通红,怒火中烧地看着笑咪咪的李利,怒声喝道:“不劳你这庶子挂念,老夫身体康健,怎会有恙?时隔两个多月,此刻小儿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是这般伶牙俐齿,真是好胆哪!”
“呵呵呵!”
李利对韩遂的恶语相向不以为意,仍旧笑着说道:“韩将军不必动怒,一把年纪了,大怒伤身,应该多笑一笑。俗话说,笑一笑十年少,先前李某还在感叹自己为什么不快点长大,看到韩将军之后,我知道原因了。原来我太爱笑,青chūn永驻,容颜不改,总是这么年轻。所以韩将军也应该多笑一笑,不能总是开口成脏,动不动就训斥别人,这样的人绝非长寿之相啊!”
听着李利的这番话,韩遂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脸sè极其难看。
就在李利以为韩遂又要勃然大怒之际,却不料韩遂反而笑了。
不过韩遂却是在讪笑,笑容很yīn险,神sè很诡异。
只见韩遂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笑道:“李利啊,老夫在凉州闯荡数十年,你是第一个让老夫刮目相看的后生,也是第一个让老夫不忍诛杀之人。如今你已经穷途末路了,再无关隘可守,难逃败亡之局。如若你肯归降老夫,拜老夫为义父,老夫可以饶你一命,甚至还可以让你继续当武威太守。你意下如何呀?”
霎时,李利眼神中闪过一道凌厉的杀机,全身迸发出浓烈的暴戾之气。
不过李利身上的煞气一闪而没,旋即他仍旧保持着微笑的神情,笑着说道:“韩将军太看得起李某了。李某虽不才,却还不用韩将军照拂。如果韩将军有心认义子,你身后的数万大军之中有很多人愿意,你何不问问他们愿不愿意?”
两军阵前,李利与韩遂如同一对忘年之交似的,侃侃而谈。
面对韩遂的挖苦讽刺,李利一笑而过,丝毫不计较,娓娓而谈,不时说得韩遂哈哈大笑。
时间飞快流逝,先前初升的太阳已经悬空高挂,rì上两竿,再有半个时辰,就是正午。
“李利小儿,我儿孟起何在?”
正当李利与韩遂阵前会晤之时,但见韩遂身后突然纵马使出一中年魁梧大汉,满脸怒sè地对李利怒喝道。
“孟起?你是说马超吧,他还活着,而且活得很好。你就是马超的父亲马腾?”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含怒而来的马腾,不急不躁地缓声说道。
“哼!小儿好生狂妄,就算是你叔父李傕见了老夫,也不敢直呼我名,小儿端是无君无父之徒!”
马腾怒视着李利,姿态甚高,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傲慢之sè,开口便是谩骂之言。
一瞬间,李利勃然大怒,厉声呵斥道:“马腾匹夫,小爷念你老迈,给你留几分面子,好言以对。不成想你这老匹夫给脸不要脸,倚老卖老,真是白活了一把年纪!
先前你领军前往关东会盟,与袁绍、曹cāo等人起兵讨伐董太师,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董太师迁都长安,吓得老匹夫急忙返回西凉。随即你这匹夫向董太师摇尾乞怜,屈膝归附,方得以保存xìng命,苟活至今。似你这般投机耍滑、蛇鼠两端之徒,有何颜面教训于我?
更何况你儿马超如今在李某手下为奴,要想保你儿子一条命,你就给我收起这副倚老卖老的嘴脸。否则,李某认识你马腾,但李某手中的大刀却不认识你!”
“李利小儿,你······!”
马腾被李利气得脸红脖子粗,伸手指着李利想要大骂一番,却又心存顾忌。于是他憋得脸颊通红,嘴角抽搐,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李利蔑视地看着马腾,厉声说道:“你什么你,几十岁的人了,难道连话都说不清楚吗?枉你还自称一方诸侯,自我感觉良好,以为天下人都怕你呀!小爷今天就告诉你,没有怕你,人家只是看你半截身子都要进土了,可怜你而已!你问问韩遂,他看得起你吗?在他韩遂眼里,你马腾就是一介武夫,仗着有几分蛮力张牙舞爪,实际上他压根就瞧不上你!”
“庶子,你焉敢当众挑拨离间?寿成兄不可轻信李利庶子之言,此子居心叵测,巧舌如簧,不足为信!”
韩遂眼见马腾被李利气得捂住胸口,说不话来,顿时大惊失sè,连忙拉着马腾手中的缰绳打马回阵。
返回军阵后,韩遂抽出腰间佩剑,遥指李利大军,大声喝道:“全军听令,战骑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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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东山口,文昌战诸侯(三)
“庶子,你焉敢当众挑拨离间?寿成兄不可轻信李利庶子之言,此子居心叵测,巧舌如簧,不足为信!”
韩遂眼见马腾被李利气得捂住胸口,说不话来,顿时大惊失sè,连忙拉着马腾手中的缰绳打马回阵。
返回军阵后,韩遂抽出腰间的佩剑,遥指李利大军,大声喝道:“全军听令,战骑出战!”
是的,这次韩遂压根就没想过要与李利大军阵前斗将。
上次斗将的惨痛经历,韩遂至今仍然历历在目,悔不当初。此次,他决计不会重蹈覆辙,直接下令战骑冲阵,正面厮杀。
就在韩遂拉着马腾回马军阵的一刹那,李利右手紧紧地摁在佩剑上,几yù拔剑而出,借助金猊兽王的迅疾速度袭杀韩马二人。
然而,心神急转之中,李利最终还是放下杀念,转身返回本阵。
历史上,枭雄曹cāo曾说过一句话:“天下如果没有我曹cāo,不知有几人称帝,几人称王!”
此刻李利认为,曹cāo这句话对眼下凉州形势同样适用。
时下,凉州的形势颇为复杂。张掖郡、张掖属国、居延属国、酒泉郡和敦煌郡近乎全被异族占据,武都郡、汉阳郡、陇西郡等地,名义上归属董卓治下,实际却被候选、张横和梁兴三人就盘踞于此,暗中割据,各自为政。韩遂占据金城,暗中掌控着安定郡;马腾占据北地郡,实际上仍将右扶风郡隐隐掌握在手里。
原本武威郡也是金城韩遂的嘴边肉,由程银、李堪二人驻守郡治,不成想被李利虎口夺食,生生抢到手中,并且势力越来越大,对韩遂造成巨大威胁。因此,韩遂才会两次率领大军征讨,势必夺回武威郡。
至于马腾父子,纯属马超不甘人后,狂傲自大惹出来的战事;否则,他们暂时不会与李利发生摩擦。
就眼下凉州的局势而言,不管李利与韩遂、马腾等诸侯如何厮杀,哪怕是东山口这样的十余万大军大战,但韩遂和马腾两人此时还不能死。否则凉州就会彻底大乱,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会给盘踞在周边的数十万异族蛮夷可趁之机,一举火并凉州。
最重要的是,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暂时还不具备独霸凉州的实力,无法一口吞下凉州各郡,也没有孤军抵御五大部羌人部落、小月氏、南匈奴等异族入侵的实力。
所以,韩遂和马腾现在绝对不能死,也不能有任何意外。因为他们二人是目前凉州颇有威名、影响力极大的诸侯,俨然是凉州诸侯的领袖,也是震慑周边异族蛮夷不敢轻举妄动的威慑力量。
退一步说,即使李利率领武威军一举占据大半个凉州,那也只是给董卓作嫁衣。
一旦李利攻陷各郡,董卓一定会派遣大军前来接收城池。到头来,李利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因为他麾下的武威军纵然兵马再扩充一倍,也不是董卓麾下数十万大军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口气。
董卓之所以不对凉州诸侯动手,那是因为凉州诸侯割据,势力分散,互相牵制,对长安不构成威胁。如果凉州被某一个诸侯独占,那董卓就会寝食难安、如芒在背,定然会派遣大军征讨,以除后患。
·············
回返军阵的百余步距离,李利心神急转间把其中的利害关系梳理了一遍。
武威军阵前,李利坐镇中军,身后典韦和滕羽一左一右地傲然而立。
李玄从后军策马来到李利身旁,“主公,战车阵、车弩阵已经准备完毕,蓄势待发。请主公下令吧!”
李利微微颔首,冷峻地注视韩马联军,沉声道:“此番韩马二贼确是煞费苦心。居然把两万马家军战骑布置在中军,韩遂本部的两万战骑为右翼,候选、梁兴和张横三人的一万两千余战骑安排在左翼。如此严整的排兵布阵,当真是不可小觑。
即便是我军一举打垮韩马大军的左右两翼,只要中军的两万马家军不灭,他们的阵型就不会破散,也就不会落败。
此战,真是一场硬仗啊!”
沉吟之中,李利看到韩遂已经拔剑出鞘下令进攻,数万联军战骑应声而动。
霎时,李利越骑出阵,拔剑出鞘,满脸杀气地厉声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左右两翼战骑,出击敌军两翼,冲破敌阵后,迂回包抄中军。出战战!”
“杀!”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左翼桓飞、樊勇二将统率虎啸营、飞马营应声出击,怒吼狂奔。右翼滕霄、庞德和鞑鲁三将同样瞬时而动,武威营、青龙营铁骑咆哮出战。
待两翼战骑出动之时,李利对李玄下令道:“战车冲阵,车弩阵压住阵脚,shè杀敌人中军!立即出战!”
李玄得令之后,手中红sè小旗一挥,一百二十辆双马战车从中军两侧越众而出,疯狂地冲向阵前。
与此同时,八十余辆弩车驰向中军两侧,居于三千弓箭手之前,放箭入槽。
霎时,威力巨大的车弩箭矢轰shè而出,特制的弩箭极速穿破长空,越过战车阵,既而倾斜急坠,将韩马战骑冲锋在前的上百名骑兵shè翻在地。
李利麾下的三千步卒弓箭手,也在同一时间搭弓上弦,张弓驰shè,数千支箭矢紧随弩箭之后飞上高空,旋即急剧坠下,形成一片密集的箭雨,收割着疾奔在最前方的敌军战骑xìng命。
“轰隆隆!”
“嗖嗖嗖”
在隆隆巨响的万马奔腾声中,三千支箭矢夹杂着数百弩箭刺破长空,倾泻而下,瞬间抹杀数百名急速奔来的马家军。
“砰砰砰!”
三轮齐shè之后,疯狂奔出的上百辆双马战车,不偏不避地迎面撞向疾奔而来的马家军战骑。
霎时,巨大的战马撞击声轰天而起,数十辆战车被敌军战骑撞翻,而数百名马家军也惨死在战车碾压之下。一时间,战马嘶声长啸,骑兵惨叫哀嚎,战车轰隆隆碾压前进,只要战车不毁,战马不死,便一往无前。冲锋在最前面的三千余马家军战骑遭到毁灭xìng的碾杀,上千人惨死在箭弩之下,两千多战骑被战车横冲直撞,人仰马翻,死伤无数。
中军阵营,李利神情凛然,战意盎然,双眸冷峻如霜地注视着两翼战骑与韩马大军的两翼迎面冲杀。
当战车阵与马腾中军正面抨击之际,李利挥剑入鞘,右手紧握大刀,刀锋直指前方,大喝一声:“众将士,随我杀!”
“吼!”
旋即李利拍打坐骑出阵,金猊兽王咆哮而出,瞬间越过数十步距离,低头俯身嘶吼着冲向敌军。
李利身后,典韦、滕羽二将大手一挥,各自骑着宝马神驹,紧随李利疾奔而出。中军金猊卫、龙骧营上万战骑应声而动,兵戈扬起,策马奔腾,杀气冲天。
李玄目送中军出战,随即手中小旗向后一挥,三千弓箭手连同数百名车弩兵急速后退,撤往身后五里外的小上坡。
数万战骑冲杀,步卒和弓箭手夹杂在其中,简直就是送死。
因此李玄直接指挥步卒和车弩后撤数里,居高驻军,待战局发生变化之后,再伺机用兵。
这是李利早就吩咐过的事情。三千步卒作为全军后备力量,若大军获胜,步卒伺机围杀韩马残兵;若战局不利,步卒立即撤回大营,严防死守,接应战败的武威军将士。
说时迟,那时快。
李利骑着金猊兽王坐骑,一骑绝尘,领先典韦和滕羽二将身后的中军数十步距离,眨眼间,便与马家军迎面相遇。
此时,先前冲阵的上百辆战车已经损毁殆尽,五百名战车兵无一生还,尽数战死在战骑冲杀之中。不过他们所取得的战绩足以傲视天下,以一百二十辆战车和五百人的微薄之力,碾杀了两千多马家军jīng锐战骑;并且一举冲垮马腾前军,致使一万多马家军战骑惊慌失措,冲锋之势受阻,上万匹战马拥挤在一起,阵型大乱。
如此辉煌之战绩,足以令五百战车兵含笑九泉。
“杀!”
一声叱喝之中,李利凭借着金猊兽王强大的兽王威慑和冲刺力,掌中大刀翻飞,瞬间抹杀数十名马家军。随即他孤身单骑横冲直撞,寒光湛湛的刀锋划过绚丽的弧线,所过之处,众多敌兵无可抵挡,头颅纷飞,身首异处,残躯断臂纷纷坠落马下。
李利一马当先的悍勇杀戮,为身后的大军撕破了马腾中军防线的缺口。
旋即典韦和滕羽二将率领上万战骑席卷而来,沿着李利身后的血路,顺势延伸开来,将缺口无限扩大。汹涌如cháo的武威军,挟雷霆之势疯狂冲向马腾中军,长枪如林,冲刺如虹,将失去战马冲刺空间的马家军杀得节节后退,死伤惨重。
韩马大军的中军大纛下方,韩遂与马腾二人骑着良驹并肩而立,远远看着李利一马当先,横冲直撞,大刀左右翻飞,所向披靡。片刻之间,已有近百名马家军惨死在李利刀下,端是杀人如麻。
李利如此强横的杀戮,看得韩遂眼皮直跳,眉头紧皱,一脸凝重之sè。
“寿成兄,李利小儿确实骁勇无比,武艺高强。而他麾下的将领和战骑也是虎狼之师,凶狠嗜血,战力极强。上次黑龙岭之战,韩某事先没有打探清楚李利大军的实力,因此一败涂地。时隔月余,李利小儿愈发勇猛,兵马也rì益壮大,战力越来越强。不知寿成兄可有良策击杀李利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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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东山口,文昌战诸侯(四)
“嗯,文约兄所言不错。李利小儿确实武艺不凡,难怪我儿马超会败在他手里!”
看着战阵之中李利横行无忌,无人可挡,马腾眉头紧锁,满脸yīn霾之sè。不过他对李利所展现出来的武艺确是叹为观止,直接了当地说道。
其实,这也是马腾咬牙挤出牙缝的一句违心之言。
谁让他最引以为傲的马家千里驹马超都败在李利手里呢,肯定李利的武艺不俗,就等于是肯定他的儿子马超也不是徒有虚名之人。
话音停顿少顷,马腾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沉声继续说道:“文约兄莫急,李利小儿勇则勇矣,却轻敌冒进,孤身单骑深入我军战阵之中,身旁无人护持,暂时就让他再猖狂片刻。等他彻底与身后大军拉开距离之后,马某身后的五百亲兵乱箭齐发,定能取其xìng命!”
韩遂听到马腾的对策之后,双眼骤然眯成一条线,神sè微变,眼角余光惊疑地看了马腾一眼。
随即韩遂佯作惊讶状,说道:“乱箭齐发,shè杀李利?寿成兄啊,这可是在我军军阵之中,乱箭齐发之下,我军将士必然死伤不少。为了诛杀李利一人,而shè杀我军数百将士,这样做值得吗?”
“区区几百兵士而已,若能一举shè杀李利贼子,他们也是死得其所,当然值得!”马腾眼皮都不眨一下,厉声说道。
韩遂闻言点头说道:“寿成兄所言甚是。李利骁勇,我们联军之中无人能敌,乱箭shè杀,确是诛杀李利贼子的上上之策。寿成兄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深谙杀伐之道,韩某甚为钦佩。
李利贼子此次撞到寿成兄手里,确是他大限将至,活该殒命于此啊!呵呵呵······!”
“文约兄过奖了。马某征战半生,什么样的悍将没见过,李利贼子自恃骁勇,轻狂冒进,死不足惜!不过文约兄啊,一旦李利小儿死在马某手里,他叔父李傕必然会兴兵讨伐于我,到时候,还需仰仗老哥助我一臂之力呀!”
马腾难得谦虚一回,自降身价,对韩遂低声说道。
“呵呵呵!”韩遂闻言笑着说道:“寿成兄切莫如此见外。你我二人如今已是兄弟,寿成兄有难,韩某岂能袖手旁观。再说,此番征讨李利贼子,韩某也有一份。如若李傕起兵来犯,韩某愿与寿成兄共进退,联手抗击李傕大军!”
马腾闻言后,yīn沉的脸庞挤出一丝笑容,对韩遂拱手说道:“如此,多谢文约兄仗义相助。自此以后,你我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寿成兄言之有理。你我既是兄弟,理应如此,何须客套啊!”韩遂呵呵笑着说道。
韩遂大笑之余,抬眼一看,李利竟然孤身单骑冲杀到距离中军大纛不到百步的战阵当中。顿时他大惊失sè,急声对马腾说道:“啊!寿成兄,快快布置弓箭手,李利贼子已经杀过来啦!”
“嗯?李利贼子果然英勇!亲兵队听令,乱箭shè杀李利!尔等不必顾及其他,只要shè杀李利,此战我军就是大胜,否则,我军危矣!”
马腾扭头看到李利果真冲杀到中军大纛之前,顿时轻叹一声,立即下令亲兵shè杀李利。
随着马腾的厉声下令,伫立在大纛两旁的五百亲兵,纷纷取下背上的弓箭,搭弓上弦,箭矢直指越来越近的李利以及他胯下的异兽坐骑。
·················
战骑冲阵之中。
李利单骑深入,孤身冲杀至敌军中军大旗不到百步的地方,已经能够看清韩遂和马腾二人窃窃私语时的嘴脸。
此战,李利之所以能够如此勇猛地冲进马腾中军,全赖坐骑金猊兽王的兽王威慑之功。
一路杀将而来,凡是金猊兽王所到之处,马家军的坐骑战马纷纷辟让。不管敌兵如何抽打坐骑,其胯下战马就是一味后退,根本不听使唤。
一进一退之中,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一路横行,掌中大刀左右翻飞,掀起两条绚丽的血sè长虹,断臂残躯纷纷飘落,惨叫声和战马惊鸣声一路相随。
当真是一骑绝尘,所向披靡,遍地杀戮,勇不可挡。
李利一骑当先冲进马腾中军腹地,却让典韦和滕羽二将惊骇不已,奋勇拼杀,试图冲杀到李利身边。
尤其是金猊卫统领典韦。他是李利的亲兵统领,之前时刻跟随在李利身边,此时大战正酣,而他却没能贴身保护李利。
职责所在,岂能不急!
焦急万分的典韦,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冲击力,手中一对短戟舞得密不透风,卷起纷纷飘落的血雨。他的坐骑追风汗血马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焦躁,冲击力骤然加剧,四蹄飞踏,眨眼之间便将数匹敌兵坐骑踢倒在地。随即追风汗血马沿路横冲直撞,载着典韦十余息之内冲杀数十步远,与李利仅有二十步的距离。
正当典韦稍稍松一口气之时,却无意中看到敌军大纛下突然冒出数百弓箭手,箭矢对准的方向恰恰就是自己身前不远处的主公李利。
霎时,典韦心神剧震,脸sè大变,双眼圆瞪,惊骇不已。
“主公小心,大纛下方有弓箭手!”
情急之中,典韦一声暴喝,策马急冲,双眼怒视着正在大纛下呵呵大笑的韩遂。旋即,只见他身躯突然后仰,奋力将左手短戟飞掷而出,shè杀目标正是数十步外的韩遂。
正在大杀四方的李利,乍听典韦的暴喝声,顿时心头一震,赫然扭头看向相距不到五十步的敌军大纛。
“咻!”
恰逢此时,一阵呼啸而来的箭矢破空声传进李利的耳朵,视线中,数百支闪着寒光的利箭正急速向他直shè而来。
五十步的距离,箭矢不用高空抛shè,力大之人完全可以张弓直shè。
危急万分之际,李利根本来不及多想,大刀向身旁一挥,打落敌兵的长枪,既而飞身脱离金猊兽王,单手抓住一名敌兵,滚落马下。脱离坐骑之时,李利一脚踢在金猊兽王的屁股上,致使金猊兽骤然加速,向左侧斜冲过去。
“嘭嘭嘭!”
当李利飞身抓住一名敌兵尚未落地之时,呼啸而来的数百支箭矢瞬息而至,将李利周围二十步之内的一小片区域全部笼罩其中,不分敌我,一律shè杀。
生死存亡之际,李利再也顾不上其它,手中大刀瞬间跌落,头脚蜷缩,双手紧紧抓住敌兵的后背,将他顶在自己身上。
“噗噗噗!”
沉闷的箭矢透体声响,清晰无比地传进李利耳朵里,有一支透体而过的箭矢扎进他的左手掌。而李利也正在这一刻后背着地,跌落在众多马蹄之下,而他身上还有一个被箭矢shè成筛子的马家军兵士,鲜血迸shè,淋得李利满身都是鲜血。
一轮箭矢刚过,李利落地之后尚来不及起身,便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战马悲嘶声,既而他看到一匹颈部中箭的战马,马蹄踉跄着侧身向自己倒压下来。
霎时,李利大惊,来不及多想,随手丢下身上的敌兵,急忙蜷缩身子就地打滚。
“嘭!”
战马应声摔倒,重重地压在已经死去的敌兵身上,而李利侥幸从马腿之间翻滚出去,又躲过一劫。
死里逃生的李利,在地上翻滚之时,连续躲过数匹战马的马蹄践踏,随即翻身而起,随手拉下一名措手不及的骑兵,翻身上马,也不看方向,打马就跑。
李利确实命大。起先他躲过一轮数百箭矢,又侥幸躲过战马的践踏和倒压,更让他庆幸的是,周围没被箭矢shè杀的马家军,竟然被这突然而来的箭矢给惊呆了,一时间竟没有趁他落马之际,上前围杀。
惊慌奔命的李利,抽出腰间五尺长剑,逢人就刺,剑影飞舞,血光弥漫。孤身拼杀之中,他根本无暇顾及时间的流逝,只知道浴血奋力冲杀。
“呯!”
突然,李利感觉身后又有一股劲风袭来,于是他反手就是一剑。
但是,这一剑居然被人挡住了。
“主公,典韦救驾来迟,请主公降罪!”
“呃,典韦啊,我还以为······”
李利一剑没有杀死身后之人,侧身挥剑正yù再刺,却听到典韦急切的声音,于是他惊愕地应了一声。
至此,李利方才松了一口气,缓缓放下手中的宝剑,伸手抹了一把满脸的血水。
惊魂未定的李利,看到自己周围的敌兵已经被典韦带来的数百金猊卫全部杀光,连连呼出好几口憋在胸口的冷气,慌乱惊疑的神情渐渐镇定下来。
这时,李利惊奇地发现马腾中军已经彻底大乱,被滕羽率领的万余战骑杀得溃不成军,惊慌四散。
“恶来,这是怎么回事?马腾和韩遂的中军怎会不战自溃,四散而逃啊?”
“这个······嘿嘿嘿!”
典韦乍听主公李利问起战况,顿时憨笑着挠挠后脑勺,颇为兴奋地说道:“属下刚才见主公身处数百箭矢之下,一时情急,就将左手戟掷向韩遂。没想到韩遂居然毫无防备,被属下一戟刺穿右肩,坠落马下,还顺势砸倒了掌旗亲兵。
结果,韩遂落马,中军大纛又随之倒下,顿时中军大乱。马腾回天无力,再加上我军将士奋勇拼杀,马家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四散溃逃。现在滕羽已经率领中军与左右两翼汇合,我军两万余战骑正在大肆追杀韩马溃军!呵呵呵!”
“啊!如此说来,此战我军打胜了?”李利惊喜莫名地说道。
典韦笑呵呵地点头应道:“主公,我们打赢了,而且还是大胜!呵呵呵!”
“哈哈哈!好,真是太好了!”李利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狂傲而放肆。
乍听之下,李利确实在放声大笑,如果细心之人,就会听出他的大笑声中隐含着疯狂的发泄之情。
大笑之余,李利沉声令道:“恶来,传令中军滕羽和左右两翼领兵统领,给我杀,狠狠地杀!哪怕是再次追杀到金城城下,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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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走马河,围堵三部将
晌午过后,艳阳红似火,热气翻腾,笼罩四野。
蓝天白云下。
东山口战场,喊杀声如雷,马蹄声震天。
十余万步骑厮杀,兵戈如林,声威如狱,万马奔腾,惊天动地。
李利骑着一匹颇为强健的西凉战马,身上破破烂烂的甲胄如同浸血一般吸附在身上,从头到脚全身血渍,血光淋漓。
与典韦带领的数百金猊卫汇合后,李利歇息片刻,而后率领部众从战场西北角直奔韩马联军大营杀将而去。
“吼!”
正当李利跃马疾奔之际,一声巨大的兽吼,突然从左侧不远处传来,既而一道金sè身影迅疾地扑向李利。
“哈哈哈!金猊,你还没死啊!”
李利眼角余光看到金sè身影之后,顿时哈哈大笑,朗声笑道。
不过他胯下的西凉战马,却被金猊兽王飞扑而来的威势吓得四蹄瘫软,卧倒在地。
李利随即下马,轻轻一跃,坐在金猊兽王背上,抚摸着金猊金sè闪光的颈部鬃毛,颇有感触地轻声说道:“金猊啊,你这家伙端是凶猛无比,不愧是神兽坐骑。可是你一冲进马群就不听招呼,耀武扬威,一味逞强,结果陷我于万劫不复之境。唉,此次侥幸逃生,实乃天不灭我李利!”
李利这番话,表面上是训斥金猊兽王,实际却是自我反省。
刚刚死里逃生的一幕,着实给了李利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让他直到此时仍旧惊魂未定,后怕不已。他不是圣人,也不是不惧生死之人,面对数百支杀气凛凛的夺命箭矢和无数战马践踏,他照样怕死,同样惜命。面对死亡,他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武将,与寻常人无异,垂死挣扎,不顾一切地逃命。
没有人可以真正不惧死亡。
尤其是像他李利这样,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年少得志之人,就会愈发珍惜生命。
李利之前同样经历过三次生死大劫,但那都是在正面对战中堂堂正正的厮杀,他无惧无畏,谋而后动,有惊无险。
然而,此次却不同以往。此番李利孤身犯险,身处千军万马之中,被数百支箭矢迎面飞shè,身陷万劫不复的绝境。
曾经李利也想过自己或许有一天会战死沙场,也想过各种各样的死法。但是,他宁愿死在绝世强者的刀下,也不能接受被乱箭shè杀以及被战马践踏,窝窝囊囊而死。
绝境逃生的李利,再次坐在金猊兽王背上,对生死又加深了认识,对自身轻敌冒进、孤身犯险的轻狂之举,暗暗自省。
此战过后,武威军就能彻底扎根凉州,真正站稳脚跟。
此后,只有他李利率军征伐别人,哪路诸侯还敢再次兴兵犯境。而他也不再是单纯的悍勇武将,而是统领数万大军的上位者,是一郡之主,一军之统帅!
··················
半个时辰后,李利轻身跃下金猊兽王坐骑,昂首阔步踏入韩马大营的中军大帐。
在他身后,左翼先锋统领桓飞、右翼统领滕霄、龙骧营统领滕羽、金猊卫统领典韦以及匆匆赶来的参军李玄,疾步走进大帐,众人脸上洋溢着激动振奋的喜sè。
帅位上,李利稍稍清洗了脸上的血渍,浸血鲜红的破损战甲仍旧穿在身上,高坐于主位,身姿巍峨挺拔,全身散发出不怒而威的血戾气势。
“诸位,此战我军大胜,韩马联军仓惶逃命。值此大胜之际,还望诸位一鼓作气奋勇追杀,绝不可沽名钓誉,轻敌懈怠,小胜则安。
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此语,本太守与诸将共勉!”
“诺,谨遵主公号令!”阶下众将齐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满脸肃然地下令道:“李玄,本太守命你率领步卒清剿东山口大营周边的残敌,妥善照料我军伤兵和无主战马,清点韩马联军大营辎重、军械,留守大营!”
“诺,属下定不负主公厚望!”李玄起身领命道。
李利闻言沉声说道:“元忠须紧记,大战之中,我军伤残将士不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我们就不能放弃救治。打扫战场之时,将我军阵亡将士的尸首全部集中起来埋葬,登记造册,随后给他们的家人送去抚恤钱粮。
此外,眼下正值酷暑伏天,尸体极易腐烂,容易滋生瘟疫。韩马联军的尸首和战马尸骸全部集中焚烧,残臂血肉也需黄土掩埋,不得马虎松懈。元忠,此事一定要慎重,你亲自督促,若有不听号令者,斩!”
“诺,属下一定亲自监督,依令而行!”李玄躬身应诺道。
李利颔首示意李玄起身,随即沉声道:“右翼统领滕霄?”
“属下在,请主公下令。”滕霄应声出列,躬身应道。
“命右翼武威营、青龙营追杀马腾败军。大军追击到安定郡之后,武威营趁胜袭取东山口周边各县,将各县百姓迁入武威郡,屯兵东面垭口,建关立寨。青龙营继续追杀马腾,直至杀到安定郡腹地为止,沿途收拢降卒、战马,三rì内返回东山口大营!”李利沉声令道。
“属下领命!”滕霄躬身应诺,疾步走出大帐,跃上踏云宝马匆匆而去。
李利目送滕霄离去,继续命道:“左翼统领桓飞,你此番随我中军出发,右翼两营交由樊勇指挥,追杀韩遂败军!中军两营统领听令,立即整军出击,追杀候选、梁兴和张横三部残兵,此次本太守势必诛杀三贼!”
随着众将领起身领命,李利长身而起,带领桓飞、典韦和滕羽三位统领大步走出大帐,接过亲兵递上来的战刀,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率领中军两营六千余战骑直奔垭口甬道而去。
中路大军风驰电掣地纵马狂奔,沿途追上早先进入东山小道的左右两翼战骑。
李利追上樊勇之后,低声叮嘱两句,随即带领大军快速穿过山间甬道,杀至安定郡境内。
·················
安定郡,东山垭口东边十余里的一座山梁上。
候选、梁兴和张横三人气喘嘘嘘地翻身跌落马下,身后三四千战骑也纷纷下马暂歇。
“韩遂老贼,素来老谋深算,总是暗算别人。此番老贼与马腾合谋乱箭shè杀李利,结果愣是让李利在千军万马之中躲过五百亲兵的乱箭和战马践踏,抢了一匹战马杀出重围。而韩遂做梦也没想到,打虎不成反被虎伤,被李利麾下大将一戟shè落马下,既而惊慌领军溃逃。”
山梁上,候选幸灾乐祸地讥笑着说道。
梁兴闻言满脸不忿地道:“老贼率先逃跑,却把我们害惨了!我们居然落后一步撤军,兵马损失惨重,被李利大军沿路追杀,两三千jīng锐战骑惨死在撤军路上!这次我们又被韩遂和马腾算计了!”
张横急促地大喘气,唏嘘惊叹道:“你们两个知足吧,能从李利麾下虎狼之师手中逃得xìng命,我们就已经很幸运了!没看到右翼的阎艳,反应太迟,两万多战骑被飞马盗的桓飞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不到三千战骑惊慌逃命,想必阎艳现在已经与韩遂老贼汇合,xìng命算是保住了!”
候选和梁兴二人听了张横的这番话,心情格外沉重,满脸yīn霾。
半晌后,梁兴哀叹地说道:“此次已是我等联军第二次攻伐武威郡,两次都是大败而逃,而且还都败得如此之快,败得如此彻底!数万大军啊,正面决战竟然打不过李利的两三万兵马,惨败至此,真是窝囊啊!”
候选轻笑地说道:“可不是吗,每次都是气势汹汹而来,丢盔弃甲而逃!侯某征战沙场十几年,就属这两次败得最惨,上次黑龙岭一战,险些丢了xìng命。此次还好点,穿过垭口,大家各自逃命,韩遂和马腾二人兵马众多,一定跑得没有我们快,而李利大军一定会咬住他们不放,大肆追杀!呵呵呵,如此以来,我们就安全多了!”
“过了这道山梁是什么地方?”梁兴突然问道。
张横随口说道:“走马河!据说周穆王曾经驾驭五匹宝马神驹,驱车前往天山私会西王母,路经此河,饮水暂歇,故而得名“走马河”。梁兴为何有此一问?”
梁兴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心中有些不安,感觉这里很危险。走吧,此地距离东山口太近,李利大军随时都会追来,还是早些进入金城境内。否则,梁某总感觉心惊肉跳,坐立难安!”
梁兴说完话后,立即起身上马,大手一挥,示意后面的骑兵继续赶路。
候选和张横二人也不多言,翻身上马,跟在梁兴身后缓缓驱马上山梁,俯视着山下的走马河。
“哗哗哗!”
宽约三丈的走马河,河床宽阔,深不过膝,水流清澈,潺潺流动,隽秀而灵动。
甘冽的河水就在眼前,候选等人急速下山,策马狂奔,眨眼之间便到了山脚下。
顿时,三千多战骑蜂拥而上,冲进河中,享受着逃命之中难得的清凉。
“哒哒哒!”
正当候选、梁兴和张横三人翻身下马,俯身饮水之际,却发现河水不知何故一片浑浊,既而隆隆的战马奔腾声从上游疾驰而来。
“来了······李利大军追来了!”梁兴顿时目光呆滞地看着从上游急速奔来的数千武威军,失声惊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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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诛二贼,东山口大捷
“来了······李利大军追来了!”
梁兴顿时目光呆滞地看着从上游急速奔来的数千武威军,失声惊叫道。
候选和张横二人以及他们身后的三千多残兵,同样是大惊失sè,看着汹涌袭来的滚滚战骑铁流,呆愣在河道zhōngyāng,怔怔失神。
“啪啪啪!”
巨大的水溅声,将候选等人惊醒,待他们准备上马之时,却发现自己等人已经被李利大军团团围住。
数千武威军弓箭手搭弓上弦,蓄势以待,只等李利一声令下,便可将河中三千多溃败残兵乱箭shè杀。
“候选、张横、梁兴三位将军,别来无恙?上次黑龙岭匆匆会面,李某yù留下三位将军在武威郡做客,怎奈三位执意要走。不成想,此番三位不请自来,又来我武威郡打秋风,这次就不要走了。否则,李某就会不高兴,后果很严重。李某人年轻气盛,容易冲动,之前纵有千军万马阻拦,李某也敢孤身冲杀。此时若李某再冲动一次,诸位怕是就见不到明rì的太阳了!哈哈哈!”
河岸边,李利骑着金猊兽王坐骑,大刀拖在右手上,大笑着说道。
“呃······李太守客、客气了。既然太守执意挽留,我等理当留下做、做客。呵呵呵······做客!”
候选三人之中,梁兴最先反应过来,抬头看向十余步外的李利,强行挤出一丝笑意,支支吾吾地答道。
李利闻言呵呵一笑,看向候选、张横二人的眼神瞬间闪过一丝寒光,依旧和颜悦sè地说道:“梁兴将军果然爽快!不知候选和张横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候选、张横二人都注意到李利笑眯眯的神情下闪过的杀机。
顿时,二人心中大骇,不由自主地向身后的坐骑退去。
候选边退边说道:“呃······我等也愿意留下,还请李太守高抬贵手,饶我三人xìng命!”
李利似乎没有看到候选和张横二人的后退动作,不以为意地说道:“好说,只要你们三人不再与李某为敌,李某便不会为难你们。”
“哗哗哗!”
就在李利开口说话之际,候选和张横二人瞬间扭头就跑,踢得水花四溅,几步跑到坐骑跟前,快速翻身上马。
飞身跃上马背的一刹那,候选大声疾呼:“兄弟们,快跑啊,我们与李利小儿拼······。”
“咻、咻!”
“噗、噗!”
正当候选大叫之时,两支从李利身后shè出的箭矢,急速划破气流。一支带着黑sè羽翎的利箭瞬间刺穿候选的喉咙,致使他张大的嘴巴突然失声,既而一头栽落在马下。而另一支箭矢则深深地扎进张横的胸口,巨大的箭矢冲击力将张横带落马下,掉进河里。
濒死之际,张横挣扎着跪在水中,伸手指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梁兴,眼神中满是疑问和怨毒之sè,随即眼前一黑,遁入无尽的黑暗······。
“不知死活的东西,死到临头居然还敢跟本太守耍手段,还想顽抗到底,简直是找死!”
李利满脸不屑地看着栽倒在河里的候选和张横二人的尸身,杀气凛然地说道。
话音方落,李利冷峻地看着梁兴,沉声道:“梁兴,你还傻站着干什么?本太守留你一命,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呃······梁、属下遵命!”
梁兴眼睁睁看着相交多年的候选和张横二人惨死在自己面前,顿时吓得全身战抖,惊魂出窍,六神无主。听到李利的话后,他瞬间浑身一颤,两腿一软跪在河水中,颤声应道。
看到李利颔首示意,梁兴随即起身,转身对三千多惊慌无措的将士大声说道:“众将士听令,立即放下兵器,我等归降!”
“啪啪啪!”
就在梁兴话音未落之际,数百名残兵便丢下手中的兵器。
随后,眨眼之间,三千多残兵纷纷放下兵器。
顿时,河水中响起啪啪的兵器落水声,水花四溅,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
三天后,武威军各路追杀韩马败军的队伍满载而归,先后返回东山口大营。
傍晚,各路将领齐聚中军大帐,静等主公李利到来。
“嘭嘭嘭!”
随着大帐木制地板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众将领立即屏息噤声,危襟正坐看着李利挺拔的身躯稳步走向帅位。
“拜见主公!”众将领纷纷起身,齐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挥手示意诸将起身入座。
“诸位,东山口的战事,直到今天方才战罢。此战我军大胜,全赖诸位将领以及全军将士浴血拼杀之功,本太守先行谢过诸位。”说完话后,李利起身向阶下众将领拱手致谢。
“我等不敢居功。此役,主公身先士卒,一往无前,全军将士倍受鼓舞,士气高昂,才能有此大胜!”阶下,李玄代表众将领恭声说道。
李利坐回主位,抬手示意李玄入座,随即说道:“中军、左右两翼统领说说你们各部的战损、俘获情况。滕羽,你先向大家通报中军战况。”
“诺!”滕羽应声说道:“禀主公,列位统领,此战我中路军共有一万战骑出战,分别是龙骧营五千五百将士,金猊卫四千五百将士。大战之中,斩杀马腾中军五千余战骑,追击当中,杀敌三千余人。此外,在主公的率领下,覆灭候选、张横和梁兴三部,桓飞统领诛杀张横,属下shè杀候选。战后,龙骧营折损兵马两千余人,金猊卫折损一千八百余人,中军尚有六千三百余将士。抓获韩马败军降卒八千余人,俘获战马五千余匹,缴获军械辎重已上交参军接管。”
李利听完滕羽的汇报后,脸上毫无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平静如水。
阶下,桓飞与樊勇对视一眼,而后桓飞朗声说道:“禀主公,我左翼两营人马,全是满营参战,共有一万一千余人。大战中击溃韩马联军右翼两万韩遂战骑,杀敌八千余人。追击之中,樊勇统领率军追杀韩遂败军两百余里,杀敌三千多步卒,缴获战马近万匹,俘虏四千余人,缴获其它军械辎重无数。战后,我左翼两营人马共折损四千余将士,虎啸营尚有三千五百多人,飞马营折损过半,尚有······两千八百余人。”
禀报完后,桓飞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利的神情变化,却发现主公脸上毫无表情,剑眉与双眸纹丝未动。
待桓飞汇报完毕后,滕霄接着禀报道:“右翼两营战骑全是满营出战,总共一万一千多人。大战之时,斩杀敌军左翼五千余战骑,追杀敌军步卒三千余人。抓捕降卒三千余人,俘获战马两千多匹,缴获辎重军械上交参军。
庞德和鞑鲁副统领率领青龙营追杀马腾近三百里,一直追到黄河北岸,斩杀马腾步卒三千余人,俘虏三千余人,缴获战马四千匹。
战后,武威营尚存三千七百余将士,青龙营亦有三千三百余人生还,折损三千多人,另有数百名伤兵。
此外,属下依令攻取安定郡西面各县,夺城五座,强行迁入武威郡人口三万余人,金银、粮草也已交由参军接管。属下已命副统领杨秋在东面山口扎营立寨,率领一千五百名武威营将士驻守关隘,稍后交由波才统领接管。”
听完滕霄的汇报后,李利脸上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
他点头说道:“很好。此战,武威营和青龙营值得嘉奖,杀敌一万二,俘虏六千余人,自身仅伤亡不到四千人。如此,才是真正的大胜!”
肯定了滕霄率领的右翼战绩之后,李利接着说道:“此战,韩马联军八万余步骑,最终逃走了三万多步骑,韩遂和马腾二贼侥幸脱身。而我军六大战骑营几乎折损一半兵马,再加上之前步卒营折损的近三千步卒,总共死伤两万余人。
杀敌不到三万人,自身折损两万,还好我军趁胜抓了近两万俘虏,还掠夺了安定郡三万多人口。有了这些俘虏和降卒,我军总算是还有兵员补充。否则,经此一役,我们虽然打残了韩遂和马腾二贼,消灭了三部众,但我们武威军自身也损失惨重,仅剩下两万步骑,勉强能够自保。
李玄,传令下去,犒赏全军,明天全军除了必要的守备之外,全军畅饮一rì。另外,发放全军将士每人三百钱,伤兵八百钱抚恤,阵亡将士五千钱,外加一石粮食。”
“这······诺,属下领命!”李玄微微迟疑一下,看着李利不为所动,便躬身领命道。
李利知道李玄舍不得一次xìng发放近两万石粮食,抚恤阵亡将士家属,但作为主上,这种力所能及的抚恤必须发放下去。否则,往后谁还会替他李利拼死卖命,奋勇杀敌。
此外,李利清楚此次缴获韩马联军的粮草辎重不少,足有十余万石,金银钱财也不少,支撑这一点抚恤绰绰有余。
最让李利心动的是,此次俘获的战马数量庞大,足足两万多匹战马,而武威军自身阵亡将士的战马还不在此列。
赏赐全军将士之后,军中将领也得赏赐,而且还得重赏。
自古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李利大手一挥,统领每人赏二十金,副统领十金,美酒十坛;另外,各营领取一百赏金,由各营统领自行赏赐帐下各级将领,事后造册递交郡守府。
这也就是李利如今家底有限,换做其他财大气粗的诸侯,除了赏赐各营统领至少百金之外,还会赏赐大量美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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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犒赏全军,主臣论时局
翌rì,东山口大营热闹非凡,人声鼎沸。
今天是李利下令犒赏全军将士的大rì子,营帐周围架起几十口大釜,浓浓的肉香弥漫整座大营。
将士们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只要不醉酒滋事,便不受约束,一醉方休。
中军大帐内,李利设宴与众将领开怀畅饮,从早上一直喝到午后,筵席方才散去。
东山北面营寨的箭楼上。
李利登高远望,满脸微笑地俯视着营中众将士欢聚畅饮的场景。
李玄静静地站在李利身后,金猊卫统领典韦伫立在箭楼下,犹如铁塔凶煞一般,一动不动。
“元忠,旬rì之后就是金秋九月,凉州的天气要变凉了,我军战马不少,冬季牧草需要及早着手储存,否则马场的冬天就会很难熬。”
俯视大营之中,李利若有所思地对李玄说道。
李玄微微颔首,微笑着说道:“请主公放心,属下对此事早有准备。月前,主公率军出征休屠荒原之时,属下便开始着手储存干草,原本已经储备了大半牧草。只是此次我军大胜之后,马场的战马数量将再增两万匹,战马总量将达到五万之数。这样以来,粮草储备就需要大量征收,好在我军府库充盈,属下有信心在入冬以前储备足够的牧草,供应马场所需。”
“嗯,元忠做事勤勉,政务娴熟,能得元忠相助,实乃我武威军之大幸也!呵呵呵!”李利笑道。
李玄谦逊地道:“主公过奖了。两个多月以来,主公连续领军征战,速战速决,每战必胜,斩获颇丰。故此,我军虽屡遭大战,粮草消耗却不大,府库rì益充实,实力与rì俱增。
此次东山口大战之后,凉州局势随之逆转,主公将与韩遂、马腾二人呈三足鼎立之势,共掌凉州半壁。
此外,我武威军战力强悍,凌驾于韩马两股势力之上,实力隐隐超出他们一筹。自此之后,主公就可以立足武威,放眼凉州,威慑西域各部蛮夷!”
李利闻言一笑,转过身来笑眯眯地看着李玄,笑道:“元忠此言似乎另有所指。”
李玄微微惊愕,随之点头说道:“主公明鉴,属下对此战确是有些不解。之前大战之中,我军完全有机会消灭马腾或是韩遂一路大军,甚至可以将他们一起剿杀。只是追击之时,主公为何派遣战力稍弱的青龙营追击马腾败军,调回桓飞,派樊勇追杀韩遂溃军。
倘若主公亲率大军追杀马腾,亦或是滕羽领军前去,而桓飞所部追杀韩遂。果真如此的话,凭借主公和桓飞统领的高强武艺,再加上金猊神兽举世无双的奔行速度,即便不能全歼韩马大军,也能斩杀韩遂和马腾。只要韩马二人一死,大半个凉州就在我军铁蹄之下,年底之内,主公便可雄踞凉州半壁。
然而,主公轻易放过韩马二人,让他们得以生还,却亲率大军围堵候选、张横等小诸侯。属下认为主公此举实乃舍本逐末,错失趁胜诛杀韩遂和马腾的大好机会,为我军留下后患,遗祸无穷。rì后,韩遂、马腾二人必然卷土重来,或许一年半载之后,他们的实力就能恢复如初,甚至更胜此时。到那时,他们仍旧是我军最大之威胁,也是我军雄霸凉州的最大障碍。”
李玄说完话后,躬身一揖,“属下言语冒犯,还请主公见谅。当rì主公下令追杀韩马败军之时,属下便yù谏言,怎奈主公来去匆忙,属下没有谏言的机会。如今战事已定,属下仍是百思不得其解,还请主公解惑。”
李利颔首示意李玄起身,轻声问道:“元忠认为本太守与韩遂、马腾二人相比,在凉州各郡的威望如何,在周边诸多蛮夷首领心中的威慑力又如何?
元忠不必忌讳,直言无妨。”
“这······主公上任武威太守之职时rì尚短,根基较浅,并且······年龄不大,在凉州各郡和周边蛮夷的威望不及韩马二人。”李玄惊诧地据实答道。
李利点头说道:“是啊!我李利资历尚浅,声名不著,在黑龙岭之战和东山口大战之前,各郡太守和蛮夷首领恐怕都没听过我的名字,与韩马二人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如果韩马二人此次被我杀了。元忠认为凉州的局势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周边蛮夷会不会趁势大举入侵凉州,既而蚕食整个州郡?”
“啊!”
李玄闻言大惊,骇然地说道:“这······主公所言极是。一旦韩遂和马腾二人被杀,周边蛮夷各族自然不会错失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定会举全族之兵,大举入侵各郡!而各郡太守多半也会趁火打劫,借机扩充各自的地盘和实力,如此以来,我凉州危矣!”
对于李玄的激烈反应,李利早有所料,因此并不吃惊。
待李玄心绪平静下来之后,李利神情肃然地说道:“除了凉州边患之外,元忠也看到了,一场大战下来,我军兵马损失近半。战前我们拥兵四万五千余人,大战之后,我军只剩下两万多步骑。凭借两万余兵马,如何占据凉州半壁,又怎能抵挡异族十余万控弦之士?所以,韩遂和马腾二人眼下都不能死,他们一定要活着,而且还得好好给我活着。
只要再给我李利半年之间,我武威军就有一口吞下大半个凉州的实力,并且威慑蛮夷不敢引兵犯境。在此期间,韩马二人只要震慑周边蛮夷不敢大举入侵,就是他们最后为这片凉州大地做出的贡献。待我擒获他们之时,会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甚至还可以饶他们一命!”
李玄听了这番话后,神情惊愕,眼神中透着迷茫之sè,怔怔愣神。
李利看了看李玄,继续说道:“元忠可能还忽略一件事情,那就是本太守出自董卓麾下,而凉州可是京兆的大后方。一旦我军除掉韩遂和马腾二人,董太师就要起疑心了,恐怕还会安立不安,寝食不宁。随即他一定会派遣大军前来接管凉州,到那时,我等该如何应对?
将凉州半壁拱手相送,还是举兵相抗?
呵呵呵!所以韩遂和马腾不能死,他们现在一死,我李利随后也要大难临头了!”
李利这番话,让李玄心头剧震。
他那历来从容不迫的神情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眉头紧皱,双眸失神,神sè凝重。
半晌之后,李玄对李利拱手一揖,诚恳地说道:“属下惭愧,学识浅薄,眼界有限,不曾考虑到周边蛮夷和凉州眼下的微妙局势,以至于误解主公之意。
主公英明神武,雄才大略,谋划深远,属下不及主公之万一,深为拜服!”
李利闻言一愣,哑然失笑地说道:“呵呵呵,元忠何时学会奉承人了!元忠无须自责,人非圣贤,一时失察,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韩遂和马腾二人也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要杀他们二人,着实不容易。韩遂此人在凉州有一个名号,叫做‘九曲黄河韩文约’,寓意他狡诈jiān猾,老谋深算。而马腾在是羌人之中的号召力很强,马寿成的名号更是响彻羌人部落,很多部落首领都与马家交往甚密,货物互通,利益相连。
更何况,韩马联军此次虽然大败而回,但他们也仅仅是损失了一些兵马和钱粮辎重而已,没有其它损失。毕竟此战在我武威郡内打响,对于他们身后的根基之地毫无影响,实力犹在,只需耗费一些钱粮,再行招募青壮,便可恢复大半实力。
再加上候选、张横等八部将留下的地盘和残余兵马,如今已是无主之地。之前尚有候选、梁兴三人幸存,韩马二人不能吃相太过难看。现在他们就不必顾忌了,八部将全部被我消灭,韩马二人完全可以大肆吞并这些地盘和兵马,借此壮大各自的实力。
因此韩遂和马腾二人始终都是我们武威军最难啃的骨头,是我们立足凉州最强大的敌人!”
李玄点头应道:“主公所言不错,属下先前确实小看了韩马二人。或许是受了黑龙岭之战和此次东山口大捷的影响,属下小觑了他们,以为他们不过如此,接连大败而逃。
如今听了主公一席话,属下方知此二人还真是个人物,纵横凉州多年。韩遂曾经更是率军与董卓大军厮杀了好几年,却一直不曾败亡。由此可见,此二人绝非寻常之辈,确有独到之处。”
李利闻言一笑,颔首说道:“如今天下动乱,诸侯割据,韩遂与马腾割据凉州多年,自然不是泛泛之辈!不以成败论英雄,先前的胜利已经过去,最终凉州谁属,犹未可知。
元忠啊,接下来你可要忙碌一阵子,尽快协助各营招募兵士,补充兵员缺额。
另外,步卒营增兵五千,共计一万五千人,增加两名副统领,我yù将桓豹、梁兴和蒙崇三人派到波才帐下任副统领。李典调任休屠城守将,俸禄与统领相当,全权接管马场和训练骑兵,桓狼为副将;李征调任龙骧营副统领,马玩调任金猊卫都尉。元忠觉得如何?”
李玄点头说道:“属下无异议。桓狼在此次大战中展现出的骑术,确实让属下大开眼界,由他训练马场后备新兵甚好。滕羽统领虽然冲锋陷阵勇不可挡,但稍欠稳重,由李征辅助,相得益彰。”
“哈哈哈!”李利闻言开怀大笑,笑声穿过大营上空,飘向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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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文昌起色心,休屠铁骑寇边
武威郡郡守府,姑臧城。
府衙内堂,李利放下手中的书简,提笔签上自己的名字,至此积压半个月的政务处理完毕。
“呼!”
长出一口气,李利起身伸个懒腰,活动一下脖子,随即浑身骨骼咯咯直响。
“恶来,去军营忙你自己的事情吧。你是统率五千战骑的一营统领,整天跟着我可不行,耽误了军务怎么办。我身边有李挚陪着就可以了,勿要多言,你去忙吧。”
“诺,属下遵命!”典韦见主公心意已决,躬身领命道。
目送典韦离开内堂,李利挥手将站在一旁的李挚招到跟前,“李挚,去后院看看琰儿她们准备好了没有,待会儿我们出城行猎。
chūn华秋实,如今已入秋,野物肥硕,正是上山狩猎的好时候。噢,对了,让李暹也跟着一起去。这些rì子难为他了,整天守城,训练士卒,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正是需要劳逸结合的年龄!呵呵呵!”
“诺!”李挚应诺之后,转身疾步走向后院,眨眼消失在李利的视线当中。
“这个闷葫芦,说话还是这么少,恐怕很难自己找到婆姨,看来还得我这个主公给他张罗婚事呀!”
李利看着李挚离去的身影,自言自语地喃喃道。
半个时辰后,李利骑着金猊兽由西门出城,直奔西山而去。
在他身后,李挚和李暹紧跟左右,数十步之外,一百名金猊卫护持着一辆宽大的马车随后跟上。
马车上,陈钰掀开车帘,看着李利急速奔行的挺拔身影,怔怔失神。
“钰儿,你怎么了,又犯花痴了吧?咯咯咯!”
马车内,蔡琰趁机打趣陈钰,笑盈盈地说道。
一身粉sè秋装的桃花jīng灵李欣,闻言后,不明所以地问道:“琰姐姐,花痴是什么意思?怎么小妹以前没听说过这个辞藻。”
蔡琰笑道:“花痴,是文昌说的。简单的说,就是爱花之人看到一朵美艳无比的鲜花,看得失神了,就叫花痴。我无意中听到文昌说起,就记住了。欣儿,你看钰儿刚才是不是看痴了,她是不是花痴呀?”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钰儿姐姐看着文昌哥哥的背影发呆,确实是花痴!”李欣一脸诚恳地说道。
“哈哈哈!”蔡琰躺靠在软垫上,抱着李欣的纤腰开怀大笑。
陈钰随手掩上车帘,面对取笑自己的蔡琰,她神情微微失落地说道:“琰姐姐,我们在郡府已经待了两个多月,来往郡府的文武官员都将我们看做文昌的内室。可是文昌却······。琰姐姐,你倒是早有名份了,可是我和欣儿妹妹的事情还没着落呢!”
李欣闻言后,神情一暗,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幽怨之sè,抿着双唇,沉默不语。
蔡琰收敛了笑容,伸手轻拥着陈钰和李欣二女,正sè地说道:“两位傻妹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文昌近三个月来一直忙于战事,只要有片刻空闲,他就会到后院看望我们。难道两位妹妹还不明白文昌的心思吗?
而且,你们二人与姐姐我不同,我毕竟是嫁过人的······。所以你们完全不必忧心,文昌不会放过你们两个小妖jīng的!嘻嘻嘻!”
说完话后,蔡琰又是一副笑嘻嘻地神情,只是笑容之中带着一丝委屈与落寞,给人一种强颜欢笑之感。
··················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两个时辰的行猎,李利一行人满载下山,收获颇丰。
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从上山之后,一直紧跟着李利,一路上笑声不断,致使李利多次遇到猎物的时候,错失良机;而猎物提前听到三女空灵的笑声,慌忙逃窜。
行猎之乐,不在于猎杀多少猎物,而是享受其中的过程。
至少对于李利而言,正是如此。
近几个月来,李利难得有闲暇,今天忙里偷闲陪陪陈钰等三人,名为行猎,实际上却是陪着三女散心。
美人如鲜花,不仅需要懂得赏花和爱花,还需要jīng心地呵护和无微不至的关怀。
否则,再美的花,也会瞬间凋零。
蔡琰丰腴而美艳,聪慧而温婉,她是李利第一个怦然心动的女子。
陈钰青chūn浪漫,身姿和容貌无可挑剔,美丽不可方物;她是李利第一个接触并萌生异xìng情愫的少女,情感很特殊,既有兄妹之谊,又有男女之情。
李欣聪慧可人,吐气如兰,倾世容颜,粉红肌肤让人如痴如醉,丽质天成,不似人间粉黛,更胜九天仙女。她的温柔贤良,一颦一笑,没有一丝做作,却能让人迷醉如梦,神魂颠倒。不经意间乍露的风情和眉宇间洋溢的爱意,令李利浮躁的心瞬间平静,平静的心蠢蠢yù动,屡屡失神,为之倾倒。
因此,在李利眼中,李欣之美不逊于一代妖姬貂蝉。甚至,在气质和肌肤容颜方面,她比貂蝉更胜一筹。
最让李利志得意满的是,三位如此风华绝代的女子都倾心于他,这让他男人的虚荣心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此,一直以来,他斗志高昂,无惧无畏,敢于挑战世间任何强者。
热血男儿征战天下,一为江山,二为美人。
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大好男儿一生的追求,莫过于此。
每天有李欣三女相伴,要说李利毫无觊觎之心,心如止水。
那是自欺欺人,说出去谁也不信。
然而,李利一直与三女相敬如宾,不曾越雷池一步。
数月之前,李利没有趁夜拿下蔡琰,那是他自觉前途渺茫,身体稚嫩,武艺未成,不宜过早沉溺于男欢女爱之中,免得自身难以自制,纵yù无度。
时至今rì,李利整天被三女环绕,yù望rì盛一rì,每天清晨都是血气翻腾,身体亢奋不已。自身武艺也在稳步jīng进之中,置身于顶级战将下阶巅峰,随时有可能跨入中阶之门。他的身型也愈发强壮,虽不满十七岁,却身高近九尺,猿臂蜂腰,形似二十岁左右的强壮男子,身体发育rì渐成熟。
东山口大战之后,李利已然在凉州站稳脚跟,势力rì渐壮大,根基趋于稳固。
现在,武威军拥兵五万,三万五千铁骑,一万五千jīng锐步卒,可谓兵强马壮。再加上,数番大战下来,武威军斩获颇丰,缴获军械辎重无数。
现如今,武威郡粮草充足,府库也积累了不菲的家底,全郡百姓的生活一天好过一天,农耕与畜牧并举,来往商贾络绎不绝。
武威郡崛起之势已然形成,无可阻挡。
先贤有言,贫则独善其身,达则济及天下。
李利麾下的武威军虽不敢说虎视天下,却已经放眼凉州,窥视长安。
饱暖思**。
整天面对三个美艳尤物,李利心猿意马,屡屡把持不住自身的yù火。
忍无可忍,便无须再忍。
现在李利已经蠢蠢yù动,准备伺机对三女下手,撕开掩饰已久的伪装,试图释放自己的英雄本sè,不再压制自身的yù望。
西山脚下,李利将自己尘封好久的烧烤手艺再次拿出来,为身边的三位美人烤制美食,进一步博取美人的欢心,为自己往后的幸福生活做准备。
山林中,金猊卫兵士往来不断,将李挚和李暹二人捕猎到的猎物扛下山,然后拿到河边拾掇干净,再送到李利手上。
此番狩猎,李挚和李暹二人才是真正的猎人,尽情享受着行猎的乐趣。两个时辰里,他们两人猎杀了十几只野兔,三只花鹿和两头三百多斤重的大野猪。并且,这个数量随着兵士们不断穿行于山林之中,不断递增,不多时又有十多大小不等的只猎物被抬下山林。
时至傍晚,蔡琰三女早已吃饱喝足,回到马车上小歇,而李利也被她们强行拉上马车,享受左拥右抱的待遇,好不惬意。
“哈哈哈!”
随着一阵爽朗的大笑声传进马车,李利好不容易挣脱三女的怀抱,起身跳下马车。
“李暹啊,听到你的大笑声,我就知道你一定猎到猛兽了,否则你不会高兴成这样!呵呵呵!”
“大哥,真让你说对了!看看,两只苍狼,小弟的身手不错吧!哈哈哈!”
李暹大笑着从山上下来,疾步跑到李利身前,挥手示意身后兵士将自己猎杀到的苍狼抬过来。
李利看着两只六尺长的灰sè苍狼,呵呵大笑道:“暹弟,回头让人把狼皮和狼牙收拾干净,送到郡守府。哥哥我刚才还想着冬天将至,该给你嫂子添置几件兽皮大氅,以免冻着她们。现在有了这两张上好的狼皮,大氅就有着落了。狼牙则可以打磨一下,制作成饰品,想必你嫂子一定会喜欢的。呵呵呵!”
李暹闻言呵呵大笑,调皮地对李利挤挤眼睛,低声说道:“大哥,我有三个嫂子,两张狼皮怕是不够,难道大哥想要厚此薄彼?呵呵呵!”
李利闻言笑骂道:“你小子人小鬼大,想的挺周到啊,怎么你想打抱不平吗?军中那么多将领,谁手里没有几张上好的狼皮啊,还用你cāo心!”
“呃!大哥所言极是。据小弟所知,典韦统领手里还有几张上好的虎皮,桓飞手里的兽皮更多,狼皮、熊皮和虎皮都有。只要大哥露出口风,他们一定会巴巴地亲自送来。呵呵呵!”李暹微微愕神之后,恍然大悟地笑声说道。
“哒哒哒!”
正当李利与弟弟李暹说话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顷刻间,一名郡府亲兵的身形出现在李利的视线之中。
“嘭!”亲兵奔至李利身前,快速翻身下马,急声禀报道:“禀主公,郡丞李玄大人命属下请主公尽快回城!”
“哦,何事?”李利微微惊诧地问道。
亲兵闻言左右环视一眼,低声应道:“禀主公,羌人休屠部落于十rì前尽起族中五万控弦之士攻占张掖郡。如今张掖全郡已沦陷,休屠前军万余战骑一rì前陈兵武威郡西面边境,似有趁胜攻打我郡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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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清源河畔,美人无瑕
武威郡西面边境,清源河畔。
李利亲率两万两千余战骑,急行军一rì夜,于傍晚抵达清源河东岸,安营扎寨。
此番西征,李利征调虎啸营、龙骧营、武威营和金猊卫四营战骑出征,将青龙营、飞马营和步卒营留在姑臧城,驻守全郡各处关隘。
大军前军先锋统领仍旧是桓飞,李利亲率中军龙骧营和金猊卫,武威营为后军,押解军械辎重。
清源河并非大河流,河面仅有五丈宽,又恰逢大旱之年,河水勉强淹没膝盖,对骑兵奔袭毫无阻碍,完全可以纵马过河。
除此之外,清源河本身不是固定不变的河流,每逢洪涝之年,河水就会改道,河流名称也会随之变动。现在的清源河,就是张掖羌胡所取的名称。
清源河以西的西部五郡之地,地形与凉州腹地略有不同,这里地处高原,山地、丘陵和高山交错纵横,西北面与沙漠接壤。
半个月以前,凉州西部五郡之中,仅有张掖郡仍在汉人手中,其它各郡皆被羌胡占据。
然而,半月时间,形势急转,张掖郡被盘踞在张掖属国境内的休屠部落一举攻陷。
至此,凉州西部的张掖郡、张掖属国、居延属国、酒泉和敦煌五郡之地,全部沦陷为蛮夷领地。被小月氏、羌人休屠部落、北匈奴残留部落蚕食占据,数十万汉人沦为蛮夷奴隶,饱受奴役。
此番入侵张掖、寇边武威的休屠部落,原是烧当羌后裔,十几年前只有万余控弦之士,全族不到五万人。
西凉之乱前,休屠部落就屯聚在武威郡治下的休屠县与张掖属国一带,而休屠部落也因兴旺于休屠荒原而得名。
凉州之乱爆发后,休屠部落因自身偏居一隅,非但没有参与羌人暴乱,反而大肆收拢各部羌人散居小部落和败军,劫掠数万汉人百姓。
暴乱结束后,休屠部落因惧怕其它大部落蚕食,主动避其锋芒,撤离休屠荒原一带,举族迁居张掖属国。
由此,休屠荒原彻底荒废,而曾经颇为繁荣的休屠城随之残破不堪,直到李利收复武威各郡之时,方才逐渐恢复生机。
迁居张掖属国的休屠部落,修养生息多年,部落实力呈井喷式的发展壮大。
如今休屠部落已成为凉州五大羌人部落中排名第三的大部落,仅次于陇西羌和金城羌,超过盘踞在北地郡的先零羌,拥有三万多户,人口多达十余万,族中控弦之士多达五万余众。此外,该部落还拥有十余万汉人奴仆,部落逐渐强盛,隐隐成为凉州西部五郡之内最强大的部落势力。
在董卓独掌朝纲的两年之中,凉州局势微妙,诸多诸侯割据对峙,相互牵制。而西部五郡俨然dúlì于凉州之外,蛮夷肆虐,蚕食各郡县。但是,在此期间,各个蛮夷部落之间却没有过激的举动,纷纷积蓄实力,以待时变。
四个月前,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一石激起千层浪,致使凉州微妙的局势瞬间破碎,既而战事频发。
就在李利率军与韩遂、马腾和八部众连番激战之中,一直暗自发展部落实力的休屠部落趁势而起,仅用两个月时间扫荡张掖属国全境。
随即,趁着李利与韩马大军大战东山口之际,休屠部落再次举兵攻入张掖郡。一举攻陷张掖城,打败小月氏的数股部落势力,将张掖全郡收入囊中。
连番大胜之下,促使休屠部落的休屠王滇砀雄心万丈,意气风发,试图出兵一举吞并武威郡,将凉州拦腰截断,割据西部六郡,自成一国。
一旦占据武威郡,就意味着休屠部落将割据凉州西部半壁,随后只需出兵剿灭酒泉、居延和敦煌郡境内的其它部族,就可以占据大半个凉州,甚至可以击败韩遂与马腾,一统凉州各部羌人部落,威胁京兆长安,虎视中原。
至于占据武威郡的李利,休屠王滇砀没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惧怕韩遂和马腾等西凉诸侯。
在滇砀眼里,休屠部落的勇士不可战胜,所向披靡,短短三个月之内便能横扫张掖属国和张掖郡两郡之地,何惧西凉诸侯。
如今的休屠王滇砀,狂傲不可一世,视凉州诸侯如无物,睥睨天下。
··················
在清源河西岸三十里外的黄沙岭,如今就屯驻着休屠王子滇真率领的一万五千休屠前军,百里之外,还有休屠王亲自率领的三万大军。
滇真是休屠王滇砀的长子,也是休屠部落王子,勇猛善战。
在攻打张掖郡之中,他率领前军一路攻城拔寨,勇不可挡。
此次出兵武威郡,滇真仍旧率领前军率先出兵,rì行三百里,火速奔袭武威边境。
但是,现在武威郡就在眼前,滇真却在清源河西岸立寨扎营,连续两天止步不前。
正是这两rì的时间,使得武威太守李利迅速调集战骑,连夜奔袭,前来清源河抵御休屠铁骑。
清源河西岸,休屠大营。
中军大帐内,休屠王子滇真与副帅滇无瑕正在激烈争吵,而争吵的主题就是该不该撤军。
滇无瑕是滇真同父异母的妹妹,也是此次前军的副帅,地位仅次于滇真。
按理说,兄妹俩没有必要争吵。
滇真是休屠部落的大王子,其他几个弟弟如今年龄尚幼,对他的王储地位根本不构成威胁。而滇无瑕虽是前军副帅,但终究是一介女流,根本没有接掌王位的资格。
更何况,滇真还是她哥哥,妹妹听从哥哥的话,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如此以来,两人何必争吵呢。
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滇无瑕可不是一般人,她在休屠部落中的地位和威望丝毫不逊于滇真王子。不论是武艺还是谋略,她都不比哥哥滇真逊sè半分,甚至犹有过之。只因她是一介女流,又是西域金发蓝眼的婢女所生,故而声名不显。否则的话,恐怕就没有滇真这个大王子什么事了,带领大军出征之人,一定会是她,而不是滇真。
帅位前,滇真颇为苦恼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与自己一般高的妹妹滇无瑕,无奈地说道:“无瑕,我的好妹妹,父王明天就要率军抵达大营,而我军在此停留数rì,一直止步不前,没有发起任何攻势。一旦父王怪罪下来,你让哥哥如何向父王交代?
难道你要我向父王禀报,武威太守李利已经打败了韩遂和马腾等人的联军,所以我不敢下令大军进攻,并催促父王立即撤兵吗?”
“有何不可?”滇无瑕反问道。
滇真闻言一愣,眼底瞬间闪过一丝yīn狠之sè,神sè不悦,yīn沉地说道:“无瑕,此次出兵武威,父王信心高涨,志在必得。然而,你却让为兄退兵,未战先怯,此乃乱军之道,往后为兄还如何带兵打仗。
李利大军初到清源河,立足未稳,我意今夜率军偷袭李利大营。你若是不与我同去,尽可留守大营,我亲自领兵夜袭!”
“如果哥哥执意夜袭武威军大营,小妹也不阻拦。只不过李利大军驻扎清源河东西两岸,大营在东岸,西岸还有一支五千人的战骑前军。兄长若要连夜袭营,需绕过李利前军,渡过清源河,直取李利中军大营,如此或可成事。
小妹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会领兵三千前去接应哥哥,替你挡住李利麾下的前军,以免你偷袭李利大营之后,被他的前军阻断后路,腹背受敌。”
滇无瑕看到兄长滇真心意已决,伸手拂过遮住半边脸庞的飘逸金sè发梢,将自身倾世容颜显露出来。
桐油灯下的滇无瑕,赫然是如她生母一样的金发碧眼,肤sè白皙胜雪,身姿挺拔的西域绝美女子。
但见她满头金sè长发,身高八尺有余,即1.85米左右,肌肤莹白如玉,与大汉之人的肤sè截然不同,这是真正的白皙美人。额头莹白如羊脂,弯眉如月,睫毛如画,一双盈动的大眼睛如大海般湛蓝深邃,清澈无粼,引人入胜。鼻梁挺拔如刀削一般,双唇微厚,娇红yù滴,贝齿轻动,风情无限,xìng感与诱惑陡生。颈项雪白,泽泽生辉,一串红蓝相间的玛瑙项链镶嵌绝美的锁骨之间,如宝石点缀白玉凝脂,相得益彰,愈发突显出这张风情万种、美轮美奂的倾世容颜。
滇无瑕身姿挺拔,一袭华美罗裙依附在娇躯之上,双肩略显廋弱,双臂修长,十指柔美灵动。胸前,一对夺目傲人的硕大巨峰,傲世耸立,横空而出,撑起两座圆润挺拔的偌大山峰,峰峦对称,双峰间徒生无底深涧,绮丽风光,尽在无渊峡谷之中。双峰辉映,绚丽而神秘;深峡胜景,晦暗而夺目,令人如痴如醉,如诗如画。
滇无瑕双峰傲人,但蛮腰纤细,与宽肩形成鲜明对比,一宽一狭,赫然是两极分化。在塑身罗裙的衬托中,小蛮腰宛如灵蛇舞动,身段柔美,令人侧目。
然而,小蛮腰只是她身段中的一道风景而已,盛景尚在纤腰之下。
滇无瑕胯骨十分宽大,下腹微微凹陷,双臀极为挺翘,宛如一座凹凸翘起的滚圆山丘。这是真正的臀部后翘,耻骨联合部位与汉人女子差异明显,属于骨盆后翘,并非女子的臀部丰满而显得后臀挺翘。不过她的惊人翘臀,形体圆润,后凸而不突兀,呈半圆弧形,曼妙而不失丰腴,极具视觉冲击力,引人无限遐想,神魂颠倒,流连忘返。她双腿修长而笔直,亭亭而立,支撑着傲人身姿,陪衬着绝世容颜。
生逢乱世,美人无瑕一枝独秀,艳压群芳,绽放在西域蛮夷之中,遗世而dúlì,宛如一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西域古道之上,美化了星空,渲染了凉州半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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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无月夜,再现夜袭(上)
黑夜无月,稀稀落落的星辰点缀夜空,黯淡寂寥。
清源河畔,秋风瑟瑟,轻拂之中卷走骄阳留下的最后一丝炎热。
深夜,东岸李利大营,人马早已安歇,寂静无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哗哗哗!”
黑暗夜空下,幽寂的清源河乍然响起哗哗的人马渡河声,瞬间撕破黑夜的沉寂。
一万休屠铁骑马衔枚、蹄裹布,绕过桓飞的前军虎啸营,直奔东岸李利大营而来。
清源河东岸,距离李利大营五百步之外。
休屠王子滇真率先过河,勒马驻足,寒光湛湛的银sè长枪紧握在手中,双眸煞气凛然,冷峻地看着毫无戒备的李利大营,嘴角浮现出凌厉杀机。
待身后战骑全部过河,滇真长枪扬起,直指李利大营辕门,低声叱喝道:“前方就是李利小儿的大营,儿郎们,给我狠狠地杀,杀得汉军片甲不留!杀啊!”
随着滇真一声令下,万余铁骑应声飞奔而出,兵戈如林,战旗猎猎,凶猛扑向大营辕门。
李利大营辕门前。
昏黄的火把下,数十名将士靠在栅栏上抱着兵器打瞌睡。一阵秋风吹过,他们不禁浑身微微一颤,既而收拢双臂,蜷缩着上身继续沉睡。
“哒哒哒!”
半睡半醒之间,守营将士骤然身形微震,眯着眼睛朝远处瞥一眼。
“啊······敌袭!”
辕门上的箭垛之后,一名经验丰富的队率,突然大喊一声,并在第一时间点燃一支火箭,shè向百步之外的铁蹄洪流。
“嗖!”
霎时,一支火箭划破夜空,将辕门前疾奔而来的万余休屠铁骑的身形显露出来。
“弓箭手准备,放!shè杀休屠蛮子,死守辕门!”
队率放出火箭之后,继续张弓驰shè,厉声大喝道。
须臾间,从箭垛之后涌现出两百余名弓箭手,纷纷搭弓上弦,shè杀凶猛袭来的休屠铁骑。
“嘭嘭嘭!”
一声声砰然巨响之下,李利大营辕门前的鹿角一个个被挑飞出去,数千休屠勇士直奔辕门而来。
“嗖嗖嗖!”
呼啸凛冽的箭雨,瞬间穿透夜空,顺风直上,直扑辕门上的弓箭手而来。
瞬时,上百名武威军弓箭手被箭矢钉死在木桩上,仍有上百名弓箭手躲过一劫,继续shè杀休屠骑兵。
“咚、咚、咚!”
辕门下,数百名休屠骑兵侧身拉着大绳系住的巨大圆木猛烈撞击辕门,一次又一次撞击,致使辕门摇摇yù坠,哐当作响。
“报!禀统领,西辕门外突然出现大股休屠战骑袭营,我军三百名弓箭手和两百步卒正在拼死抵抗,请统领速做决断!”
李利大营中军大帐内,一名左肩负伤的屯长慌忙冲进大帐,急声对正在油灯下看书的滕霄说道。
没错,大帐内坐镇大营之人,不是李利,而是武威营统领滕霄。
“终于来了!本统领之前还以为今夜不会有敌军袭营,主公临行前却叮嘱我不可轻敌。故而,本统领不敢懈怠,战甲未卸,深夜未眠,秉烛夜读。不想主公神机妙算,这帮休屠蛮子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夜袭我军大营!
来的正是时候,我刚准备卸甲睡觉,他们就来了。这是休屠蛮夷自己找死,休怪滕某今夜大开杀戒!”
喃喃自语之中,滕霄身着战甲,长身而起,大步走出大帐,厉声喝道:“众将士何在,列队迎战!”
“哒哒哒”
在滕霄大喝声之中,从中军大帐左右两侧瞬间涌现出武威营五千战骑和两千金猊卫,片刻之间便在大帐外的空地上列队整军,刀枪如林,杀机隆隆,士气高涨。
滕霄高坐在踏云神驹之上,单手倒提着陨铁大戟,双眸暴戾地看着哐当作响的辕门,眼神中满是杀机,浑身煞气萦绕。
在他身后,七千战骑杀气凛然地伫立在中军大帐前,屏息噤声,目光炯炯地注视着辕门,静等滕霄下令出击。
“哐铛······嘭!”
在休屠人剧烈撞击之下,厚重的辕门终于不堪重击,砰地一声轰然崩塌。
霎时,在黄土飞扬之中,数千休屠铁骑蜂拥而入,嗷嗷叫地冲进大营。
滇真一马当先,第一个冲进辕门,纵马扬枪,带领大军直奔大营中军大帐而去。
两百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滕霄神情冷峻注视着休屠铁骑凶猛扑来,心中暗自目测着双方的距离。
当休屠大军奔行至一百一十步之际,滕霄突然大刀一挥,策马飞shè而出,“杀!”
霎时,七千铁骑疾奔而出,跃马扬枪,面对着急奔而来的休屠骑兵,迎面冲杀上去。
“锵锵锵!”
一马当先的滕霄,手持两丈长的黑sè大戟,与冲锋在最前面的休屠蛮将,悍然交锋。
瞬间,大戟与银sè长枪凌空相遇,数息之间连续抨击六次,火花激shè,点点星光一闪而逝,抨击声轰鸣大作。
须臾间,战马错身而过,滕霄神sè如常,双臂微微麻痹,无甚大碍,掌中大戟仍旧左右横扫,瞬间打落数名休屠骑兵。
与滕霄交手的蛮将,正是休屠王子滇真。
滇真骁勇,在休屠部落中久负盛名,一杆两丈长的镔铁银枪之下,鲜有百合之将。唯有一次例外,就是他与妹妹滇无瑕大战两百合,未分胜负,势均力敌。
然而,与滕霄交手之中,滇真却吃了大亏。六连击之下,他双肩震颤,手臂全麻,虎口崩裂,血流如注,手中银枪险些脱手而出。一股凶猛的力道涌入胸腔,致使他五脏剧震,六腑绞痛,血气翻腾之中,一口鲜血喷洒而出。一合之下,他已然身遭重创,一身战力骤降一半;并且,短时间内无力再战,双臂颤抖,只能勉强握紧银枪不失,根本使不上力气。
这是滇真征战以来,第一次遭遇如此重伤,凭借他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竟然抵挡不住黑脸汉将的迎面一击。
“锵锵锵!”
剧烈的两军战骑冲杀,没有留给滇真喘息之机。无奈之下,他只能硬挺着双手握紧银枪,抵挡汉骑的冲杀,显得极为吃力,险象环生。
片刻之后,滇真全身多处带伤,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勒马回身之中,他气喘如牛,贪婪的大口呼吸空气,藉此缓解身上的伤痛和脏腑的创伤。
喘息之中,滇真看到刚刚打伤自己的那名汉将,带领汉人战骑横冲直撞,大杀四方。数息之内,便有数十名休屠骑兵惨死在他的大戟之下,而他所带领的汉军勇猛异常,杀得休屠战骑节节败退,死伤惨重。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部曲被汉将带领的战骑大肆砍杀,滇真心如刀绞,怒火中烧。
可是他此时却无能为力,自身尚且难保,岂能顾及麾下兵士。
直到这一刻,滇真恍然想起妹妹无瑕说得没错,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战力非凡,猛将如云。
自从李利入主武威郡以来,大肆扩充兵马,广纳良臣猛将,数番激战,皆是战无不胜。东山口一战,武威军更是杀得韩遂、马腾十万大军溃不成军,逃亡数百里。
故此,滇无瑕力主屯兵张掖,据关死守,严防武威军挥兵来犯。
可是休屠王滇砀却听不进去,执意派遣滇真领军攻打武威郡,并亲率三万余大军随后赶来助战。
滇真不敢违逆父亲的军令,心中也没把武威军真正放在眼里,欣然领兵进犯武威边境,企图一举攻陷武威郡,就像攻取张掖郡一样,既而稳固自己大王子的地位,为将来继承王位打下坚实的基础。
然而,理想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滇真此次率领一万大军夜袭李利大营,试图趁其立足未稳,攻其不备,一举攻破大营,杀李利一个措手不及。
事实上,李利大军事先确实没有防备,营中也没有提前设下埋伏。
但汉军营寨确是扎得极为牢固,守营将士也十分顽强,一个高大结实的辕门生生阻挡了滇真大军一刻钟的时间,致使汉军铁骑得以迅速整军迎战。
出乎滇真意料的是,武威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太强悍了!
区区七千战骑就能打垮他率领的一万休屠大军,而且还是正面迎击,硬是打得休屠勇士拥堵在辕门口,进退两难,死伤无数。
自身受重创之下,滇真对此次夜袭大营已经不抱任何取胜的希望了。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滇真深知休屠将士的秉xìng。打顺风仗之时,休屠将士勇不可挡,剽悍异常。但是,一旦战事不顺,亦或是战局陷入胶着相持状态,休屠勇士的血气就会迅速泯灭,战斗意志不坚,根本打不了这种硬碰硬的血拼大仗。
这就是休屠部落多年以来消极避战,蓄意保存实力,闭门练兵,久疏战阵留下的弊病。
平rì里,休屠勇士一个个骄狂至极,争强好胜,好勇斗狠,但遇到真正强悍的对手之后,反而怯战不前,缩头畏尾,一个个全是孬种。
眼见此次袭营失败,滇真带着百余名亲兵绕过周围的营帐,伺机向辕门口退去。
片刻之后,滇真骤然勒马止步,满脸惊骇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后军上百座营帐,脸sè瞬间煞白,看傻眼了。
偌大的汉军营寨中,原来只有七千战骑,那李利中军还有八千战骑又去哪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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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无月夜,横戟立马(下)
夜凉如水,漆黑如墨。
清源河东岸,李利大营。
辕门内,大战正酣。
武威营在统领滕霄的带领下,一鼓作气冲进万余休屠铁骑之中,奋勇拼杀,凶狠异常,悍不畏死。
副统领成宜带领五百jīng锐亲兵,直扑辕门而来,意图拦截休屠骑兵的后路,一举将一万休屠大军诛杀在营寨之中。
休屠骑兵弓马娴熟,战骑冲杀也十分勇猛,嘴中呜呜哇啦的叫嚣呼喊,手中长枪突刺,看上去气势很足,勇不可挡。
休屠战骑虽然勇猛凶狠,但武威营又岂是羸弱之军?
武威军自组建以来,历经黑龙岭、休屠荒原和东山口数番大战,而武威营在大战中应运而生。营中超过七成的将士都是战后余生的老兵,厮杀技法jīng妙,战斗意志顽强,不死不休,凶悍无比。除了老兵之外,剩下的三成将士也绝非新兵,而是韩遂和马腾二人麾下的降卒,同样也是久经战阵的jīng锐之士;否则,滕霄根本不会将他们招到麾下。
面对休屠铁骑的勇猛冲杀,武威营将士遇强则更强,攻势凶狠之极,杀敌招式简练而犀利,一击必杀,伸手极为了得。
与此同时,武威营将士的骑术丝毫不比休屠人逊sè。
众将士高坐在马背上犹如平地一般,前俯后仰,左右闪躲,侧身翻飞,无一不jīng,杀得休屠人一点脾气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硬拼,毫无优势可言。
激战之中,休屠战骑的冲击之势被武威营将士迎面扼杀。
双方僵持厮杀半个时辰,休屠战骑的战斗意志急剧下降,士气低迷,厮杀之时带着畏惧之心。
此消彼长,武威营将士越战越勇,厮杀技法愈发jīng湛,攻击凌厉,一击必杀。
再加上滕霄一马当先,大戟挥舞之中,尽是断臂残躯,血雨飞扬。休屠大军之中无人能挡,生生被滕霄凿穿阵型,带领身后的武威营将士三进三出,杀得一万休屠大军死伤惨重,仓惶败退。
怎奈辕门被成宜带领五百亲兵牢牢的扼守着,退路受阻。
而成宜更是横刀立马堵在狭窄的辕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气势,加之他武艺高强,有着一流上阶的身手,悍勇异常。
顿时间,休屠人面对滕霄的正面攻杀,身后的出路又被成宜所阻,陷入进退两难之境。
半个时辰后,原本一万休屠铁骑折损近半,士气愈发低迷,大有一蹶不振之势。
武威营将士趁胜猛攻,硬是杀得休屠人惶惶逃窜,纷纷伺机冲入营寨中的空置营帐,试图逃避杀身之祸。
顷刻间,休屠大军兵败如山倒,在偌大的营寨中惊慌四散,仓惶逃命。
可是他们跑来跑去仍在大营中转悠,根本没有脱离险境,只是他们尚不自知而已。
辕门口,滕霄与成宜合兵一处,扼守营门,大肆捕杀惊慌逃窜的休屠败军。
距离辕门不到五十步的一座空置营帐之后,滇真带着上百名亲兵勒马驻足在这里已经多时了,只可惜一直没有等到杀出辕门的合适时机。
事关自身xìng命,滇真不敢轻易犯险,更不能败露自身行迹。因此,他不得不命令亲兵驱赶其他休屠将士离自己远一点,甚至不惜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族人,从而确保自己的行踪不被汉军发现。尤其是不能被先前打伤他的黑脸汉将看到,否则,他此次就在劫难逃了。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流逝,滇真有限的耐心也在一点点被磨灭,使得他焦躁难安,恨不得立即冲向辕门,强行杀将出去。
只是那个黑脸汉将一直徘徊在辕门口周围,而辕门之外还有另有一名汉将带着数百jīng兵扼守大营出路,防守极其严密,根本不给滇真率众冲击辕门逃生的机会。
营帐yīn影中,滇真取下坐骑腹侧的弓箭,挥手示意亲兵与自己一样搭弓上弦,伺机shè杀黑脸汉将和辕门外的另一名汉军将领。
“咯!”
低沉的张弓拉弦声响,在滇真的身后响起,三十多支箭矢暗中对准四十步之外的滕霄和成宜二人,伺机而放。
辕门口。
眼见自己帐下的武威营已然大胜,而休屠大军大败溃散,数千名休屠人下马归降,滕霄顿时心中大定,微微松了一口气,策马奔至辕门外,与成宜并肩而立。
“成宜,刚刚大战之初,有一个武艺颇为高强的休屠将领,被我一击重创之后,便不见踪迹。你可曾看到那人?”
成宜闻言微微一愣,惊诧地问道:“统领可曾看清那人是如何装扮,武艺比成某如何,使用什么兵器?”
“嗯?”滕霄微微愕神,心中暗自忖道:“成宜素来沉稳,此番却为何如此计较那休屠蛮将的武艺强弱呢?”
心中虽有疑虑,但滕霄也不多问,说道:“那蛮将身着明黄sè战甲,头戴羊角兜鍪,冠缨之上有五根金sè羽毛。他的武艺不弱,堪堪踏入顶级战将下阶,只是根基不稳,应该是食用某种珍奇灵药或灵果才会跻身顶级战将之列。他使用两丈长的银sè长枪,不是普通的铁制兵器,而是镔铁锻造的神兵,极为难得;胯下的坐骑也很不错,那是一匹体长一丈、高八尺的青骢马,堪称千里良驹······。”
“啊!”成宜不等滕霄说完话,便惊叫一声,面露惊讶之sè。
滕霄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何事让你如此失态?”
“统领,你刚才所说的这些特征,让我想起一个人。如果属下没有猜错的话,先前与统领你交手之人,就是此次率领休屠前军寇边的休屠部落王子滇真!”成宜肯定地说道。
“休屠王子?区区蛮夷部落的杂碎,焉敢自称王子!那休屠部落首领滇砀是不是自称休屠王啊?”滕霄怒声说道。
成宜闻言一笑,说道:“统领不必气恼。异族蛮夷素来狂妄自大,早在东汉永初年间,陇西羌人首领宋建就擅自称王,并仿照大汉朝廷礼制,设置文武百官,前后存留了三十余年,随后才被朝廷发兵剿灭。故而,蛮夷宵小擅自称王之事,历来屡见不鲜。
休屠部落首领滇砀就是如此,他自称休屠王,而他的大儿子滇真就是休屠大王子。这些蛮夷藩王,仿我大汉皇族服饰,身着华服,披金戴银,冠冕之上配以明黄饰物,以彰显其高贵的身份。
故而,属下判断统领先前打伤的那人就是休屠王子滇真,眼下距离我军大营最近的休屠王族中人,仅有此人。
此外,属下还听说滇真武艺高强,号称休屠部落第一勇士。不过我却知道滇真这个第一勇士的名头,名不符实;实际上,休屠第一勇士另有其人。据我所知,休屠部落之中,至少还有四个人的武艺不逊于滇真,甚至远在他之上。只不过这几个人都不愿得罪这位自恃骁勇的大王子,不与他争抢这个虚名。而且,这几个武艺高强之人都在一个休屠女子帐下效命,此女子就是有着‘大漠明珠’之称的无瑕美姬。”
滕霄微微颔首,冷厉地说道:“如此说来,此次我们绝不能放过这位休屠王子,能擒则擒,不能生擒,就杀!”
成宜微笑着说道:“据说这位滇真王子颇有几分能力,张掖郡就是他领军攻打下来的,而且······。”
“嗖嗖嗖!”
正当成宜说话之际,滕霄突然眼神中爆发出凛冽的杀气,随手一把拽住成宜,胯下的踏云坐骑瞬时纵身一跃,避过辕门,落在辕门左侧的栅栏之后,从而躲过飞shè而来的数十支利箭。
“唏聿聿!”
“哒哒哒!”
正当踏云神驹载着滕霄和成宜平稳落地之际,成宜的坐骑突然悲鸣一声,扑倒在地,被十余支利箭shè杀而死。
紧接着,一阵迅疾而来的马踏声直奔辕门而来,数息之间便奔至辕门口,试图强行冲出辕门,夺路而逃。
“暗箭伤人,蛮将受死!”
一声暴喝之中,滕霄手持大戟在踏云的配合下,纵马一跃,瞬息杀至辕门前,大戟翻飞之中,三名疾奔而来的休屠将士瞬间身首异处。
“挡我者死!杀”
急于逃命的滇真,眼见辕门就在眼前,而那两名汉将竟然躲过三十余支暗箭,如今黑脸汉将又折身回来,纵马横戟挡在辕门口。
顿时间,滇真心急如焚,跃马扬枪地怒吼一声,直奔滕霄扑杀而来。
“狂妄蛮贼,滕某今夜倒要看看贼子有何能耐,敢如此大言不惭!”
滕霄冷哼一声,虎眉竖起,怒目圆瞪,一人单骑,持戟勒马驻足在辕门外,蔑视地看着飞奔杀来的滇真和三十余名休屠骑兵。
霎时,滕霄纵马而起,踏云神驹四蹄飞踏,毫不畏惧与休屠骑兵迎面冲撞。
“呔!”
低沉的叱喝声中,滕霄双手持大戟,大力直刺,数息间斩杀十名休屠战骑,瞬即与滇真迎面相遇,挥戟直奔滇真头颅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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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一箭穿喉,无瑕出兵
滇真已对滕霄心生畏惧,此时再次与之狭路相遇,不得不硬着头皮,挺抢迎击。
须臾间,滇真用尽全力,借助坐骑冲刺之力,双手紧握银枪疯狂地挥打滕霄的大戟。
与此同时,在他身后,仅存的二十余名休屠骑兵悍不畏死地涌进辕门,试图仗着人多势众,一鼓作气冲开滕霄的阻挡,杀出辕门。
“锵锵锵!”
剧烈的兵器抨击声中,滕霄手中大戟左右翻飞,眨眼间再斩十数名休屠骑兵,并一戟打飞滇真手中的两丈银抢。
但是,辕门空间狭窄,滕霄胯下坐骑踏云神驹挡不住二十多匹战马的冲撞,连退数步,致使滇真等十余骑夺门而出,冲向黑暗中的清源河。
策马回身之际,滕霄眼睁睁地看着手无寸铁的滇真从自己身后疾奔而过。
“哼!滇真蛮贼,滕某今夜必杀你,看你往哪里逃!”
冷哼声中,滕霄勃然暴怒,将大戟倒插在地,瞬间取下悬系在马腹的铁胎强弓,搭弓上弦,随即一支黑sè羽翎箭猝然shè出,直奔纵马狂奔的滇真飞去。
瞥了一眼激shè而去的箭矢,滕霄并未就此作罢,随手抓出五支羽翎箭,弓弦轰鸣,五箭连环飞shè而出。
“啊!”
“噗噗噗!”
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中,休屠王子滇真飞身落马,重重砸在黄土地上。
就在滇真中箭落马的一刹那,在他身旁疾奔的五名休屠骑兵同样是惨叫一声,纷纷坠落马下。
“属下今夜当真大开眼界,统领百步穿杨,箭无虚发,实乃当世神shè也!”
辕门左侧的栅栏外,成宜被滕霄救得xìng命之后,惊魂未定,怔怔失神。
待他醒过神之时,却听到滕霄沉声冷哼,旋即亲眼目睹了滕霄眨眼之间搭弓上弦两次,六支利箭破空飞出,无一落空,瞬间shè杀包括休屠王子滇真在内的六名休屠骑兵。
顿时间,成宜大为惊骇,将滕霄的神shè之术视为神技,惊为天人。
滕霄目送残余的几名休屠骑兵仓惶逃命,脸上显露出一丝笑意,侧身看向成宜,谦逊地说道:“副统领过奖了。滕某自幼学武,十二岁时便上山狩猎,一家老小的生计全靠手中弓弩维持,箭术还算拿得出手。
要说箭术高绝之人,我军之中箭术了得的将领不在少数。某家兄弟滕羽的箭术便胜我一筹,桓飞统领的驰shè之技也十分了得,此外,各营统领的箭术都很不错。但我们这些人的箭术都还算不上是神shè手,军中真正的神shè手却是另有其人。呵呵呵!”
成宜颇为惊诧地问道:“统领,此人是谁?属下实在是不敢相信,世间还有箭术超过统领之人。”
“李挚!”
滕霄朗声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洋溢着钦佩神往之sè。
成宜闻言大惊,“李挚?统领是说主公身边的金猊卫副统领豸奴李挚?”
“嗯?成宜,你胆敢对李挚统领不敬?豸奴,岂是你能直呼其名的!本统领现在就跟你再说一遍,全军之中,除了主公之外,谁敢直呼李挚统领先前的名号,别怪滕某翻脸不认人!”滕霄怒声叱喝道。
“呃,统领勿怪,属下只是一时情急,失言了。不过属下并无冒犯李挚统领之意,还请统领明鉴。”成宜连忙躬身解释道。
滕霄闻言怒sè稍减,颔首示意成宜起身,沉声说道:“李挚统领命运坎坷,质朴纯真,xìng格内敛,沉默寡言。但是,他的一身武艺和对主公的忠心,滕某深为敬佩。或许,你们这些军中将领平rì里与李挚统领接触甚少,对他还不了解,认为他只是韩遂身边的马奴,出身低贱。如果你们真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
李挚统领的武艺深不可测,力气惊人,两百多斤的锁链在他手上轻如无物,得心应手,随手一击就有千钧之力,勇不可挡。
成宜,你应该知道眼下军中武艺最强的将领,就是桓飞统领。但是,桓飞对李挚统领十分敬重,曾言李挚统领的武艺丝毫不逊于他,甚至还要略胜半筹。而我弟弟滕羽也说过,李挚手中的一对陨铁锁链诡异无比,力大万钧,不可抵挡;他同样自认武艺比不上李挚统领。
两rì前,李挚陪同主公前去西山行猎,背负五石强弓,两个时辰之内,shè杀十余头麋鹿和野猪,猎物足够郡府上下食用三个月。此外,他还shè杀了一头体长一丈、全身金黄的吊额猛虎,重达五百余斤。
你知道李挚统领是如何shè杀猛虎的?滕某与各营统领闻讯后,一起前去郡府观看,发现那头猛虎全身毫发未伤,唯一左眼空空如也,有一个八寸深的血洞。猛虎是被李挚统领一箭shè中虎眼,箭刺脑髓而亡,故而皮毛未伤,虎皮完整无缺。
李挚统领如此超绝的箭术,令滕某与其他几位统领叹为观止,自愧不如。所以李挚统领不仅是军中武艺绝顶之人,更是军中第一神shè手!”
成宜听着这番话,瞬间惊呆了,神情骇然,双眼呆滞无神。
对于豸奴李挚,成宜可是一点也不陌生。韩遂每次出征,豸奴都跟在韩遂身边,全身腌臜不堪,衣不裹体,臭气熏天,双脚拖着沉重的铁块,手腕上带着长长的锁链,给韩遂牵马缀蹬。成宜等一众将领,每次看到豸奴之时,都忍不住胸中作呕,心生厌恶,几乎没有正眼看过他一眼。
然而,李挚被武威军生擒之后,却意外地受到李利的厚待礼遇;不仅把他接到郡府居住,还特意安排了侍婢和仆从,并为他jīng心调养身体。
时隔两三月之后,李挚身体逐渐恢复康健,随之更是翻身一跃,位居金猊卫副统领之职,时刻伴随主公李利左右。恩宠之盛,军中将领无人能及。
成宜原以为主公李利仅仅是可怜豸奴的遭遇,才会对他格外照顾,留在身边听用。没想到,李挚竟是个顶级战将上阶的绝顶高手,而且还拥有近乎神技的箭术。
对于滕霄统领的所说一切,成宜深信不疑。
由此让成宜想到了韩遂以前做过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袭杀李文候和北宫伯玉,以及王国和边章等人的莫名死亡;还有韩遂数次历险,最终都能死里逃生。原来这一切都是豸奴李挚在暗中保护韩遂,以至于他无往而不利,每每逢凶化吉,最终成为凉州首屈一指的诸侯霸主。
“禀统领,滇真的尸体找到了,一箭穿喉,死的不能再死了!”
正当成宜失神之际,上百名亲兵已经将滇真的尸身拖到辕门前,队率恭声向滕霄回禀道。
“嗯。割下滇真首级,派快马送到黄沙岭呈献给主公!”滕霄颔首令道。
待亲兵离开后,滕霄扭头对成宜说道:“成宜,本统领把金猊卫铁骑留下,由你负责留守大营,并处理战后事宜。如何?”
“诺,属下领命!”成宜欣然领命道。
滕霄颔首说道:“嗯,我们这里的大战结束了,想必桓飞的前军大营此时正在激战。算算时间,主公亲率大军夜袭休屠黄沙岭大营,现在也已发起进攻。既然各处都有大战,我们武威营也不能袖手旁观,我现在就领军前去桓飞大营,说不定还能助他一臂之力,一举剿杀休屠前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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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黄沙岭,休屠前军大营。
滇无瑕送走哥哥滇真的夜袭大军后,凤眉紧皱,神情凝重地返回中军大帐。
“公主殿下似乎有心事?您还在为大王子执意夜袭李利大营之事担忧吗?”
大帐外,滇无瑕的亲兵统领金牯快步迎上来,轻声问道。
滇无瑕闻言微微点头,金sè的长发随风轻轻拂动,柔顺飘逸,闪亮动人。
金牯侧身注视着滇无瑕如梦如幻般的绝世容颜和那金sè直发微微飘动的风采,瞬时神情恍惚,神游物外,遐想无限。
“咳!”滇无瑕留意到金牯看自己的眼神有些飘忽,凤眉微皱,轻咳一声,借此掩饰自己心中的不悦之情。
“金牯,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要叫我公主,称呼我副帅即可。当初父王不听我劝谏,执意称王,可是我直到今天仍旧认为我休屠部落没有称王的实力。看看大汉朝境内,很多人占据着偌大的州郡,臣民数百万,拥兵几十万,也不敢擅自称王;而我们休屠部落仅有两郡之地,族人不过二十万,控弦之士也只有五六万人,就敢自称藩王。长此以往,人心浮躁,浮华奢侈,这是自取灭亡之道!”
听着滇无瑕的这番话,金牯的眼神渐渐恢复如常,低声说道:“副帅勿忧。如今我休屠大军已然雄踞两郡之地,带甲之士六万多人,兵强马壮,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年底之前,便可攻取凉州西部五郡之地。到那时,我军实力必然剧增数倍,治下臣民百万,大王的王位就名副其实了!”
“但愿如此吧。金牯,速去集合兵马,我们也该出发了。大哥率军夜袭李利大营,我们也要出兵攻取李利大军的前军营寨;否则,大哥的归路就会被马贼桓飞截断,腹背受敌!快去吧,我随后就到。”滇无瑕下令道。
“诺,属下遵命!”金牯欣然领命,随即大步走出营帐,快速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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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黄沙岭,三轱战桓飞(一)
夜黑无月,漫天星斗隐形匿迹。
黄沙岭北面的山林中,窸窸窣窣的声响不断,不时还会响起战马的响鼻声。
一支八千人的骑兵潜伏在山林间,远远窥视着休屠大营的动静。
不远处,涓涓山泉顺着山涧潺潺流淌,围着黄沙岭蜿蜒盘绕,最终流入清源河。
“这群休屠蛮子还真会选地方!把大营扎在山岭上,偏偏山上还有一股水量颇大、终年不竭的山泉,水源毫无问题。居高临下,占据着极为有利的地势,易守难攻,难怪这群蛮夷胆敢倾巢而出,下山夜袭我军大营!”
山林中,李利轻抚着金猊兽王柔顺的鬃毛,目光顺着溪流看向山上,沉声说道。
在他身后,滕羽、典韦和李挚三将勒马驻足,虎视眈眈地注视百步之外的山顶休屠营寨。
滕羽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勿急,半个时辰前,敌营已经出去了一万战骑,现在营中仍旧灯火通明,而且还十分喧哗,看来他们还要出动兵马。只要他们再调出去两三千兵马,不管这座营寨如何结实,再怎么易守难攻,属下带领龙骧营将士也给它踏平喽!”
李利闻言一笑,轻笑着道:“休屠前军总共一万五千战骑,刚才出动了一万大军,看样子是直奔我军东岸中军大营去的。若是休屠人再出动两三千兵马,那这座山顶大营就只剩下一两千守军,如同虚设,我们只需稍作掩护,潜行上山,既而突然杀出,直取辕门,便可攻破敌营!
呵呵呵,敌军一定还会派兵出营的!清源河畔有我军两座大营,前后相距不过十里,无论那座大营遭袭,我军都可以迅速驰援,既而形成合围之势。休屠人若是不派兵下山接应,恐怕刚刚下山的一万铁骑就要有去无回,被我军围杀在黄沙岭山脚下。”
滕羽闻言大惊,急声说道:“主公,休屠人一定会袭取我军的中军大营,可是那里只有武威营五千兵马和两千金猊卫,他们能抵挡一万休屠大军的攻击吗?”
李利哑然失笑地说道:“滕羽呀,你是不是担心你哥哥滕霄守不住大营啊?
呵呵呵,你这是关心则乱!你哥哥滕霄是什么人,难道你这个弟弟还不了解吗。滕霄胆大心细,治军严谨,武威营将士训练有素,战斗力颇强。休屠人不去袭营便罢,若是真去了,那绝对能让这群休屠蛮子喝一壶。如果滕霄没能全歼这支万人休屠骑兵,那就说明我李利看走眼了,高估了武威营打硬仗的能力。”
“这······主公,若是我哥今夜提前没有防范,被休屠人钻了空子,攻破大营怎么办?”滕羽低声问道。
李利注视着滕羽,沉声说道:“如果滕霄丢了中军大营,武威营损兵折将,本太守决不轻饶他,重杖四十,撤掉他的统领职务,给我滚到休屠马场养马半年,然后再从什长做起!滕羽啊,你觉得本太守如此处理,可还妥当?”
“妥当,属下多谢主公。只要主公不杀他,怎么处理都行!嘿嘿嘿!”滕羽憨厚地笑道。
李利顿时笑了,摇头说道:“滕羽,看来你真是不了解你哥哥的能力,对他信心不足啊!滕霄不会败,凭借武威营的战力,休屠人根本不可能攻陷我军大营;除非全营将士都睡死过去了,否则,一定不会落败!
话又说回来,即使滕霄兵败了,我也不会杀他,顶多就是按照我刚才所说的那样,略施惩戒即可。包括你滕羽在内,凡是我军将领,打了败仗并不可怕,只要吸取教训就行。胜败乃兵家常事,我怎会为此杀你们呢?”
滕羽闻言嘿嘿笑道:“主公,属下刚才的意思是,最坏的结果,万一落败,却并非不相信我哥的能力。嘿嘿嘿!”
“咦!大家噤声,休屠人出营了。”
李利闻言后,正准备开口说话,却发现山顶上的休屠大营又有新动静。
但见大营东面辕门大开,一名身量颇高、身形消瘦的将领,带着三千五百名休屠铁骑疾奔出营,既而迅速下山,直奔东边而去。
“主公,敌军出动了,而且还是一次xìng带走了三千多战骑。呵呵呵,这一下,休屠大营俨然是一座空营!”滕羽看着休屠骑兵渐渐远去,兴奋地低声说道。
李利微笑着说道:“是啊,偌大的一座营寨,只有千余守军,如同虚设啊!”
说罢话后,李利正sè地命令道:“滕羽听令,率领龙骧营顺着这条溪流潜行上山,攻取敌营西门。典韦听令,带领两千金猊卫顺着刚才休屠人下山的山道摸上去,占领东门。其他人随本太守攻取敌营北门,出发!”
“这个······主公,要不我们再等等?等到刚下山的休屠骑兵走远之后,我们再进攻也不迟啊!”滕羽若有所思地说道。
李利扭头对滕羽说道:“不用等了,现在就出发,等我到达山梁之时,休屠人早就走远了!即使他们转身杀回来又能如何,我军八千多战骑,正面厮杀,焉能怕了他们!大军出发!”
目送李利骑着金猊兽王顺着不太陡峭的山坡缓缓上山,滕羽一拍脑门,喃喃自语道:“对呀!只要休屠人走出大营,我武威军何惧之有啊?哎,我这脑子就是跟不上主公的思路,反应太迟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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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山道上,滇无瑕带领麾下三千五百名部曲纵马扬鞭,快速奔向山下。
奔行中,滇无瑕扭头看着身后的山林,入眼却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副帅你怎么了?”金轱看到滇无瑕一直回头张望,轻声询问道。
滇无瑕低声应道:“嗯?今夜真是怪事,我一直心神不宁,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窥视我军。算了,或许是我想得太多,太多心了。走吧,尽快赶到桓飞大营附近,等待哥哥大军返回之际,冲击桓飞大营!”
金轱听到桓飞的名字时,眉头瞬间紧皱,眼神飘忽,面露惊惧之sè。
“金轱,你的脸sè这么差,生病了吗?”在昏黄扑闪的火把之下,滇无瑕发现金轱面sè有异,柔声问道。
“不,副帅,我没事。”
金轱颇为感激扭头看着滇无瑕,低声问道:“副帅,对于桓飞其人,你听说过他吗?”
“嗯?”滇无瑕惊愕一声,说道:“我很早以前就听过桓飞的名号。据说他是横行并凉二州的马贼首领,手底下马贼不少,很多羌人小部落和匈奴部落都不敢招惹他。我还听说,他武艺极为高强,一杆狼牙大锤打遍凉州无敌手,早年曾在西域荒漠横行,近几年流窜到并州与凉州的交界处,占山为王,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只是不知他为何要率众投奔李利呢?
据细作所说,李利还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他又凭什么收服桓飞呢?金轱,你们三兄弟早年也去过西域游历,是不是认识桓飞?”
金轱顿时苦笑道:“副帅太抬举我们兄弟三人了。我们去西域可不是游历,而是想弄几匹西域良驹,贩卖到中原富户豪族手中,多换取些银两,混口饭吃。
三年前,也就是我们负伤之后被副帅所救的那一次,我们兄弟三人就是被桓飞打成重伤的。那时候,我们兄弟三人自认武艺不错,遇到桓飞带领的一伙马贼,一时大意,被桓飞数十合之内打伤了银轱和铁轱,随后我们三兄弟联手与桓飞厮杀,最终还是落败了,重伤之下仓惶逃命。此后,方才遇到副帅,我们兄弟三人才算有了落脚之地,安顿下来。”
金轱身旁的两个魁梧大汉就是银轱和铁轱。他们二人听到话后,纷纷点头附和。
银轱心有余悸地说道:“副帅,我大哥所言句句属实。那桓飞确实凶悍异常,我和三弟联手之下,也只能勉强撑过一百个回合。当天,我们压根没将他放在眼里,不成想七十回合之下,我们两个就被他打成重伤。随后,虽然大哥也加入战团,但我和三弟已经战力大损,非但帮不了大哥,反而成了大哥的拖累,结果我们兄弟三人尽数受了重伤,丢下好不容易弄到的两匹宝马神驹和几十匹西域战马,仓惶而逃。
此番,我们兄弟三人定要一雪前耻,好好与桓飞大战一场。凭我们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我就不相信,三兄弟联手,还打不过桓飞!”
铁轱听了二哥的话后,点头说道:“对,这次我们兄弟三人一起上,以免再像上次那样,被桓飞各个击破,重蹈覆辙!”
滇无瑕听了金轱兄弟三人的话后,暗自心惊,绝美的容颜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sè。
事实上,滇无瑕对武威军的行踪一直特别留心,时刻关注着武威太守李利的举措。
只不过滇无瑕对武威军的关注,大多都停留在李利身上,对武威军将领反倒是不怎么在意。因为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之后,确实表现得十分耀眼,大战不断,而且每战必胜,武威军越打越强大,如今已成为凉州境内不逊于韩遂和马腾的新近崛起势力。
直到金轱等人说起桓飞的事情之后,滇无瑕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小瞧了桓飞这个马贼首领,原来此人竟也是个久经沙场的悍将,而且还是一个武艺绝顶的强者。
一念至此,滇无瑕心中骤然心悸,俏脸突变,神情凝重,眼神yīn沉之极。
“不好!大哥此次率军袭营只怕是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中了李利的埋伏!快,金轱,催促大军加速前进,无须隐藏行迹!希望时间还来得及,否则大哥和那一万休屠铁骑危矣!”
霎时,滇无瑕已有决断,当即下令大军策马狂奔,无须遮掩,直奔黄沙岭山脚下五里之外的桓飞大营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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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黄沙岭,三轱战桓飞(二)
“不好!大哥此次领军袭营只怕是凶多吉少,很可能已经中了李利的埋伏!快,金牯,催促大军加速前进,火把全部点燃,无须隐藏行迹!”
霎时,滇无瑕已有决断,当即下令大军策马狂奔,直奔黄沙岭山脚下五里之外的桓飞大营杀去。
通过金牯三兄弟讲述了桓飞过往经历之后,滇无瑕猛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就是桓飞大营或许是李利有意安排在黄沙岭山脚下的,其目的就是为了迷惑自己和大哥滇真的视线,以为桓飞大营在前,后面的中军大营必然毫无防备,从而诱使自己或是大哥趁夜领军前去袭营。故此,李利事先早有预料,而清源河东岸的武威军中军大营必然做好准备,静等休屠铁骑自投罗网。
“障眼法,诱敌出击,既而一举灭杀休屠大军于清源河大营之中!”
疾奔途中,滇无瑕脑海里快速理顺了李利的战术策略,顿时气得咬牙切齿,心急如焚。
“李利小贼,卑鄙无耻,yīn险狡诈,下流······倘若有一天你落在我滇无瑕手里,我一定要你生不如死,死去活来,永世为奴······。”
一路上,滇无瑕心中暗自咒骂着李利,俨然是一副凶神恶煞的神情。
只是她的容貌实在是太美了,就连诅咒别人的时候,都带着别样风情,徒生几分娇媚之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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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岭东面五里外的桓飞大营。
“禀统领,清源河大营传出喊杀声,上万休屠铁骑正在攻打中军大营。请统领速做决断!”
中军大帐内,一名军侯匆忙跑进大帐,躬身对端坐在主位上的桓飞急声说道。
桓飞身着甲胄,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短匕仔细端详,兜鍪和狼牙大锤放在右手边不远处。
“速做决断?决断什么,你的意思是让本统领发兵救援清源河大营吗?”
“对,属下正是此意。”军侯不卑不亢地答道。
“嗯?”桓飞闻言微微一愣,旋即抬头看着年轻的军侯,嘴角浮现出一丝意味深长地微笑。
“如何带兵打仗,本统领自有计较,不用你来提醒我。清源河大营乃我军中军大营,由武威营驻守,我们虎啸营的任务就是暂时驻扎在此地,只能前进,不允许后退半步。这是主公的军令!
你去驻守西边辕门,时刻保持jǐng惕,既然清源河大营都遭到攻击了,想必前来攻打我军大营的敌军正在暗中窥视,伺机袭取营门。”
“诺,属下领命!”军侯欣然应道。
目送军侯离去,桓飞挥手招来一名亲兵,随口问道:“刚才这名军侯很面生,他叫什么名字?”
“禀统领,这是副统领李暹新近调任的军侯黄烈,先前是金猊卫军侯,现年十七岁,张掖郡人士,是主公初到武威郡之时招募的兵士,颇有勇略,为人刚正,很受兄弟们的爱戴。”亲兵恭声说道。
桓飞颔首示意亲兵退下,低声喃喃道:“嗯,黄烈,倒也是个好苗子,武艺不俗,磨练一番,可堪大用。”
随即桓飞大步走出营帐,远眺着清源河大营方向,眼神中战意盎然。
“滕霄这家伙真是命好啊!这么大的战事竟然让武威营全包了,我虎啸营只能在一旁远远旁观。这些休屠蛮子,怎么还不来呢,老子都等了大半夜,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莫非他们不敢前来劫营?”
“轰隆隆!”
“嗯?想什么来什么,他们来啦!”
就在桓飞心中犯嘀咕之际,突然感觉地面微微震动,一阵低沉的马踏轰隆声传进他的耳朵里。
霎时,桓飞俯身把耳朵贴在地上,倾听着远处传来的马踏声。
“三千休屠铁骑!太少了,还不够虎啸营塞牙缝的,不过廖胜于无,总比无仗可打要好些。”
起身之后,桓飞当即判断出此番直奔自己大营而来的休屠战骑约有三千左右,自言自语地埋怨道。
“来人,传令全营将士整军出战,随我出营迎敌!”
一声大喝之中,桓飞返回营帐拿起兜鍪和长锤兵器,两步走出大帐,跃身坐在金猊兽背上,带领亲兵奔向西边辕门。
滇无瑕带领三千五百名休屠铁骑飞奔下山,一刻钟之后,赶到桓飞大营西边辕门外。
“呃,这桓飞果然不简单,居然出营列阵迎战!”
距离西边辕门外五百步的旷野上,滇无瑕抬手示意大军止步,颇为惊愕地看着三千余陈兵营门前的汉军战骑,心中暗自惊叹一声。
“嗒嗒嗒!”
辕门口,数百支火把将方圆数里之内照得恍如白昼,滇无瑕轻提缰绳,坐骑白马雪影四蹄轻踏,缓步来到阵前。
“桓飞首领何在?本帅是休屠前军副帅滇无瑕,请桓飞上前答话!”
“哈哈哈!休屠人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竟然连女人都要领兵打仗,真让桓某开了眼界!”
朗声大笑之中,桓飞双腿轻轻一夹坐骑的侧腹,金猊兽顺时而动,几个跨步来到阵前。
“桓飞首领看不起女人,莫非你不是胎生娘养之人?”滇无瑕怒声喝斥道。
乍听滇无瑕辱及自己已经过世的母亲,桓飞勃然大怒,厉声暴喝道:“臭娘们给老子闭嘴!若你再敢辱骂桓某生母,老子今夜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碎尸喂狼!”
桓飞的一声暴喝,震得滇无瑕双耳发聩,嗡嗡作响,俏脸为之大变,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之sè。
马贼桓飞居然凶猛至斯!
一瞬间,滇无瑕神sè骇然,暗自提防着桓飞突然阵前发难,坐骑雪影似乎知道主人的心思一般,瞬时后退数步,拉大与桓飞胯下异兽坐骑的距离。
强忍着心头的震动,滇无瑕深吸一口气,脆声说道:“桓飞首领不必动怒,若不是你挑衅在先,本帅自然不会辱及首领生母。本帅十四岁便领兵征战,至今已有三载,西出大漠,东进凉州腹地,率领三千部曲纵横西域和大半个凉州,绝非首领口中所说的军中无将、女子上阵那般简单!”
“哦?”
桓飞微微惊诧地看着身形高大、体型颇为消瘦的身着银白sè战甲的滇无瑕,那凹凸有致的诱人身姿,尤其是胸前一对硕大的人间胸器,令素来不喜女sè的桓飞骤然失神,险些看痴了。
随即桓飞驾驭着金猊兽后退两步,佯作不屑地说道:“如此说来,你这女人还是个女中豪杰喽!说吧,你请桓某出阵所为何事,不会是三更半夜睡不着觉,找桓某出来说话吧?呵呵呵!
不过桓某再提醒你一声,桓某人如今已经不是马贼首领了,而是我家主公麾下虎啸营统领。记住了,别首领首领的乱叫!”
滇无瑕原本还想借着桓飞失神之际,趁机冲杀过去试试桓飞的身手,或许能够一举袭杀桓飞。但是她随即失望了,自己屡试不爽的绝世身姿竟然迷惑不了桓飞,他那略显呆滞的眼睛居然眨眼之间便恢复清明,回过神来,丝毫不受影响。
桓飞此举,反倒是让滇无瑕有些不适应,心中暗生怒意。
滇无瑕领兵征战多年,凡是与她正面对话的敌将,没有谁不被她身着战甲的倾世身姿所迷惑,阵前失神,既而被她瞬间击杀。
三年多以来,被她阵前一枪刺死的将领多达数十人,其中不乏武艺高强的悍将。
然而,今夜遇到不解风情的莽夫桓飞,滇无瑕一直无往而不利的阵前斩将之利器失灵了,桓飞居然不为所动,俨然对她如梦如醉的身姿视若无睹。
如果让桓飞得知滇无瑕此时心中的想法,他就得暗自庆幸自己的坐骑得力。刚才若不是金猊兽抖动了一下身躯,促使桓飞骤然惊醒,顿生jǐng惕之心,恐怕他刚刚就会吃大亏,被滇无瑕偷袭得手,不死也得受伤。
眼见桓飞不为所动,滇无瑕除了暗道可惜之外,只能率军与桓飞率领的虎啸营正面决战。否则她就转身撤兵,在汉军铁骑的追杀之中,逃回营寨。
“桓飞统领,本帅对贵军今夜的举动很好奇。本帅站在这里便能看到你们清源河中军大营的火光,难道你没看到吗?可是你却按兵不动,坐等清源河大营被攻破,置你家主公李利的生死于不顾,心安理得的屯兵于此。呵呵呵!难道你不怕李利事后拿你问罪,亦或是你有叛主之心,想借此脱离李利麾下,另谋生路?”
“哈哈哈!”
桓飞闻言大笑起来,眯着寒光凛凛的双眼,讥笑着说道:“你这女人还真是极尽挑拨离间之能事,桓某见你生得一副好模样,却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蛇蝎美人,口蜜腹剑,红口白牙地张嘴就来,端是yīn毒狡诈!
不过你的心计算是白费了,清源河大营遭到夜袭之事,桓某半个时辰前就已知晓。而且,桓某还告诉你,不仅是我知晓此事,我家主公傍晚扎营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你们这些休屠蛮子会去劫营。你这女人跟我在阵前磨蹭这么长时间,恐怕就是想套出这个消息吧!
现在你已经知道答案了,你又能怎么样?掉头就跑吗,你跑一个让桓某看看,我虎啸营将士原本都是马贼出身,夜间翻山越岭那是家常便饭,追杀敌人的本事绝对不差!不信,你可以试试?”
“哼!”
滇无瑕听了桓飞的一番话后,俏脸煞白,神情yīn冷如霜,重重地冷哼一声,凤眼杀气凛凛看着桓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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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黄沙岭,散轱战桓飞(三)
“哼!”
滇无瑕听了桓飞的一番话后,俏脸煞白,神情yīn冷如霜,重重地冷哼一声,凤眼杀气凛凛看着桓飞。
“桓飞,你想挑战本帅?虎啸营,真是可笑,一帮无恶不作的马贼而已,焉敢自称猛虎?你桓飞有五千马贼,本帅帐下也有三千无双铁骑!既然你要战,本帅奉陪到底!
金牯、银轱、铁轱何在,本帅命你们三兄弟出战桓飞!你们之间是老相识,今夜新仇旧恨一起算,给本帅杀了他!”
怒声之中,滇无瑕转返回军阵,手中银sè长枪直指桓飞,而金牯三兄弟听到将令后,瞬时跃马出阵,奔至两军阵前。
“呵、呵呵!我说怎么听着耳熟呢,原来是你们三个车轱辘呀!好了伤疤忘了痛,你们三个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居然给这个女人舔洗脚水。他娘的,你们真是窝囊废!”
桓飞看见金牯三兄弟出阵之时,虎眉微微一皱,眼皮瞬间眨了两下,心中剧震。不过他却佯装出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冷言冷语地讽刺金牯三兄弟。
“桓飞,无耻马贼,还我追风汗血马和火云神驹!”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银轱乍一冲到阵前,怒喝一声,双手紧握两丈长的长矛,就yù冲向桓飞,却被身旁的大哥金牯一把拉住,并示意他稍安勿躁。
铁轱看到二哥银轱被大哥拉了回来,急忙勒马驻足,没敢单独冲上去与桓飞厮杀。毕竟桓飞的勇猛,他三年前就领教过,至今心有余悸;若是单挑桓飞,铁轱自认还没有这份实力。
看到银轱和铁轱两人居然压制着冲动,没有立即冲上去厮杀,桓飞心中大为失望,暗道可惜。
实际上,金牯三兄弟刚一现身,桓飞就在暗暗积蓄力量,力求一击之下,重创金牯三兄弟中一人。只要能打伤他们三兄弟中的任何一人,桓飞就有打败三轱兄弟的把握;否则,此番将是一场凶险无比的苦战,胜负难料啊!
三年前,桓飞率众抢劫金牯三兄弟的数十匹西域名驹,就曾与他们兄弟三人大战过一场。大战之初,桓飞首先打伤了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随即与他们兄弟三人大战近三百回合,方才重创他们,致使他们丢下数百部众和视若珍宝的西域骏马,狼狈而逃。而桓飞自身也受伤颇重,无力追杀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三兄弟逃走。
金牯三兄弟都有顶级战将下阶的武艺,而老大金牯则有着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实力,稍微胜过银轱和铁轱半筹。最绝的是,这兄弟三人是三胞胎,长相几乎一摸一样,羌汉混血儿,乌黑卷发,面相粗犷,浓眉大眼;身高八尺五寸,身型壮硕,魁梧有力。别看他们长得虽不好看,却浑身透着剽悍之气,凶猛异常。
最为难得的是,金牯三兄弟有一套合击之术,金牯使用长柄大刀,而银轱和铁轱二人使用长矛。三人合击之中,一母同胞,兄弟连心,配合的天衣无缝,攻击力极为强大,足以力敌顶级战将上阶的绝顶高手。
那次大战之后,桓飞从俘虏降卒口中得知金牯三兄弟的真实情况,方知自己胜得侥幸。幸好他早早地重创了银轱和铁轱两人,致使金牯三兄弟顾此失彼,合击之术走样了,难以形成合力,战力大减。
否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如今滕羽的坐骑火云神驹以及典韦的坐骑追风汗血马,就是桓飞从金牯三兄弟手中抢来的两匹绝世神驹。
当时这三人狼狈逃命之中,仍旧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两匹宝马,那种依依不舍的眼神,桓飞至今仍然记忆犹新。
刚才银轱冲上阵前的第一句话,就是奔着那两匹宝马而来。由此可见,金牯三兄弟至今还念念不忘火云神驹和追风汗血马呢!
想起那两匹宝马神驹,桓飞心中暗自一叹,“要是典韦和滕羽二人,有一人在此就好了,今夜非收拾这三个轱辘不可。可惜呀,他们都不在,害得我桓飞今夜又要血战一场!”
时隔三年之后,桓飞与金牯三兄弟在两军阵前再次相逢,当真是冤家路窄,昔rì的仇人如今又见面了。
如今,桓飞的武艺愈发jīng深,还有神兽坐骑金猊兽相助。故此,他现在以一挑三丝毫不惧,但此战必定是一场极其艰难的苦战。
桓飞的武艺固然是越来越强,可是金牯三兄弟这三年之间也没荒废武艺。恰恰相反的是,他们知耻而后勇,三年来一直勤奋练武,如今三兄弟全是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实力,比起当年,战斗力剧增数倍,三人合击之下,当世之中罕逢敌手。
“桓飞统领,三年未见,统领倒是威势rì盛一rì,脾气也是见长啊!我等兄弟眼下投效在无瑕公主帐下,而你桓飞也投效了一个不满十七岁的娃娃,充当马前卒;我们之间又有何区别呢?今夜金某不是来与你叙旧的,而是要你归还那两匹宝马神驹,并领着你这帮马贼撤回武威郡。自此之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不相干!”
正当桓飞思考如何速战速决收拾金牯三兄弟的时候,金牯打马上前数步,沉声说道。
“嗯?哈哈哈!”
微微惊愕之中,桓飞放声大笑,仿佛金牯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惹得桓飞肆意狂笑。
金牯三兄弟是三胞胎,长相几乎一样,但他们之间也有明显的区别。金牯满头乌黑的卷发,蓬松披肩,留着八字胡须,眼神yīn沉,整天板着一张死人脸。银轱的发型很诡异,左右两耳边的头发全部刮掉,只留下脑门中间的一溜卷发,一直延伸到后脑勺,下颌和鼻下的胡须也刮得干干净净,很有个xìng的一个人。铁轱很邋遢,卷发蓬乱,如同鸡窝,两侧鬓角还扎上小辫子,让人记忆深刻。
因此,桓飞此次再见到他们三兄弟的时候,稍稍打量他们一眼,就能准确地分辨出他们三兄弟,不会认错人。
狂笑之中,桓飞蔑视地看着金牯三兄弟,笑道:“归还你们的宝马神驹,撤军返回姑臧城?真亏你们想得出来,凭什么?凭你们三兄弟长得一个熊样,还是凭你们跟着休屠娘们身后喝够了洗脚水,脑子生锈了吧!三个孬种、软蛋,手下败将而已,有何颜面在我桓飞面前大言不惭!
桓某也送你们三人一句话,如果你们现在就滚,立即在我面前消失,还能保住一条狗命。否则,你们三兄弟就不要走了,正好给这黄沙岭添点肥料!”
“恶贼,你欺人太甚!”银轱闻言暴跳如雷,怒不可泄地喝道。
桓飞眼皮都不眨一下,对银轱的愤怒不屑一顾,依旧一脸讥讽地看着金牯。
“好,很好!桓飞,一别三年,你还是这么狂妄自大,目中无人!金某原本念你桓飞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不忍杀你,既然你如此顽固不化,多说无益。二弟、三弟,杀!”
金牯沉声说话之际,单手握刀,骤然一提缰绳,坐骑瞬间四蹄飞杨,急奔而出。
他身后的银轱和铁轱,同样是纵马狂奔,手中长矛平举,杀气腾腾地扑向桓飞。
“哼!早知道你们三个孬种,sè厉胆薄,迟疑不前,现在拉不下脸子,方才不得不战。桓某等你们多时了!杀!”
暴喝声中,桓飞右手紧握狼牙长锤,左手攥紧圆形巨盾,金猊兽低声嘶吼,疾奔而出,迎面冲向金牯三兄弟。
“锵锵锵!”
“铛!”
疾奔之中,桓飞右手上的狼牙长锤飞转头顶一圈之后,悍然砸在金牯挥舞而来的刀刃上,将金牯的战马冲击之势生生震退十余步。而后,大锤横扫金牯右侧的铁轱,迫使铁轱连续挺矛突刺大锤,方才抵挡住大锤的巨大冲击力,稳住战马不后退。此时,银轱的长矛直奔桓飞的胸口直刺而至。桓飞右手上的大锤已然回挡不及,正值此时,他的左手圆盾横挡在胸前,致使银轱的长矛连续刺来,都被圆盾拦头挡住,长矛抨击得圆盾铛铛直响,却仍是无功而返。
坐骑错身而过,银轱和铁轱急忙回转马身,而金牯却因为坐骑被桓飞震退十余步,好不容易才勒马止步。
瞬时间,金牯孤身单骑面对桓飞疾驰而来的攻杀,不由得心中大急。
刚才桓飞的一记重锤已经让金牯虎口崩裂,双臂震颤,胸腔微震,此时却又要面对桓飞的攻击。
须臾间,金牯打马后退,从而继续拉大彼此的距离,为银轱和铁轱回马转身赢得时间,让他们能够及时回援自己。
疾奔之中,桓飞突然放弃了追击金牯,而是立即转身,折过头来迎击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
回身再战。
桓飞左手持圆盾挡住银轱和铁轱的长矛,倒拖在地的狼牙长锤骤然而起,寒光湛湛的狼牙突起横扫而出,直奔银轱和铁轱二人胯下的坐骑马头砸去。
霎时,银轱和铁轱二人大惊失sè,瞬间放弃了攻击,挺着长矛挡在马头之前,并驾驭战马人立而起,借此躲过桓飞的长锤横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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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黄沙岭,三轱战桓飞(四)
“嘭!”
桓飞一锤落空,砸在地上,而他也冲到了横枪立马的银轱身旁,左肩一沉,扛着圆盾,侧身撞击在只有两腿撑地的银轱坐骑的侧背上。
“噔噔噔”
“嘭!”
在桓飞沉肩扛盾的撞击下,银轱胯下的战马侧身踉跄十余步之后,赫然摔倒在地,战马嘶鸣。
唏聿聿!
一声高亢的马嘶声中,只见银轱胯下的黑sè战马四蹄飞扬,借助银轱长矛撑地之力,旋即翻身而起,载着银轱继续战斗。
这一幕看得两军将士目瞪口呆,纷纷赞叹银轱的坐骑非凡,实乃宝马良驹。
金轱和银轱二人躲过一劫之后,三兄弟再次聚到一起,一柄大刀与两杆长矛彼此交相呼应,稳扎稳打,致使桓飞再也没有先前那样好的破敌机会,只能见招拆招,与金轱三兄弟战成一团。
事实上,桓飞起手的第一锤至关重要,那是他蓄力已久的全力一击。却未料到金轱居然硬挺下来,没有重伤落马,而是借着战马后退之际,卸去了大半冲击力,只是虎口崩裂,伤了轻伤,并无大碍。
如此以来,桓飞预想中抢占先机的战术落空了,只能在银轱和铁轱二人身上寻找突破口。他沉肩扛盾撞飞了银轱的坐骑,不承想银轱胯下坐骑竟然是一匹宝马良驹,翻身而起之后,依旧神骏,仍有再战之力。
两番失利之后,桓飞先前蓄谋已久的攻击先后被破。
面对金轱三兄弟天衣无缝的合击之术,桓飞只能左右招架,挺盾格挡,适时反击。而金轱三兄弟却不会再给他各个击破的机会,攻击一波连着一波,犹如长江叠浪一般,连绵不断,滔滔不绝,攻势极为凌厉,防守更是滴水不漏,端是难缠之极。
转眼间,四人大战近百回合,战斗依然胶着,僵持不下。
桓飞身上被长矛刺破了几道伤口,而金轱三兄弟也讨不到好,身上也被狼牙长锤上凸刺划出数道尺余长的大口子,鲜血横流。这还是他们三人的合击之术jīng妙无比,否则,一旦被桓飞砸中一锤,不死也得受重创。
休屠大军阵前。
滇无瑕看着阵前的胶着战况,凤眉紧皱,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忧虑之sè。
金轱三兄弟武艺颇强,但与桓飞比起来,仍是差距甚大。他们兄弟三人都不是桓飞的对手,眼下三人还能凭借着jīng妙的合击之术与桓飞斗得旗鼓相当,却始终无法打败桓飞。倘若三人稍有不慎,便会给桓飞有机可趁,从而各个击破。三人之中,只要有一人被桓飞打成重伤,那合击之术就被破掉了,此战就必败无疑,甚至还会搭上金轱三人的xìng命。
滇无瑕知道金轱对自己有爱慕之情,也有觊觎之心,但她对金轱却没有丝毫感觉。
为此,滇无瑕曾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金轱,可是金轱却一直不死心。
除了金轱之外,休屠部落中对滇无瑕心生爱慕之人不在少数,甚至有些王室子弟对她也是虎视眈眈,想将她占为己有,收进后院做个金丝雀。
相比这些纨绔子弟而言,滇无瑕宁愿将金轱三兄弟留在身边,领兵征战,也不愿回到休屠王庭,看到那些无聊的苍蝇整天围着自己打转。
正因为如此,滇无瑕很看重金轱三兄弟。而此三人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为她训练出了百战沙场的三千无双铁骑以及五百名拥有二流身手以上的无双亲卫队。
正是倚仗着这支战无不胜的铁骑,滇无瑕在休屠部落中占据着特殊的地位,在军中更是被称为“无双战神”。
征战沙场三年多以来,滇无瑕算无遗算,逢战必胜,大王子滇真就是依靠着她的支持和谋划,才有今rì之地位和声望,俨然是继承休屠王位的唯一人选。
然而,此次滇真率领前军出战武威郡,滇无瑕却一直患得患失,心绪不宁。
她阻止了滇真急攻武威郡的初衷,拖延前军两天时间留在大营。眼看明天父王大军将至,滇真却执意趁夜劫营,她苦劝无果,只能任由滇真率军出击。
现如今,看到桓飞率领虎啸营好整以暇地列阵迎战,滇无瑕便知道滇真率军劫营的结果了,必定是一场大败。而今她之所以还要与虎啸营交战,就是希望大败而归的滇真,能够看到这里的火光,带领败军逃往此处。到时候,她将率领无双铁骑冲击桓飞大军,接应大哥滇真回营。
举目远眺十里外的清源河大营,看到天空中的火光越来越暗,滇无瑕心中仅存的一丝幻想也随之破灭了。
清源河大营的战斗已经结束,却不见滇真领兵归来。难道滇真率领的一万休屠铁骑全军覆没了?
顿时间,滇无瑕心中一片凄凉,暗自神伤。
在休屠部落之中,滇真虽然一直利用滇无瑕为他征战,但他也是王室之中对滇无瑕最好的哥哥。
这个最好,并不是说滇真真心疼爱滇无瑕这个妹妹。
相反,小时候滇真经常欺负滇无瑕,多次带着一众王室子弟当众羞辱她,嘲笑她白sè的肌肤和金sè的头发。
直到滇无瑕渐渐展露出过人的军事才能和高超的武艺之后,滇真瞬间转变态度,开始处心积虑地拉拢她,并将她的无双铁骑纳入名下,每逢征战,必定要她随军出征。
滇无瑕至今不知道滇真有没有将自己当亲妹妹看待,但她确是一直很敬重滇真这个兄长。即使是明知道滇真在利用她,她也从无怨言,心甘情愿。毕竟她与滇真是同父异母的兄妹,理应互相照拂,患难与共。
此刻滇无瑕远望着清源河畔上空的火光渐渐沉寂下去,她情不自禁地黯然落泪,哥哥滇真此番恐怕是凶多吉少,遭遇毒手了。
“轰隆隆”
突然,一阵微不可闻的马踏声传进滇无瑕的耳朵里,顿时,她惊喜过望。
难道滇真还活着,领军回来了?
心情好转之后,滇无瑕再次将目光投向阵前战团,却发现金轱三兄弟与桓飞之间的战斗仍是难解难分,激战正酣。
现在他们双方已经大战两百个回合,还是没有分出胜负。
一瞬间,滇无瑕眼神中闪过一抹冷厉之sè,悄然伸手取下雪影坐骑上的铁胎弓,抓出三支凤翎箭,搭弓上弦,张弓以待,三箭连矢,伺机shè杀桓飞。
滇无瑕在等,等到滇真的身影出现在她视线中的那一刻,她就shè杀桓飞,尽快结束战斗。
两军阵前。
“呔!”
一声怒喝之中,桓飞瞅准时机,左手圆盾挡住金轱的大刀,然后挥盾打偏铁轱的长矛,狼牙长锤再一次轰杀向银轱胯下的黑sè战马。
因为这匹战马已经显露出体力不支之象,此时不攻击它,等待何时。
唏聿聿!
一声战马悲鸣声中,银轱胯下的黑sè战马轰然倒地,将坐在马背上银轱摔飞出去。
“破敌之机,正在此时!”
桓飞一击得手之后,心中顿时一喜,双眸杀气四溢,挥动大锤轰向金轱,左手圆盾格挡住铁轱的长矛。金猊兽瞬间跃身而起,从他们二人之间一跃而过,四蹄狂奔,直奔坠马落地的银轱而来。
“贼子敢尔!住手,休伤我二弟!”
金轱眼见桓飞的身影从自己眼前一掠而过,顿时大惊失sè,急声大呼。
铁轱回马转身之际,听到大哥的喊声,想也不想便纵马狂奔,看着身前数十步远的桓飞,手中长矛飞掷而出,直奔桓飞后背而去。
疾奔之中的桓飞,突然听到身后急速飞来的强劲气流声,来不及多想,瞬即侧身趴在金猊兽身上,左手圆盾迅速挡在身后。
“铛!”
一声巨响之下,桓飞左手圆盾砰然剧震,一股强横无匹的巨力猛烈冲击着紧贴在桓飞后背上的圆盾,致使桓飞身形不稳骤然向前飞出,脱离金猊兽,跌落在地上。
骤然落地的桓飞,翻滚之中挺身而起。起身的一刹那,他看到铁轱侧伏在马背上,伸手yù抓落在地上的长矛。
霎时,桓飞怒火中烧,神情暴戾,刚才就是这杆长矛将他打下坐骑的。瞬时,他握住圆盾的边缘,将圆盾飞shè掷出,急速旋转的圆盾直扑正yù起身的铁轱呼啸而去。
“噗!”
“啊!”
尖锐的圆盾呼啸声飞速而来,而铁轱却刚刚抓住兵器起身坐回马背,猝不及防之下,被圆盾击中左肩。
刹那间,在钝器破甲声中,铁轱失声惨叫,旋即被大力掷出的圆盾打落马下。
“啊,三弟呀!桓飞贼子,受死吧!”
急忙追赶而来的金轱,眼见铁轱被桓飞掷出的圆盾砸落马下,顿时泣声大喊。旋即,他大刀掠起,急速奔向徒步而立的桓飞,冷冽刀锋呼啸着砍向桓飞的头颅。
“哼!想杀我桓飞,痴心妄想!杀!”
重重地冷哼一声,桓飞双手紧握狼牙大锤,双腿稳扎马步,煞气凛凛的大锤悍然砸向疾奔而来的金轱。
“铛!”
“嘭!”
飞奔而来的金轱一刀砍飞了桓飞头上的兜鍪,而桓飞则一锤砸在金轱坐骑的马头上,将金轱连带着脑浆迸裂的战马砸飞出去十余步远,随即重重地砸在黄土地上,尘土飞扬。(。)
第138章惊魂未定,无双铁骑
“铛!”
骤然巨响之中,桓飞顿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双耳嗡嗡轰鸣,卷曲的赤sè长发蓬乱炸开,遮住了他惊魂未定的脸庞。
武艺强横的桓飞,这是第二次感觉到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近在咫尺。
第一次死亡逼近是在狮驼峰大峡谷,桓飞被李利一口气连砍二百九十九刀,最后一刀就是他的项上头颅。
时隔月余,桓飞没有预料到金牯的大刀居然如此之快,闪过他的狼牙大锤,借助坐骑冲刺速度一刀破空袭来。
当是时。
桓飞手中的大锤已然挥出,圆形盾也扔出去击落铁轱,手中再无其它兵器抵挡金牯的刀锋。霎时,他矮身闪躲,希望避开金牯急速扑杀而来的大刀。砰然巨响声之中,桓飞侥幸躲过金牯迎头劈来的刀锋,但头上的兜鍪却被金牯一刀砍飞出去,致使桓飞惊魂出窍,心中大骇。
一瞬间,桓飞披头散发地怔怔发愣,但他大力横扫出去的狼牙大锤却一锤砸中金牯胯下战马的马头。
寒光湛湛的狼牙突刺砸得金牯坐骑脑浆迸裂,即时毙命,而余力未消的狼牙大锤击碎马头之后,再次击中金牯的左腹,致使金牯失声惨叫着飞落马下,既而被轰然倒地的战马压住双腿,痛得他凄厉的失声痛呼。
顷刻间,金牯三兄弟全部身遭重创,跌落马下。
原本处境最危险、最早坠落马下的银轱,反而受伤最轻,而金牯和银轱二人受伤极重,即便是不死,也丢掉了半条命,无力再战。
惊魂未定的桓飞,在金牯的惨叫声中,被激shè而出的马血喷了一脸,骤然惊醒。
霎时,桓飞倒拖着狼牙大锤,大步奔向被死马压住双腿的金牯,大锤赫然而起,凌空砸向金牯。
“恶贼住手,休伤我大哥!”
惊魂未定的银轱,眼见桓飞扬锤砸向大哥金牯,顿时惊声疾呼,双脚弹地而起,紧握长矛,扑身刺向桓飞的右肩。
一瞬间,桓飞与金牯、银轱兄弟之间形成左右两难的必杀之局。
若是桓飞执意一锤轰杀金牯,那他必然会被银轱的长矛刺穿右肩,不死也残。倘若他放弃金牯,转而迎战银轱,那么就会错失击杀金牯的大好机会,实在是太可惜了。
桓飞久经沙场,身经百战,面对如此两难的抉择,他瞬间做出决定。
只见桓飞悍然放弃了击杀金牯,猛然扑身倒地,手中狼牙大锤划出一个半圆,迎击银轱刺来的长矛。
“铛!”
激烈的兵器抨击中,一股强横无匹的力道顺着长矛灌入银轱的双臂,瞬即汹涌地冲进胸腔,致使银轱五脏剧震,六腑剧痛,一口鲜血脱口而出,侧身摔飞出去十余步远。
而桓飞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扑身倒地的身体原本就使不上多大力气,可他却勉力而为。结果,他一锤震飞银轱,而他自己却被兵器的反弹之力,震得蹭着地面连续翻滚十几步,致使身上破烂的甲胄合着沙土扎进身体,全身鲜血横流,灰头土脸。
不过桓飞在翻滚之际,仍旧念念不忘身受重伤的金牯,猛踹压在金牯腿上的战马几脚,使得早已死去多时的无头战马彻底压在金轱身上,疼得金牯惨叫声连连。
稳住身形后,桓飞咬牙撑着狼牙大锤站起身来,看着金牯三兄弟彻底失去再战之力,他顿时哈哈大笑。
“嗖嗖嗖!”
正当桓飞开怀大笑之际,休屠军阵前突然飞shè出三支寒光凛凛的利箭,呼啸着划破夜空,直奔桓飞而来。
“贱人竟敢暗箭伤人,黄烈自此,看箭!”
正逢三支利箭飞上高空之时,虎啸营军阵中突然传出一声厉喝,既而同样飞出三支箭矢,凌空拦截休屠军中shè出的暗箭。
“嘭、嘭、嘭!”
清脆的箭矢崩断声中,六支箭矢凌空两两相撞,箭头抨击,火星四溅。
旋即,六支箭矢轰然崩裂成木屑,飘飘洒洒地缓缓落下。
休屠军阵中,滇无瑕凤眉紧皱,俏脸yīn沉如霜,怒视着阵前得意洋洋的桓飞和汉军中拦截住自己三支利箭的年轻小将黄烈。
愤怒之余,滇无瑕暗自心惊:“凌空拦截三支箭矢,无一遗漏,汉军之中果真是人才济济,黄烈如此年轻,却拥有这般高超的箭术。”
“吼!”
震耳yù聋的猛兽咆哮声中,桓飞再次骑着金猊兽驻足阵前。
现在桓飞反倒不急于击杀金牯三兄弟,而是双眸冷厉地盯着滇无瑕,满脸杀气,周身萦绕着暴戾之气。
滇无瑕看着桓飞身后身受重伤的金牯三兄弟,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忍之sè,但她没有立即挥军冲杀,仍在等待滇真率军出现。
“哒哒哒”
轰隆隆的马蹄奔腾声,由远及近而来,距离桓飞大营不过数里,显露出迎风飘扬的“滕”字战旗。
滇无瑕乍见自己等待已久的大军竟然不是滇真的败军,而是驻扎在清源河大营的汉军赶来驰援桓飞,顿时她俏脸煞白,双眸含泪,皓齿咬着红唇,yīn狠地看着对面的桓飞大军。
汉人援军的到来,就意味着滇真已遭不测,那一万休屠铁骑已然全军覆没。
霎时,滇无瑕从亲兵手中接过自己的丈五银枪,既而跃马出阵,枪锋直指桓飞身后的虎啸营,怒声喝道:“无双铁骑,出战!”
“嗒嗒嗒!杀”
三千五百名无双铁骑应声而动,纵马狂奔,势若雷霆,杀气凛凛地冲上阵前。
两军阵前的桓飞,看到滇无瑕率领战骑冲杀而来,虎目中浮现出冷酷的笑意,战意盎然。
这个休屠女子明明看到滕霄率军前来驰援我虎啸营,她居然还敢挥军冲杀,真是愚蠢至极!
女人呐,终究不是领兵打仗的材料,太冲动了!
一瞬间,桓飞举起狼牙长锤,暴喝道:“虎啸营,冲阵,杀!”
不动如山的虎啸营铁骑,瞬间纵马而出,在桓飞的带领下迎面对冲滇无瑕带领的无双铁骑。
战骑冲锋之中,滇无瑕一马当先,凶狠地冲向急速奔来的桓飞。
一瞬间,迅猛狂奔的桓飞怔怔失神:“怎么回事,金牯三兄弟都败在我桓飞手上,这个休屠娘们居然还敢朝我冲杀过来?
妈的,老子纵横西域大漠,马踏并凉二州,可是还从来没在沙场之上跟女人交过手!
真他娘的晦气,就算老子一锤轰杀她,战后也没脸说出去呀!击杀一个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恍然间,桓飞作难了。
他虽然杀戮无数,但从未杀过妇孺;征战沙场多年,却从未跟女人厮杀过。
眼见滇无瑕暴怒而来,气势之强,竟然丝毫不逊于金牯三兄弟中的任何一人,桓飞大为惊愕,颇有些不知所措。
但是,该来的终究会来,躲都躲不掉。
“锵”
迎面一击之下,桓飞顿时虎眉紧皱,红脸一片铁青,双手虎口微微发麻,手臂震颤。
乖乖,这娘们好大的力气!
诚然,刚刚起手一击之中,桓飞使出七分力,一锤砸向滇无瑕。不承想,滇无瑕枪术jīng湛,银sè长枪轻点大锤的突刺,既而长枪一抖,挥枪拍打在狼牙长锤的铁杆上,致使桓飞双手虎口剧震,双臂发麻,吃了暗亏。
正当桓飞微微失神之际,滇无瑕趁势急攻,一杆丈五银枪如毒蛇吐信一般,凶狠扑来,促使桓飞连忙挥动大锤招架。
一击落后,步步跟不上。
银sè长枪连连突刺而来,桓飞奋力地挥舞狼牙长锤疲于招架。
须臾间,英雄一世的桓飞,居然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握紧沉重的大锤,左右格挡,忙得额头直冒冷汗。
坐骑擦身而过,桓飞狠狠地长出一口气,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心有余悸。
妈的,轻敌了!
这娘们的武艺竟然比金牯三兄弟还要略胜半筹,枪术刁钻狠辣,力道极大,甚是难缠。
气喘嘘嘘之中,桓飞暗自惊叹滇无瑕武艺了得,巾帼不让须眉。
只是战骑冲杀之际,不容桓飞有片刻的失神,疾奔之中,他抡起大锤左右冲杀,眨眼间便轰杀数名休屠骑兵。
杀戮之中,桓飞扭头看了一眼冲入虎啸营中的滇无瑕。
但见冲入汉军之中的滇无瑕,银sè长枪连连点出,快若闪电,毒如蛇蝎。她的身影所过之处,一个个虎啸营骑兵胸口心脏处赫然出现一个血液迸发的血洞,他们甚至来不及惨叫,便纷纷坠落马下,一命呜呼。
眨眼之间,数十名虎啸营骑兵坠马身亡,无一人能够抵挡住滇无瑕冲杀的身影,促使她一路收割着汉人骑兵的xìng命,杀戮无尽,勇不可挡。
一刹那,桓飞虎目圆瞪,心头滴血,暴怒不已。然而,他此刻却被无双铁骑所阻,无法脱身,只能眼睁睁看着滇无瑕尽情地屠戮虎啸营将士。
战骑对冲之中,滇无瑕率领的无双铁骑展现出惊人的战斗力。
三千五百名无双铁骑冲入五千虎啸营之中,居然毫无惧sè,左右折冲,长矛突刺,与虎啸营将士激烈拼杀,几乎是一命换一命。
无论是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无双铁骑都不逊于虎啸营,拼杀凶悍,嗜血顽强,奋勇厮杀,不死不休。
顷刻间,无双铁骑虽然兵力上处于劣势,但战力却极为强悍,与虎啸营拼得旗鼓相当,僵持不下。(。)
第139章你是女人?虎啸受挫
“呔!杀”
桓飞的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滇无瑕,却见她肆无忌惮地疯狂杀戮,一刻钟之内,竟然杀了近百名虎啸营将士。
刹那间,桓飞暴怒如雷,不顾自身伤势,怒声暴喝,抡起狼牙长锤全力轰杀。
顿时,两丈长的大锤被他挥舞成锥型漩涡,大肆虐杀着无双铁骑将士。凡是被卷入狼牙漩涡的休屠骑兵,瞬间支离破碎,断臂残躯四散飞落,骨肉成泱,血雨纷飞。
置身虎啸营战骑之中的滇无瑕,同样留意着身后桓飞的冲杀身影。但见桓飞如地狱杀神一般,凶残轰杀着无双铁骑将士,强横无匹,无人可挡。
这一刻,滇无瑕同样如桓飞一般百感交集,怒火中烧。
霎时,一杆银sè长枪在她手中愈发凶狠,锋芒闪烁,银光飞shè,数十名虎啸营将士带着惊恐无助的神情跌落马下,瞬息毙命。
厮杀至此,无双铁骑和虎啸营各有近千名将士落马身亡。
无双铁骑依旧战力强横,死战不退,而虎啸营中半数马贼出身的骑兵却心生畏惧,战力锐减。
此消彼长之下,虎啸营隐隐显现出败象,将士伤亡骤然剧增。
原本虎啸营将士还能与无双铁骑以命换命,不落下风,但此时却被无双铁骑以一敌二,杀得虎啸营节节败退,呈现溃败之势。
两强相遇,拼得是胆气,倚仗的是战斗意志。
血拼鏖战之下,终究会有一方更强一些。
眼下,无双铁骑的战斗意志明显高出虎啸营一筹。因此,虎啸营将士经过一刻钟的殊死拼杀,渐渐败下阵来,不敌滇无瑕率领的无双铁骑。
眼见自己麾下的将士不敌休屠铁骑,桓飞愤恨异常,既怒其不争,却又懊悔不已。
李利早先提醒过桓飞,虎啸营将士大部分都是马贼出身,打顺风仗时一定是勇猛无敌;但是,若是碰到强悍冷血的敌人,硬碰硬地血拼,虎啸营将士心xìng不够坚韧,战斗意志不够顽强,必然受挫。为此,李利建议他加强虎啸营的意志训练,磨练将士们的顽强斗志,摒弃自身马贼习xìng,如此方能成为一支铁血战骑。
对于李利善意的提醒,桓飞当时欣然领命,但他事后却将李利的叮嘱抛到一边,并未坚决执行。因为虎啸营是武威军中战斗力仅次于龙骧营的悍勇之军,与李利身边的金猊卫战力相当,在六大骑兵营中位居第二,战力强悍。东山口大战中,虎啸营一战成名,以五千兵马正面击溃韩遂的两万铁骑,杀敌万余,俘虏数千,功勋卓著。
所以桓飞对自己帐下将士的战斗力颇为自信,非常满意。于是,在rì常训练中,他注重将士的骑术训练和杀敌技巧练习,对李利提出的负重长跑等新颖训练项目不以为意,搁置一旁,置之不理。
一个多月以来,全军都在按照李利教导的训练方法执行,唯有虎啸营我行我素,整天训练骑术和刺杀技法,对其它各营的新型训练视若无睹。
直到桓飞眼看虎啸营溃败在即的时候,他才幡然悔悟,深刻体会到主公李利确实眼光独到,一语中的,把虎啸营的弱点看得通透。
悔不当初,此时说什么都晚了,虎啸营已然抵挡不住无双铁骑的冲杀,溃败之势已成,无力回天。
纵然桓飞武艺绝顶,强横无匹,却也无法挽回虎啸营全军的败局。力有不逮之时,他也只能领兵杀出重围,撤回清源河大营。
“休屠蛮子休得猖狂,滕霄在此,武威营,冲阵!”
就在桓飞考虑率众杀出重围之时,耳边传来滕霄的暴喝声。
一刹那,桓飞心中大喜,暗叹滕霄来得太及时了,真是雪中送炭呐!
之前,桓飞也听到大营后方的马蹄声,但他并未将其放在心上。因为他坚信虎啸营一个冲锋就能击溃滇无瑕的三千余休屠铁骑,如此以来,不管身后急赶而来的战骑是敌是友,都无关大局。
让桓飞万万没想到的是,虎啸营倚仗优势兵力,士气高涨之下,居然打不过滇无瑕麾下的无双铁骑,溃败在即。
滕霄的一声暴喝,对于桓飞和虎啸营而言,简直就是天籁之音,久旱逢甘霖,来得正是时候!
“贼将休伤我将士,滕霄前来战你!”
疾奔而来的滕霄,看到虎啸营竟然不敌休屠战骑,顿时神情大变,既而暴喝一声,藉此鼓舞虎啸营全军士气。
随即滕霄率领三千武威营冲入战团,而他自身则是直奔滇无瑕而来。
只不过,不宣而战,不是滕霄的为人。因此他提前道出自己的名号,既而迅猛地冲向滇无瑕。
“锵!”
急速而来的黝黑大戟与银sè长枪凌空相撞,溅出炫丽的火花,兵器抨击声轰然而起。
“你??????你是女人?”
一击之下,滕霄抖动一下微微麻痹的双臂,转身回马之后,却看到一张美艳绝伦的异域女人脸,顿时失声叫道。
不过滇无瑕却并未趁机攻杀上来,而是勒马驻足,随手刺死身旁数名虎啸营将士,yīn冷地看着滕霄,沉声说道:“女人怎么了,难道你自信能够打赢我吗?”
“呃!这??????你的武艺确实不错,滕某要战胜你,需在两百合之后。”滕霄惊愕之中据实说道。
“哼!”滇无瑕瑶鼻微动,冷哼一声,沉声问道:“我哥哥现在身在何处?他是不是被李利杀了?”
“你哥?”滕霄有点跟不上滇无瑕的思路,不解地沉吟道。
滇无瑕冷声说道:“我是休屠前军副帅滇无瑕,我哥就是休屠王子滇真!”
“滇真?哦,那个休屠蛮子已被滕某一箭shè杀,你问他??????呃,你是滇真的妹妹?”滕霄随口说道。
只是,当他看到滇无瑕yīn冷如冰的神情后,骤然惊醒,方才意识到自己面前这个武艺不凡的休屠女子竟是滇真的妹妹。
“你叫滕霄,你杀了我哥?”滇无瑕杀气凛然地沉声问道。
滕霄悍然不惧地说道:“没错,某家就是滕霄!滇真被滕某一箭穿喉,当即身亡!你待如何?”
“滕霄,你该死!还我哥哥命来,去死吧!”
怒喝声中,滇无瑕骤然跃马扬枪,凶悍地刺向滕霄胸膛。
“哼,滕某何惧之有!既然你这疯婆娘执意找死,休怪滕某辣手摧花,你就陪你哥哥一起上路吧!”
滕霄冷哼一声,勒马驻足,抡起大戟大力砸向滇无瑕刺来的长枪。
“铛!”
一声脆响之中,滕霄一戟击偏滇无瑕的长枪,却不料滇无瑕看似凶猛地一枪居然轻飘无力,长枪顺势一荡,迅速划过一道圆弧,转而刺向滕霄胯下坐骑踏云神驹。
滕霄手中大戟一击打在棉花上,身形不稳,俯身在马背上,却见滇无瑕枪锋一抖大力刺向踏云坐骑的马颈。
霎时,滕霄大惊失sè,大戟已然来不及回援,而踏云却被他俯身压着马头,躲闪不及,眼看无法躲过此劫。
电光火石间,但见滕霄赫然松开手中的大戟,右手迅疾探出,闪电般抓住滇无瑕刺来的枪锋,手掌瞬间鲜血横流。然而,滕霄却毫不顾惜手上的伤势和手心处传来的剧痛,身形随之扑身下马,左手再次抓住滇无瑕的银sè枪杆,落马之际,奋力将滇无瑕拽下马背,既而猛然松开双手,致使同样使出全力的滇无瑕骤然失去了较力的对象,身体后仰,四脚朝天地摔飞出去。
“嘭!”
“砰!”
滕霄迎面趴在地上,摔得并不重,唯独右手掌的伤势严重,皮开肉绽,血流如注,痛彻心扉。瞬间他翻身而起,第一时间捡起跌落在地上的大戟。
抓住大戟的一刹那,滕霄虎眉紧皱,深吸一口凉气,腮帮子鼓鼓的,嘴角连连抽搐。
手掌连心,刚才攥紧枪锋的后果,此时滕霄深切地体验到其中的痛楚,疼得他这个铁塔一般的男人直咧嘴,险些失声痛叫。
相比滕霄的扑身倒地,滇无瑕就吃了大亏,摔飞出去十余步,既而后背和丰满的翘臀先着地,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可是她却愣是没有开口痛叫,咬紧牙关硬挺着站了起来,枪锋带血的银sè长枪仍旧紧握在手心里。
唏聿聿!
战马嘶鸣声中,滕霄的踏云神驹和滇无瑕的雪影宝马,各自跑到主人身前,低声嘶鸣。
“哼!”滇无瑕翻身上马之时,臀部瞬间传来一阵剧痛,致使她龇牙冷哼一声,浑身酸痛无力。
上马之后,滇无瑕紧皱的眉头就没有舒展过,雪影坐骑每迈出一步,她就要体会一次疼痛。臀部的疼痛,使得她心中的仇恨急剧减弱,片刻之后,她已经没有与滕霄再战的心思了。
“滕霄,杀兄之仇,本帅改rì必定亲自讨回来!驾!”
怒声留下一句狠话,滇无瑕打马返回无双铁骑之中,致使勒马持戟、准备再战的滕霄微微失神。
战场上,有了滕霄率领的三千武威营加入战团,虎啸营的溃败之势瞬时扭转。当即两营将士合力围杀无双铁骑,重新夺回主动攻击优势,与无双铁骑浴血拼杀。
就在滇无瑕与滕霄厮杀之际,桓飞辗转冲杀,重新回到本阵之中,带领虎啸营和武威营两营战骑大肆攻杀滇无瑕麾下的骑兵,彻底地逆转整个战局,逐渐对休屠铁骑形成包围之势,试图全歼这支给虎啸营带来首次败绩的无双铁骑。(。)
第140章龙骧合围,无双遁走
放弃与滕霄厮杀,滇无瑕退回无双铁骑之中,率领不到三千之数的休屠战骑,对抗虎啸营和武威营共计六千铁骑。
在刚刚过去的半个时辰里,无双铁骑取得了非常骄人的战绩,以不足千人伤亡的代价,换取两倍于己方的战果,将五千虎啸营杀得只剩下三千人。
但是,随着滕霄带领的武威营加入战团,局势瞬间逆转。
战局对于滇无瑕所率领的无双铁骑极为不利,随时都有倾覆之危,处境艰难而凶险。
滇无瑕本身并没有多重的伤势,但她的伤痛却是有口难言,臀部摔伤,骑马征战极为不便,有心杀敌,却被臀部的瘀血疼痛所累,无法随心所yù地纵横冲杀。
然而,她又不甘心就此撤军,这般轻易放过桓飞的虎啸营和杀死哥哥滇真的滕霄。
顿时间,滇无瑕陷入艰难的抉择当中,踌躇难决,只能率领麾下战骑奋力冲杀,试图拼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
面对无双铁骑的绝地反击,桓飞和滕霄二人率领的两支骑兵营,以两倍于敌军的优势兵力,却仍旧压力巨大,短时间内无法彻底合围无双铁骑,从而无法压缩敌军战骑的机动空间,使得无双铁骑仍然能够左右折冲,战力依旧强悍。
几番冲杀后,滕霄策马杀到浑身是血的桓飞身边,“桓飞,这支休屠骑兵是哪里来的?战力太强悍了,端是一块硬骨头!”
“滕兄,你此次领兵来援确实是太及时了!否则??????总之,桓某多谢滕兄出手相助!此番西征,桓某出师不利,原本没将这个休屠娘们和三千多休屠骑兵放在眼里,却不想险些yīn沟里翻船,虎啸营此次吃了大亏。稍后我还有何脸面去见向主公,败在一个异族女子手上,没脸见人呐!”
桓飞见到滕霄之后,仿佛见到亲人一般,大倒苦水,唏嘘不已。
这是滕霄第一次见到桓飞自甘认输,毫不遮掩,而且说话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惭愧之意。
一瞬间,滕霄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前去清源河大营劫营的休屠骑兵不是这支战骑。否则的话,大营恐怕就守不住了,而武威营能不能保存实力全身而退,尚在两可之间。
至于全歼这支骑兵,就像诛灭滇真的一万休屠骑兵一样,滕霄对此想都不敢想。
夜间劫营之战,兵马太多未必占优势。营寨之中,空间有限,远不及旷野上视野宽阔,战骑可以随意冲杀。如同此前滇真率领万余战骑劫营一样,上万人拥堵在狭窄的辕门口,很多人根本派不上用场,反而会成为巨大的包袱,拖累全军。
因此,滕霄率领的五千余武威营加上李利留下的两千金猊卫,可以完胜滇真大军,最终将其全部歼灭在大营之内。
而今战局不容乐观,滕霄也没打算全歼滇无瑕率领的休屠铁骑。没看到桓飞帐下的虎啸营都败得如此之惨吗?
“桓飞,这支休屠骑兵可有名号?”
滕霄对眼前这支休屠骑兵很感兴趣,以两千余弱旅对抗己方五六千战骑,战力不是一般的强悍呐!
桓飞随手擦了一把脸上的血渍,沉声应道:“无双铁骑!滇无瑕那个贱人的部曲,原有三千五百余人,大战半个时辰,现在居然还有两千五六百人,真他娘的晦气!
东山口一战,老子率领虎啸营和飞马营生生杀退了韩遂两万战骑,虎啸营将士死伤不到两千人。没想到,今夜跟这个贱人的部曲打一仗,就死伤两千人,而且还??????险些大败而逃。
滕兄,想想办法,今夜绝对不能让这支休屠骑兵逃走,否则后患无穷!反正我虎啸营今夜一战,已经被打残了,那就破罐子破摔,哪怕拼光了,也要拉着滇无瑕的无双铁骑垫背,大不了rì后虎啸营重新招募兵士,从头再来!”
“好,既然你桓飞兄有此决心,滕某便陪你疯狂一次!你我二人合兵一处,直奔滇无瑕冲杀过去,只要能一举擒杀她,无双铁骑焉能不败!桓飞兄觉得如何?”滕霄当即说道。
桓飞闻言点头说道:“行,就这么办!老子今夜就跟滇无瑕这个贱人耗上了,血拼到底,不死不休!”
“哒哒哒”
就在桓飞和滕霄二人准备合力擒杀滇无瑕之际,却听到西边传来大股战骑奔腾的马踏声。
“这是???????战马奔行步幅一致,迅疾如雷,这是主公帐下的龙骧营!”
须臾间,桓飞凭着过人听力和丰富的阅历,瞬间断定西边疾奔而来的战骑是滕羽率领的龙骧营。
“哦,滕羽也来了?这么说来,主公已经拿下了黄沙岭休屠大营,龙骧营是来增援我们的。如此以来,我们胜券在握,此战必胜!”滕霄微微惊愕之后,神情颇为激动地说道。
桓飞紧皱的虎眉直到此时方才渐渐舒展开来,随即急声说道:“滕兄,我们现在立即放弃西边的防御,也不用与滇无瑕那个疯婆子拼命,集中两营兵力围杀无双骑兵。只要剿灭无双铁骑,滇无瑕匹马单枪又有何用,你我二人联手之下,翻掌之间便可擒杀她!”
滕霄点头附和着桓飞的提议,旋即两人合兵一处,撤掉西边外围的兵马,率众冲向奋勇拼杀的无双铁骑。
激战中的滇无瑕,同样听到了黑夜里西边传来的轰隆马踏声,并且第一时间判断出这股骑兵不是休屠骑兵,因为营寨中只有不到两千老弱残兵,根本无力派兵增援。
既然不是休屠骑兵,那么从西边奔来的大股骑兵又会是什么人呢?
暮然,滇无瑕看到桓飞和滕霄竟然撤走了西边的兵马,留出一条无人防守的通道。
他们这是想干什么?
难道故意给我无双铁骑留一条出路,亦或是给即将到来的西边铁骑敞开道路?
电光火石间,滇无瑕俏脸煞白,身形一晃,险些跌落马下。
她想到另外一种可能,这西边急速奔来的大股骑兵极有可能是汉军,而且还是与桓飞等人一伙的李利麾下的汉军!
瞬时间,滇无瑕再也无心恋战了,骤然大喝一声:“无双铁骑听令,随本帅杀出重围,杀啊!”
这一声大喝,确是滇无瑕用尽气力尖声吼出来的,音调极高,穿透力惊人,战场之中的所有人都能听到。
眨眼间,两千余无双铁骑在滇无瑕的带领下,快速奔向西面,以最短的时间冲出合围。
“休屠贼军休走,滕羽在此!龙骧营,给我杀!”
正当滇无瑕率众冲出重围之际,西边急速奔来的滕羽大军适时赶到。
一声大喝之中,滕羽一马当先,快如闪电般杀向滇无瑕。在他身后,五千龙骧营铁骑排成七个纵队,整齐有序地纵马杀将而来,颇有横扫一切的雷霆万钧之势。
骤然间,滇无瑕凤目急剧收缩,心中大骇;眼前袭来的这支汉军战骑绝对是百战铁骑,气势比无双铁骑还要略胜一筹,如此jīng骑,不可力敌。
“无双铁骑,往北面撤退!”
一声怒喝之中,滇无瑕跃马横枪,瞬间挡住滕羽疾奔袭来的一戟,随之奋力连刺三枪,迫使滕羽勒马迎战,火云神驹的冲击之势戛然而止。
正当滕羽横戟准备抵挡滇无瑕刺来的第四枪之际,不料滇无瑕虚晃一枪,掉转马头,拨马便走,毫不恋战。
恍然间,滕羽微微愣神,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目送滇无瑕纵马向北边逃去。
“她是女人?”
恰逢滕羽喃喃自语之时,桓飞疾奔到滕羽身前,翻着白眼说道:“她当然是女人了!唇红齿白,貌美如花,那么大的胸脯,让人一看就知道她是女人!
她要不是女人,谁才是女人?滕羽兄弟呀,醒醒吧,大好的截杀机会让你白白错过了!”
随后赶来的滕霄,颇为无奈地看了滕羽一眼,低声说道:“兄弟,看到美女你就挪不动腿,别这么没出息好不好,年底你就要成亲,再急也就是两三个月的事情!别看了,这个休屠女子虽然长得好看,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角sè,心狠手辣,蛇蝎美人呐!走吧,带着龙骧营,随我追杀上去,我倒要看看她能往哪里跑?”
滕羽颇为尴尬地嘿嘿傻笑,随即与大哥滕霄合兵一处,桓飞留守大营处理战后事宜,滕氏兄弟二人领兵继续追杀跟随滇无瑕逃走的两千余无双铁骑。
至此桓飞大营的一场恶战宣告结束。
战后,虎啸营伤亡过半,仅剩下两千五百余人,这其中还有数百名伤兵,尚可再战的将士只有区区两千人。
这一战,虎啸营当真是被无双铁骑生生打残了。
原本自信满满的一场大胜仗,结果却出人意料地打成这样,桓飞那高原红的脸颊一阵青一阵白,眼神yīn沉无比,紧咬着牙关,仿佛yù要择人而噬似的。
此战被桓飞视为生平最大之耻辱,也是他领兵征战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哪怕他当马贼首领的时候,也没有遭遇过如此大败。
此战虎啸营唯一的收获,就是生擒了金牯三兄弟,仅此而已。
一个时辰后,滕氏兄弟领兵回来了,没有追到滇无瑕,倒是抓了两三百名伤兵。
滕氏兄弟带领数千铁骑一直追杀到北面沙漠边缘,眼睁睁看着滇无瑕带领一千七八百名无双铁骑趁夜钻进沙漠,转眼间销声匿迹。对此,滕氏兄弟只能望而生叹,随之领军返回桓飞大营。
深夜寅时初刻(即凌晨三点),桓飞、滕霄和滕羽等三营统领联袂进入黄沙岭休屠大营,这里如今已是李利的中军大营。(。)
第141章黄沙漫道,连环相扣(上)
深夜,夜凉如水。
黄沙岭大营,中军大帐内。
一个时辰前,这里是滇无瑕换衣着甲的营帐,佳人虽去,馨香犹存。
转眼间,这座滇无瑕的副帅营帐却变成了李利的中军大帐,而滇真的主帐则成了几位统领暂时歇脚的地方。
世事变幻之快,不可预料。
寅时,大帐中,桓飞、滕霄等四位统领相对而坐,李利居中端坐主位。
耳边听着桓飞面带愧sè地讲述了与金牯三兄弟阵前斗将,以及与滇无瑕的无双铁骑厮杀的经过之后,李利剑眉微皱,双眸深邃,沉默了片刻。
“桓飞呀,本太守月前提醒过你,虎啸营将士心xìng骄狂,勇则勇矣,却心志不坚,仍需磨砺,否则早晚受挫。
如今事实已在眼前,本太守不再所言,也不会因此降罪与你,但我希望这是虎啸营的第一次败仗,也是最后一次。若是虎啸营下一次惨败如斯,虎啸营番号撤除,你桓飞也不是统率一营兵马之将,从此为副将,不再独领一军!你可心服?”
“啊!属下???????愿立军令状,rì后若虎啸营仍旧如此不济,桓飞愿做偏将,从此不再领军征战!”
桓飞是个血xìng汉子,生xìng高傲之极,此番李利虽没有责罚他,却已然对他十分不满。这一点,桓飞心知肚明,因此他郑重向李利表态,吸取此次教训,立誓带好虎啸营。
看着桓飞郑重其事的神情,李利神sè稍缓,嘴角含笑地说道:“军令状就免了,虎啸营之前确实骁勇异常,逢战必胜,战绩不错。此番受挫也在情理之中,骄兵必败,自古皆然。
不过本太守还有一句忠告送给你桓飞:人,可以有傲骨,但不能有傲气!
身为一营之统领,你的心xìng如何,直接影响全营将士。你桓飞傲视天下,帐下将士同样是骄狂自大,不可一世。因此,自古有言,将是兵之胆,帅是军之魂;一将无能,累及全军!
战阵冲杀,个人勇武只是沧海一粟,难以阻挡铁蹄洪流,更不能凭借一人之力,左右整个战局的胜败。否则的话,打仗何须带那么多将士和粮草,单人单骑不就可以决定胜负吗?
好了,响鼓不用重锤。此事到此为止,rì后谁也不许再提。”
“诺,属下等谨遵主公号令!”桓飞、滕霄等人躬身应命道。
李利颔首示意众将起身,朗声说道:“眼下,我军还不能休息,仍需连夜行军,继续征战。
据休屠降卒禀报,休屠王滇砀将于今天中午率领三万五千余大军抵达黄沙岭大营。此时他们就驻扎在西边百里之外,待天明就会拔寨起行,前往我们这里。
我军占领这座营寨之后,本太守已派遣两千余将士分别守住通往西边的各处要道,截杀休屠逃兵和细作,严防滇真大营陷落的消息传出去。故而,休屠王滇砀应该不会知道滇真前军全军覆没之事,天亮之后,他仍然会按照原定路线行军。如此以来,就给我军留下全歼休屠大军的绝佳机会。
本太守决意,我军半个时辰后,全军出击,前往三十里外的黄沙漫道两侧山峰设伏。虎啸营与武威营暂时合并为一营,由滕霄为主将,桓飞为副将,居山峰左侧,本太守亲率金猊卫居右侧山峰潜伏。龙骧营率先通过漫道,绕到漫道入口两侧潜伏,待战斗打响之后,堵住休屠人的后路。
辰时之前,各营必须全部到位,弃马徒步登山设伏,准备大量巨石、横木和箭矢。此次,本太守要将休屠大军全部伏杀在十里黄沙漫道之中,一举荡平休屠部落!
诸位若无异议,即刻下去准备,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半个时辰后,大军出发!”
“诺!”典韦、滕霄、桓飞和滕羽四位统领大声领命道。
半个时辰后,一万四千名武威军铁骑踏着清晨的朝露,迅疾如飞地奔往黄沙漫道。
黄沙岭大营之中,清源河大营和桓飞大营的兵士临时合兵于此,由武威营副统领成宜和虎啸营军侯黄烈二人,带领两千余伤兵和数千休屠俘虏留守营寨。
?????????????????
“呼呼呼!”
黄沙岭北边百里之外的荒漠上。
夜sè依旧黯淡,满眼的沙丘暗影,连绵不绝地呈现在滇无瑕和她身后一千多无双铁骑的视线之中。
战骑在沙漠上行走,行动极其缓慢,步履维艰。
荒漠松动,一步三滑,稍不留心,就会人仰马翻,滚落沙丘,甚至还会被移动的沙丘趁势掩埋。
“嘭!”
筋疲力尽的滇无瑕,翻身跌落在黄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
滇无瑕带着一千七百多名无双铁骑进入沙漠,马不停蹄地行进两个时辰,至此时休息的时候,两百多名骑兵已被沙漠悄无声息地吞噬,葬身黄沙之中。
“殿下,我们为何不回黄沙岭大营,反而要连夜逃进沙漠躲避追杀呢?”
亲兵屯长将水袋递给气喘嘘嘘的滇无瑕,轻声问道。
呼呼地风沙吹得滇无瑕睁不开眼睛,好在此时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众将士能感觉到风沙遮人眼,却看不到黄沙漫天的景象。否则,众人只怕瞬间就崩溃了,曾经强横无比的无双铁骑眨眼间就会变成软脚虾,再无半点jīng锐之象。
“咕咕咕!”
连续喝了几口冰凉的冷水之后,滇无瑕感觉舒服很多,力气在一点点的回归。
她随手拿掉头上的银sè头盔,捋顺鬓角的金sè发梢,叹声说道:“黄沙岭大营恐怕早就被李利jiān贼攻陷了,刚才我们若是逃往大营,只怕现在已经身死多时了!”
“啊!殿下,你??????你是说黄沙岭大营已经被汉军攻占了!怎么会这样?那我们岂不是??????。”亲兵惊慌失措地说道。
“你想说我们难逃一死?”滇无瑕目光灼灼地看着亲兵,沉声说道。
亲兵屯长不敢直视滇无瑕的那双蓝sè大眼睛,神情沮丧地黯然点头。
滇无瑕美轮美奂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怒sè,但她并未训斥亲兵屯长,而是双眸茫然地仰望着黑暗的夜空,沉默不语。
之前汉军突然从黄沙岭方向奔袭而来,绝非绕过桓飞大营出现在西面,而是从休屠大营方向直接驰援桓飞的兵马。
汉军出现在黄沙岭大营意味着什么?
休屠前军大营原来屯兵一万五千铁骑,滇真和滇无瑕兄妹二人先后带出去一万三千五百人,如此以来,大营近乎是一座空营,只有千余兵马驻守。如果汉军提前埋伏在黄沙岭周围,等到休屠大军出营之后,突然袭击营寨??????。
结果如何,滇无瑕心知肚明。
但是,她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
因为黄沙岭营寨一旦被汉军攻陷,将引发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
天亮之后,滇无瑕的父亲休屠王滇砀将率领三万五千余步骑,押解军械辎重前往黄沙岭大营,与前军汇合,既而出兵武威郡,意图攻陷姑臧城,剿杀李利麾下的武威军。
这是休屠王原本定好的战略计划,滇无瑕作为休屠部落的“无双战神”,自然有幸参与征战计划的制定当中,并担任前军滇真大王子的副将,实际上也就是军师的角sè。
原本稳扎稳打的战术,就因为滇真临时起意的趁夜劫营,而发生剧变,使得整个休屠大军陷入极其被动的局面。现在还有??????全军覆没之危。
是的,全军覆没。
这是滇无瑕此时最担心的事情。
汉军既然占据了休屠前军大营,那么必然会抓到休屠俘虏和侍奉滇真的随军仆从,随之休屠大军的战略计划也必将泄露出去。果真如此的话,yīn险狡猾的李利,岂能放过半路伏击休屠大军的大好机会?三万多休屠大军被上万汉军伏击,结果不堪设想,处境凶险无比。
黄沙漫天的沙漠上,滇无瑕仰望漆黑的夜空,恍然间,迷茫、惶恐、仇恨、惊惧等情绪纷沓而至,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迷茫,滇无瑕不知道休屠部落惨败之后,前路在何方,部落将会变成什么样子。
惶恐,她担心父亲滇砀也会像哥哥滇真一样,被李利麾下将领乱箭shè杀,死不见尸。
仇恨,眼看休屠大军覆灭在即,滇无瑕恨极了汉军,恨桓飞、恨滕霄,更恨至今尚未露面的汉军统帅、武威太守李利。
惊惧,滇无瑕十七年来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生平第一次品尝大败的苦果。
此番出征,休屠部落近乎是倾巢出动,真的败不起。一旦大军全军覆没,那么整个休屠部落就彻底完了,不久之后必然会被其它部落吞并。从此以后,世上将不会再有休屠部落,更不会再有滇氏一族。
“李利,你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怎会如此jīng于算计?故布疑阵,中军夜宿清源河畔;yīn险狡诈,派遣桓飞扎营黄沙岭山脚下;环环相扣,休屠大军前脚出营,汉军后脚就来攻取黄沙岭大寨。”
黑暗中,滇无瑕坐在沙丘上莫名地想起武威太守李利其人。
就是这个据说不到十七岁的男人,让她滇无瑕尝到了平生第一次惨败,而且败得如此彻底。等到今天的太阳落山之后,休屠部落将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败亡之局已然无法挽回。
当滕霄等汉军撤离沙漠之后,滇无瑕当即率领无双铁骑试图退出沙漠,但是连续走了两个时辰,一行人非但没有走出沙漠,反而越走越远,迷失在黑暗的沙漠之中,找不到出路。
因此,滇无瑕虽然断定李利大军必然会半路伏杀父王亲率的休屠大军,却鞭长莫及,自身尚且xìng命难保,何谈其他,徒生哀叹??????。(。)
第142章黄沙漫道,夹道设伏(中)
当天边乍现第一缕晨曦之时,张掖郡最东面的扎佐城东门,缓缓驶出数万休屠轻骑以及大量军械辎重。
乘坐王冕座驾的休屠王滇砀,身旁有两位休屠美姬相伴左右,随着宽大的王驾缓缓而行,他左拥右抱,嘴里嚼着美姬剥掉果皮的葡萄,肆无忌惮地放声大笑。
当真是好不惬意!
这一幕,让众多行军将士羡慕不已,暗叹:“男儿在世当如是!”
扎佐城距离前军黄沙岭营寨六十余里,以休屠王眼下的行军速度,中午在三十里外的黄沙漫道稍歇,下午便能抵达目的地。
黄沙漫道,顾名思义,就是指四周全是黄土坡,中间一条狭窄山路的通道。这是比较典型的黄土高坡地形。
时下的黄土坡并非不长树木,只有荒草和荆棘,而是松柏遍布,郁郁葱葱。
时至初秋,杨、槐、桦、柳、栎等树木,树叶纷纷而落,但松柏四季常青,质地坚硬,实属上等木材。
十里黄沙漫道,石砾遍布,岩石林立,满眼黄土。
北地干旱,入秋之后,北风肆虐,尘土飞扬,黄沙漫天。
山道南面的山坡上,李利全身甲胄,肩披暗红sè战袍,杵着长柄大刀,居高临下,双眸杀气凛凛地远眺着西边道路的动静。
在他身旁,金猊兽王巍然伫立,不时低声嘶吼,致使山坡上的诸多动物惊慌逃窜,飞禽惊鸣。
李利身后,典韦和李挚二将左右而立,身形挺拔如塔,手中紧握兵器,周身煞气萦绕,气势雄浑如虎,威武之极。
山顶沿边,三千余金猊卫把战马集中在身后的山坳里,徒步登山潜伏,身前堆满了巨石和滚木,背负弓箭,蓄势以待。
对面山上,同样埋伏着李利大军。
武威营和虎啸营共计六千将士,沿着山顶走势分布,潜伏在荒草从中,大石、滚木堆积如山,虎视眈眈地俯视着山下的动静,杀气腾腾,yù要择人而噬。
山道西边入口处,滕羽和李征二人各自率领二千五百名龙骧营铁骑,藏身于山道两侧的山坳里,派出数百斥候监视着西边道路上的情况,稍有异动,随时来报。
南面山顶上,典韦看着头顶上空盘旋的飞禽,微微皱眉,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我们头顶上时刻都有飞鸟惊鸣,很容易被休屠斥候兵发现踪迹。属下想将这些飞禽全部shè杀,这样或许会好些。”
李利闻言咧嘴轻笑,说道:“恶来多虑了。之前我早有预料,已经吩咐滕羽所部截杀休屠斥候,因此我们是不会被发现的。
换言之,此时正值清晨,正是鸟儿觅食的时候。天空中有几只鸟雀飞过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用大动干戈,随它去吧!只要休屠大军在天黑之前赶到这里,这些飞禽就无须理会。倘若等到傍晚时分,那就得shè杀它们,以免休屠大军生疑。”
典韦闻言后,微微思索片刻,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属下刚才想起枫叶峡谷一战,马超那厮带着两万飞马盗设伏,顾头不顾尾,被主公一眼看破,结果伏击不成,反而损失惨重。因此,属下才有此念,却忽略了两者之间的时辰差异。”
李利微笑道:“恶来,这样很好。领兵征战之人,就要胆大心细,时刻保持高度的jǐng惕之心。该放手一搏之际,不可犹豫;遇到可疑情形之时,就需要小心谨慎。数月以来,你领兵打仗颇有心得,等到将来我军进一步壮大之后,时机成熟了,我就让你独自领军,独当一面。呵呵呵!”
“这??????属下愿意一辈子留在主公身边,请主公应允!”典韦急声说道。
李利呵呵笑道:“恶来呀,大丈夫理应沙场建功,封妻荫子,成就一番功名。你若是一直待在我身边,将来的职位必定有限,否则众将难以心服,背后说闲话。这就是一直跟在我身边的弊端,身为近臣,易遭人非议。
再者说,只要你有领兵征战的才能,我若不给你机会,岂不是妄为人主,耽误了你的前程嘛!所以,此事我自有计较,你不必多想。况且,这件事还早着呢,很可能要等两三年时间,你不要着急就行,也不能埋怨我。呵呵呵!”
“属下听凭主公差遣,绝无埋怨之心!”典韦恭声应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随即对李挚说道:“伏击大战打响之后,你给我盯紧休屠王滇砀,待我军冲杀下去之时,你务必生擒滇砀。
一个活生生的休屠王,利用价值更大。
否则,滇砀一死,休屠部落必然人心涣散,一盘散沙。到时候,我军还需逐一剿灭,耗时耗力,大费周折,不划算。李挚,可有把握生擒滇砀?”
李挚闻言眉头都不皱一下,应声说道:“诺,属下决不负主公所托,一定生擒休屠王滇砀!”
“哦!”李利原以为李挚会多说几句话,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干脆明了,惜字如金。
“李挚啊,若是局势紧迫,太过凶险,你千万不能冒险。与休屠王滇砀比起来,你李挚的xìng命比他重要得多!记住,没有合适机会的话,你就不要犯险,这次抓不住他,我们还有下次,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李挚闻言后,眼神中闪过一丝感动之sè,但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点头应道:“诺,属下领命!”
听到李挚还是这么生硬地应了一句话,李利苦笑着摇摇头,但他对李挚的喜爱却丝毫未减,甚至愈发信赖他。
刚才李利对典韦说有意让他独领一军,其实就是看中了李挚这种生人勿近的xìng格和惜字如金的秉xìng。典韦治军严谨,逢战冷静,练兵和统兵能力都不错,有大将之资,能够独领一营。
相比之下,李挚不适合独自领兵打仗。他xìng格孤僻,沉默寡言,整天板着脸,别人很难跟他接近。但他武艺高强,拥有不逊于桓飞的绝顶身手,感官极其敏锐。毫不客气地说,他的听力和嗅觉比大多数动物还要敏锐,对危险的感知力超强。
综合这些特点,李利认为李挚比典韦更适合担任自己的贴身侍卫,全面接掌金猊卫。
因为金猊卫就是李利的亲卫队,rì常接管郡府守卫,战时跟在李利身边,紧跟李利征战。
此战之后,如果李挚能够生擒休屠王滇砀,那他就积累了足够的战功。
一旦时机成熟,李利就会让典韦独领一营兵马,既而让李挚接掌金猊卫。
这并不是李利不信任典韦,而是人尽其才,因才适用。
典韦不仅是个称职的侍卫长,同样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将才。或许,他没有运筹帷幄的统帅之能,但冲锋陷阵、攻城拔寨,戎守城池,他绝对能够胜任,而且还能干得很好。
这样以来,把典韦从侍卫的位置上解脱出来,李利麾下就能再添一位像桓飞一样的先锋悍将。
李挚与典韦不同,他识字很少,也没有处理过军务,更不擅长与人交流,独自领军当真是难为他了。但他谨遵李利的命令,忠诚不二,绝对是个天生的侍卫长。
至于金猊卫营中的军务,安排一个能够处理军务的副将就行了,不用李挚亲力亲为,他只需训练一批绝对忠诚可靠、武艺高强的中低级将领,即可掌控全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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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黄沙漫道入口处出现了休屠大军的身影。
这些休屠人,不知是狂妄自大,还是自认为沿路安全无虞,派出的上百名斥候无一生还,他们竟不自知,仍旧浩浩荡荡地挺进黄沙漫道,毫无防范。
片刻之后,三万五千余休屠大军全部进入山道之中。
当休屠王滇砀的王冕座驾出现在山道正中之际,李利赫然起身,将一块足有数百斤的巨石推下山坡,而他身后的亲兵瞬间擂响战鼓。
“咚咚咚!”
在急促的战鼓声中,黄沙漫道两侧的山顶上瞬间滚落下数千块巨石,随即漫山遍野的滚木哐当而落。
霎时,十里黄沙漫道两旁的山坡上,大石飞落如雨,滚木急坠如洪,轰然砸向山下的休屠大军。
刹那间,狭窄的山道上,惨叫声如雷,马嘶声震天。
数万休屠大军惊慌失措,战马乱踏,辎重散落,纷纷躲避急坠而来的巨石和滚木。
人挤人,战马互相碰撞,原本十分狭窄的山道愈发拥挤不堪,数百名休屠将士瞬间被践踏成肉泥。
在大石和滚木的轰杀下,以休屠王滇砀的马车为中心,无数大石、滚木和血肉堆积在一起,形成一个堵塞山道的石头大坝,将山道拦腰堵死,分为前后两段。前面的人只能进,不能退;后半截的休屠人,只能退,不能进。而三万多休屠大军随之一分为二,前段大约万余人,后半段约两万多人。
“砰砰砰!”
“嗖嗖嗖!”
大石飞落,滚木横行,急速涌向山道。
箭矢如蝗,漫天箭雨急坠而下,无须准头,只要大力落到山道上,就能shè杀一个敌人。(。)
143黄沙漫道,一寸黄土一寸血(下)
“武威军,随我杀!”
片刻之后,李利带着两千金猊卫迅速下山,在山坳里取回各自的战马,急速奔向黄沙漫道东面出口,阻杀休屠大军前半段的溃兵。
与此同时,北面山坡上,滕霄和桓飞二人留下两千余将士继续shè杀休屠大军,带着四千将士下山,翻身上马,同样奔向东面出口,与李利合兵一处,共同阻击前半段的休屠骑兵。
“李征,领兵扼守两侧山坡,shè杀敌军!龙骧营随我杀!”
当李利和滕霄两部兵马发起进攻之时,西边山口的滕羽率领两千五百名龙骧营战骑,冲进山道之中,迎头斩杀后退的休屠骑兵。而李征则带领剩余两千余人守住西边山口,并派遣千余人上山,shè杀夺路逃窜的休屠残兵。
须臾间,狭窄的山道上,东西两端各自上演着剧烈的厮杀。
被伏击的休屠将士,值此生死攸关之际,悍勇异常,拼死冲击着迎面阻击的汉军。
瞬时间,休屠将士的攻势猛烈之极,一拨紧跟着一拨,前赴后继,悍不畏死。
生路被阻,休屠人焉能不拼命。
东边山口。
李利、典韦、李挚、滕霄和桓飞五人并驾齐驱,横刀而立,组成一道锐不可当的防线。五人兵器翻飞,只进不退,无数休屠骑兵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汹涌扑来,瞬即支离破碎,断臂残躯四散而飞,血雨纷纷飞落,厮杀惨烈之极。许多侥幸冲过五人战阵的休屠骑兵,随即被武威军将士瞬间斩杀,无一遗漏,纷纷惨死落马。
西边山口处。
滕羽带领龙骧营铁骑排列成整齐有序的防御杀阵,而滕羽则一马当先,凶猛扑杀着急于逃命的休屠骑兵。成百上千的休屠战骑蜂拥而来,冲过滕羽的第一道防线之后,将面临龙骧营铁骑的层层阻击,经过激烈拼杀之后,最终侥幸冲杀出去的休屠骑兵,尚未来得及庆幸,便被李征指挥的箭矢阵瞬间shè杀。
两侧山坡上,仍有三千余武威军将士推搡着巨石滚落,扔下一根根大腿粗的滚木,砸得山道中的休屠骑兵人仰马翻,血肉四溅。一支支索命的箭矢,临头坠落,毫无禁忌地收割着休屠人的xìng命。
山道上的休屠大军,一息之间就有数百人伤亡,上百匹战马横死阻塞山道,致使山道越来越难行,越来越狭窄,能够容纳休屠骑兵冲刺的空间也越来越小。
杀戮无止境。
东西两端山口,上演着最凶猛且最凶残的杀戮饕餮盛宴。
为了夺取生路,休屠骑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血xìng,其勇猛程度甚至超过滇无瑕麾下的无双铁骑。
然而,他们的血xìng与悍勇,仍旧是徒劳而已。
困兽犹斗,厮杀让人疯狂。
面对休屠人的濒死反扑,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同样勇不可挡,悍不畏死,勇往直前。
万余武威军东西两端对冲碾杀而来,在血雨中挺进山道,一步步地挤压着休屠人的生存空间,扼杀他们的逃生之路。
休屠军经过最初的奋勇拼杀之后,士气锐减,但求生的愿望却愈发强烈。
既然求生无门,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
霎时,数千名休屠兵在将领的指挥下,两人一组,纷纷抬着山上滚落下来的滚木,纵马奔行,以滚木冲撞东面山口的汉军。
片刻之间,竟有数百名武威军将士死在自家准备的滚木之下,生生被粗壮的滚木撞得胸膛凹陷,吐血窒息而亡。
随着休屠人疯狂地抬着滚木冲击汉军军阵,武威军的伤亡迅速加剧,眨眼间伤亡近千人。
不是狭路不拼命,狭路相逢勇者胜!
休屠人的绝地反击,造成了武威军极其被动的局面,竟然有突破东面山口的趋势。
形势紧急之中,李利剑眉紧锁,掌中大刀愈发凌厉,每一刀都会斩杀两三个休屠骑兵。
他看得出来,休屠人这是最后一搏,殊死反扑。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瞬时间,李利扬刀大喝:“滕霄,留守山口,死战不退!今天本太守就算是敲碎门牙,也要将休屠贼军全部诛杀于此!
典韦、桓飞、李挚听令,虎啸营、金猊卫,随我冲阵!”
面对休屠人的濒死反扑,李利不退反进,不再一味防守,而是主动率军冲入山道之中,不给休屠人拾捡滚木冲阵的机会。
大半年来,李利经历过数番决死一战的大仗,数次置之死地而后生,最终取得胜利。
此次伏杀休屠大军,眼见胜券在握之时,竟被贼军决死反扑,导致麾下将士死伤剧增。
先前李利对付敌人的滚木,现在竟被休屠蛮子用到武威军身上。
此举对于李利而言,是绝对不能容忍的耻辱。
只有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才能洗刷这种被蛮夷践踏的耻辱。
“杀啊!”
“吼!”
霎时,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蛮横冲撞,掌中丈五长刀凶猛挥砍,一鼓作气势如虎,杀气凛凛声震天。
眼见自家主公如此勇猛,典韦和桓飞二将顿时气势暴涨,热血沸腾,护持在李利左右,一往无前,大力拼杀。
三千余虎啸营和金猊卫将士,在李利三人的带领下,将杀得休屠残军节节败退,既而拥挤成一团,殊死反击。
厮杀到这个份上,双方将士都杀红眼了,血气沸腾,没有一个孬种。
这是最后的厮杀,拼得就是谁更狠,谁更不怕死,谁更凶残。
面对汉军的猛烈冲杀,休屠人决死反扑的气势被压制住了,只能在败退之中奋力抵抗,陷入被动防守之境,再无主动攻击的机会。
东面战场的局势逐渐明朗,李利率领武威军痛击休屠人的濒死反扑,致使刚刚抬头的休屠大军再次被动挨打,彻底失去了战骑冲击的空间,拥簇成一团,败亡在即。
西边山口的阻击之战,此时也到了最紧急关头。
五千龙骧营面对近两万休屠铁骑的凶猛反扑,厮杀激烈,寸步不让。
龙骧营是李利起家的jīng锐铁骑,更是久经战阵的老牌劲旅,战斗力极为强悍。
无论何时,龙骧营都以稳固的战阵前进杀敌,全营将士配合默契,互相协作,前后照应,左右相助。
因此,龙骧营在滕羽的率领下,没有留给休屠人丝毫主动进攻的机会,稳扎稳打,逐步推进,急速挤压着两万休屠大军的机动空间。
然而,休屠大军毕竟人多势众,虽然处于被伏击的劣势,但近两万人马也不是摆设,就算是挺着脑袋让龙骧营来砍,那也得砍上好一阵子。
故而,西边山口的战局一直处于两军对攻的局面,拼得就是战斗意志和心底防线,看谁先挺不住,谁先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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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厮杀中流逝,光yīn在鲜血中流淌。
雄风不减的烈rì,仍旧释放着秋老虎最后的威势,灼灼烘烤着大地。
“住手!族人们立即放下兵器,别再拼杀了,本王愿降向武威军请降!”
黄沙漫道zhōngyāng的石头堆上,李挚左手腕上的镔铁锁链圈在休屠王滇砀的脖子上,右手锁链勒住他的水桶腰,将他提溜到石堆上,大声嘶喊着休屠将士归降武威军。
“哐铛!”
“铛铛铛!”
在休屠王连续五遍的大声嘶喊之下,随着第一个休屠骑兵扔掉手中的兵器,瞬间诸多兵器落到石头上的哐铛声络绎不绝,响声连片。
片刻之间,多达两万名休屠将士扔掉兵器,翻身下马请降。
随即,与李利、滕羽等东西两端对抗的休屠人也扔掉了兵器,放弃了反抗,不再垂死挣扎。
“武威军众将士听令,对于主动放下兵器请降的休屠兵士,我军将不再杀戮,收拢他们的兵器和战马,用休屠人的腰带绑缚他们的双手。胆敢反抗者,杀无赦!”
李利骑着金猊兽王坐骑,攀上石堆,俯视着东西两端的休屠大军,沉声大喝道。
上万名休屠降卒听到李利的承诺后,顿时深深松了一口气,既而离开各自的坐骑,走到山道两旁站好,让出中间道路,以便武威军通过。
傍晚时分,黄沙漫道再次被清理畅通,一万三千余休屠降卒和六千余伤兵绑缚着双手,在数千武威军的看守下,缓缓走进足够容纳数万大军的黄沙岭大营。
目送休屠降卒前往大营,李利高坐在坐骑之上,驻足山顶,紧皱的剑眉微微舒展开来。随之他将手中的丈五长刀交给身旁的亲兵,转而看着山下殷红的黄沙漫道,怔怔失神。
但见十二里黄沙漫道,大石、滚木、箭矢和残缺的兵器,琳琅满目。石崖边、土堆中、山路上,遍地血肉残肢,一片狼藉。
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北风激荡,弥漫在方圆数十里的山川之中,不远处的山林中不时传出声音悠长的狼嚎,惊吓得天空盘旋的秃鹰和嘎嘎惊鸣的乌鸦,既不敢下落,又不愿离去。
一阵狂风吹过,漫天黄土飞扬,洋洋洒洒,飘飘荡荡,掩盖在山道上。
然而,片刻之后,山道上的黄土便被殷红的血渍浸透,变成暗红sè的血土。
此当为:
休屠贪婪寇边境,文昌奇谋破甲兵。
十二里黄沙漫道,一寸黄土一寸血。(。)
第144章文昌月下追穷寇(求订阅)
月牙悬空,星光璀璨。
西凉这地方,秋老虎格外明显。白天炎热,夜晚清冷,冰火两重天。
皎洁月光下,李利站在中军大帐门口,目送众将领领兵押解着上万名休屠俘虏出营。
黄沙岭大营中,总共关押着两万多休屠俘虏,是李利现有兵马的两倍有余。
大战结束后,李利召集四营统领商议,将休屠俘虏分散押解到桓飞大营和清源河大营暂时收押,并传令姑臧城的李玄和波才出动一万步卒前来接收这些俘虏。
黄沙岭彻夜大战和黄沙漫道血战之中,武威军连续厮杀,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回营之后,很多将士卸掉铠甲,连晚饭都顾不上吃,躺下就睡着了。
一天一夜的连番厮杀,就算是铁打的汉子也会jīng疲力尽,急需休息。
两战之中,武威营、虎啸营和金猊卫三营将士伤亡不少。虎啸营伤亡大半,如今只剩下两千人马;武威营历经数番血拼,伤亡过半,还有不到三千人;金猊卫折损两千将士,龙骧营也有上千人阵亡。
战后,李利麾下出征时的两万两千余战骑,伤亡近万人,几乎折损一半兵马,眼下仅有一万余战骑幸存。
不过武威军所取得的战绩同样令人侧目,一天一夜之间,斩杀两万多休屠铁骑,俘虏两万多人。
可谓是战绩辉煌。
月光下,李利虽然身体很疲惫,却无心睡眠。
此番连续设计伏杀休屠军,李利一直紧绷着心弦,不敢丝毫懈怠。
大战之后,李利也不得不承认,休屠人骑术jīng湛,弓马娴熟,拼起命来,端是勇猛异常;休屠铁骑的战力确实比韩遂、马腾等人麾下的兵马更胜一筹。
而李利之所以没有下令诛杀休屠人,是因为羌人从根源上说,与汉人一样,同是炎黄后裔。
后世仰韶文化中,羌人同样有着悠久的历史,最早起源于炎帝部落,而炎帝出自姜姓部落,“羌”同与“姜”,栖息于黄河中上游。因此,羌人与汉人渊源深厚,血缘颇近,与其他蛮夷孑然不同。
正是因为如此,李利没有对归降的休屠人狠下杀手,而是将其与汉人降卒同等对待。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只要敌人还在抵抗,那就血战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是,一旦对方投降,此前恩怨就告一段落,需要区别对待。
李利不是嗜杀之人,但为了自己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不得不疯狂杀戮。
厮杀之中,无所谓对与错,好与坏,只是为了能在这个人吃人的乱世夺得栖身之地,不被别人所杀,不受奴役之苦。
千百年来,无数战争皆是如此。
一切为了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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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武威营和虎啸营伤亡太大,因此李利就把金猊卫和龙骧营派遣出去押解休屠俘虏前往清源河大营,李挚和典韦也随军同去,而滕霄和桓飞所部则留在大营休息。
随后,李利拒绝了桓飞和滕霄二将临时担任中军大帐侍卫的请求,让他们安心休息。
这是大半年来,第一个没有典韦或李挚守护中军大帐的夜晚。
夜深人静,李利带着几名亲兵穿梭在各个营帐之中,巡视将士们的休息情况与伤兵的伤势。
在一座伤兵营帐中,李利亲自为几名手臂骨折的伤兵重新用木板固定包扎,叮嘱随行屯长注意伤兵的饭食,并吩咐辎重功曹多发放些牛羊肉食给伤兵营,有利于恢复伤势。
半个时辰后,李利从伤兵营帐出来,自顾返回中军大帐,挥手示意随行亲兵退下。
正当他走进大帐之际,却陡然看见一个身穿紧身黑衣的蒙面刺客,正在翻看自己帅案上的竹简。
“放肆,大胆贼人,竟敢私闯中军大帐?”
一声暴喝之中,李利拔出宝剑,疾步奔向黑衣蒙面刺客。
“哼!”
蒙面刺客一声冷哼,不屑地看了一眼飞奔而来的李利,脚下一跃,踩着李利的帅案,腾身挥剑杀到。
“锵!”
“噔噔噔!”
长剑激烈抨击之下,李利与黑衣刺客不禁各自后退三步,双方的手臂为之震颤,长剑清凌凌地颤响。
“呃!”稳住身形的一刹那,李利惊愕地沉吟一声,暗叹黑衣刺客武艺不凡,臂力了得。
持剑横挡在胸前,李利沉声问道:“你是何人?为何深夜潜入中军大帐?”
“哼!汉贼,说,李利狗贼在哪里?否则,本帅定让你血溅大帐!”蒙面刺客冷哼道。
“嗯?”听到蒙面刺客清灵的声音,李利赫然发现这名刺客的颈项白皙光滑,没有喉结,再加上他的眉毛弯如柳叶,颇为清秀,金发披肩。
瞬时间,李利突然想起桓飞和滕霄都曾多次提到一个美艳绝伦的异域女子,她就是曾担任休屠前军副帅,掌控着无双铁骑的“无双战神”滇无瑕!
“你是女人?无双战神滇、无、瑕!”
“呃,你认识我?汉贼,受死吧!”
乍见面前这名身着儒士长衫的高大男子一语道破自己的身份,滇无瑕怒斥一声,再次挥剑杀将而来。
“休屠余孽,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你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束手就擒吧!”
李利剑眉竖起,厉喝一声,挺剑就刺,瞬间与滇无瑕再次杀到一起。
须臾间,李利与滇无瑕挥剑如电,大力相拼,却谁也奈何不得谁,势均力敌。
“呯呯呯!”
“有刺客!亲兵队,随我杀!
李利的一声大喝以及大帐内的打斗声传到帐外,负责守夜的亲兵小校顿时心中一紧,大喊一声,上百名亲兵应声而动,咚咚地涌进大帐。
滇无瑕眼见众多汉军将士冲进大帐,眉头一皱,翻身一跃,挥剑刺破营帐,飞身而出。
“滇无瑕休走,今夜李某必定生擒你!”
眼见滇无瑕逃走,李利怒喝一声,紧跟滇无瑕之后,划破帐布,尾随追杀。
月光下,徒步奔跑的滇无瑕身形矫健,几个腾跃之后,轻车熟路地翻出营寨,快速向北面山林逃去。
李利看着滇无瑕如此灵巧快捷的身影,心中大为诧异,但追杀的脚步却丝毫未减,仅仅落后滇无瑕十几步的距离,一路穷追不舍。
追击之中,李利恍然想起自己现在的中军大帐,原本就是滇无瑕居住的营帐,而大营也是人家的休屠大营,自己是鸠占鹊巢,难怪滇无瑕穿梭大营如入无人之境,如此驾轻就熟。
人家回自己的营帐,岂能走错?
与此同时,李利也暗自钦佩滇无瑕的武艺,一个异域女子居然拥有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实力,着实不易,可谓是万里挑一的奇女子!
紧紧追赶着滇无瑕,李利突然双眸闪烁着一丝怪异的sè彩。
莫名之中,他想起滕羽讲述追击滇无瑕之中的一句话,“那女子的背影真好看!”
滕羽没说错。
月光下,身着紧身黑衣的滇无瑕,急速奔跑的模糊背影确实很好看。她身段窈窕,腰臀界线分明,前凸后翘,起伏有致,两腿修长,身姿矫健。
李利看得赏心悦目,口干舌燥,喉结涌动,致使他孤身一人鬼使神差地一路尾随滇无瑕穿过数十里山林,直到追至沙漠边缘,才恍然惊醒。
刹那间,李利暗道失策,不该孤身犯险。
穷寇莫追。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竟然抛却脑后,盯着滇无瑕的背影一路追到沙漠。
当真是sè鬼上身,迷住了心窍啊!
“追呀,你怎么不追了?胆怯了,畏惧了,贪生怕死了!我一个女子尚且不怕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沙漠,你怕什么?懦夫!”
就在李利停下脚步之时,二十余步外的滇无瑕突然止步,既而转身一步步地朝李利走来,蔑视地看着李利,神情不屑地说道。
被女子如此讽刺挖苦,对李利而言,尚属首次。
一瞬间,李利把脑海中的诸多顾虑抛到一边,心火骤起,冷峻地看着滇无瑕,沉声道:“好,你说的很好!李某确实顾虑重重,考虑的事情太多,反倒让你这个女人看了笑话。”
“嗯,你姓李?你叫什么名字,认识李利狗贼吗?”滇无瑕冷声问道。
“这个??????咳咳咳!在下李正锋,现为我家主公麾下亲兵屯长,今夜负责守护中军大帐!”
李利稍稍犹豫之后,尴尬地咳嗽两声,清清嗓子,朗声说道。
“你说什么?李利狗贼居然把本帅的营帐当做中军大帐?那他是不是就睡在我床??????大帐里?”
乍一听到李利就夜宿在自己先前的营帐之中,滇无瑕顿时大惊失sè,既而想到李利贼子很可能就睡在自己床上。
顿时间,滇无瑕全身颤抖,不寒而栗。她虽然领军征战三年多了,但她只有十七岁,待字闺中,地地道道的少女之身。只不过她身xìng高大,身材又极其丰满,与寻常女子迥然不同,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是成熟妖娆的女人。
此外,滇无瑕的生母虽是西域女子,但她本人确是由汉人侍女带大的,从小仰慕大汉文化,学汉话,识汉字,对汉人女子必须遵从的礼仪也有所涉略。
现在听到李利贼子居然下榻在自己之前的营帐中,睡在自己睡过的床上,滇无瑕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怔怔失神。(。)
第145章星夜荒漠鸳鸯斗
看到黑衣蒙面的滇无瑕眼神中居然呈现出一片呆滞之sè,李利顿时心中一动,虎目中闪过一丝杀机。
不过,他又有片刻的迟疑,踌躇不决。
若是趁着滇无瑕失神之际痛下杀手,是不是有失男子汉的体面?
堂堂武威太守李利焉能趁人之危,出手偷袭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然而,李利终究是李利。
昔rì他趁着马超走神之际,悍然出手,一刀险些将马超半边臂膀砍下来,致使马超半死不活地狼狈而逃。
时光流转,今天面对身材妖娆的滇无瑕,李利尽管心中有一丝恻隐之心,但仍旧没有心慈手软。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
这句后世军中的jǐng句,李利时刻铭记于心。
该出手时就出手,皱着眉头也要杀!
霎时,李利身形动了。
不动如山,动若狡兔。疾奔数步之后,李利腾身而起,手中剑光一闪,一个炫丽的剑花骤然袭向滇无瑕莹白如玉的颈项。
什么是辣手摧花,什么叫做枭雄本sè?
李利此举就是最好诠释。
只要是敌人,不管她长得貌美如花,还是面目可憎,剑下无情,该杀就杀!
皎洁的月光,似乎不忍看着滇无瑕就此惨死在李利剑下。失神的滇无瑕,眼角骤然瞥见一道月光折shè出的剑影,既而李利腾身而起的身形映入眼帘。
刹那间,滇无瑕凤目中怒气环绕,浑身杀气凛然。
但见她脚步未动,上身突然九十度后仰,闪过李利飞刺而来的必杀一剑。旋即,她赫然抬起右脚,踢向李利的胸膛,手中长枪瞬时挥出,削向李利握剑的手腕。
李利志在必得的一剑陡然落空,心中虽然吃惊,但身形却没有丝毫迟钝。右手持剑迅速回防身前,左手猛然探出一把抓住滇无瑕抬腿踢来的右腿,用力往怀里一拽。
一瞬间,滇无瑕右手上的长剑被李利挡住了,后仰的上身还未来得及挺身而起,不料右脚被李利紧紧抓住,顺势一拉,致使滇无瑕左脚立足不稳,嘭地一声摔倒在黄沙上。
“啊!”
“哦!”
后仰摔倒的滇无瑕刚刚落地,眼帘一抬,便看到一个魁梧的黑影迎面向自己压了下来。顿时,她失声惊叫,尖锐的声音在沙漠上肆意飘荡。
扑身而来的李利,连续挡住滇无瑕的反击之后,正要落地之际,却被左手上抓住的滇无瑕右脚挣扎中顶了一下胯下的命根子。
霎时,李利失声痛叫,右手中长剑瞬间跌落,左手当即放掉滇无瑕的右脚,身体失衡,迎面趴在滇无瑕身上。
“嘭!”
“哦!唔唔唔!”
坠落声之中,李利与滇无瑕的身影重重地重合在一起,如同两张长度相等的宣纸一般,粘合在一起,脸对脸相撞,身体重叠。唯一不同的是,滇无瑕两腿叉开,而李利却因胯下遭袭,双腿并拢,屁股后挺,生生砸在滇无瑕身上。顿时间,两人不由自主地惊叫一声。
然而,正是这一声惊叫,坏事了。
两张紧贴在一起的脸,原本只是撞得生痛,尚有一层薄薄的黑sè面纱阻隔着。但滇无瑕一声惊叫,却吹起了面纱,瞬间与李利的双唇相碰。失声惊呼中,两人互相吹了一口气,既而本能地再深吸一口,结果双唇紧紧地黏在一起,舌尖相碰,缠绕在一起。
下腹疼痛的李利,根本没想过要占滇无瑕的便宜,但天意弄人,转眼间两人就成这样了。
须臾间,在皎洁的月光下,松软的黄沙上,李利与滇无瑕双唇紧贴,四目相对,大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两人都傻眼了。
暮然,李利眼神微动,瞬间想起滇无瑕手中还有兵器,心中一紧,双手猛然从滇无瑕的下腹部抽出,迅速压住滇无瑕的双手。
就在李利眼神眨动的一刹那,滇无瑕的凤目同样眨了一下,随即她感觉李利双手在自己的下腹动了一下。
瞬时间,滇无瑕心中大惊,以为李利要对自己动手脚,双手一抬准备攻击之时,却被李利死死地摁住,手臂不能动。旋即她叉开的双腿瞬间勾住李利并拢的双腿,缠得严丝合缝,一点空隙都不留,致使李利也不得脱身,下半个身子不能动弹。
一刹那,两人贴在一起的双唇骤然分开,彼此怒视着对方。
“你松开,今夜我们到此为止,各自离去如何?”
趴在滇无瑕柔软丰腴的身体上,李利被动地贴着滇无瑕的脸,无奈地说道。
“哼!你的话能信吗?刚刚你为何不宣而战,趁我不备,偷袭于我?要松手也可以,你先松手!”
滇无瑕冷哼一声撇过头,尽量避开李利英俊的脸庞。但两人实在是都信不过对方,不敢有丝毫松懈,缠在一起太紧了,仍旧头挨着头,根本避让不开。
“我先松手?你手里还拿着宝剑,我要是一松手,岂不是被你一剑杀死!你当我是傻瓜吗?”李利反问道。
滇无瑕闻言怒声说道:“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yīn险狡诈,心狠手辣吗?我滇无瑕说话算数,说不杀你,就一定不会杀你!”
李利闻言剑眉一挑,不屑地说道:“要是刚才我们动手之前,你说这话,我或许还会相信,现在我绝对不信。
我们都已经这样了,你还会放过我?再说了,这里是茫茫沙漠,四处无人,又是深夜,你要是突然反悔,缠着我不放,一剑杀了我,谁会知道你失信于人?”
“闭嘴!谁缠着你不放了?你这人太yīn险,太狡猾,我若是松开你,一定会惨死在你手里!”滇无瑕面红耳赤地申辩道。
“你当真不松手?”李利沉声道。
“不松开,绝不!除非你先松手,否则,就一起死在沙漠里!”滇无瑕绝决地说道。
李利闻言无奈地摇头苦笑,“你这娘们还真倔,够狠,跟我李??????李正锋一个样!不过你要是不松开双腿,先死的人一定还是你!你现在是不是已经被我压得喘不过气了,你要是一直不松开,我压死你!”
滇无瑕冷冷地剐了李利一眼,冷哼着道:“哼,谁先死还不一定呢!实话跟你说吧,先前我就率部来过这里,结果我还不是活着离开沙漠了!更何况??????你高兴得太早了!”
话音未落之际,滇无瑕突然松开右手上的宝剑,双手反扣着李利的双手,腰臀一起用力,猛然缠住李利翻滚。
“呃!你这个疯婆娘,不要命了!我???????呸呸呸!”
霎时,李利大声惊呼,被滇无瑕缠着身体在黄沙上连续翻滚,嘴里钻进好多沙子,致使李利话还没说完呢,就连忙吐沙子。
“呼呼呼!”
气喘嘘嘘的滇无瑕,经过十几个翻滚之后,把李利压在身下,骑坐在李利身上。
不过两人的手臂仍是肘部相扣,四只手臂牢牢地相互锁扣在一起,上身依旧紧贴在一起。
“呼呼呼!”
李利同样长出两口气,呼吸急促地说道:“你别发疯好不好?这里是沙漠边缘,地势很高,你要是再滚两圈,我们就一起滚到沙丘下面,到时必死无疑,生生被沙丘给活埋了!”
“你很怕死吗,这么惜命?我一个女子尚且不怕死,你为什么这么怕死呢?”滇无瑕喘息着问道。
李利闻言眼皮一翻,说道:“行了吧,你这是不怕死吗?你分明是跟我拼命!你想跟我拼命,可是我为什么要跟你拼命呢?我家中尚有占地数百亩的府邸,还有娇妻美女相伴,金银珠宝无数,我都还没来得及享受,结果却碰到你这个发疯的娘们,我真是倒霉呀!”
滇无瑕闻言凤目含怒地大声叱喝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最亲的两个亲人都死在李利狗贼手里,大哥滇真被滕霄一箭shè杀,至今尸骨未寒。父王今天下午又被你们这群汉贼伏击,数万大军全军覆没,尸骨无存!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利看着滇无瑕泪眼婆娑的样子,顿时心中一软,轻咳着说道:“咳咳咳!这个??????滇无瑕,你别激动,也先别伤心了。我看你金发蓝眼,身材高大,你当真是休屠王滇砀的亲生女儿吗?”
滇无瑕白了李利一眼,含怒说道:“我父王的名讳岂是你一个小小亲兵屯长能叫的?我的母亲早先是漠北嗒槡部落首领之女,被匈奴人劫掳之后,卖给休屠部落为奴,结果被我父王看上了。因此,我与羌人、汉人女子的肤sè不一样,体格也比你们汉人女子高大很多。”
“噢,原来是这样。我说嘛,你长得像俄罗斯人,却皮肤细腻,体毛也不长,与我们东方女子很相似。”李利恍然大悟地随口说道。
“俄罗斯?”滇无瑕不解地问道。
“俄罗斯是??????呃,也是漠北的一个部落。呃,小部落而已,没什么名气,也许现在已经被更强大的部落吞并了。”
乍一听到滇无瑕的问话,李利顿时心中一紧,暗道自己一时兴起说漏嘴了,于是支支吾吾地敷衍道。
说完话后,李利看着滇无瑕眉宇间的悲伤之sè,柔声说道:“滇无瑕,你不用这么伤心。你哥哥死在两军交战之中,这不是丢人的事情。自古征战,马革裹尸,身为沙场武将,我们早晚都有这么一天,无法避免。不过你父亲还没死,眼下关押在大牢里,还有活命的机会。”
“啊!你说的是真的?我父王他还没死,李利没有杀他?”
滇无瑕一激动,瞬间松开了紧扣着李利的手臂,抓着李利的肩膀,大声问道。(。)
第146章狂沙漫天灭人寰
“啊!你说的是真的?我父王他还没死,李利没有杀他?”
滇无瑕一激动,瞬间松开了紧扣着李利的手臂,抓着李利的肩膀,大声问道。
“是的,休屠王没死。他率众投降了,因此休屠大军也没有全军覆没,还剩下两万多人。”李利郑重点头说道。
滇无瑕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李利闻言一愣,“这个??????呃,我是我家主公的亲兵屯长嘛,这些事情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说完话后,李利躺在黄沙上舒展了一下双臂,顿时骨骼咯咯直响。
“呃,你怎么??????哦,原来是我先松手的。你这次表现得很不错,没有趁机偷袭我。呵呵呵!”
滇无瑕看到李利伸展双手,顿时大吃一惊,随即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主动松手的,顿时破泣为笑说道。
恍然间,李利与滇无瑕之间争锋相对的敌视态势,不经意间淡化许多。
或许是因为双方之前的肢体接触和贴身缠斗,促使两人之间的关系很特殊,氛围很微妙,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愫在不知不觉中侵入两人的心中。
黑夜、荒漠、寂静、北风和零距离接触,拉近了两颗原本形同陌路、互相仇视的少男少女之心。
两人的手虽然松开了,身体也能活动了,但李利并没有立即推开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子,而滇无瑕也没有起身的意思。
时间流逝中,两人姿势暧昧,相对无言。
随即滇无瑕轻轻趴在李利身上,枕着李利火热的胸膛,好似睡着了一样,恬静而安逸。
“呀!你??????唔唔唔!”
突然间,李利轻轻摘下滇无瑕蒙在脸上的黑纱,双手托住她的翘臀,将她再次送到面前,正当滇无瑕失声惊叫之时,李利突然抬头吻住她火热xìng感的双唇。
两对火热的双唇再次贴在一起之时,滇无瑕娇躯微微颤抖,双手试图推开李利。无奈男人的双手已经紧紧地抱住她的纤腰,使得她的反抗是那么软弱无力。
渐渐地,滇无瑕双手的推搡变成了轻抚,既而紧紧抱住李利的虎背,双唇紧贴,两条火热的舌尖互相环绕,贪婪吸吮,缠绵悱恻。
“呼呼呼!”
北风骤起,卷起漫天黄沙,飘飘荡荡,洋洋洒洒,缓缓飘落在滇无瑕金sè的长发上。
月sè皎洁,清冷的月光注视着两个原本以死相拼的年轻人,戏剧化转变的全过程。
这一刻,月光在庆幸,她之前给金发女子以jǐng示,如今换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热吻。
“呼呼呼”
北风越来越急,席卷狂沙飞舞,不远处的沙丘正在缓缓移动,越来越多的黄沙飞上天空。
然而,激吻中男女却毫无察觉,不为所动,依旧贪婪地摸索着对方的身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咻咻咻!”
当北风转为呼啸声的一刹那,李利脑海中突兀地呈现出东山口乱箭飞shè之下,自己惊慌逃命的一幕。
霎时,他突然惊醒,双手托着滇无瑕的丰臀,突然起身,惊恐地看着越来越暗的月光以及那盘旋咆哮而来的黄沙魇影。
“这是??????沙尘暴!”
“啊!”滇无瑕靠在李利怀里同样看到了快速移动而来的风暴,还注意到不远处沙丘移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快、快跑!”
瞬间,滇无瑕连忙双脚落地,拉着李利就跑,朝着数里外的树林撒腿狂奔。
“吼!”
一股强劲无比的龙卷风突然席卷而来,发出猛兽巨吼般的咆哮声,瞬间将撒腿狂奔的滇无瑕和李利二人卷上高空。
飞向高空的一刹那,李利使出吃nǎi的力气将滇无瑕死死地抱在怀里,随着飃风与黄沙,漫天飞舞。
片刻之后,李利身上的儒士长衫被狂风撕成碎絮,既而随着狂沙乱舞,驭空翻滚。
狂风咆哮,黄沙飞舞,无数沙粒肆虐地打在**的李利身上,犹如刀剐一样疼痛。
不多时,李利眼前一黑,头昏脑胀的昏厥过去,身体与狂沙共舞,不知飞向何处。
但是,他始终抱着滇无瑕没有松手,哪怕他昏死过去的一刹那,双臂紧扣,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
而滇无瑕就如同先前压制李利一般,如银蛇般缠绕在李利身上,不留一丝缝隙,死死地环扣着李利,把头深深地埋在李利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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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呼!”
半个时辰后,狂风渐渐减弱,呼呼地北风再次光临这块沙漠边缘的沙丘,但这座沙丘已经焕然一新,上面光滑如洗,没有任何足迹和破布碎絮。
月光再次显露出来,依旧皓白皎洁,清冷袭人。
“哒哒哒”
沙漠边缘上突然出现数千铁骑,奔行在最前面的两人,赫然是武威军中的虎啸营统领桓飞和武威营统领滕霄。
“大家沿着沙漠边缘分头寻找,一旦发现主公踪迹,立即放火箭jǐng示。出发!”
到达沙漠边缘之后,滕霄迅速吩咐随行三千余将士分散寻找李利,而他和桓飞则带领数百名亲兵,向沙漠之中行进。
“滕霄,刚才这里的飃风咆哮声,你听到了吗?那声响比金猊兽王的兽吼声还要超出无数倍,可是我们在山林里却没感觉到有多大风,仍旧是北风呼呼而过,枝摇叶摆而已。沙漠真不是人待的地方,真他娘的邪乎!”
滕霄虎眉紧皱,额头的皱纹凝结成“川”字状,神情凝重。
半晌之后,他沉声说道:“如果亲兵队没有看错的话,刚才主公或许就在这片沙漠上,而那名夜闯主公营帐的刺客就是滇无瑕!这次是我们疏忽了,大胜之后,居然忘了黄沙岭附近还逗留着滇无瑕这个贱人!更没想到她如此胆大,竟然直奔主公的中军大帐而去,诱使主公孤身追杀。
如果主公遇到不测,我等罪责难恕,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唉!”
桓飞闻言后,怔怔愣神地看着眼前茫茫沙海,那一座座沙丘如同巍峨高耸的高山,层峦起伏,一眼望不到边际。
顿时,桓飞的心沉到了谷底,眼神冷峻,神sèyīn沉。
“滕霄兄不必自责。上次让滇无瑕逃脱,并非你之过错,而是桓某无能,才让她得以脱身。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去而复返,还直接找到了主公营帐,以至主公身陷险境。如果主公遭遇不测,桓某愿以死谢罪,黄泉路上,我桓飞向主公当面请罪!”
“桓飞兄莫要急躁,我们还是深入沙漠寻找一下,也许主公就在沙漠中与滇无瑕交战呢!”滕霄宽慰地说道。
话虽这样说,但无论是桓飞还是滕霄,他们都明白,刚才那一阵龙卷风足以席卷这一片沙漠上的一切生命。如果李利当真在沙漠上,那一定是凶多吉少,断然没有侥幸脱险的可能。
沙漠风暴不比战争厮杀,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被风暴卷入其中,断无生还的机会。因为风暴面前,没有人情可讲,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它肆无忌惮,横扫一切,移沙成山,再造沙海,威力无边。
在桓飞和滕霄等人眼里,沙漠风暴就是天威,浩浩荡荡,无可阻挡。
实际上,无论是沙尘暴还是龙卷风,确实是威力巨大、毁灭更大的罕见的自然景象。
一个时辰后,三千余武威军将士重新聚集到一起,而桓飞手中拿着一缕李利儒衫上撕下来的布絮。
这一缕布絮,彻底粉碎了武威军将士和桓飞、滕霄等人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将他们无法接受的残酷事实摆在众人眼前,武威军主帅李利遇难了。
从这一缕布絮之上,以桓飞和滕霄二人的眼力,一眼就能断定这不是人为撕下来的布片,而是被刚刚狂劲的龙卷风生生撕碎的碎絮。
一件儒士长衫尚且被撕成这个样子,那主公李利本人又将如何呢?
眼前的一座座沙丘、沙包和沙坡,还有一望无际的沙海,平滑如洗,根本没有任何人类存在的迹象。
一场突如其来的龙卷风,带走的不仅是漫天黄沙,也带走了武威军全体将士的希望,更凶残地扼杀了武威军大好局面和崛起之势。
恍然间,自桓飞和滕霄二人以下的武威军将士,全是一片迷茫的神情,大家看不到自己未来前进的方向。
李利若是遭遇不测,那武威军将士又将何去何从呢?
最为重要的是,李利并无子嗣,唯一的直系亲属就是现年十五岁的李暹,此外还有三个没有名分的红颜知己。
至于李利的叔父李傕,众将领和全军将士只闻其名,未见其人,根本谈不上信赖,也不可能投奔于他。
李暹倒是个比较合适的继承人选,但他根本不能服众,军中众多骄兵悍将也不可能甘愿听从他的指挥。
普通将士暂且不说,单说桓飞、滕霄、滕羽、李挚、鞑鲁、庞德等人就不是李暹所能驾驭的军中悍将,而典韦、李征、樊勇、波才、李典等将领,或许顾念着李利的恩情,表面上听从他的调令,但心里未必心服,早晚必定分崩离析,各奔前程。
忧虑重重之中,滕霄和桓飞对视一眼,随之两人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随后滕霄厉喝下令道:“众将士听着,主公失踪一事,回营之后,任何人不得透漏半句,对外宣称主公已返回姑臧城。倘若此事泄露出去,泄露消息者所在的百人队,全部诛杀!队率以上的将领,若是泄露消息,诛杀满门老幼!”(。)
第147章共度时艰稳军心(感谢沙皇月票)
翌rì正午,一行快马飞奔黄沙岭大营而来。
中军大帐外,桓飞、滕霄、滕羽、典韦和李挚等将领悉数列队等候,大营内军纪肃然,没有一个随意走动的将士。
不多时,快马加鞭的一行人在中军大帐翻身下马,领头之人就是武威郡郡丞李玄,随后还有李暹、樊勇、波才、庞德、鞑鲁和一位身形瘦弱的身着毡帽大氅之人。
寒暄过后,众人快步走进中军大帐。
直到进帐之后,身着大氅之人方才露出真容,但见此人赫然是李利对外宣称的妾室蔡琰。
眼下正是武威军出兵西征之际,李利突然失踪,致使众将领束手无策,不知所措。故而,李玄等人连夜从姑臧城赶来,商议对策。
众将领悉数落座之后,蔡琰坐在右侧首位,与对面的李暹遥相对应。
李玄居于右侧第二位,大帐中的主帅之位空置。
待众人落座之后,李玄神情肃然地率先说道:“列位,主公失踪一事,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在下便不再多言。
现在要商议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事,主公昨夜追杀休屠刺客,至今未归,失去踪迹。此事,李某已有计较,主公福泽深厚,得天庇佑,断然不会遭难。希望各营统领稳定军心,军务不得懈怠,训练不得放松,不得泄露主公失踪之消息。
第二件事,此次出兵张掖,主公原定计划是打垮休屠部落,夺取张掖郡。如今前一部分已然实现,第二步战略应该如何进行,还有待商榷。
此番主公失踪,正逢大战在即之时,因此李某决意将蔡大家与各营统领召集于此,就是为了第二件事情。请列位各抒己见,以供大家商议。”
李玄说完话后,将目光看向左侧首位的步卒统领波才。
是的,别看波才近段时间并没有突出的战绩,但他最早便被李利安排在左侧首位,俨然是军中资历最老的统领。
事实也正是如此。
波才是除了李暹和樊勇二人之外,第一个投效李利的将领,资历比典韦还要深厚一些。而李利对他也格外看重,把一万五千名步卒全部交给他,并将全郡驻守城池、关隘防御重担也交付于他。
波才脸上永远都是一副严肃的神情,此时也不例外。
但见波才正sè地说道:“各位统领,主公自领兵征战以来,历经无数次绝境,每次皆是化险为夷,此番也不例外!因此我希望列位不要心存顾虑,安心带好帐下兵马,让主公归营之时,能够看到列位统兵、练兵的能力。
至于张掖郡战事,波才建议,各营暂时休整。待主公回营之后,再行定夺。”
波才这一番话,得到大帐中所有将领的认同,众人纷纷附和,一致同意暂时休整,等主公李利回来之后,再行出兵。
典韦作为金猊卫统领,在军中的地位十分显赫,但他没有多说话,只说了两句:“此次主公遇险,典某难逃罪责。待议事完毕后,典某便率领金猊卫出营寻找主公下落,即便是把周围三百里翻个遍,也要找到主公!”
对于典韦的话,副统领李挚重重地点头附和,除此再不言语。
滕霄随之提出眼下黄沙岭大营的另一个问题:“列位,清源河一战和黄沙岭之战中,武威营、虎啸营将士折损严重,金猊卫和龙骧营亦有上千人伤亡。主公原本打算尽快补充各营兵马,以利再战,但现在却被搁置了,请列位统领决断。”
这个问题被提出来之后,众将领将目光转向蔡琰、李暹和樊勇三人。因为眼下能够代李利决断此事之人,仅有此三人,别人都不敢擅自僭越。
之前蔡琰眉宇间一直挂着忧虑之sè,此时她却镇定地说道:“文昌暂时不能处理军务,妾身不通军政,但文昌曾言,二弟樊勇胆大心细,可堪大用。樊勇,此事你可代文昌一决。”
樊勇闻言憨厚地一笑,沉吟片刻后,说道:“如此我就僭越一次,待大哥回来,我亲自向他禀报。此次我带来休屠马场三千新兵,傍晚便可赶到大营。届时,两千新兵纳入虎啸营,剩下的一千人马归武威营,金猊卫和龙骧营欠缺兵马,从休屠降卒中挑选心xìng敦厚、弓马娴熟的五千降卒纳入两营。而虎啸营和武威营余下所缺兵士,由金猊卫和龙骧营中征调。列位统领意下如何?”
听到樊勇的决定后,李玄含笑对他点点头,心中对樊勇颇为钦佩,暗叹主公李利有一位智勇双全的好兄弟。
樊勇此次分配兵力,将休屠降卒招募到亲卫军金猊卫和王牌军龙骧营之中,不用担心休屠人降而复叛;再将两营中的部分将士调入虎啸营和武威营,进一步加强李利rì后对全军的掌控力度。
樊勇此举甚妙,深得李利统兵驭人之jīng髓。
众将对樊勇的安排无异议,蔡琰和李暹二人当即点头应允,而桓飞、滕霄、典韦和滕羽四位统领也是欣然点头接受。
至此,武威军目前急需解决的军务全部安排妥当,而接下来就是黄沙岭大营的留守问题。
大军不能一rì无主,黄沙岭大营眼下聚集着武威军一半兵力,而且都是主力骑兵营。
主帅李利不在,武威军俨然是一团散沙,没了主心骨。之所以会出现群龙无首的局面,是因为李利麾下各营统领互不隶属,统领之间地位相当。
这个时候,谁站出来统领大军呢?
在这个问题上,原本李玄是可以说话的,但值此非常时期,他却是不便多言。
“咳!”
正当大帐内陷入沉寂之时,蔡琰轻轻咳嗽一声,缓声说道:“列位统领,虽然黄沙岭大营暂时休战,但军中事务仍需有人负责打理。对于军政之事,妾身本不该多言,但文昌未归,暹弟稚嫩,因此妾身便僭越一次,希望众位能够以大局为重,依令而行。”
“诺,我等定当听令,请夫人示下!”帐内众将齐声应道。
听到这句话,蔡琰脸颊红晕,眉宇间浮现一丝羞涩。
同时蔡琰心中暗自一叹,既担心李利现在的危险处境,又对他心生几缕幽怨。
谁让李利口口声声说她是第一妾室,弄得全军将领都知道她是主公李利的家眷,但蔡琰自己清楚,李利是只闻其声,未见其行,至今没有真正动过她。
看到帐内众将欣然应诺,蔡琰抛开心中杂念,面sè平静地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妾身就僭越了。
黄沙岭大营由樊勇临时统帅大军,波才统领率领五千步卒进驻大营,协助樊勇处理军务。李暹暂时接管飞马营统领之职,负责姑臧城守卫;全郡各县之政务,由郡丞李玄全权处理。临时征调龙骧营副统领李征接管波才步卒统领之职,拱卫全郡,加强各处关隘防御。
虎啸营仍旧驻扎在黄沙岭山下大营,武威营驻守清源河大营,樊勇坐镇中军,金猊卫和龙骧营依然隶属中军指挥。
此外,休屠降卒暂时仍旧关押在清源河大营,由滕霄统领负责看管,粮草辎重由樊勇统一调度分配。
如此安排,列位统领意下如何?”
“诺,我等领命!”
虽然蔡琰此次对全军将领的调动不小,但总体仍然是主公李利之前的安排,因此帐内众将领齐声领命,并无异议。
蔡琰见众将恭声领命,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
刚刚面对这些虎狼之将的时候,她心里真是一点底气都没有。因为她毕竟没有名分,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代表李利的后院家眷前来大营议事。
现在看来,李利在军中威信极高,令行禁止,无人敢于违抗命令。
事急从权,这些虎狼之将爱屋及乌之下,对蔡琰的命令欣然接受,没有趁机生事之人。
待众将起身领命后,蔡琰对典韦和李挚二人说道:“你们二人留下两千金猊卫给樊勇,带领三千金猊卫和两千龙骧营铁骑,沿着黄沙岭北边的沙漠向西边寻找,务必尽快找到文昌!”
“诺,我等领命,不找到主公,我等绝不回营!”典韦和李挚沉声应道。
“好,有你们这些忠义将领,我也就放心了,我等着你们的好消息!”蔡琰强颜欢笑地说道。
随即蔡琰看了看李玄,见他微微摇头,当即说道:“议事已毕,列位将领回营后依令执行即可,去忙吧。”
众将领闻言后,起身向蔡琰和樊勇二人拱手一礼,随之各自回营。
待众将领散去之后,大帐内只剩下李玄、蔡琰、樊勇和李暹四人。
“先生,你刚才说得是真的吗,文昌此次不会有事?”蔡琰急声问道。
这句话,同样是李暹和樊勇迫切想问的话。
李玄此时的神情与刚才大帐议事之时截然不同,神sè肃然,眼神深邃而凝重。
“主公此次失踪,着实凶险万分,九死一生啊!再加上,近期之内秋雨将至,典韦等人想找到主公的踪迹,也是困难重重。因此,主公??????但我李玄坚信主公不会出事!主公乃天定命格,得天庇佑,福泽深厚,一定会安然渡过此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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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浩瀚沙海有情人
“呼呼呼”
呼啸的北风从一望无垠的沙漠上吹过,掀起缕缕黄沙,飘飘荡荡,洋洋洒洒,四散纷落。
初升的阳光撒遍金黄sè的沙海,满眼望去,一片金光灿灿的景象,引人无限遐想,心驰神往。
一座座沙丘俨如巍巍高山,遍地的沙包,错落有致地分布其间;连绵不绝的沙坡,或陡峭笔直,或倾斜如画,或蜿蜒盘绕,形态各异。
沙丘、沙包、沙坡、沙沟,勾画出绚丽无限的沙海,美妙而神秘,无限浪漫,却又变幻莫测,危机四伏。
正是因为沙漠的绮丽风光和变幻莫测,反而让人更加心驰神往,心生征服她的强烈yù望。
就像是陈年佳酿,明知道它极为难得,却偏偏想要得到它;也像蛇蝎美人,明知她曼妙藏毒,却偏偏心痒难耐,忍不住想要占有她。
这就是沙漠,一个既让人惊恐,又忍不住倾心向往的地方。
“咳咳咳!”
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沙坡上,两个沙包紧挨在一起,其中一个沙包里陡然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随即从沙堆里伸出一只粗壮的男人手臂,顷刻间,沙包四散开裂,从中爬出一个浑身黄土sè的半裸男子。
抬手遮住眼帘,满脸黄土的男子眯着眼试探地看了看初升的太阳,微微弯曲的腰杆显露出疲惫无力的倦sè。
站在黄沙中的男子,身高近九尺,身形健壮,从满是黄土污垢的脸型轮廓上看,他应该是个相貌极其俊朗的年轻人。
不过他此刻与相貌俊朗根本挨不上边。
光着膀子,手臂上一块块隆起的肌肉以及壮硕的三角肌,显示出他强壮有力,胸膛坚实如石块一样的一对胸肌,彰显着他健美的身材。
然而,这些只是表象。
若是再看看他腰腹上宛若短裙一样的破烂儒衫,以及修长粗壮、黑黝黝的两条腿和光着脚丫的大脚板,再加上他胯下顶着破布的一大坨凸起。他的健美形象立即轰然崩塌,赫然是一个衣不裹体,不知羞耻的邋遢乞丐。
“嘭嘭嘭!”
“无瑕,你怎样了,快醒醒啊!”
眼见太阳高悬,邋遢男子瞬间想了什么,旋即跪在沙子上,双手用力地刨开沙包,大声呼喊道。
“咳、咳、咳!”
男人刨开沙包之后,显露出一具身形起伏有致的极具诱惑的女xìng身躯,在他用力的摇晃之下,女子终于咳嗽了几声,既而缓缓睁开眼睛,显露出一双如深海一般湛蓝的蓝sè大眼睛。
“正锋,你??????没事吧?”睁开眼睛的一瞬间,女子吃力地轻声问道。
“无瑕,我没事。我们没死,还活着!呵呵呵!”
看到女子终于开口说话了,男人神情激动,眼中流动着晶莹的泪花,喜极而泣地说道。
只是他激动的眼泪,在眼眶里连续滚动之后,悄然消失,终究没有落下来。否则,泪水一定能够在他满脸污垢的脸上冲出两道沟,形象会更加难看。
“你为我流泪了?”女子伸手轻抚着男人黄土满面的脸庞,满眼爱意地说道。
“谁说的,我李??????正锋怎么会流眼泪?这是沙子钻进眼睛,我揉成这样的!”男人脖子一挺,撇过头,硬气地说道。
“呵呵呵!咳??????扶我起来,正锋。”
女子看到男人口是心非的样子,顿时嫣然一笑,随即胸口憋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男人连忙扶着女子在沙地上站起来,随之两人看着满眼的沙海怔怔失神,五味杂陈,感慨良多。
“正锋,没想到我们还能在沙漠风暴中活下来!”
“嗯,无瑕,我们福大命大造化大,老天爷眷顾我们,让我们躲过此劫。”
“正锋,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否则你也不会跟我遭此大难。”
“又说傻话了吧。无瑕,如果我昨晚没有追上来,恐怕我会后悔一辈子。你看我们现在不是还活着吗,而且你还爱上了我。如此天赐姻缘,我岂能错过!呵呵呵!”
“正锋,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我很开心,也很感动。只是、、、我们躲过了风暴,却走不出这片沙漠。我害了你、、、、、、呜呜呜!”
话未说完,女子已经泣不成声,扑进男人的胸膛,紧紧抱着男人的虎背,失声痛哭。
男人抱紧怀里的女人,柔声安慰道:“别哭了,也许我们最终能够走出沙漠呢!忘记你的身份啦,你是无双战神滇无瑕,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坚强的奇女子??????。”
阳光下,寂寥的沙坡上,一对患难恋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倾诉,身影拉得很长,倒影在金黄的沙漠上。
没错,衣不裹体的健壮男人正是武威军主帅李利,而身形妖娆的女子便是统领无双铁骑的滇无瑕。
昨夜突如其来的龙卷风把他们二人卷向高空,随之二人昏厥过去,但他们始终紧抱在一起。等到他们再次醒来之后,就到了这里,被黄沙掩埋在沙坡上。
侥幸的是,沙子疏松,而他们二人又被掩埋得很浅。故此,他们没有被黄沙活埋窒息而死,幸运地存活下来。
然而,这份幸运也仅是此刻的幸运,暂时的幸运。
身处漫漫沙海中,他们最终能不能走出这片沙漠,真正活下来,延续这份幸运,尚未可知。
“正锋,你身上还有兵器?怎么藏在那里呢,快拿出来,顶得我难受。”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好长时间,谁也不舍得松手。
突然滇无瑕感觉自己下腹被坚硬的物体死死地顶着,而且越来越硬,越来越长,似乎要戳穿自己的下腹一般,于是她轻声对李利说道。
“兵器?我身上哪里还有兵器,衣服都成了半截裙,哪里还有兵??????。”
李利听到滇无瑕莫名其妙的话后,不加思索地应声答道。
但是,当他说道自己的衣服之后,突然觉得不对,瞬即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某个部位剧烈膨胀,坚硬如铁棍,生生顶在滇无瑕的下腹部。
索xìng滇无瑕身材超好,臀部极其挺翘,而下腹部向后弓曲,否则李利这件“兵器”就要将滇无瑕顶出他的怀抱了。
尴尬之中,李利知道滇无瑕所说的兵器是何物,只是那不是一件“兵器”,而是一根凶器。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李正锋附身在“李利”身上之后,就发现这小子“天赋异禀”,力气大且不说,胯下的凶器也远超常人,平时无jīng打采的时候,就有一尺长,一旦jīng神焕发,足有一尺五、六、七??????,青筋暴起,粗壮雄伟,坚硬如铁。
当真是是一件名副其实的“大凶器”!
以前李利与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接触的时候,虽然也经常占些便宜,但从未紧贴在一起的长时间拥抱,经常轻轻一抱,随即就分开了。因此,他下腹的凶器即便是抬头,也没人抓住现行,亦或是被李利强行压制着缩回去,没有逞凶的机会。
此时此刻,李利紧抱着滇无瑕,心里当真是很纯洁,只想好好抱紧怀里的女人,没有其它非分之念。
怎奈滇无瑕胸前的一对硕大双峰紧贴着李利结实的胸膛,惊人的弹xìng和柔软无形中触动了男人的身体本能,致使胯下凶器造反了,不受李利意识控制,自力更生,自谋发展,暗中偷袭滇无瑕。
再加上滇无瑕身上的紧身黑衣,也在风暴中破损严重,虽然比李利的儒衫要好点,但也就是稍微好一点而已。白皙光滑的手臂上不着寸缕,后背和膝关节以下全是镂空的,就连颈项、腰腹和大腿上的紧身衣也有很多破洞,将莹白如玉的肌肤露出来,极具诱惑力。好在她双肩上的黑衣还算结实,没有被风刃撕破,否则就要跟李利一样上身**。而她的衣服之所以还能保存下来,是因为她被卷向高空时蜷缩在李利怀里,被李利强壮的身躯遮挡着,否则的话,恐怕比李利现在的样子还要凄惨。
此外,滇无瑕身材高大,超过一米八,仅比一米九左右的李利矮几寸而已。若是穿上后世的高跟鞋,恐怕她就与李利一般高,甚是还要高出一些。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李利此刻虽没有非分之想,但他的身体本能背叛了他的心,揭竿而起,起义了。
深切地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后,李利当即傻愣住了,不知道自己如何对滇无瑕解释。
不过滇无瑕所说的“兵器”肯定是拿不出来,生死两茫茫之际,即使有这份心思,也不能这么做!
就在李利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滇无瑕其实也想到男人的物事,但她感觉顶在自己下腹的硬物应该不是那东西。身为休屠王室的公主,又是领兵将军,她也不是没见过一些不知羞耻的休屠将士随便嘘嘘,早已见怪不怪了。但是,纵然是她早就见识,却没见过李利腹下这么大个的。
恍然间,滇无瑕鬼使神差地缩回抱着李利熊腰的左手,轻轻探入两人之间的身体缝隙,既而抓向李利的那件兵“器”。
“哦!”
霎时,李利失声大叫,而滇无瑕则面红耳赤,瞬间缩回左手,羞得把脸深埋在李利怀中,不敢抬头。(。)
第149章共患难相濡以沫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柔声细语中,滇无瑕躲在李利怀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心虚不已。
“这、、、、、、没事!”
听到滇无瑕的话音,李利神情怪异,哭笑不得地应了一声。
滇无瑕柔声说道:“我真不故意的。只是一时好奇??????。”
“算了,我没有生气。先前你还踢了它一脚,你看它不也没事吗?不过,你要的兵器是拿不出来了,你现在知道了吧!”李利感觉到滇无瑕很难为情,揶揄地说道。
滇无瑕娇羞地道:“你、、、、、、下作!谁稀罕它了,最好这辈子别让我见到它,否则。”
“否则怎么样?”李利追问道。
“哼!我一刀切了它!”滇无瑕面红耳赤地恶狠狠说道。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道:“行,等我们走出大漠之后,我就把它送给你,看你舍不舍得切掉它。呵呵呵!”
大笑之中,李利抱着滇无瑕的双手迅速下移,轻轻扭了一下滇无瑕的翘臀。顿时,那丰满的臀丘迸发出惊人的弹xìng,使得李利心头为之荡漾,心猿意马。
“啊!你、、、、、、不理你了!”滇无瑕惊叫一声,抱得李利更紧了。
半晌后,滇无瑕轻声喃喃道:“你会娶我吗,照顾我一辈子?”
“嗯?”李利闻言顿时惊愕,滇无瑕的这句话当真是把他难住了,娶她,就是妻室。
异族女子做妻室,大汉朝可有先例?
滇无瑕抬头看了李利一眼,随即神情黯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汉人的礼制,男人三妻四妾很常见,而正妻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出身的女子。我、、、我是蛮夷之女,相貌又异于汉人女子,不配为妻。但妾室总可以吧,我不要做正妻,愿为妾。”
沉默片刻后,李利颇有感触地说道:“唉!无瑕,何苦呢。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咬着嘴唇,违心之言吧?你滇无瑕生xìng坚忍,xìng格高傲,好胜心很强,但你现在能够为我委屈你自己,这让我很感动。然而,你虽然这么说,但你心里却一定十分痛苦。
我李正锋原本也不是官宦子弟,良家子出身,若不是到这西凉任职,或许也是泥腿子一个,顶多做个富家翁。
你能为我屈身为妾,难道我连一个妻子的名分都不能给你?你轻看我李正锋了!
不过有一件事我得现在告诉你。在你之前,我有三位红颜知己,她们一直跟在我身边,至今无名无分。所以,若是我们能够侥幸脱身沙漠,将来一定要给她们一个交代,我不能毁了她们的名节。大丈夫在世,敢作敢为,既然我留她们在身边,就要给她们名分,你也一样。只要你真心跟着我,我李正锋还不至于连一个妻子的名份都舍不得给!”
“你说的是真的,不是哄我开心?”滇无瑕惊喜地问道。
李利脱口而出:“当然,武威军谁不知道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怎么会骗你呢?”
“说一不二,一言九鼎!那李利又如何呢?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亲兵屯长,真能做到一言九鼎吗?难道你想背叛李利?”滇无瑕惊疑地问道。
“我怎么会背叛李、、、、、、主公呢?我家主公非常信任我,此战之后,一定给我升职的。到时候我或许就能独领一军,那一切自然是我说了算,一言九鼎嘛!嘿嘿嘿!”
李利现在很苦恼,先前他下意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却又说漏嘴了。
当真是作茧自缚,活受罪呀!
更何况,他是真的喜欢滇无瑕。这个女人几乎完美无缺,身材、心xìng、能力,尽皆无可挑剔,又与他一起在沙漠中不离不弃,倾心跟随。
然而,若是让她知道李正锋就是李利,那结果又会如何?
滇无瑕会不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与他反目成仇,负气而去呢?
李利心里实在是很没底,因为他与滇无瑕的交谈之中,完全听得出来滇无瑕对“李利”成见极深,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仇恨地步。
然而,世事难料。
yīn差阳错之下,李利与滇无瑕的关系竟然发展成现在这样,这到底是姻缘还是孽缘?
李利不知道自己和滇无瑕之间到底该如何收场,要不要现在就告诉她实情呢?
犹豫之中,李利终究没有说出口,他担心就此失去滇无瑕。
“再等等吧,等到走出沙漠之后,即使自己不说,滇无瑕也能知道李正锋就是她极为仇视的李利。”踌躇不决之中,李利这样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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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漫天,浩瀚无垠。
灼灼烈rì烘烤着黄沙,急剧升温,蒸烤着行走在沙坡上的一对恋人。
骄阳下,滇无瑕搀着李利艰难地行走,脚下松软的沙子一步三滑,有时向前迈出一步,却倒退滑行十余步,徒劳无功,气力消耗极大。
可谓是举步维艰。
两天了,李利与滇无瑕二人已经在沙漠上苦苦挣扎了两天。
两天来,他们二人滴水未进,也没有食物,就在这一座座沙丘和沙坡上行走,期盼能够看到山林,走出这片沙漠。
然而,他们一次次满怀希望地爬上山丘,却又一次次失望。
眼前犹如高山一样的沙丘,翻过一座又一座;一道道沙沟,走过一处又一处,映入眼帘的仍旧是满眼黄沙,无垠大漠。
腾腾翻滚的热浪,蒸发着他们身上的水份,一点一点地带走他们的气力,折磨得他们二人筋疲力尽,口干舌燥,喉咙直冒火星。
沙漠变化无常,白天炙热,夜晚寒冷。
一天到晚,风沙不断,折磨得二人明明身上很热,却没有一丝汗渍,炙热闷在体内挥发不出来,极其难受。
到了晚上,寒风刺骨,沙漠迅速冷却,冻得李利与滇无瑕二人哆哆嗦嗦,蜷缩在一起相互取暖,彼此慰藉渡过漫长的黑夜。
黑夜与白昼,冰火两重天;让李利与滇无瑕求生无门,求死不能。
酷热与寒冷共舞,饥饿与干渴同在;生死两茫茫,黄沙无穷尽。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彷徨无助,惆怅迷茫。
李利与滇无瑕只能相依为命,互相宽慰对方,相扶相持,坚持到第三天。
再一次艰难地爬上一座海拔数百米的沙丘山顶上,李利瘫软无力地趴在沙子中,大口大口地穿着粗气,嘴唇苍白干裂,面sè土黄,双眸无神,神情一片黯淡。
瘫软在他身边的滇无瑕,同样是俏脸憔悴,口干舌燥,气喘嘘嘘,浑身酸软,疲惫至极。不过她的嘴唇虽然也是苍白无血sè,却没有干裂,比李利的情况要稍好一些,耐力惊人。
前两天一直是李利拉着她在沙漠上行走,今天却是她搀扶着李利攀爬沙丘,直到登上山顶为止。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绝非虚言,而是确有其事。至少李利已经深有体会,证实此言不假。
女人的生命力确实比男人强不少。
同等环境下,滇无瑕的体力和耐力,就比李利更加绵长。刚开始她看起来弱不禁风,但越到后面,她的生命力反而越发顽强,搀扶着筋疲力尽、喉咙直冒烟的李利支撑到现在。
“正锋,你说我们能走出沙漠吗?”喘息之余,滇无瑕轻声问道。
这是滇无瑕最近三天问过无数次的一句话,此前李利一直鼓励她,坚定地说;“能!”
然而,李利此刻却迟疑了,眼神中一片迷茫,喘着粗气,鼻翼扇动,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却说不话来。
“正锋,你怎么了?”
半晌没有听到李利的回答,滇无瑕一咕噜爬起身来,吃力地将李利的上身抱起来,让他躺在自己的腿上,急声说道。
“无瑕,其实、、、其实我想说你一定能活着走出沙漠,但你不能带上我,否则我们、、、两人恐怕都要葬身于此。无瑕,你走吧,一个人走,也许还有一线生机。我真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我是男人,死也要死在山顶上!”
这句话已经在李利心里憋了大半天,直到此刻,他才有气无力地说出来。
因为他知道,以滇无瑕现在的体力,应该还能坚持一两天,可他自己却是气力枯竭,一步也走不动了。与其连累滇无瑕陪他一起死,还不如让她一个人走,或许她还有生存的机会。
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必然有一颗博大的胸怀,这不仅仅是说说而已,而是关键时刻还要能真正体现出来。对于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女人,身陷绝境之时,尽管心中万般不舍,却也不能连累自己的女人,让她离开,希望她能继续活下去。
天地之间,最广博的地方不是天空和海洋,而是男人的胸怀。
“你让我一个人走?”滇无瑕不敢相信地问道。
李利动情地看着滇无瑕满面黄沙的完美脸庞,注视了好久,随即轻轻闭上眼睛,沉声道:“是,你现在就走,不要让我再看见你!走啊,还赖着这里干什么,难道你想活活被太阳晒死、深夜冻死在这里吗?走吧,就算我求你了,你一个人走!”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李利骤然睁开眼睛,神情yīn沉,眼神凶狠,怒视着滇无瑕。
然而,滇无瑕却看到李利眼角的一抹湿痕和深藏眼底的无限眷恋。
霎时,滇无瑕埋头俯身吻住李利干裂的双唇,湿润柔滑的舌尖瞬间深入李利干渴的喉咙。
滇无瑕曾听过一句意境深邃的汉人名言,叫做“相濡以沫”,此刻她要用这种方式唤醒自己深爱的男人的斗志,让他重新站起来,与自己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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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外语:“大漠迷情”这段,原本计划四章内容,但中郎写着写着就把它写成了温情桥段,充实它的骨架和内涵,将整个故事变成一个细腻、温馨的爱情故事。不知道您喜不喜欢大漠迷情桥段,或许你会觉得中郎啰嗦、拖沓剧情,但中郎真是耗费很大心力,尽量把整个剧情塑造的细腻而丰满,既让你体会大漠风情,又领略一段不离不弃的爱情。
中郎在写这段内容的时候,家庭生活陷入若即若离的状态,因此有感而发。老婆是中郎大学同学,相恋十年,如今家庭不睦,与这本小说有一定的关系。中郎几乎把所有的空余时间全部用在这上面,每个月力求二十余万字,而且还要反复斟酌。
为此,老婆意见很大,认为中郎只爱电脑,不要老婆和孩子了。
中郎对此无言以对,只能沉默??????。(注:篇外语共计308字,不占内容。)(。)
第150章无情沙漠两心知
夜幕徐徐拉开,呼啸的北风卷走黄沙上的热浪,气温骤降,阵阵寒风再次降临这片沙漠。
一座海拔高达五百余米的沙丘山顶上,李利临风而立,黑sè长发迎风飘荡,散落在发丝间的沙子被呼啸的北风瞬间带走。
夜间的寒冷,反倒是让李利的力气一点点回升,重新站了起来。
上午奄奄一息的他,此刻却是jīng神抖擞,深邃的眼神再次回归,剑眉威严犹在,身姿巍然挺拔,求生的yù望愈发强烈。
今天,滇无瑕再次救了他。
没错,是再次,不是一次。
白天,李利躺在沙丘上,喉咙干得直冒烟,浑身一丝气力都没有,是滇无瑕一直抱着他,无数次用湿滑的舌尖给他生存下去的甘泉。
相濡以沫,李利之前听过这个词汇,不求甚解,但他此刻却体会颇深,既而对滇无瑕愈发迷恋,更将这份刻骨铭心的感动埋藏在心里。
或许,滇无瑕在大汉公卿大臣和各路诸侯眼里,只是个容貌妖艳、千娇百媚的蛮夷女子,充其量不过是一个美姬尤物而已,如同一件玩物。
但滇无瑕在李利心中的位置却不可取代,地位特殊,丝毫不比蔡琰三女逊sè半分,甚至份量更重。
如果东汉也有爱情存在,那么滇无瑕就是李利共患难、同甘苦的恋人,爱得死去活来,不离不弃,相濡以沫。
整个白天,李利一直吸吮着滇无瑕的香舌熬到太阳落山,此后方才渐渐恢复一些气力,挺身站起来。
“正锋,快下来,山顶上寒风太大,你穿的那么少,千万别生病了!快来,沙洞已经弄好了,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正当李利庆幸自己又挺过一天的时候,身后十余步外的滇无瑕柔声喊道。
“好,来了。”李利应声而动,转身向山丘南面滑行十余步,来到滇无瑕在山顶背面刨出的沙洞前,随即小心翼翼地爬进沙洞,将滇无瑕抱在怀里。
沙洞里,此时还残存着一丝光照的余热,暖融融的,很难得。
李利紧紧地抱着滇无瑕躺在沙洞里,心里很恬静,很温暖,也很满足。
这是两人紧抱在一起的第三个夜晚,也是两人在沙漠上渡过的第四个晚上。只不过第一个夜晚两人都在昏厥当中,被黄沙埋在地下,毫无知觉。
三天四夜,李利与滇无瑕没有喝一口水,也没有吃过任何食物,能坚持到现在真的很不容易。
躺在沙洞里,此时还没到深夜最冷的时候,两人毫无睡意,只是为了躲避风沙和夜晚刺骨的寒风,才不得不藏身在沙洞里。
两人都睡不着,不是不疲惫,而是饥饿促使两人无法入睡。
“无瑕,明天我们不走了,像我们这么走下去,也许永远也走不出沙漠。明天我们必须找些食物充饥,否则我们即使不被渴死,也会活活饿死。”李利拥着滇无瑕,轻声说道。
此时滇无瑕却有些心不在焉,面红耳赤,心中sāo动不已。
在她的下腹部,李利那个“兵器”又不安份了,而且这次比上次更过份,不是顶在她的下腹,而是直接顶在她的私处。
三天来,李利和滇无瑕身上的衣服愈发残破。
李利身上的半截儒衫如今又变样了,直接成了四角短裤。而滇无瑕身上的后背镂空紧身黑衣,在李利眼里,那就是后世的黑sè情趣内衣,下身超短,短到大腿根部,上身的黑衣变成了吊带内衣,美艳至极,诱惑十足。
只不过李利眼下饥寒交迫,身处绝境,活一天算一天,根本没有其它心思。
然而,他心里虽然不想,但他稍稍恢复气力的身体却蠢蠢yù动,再次背叛了他的心。
青chūn年少,血气方刚,再加上滇无瑕妖娆丰腴的身子紧贴在怀里,即便是李利心无杂念,但他的身体依然反应剧烈,亢奋不已。
“哦!”
一声极具媚惑的呻吟突然传进李利的耳朵里,“无瑕,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滇无瑕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娇躯如银蛇扭动,情yù泛滥,不能自已。
察觉到滇无瑕的身体异动,李利方才后知后觉地知道了原因,某个不安分的家伙又开始兴风作浪,强出头,逞威风,揭竿起义啦。
恍然间,李利意乱情迷,chūn心大动,粗大手掌在滇无瑕曼妙的身子上抚摸。
光滑柔盈的纤腰,如弯月般的曲线,触手柔滑,让人心猿意马。微微凸起的后背肩胛骨,宛如弯月上的两只轻舟,点缀着洁白光莹的脊梁,丰腴中透着几分骨感,触动着男人征服的yù望。弯月腰肢之下,挺翘丰满的双臀,犹如沙漠中滚圆陡立的一对沙丘,弧线柔美,手感十足,弹xìng惊人,轻抚臀丘,如同驾云腾空,弹指下浮,瞬间蓬起,起起伏伏,棉柔无尽。
这一对臀丘让李利爱不释手,情yù澎湃,身体极度亢奋,恨不能立即跨马扬枪,纵横驰骋。
然而,当他双手摸索到滇无瑕压在自己身上的双峰之际,右手无意中触碰到渐渐冷却的沙子,顿时间,他心神一清,当即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轻轻亲吻一下滇无瑕发烫的额头。
“无瑕,委屈你了。眼下我们身处险境,若是我再动了你的身子,岂不是强拉着你与我一起死吗。好好睡吧,就睡在我身上,省得夜里着凉。”
李利毕竟是拥有着三十多岁成熟男人的灵魂,对男女欢爱知之甚详,有一定的自控能力。
他深知自己此时若与滇无瑕欢好,绝对是图一时痛快,却对双方的身体伤害极大。欢好之后,他和滇无瑕怕是连抬腿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坐等死亡降临。
三天四夜没吃一点东西,没喝一口水,两人身心俱疲,挺身站立都费劲,如何还能盘缠大战?
两人此时欢好,无异于自杀。即便是双方潜力爆发,抵死欢好一场,随后必定元气大损,再也没有力气支撑下去了。最终,两人只能躺在沙洞里等着风暴再次袭来,然后一同葬身沙海。
轻声喘息了半晌,滇无瑕趴在李利身上,侧仰着头,一双深蓝sè的大眼睛深情地看着李利。
“正锋,如果我们明天就死去,你今夜也不会要我么?你明明想要,却为何不要了我呢?你知道吗,哪怕明天我们一同死在这里,我也愿意今夜做你的妻子。
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做‘生不同眠死同穴’。我们为什么不能轰轰烈烈的欢爱一场,然后一起埋在这里呢?”
李利能够切身感受到滇无瑕对自己毫无保留的真爱,正是因为如此,他就愈发不能只图一时之快,既而断送了两人的求生之路。
再次亲吻着滇无瑕的额头,李利轻抚着她金sè的长发,痛惜地柔声说道:“无瑕,你知道吗,我一直在骗你。早在两天前,我就想告诉你,但是我害怕失去你,所以一直等到现在。我害怕如果现在还不说,以后怕是没机会说了。
我确实叫李正锋,但这个名字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现在你已经知道了。然而,这并不是我真实名字,我的真名就是你恨之入骨的武威太守、护羌校尉李利李文昌。
你没有听错,我就是李利李文昌!”
李利说完这句话后,明显感觉到滇无瑕的身体瞬间僵硬。
一刹那,李利心底一沉,突然感觉滇无瑕好像要离自己而去似的,下意识地抱紧她,将她牢牢栓在自己身上。
片刻之后,滇无瑕僵硬的身躯突然松软下来,把头贴在李利胸口,柔声道:“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的。先前我对你的身份也有怀疑,但自从我??????爱上你之后,我就将它抛之脑后。我滇无瑕爱上的是你这个人,无论他叫李正锋也好,李利也罢,只要你这个人没变,爱我的这颗心没变,我就心满意足了,至死不悔!”
滇无瑕这番话,将李利深深地打动了。
或许滇无瑕话里的辞藻并不华丽,也没有眼泪汪汪的动人表情,但她质朴无华的话语,情真意切地爱意却扑进了李利的心田,烙印在他心底最柔软、最神秘的心坎上。
一瞬间,李利撑起上身,轻捧着滇无瑕的下颌,重重地吻住她的双唇,倾尽全力,将自己全部的爱意化为深情一吻。
这一吻,吻得昏天暗地,情意无限。它遮挡着风沙,不惧黑夜的寒风,无视吞噬生命的荒漠,跨越生死轮回。
呼啸的北风在这一刻,也不再刺耳,仿佛在诉说着几千年永恒不变的爱情赞歌。随风激荡的沙粒,也不再惹人生厌,仿佛记录着这对患难情侣相爱的点点滴滴。清冷的寒风,不再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它仿佛在提醒相爱的人儿,珍惜彼此间的这份温暖,要想温暖永存,相爱的人必须不离不弃,相守相依。
爱情可以驱走严寒,挡住风沙,跨越种族界线,越过世俗礼法,无拘无束,驰骋天涯。
这个寒冷的夜晚,两人相偎相依,情深意浓,互诉衷肠。
无情的沙漠,记录着李利此生最刻骨铭心的爱情,而这片沙漠恰恰就是他们这段爱情的始作俑者和见证人。(。)
第151章福兮祸之所伏
清晨第一缕阳光撒向沙洞口,李利微微睁开朦胧的双眼,旋即心头一沉,磨难再次降临了。
李利从未像此刻这般厌恶阳光,相比阳光,他宁愿待在黑夜里。
因为黑夜里他不会那么饥渴,静静地躺在沙洞中,不用承受头顶烈rì、脚踩烫沙的煎熬。
然而,残酷的事实就在眼前,不容李利躲避。
今天就是决定他和滇无瑕生死的rì子。
三天四夜过去了,他们还能熬过第四天吗?
看着怀里睡得香甜的滇无瑕,李利脸上浮现出温馨的笑容,一瞬间他jīng神焕发,斗志回归。
若是他李利一人在此,死了便死了,走不出沙漠,唯死而已,有何惧哉。
但是,身边有这个深爱自己的女人相伴,李利不想死,他渴望生存,求生的yù望前所未有的强烈。
轻轻将滇无瑕放在身旁,李利小心翼翼地起身,钻出被夜晚风沙遮住很多的狭小洞口,他再一次爬上沙丘山顶,迎面仰望着初升的朝霞。
这一刻,李利感觉彷徨、无奈、迷茫,但他同是又心cháo澎湃,斗志昂扬,雄心万丈。
沙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无情无义,无牵无挂,却害得他和滇无瑕生死两茫茫,饱受烈rì、饥饿和干渴的折磨。
第四天了,生与死就在今天太阳落山之前尘埃落定。
尽管腹中空空如也,口干舌燥,连带着声音都沙哑了,但李利不愿垂头丧气地面对新一天的骄阳和风沙。
“啊”
暮然间,李利远眺连绵起伏的沙丘放声嘶吼,发泄着心中的不甘与壮志未酬。
“文昌,你在干什么,祭天祈福吗?”身后传来滇无瑕担忧的声音。
“祭天祈福?”李利愕然转身,一脸茫然地看着滇无瑕缓缓向自己走来。
滇无瑕爬上山顶,轻轻依偎在李利怀里,一脸正sè地说道:“是的,西域有很多部落都有巫师和国师,羌人部落也有祭师,他们用古老的战歌向苍天祈福,祈求上苍赐予族人安康祥和的生活,也有出征祭祀和祈求上苍保佑平安的战歌。
刚才你仰天嘶喊的声音很像一种古老战歌,难道你不是在向上苍祈福吗?”
“向苍天祈福有用吗?”李利诧异地说道。
滇无瑕抬手捋捋鬓角的发梢,柔声说道:“有用没用,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却知道你们汉人把皇帝称作真龙天子,而历代贤明的帝王大多福泽深厚,遇难成祥。这不是某一个帝王如此,而是大多数王者皆是如此,得天庇佑。因此天命之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说呢?”
李利闻言愕然,随即又不得不承认滇无瑕说得没错。
数千年来,无数王者皆是奉天承运,屡遭劫难,却最终遇难成祥。就连后世的一代伟人毛委员那也是水龙命格,前半生多灾多难,却有惊无险,最终登顶,叱咤风云,创立不世功勋。
传承数千年的得天庇佑之说,岂能是无根之萍、荒诞讹传!
一瞬间,李利思绪纷飞,怔怔失神。
半晌之后,他猛然回神,却发现滇无瑕睁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眼神中荡漾着浓浓的爱意和一脸崇拜的神sè。
“怎么了无瑕,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李利不明所以地问道。
滇无瑕轻抬脚尖,激动不已地抱住李利的脖子,猛然狠狠亲了李利一口,惊喜地说道:“我们得救了,你就是得天庇佑之人!呵呵呵”
李利抬手摸了一下滇无瑕的额头,愕然说道:“你没发烧啊,怎么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里是沙漠,谁会来救我们?再说了,我麾下兵马虽不少,但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自己尚且弄不清楚,他们怎么会来救我们!无瑕,你昨夜是不是没睡好,清早起来说胡话呢?”
滇无瑕见李利不相信自己的话,于是松开李利,推搡着他转过身来,面向东升的太阳。
“呃,这是怎么回事?刚刚太阳都升起来了,现在怎么突然又缩回去,满天乌云密布,这是要变天下雨呀!”
霎时,李利终于知道滇无瑕让他看什么了,原来是变天了,要下雨了。
“变天,下雨?”
恍然中,李利神sè骤变,惊喜莫名。
真要是下雨的话,那自己和滇无瑕就不会渴死,也不会被晒死,还有活命的可能!
惊喜之余,李利一把抱起滇无瑕,在山顶上连续转了五六圈,直到脚下不稳、后继无力之时,两人摔倒在黄沙上,对视着哈哈大笑。
“好,真是太好了!只要降下一场大雨,我们就有一线生机,暂时死不了喽!”李利抱紧滇无瑕说道。
“大雨?文昌,现在已经入秋了,哪里会有大雨,你又在说胡话!”滇无瑕纠正地说道。
“嗯呐!”
李利重重地亲一下滇无瑕xìng感媚惑的双唇,笑呵呵地说道:“你放心吧,我李利说有,就一定有!现在是九月初,夏秋之交,下一场大雨很正常嘛!再说了,今年天下大旱,大半年都没下过一场大雨,现在来一场大雨正是时候。我武威郡百废待兴,大量的土地都是刚刚种下庄稼,现在下雨,明年夏天一定会有个好收成!”
“你呀,自身难保,还惦记武威郡的事情呢,真是顽固不化!不过我滇无瑕的男人就应该这样,江山美人两不误,厉兵秣马,志在天下!呵呵呵!”滇无瑕煞有其事地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愕神,既而一脸坏笑地抱着滇无瑕的腰肢,说道:“江山太遥远,不过美人却近在眼前,可不能再耽误了!”
嘴里说着话,李利翻身把滇无瑕压在身下,一张大嘴又印在滇无瑕的双唇之上。
“呼呼呼!”
呼啸的北风越吹越急,风中还带着一丝湿气,随风飘荡的黄沙纷纷坠落,既而风中的沙粒越来越少,湿气越来越大,雨水快要落下了!
“呼!文昌别闹了,马上就要下雨啦。我们赶紧把沙洞加固一下,要是果真像你说的大雨来袭,恐怕我们的沙洞经不住雨水冲刷,会塌陷的!”
滇无瑕被李利吻得喘不过气,轻轻推开兴致勃勃的李利,喘息着说道。
“嗯?对呀,我怎么把这事儿忘了!只是沙丘疏松,根本挡不住雨水,我们的山顶沙洞怕是早晚会塌陷,到时候我们俩就要变成落汤鸡。无瑕,要不我们重新再找一处牢固的地方避雨?”李利思索着说道。
滇无瑕闻言立即起身,将李利也扶了起来,“行,你说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现在就走!”
李利翻身而起,指着数里外海拔最高的一座沙峰,“就在那里,我刚刚无意中看到的。那座沙丘山体很不规则,应该是一座高山被沙漠风化之后,变成沙丘的。我们就去那里避雨,或许还能找到食物!”
滇无瑕对此毫无异议,随即二人撒开脚丫沿着山梁一路奔跑,脚步极其轻快。
人在最无助的时候,jīng气神就会快速颓废下来,但看到希望之后,就能迸发出强大的潜能,一扫颓废之气。
李利此时就是如此。
连续几天的饥饿和干渴,促使他整个人都瘫软无力,jīng神萎靡,但此刻他看到活命的希望之后,顿时来了jīng神,气力迅速回升,冲劲十足。
但这也是他最后的潜能爆发了。若是没有即将到来的雨水,这份潜能或许永远也不会发掘出来。
“哗哗哗!”
就在李利和滇无瑕好不容易爬上方圆数十里之内最高山丘之时,大雨如期而至,而且是正如李利所言,这是一场入秋之后不多见的瓢泼大雨。
豆大的雨点打在李利和滇无瑕二人身上,瞬间他们不禁哆嗦了身体,既而快速用手刨开一个前凸的石崖下的沙子,希望能在石崖下挖掘出藏身之地。
不多时,两人身上仅有的一点衣服全湿透了,而沙洞也挖成了,虽然比不上先前的那个沙洞掩蔽,但总算有个暂时避雨的地方。
浑身湿透的两人,现在倒是不渴了,却冻得直哆嗦。
石崖下,李利将冻得蜷缩成一团的滇无瑕紧紧抱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给滇无瑕一丝丝暖意。可他自己也冻得嘴唇发青,嘴角抽搐,只是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来。
沙漠这鬼地方就是如此,有太阳就热,没有太阳就冷,没有中庸的选择。
因为这里一年四季都有风,出太阳的时候,是热风;下雨的时候风更大,而且是寒风。
大雨越下越大,狂劲的北风卷着雨滴灌进石崖下的石洞,浇得李利和滇无瑕二人一身雨水。
这样风卷而来的雨水,一股接着一股,连绵不绝,使得李利和滇无瑕二人避雨藏身的石洞,片刻之后就成了水窖。渐渐的,雨水没及膝盖,迫使他们不得不弓着身子,背贴石壁,站在水窖里。
水窖越来越深,渐渐地升至两人大腿处,而石洞周边的沙堆非但不吸水,反而溢出很多水汇集到石洞低洼处,致使李利和滇无瑕愈发难以立足。
“啊!”突然,滇无瑕一声惊叫,迅速躲到李利身后。
李利看到让滇无瑕惊叫的东西,顿时眉宇间浮现出喜sè,瞬间他将右手探入水下,既而出手如电,一把抓住它的七寸。
这是一条足有三五斤重的黄颔蛇,看似凶猛,实际上却是无毒蛇,很好的食材,温补驱寒,能够预防一般的皮肤疾病或是体虚之症。但若是身上有伤,则会加剧伤势,延缓伤口愈合。
这条大蛇在李利眼里比千两黄金还要贵重,这可是他和滇无瑕二人的救命之物,弥足珍贵。
“啊!文昌!”
正当李利暗自庆幸之时,不料身后的滇无瑕又是一声尖叫,而且声音越来越远,甚至连话都没说完。
霎时,李利大惊失sè,迅速转身,不料石崖下没及大腿的积水骤然向下涌动,致使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趴入水中,顺着积水向石洞底部冲下去。
这时李利恍然发现滇无瑕刚刚战立的地方,也就是石洞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瓦缸大的黑洞,滇无瑕已不见踪影,而他正与积水一起急速灌入黑洞之中。(。)
第152章祸兮福之所倚
听到滇无瑕的失声尖叫,李利大惊失sè,迅速转身,不料石崖下没及大腿的积水骤然向下涌动,致使他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趴入水中,顺着积水向石洞底部冲下去。
这时李利恍然发现滇无瑕刚刚站立的地方,也就是石洞底部,赫然出现了一个瓦缸大的黑洞,滇无瑕已不见踪影,而他正与积水一起急速灌入黑洞之中。
迎面钻进黑洞的一刹那,李利顿觉天旋地转,两眼昏花,随即眼前一黑,昏厥过去。
“哗哗哗!”
不知过了多久,李利突然从水下浮出水面,张开大嘴大口大口地呼吸,满脸涨红,嘴唇发白。
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李利睁开双眼察看自己身在何处。
这一眼看得李利目瞪口呆,双脚踩水的动作骤然停止,致使他浮在水面的身体迅速下沉,咕嘟灌了一口水。
“咳咳咳!”
这一口水呛得李利彻底回过神来了,再次浮出水面后,一边咳嗽,一边游向岸边。可是他的眼睛仍旧直勾勾地看着眼前这个五光十sè的偌大地下溶洞。
但见溶洞是一个直径两百步左右的不规则的椭圆形石洞,周围的石壁上镶嵌着五颜六sè的发光石头,把偌大的地下石洞照得如同白昼一样光亮,炫丽多彩。洞内,岩石林立,既有光滑平整的石条,又有拔地而起、高达十余米的巨大石尖,形体各异,十分壮观。而李利所在的水潭酷似圆盆状,直径只有十余米,很像后世私人修建的游泳池,只不过水很深,大约十余米深。并且,这个水潭并不是dúlì存在的死水潭,在水潭上游十几步之外,还有一个热气腾腾的所在,雾气弥漫,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是那里流出一股冒着热气的温水潺潺流入水潭之中。而水潭下游也有一个出口,如同溪流一般蜿蜒向下流淌,不知流向何处。
李利之所以认定这个石洞是个地下溶洞,就是因为有这条溪流的缘故。
既然有溪水流淌,那就说明这个石洞并不是孤立存在的。此外,这里是沙漠,除了地下水之外,根本不可能有溪流和水潭存在。
“哗!”
游到岸边的李利,迅速爬上潭边光滑的岩石。
这时他才察觉到自己的右臂上还缠绕着东西,抬手一看,原来之前被他捉住的黄颔蛇还在他手里攥着,蛇身纠缠在他的手臂上。
大蛇奄奄一息,还没被他掐死,这就说明他在水潭里昏厥的时间不长。
乍见手臂上的大蛇,李利瞬间神sè大变,滇无瑕呢,她在哪里?
抓住这条蛇的时候,李利就想着自己和滇无瑕暂时不会饿死了,这是两人进入沙漠以来的第一份食物。
当时他心中的喜悦之情无以言表,不成想,乐极生悲,滇无瑕失足掉进了溶洞。
环视石洞四周,李利没有看到滇无瑕的身影,水潭里也没有。
她到底在哪里?
顿时李利心急如焚,光着脚丫在石壁之间疾奔,四处寻找滇无瑕。
“无瑕!滇无瑕,你在哪里哪里!”
空荡的石洞中,顿时响起李利焦急的大喊声,回声悠长,激荡在石洞的每一个角落。
“呵???真舒服,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了!文昌,你吵醒我睡觉啦!”
睡眼朦胧的滇无瑕乍一听到李利的声音,大大地伸个懒腰,眼睛还没彻底睁开,便娇声说道。
随即滇无瑕翻身准备继续睡觉,却不料搅动的水流哗哗作响。一瞬间她骤然惊醒,方才意识到李利不在身边,而她却躺在热气腾腾的泉水边睡觉。
恍然间,滇无瑕想起自己是如何掉进这个热水谭里的。
当时,一条粗大的黄sè水蛇从她腿边游过,瞬间浮上水面,把她吓得躲到李利身后。却不料脚下的沙子突然松动,既而迅速下陷,致使她尖叫着掉了进去。身形下落之中,她抓住了一棵生长在石缝中的小树,不料身体荡了两下之后,小树随即折断,致使她掉进这个热水潭里。
但水潭里的水很浅,顶多两米深,摔得滇无瑕浑身疼痛,四肢无力。随后她挣扎到岸边,躺在暖暖的水边暂歇,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脑海中回想着掉入石洞的那一幕,滇无瑕陡然回神,李利正在找我?
霎时,滇无瑕急忙从水中起身,动作很快,身姿挺拔,看不到丝毫疲惫之态。
“文昌,我在这里????这里!”
“嗯?”焦急的李利骤然听到身后传来滇无瑕的声音,惊疑之中,暮然回首,看到滇无瑕站在雾气弥漫之中,盈盈含笑,身姿玲珑婀娜,美艳绝伦。
霎时,李利眼睛盯在滇无瑕身上,但脚下却在快速移动,眨眼之间,纵身跳进热气腾腾的小水潭,随手将滇无瑕揽进怀里。
相拥的一瞬间,两人仿佛久别重逢似的激吻到一起,吻得热烈,吻得动情,吻得喘不过气来。
“哦,文昌,你手上带着什么东西,怎么冰凉冰凉的?”
喘息之中,细心地滇无瑕轻抚着李利的上身,无意中碰到李利右手臂上的一圈圈肉鼓鼓的冰冷之物。
李利闻言迅速将右手放到身后,他知道滇无瑕怕蛇,千万别吓着她。
“呃,没什么。无瑕,你真会找地方,居然躺在温泉里睡觉,害得我找遍了整个山洞,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以后不能这样了,否则,家法伺候,打得你屁股开花!”
然而,李利却万万没想到,就是这句屁股开花,让滇无瑕chūn心荡漾,动情了。
滇无瑕轻轻拉着李利的手放在自己的翘臀上,诱惑贴着李利的耳朵,娇声道:“你打呀,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促使李利热血沸腾,身上仅有的一件“兵器”赫然起立,坚硬如铁地顶在滇无瑕下腹上。
“这个??????无瑕,我们先弄点东西填饱肚子,再看看这个山洞里有什么可以吃的食物。我想我们应该会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早晚要让你这妖jīng尝尝家法的厉害!”
“咯咯咯!你呀,还说自己有三个红颜知己呢,原来这么不经逗。我现在暂时放过你,不过我可不是怕你,别看你的???兵器很吓人,但我不怕,我们俩谁更厉害,还不一定呢!”
滇无瑕媚眼含笑,紧紧地贴在李利身上,轻轻地在他耳边喃喃道。
李利闻言心火瞬间又窜了上来,几乎难以自持,喉头涌动,咽了几口唾沫。
但他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把滇无瑕就地正法,而是拉着她走上岸边,随手捡起温泉四周的枯木断枝,走到先前的大水潭边上,准备生火烤蛇肉,为两人张罗四天来的第一份美味。
随后两人各自动起来,滇无瑕四处收集干柴、落叶,而李利到水潭下游溪水处拾掇黄颔蛇,然后生火烤肉。
石洞四周的岩石上,镶嵌着许多闪闪发光的各sè石头,生火不是问题,而且李利还在一处黑漆漆的角落里发现了巨大的煤块。
如此以来,山洞里几乎什么都不缺,唯独没有盐巴和佐料。
不过这对于李利、滇无瑕二人目前的处境而言,有食物充饥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怎会计较这些无谓的事情。
挑选火石的时候,李利爬上陡峭的石壁,用石头敲下了九块sè泽纯净、五颜六sè的发光石头。
每一块都有鸡蛋那么大,其中有六块石头最大,鹅蛋大小,全是湛蓝sè的,他准备给滇无瑕一个惊喜。
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边,李利把菜花蛇断成几截,穿在树枝上烘烤。
半个时辰后,两人吃到了四天来第一份食物,虽然没有佐料和盐巴,但两人仍旧吃得津津有味。一条四斤多重的大蛇,硬是被他们一顿吃掉,不过李利占了大头,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文昌,我们只有这点食物,你把它全吃了,往后我们吃什么?”
李利大块朵颐地把蛇肉全吃掉的时候,滇无瑕眉目含情地看着他。但等到李利全部吃完之后,她突然想起两人只有这么一点食物,吃完这顿,就没有食物了。
“放心吧,我刚才在溪水里看到我们往后的食物了。以后我们天天吃鱼,而且这种鱼极其难得,很美味,相信你一定会很喜欢的。”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你说的这么动听,到底是什么鱼值得你如此称赞?”滇无瑕好奇地问道。
李利闻言微笑着道:“大鲵!这种鱼你听说过吗?”
滇无瑕顿时摇头,“大鲵?这么奇怪的名字,听起来跟你的坐骑金猊兽有点像。可是金猊兽是神兽,它也不是鱼呀?”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说道:“金猊与大鲵根本是两码事,挨不上。金猊兽原是狻猊神兽中一种,毛发金黄,颈部鬃毛竖起,乃陆地之王。不过我和桓飞的坐骑金猊兽比较特殊,它们也通水xìng,掉进水里也淹不死。
大鲵是生活在山涧yīn暗溪水中的两栖鱼类,因其体型可以长得很大,故而叫做大鲵。它还有另外一个名称叫娃娃鱼,叫声酷似小孩哭声。这你总该听说过吧?”
滇无瑕点头说道:“我见过这种鱼,长得好丑,黑乎乎的,身上有很多粘液。不过这种鱼据说受神灵庇佑,口吐人言,乃神灵之物,怎可食用?”
李利顿时翻起白眼,无奈地摇头道:“你呀,大鲵长得很丑吗?行了,既然你不喜欢见到它,到时候我来捕捉、清洗,别看它长得不好看,却极其美味,你就等着享用就行!”(。)
第153章洞天福地阴阳合(上)
“咚咚咚!”
石洞的斜上方一直嘀嗒着水滴,掉进水潭,溅起层层涟漪。
洞内的人儿,透过那水缸口的斜洞,依稀能听到外面的下雨声。
沙漠原本雨水很少,而且蒸发量很大,也很快,雨水很难存留,不会形成积水。
但今年却是个变幻莫测的年份,此前八个月天下大旱,几乎没下过一场大雨。入秋之后,反而风雨飘摇,不期而至,而且还是大雨连绵,着实让人匪夷所思。
“哗哗哗!”
石洞中,李利神情陶醉地泡在热气腾腾的温泉里,随手将身上仅有的一块破烂不堪的遮羞布扔向岸边。
温泉岸边,滇无瑕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不敢看李利那羞人的身体。但她挡在眼前的手掌却是五指张开,一双蓝sè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脸颊cháo红,呼吸急促,但眼神中又有几分少女本能的犹豫和矜持。
她这个姿势分明就是掩耳盗铃,不过此举也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和对李利的浓浓爱恋。
伸手接住李利扔上岸的衣服,滇无瑕转身佯作抬脚离开的姿势,轻声说道:“文昌,我去把你的衣服洗一下,你不用等我,洗完了,你就先睡。”
“呃,你等等!”
李利闻言噌地一下站起身来,苦笑着道:“无瑕,你要到哪儿去?一块破布而已,烂成那样,还能穿吗,洗它干什么!这里就我们两人,又没有外人,穿不穿衣服有何分别?你赶快下来,别找这些不着边的借口,先前你是怎么撩拨我的,还声称要与我一较高下,现在你却要临阵脱逃。”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轻轻踮着脚悄悄接近不远处背对他的滇无瑕。
“啊!你干什么,快放开我,我要洗衣服!”
猛然被李利从身后一把抱住,滇无瑕顿时大声喊叫,但她却没有用力挣扎。属于光打雷不下雨,虚张声势。
“哈哈哈!让你跑,你叫啊,叫破喉咙也没人能听见!”
李利哈哈大笑地抱起滇无瑕,转身向温泉走去,但他却感觉滇无瑕的身体有些战抖,于是他就佯作一副歹人的狂妄语气,希望藉此化解滇无瑕内心的紧张和矜持。
果然,李利挑衅的话语起作用了。
滇无瑕的身体瞬间松软下来,双手抱着李利的脖子,不忿地说道:“我为什么要跑,我怕你呀!”
“真的不怕?”李利抱着滇无瑕轻轻坐在满是细沙的温泉里,看着她粉红粉红的俏脸,一脸坏笑地问道。
滇无瑕清晰看到李利眼神中愈演愈烈的情yù,一瞬间,她强行压制的爱意再也不受控制,坐在李利大腿上的身体轻轻地扭动,chūn情蓬发,情yù一点点地升腾。
但她嘴上却倔强地说道:“不怕!你想把我怎么样?”
“怎么样?就这样!”李利说话之际,低头吻住滇无瑕xìng感诱惑的双唇,双手在滇无瑕身上上下抚摸。
“哦!”
接吻之初,滇无瑕仍旧矜持地轻咬牙关,不让李利得逞。然而,随着李利爱抚着她的腰肢,既而下滑到翘臀上的时候,她的身体彻底酥软下来,情不自禁地呻吟一声。随即,她**地回应着李利灵滑的舌尖,变被动为主动,翻身将李利压在身下,香甜的舌尖全面反攻,试图一举深入到李利的心尖。
滇无瑕香舌的火辣,就如同她的xìng格一样,敢爱敢恨,爱就爱得毫无保留,恨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深爱着李利,爱得突然,爱得透彻,爱到骨子里,可以与之同生共死,而无怨无悔。生死尚且不惧,她又怎会遮遮掩掩地不敢与李利亲热呢!
所以滇无瑕一直都很主动,与李利接吻,互相抚摸,甚至很多次放开胸怀大胆地挑逗着李利身体的亢奋yù望。
只是李利之前没有顺势要了她,而是连续拒绝了她好几次。
滇无瑕当时虽然能够理解李利这样做也是为了两人的身体和处境着想,但她心中仍不免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李利是不是因为她太过主动热情和高涨的情yù,而误认为她生xìng放荡,不守妇道。
只是滇无瑕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每次被李利抱住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情yù澎湃,情不自禁,就想与李利痛痛快快地欢爱。
这种诡异的事情,她此前从未有过,尽管爱慕她的男人数不胜数,但她对那些男人根本不屑一顾,看到不愿多看一眼,更别说其它了。
然而,自从遇到李利之后,这一切瞬间为之改变。
在沙漠边缘的那个夜晚,从她被李利压在身下的那一刻起,爱情的闸门仿佛瞬间打开。她对李利有一种莫名的好感,对他压着自己一点也不反感,反而感觉很自然,很有安全感。
随即,两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一场罕见的龙卷风,将他们二人的生命连在一起,相扶相持,相濡以沫,相依相偎,依靠着双方的体温彼此慰藉,度过寒冷彻骨的夜晚。
如今苦尽甘来,水和食物都解决了,还有这个五颜六sè、不分昼夜的天然洞府可以栖身。
当李利真的想要与她欢好的时候,滇无瑕却顿时犹豫了。
尽管滇无瑕的身体背叛她的心,但她仍旧矜持着没有再一次投怀送抱到李利怀里。
不是她不想,而是她想让李利明白,她滇无瑕不是一个生xìng放荡的女子,之前的种种,全是因为爱。
如果李利知道滇无瑕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一定会大叫冤枉。因为他真的从来没有看轻过滇无瑕,反而正是滇无瑕这种敢爱敢恨、毫无保留的勇气和xìng格,促使他疯狂地爱上了滇无瑕。
只不过,这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真正相爱的人,当他们的身体再一次亲密触碰到一起的时候,他们能够清楚地感知对方的心,能够体会到对方爱自己到底有多深。
身体是所有生物最本能、最直接、最毫无保留的载体,相爱的人绝对能够通过对方的身体,感知到自己在对方心中的位置与份量。
如果这样还不能确定,那只能说明两人只是在逢场作戏,两颗心早已背道而驰。
“哦!”
温泉之中,李利热吻着滇无瑕的红唇、瑶鼻、脸颊、耳垂以及白皙如玉的颈项,灵动的舌尖还在向下不断探索,吻得滇无瑕沉醉的发出一声声扣人心弦的蛊惑呻吟,促使李利的情yù一升再升,yù火焚身。
双手攀上滇无瑕胸前的一对硕大险峰,李利心cháo澎湃,舒爽之极。
这是他第一次抚摸滇无瑕的傲人双峰。之前,尽管他无数次抚摸滇无瑕迷人的身体,但他始终没有触及两个地方,一个是女人的私处,另一个就是这对让他眼馋很久的高耸双峰。
这不是李利不敢,而是他不能这么做。
爱是理解,也是尊重,更是一种责任。
那时候,李利自身命悬一线,如果毫无顾忌地触犯滇无瑕的身体,而最后又不能给滇无瑕一个交代。那就不是深爱滇无瑕了,而是在坑人,败坏女人的名节。
女人之所以是女人,就是因为这两处与男人不一样,让人一眼看出她是女人。除此之外,外型上,男女无甚区别。(难道不是吗?)
轻抚着滇无瑕硕大的双峰,李利心神剧震,魂飞天际。
滇无瑕的双峰很大,很挺,凭借他宽大的手掌,仍旧难以一手掌控,只能覆盖大半。
而那双峰间的深沟,如同一道深邃的天涧峡谷,李利一只手伸进去,瞬间即被淹没其中。
片刻之后,李利已经不甘于隔着黑纱抚摸了,瞬间扒下滇无瑕肩上的系带,随即就yù撕开滇无瑕后颈上衣服。
“别撕!你背过身去,我自己来。人家就这一件衣服,要是被你撕破了,穿什么?”
意乱情迷之中,滇无瑕感觉李利的手突然离开自己的胸部,既而听到李利用力撕扯衣服的声音,于是她拉住李利的手,柔声说道。
李利听到这句话后,差点一头栽到。
这都是什么嘛!难道我李利对自己的女人苛刻到这种程度,连一件衣服都不舍得买,这不是在沙漠里没地方买吗!
郁闷归郁闷,但李利知道滇无瑕说得没错。
他自己穿不穿衣服倒无所谓,反正在自己女人面前,有什么可害羞的。
但滇无瑕不行,绝对不行。他李利自己看倒是行,万一要是让别人看到了,那可就亏大喽,看一眼都是无法弥补的巨大损失!
微微走神之中,李利没有转身,而是满眼冒绿光地看着滇无瑕脱衣服。
“你快转过身呐,要不,人家怎么脱衣服吗?”滇无瑕娇羞无限地说道。
“我就要看着你,一刻都不要你离开我的视线!”李利无赖地说道。
“你不转身是不是?那我就不脱了,急死你!”
“呦呵!你脱不脱?不脱的话,我来帮你脱!告诉你,我李利说一不二,你可想好了!”
“你???无赖!人家脱还不行吗,你真是个粗鲁的男人,小心眼,好sè鬼!不过我???喜欢。”
与李利斗嘴的时候,滇无瑕手上却没闲着,轻轻脱下肩上的紧身黑衣,双臂探出衣袖,如此只需轻轻向下一拉,衣服就脱掉了。
正在这时,李利两眼放光地扑了过来,瞬间将滇无瑕压在身下。温泉水顿时溅起数丈高,随即哗哗而落,雾气弥漫,瞬间遮挡着泉水中两人重叠的身形。
???????????????????(。)
第154章洞天福地阴阳合(下)
潺潺流淌的溪水,清澈湛蓝的水潭,五光十sè的晶石,绚丽壮观的岩石,将石洞点缀的恍如白昼。
这里没有黑夜与白天,没有黄沙漫天,没有淅淅沥沥的秋雨,更没有呼啸的寒风。
这里有一年半载不用发愁的食物,有取之不尽的煤炭,有sè彩斑斓的景象,还有温暖如玉的玉石。
这里、、、、、、还有终年不竭,有益身心健康的温泉。
这个石洞不逊于上古仙人修炼的仙家洞府,而对于李利和滇无瑕二人而言,这里更是他们的福地。
自古洞天福地莫过于此。
仙家的洞天福地是用来修炼,希望羽化成仙,而李利和滇无瑕二人的洞府此时也在修炼,他们修的是人伦大道。
雾气弥漫的温泉中,李利扑身将滇无瑕压在身下,双手瞬间扯下滇无瑕的黑sè紧身衣,既而如饿狼般张嘴扑上去。
但是,当他含住那颗含苞待放的粉红豆粒之时,动作却极其轻柔,与他虎扑狼吻的架势孑然不符。
“哦、哦、哦!”
一声声勾人心魄的呻吟,冲击着李利原本就极其脆弱的心神,致使他愈发卖力地吸吮着嘴里的豆粒,双手齐上,捻揉着旁边那座同样陡峭高耸的孤峰。
孤峰巍峨,触手棉柔。
不管它被揉捏成什么样子,松手的一瞬间,立即弹回原样。宛如千年不倒翁一般,仍凭风吹雨打、千变万化,却百变不离其宗;揉捏的力量有多大,反弹的速度就有多快,千锤百炼,屹立不倒。
李利贪婪地吸吮着贴在脸上的孤峰,峰顶的那颗粉嫩粉嫩的豆粒,在他的舌尖上旋转,不时便被他吸吮一口。
他仿佛是一个顽皮的孩子,迷恋着这颗红豆大的颗粒,舔一舔,再舌尖顶着转几圈,然后吃一口。
吃完东家,吃西家。
一对硕大的双峰,在李利嘴里扭曲变形,随之再恢复,再变形,循环往复,好像是永远也吃不够,永远也吃不饱。
粉红的豆粒原本是椭圆形,但经过他反复的吸吮之后,却变成了坚挺竖起的滚圆,同时为整座山峰添上了sè彩,粉红yù滴,美艳动人。
这对硕大的双峰,让李利深深的迷恋。他心中有一个念头,未来数十年光景恐怕都会葬送在这对双峰上,乐此不疲,不会厌倦。
“文昌,哦,我要???。”
正当李利徘徊在粉红双峰上不能自拔之时,滇无瑕的娇躯剧烈地扭曲挺动,呻吟中轻声呼唤着李利的名字。
听到滇无瑕的话音,李利顿时yù火焚身,血液骤然加速,黄sè的肌肤霎时变成暗红sè,肌肉一块块隆起,青筋暴凸。
他的双手瞬时而动,将滇无瑕身上最后一缕黑纱拿掉,随即粗壮的手臂托住滇无瑕瘫软无骨的娇躯,起身走出水潭。
距离温泉不到十步远的地方,有一块足有四米长宽、高一米三左右的纯白sè光滑玉石,李利将滇无瑕轻轻平放在玉石上,自己站在地上,俯身趴下,压在滇无瑕身上,吻住滇无瑕娇艳yù滴的红唇,右手探向她不断挺动的私处。
幽幽桃花密林中,一汪热泉深藏其间,十七年闭门锁扉,如今迎来真正的主人。
轻轻探入密林,但见密林枝繁叶茂,盛景无限,让人心驰神往,惟愿永远沉溺其中,不愿归去。密林深处,两瓣门扉微闭,一颗红豆镶嵌在门扉之上,鲜红娇艳,笔直竖起,隐隐突出门墙。轻推门扉,便见一条曲径通幽、狭窄陡峭的甘泉河床,河水泛滥,几yù翻过河堤,肆意横流。河道深处,一汪热泉喷发,泉甘如蜜,源源不断,缓缓析出,将整个河床充盈填满,水珠漉漉,波光粼粼,泥泞不堪。隐隐之中,泉眼乍现,一股蜜泉再次喷涌而出。
一汪甘泉,谱写着人类繁衍的史诗,延续着古老岁月的传承。
它不是玩物,也不是不可告人的私密,而是集天地之灵气的不朽神器,孕育生命的摇篮。
生命因为爱,而变得丰富多彩,而男女之爱正是通过人伦大道,得以无限传承,生生不息。
临近粉红的门扉,李利跃跃yù试,却又徘徊良久,不敢轻易破门而入。
此时不比先前,不能只图一时之快,一旦进去,就意味着永久宣告这块领地的归属。
它既是一种无以伦比的荣耀,也是爱情的誓言,更是一份责任,以及男人应有的担当。
激吻当中,滇无瑕眼见李利迟迟不动身,那件粗壮硕大的“兵器”徘徊在门口左右晃荡,却一直逢门不入。急促喘息之中,她急不可耐地伸手扶着李利胯下的巨大兵器,顶开门扉,滑过甘泉充盈的河道,直奔湿漉漉的泉眼冲去。
“啊!”
当李利深藏已久的兵器骤然冲进泉眼的一瞬间,滇无瑕没有失声痛叫,而是咬紧牙关,呻吟了一声,既而双腿勾住李利的熊腰,不等李利挺动,她自己腰臀微微用力,轻轻挺动起来。
李利没想到滇无瑕如此迫切与主动,不等自己闯关,她居然扶着“兵器”主动冲杀过去。
破门而入的一刹那,李利稍稍用力顶破前路上的一切阻挡,将天赋异禀的兵器深入一半,彻底地填满河床,堵塞泉眼,闯入令人魂牵梦绕的蜜壶之中,遨游探索着甘泉中隐藏最深的奥秘。
只不过破瓜之痛,绝非一般女子能够承受的。
因此李利适可而止,循循善诱,循序渐进,不敢太过深入,也不敢太用力。
然而,当他疼惜滇无瑕强忍着挺立不动之时,不料滇无瑕却主动迎击。
顿时,李利忍不住舒服地发出龙吟般的低吼,既而继续闯关,一往无前,直捣黄龙。
顷刻间,滇无瑕的积极配合,促使蜜泉通道迅速贯通。而李利顺势而动,俯身亲吻着滇无瑕炙热的耳垂,下身缓缓挺动,硕大的兵器一点点地深入。最终,硕大的兵器挺进去八成,顶到最后一层软骨壁障,至此方才完成了整个闯关之旅,探到蜜泉的终极隐秘。
当一切水到渠成之后,蜜液喷如泉涌之时,李利再无顾忌,双手托住滇无瑕的大腿,用力冲刺,每一次都直捣黄龙,致使滇无瑕呻吟不止,既而放声大叫。
大叫声在偌大的石洞中飞扬,回声激荡,穿透石洞斜上方的洞口,最终,在秋雨纷飞的无垠沙漠中随风飘散。
冲刺,冲刺,再冲刺。
李利粗壮的双臂青筋暴起,浑身强壮的肌肉膨胀如虬龙,血液充盈,界线分明,铁塔般的身躯迅速起伏,凶悍的“兵器”大力抽动。
而滇无瑕的迎击同样积极而猛烈,每一次都与李利同时挺身,迎面相撞,相得益彰。
两人虽不曾言语,却超乎寻常的默契,心有灵犀,无比给力。
既而,一场盘缠大战之中,攻守双方将遇良才,棋逢对手,当真是酣畅淋漓,无比痛快。
听到滇无瑕大叫声越来越急,李利将滇无瑕的双腿环扣在腰上,腾出手来将她的上身托在身前。
滇无瑕无师自通,被李利托起身体之后,双臂紧抱他的脖子,娇艳的红唇亲吻着他酡红的脸庞和赤红的耳垂,激发男人最大的yù望与潜能。
李利倍受鼓舞,双手托住滇无瑕的翘臀,大力冲刺,顶得滇无瑕放声急呼,蜜壶中蜜液汹涌喷出,为李利的冲击助威加速。
当真是不遗余力地为虎作伥,不愧为女中豪杰。
“啊!”
一声大叫之中,滇无瑕上身挺直,泉眼中剧烈收缩,全身为之战栗,随即娇躯缓缓松软下来。
李利紧紧抱着滇无瑕,下身轻轻挺动,进入很浅,浅尝则已,让滇无瑕在快感中徜徉稍歇。
半晌后,滇无瑕爱意满满地吻着李利,俯身贴耳地对李利说道:“文昌,真舒服,我还要。我们去温泉,这次我要骑在你身上。”
李利闻言瞬即稳住滇无瑕的红唇,抱着她走向热气腾腾的温泉。
异地再战,滇无瑕占主动攻势,巾帼不让须眉,勇猛异常。而李利也不遑多让,挟大胜之威,猛冲猛打,战况激烈。
一场持续良久的缠绵大战,直到滇无瑕全身瘫软得连手指都无力抬起来为止。最终,她数番泄身之后,筋疲力尽,酣然入睡。
而李利纵然是天赋异禀,但遇到滇无瑕这么强悍的对手,也是连续三次作战,酣畅淋漓,身心舒畅。
粗气如牛之中,他抱着昏睡过去的滇无瑕,在温泉中为她清洗身子,随即拥着她在玉石上呼呼大睡。
当两人悠长的呼吸声成为石洞中主旋律之时,石洞四周石壁上的发光晶石,将五颜六sè的亮光撒在他们二人的身体上,与他们一黄一白的肤sè交相辉映,形成五光十sè的绚丽sè彩,折shè在洞顶的白sè石壁上。
恍然中,他们二人簇拥而眠,洞顶上也有一对璧人相拥在一起酣睡。
当真是:
洞顶石壁为锦被,身下暖玉做喜床;
洞天福地结连理,嬉水柔情羡人寰。
此情此景,凶险而浪漫,温馨而甜蜜;如胶似漆,安静祥和,令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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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大漠迷情剧终,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此章,浅尝则已,剧情需要,不得不如此。否则,兄弟们肯定要骂娘的!勾起兄弟们的热血,如果没有畅快淋漓的结果,兄弟们怕是不答应!)(。)
第155章双飞燕,金猊寻主
五光十sè的石洞,sè彩绚丽,如梦如幻。
璀璨光亮,但光线柔和,并不刺眼。
热气弥漫的温泉,雾气熏熏,凝而不散,盘旋缭绕。
莹白光润的玉石,置身雾气之中,润而不燥,朦朦胧胧,若隐若现,宛如翱翔云端,升腾九霄之外。
一对璧人在雾气中翻腾,起起伏伏,巫山**,经久不息。
琴瑟和鸣,龙啸凤吟,食髓知味,如胶似漆,郎情妾意,抵死缠绵。
石洞无rì月,光晕无昼夜,时间如流水,此情无绝期。
初尝禁果的李利与滇无瑕二人,看着潺潺流淌的地底溪流,听着洞口的呼啸北风和淅淅沥沥的秋雨,吃着溪水中的大鲵,枕着生香暖玉,心心相印,沉溺于缠绵悱恻之中,不知疲倦,不可自拔。
自从第一夜盘缠大战过后,两人jīng疲力尽相拥入眠,一觉醒来继续抵死缠绵,而后张罗食物,浑然忘却了时间的流逝以及山顶上的大漠狂沙。两人不着寸缕,相拥相伴,没有饥饿和寒冷的侵扰,无忧无虑,尽享欢爱乐事,乐此不疲。
“吼!”
又一声急促的龙吟声中,李利酣畅淋漓地趴在滇无瑕身上,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身下的滇无瑕早已瘫软如泥,喘息声粗重,纤弱无骨的手臂轻抚着李利的虎背,迷醉的双眼爱意浓烈,柔情无限。
喘息片刻之后,李利怜惜地亲吻着滇无瑕美轮美奂的脸庞,轻轻抱着她翻身,让她睡在自己身上。
整个翻身动作,两人配合的十分娴熟,侧身滚动之中,两人的下身仍旧紧紧相连,兵器仍在蜜壶之中,时刻不曾分离。
躺在李利身上的滇无瑕,爱抚着男人健壮的胸膛,空前满足,双眼微闭,眉宇之间透着极尽欢爱后的红晕。
“文昌,我们在石洞住了多久?”
“哦,大概四五天了吧。石洞光亮如昔,不分rì夜,我也说不准。怎么了无瑕,难道你想出去看看?”
“不是我想出去,而是你。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情愿一辈子呆在山洞里,与你厮守一生。不过这几天我见你经常发愣,你一定是惦记着武威郡的军务吧?”
“呵呵呵!无瑕,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没错,这些天我确实在想武威军的战事。武威军初建,军中各营将领都是我一手招募的,此番我突然失踪,不知道他们会如何应对。
我只有一个亲弟弟,名叫李暹,今年才十五岁,在军中威望不足,掌控不了全军。再加上我至今没有成家,并无子嗣,三个红颜知己也没有名分,无法暂时掌军。如此以来,我这突然离去,军中顿时群龙无首,战事必然停滞下来。时间久了,人心浮动,军心涣散,令人担忧啊!”
滇无瑕听了李利的话后,沉默片刻,轻声问道:“文昌,你准备如何对待休屠部落?我父王和那两万多降卒会不会被桓飞他们私下处死?”
李利闻言微震,随之轻抚着滇无瑕的金sè直发,微笑道:“放心吧,你父亲和那些降卒不会被处死的。这件事我早有交代,他们不敢违逆我的命令,可能会受些皮肉之苦,但xìng命无虞。
至于你们休屠部落么,既然战事已开,那必然要有一个结果。无瑕,我们汉人有一句话,叫做出嫁从夫,这句话想必你应该听说过?”
滇无瑕闻言后,紧紧抱着李利的脖子,柔声说道:“文昌,我知道我应该怎么做。只是我母亲很早就离我而去,如今我只有父亲这么一个亲人了。所以??????我求你放过父亲,让他安享晚年。至于休屠部落如何处置,全凭你一言而决,我断然不会有异议。只希望你不要杀戮过甚,给休屠王室留下一点香火,莫要赶尽杀绝。”
李利闻言笑着说道:“呵呵呵!你呀,太善良了。我听说你从小受尽欺辱,休屠王室成员对你和你母亲极其刻薄,很不待见你们母女二人,如今你反倒要为他们求情。也罢,休屠王室男子不能留,但十岁以下的孩子和女人可以活命,收缴金银土地,贬为庶民。至于他们能不能靠自己的双手活下去,我就爱莫能助了。这是我的底线,不可更改!
休屠部落挑起战争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战败的心理准备,因为战争历来就是这样残酷。此次武威军获胜,我可以网开一面,但也仅限于此;倘若我军败了,恐怕你父王断然不会放过我李府上下的一干老幼,必然赶尽杀绝。
无瑕,等走出沙漠后,我会将休屠部落的首领之位给你,但只有其名,却无其实。你以后还想从军征战吗?”
李利这番话听起来很平常,但滇无瑕完全能够想象出这句话背后的血雨腥风,休屠王室自此将不复存在,而王室中的女人必将沦为汉军的侍妾和奴婢。
一群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贵族女人,除了为妾为婢之外,她们还能干什么?即使分给她们土地和牛羊,她们也养活不了自己。
沉吟半晌,滇无瑕轻叹一口气,柔声说道:“就这样吧。文昌,我还想随你征战,以后每逢战事,我就跟在你身边,既能为你分忧,又能照顾你生活,两全其美。
总之,我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你答不答应嘛?”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滇无瑕居然撒娇起来,娇躯缓缓扭动,致使李利刚刚松软下来的“兵器”,立即挺身而起,再一次深深地刺入蜜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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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中快活无比的李利,自从掉入石洞后,似乎就不再担心自己和滇无瑕能不能走出沙漠,心中笃定麾下众将能够寻找到这里。
事实证明,李利对麾下将领的信任绝不是空穴来风,而是胸有成竹。
一望无垠的沙漠上,一行数百人的骑兵队伍跟在两名赶着骆驼的农夫身后,在沙漠上四处张望。
“铁陀大哥,我们这样能找到我家主公吗?别走岔道了,我们已在沙漠上找了十一天,食物和水只能再维持四天。如果到时候还找不到主公,那咱们就必须撤出沙漠,否则就得受冻挨饿!”
队伍前面,典韦和李挚两人都在,而且李挚还把李利的坐骑金猊兽王一并带上,寄希望于金猊神兽能够找到李利的所在。
一边赶路,典韦望着无边无际的沙漠,一颗心沉到了谷底,再次忍不住询问身边的农夫铁陀。
赶着骆驼走在队伍最前面的两个农夫是一对父子,铁陀与铁萧,张掖郡人士,常年居住在沙漠边缘,以打猎和贩卖盐巴为生。
铁陀现年三十五岁,身体壮实,身高八尺有余,满头黑发,面相粗犷,脸颊酡红,虎眉大眼,大胡子,看上去颇具威严,魁梧彪悍。
铁陀的儿子铁萧,今年十七岁,已经是个大人了。他跟父亲铁陀长得极像,浓眉大眼,络腮胡子,黑发披肩,还有一张高原红的脸庞。不过他身高近九尺,比他父亲高出半个头,身躯健壮,双臂肌肉盘虬,十分有力。
铁家父子原本是贩卖私盐的沙漠商人。只是近年来凉州边郡战事频发,动荡不安,因此父子俩便很少出入沙漠,带着一家老小在沙漠边缘安家,以打猎谋生。
典韦和李挚二人带着金猊卫沿着黄沙岭北面的沙漠边缘,一路找到张掖郡,奔行数百里,结果仍旧没有李利的踪迹,却找到铁陀一家人的藏身之地。
铁家父子不仅长得高大魁梧,武艺也颇为不俗,弓马骑shè无一不jīng,身手端是了得。
遭遇金猊卫之初,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也不言语,张弓便shè,随即挥舞长柄大刀勇猛地冲杀上来,打死打伤十几个金猊卫骑兵。
早就心烦气躁的典韦和李挚二人,乍见铁家父子阻拦大军寻找主公,顿时怒火中烧,二话不说策马杀将上去。
典韦对上铁陀,李挚杀向铁萧,二人含怒而来,攻势凶猛凌厉,打得铁家父子疲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六十合之后,铁陀被典韦打伤左臂,落败坠马。
铁萧倒是比他父亲更加勇猛,只可惜他遇到了使用奇形兵器的李挚,缠斗不到三十个回合,便被李挚挥舞锁链锁住双臂,翻身落马。
心中烦躁的典韦和李挚,打败铁家父子之后,怒气也发泄了,心境也渐渐平和不少,没有击杀铁陀父子,而是大手一挥,随行将士便将铁家父子二人五花大绑起来。
事后,双方说清楚缘由后,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当即表示愿意投效武威军,并为典韦一行人领路,进入沙漠寻找李利。
而典韦和李挚二人正愁找不到进入大漠的好向导,没想到铁家父子却是这一带沙漠中的常客,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挺进沙漠。
当即典韦命令军侯带领金猊卫原路返回大营,而他和李挚二人则带上三百亲兵,跟着铁陀和铁萧父子深入沙漠寻找李利。
进入大漠的八天之中,典韦无数次询问铁陀能不能找到主公李利,此次确是旧话重提,又开口询问了。
铁陀远眺着数里外那座极不规则的高耸沙丘,说道:“统领,过了前面那座海拔最高的沙丘,再有五六十里就是南匈奴人的领地。主公要是还活着,应该就在这一片沙漠之中,否则??????。”
“铁陀,你敢诅咒主公?”典韦现在极不愿意听到李利遭遇不测之类的话语,当即厉声喝道。
“呼呼呼!”
就在典韦训斥铁陀之际,一股迎面吹来的风沙,呼啸而来。
“吼!”
当黄沙飘飘洒洒地从一行人身边飞过之际,金猊神兽突然仰天嘶吼,旋即跃身而起,跨过挡在身旁的数匹战马,直奔数里外海拔最高的那座沙丘奔去。
“快、快跟上,金猊兽发现主公的踪迹了!”历来沉默寡言的李挚,当即大喊一声,紧跟在金猊兽身后,策马奔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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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终脱险,马踏三郡(一)
“吼”
“主公!主公、、、、、、你听到了吗,我是李挚!”
海拔五百多米的沙丘上,李挚、典韦和铁家父子将战马放在山下,跟着金猊兽,徒步爬到山顶侧后方的石崖洞口,大声喊话道。
石洞内。
莹白玉石上,李利拥着滇无瑕睡得正酣,朦胧中听到熟悉的兽吼声,隐约听见豸奴李挚放声呼喊的声音。
霎时,李利赫然起身,摇醒睡得正香的滇无瑕。
“无瑕,快醒醒,金猊找我们来了!哈哈哈”
“咻!”
大笑之余,李利鼓起腮帮子吹出一声尖锐的口哨。
“吼吼吼!”
片刻后,山顶洞口处传来金猊兽急切的兽吼声。
“啊!有人来救我们了?”睡眼朦胧的滇无瑕,清晰地听到兽吼声,顿时惊喜地大叫道。
李利笑呵呵地点头说道:“是的,金猊兽来了,李挚也来了。典韦肯定也在上面,我们有救了!呵呵呵!”
顿时,滇无瑕扑进李利怀里喜极而泣,惊喜之中还不忘俯耳对李利柔声说道:“文昌,让他们扔几件衣服下来,否则人家怎么出去见人嘛!”
“噢,对,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想起来呢!无瑕,你先等一会儿,我先爬上岩石跟他们喊话,接到衣服后,我们就出去!”
李利说做便做,撒腿跑到山顶洞口正对着的岩石上,对上面大声喊话。
“李挚,扔几件衣服下来,然后准备草绳,我们这就上去!”
沙丘山顶洞口。
当金猊兽对着洞口连声嘶吼时,典韦和李挚二人顿时大喜过望,激动得眼泪都要下来了。
“主公在下面!主公在山洞里!”典韦松开紧握的拳头,激动不已地说道。
随即李利响亮的喊话声,传进李挚和典韦等人耳朵里。
典韦顿时一激灵,连忙脱下身上的兽皮大氅,急声说道:“快,铁陀、铁萧,快把你们的扎甲脱下来,赶快给主公扔下去。山洞里一定很冷,主公怕是冻坏了!”
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闻言后,稍作犹豫,随即在典韦的注视中脱下身上扎甲,递到早已经脱下大氅的李挚手里。
看到李挚将一包衣服扔进石洞,典韦迅速起身,带着铁家父子急忙下山,筹备足够长的草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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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典韦和李挚二人小心翼翼地将草绳拉上来。
然而,当他们二人看到上来的人竟不是主公李利,而是一个金发女子的时候,顿时傻眼了。
“哗!”
一声锁链哗哗声响,李挚手腕上的镔铁锁链脱手而出,瞬间环扣住刚刚站在洞口、尚未适应太阳光线的滇无瑕。
“你干什么?你是李挚还是典韦?”
大惊失sè的滇无瑕,穿着典韦扔下去的大氅,刚出洞口便被冰冷的锁链银蛇般缠住双臂,双手不能动弹,当即怒视着李挚,十分不悦地问道。
“李挚,金猊卫副统领,主公的家臣。你又是何人,我家主公在哪里?”
李挚此时说话很顺溜,眼神冰冷无情,无视滇无瑕颠倒众生的容貌和那光彩照人的粉红脸颊,沉声应道。
“呃,文昌还在下面,你快拉他上来!”
看着李挚毫无人情味的眼神,滇无瑕莫名地一阵心悸,不过李利还在石洞里,这才是她心中最急切的事情。
闻听主公还在下面,典韦迅速将一大摞草绳扔进洞里,与铁陀、铁萧父子合力连续拉了三次,但始终不见李利上来,反倒是拉上来两条近一丈长的巨大黑鱼以及一大包包在大氅里的五彩石头和黑炭石,直到第四次再将草绳扔下去,才将李利拉了上来。
“属下等拜见主公!”
乍见主公李利真的还活着,典韦、李挚和铁陀、铁萧父子连忙屈身跪拜,激动地说道。
“赶快起来,何须多礼。呵呵呵!”
再次见到雨过天晴的阳光,李利心中颇为激动,真是不容易啊!
此番大难不死,足以令他铭记一辈子。
“无瑕,你这是??????李挚,你这莽夫,绑着无瑕作甚?快给我松开!”
心情极好的李利,大笑之中看到滇无瑕被李挚的锁链牢牢捆住,笑容顿时僵硬,既而大声喝斥道。
“哗哗哗!”
李挚闻言手腕一抖,手腕上两丈多长的锁链哗哗而落,瞬间松开了滇无瑕。
“主公,属下方才见这名女子从洞里上来,以为她是??????请主公责罚!”
松开滇无瑕后,李挚屈身请罪,但他脸上仍旧洋溢着看见李利生还的激动之情。
李利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sè,但脸上的表情却一直紧绷着,显得怒气未消。
“无瑕,你看应该如何处罚李挚?这小子做事一根筋,话语少,出身草莽,不懂礼数,你看??????。”
滇无瑕依偎在李利身旁,听到话后,媚眼含情地看了李利一眼,轻声说道:“不知者不怪,李挚身为金猊卫副统领,职责所系,何罪之有。我也没事,文昌,算了吧。”
李利微微颔首,正sè着对李挚说道:“你这憨货,滇无瑕你听说过吧?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你的主母,是我李利的女人,以后不得如此无礼,否则我定不轻饶!念你初犯,此次就算了,快起身吧。”
“诺,属下等遵命!”在李挚请罪之时,典韦和铁家父子也没有起身,陪同李挚一同请罪,此时齐声应诺道。
李利脸上又露出了笑容,笑呵呵地道:“好了,些许误会而已,无须挂怀。看到这两条大鲵没有,这就是我们走出沙漠的食物。带上这些东西,我们立即出发,返回黄沙岭!”
大笑声中,李利牵着滇无瑕走到金猊兽王身旁,纵身一跃,坐在金猊背上,既而伸手拉着滇无瑕坐在身前,脚下轻轻一动,金猊兽嘶吼一声,四蹄飞踏,过沙漠如履平地,载着李利和滇无瑕二人迅疾奔下沙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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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天后,黄沙岭大营。
中军大帐内。
李利身着黑sè儒衫,头戴紫金玉冠,高坐于帅位,笑容满面地与坐在身旁的滇无瑕说着话。
武威军出征将领陆续走进大帐,躬身行礼后,各自归位。
待众将领悉数到齐后,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李利左侧跪坐的滇无瑕身上。
但见此时的滇无瑕,身着一身银白sè战甲,披着暗红sè战袍,金发披肩,英姿飒爽。她眉宇间隐隐透着妩媚的少妇风情,白皙光滑的肌肤泽泽生辉,jīng致鲜明的五官玲珑剔透,无以伦比的脸庞光彩照人。
当真是倾国绝sè,尤物佳人,美艳让人不敢直视。
即使是滕霄、滕羽、桓飞等不太能够接受异域女子之人,亦是发自心底的暗自惊叹:“此女之美貌世所罕见,绝代佳人!”
不管什么种族的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总是殊路同归,最终的目标是一致的;美丽无国界。
主臣落座,一番寒暄过后,李利微笑地看着阶下众将,朗声说道:“之前出了一点意外,本太守与无瑕被困沙漠十余天,得天庇佑,侥幸逃过此劫。患难见真情,无瑕数次救我xìng命,与我患难与共,自今rì起,滇无瑕便是我李利之妻。如今大战在即,婚期延后,明年开chūn,本太守将在长安举行大婚!”
“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我等拜见主母!”
听到李利的话后,阶下众将领顿时惊愕片刻,随即起身大声应道。
看到众将面sè有异,李利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随之说道:“都起身吧。无瑕原是休屠王滇砀之女,因此可为平妻,不做主室。此事已定,不必再议。
我军出征已有二十天,粮草消耗颇大,战事不可再拖延。二弟、波才,这些rì子你们做得很好,功不可没,待战后再行奖赏。各营统领近期内各司其职,cāo练兵马,积极备战,也做得很不错,我心甚慰!”
说话之中,李利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殆尽,转而满脸肃然,双眸炯炯,凌厉逼人。
“出征张掖郡迫在眉睫,那一万六千余休屠俘虏必须做出安排。
众将听令,自今rì起,任命李挚为金猊卫统领,滇无瑕、铁陀为金猊卫副统领,铁萧为军侯。
重组无双铁骑,兵源由休屠俘虏中选拔,任命典韦为无双铁骑统领,铁轱为副统领。虎啸营军侯黄烈升任虎啸营左副统领,金牯任虎啸营右副统领,原副统领李暹调任飞马营副统领。武威营副统领成宜调任步卒营副统领,银轱任武威营副统领!
大军出征张掖,虎啸营为先锋,直扑张掖郡城;武威营紧随其后,出击张掖属国,平定休屠部落;龙骧营出击居延属国,金猊卫随我出征。波才所部五千步卒营留守大营,协助典韦组建无双铁骑。
如此,众将可有异议?”
“诺,我等领命!”阶下众将领齐声应道。
李利长身而起,威势凌然,朗声令道:“好!诸位各自准备去吧,明rì辰时初刻大军起行,半月内平定张掖三郡!”(。)
第157章休屠降,马踏三郡(二)
星夜,清源河大营。
李利在大帐中设宴,滇无瑕和金牯三兄弟作陪,宴请休屠王滇砀。
宴席上,大帐内没有设主位,左右相对。
左边,李利居首位,与金牯三兄弟并排,依次落座。
右边,休屠王滇砀居首位,滇无瑕陪坐在侧。
众人落座之后,李利脸上洋溢着阳光般的笑容,亲自起身为滇砀斟酒,随即递到他身前。
“先前李某有事离开大营,怠慢了首领,还请首领多多海涵。来,这一盏,我敬首领,权当赔罪。首领,请!”
“这??????也罢。我滇砀乃阶下之囚,安敢让李太守赔罪,同饮即可!”
滇砀倒不愧是雄踞西凉多年的休屠王,审时度势,借着李利递过来的台阶,顺势而为。
说罢话后,滇砀举盏一饮而尽,颇显豪气。
敬酒过后,李利再为滇砀斟满一盏酒,随之回身落座。
随之他连续举杯再敬滇砀两盏,既而笑呵呵地说道:“首领言过了。自古征战必有胜负,胜败乃兵家常事,何须介怀。切莫再提阶下之囚了,自今rì起,首领不再是囚犯,而是李某的长辈。
刚刚李某已经吩咐下去,在姑臧城为首领选好一处上好宅院,半个月之后,您就可以搬进去安享晚年。在此之前,还得委屈首领暂住清源河大营,待张掖周边三郡战事结束,随大军一同回返姑臧城。
不知首领意下如何?”
“呃!”滇砀闻言大惊,浓眉紧皱,脸sèyīn晴不定,微眯的双眼yīn沉之极。
顿时,大帐内气氛迅速凝结,寂静无声。
休屠王滇砀脸上的神情急剧变幻,羞愤、冷厉、yīn狠、狰狞等神sè纷沓而至,但这一切迅速化为乌有,最终他低下了高昂的头,满脸颓废悔恨之sè。
半晌后,滇砀自斟自饮,一连喝了十余盏,喝得满脸cháo红,眼球布满血丝。
半醉半醒中,他眯着眼睛看着李利,沉声道:“老夫膝下有三子五女,长子滇真已阵亡,次子与幼子尚幼,太守可否让他们跟在老夫身边,颐养天年?”
李利脸上早已没有笑容,面sè平静,双眸深邃,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听到滇砀的话后,他看了滇砀身旁的滇无瑕一眼,不带一丝情感地说道:“首领次子今年十二岁,幼子七岁,五个女儿之中已有三女chéngrén,待字闺中。首领即rì传位于无瑕,并写下休屠部落降书,本太守应允你的幼子承欢膝下。
仅此而已。若首领还有其它条件,请自便!”
滇砀闻言后,顿时愤怒地站起身来,指着李利怒声叱喝道:“李利小???????你欺人太甚!我休屠部落虽然战败,但根基犹在,族人十余万,岂容你如此肆意而为?老夫宁死不??????。”
“父王!”正当滇砀大声说出宁死不降之际,滇无瑕连忙起身拉住滇砀,出言阻止。
“嘭!”
在滇无瑕搀扶下,滇砀怒火攻心,身体瘫软地坐在地上,怒目圆瞪地仇视着李利。
而李利却无视滇砀仇恨的目光,微眯着眼睛,好整以暇地自斟自饮。
滇无瑕眼见父亲被李利气成这样,幽怨地看了看李利,却发现李利似是心意已决,断然不会让步。无奈之下,她只好扶着父亲滇砀坐到软垫上,柔声劝慰他。
“父王,我族六万兵马已经全军覆没,全部败在武威军的铁蹄之下,部落中残存的数千老弱残兵和数千守城的汉人降卒,又有何用?大势已去,休屠部落败局已定,回天无力呀!”
滇砀无力地低着头,双眼茫然,怔怔愣神。
滇无瑕说得这些,滇砀又何尝不知道呢?
此前在牢狱之中,滇砀绞尽脑汁想了十几天,把这一切都想得通透,心里无比凄凉。
从六万大军全军覆没的那一刻起,休屠部落就已经彻底完了。
想清楚这些之后,滇砀其实早已经心如枯井,静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然而,就在他不再存有丝毫幻想之时,李利却如此和颜悦sè地宴请他。
这反倒是让滇砀以为有机可趁,心里又萌生一些想法,保不住部落,那就设法保住自己的两个儿子,或许将来还能东山再起。
他之所以心生此念,还有另一原因,那就是他一眼便看出女儿滇无瑕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而她看向李利的眼神又是眉目含情。
如此明显的事情,岂能瞒过滇砀的眼睛。因此他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顾及自身的情况下,保全两个儿子,暂时蛰伏,以图rì后重现休屠部落的辉煌。
一切果然如同滇砀设想的那般,李利为人谦和,礼数周到,一开口就答应放过他滇砀的xìng命。
但是,结果却不是滇砀想象的那样美好。
李利谦逊有礼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颗坚若磐石的铁石心肠,根本不受儿女情长的影响,只答应留下滇氏族中的一老一少,仅此而已。
幼子现有只有七岁,等到十几年后,休屠部落的族人恐怕早已融入汉人之中,有谁愿意再次揭竿起事,重建部落呢?
呆愣半晌后,滇砀知道自己之前的幻想破灭了,休屠部落在劫难逃,难逃败亡的命运。而李利此次灭掉休屠部落之心十分坚决,此番他之所以宴请自己这个休屠王,只是为了战事更加顺利,减少武威军将士不必要的伤亡而已。或许,自己这条老命和幼子的xìng命能够苟活于世,都是滇无瑕百般肯求的结果。
恍然间,滇砀神情恍惚,如丧考妣,颓败至极。
良久之后,他甩开滇无瑕搀扶的手臂,挣扎着站起来,双眼无神地看向李利,轻轻点头,既而一步三晃地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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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席过后。
李利将休屠王滇砀写好的休屠降书交给李挚,让他派人送到滕霄手里,将休屠首领信物和兵符交给桓飞。
有了这几样东西,战事将更加顺利,旬rì之内,张掖郡、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弹指可定。入冬前,全军就可以结束此次西征,班师凯旋。
中军大帐内室。
李利处理完滇砀的事情,稍稍梳洗后,兴冲冲地走进内室休息。
刚走进内室,他就看到滇无瑕侧躺在卧榻上和衣而睡,呼吸声很重,显然还在生气呢。
“无瑕,你这是跟我生气呢,还是跟你父亲生气?”侧身靠着门框,李利微笑着轻声问道。
“哼!”滇无瑕听到李利的声音之后,怨气未消地冷哼一声,没有搭理他。
李利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干净,问道:“这是我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你现在反悔了,认为我做得太过份?”
滇无瑕听出李利语气中的不悦,顿时翻身坐在床边,泪眼朦朦地看着李利,泣声说道:“我没有反悔了。只是??????父亲年事已高,五十多岁的人了,你就不能说话委婉一些吗,把他气成那样,你于心何忍哪!”
李利闻言眉头舒展开来,轻步走到卧榻前,双手搭在滇无瑕肩上,说道:“你呀,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心软了吧。难道你没看出来你父亲仍然心存侥幸,野心不死吗?刚刚我之所以如此对他,就是想让他绝了非分之念。否则,纵然是我想让他颐养天年,恐怕他也不会安生,处心积虑地滋事,到最后只怕还得兵戎相见。到那时你该何去何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而我恐怕就要食言了,不得不除掉他。
要想消除他心中的执念,宜早不宜迟,否则必生后患。我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与其留下后患,不如现在就斩断这个苗头。
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样?”
“哼!你这张嘴呀,说什么都有道理,反正你总是对的!你别碰我,刚才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现在还想占我便宜呀,没门!”滇无瑕冷哼一声,挣脱李利的双手,快速躲到床尾,娇怒地说道。
“哟呵!你这妖jīng威胁我是吧?昨天夜里我们刚回来,风尘仆仆,太过劳累,所以我就放你一马。今夜你还想躲?我看你能躲到哪去!”
嘴里说着话,李利脱掉布靴,飞身扑向滇无瑕。
“嘭!咯吱!”
虎扑滇无瑕之时,李利似乎忘了滇无瑕的身手不比他差。结果,他一扑落空,滇无瑕双手撑着软绵绵的大床,一个空翻坐在他背上,结结实实地把他压在身下,压得低矮木床砰然作响。
滇无瑕一击得逞后,瞬间压住李利的双手,丰满的翘臀坐在李利腰上,双腿弯曲压住李利的双腿膝关节,硬是让李利动弹不得。
“你快放手,想造反哪,哪家婆娘像你这样的!男人不愿意,你就强来,可是你这样压着我,能干什么?嘿嘿嘿,要不你让我转过身,然后你再压上来!”
李利被滇无瑕坐在背上,感受着她丰满翘臀的惊人弹力,顿时yù火徒生,出言挑衅道。
滇无瑕听到李利的话后,怦然心动,摇摆腰肢,翘臀揉碾着李利的后腰,已然动情了。
不过她嘴上仍旧不肯认输,贴着李利的耳垂,轻声说道:“我就不放手,你能把我怎么样?”
趁着滇无瑕凑到耳边说话之际,李利突然一扭头,大嘴含住滇无瑕的xìng感双唇,贪婪地用力吸吮。
热吻当中,滇无瑕顷刻间娇躯酥软,任由李利翻过身来,既而一件件衣服纷纷飞落。
当滇无瑕身上的衣服全部褪掉之后,李利眨眼间脱掉衣服,掀开大被,一个虎扑,再次扑向娇羞无限的滇无瑕??????。(。)
第158章休屠降,马踏三郡(三)
张掖郡,昭武小县。
正午时分,李利带领中军金猊卫抵达县衙。
此时已是武威军出征张掖郡的第三天。
此番李利带领中军一改先前的行事风格,金猊卫比虎啸营、武威营和龙骧营晚一天出发,不再充当出战主力,而是担负着大军押运粮草辎重的重任。
而昭武县就是李利选定的囤积粮草之地,居中策应三营攻城拔寨,供应大军所需的军械辎重。
如今的金猊卫,也不再是之前的那支铁骑。五千人马中有三千名原有的老兵,剩下两千人全是从休屠降卒中挑选出来的羌人新兵;至于原有的两千金猊卫则调给典韦组建无双铁骑。
正是因为如此,李利亲率的中军才会延迟一天出发,帮助典韦选拔休屠勇士。
昭武县衙内,李利正向斥候询问各营的战事进展以及张掖郡各县的情况。
眼下虎啸营正在攻打张掖郡城,预计今天下午就能攻克此城,既而横扫全郡剩余三县之地。
武威营在滕霄的带领下,已经攻入张掖属国境内,逼近休屠王城,战事进展顺利。
龙骧营也已进入居延属国,眼下正在扫除居延城周边部落,阻力不小,是此次西征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好钢用在刀刃上。
李利之所以派遣龙骧营攻打居延属国,就是因为居延属国虽然地域不大,但境内小部落众多,民风彪悍,十分难缠。
不过李利也相信滕羽这个桃花村最好的猎手,带领骁勇善战的龙骧营铁骑,定能攻克居延城,收复居延属国。
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依附在张掖郡的北面,地域并不大,两个属国面积加在一起才与张掖郡地域面积相当。并且,两地之内大多是游牧民族,大部分是羌人,还有北匈奴残余小部落和小月氏的一些部落,其中又有不少汉人杂居于此,极为混乱。
可谓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很难分清楚两地的民众到底是哪族之人。
李利此次领兵西征,最终目的是占据张掖郡。
张掖郡下辖八县,如今张掖城以南的五县已经被武威军占据,只需攻破郡城,便可迅速收复各县。
然而,要想长期占据张掖郡,就必须扫平北面的两个属国。否则北境不安,蛮族铁骑随时都有可能侵入张掖境内,为祸周边各县,时刻不得安宁。
此外,一旦收复居延属国和张掖郡,最西面的酒泉郡和敦煌郡就袒露在武威军的铁蹄之下。只要时机成熟,实力允许,武威军便可长驱直入,攻陷两郡,一举将大半个凉州收入囊中。从此,就能控制前往西域的通道,既而征收过往商贾的重税,绝对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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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各营战事的进展,李利心情很不错。
事实上,武威军各营统领的能力都很不错,只不过他们此前都没有独自领军征战的机会,一直跟在李利身边听候调遣,个人能力无法全面的施展出来。
自从东山口大战中,李利死里逃生,此后每逢战事,他便自省自查,不再冲锋陷阵。这可以理解为他愈发惜命,也可以看做是他逐渐成熟起来,开始放手了,真正成长为坐镇中军、运筹帷幄的大军统帅。
实际上,李利身为武威军主帅,他不可能永远身先士卒,每战都亲力亲为,冲锋陷阵。麾下的将领必须成长起来,独自领军征战,独当一面。
此番出兵张掖,就是李利做出的一次尝试,将麾下征战最勇猛的桓飞、滕霄和滕羽三将派遣出去,独自领军攻打张掖三郡。
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才能见分晓。
傍晚,县衙后院。
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李利在花园里悠闲地打了一套后世的太极拳,疏松筋骨。
“文昌,你这是什么武艺,慢悠悠的,看上去没什么威力?”
换回一身罗裙的滇无瑕,拿着李利脱下的长袍,好奇地说道。
“呵呵呵!这套功夫不是用来厮杀的,而是强身健体的拳法,可以放松心神,活动筋骨,杀伤力不大。”李利打完收功,轻揽着滇无瑕的腰肢,笑着说道。
滇无瑕闻言微微一笑,与李利并肩而行,轻笑着说道:“你呀,是不是这次没有领军征战,浑身不舒服?好战成xìng,我看你真得好好收敛一下心xìng,否则你只能做一军之统帅,而不能算是真正的人主。”
滇无瑕现在是越来越了解李利了,一语中的。
李利坦然一笑,揽着滇无瑕腰肢的手臂愈发用力,生怕她突然离开似的。
“无瑕,你呀,什么事请都瞒不过你!哈哈哈!”
滇无瑕嫣然一笑,与李利在亭中坐下,依偎在李利肩头,俯耳柔声说道:“文昌,其实我知道你为何不亲自领军征战,你是不想让我看到众多族人死在面前,怕我伤心难过。所以,你就陪在我身边,坐镇后方。对吗?”
李利闻言为之惊愕,暗道:“无瑕果真是聪明过人,玲珑心窍,心智丝毫不输于智谋之士,端是罕见的才貌双全的奇女子!”
微微愣神之中,李利将滇无瑕抱坐在腿上,拥在怀里,随之微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无瑕,其实我一直觉得此次出兵,对你亏欠太多。你毫无保留的跟着我,而我却派遣大军杀戮你的族人,甚至连你的家人也不放过。有好几次,我都想收回命令,放过滇氏一族,不想看到你暗自伤心。但是,为了张掖郡能够长治久安,羌人不再降而复叛,休屠王室绝对不能留,我不得不痛下杀手。即使是我明知道你会为此郁郁寡欢,但我仍然要这么做!无瑕,你能原谅我吗?”
滇无瑕仰头怔怔地看着李利,眼神中洋溢着浓浓的爱意,随即深情地吻住李利的双唇。
良久之后,滇无瑕竭力平缓呼吸,贴在李利胸口,柔声说道:“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你这些天一直迁就我。即使我对你发脾气、耍xìng子、撒娇,你一点也不生气,任由我发泄心中的苦闷。
休屠王室成员分布在张掖郡、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三地之中,几乎把持着三郡一半的货物交易,扈从和家奴数目庞大,犹如老树盘根一样,势力很大,盘根错节。武威军要想彻底平定三郡,就必须铲除休屠王室,从而真正将张掖三郡之地收入囊中。生逢乱世,杀戮在所难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我先前也是见惯了杀戮之人,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事实上,我的母亲也不过是休屠人买来的一个女奴,偶然之下被父王看中,收入王府做了侍寝的婢女。而我由于相貌异于常人,从小也饱受他们的欺凌,曾未被他们看作是真正的休屠族人。直到我领兵征战之后,父亲和大哥才开始正视我、看重我,休屠王室才渐渐接纳我滇无瑕的存在。然而,这样的关心来得太晚了,也很短暂,只有一年多时间而已。
你们汉人有句老话,出嫁从夫。我现在是你李文昌的女人,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我心里很清楚。沙场无父子,战争本来就是冷酷无情的。休屠部落兵败如山倒,难逃败亡的厄运,即便不败在你手上,终有一天也会败亡在其他诸侯手里,结局都是一样的。休屠部落偏居一隅,族人又狂傲自大、不可一世,终究难以成事,早晚必亡。
时至今rì,我没有怨恨你,也能理解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始终是休屠人,眼看着部落灭亡在即,我还是忍不住伤心。呜呜呜??????。”
滇无瑕说着说着便扑在李利怀里失声痛哭,使得李利心情很沉重,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涌上心头。
然而,战争有其必须遵循的法则,绝对不能心存妇人之仁,更不能有仁慈之心。
怀里抱着泣不成声的滇无瑕,李利没有劝慰她,只是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臂膀,给她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发泄情感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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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李利亲率两千金猊卫奔赴居延城。
这三天里,桓飞率领虎啸营攻陷张掖郡城,既而横扫全郡,眼下正在清剿残余势力,稳定各县治安,清理全郡的人口、府库和田亩,整编降卒,布防全郡,恢复各县正常秩序。
滕霄率领的武威营战事颇为顺利,一举攻破休屠王城,剿灭休屠王室;眼下正忙于清清剿余孽,盘点粮草财物以及重新恢复大汉律制,清点休屠族众,解救大量被奴役的汉人奴隶。
当做完这些事情之后,李利还给了滕霄一项命令,那就是迁移全部休屠民众,分散到武威郡各县重新安置。这是一项极为耗时耗力的大事。好在休屠王庭缴没的钱粮和马匹足够供应此次大迁徙,倒也不用武威郡动用府库支援搬迁。
虎啸营和武威营的战事进展都很顺利,但滕羽率领的龙骧营却在居延城下受挫,连续五天攻打城池,至今没有攻陷此城。
如今龙骧营已折损近两千人,居延城仍旧屡攻不下,无奈之下,滕羽只好向李利紧急求援。
接到滕羽的急报,李利当即命令樊勇留守昭武县,而他亲率两千金猊卫,李挚、滇无瑕和铁陀等将领随军出发,星夜百里奔袭,驰援龙骧营。(。)
第159章休屠降,马踏三郡(四)
晨曦破晓,旭rì东升。
李利大军风尘仆仆赶到居延城下十里外的龙骧营大寨。
大帐中,李利居中而坐,滇无瑕、铁陀和马玩等将领端坐堂下,李挚伫立在李利身后。
原龙骧营副统领李征被蔡琰临时抽调到姑臧城,现由马玩担任副统领之职。
阶下,滕羽黑脸涨得通红,一脸愧sè禀报着攻打居延城的始末。
“主公,居延属国完全是蛮夷屯聚之地,大大小小有上百个部落,其中休屠人的部落势力最大,其次是小月氏部落和匈奴部落,我们汉人在这里全是奴仆。
属下领兵攻入居延境内之时,这些小部落事先已经做好了准备,致使我军每收复一地,都要经过激烈的厮杀,方能平定该部落,极为耗时耗力。而休屠人、小月氏和匈奴人的几个大部落联合起来抵抗我军,龟缩在居延城中,据城死守。无论我军如何挑衅,他们就是不出战,顽抗到底,极其难缠。
我军已经围困居延六天了。前三天屡次强行攻城,但未能攻破城池,自身反而损兵折将。全营将士死伤一千八百余人,不过大多是前些天招募的新兵,老兵伤亡不大。”
滕羽口中的“新兵”,李利知道是指十几天前从休屠俘虏中挑选的降卒。不过滇无瑕就在这里,有些话不便说得那么直白。
如此看来,龙骧营实力犹在,并未丧失战斗力。
听完滕羽的讲述,李利颔首示意他落座,既没有当众训斥他,也没有安慰。
对滕羽此次领军出征的表现,李利不置可否,神sè平静,目光深邃,沉吟不语。
实际上,李利本想平定三郡之后,在桓飞、滕霄和滕羽三人之中挑选出一人为张掖郡守将,负责戎守三郡之地,独当一面。
如今看来,滕羽还不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只能在桓飞和滕霄二人之中挑选。
眼角余光看了滕羽一眼,李利心中倒也没有太过失望。
毕竟滕羽现在只有二十岁出头,之前也没有独自领军的经验,纵然是一身武艺十分了得,但终究不够沉稳,心xìng还需磨练,阅历也不够。
相比滕羽而言,桓飞和滕霄二人无疑是更胜一筹。
桓飞自不必多言。虽然他现年也不过二十六岁,却已经征战沙场十余年了。多年来,他率领飞马盗从西域一路东行,盘踞并州和凉州三年之久,纵横驰骋,身经百战。
但李利不会让桓飞驻守张掖三郡。因为桓飞本就是马贼出身,桀骜不驯,一旦没有人约束他,时间一长,恐怕他又会旧病复发,坐拥张掖三郡之地,当起了无拘无束的山大王。
如此对比之下,留守张掖的守将人选呼之yù出,那就是老成持重的滕霄。
滕霄自领兵以来,治军严谨,沉稳持重,逢战必胜,至今尚无败绩,颇具大将之风。
实际上,滕霄的年龄并不大,今年只有二十三岁,却沉稳干练,胆大心细,实属难能可贵。
心中暗自盘算之余,李利留意到滇无瑕眼中不时闪现出复杂的神sè,随即问道:“无瑕,想必你对居延属国的形势知之甚详,你说说看,我们应该如何破城?”
“这??????。”
滇无瑕美艳的俏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sè,稍纵即逝,随之恢复平静。
片刻之后,她轻声叹了口气,说道:“也罢。休屠王庭已经覆灭,居延属国独木难支,早晚都会陷落。既如此,那就由我滇无瑕将其覆灭吧!
据我所知,居延三大部落之中,每个部落大约有三四千轻骑,若是他们不联手对抗的话,绝非龙骧营之敌。但他们的兵马加在一起,就有一万余人,足以抵挡我军攻城。
城中的三大部落,在我军攻打居延城之前,多年来一直互相攻伐,势成水火。眼下我军强势来袭,龙骧营战力非凡,致使他们不得不暂时妥协,联手抵抗我军。
而滕羽统领领兵围困居延城,愈发迫使他们死守城池,团结一心,共同守护居延城。如此以来,如果我军没有数倍于敌人的兵力,自然很难攻陷此城。
然而,我军若想攻陷居延城,其实很简单。只需撤掉城外的围困兵马,佯作全军撤出居延属国之势即可。一旦我军撤离,城中三大部落的危机就解除了,他们之间就失去了联合的基础。不出三天,他们就会起内讧,不攻自乱,分崩离析。到那时我军突然杀出,直取居延城,随后便可一举平定居延全郡!”
“哈哈哈!”
李利闻言长身而起,开怀大笑,说道:“好,当真是妙计啊!无双战神之名果然名不虚传,无瑕巾帼不让须眉,实乃女中豪杰也!”
大笑之中,李利当即下令道:“滕羽,无瑕之言你也听到了,依计执行吧!午后,大军拔寨撤军,待撤出居延城百里之后,你率领龙骧营连夜迂回到居延城背后,趁机剿灭周边残余部落,尽量少造杀戮,生擒他们!
待居延城内乱之后,你再领军杀出,夺取城门,此战可定!而我亲自领军徐徐撤退,多打旗号,保持五千人的饭灶,再加上金猊卫一人双骑,如此便可掩人耳目,让敌军的斥候和细作定然很难发现异常。
滕羽,此战仍由你担任主将,龙骧营依然是攻打居延城的主力。金猊卫只为你引开敌人的视线,至于结果如何,全看你的了!
怎么样,你可有必胜的信心?”
“属下拜谢主公信任。此次属下必定攻陷居延城,收复居延属国!如若不胜,属下以死谢罪!”
滕羽听到李利的命令后,神情激动不已,目光坚定,铿锵有力地应道。
“好,如此,此战就全权交给你了!”李利朗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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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居延城下的汉军突然撤军。半个时辰后,武威军大营也已焚毁,四千余武威军徐徐撤离居延城,一路向南而去。
城中三大部落首领直到武威军撤出百里之后,方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紧绷了好几天的心神终于放松下来。
随即居延休屠部落首领滇朴、小月氏首领鸹多步、北匈奴首领褐泽,三人商议良久,仍旧忐忑难安,派出大量斥候和细作,沿路盯着武威军撤退,直到看着武威军离开居延属国为止。
两天后,斥候和细作先后返回居延城,武威军已经离开了居延属国境内,彻底放弃攻打居延城了。
至此,滇朴、鸹多步和褐泽三位部落首领才真正把心放进肚子里,恢复了首领风采。
当夜,居延城三大部落中的上百名将领聚饮高会,大摆筵席,开怀畅饮。
不成想,众多将领酒醉之后,指着他族将领的鼻子破口大骂,将之前彼此两族的宿怨掀了出来,越骂越来劲,随即大打出手。不多时,众多将领打成一团,既而抽出兵器大开杀戒。
片刻之间,居延郡守府混乱无比,众将领互相砍杀,打得不可开交。任凭滇朴、鸹多步和褐泽三人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堂下喝醉的众将领根本置若罔闻,只顾着奋力拼杀,随后将领的亲兵也参与进来,厮杀愈演愈烈,一场惨烈的混战,已然不可阻止。
三位首领眼见麾下将领脸红脖子粗地厮杀到一起,战事不可避免,当即抽出兵器试图偷袭对方。没想到的是,三人竟是完全一样的心思,几乎同时出手,结果谁也没有得逞,旋即杀成一团。
郡守府内的混战,随之蔓延到城中三族将士之中,于是乎,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混战瞬间展开。三族将士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对哪一族开战,但是,当别人的大刀砍过来的时候,就顾不上那么多了,保命要紧,抄起手里的兵器,逢人便杀。倘若杀不死别人,那他自己就会当场丧命。
许多兵士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不明不白地被杀死,侥幸活命之人,奋起拼杀,只要不是自己的族人,挥刀就杀。
反正三大部落之间互相征伐多年,积怨已久,但凡不是自己的族人,那一定就是敌人,绝对不会杀错。
混乱,大混乱;厮杀,拼命厮杀。
半个时辰后,居延郡城里到处都是喊杀声、惨叫声和战马嘶鸣声,混乱不堪。。
城中很多将士都杀红眼了,根本不分敌我,见人就杀,嗜血凶残,疯狂无比。
面对如此疯狂的厮杀,许多头脑还算清醒的兵士慌忙骑上战马,冲向城门,试图逃离这座人间地狱一般的城池。
“吱呀!”
黑夜中,居延城北城门发出清脆的开门声响,随即数百名匈奴轻骑惊慌失措的狂奔出城,随后又有稀稀落落的骑兵从城中奔出,仓惶逃命。
“轰隆隆”
就在北门被打开的时候,数里之外传来隆隆的马踏声,声音由远及近而来。
然而,这般战马奔腾的巨大声响,却被淹没在城内的喧嚣声之中,城中人根本听不到马踏声响,对此毫无察觉。
不多时,三千余战骑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居延城北门外不足百步。
“龙骧营将士听令,破敌之rì正在此时,随我杀进城去!”
随着领军将领的一声暴喝,三千余铁骑策马狂奔,蜂拥而入地冲进北门,迅速杀入城中。随之,城中马踏声震天撼地,一声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成为夜空中久久回响的主旋律。(。)
第160章无瑕城主,李代桃僵(求推荐)
深秋时节,北风呼啸,万物沉寂。
清晨格外清冷,寒霜渲染大地。
枝黄叶纷飞,花落任飘零。
张掖郡守府。
“梆梆梆!主公,郡丞李玄大人来了。”
后院主卧室门外,李挚轻轻敲了敲门,随即轻声说道。
“文昌,快醒醒,李挚叫你呢!”
卧榻上,滇无瑕从温暖的被窝里探出头来,睡眼尚未睁开,便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随即又缩进被窝。不过她倒是听见了门外李挚的声音,轻轻推了推环抱她的腰肢,埋头在她胸脯之中睡得正香的李利,让他赶快起床。
不成想,李利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旋即含住嘴边粉嫩的红豆,仍旧酣睡不醒。
“哎呀,你快起来,李玄连夜从姑臧城赶到张掖郡守府,你还不起来见见他呀!”
滇无瑕胸脯遭袭,身体顿时为之惊颤,娇羞无限,只是不会让人看到而已。
在滇无瑕稍稍用力的推搡之下,李利终于翻了一下身子,从被窝里伸出头来,旋即如同滇无瑕方才一样,又快速躲进被窝。
“咝,好冷啊!难道下雪了?”
躲进被窝的一瞬间,李利紧紧抱住滇无瑕光滑柔软而又暖融融的身子,顿时觉得舒服之极,根本不想起床。
滇无瑕感觉到李利的双手又在抚摸自己的翘臀,不自禁地扭动了一下一丝不挂的身体,咬牙微微呻吟,险些叫出声来。
“文昌。不要这样,晚上再要好不好?李玄来了。他连夜冒着寒霜赶来,正在大堂等你呢!你若是不见他。岂不让他寒心?”
李利闻言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亲吻着滇无瑕的脸颊,轻声道:“你说的没错。李玄来得很快呀,三天前我才派人去请他来张掖,没想到他今天一大早就到了。不过无瑕,外面下雪了,太冷了,我想再睡会儿。要不,你跟我一起起床?”
“你你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起床也要我陪着,真是的!好,我陪你起床行了吧。不过我得纠正你一下,现在还不是下雪的时候,外面应该是降霜了。”滇无瑕颇感无奈地说道。
正当滇无瑕准备起身的时候,李利一把拉住她,笑呵呵地说道:“行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好好再睡一觉吧。你男人倒是该起床了。外面这么冷,哪有被窝里舒服,你再睡一会儿,等到太阳晒到屁股再起床!啪!”
轻轻地拍了一下滇无瑕的翘臀。李利迅速起床穿衣。
片刻之后,穿戴整齐,他吻了一下滇无瑕的额头。快步走出房间。
郡府大堂内。
李玄穿着厚厚的兽皮大氅,喝了一口郡府仆从煮好的热茶。趁着手上的热气还在,轻轻揉揉冻得发僵的脸颊。总算舒服一些。
“呵呵呵!元忠啊,冻坏了吧!这天说变就变,昨天还没有寒霜,今天却这么冷!多喝几口热茶,暖暖身子,等一下我们再说事情。”
李利笑呵呵地走到李玄身旁,摁住他欲要起身行礼的肩膀,将热气腾腾的热茶递到他手上,笑着说道。
“没事,属下本就是西凉人,早已习惯了风霜,多谢主公挂念。如今已是深秋,寒霜方才初降,比往年晚了十多天,却正好助主公收复张掖三郡之地,主公真是天佑之人啊!呵呵呵!”李玄笑呵呵地说道。
李利呵呵一笑,说道:“借你吉言,但愿老天永远站在我李利这边,助我成事!”
说话之中,李利坐在李玄上首,继续说道:“此次让你来张掖郡,想必你已经猜到所为何事。如今张掖郡、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刚刚收复,政务荒废已久,急需你来理顺这些事务。待三郡的政务步入正轨之后,你还得返回姑臧城,我身边离不开你呀!”
李玄闻言后,微笑着说道:“承蒙主公信任,这些政务乃是属下份内之事,理应如此。不知主公对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有何看法?”
“哦?莫非元忠心中早有腹案,直说无妨。”李利微微惊愕地说道。
李玄收敛笑容,正色地说道:“属下确实对北面的两个属国有些想法。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原本是张掖郡的辖地,只因异族常年袭扰,故而单独划分出去,成为异族徙居的属国。
如今主公收复张掖三郡,将栖居于此的三地异族民众悉数迁往武威郡腹地重新安置,如此以来,张掖郡近几年间不会再有异族侵扰,百姓终于能过上安稳日子。
有鉴于此,属下便想将两个属国重新纳入张掖郡治下,并在两地修建大型马场,为我军豢养优等战马。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闻言神情一震,思考片刻,沉吟道:“元忠此言可行。居延属国改为三县,暂时作为囚犯流放之地,不设马场,但可以圈养牲畜、骡马和驽马。张掖属国改为一县,将休屠王城更名为无双城,设立马场,将此次我军缴获的战马全部豢养于此,征调两千步卒和一千骑兵驻守此城。元忠以为如何?”
李玄稍稍思考后,应声说道:“如此甚好!居延属国毗邻酒泉郡,目前边境不安,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战事,暂时作为流放囚徒之地,甚为妥当。
张掖属国则不然,直接与张掖郡相连,南面又与休屠马场相通,可以互通有无,挑选优等战马配种,极其便利。”
李利微笑着说道:“既然元忠认为可行,那便依此执行吧。此外,元忠认为留守张掖的将领,谁比较合适?”
李玄闻言微微愣神,沉吟道:“我军之中目前能征善战的将领不少。七大骑兵营的统领和副统领皆是良将,步兵营中也有几位文武双全的将领。但是。留守张掖郡的将领,除了能征善战、文武兼备之外。还需要沉稳有度,有一定的政务能力,更重要的是绝对忠心于主公。
故此,属下心中倒是有几个人选,波才、樊勇、李典、李征、滕霄、庞德和鞑鲁等将领都很不错,首选波才统领。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微微一笑,说道:“这几个人都是眼下我军之中比较优秀的将领,只是张掖郡终究偏居一隅,日后我们的战略方向在长安三辅之地和中原。因此。张掖守将的人选必须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但又不能派遣过多的将领前来辅助他,只能靠他自身的能力和帐下的将士,稳定张掖郡的局面以及应对周边异族的入侵和滋扰。
如此以来,元忠认为谁更合适担任张掖守将?”
“波才、樊勇、滕霄和庞德四人,择其一便可固守张掖郡无恙。如果主公来日想让张掖守将攻取酒泉郡和敦煌郡的话,波才和滕霄二人可选其一。”李玄干脆利落地答道。
李利颇为赞赏地说道:“很好,元忠识人之能非凡,我亦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果然见识过人!我军将领其实都很不错,但目前能够独当一面的将领却不多。
他们都是一群年轻人,年龄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六七岁。大部分都是二十岁左右的热血男儿,武艺不错,骁勇善战。但他们心性不稳。阅历尚浅,勇猛有余而沉稳不足。还需一番历练,方能独当一面。
其实桓飞倒是非常合适。元忠以为如何?”
“万万不可!主公。桓飞桀骜不驯,眼下只有主公能够管束他,除此之外,谁的话对他都没有用处。若是让他驻守张掖郡,时间长了,属下担心横生枝节,徒生变故。还请主公三思!”李玄急声说道。
“呵呵呵!”李利大笑道:“元忠所言极是。桓飞这个家伙此次在无瑕手里栽了大跟头,正是好好磨磨性子的好时候,不宜外放任职。如此,任命滕霄为张掖郡守将,马玩为副将,武威营征调张掖驻防。此外,再从休屠俘虏中挑选两千轻骑听候滕霄调用,张掖郡降卒挑选三千步卒,负责驻守各县。如此以来,滕霄手下就有七千轻骑和三千步卒,整整一万大军,应该够用了。
原武威营副统领银轱调任龙骧营副统领,任命滇无瑕为无双城主。”
“啊!主公要让夫人担任无双城主,这里可是休屠部落的故土,属下担心。”李玄惊诧地说道。
只不过有些话,李玄不便说出口,以免有失臣下之本份。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元忠多虑了。无瑕虽名为无双城主,但她仍旧是金猊卫副统领,留在我身边。元忠可听明白了?”
李玄闻言心中大定,微笑着道:“属下明白了。夫人在张掖郡内有着无双战神的盛名,对无双城中的百姓而言,颇为有利。李代桃僵,主公英明!”
“呵呵呵!元忠啊,你这奉承人的本事愈发高明,让人听着舒服。不过你我二人之间,无须这般客套,有话直说就行。正事就是这些,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厢房,元忠快去休息吧,不用急着处理政务。我还要在这里滞留几天,等各营彻底清剿流寇残余之后,再返回姑臧城。”李利笑着说道。
“谢主公挂怀,属下先行告辞。”李玄起身行礼道。
目送李玄离去,李利在大堂中沉思良久。
桃花村中出英才,眼下李玄和滕氏兄弟在李利心中的份量越来越重了,使得他不得不好好思量一番。
刚才李利之所以屡屡询问李玄张掖郡守将的人选,既是信任,也是试探,更是对李玄才能的考校。
第161章后院起火,三女讨李利
初平二年十月中旬,李利率领西征大军凯旋而归,返回姑臧城。
郡守府大堂,筵席过后,众将领各自散去。
刚才的宴席上,滇无瑕俏生生地坐在李利身旁。
此时席终人散,她煞有兴趣地看着李利,等着李利带她回后院休息。
“看什么呢,无瑕?要是累了,你就先回后院休息,我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处理完,今夜就在厢房休息。”
说话之中,李利浓密的剑眉微微颤动,右眼皮跳了两下,显得心神不宁。
今天城门口迎接大军凯旋的人群之中,竟然没看到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的身影,这很不正常,太诡异了。
李利心里有种风雨欲来风满楼之感,眼皮直跳,心里发虚。
前世的他,可是无可挑剔的好男人,只结过一次婚,从没有过外遇,从一而终。
如今重活一回,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
嗯,很正常!
但这也仅限于理论上的正常之事,实际上,李利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把滇无瑕带进后院会有什么结果。
千军万马之中,他凛然不惧,不皱眉头,如今带个女人回家却颇为惆怅,踌躇不决。
李利不怕自己的女人耍小性子,也不怕她们冷着脸不高兴,就怕她们联合起来强颜欢笑,背地里暗自落泪。
这女人对付男人,不一定非得一哭二闹三上吊。无声的幽怨和强颜欢笑,更能让男人心生负罪感。不敢与之对视。
滇无瑕听到李利支支吾吾的话语后,惊诧地问道:“文昌。你不回后院休息呀,那我怎么办?要不这样吧,我陪你一起住厢房?”
“呃!不行,你必须住进后院,否则岂不让人耻笑!”李利神情有些尴尬地说道。
李利说话的时候,但见蔡琰身边的侍女小静碎步走进大堂,既而向滇无瑕款款施礼,脆声说道:“禀夫人,三位小姐让奴婢前来请您回后院歇息。房间已经为您收拾好了。”
滇无瑕乍一看到侍女装扮的小静,顿觉眼前一亮,这个侍女太漂亮了。
但见小静虽穿着婢女的衣服,却气质极佳,身段极好。她身高七尺有余,柳叶弯眉,睫毛秀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似会说话一般,极其动人;瑶鼻精致。樱桃小口,脸型似银盆,肌肤白如玉,身姿轻盈。走动时款款碎步,给人以赏心悦目之感。
端是一个端庄秀丽,举止大方的俏佳人。
“你叫什么名字。来郡府多久了?”滇无瑕伸手拉着小静,微笑着问道。
小静闻言微微惊愣。脆声应道:“禀夫人,奴婢叫邹静。夫人唤奴小静即可。奴婢是太守大人收复姑臧城的时候,被蔡琰小姐看中留在内院的,如今已有五个月了。”
“哦,文姬姐姐眼光真好,你长得真好看!静儿,以后不要自称奴婢,我认你做妹妹好不好?”滇无瑕很喜欢邹静,一见投缘,笑盈盈地说道。
“这。”
邹静有些不知所措,不明白滇无瑕这个李府的第一位夫人为何对她这般好,顿时愣住了。
滇无瑕紧紧拉着邹静的手,笑着说道:“静儿,以后你就是我滇无瑕的妹妹,要是文昌欺负你,姐姐给你出头!就这么定了,好不好?”
邹静闻言后,微微抬头羞答答地看了一眼正在低头沉思的李利,俏脸红晕,眉宇间洋溢着喜色,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夫人不嫌奴婢身份卑微,静儿愿意与夫人做姐妹,谢谢姐姐!”
虽然邹静感觉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但她还是很干脆地回话,没有遮遮掩掩,也没有推辞,举止大方地应承下来。
滇无瑕如此重视她,若是她含糊其辞,倒显得虚伪做作,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接受,不至让人轻看她,显示出她率真坦诚的性格。
“好,如此甚好!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不用跟姐姐客气,也不要拘礼,率性而为就好!”滇无瑕开心地说道。
随即她对低头沉思的李利,笑嘻嘻地说道:“文昌,静儿以后就是我妹妹,你不能欺负她!快起来,蔡姐姐叫我们呢!”
嘴里说着话,滇无瑕轻轻挽住李利的胳膊,把他拉起来,向后院走去。
邹静看着滇无瑕手上的举动,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随之轻步跟在他们二人身后。
李利被滇无瑕挽着胳膊,又看见蔡琰身边的小静跟在身后,知道今夜无论如何是躲不过去了,只能硬挺着头皮面对蔡琰三女,别无选择。
后院正堂内,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神色黯然地坐在屋内发愣,眉宇间凝聚着挥之不去的幽怨之色。
饭桌上,满满一桌子菜,旁边的火炉上还烫着热酒。
这张饭桌是按照李利的吩咐做成的,长桌两边还有两排木椅,平时李利与蔡琰三女就是围坐在饭桌两旁一起吃饭。
今天李利率领大军凯旋而归,三女特意为他张罗了一桌好菜,等他回来一起吃饭。
只是此次不同于以往。
本来郡府后院虽住着女眷,但没有一个是李利的家眷,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也不例外,至少她们眼下还不能算是李利的家眷。
但是,今夜这座偌大的后院就要迎来真正的郡守夫人滇无瑕。
二十天前,当蔡琰、陈钰和李欣三人得知李利平安回归黄沙岭大营的时候,三女激动得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然而,当她们得知李利还带着异域女子滇无瑕一起回营。并且李利还当众宣布滇无瑕是他的妻子之后,她们三人顿时傻掉了。只觉得天昏地暗,心中凄苦无比。为此。她们三人一连好几天都郁郁寡欢,寝食不安,每天半夜里都会突然惊醒,睡梦中李利不要她们了,将她们赶出郡守府,从此形同陌路。梦醒后,她们三人常常深夜暗自流泪,悲伤欲绝,随即三人互相安慰。直到李玄告诉妹妹李欣。滇无瑕只是平妻,并非正室之后,她们三人方才渐渐恢复过来,但依旧闷闷不乐,忐忑难安。
正因为如此,今天下午,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没有出城迎接李利大军,而李利回府后,她们也没有前去看望李利和滇无瑕。
她们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向李利表明,她们现在无名无分,不适合出现在众人面前。还有,她们对李利突然收纳滇无瑕为平妻。并且还在她们三人之前,心中不满,避而不见就是一种无声的声讨。一种强烈的抗议。
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此举,并不是不能接纳滇无瑕。也不是嫉妒滇无瑕占了平妻的名分,而是对李利表示强烈不满。
如果李利已经将她们娶进门。成为郡守府名副其实的家眷,她们断然不会如此作为,更不会反对李利纳妾或是迎娶平妻。因为娶妻纳妾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大汉王朝的文武百官皆是如此。她们作为李利的内眷,焉能阻止夫君迎妻纳妾?倘若她们果真这么做,必然会被整个官宦阶层的达官贵人所不容,遭人诟病。
如今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确是对李利幽怨颇深,心中凄苦,她们跟随李利的时间不短了,但李利始终没有纳娶她们。哪怕是李利要了她们也行啊,至少她们也算有了归属,心里有底,只要能给李家生个一儿半女,早晚都会有名分的。
可是现如今她们与李利之间算是怎么回事,住在郡守府后院,与李利朝夕相处,却既无其名,也无其实,无名无分。
突然之间凭空冒出来一个既有名分,又有其实的滇无瑕,如此以来,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岂能不生气?
“嘭嘭嘭!”
门口响起脚步声,这个声音对于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而言,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只听脚步声,她们就知道李利回来了。
不过今天的脚步声有点混杂,除李利的脚步声之外,还有两个声响小一些的声音。
不用多想,她们就知道另外两人是谁,定然是滇无瑕和邹静。
“呵呵呵!好丰盛的酒菜,琰儿、钰儿、欣儿,辛苦你们了!来,快入座,我们吃饭!”
乍一走进正堂,李利先声夺人,笑呵呵地招呼三女入座。
声音和煦,笑容满面,致使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满肚子的委屈一瞬间抛之脑后,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洋溢在她们脸上。只是碍于滇无瑕和邹静在这里,否则她们一定会扑到李利怀里喜极而泣的。
“无瑕见过琰姐姐、钰姐姐、欣姐姐。之前小妹经常听文昌说起三位姐姐,今天都算是见到你们了。三位姐姐真漂亮,难怪文昌时刻挂念在心,说梦话的时候都叫着你们的名字!”滇无瑕笑盈盈地说道。
蔡琰、陈钰和李欣三人乍一见到滇无瑕,心头剧震,即便她们三人也是万里挑一的美女,却仍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滇无瑕真是太迷人了!
那高挑的身姿,八尺有余,几乎与李利一般高;妖娆曼妙的身材,胸脯高耸,丰臀挺翘,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让三女看着都眼热,羡慕不已。
再加上滇无瑕说出的话语十分中听,正中三女心怀,致使她们三人心花怒放,俏脸含羞,心里甜滋滋的。
“无瑕妹妹才是真正的大美人!来,妹妹坐在这里,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千万别客气。刚才你们在大堂的宴席肯定没吃好,现在我们姐妹终于聚在一起,今夜就为妹妹接风洗尘!”
蔡琰一边说着话,一边亲热地拉着滇无瑕的手,在饭桌前坐下,显得十分开心。而陈钰和李欣二人同样是挨着滇无瑕落座,随即四个女人坐在一起说个不停,俨然亲如姐妹,欢声笑语不断,悦耳动听的笑声充盈着整个后院。
只不过她们似乎都忽视了李利的存在,将他撇在一旁,无人问津,备受冷落。
第162章攘外安内,马场传喜讯
后院正堂内。
李利看着蔡琰、滇无瑕、陈钰和李欣四女一见如故,聊得很投机,笑声不断,而他自己则无人搭理,暗叹: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呢!
整个晚饭期间,四女谁也不搭理他,让他独自坐在一旁喝了一肚子闷酒。
饭后,长桌上摆着刚刚煮好的热茶,蔡琰等四女坐在一排,让李利坐在对面。
随即蔡琰挥手示意屋内的侍女全部退下,既而关上大门。
顿时,屋内静悄悄的,除了一男四女的呼吸声,再无半点声响。
静,太静了!
静得李利心里直发慌,眼皮跳个不停。
在好几盏油灯的照亮下,蔡琰、滇无瑕、陈钰和李欣四人直勾勾地看着李利,她们神情严肃,眼神平静,让人看不出一丝情感波动。
被四双美丽的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利顿觉头皮发麻,心脏怦怦怦跳,口干舌燥。
寂静当中,李利伸手想拿起茶盅喝水,却抓空了,原来四个女人根本没给他准备茶盅,也就是不让他喝水。
被逼无耐之下,李利挺直脖子,眼睛斜视着屋顶,硬气地大声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实话告诉你们,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爱咋咋地!”
“哈哈哈”
瞬时间,蔡琰、陈钰、滇无瑕和李欣四女哄然大笑,笑着前俯后仰,腰都挺不直了。
“呵呵呵!”李利随之也笑了。感觉很开心,也很温馨。
顿时。屋内激荡着一片大笑声。
半晌之后,蔡琰首先忍住笑意。瞬间变脸,冷着脸对李利说道:“说吧,你想怎么办?”
此话一出口,滇无瑕、陈钰和李欣三人顿时收敛了笑容,神情贯注地看着李利,等待他的回答。
霎时,屋内又是一阵沉寂。
“什么怎么办?琰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利一脸无辜地说道。
“你你还想躲避吗?我们在等待什么,难道你真的不知道吗?”蔡琰满眼含泪地说道。
李利看到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眼中的泪花。顿时慌了神,“你们别哭啊!不准掉眼泪,刚才我是跟你们闹着玩呢。我说,现在就说!”
听到李利这句话后,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眼中的泪珠咕噜转了两圈,随即消失不见了。
这一幕看得李利目瞪口呆,让他由衷地惊叹:女人还真是善变呐!
但是,他此时不得不正视蔡琰等人的问题,否则三女真的要跟他急眼了。
“好。这可是你们逼我说的,那我就直说了。你们四人全部为妻,明年三月三,也就是西王母圣诞之日。在长安城举行婚礼。至于谁做正室,你们四姐妹自行商量,有结果后。告诉我一声就行!”
说完这句话,李利瞬间站起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我累了,先去休息。你们继续喝茶。记着,别睡得太晚了,女人熬夜容易变老!”
目送李利离开,滇无瑕等四女纷纷低头不语,各自沉思起来。
当屋内再次寂静无声之时,滇无瑕、陈钰和李欣三人却听到蔡琰的抽泣声。
“琰姐,你怎么了?”滇无瑕轻声问道。
“文昌食言了。他早先说要纳我为妾,现在却要娶我为妻!”蔡琰喜极而泣地低声说道。
滇无瑕闻言为之惊愕,不解地说道:“这是好事啊!琰姐,你为何流泪呢?”
李欣轻轻碰了碰滇无瑕的手臂,对滇无瑕眨眨眼睛,摇头示意她不要多问。
滇无瑕看着李欣的举动,顿时一眼茫然,扭头看了看陈钰,只见她也是同李欣一般,轻轻摇了摇头。
蔡琰低头擦干眼泪,毫不掩饰地说道:“无瑕妹妹有所不知。我之前嫁过人,所以不能为妻,文昌此前也是这么说的。”
“啊!琰姐,你嫁过人,怎么会这样?你眉宇间肌肤纹理紧致,走动身姿静若处子,明明还是处子之身,怎会嫁过人呢?”滇无瑕惊声说道。
“呃!”蔡琰听到滇无瑕的话后,失声惊愕一声,既而满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陈钰和李欣二人吃惊的表情。
北风阵阵,寒冬来临。
一夜之间,冬雪骤降,皑皑白雪覆盖原野山川,一片北国风光。
清晨醒来,李利习惯性伸手一摸,身旁却空空如也,滇无瑕不在身边。
恍然中,李利轻轻一叹,颇为感慨。
在张掖郡的时候,李利每夜与滇无瑕抵死缠绵,每天抱着她睡懒觉,舒心无比。
自从回到姑臧城后,四个俏丽佳人整天陪在他身旁,但他的睡眠质量却在急剧下降。四女之中无一人侍寝,就连滇无瑕这几天都刻意避开他,以免蔡琰等人心生芥蒂。
正值青春热血之龄,初尝禁果,食髓知味。
如今却突然中断,一时间李利还真是很不适应,这几天他时常孤枕难眠,备受煎熬。
不过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否则蔡琰、陈钰和李欣三女又该找他麻烦了,而滇无瑕也很难与三女相处。
为了往后的幸福生活,李利只能暂时强忍着身体的**与需求,把旺盛的精力用在练习武艺之上。
后花园内,一夜之中换了色彩,厚厚的积雪铺满花园的每个角落,银装素裹,煞是好看。
白雪皑皑的演武场中,李利一身儒衫,身形腾转横挪,掌中大刀飞舞,李家刀法中的一招一式在大刀翻转中连贯演绎而出,卷起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刀锋湛湛。气势如虹。
顿时间,李利周身迸发出一股浩然正气。刀法愈发凌厉,气势一再升腾。威风凛凛,无人能与之匹敌。
演武场边,李挚和铁陀神情贯注地看着李利练武,眼神中不时闪现出惊诧之色。
“统领,主公的武艺又精进了,属下已经不是主公的对手了!”铁陀惊叹地轻声说道。
“嗯。”李挚微微颔首应了一声,看着李利越来越快的身形,钦佩地说道:“主公悟性极高,武艺勤练不辍。是以精进神速,如今已迈入顶级战将中阶之列,进阶之快令我等汗颜呐!”
“是啊!属下在主公这个年龄的时候,武艺堪堪迈入一流中阶的水准,如今二十年过去了,也不过是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此生只怕是再也不得寸进喽!”铁陀颇为感叹地说道。他的话语之中,透着几分落寞和一丝遗憾,以及对主公李利武艺大进的由衷赞叹。
李挚闻言后。扭头看了看铁陀,低声说道:“主公天纵之资,得天庇佑,自然不同于常人。
铁陀大哥也无须妄自菲薄。以你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足以驰骋沙场,令众多将领望尘莫及,一辈子也达不到你这种武艺高度。何况你文武双全。既能领兵征战,又通晓政务。金猊卫的诸多政务全靠你来帮我处理。铁大哥实为不可多得的将才!
还有你的儿子铁萧,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如今只有十七岁。却拥有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战力,并且少年老成,心性沉稳,不久之后必被主公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你们父子两人,老子英雄儿好汉,一门双杰,让我等羡煞不已呀!”
李挚与铁陀搭档一个多月了,彼此间很熟络。
而铁陀确实能力不凡,把金猊卫营中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是李挚最得力的副将。因此,李挚对铁陀非常敬重,私下里叫他大哥。
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虽然加入武威军的时间不长,却很受李利重用。加之父子二人有沙漠救主之功,因此初进武威军便身居要职,铁陀是金猊卫副统领,他的儿子铁萧是千夫长,都是李利身边的近臣,着实令军中很多将领十分羡慕。
不过铁家父子二人也确实能力出众,父子俩都有顶级战将下阶的武艺,弓马娴熟,识文断字,擅长骑兵征战,可谓是文武双全之人。加入武威军之后,他们很快融入军中,与众将士打成一片,军务上手很快,一学就会,各方面能力丝毫不逊于其他各营的主要将领,渐渐在军中站稳脚跟。
为此,铁家父子对主公李利感激涕零,深感李利的知遇之恩,忠心不二。
正因为这样,近段时间滇无瑕几乎不插手金猊卫的军务,天天呆在后院,与蔡琰等人朝夕相伴。
而李利出入郡府,也常常将铁陀带在身边,信任有嘉。
“吱吱吱!”
正当李挚和铁陀说话之际,身后传出踏雪而来的脚步声。
随即,一名金猊卫快步走到李挚身前,躬身说道:“禀统领,李典统领派来斥候急报,有要事禀报主公。”
“呃,难道休屠马场又出事了?”李挚听到亲兵的话后,眉头微皱地沉吟道。
“呼!李挚,休屠马场出了什么事?”演武场上的李利此时恰好练武完毕,呼出一口气,朗声问道。
李挚闻言后,示意亲兵将李典派来的斥候叫进来,当面向主公禀报。
不多时,李典帐下斥候快步来到李利面前,面带喜色地恭声道:“禀主公,休屠马场服劳役的马超主动请降,李典统领派属下前来面禀主公,请主公定夺!”
“你说什么,马超请降?”李利闻言大吃一惊,愕神地问道。
斥候连忙应道:“禀主公,李典统领确实是这么说的,吩咐小人前来禀报。”
“哈哈哈!大雪天,太阳从西边出来啦,马超终于忍不住向本太守低头屈服了!”李利哈哈大笑地说道。
第163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求推荐)
冬雪天,休屠马场。
正堂内,李利高居主位,身后站着李挚和铁陀二将。
堂下,李典和滇无瑕等十余位将领在两侧落座,众人纷纷注视着站在大堂中央的马超。
此时的马超,身穿灰白色粗布衣,衣服下摆和屁股上还有几个大补丁,满身污垢,乌黑的长发粘连在一起,蓬乱油腻,看上去十分邋遢。
李利看着堂下的马超,顿时间有些失神,实在是无法将眼前之人与两个月前一袭锦衣、身披银色战甲、白马银枪的锦马超联系到一起。
差距太大了!
让李利有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不禁暗自感叹:人靠衣服马靠鞍,马超此时的装扮和精气神,怎能配得上“锦马超”之名呢!
现如今的马超,神情木然,精神萎靡,双眸迷茫,分明就是一个沮丧颓废之人。
唯一让李利比较欣慰的是,马超之前眉宇间的桀骜不驯、盛气凌人的神情,已经彻底磨掉了。眼下的他看起来虽然很沮丧,很颓废,但站在大堂中却能给人一种沉稳持重的感觉。
显然,经过两个月的劳役磨练,马超先前狂妄不可一世、目中无人的乖张脾性,已然消失殆尽,初具少年老成之姿,心性趋向成熟,与此前不可同日而语。
连番磨难,促使马超渐渐成熟起来,可堪大用。
然而,此次马超是不是真心请降,心甘情愿地加入武威军,李利心里并不确定,仍有疑虑。
马超如此心高气傲之人,难道就这样屈服了,甘愿拜在他李利麾下效力?
“孟起。别傻站着,来人,看座!”
稍稍打量马超一番后,李利满脸微笑地挥手示意门口亲兵搬来小几,让马超坐下。
“谢太守赐座。”马超向李利躬身一揖,低声说道。
“孟起无须拘礼,坐下说话。”看到马超竟然如此客气,礼数周到,李利剑眉微动,微笑着说道。
待马超坐下后。李利嘴角含笑,好奇地说道:“听曼成说,孟起有事要亲自与本太守相商,不知所为何事?”
“呃!难道李典将军没有说清楚吗?马某愿投效武威军,拜入太守麾下!”
尽管马超说话的声音仍然很低。神情也没有明显的变化,没有丝毫愤怒之色。但他微微翘起的虎眉。还是让李利看出他深藏在心里的羞怒之情。
只不过两个月的劳役,马超也没白干,最起码学会了隐忍,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喜怒不形于色。
只可惜马超的隐忍功夫还欠些火候,说话时眉宇间的轻微跳动。终究没有逃过李利那双深邃犀利的眼睛。
“哦?孟起居然要投效本太守,此言属实吗?”
马超闻言眉头微皱,沉声说道:“我马超堂堂八尺男儿,岂是言而无信之辈?马某心意已决。愿拜太守为主!”
李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双眸深邃地注视着马超的眼睛,语气冷漠地说道:“扶风马家至今还有不少于三万战骑,普通郡兵步卒也有一两万人马,实力不可小觑,与我武威军相差无几。
一个月前,你父马腾亲率三万步骑与韩遂结盟,联合攻打我武威郡。虽然战后落慌而逃,但马家军仍有一万余步骑逃了回去,实力犹存,并非一蹶不振。
如今你竟然主动投效于我,着实令人费解。不知孟起能否为李某解惑?”
“无它,为了活命而已。马某如此回答,不知太守可还满意?”马超神情木然地沉声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沉吟道:“活命?非常好的一个理由,李某人相信这个理由。
只是?孟起此次请降,不知是真降,还是诈降?拿出你的诚意,否则李某很难信任你马孟起!”
“诚意?难道我马超拜你为主还不够诚意吗,那你想如何?”
马超冷酷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潮红,虎眉扬起,语气含怒地反问道。
李利看到马超神情有异,嘴角微微翘起,脸上依旧笑容满面。
随之他笑声说道:“孟起不必动怒。半年前,我们二人素未谋面,虽是同龄人,却彼此间并无交集,亦无瓜葛。
枫叶峡谷一战,孟起无故兴兵夜袭,试图一举伏杀我帐下七千兵马,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不料孟起时运不济,损兵折将不说,自身还身遭重创,狼狈潜逃。
黑龙岭一役,孟起再次兴兵讨伐,联合韩遂等七部人马,合计六万之众,侵犯我黑龙岭关隘。始料不及的是,飞马盗横空出世,与我武威军联手击败联军,追杀数百里,致使联军大败而逃,生还者寥寥无几。而你马孟起再次被我重创,战后,你在我武威郡内藏形匿迹,伤愈之后企图闯关逃逸。只可惜你还是时运不济,碰到我麾下大将鞑鲁守关,闯关不成,反倒泄露了行踪,随后被李挚生擒,服劳役至今。
生擒你之后,我既不优待你,也不会刻意羞辱你。让你与武威郡囚犯一样,服劳役,只是听说你很爱惜战马,便将你派到马厩养马。之前你在姑臧城马厩劳役,一月前你父亲马腾与韩遂联军来犯,故而将你送到这休屠马场继续养马。
扪心自问,我李利自认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也不是没有容人之量,更不会在手下败将面前耀武扬威,折磨羞辱你。自古以来的败军之将,如果不降,除了斩首示众之外,谁不是沦为阶下之囚,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孟起,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杀你吗?因为你是大将之才,也是率领骑兵征战的骁勇悍将,所以我不忍杀你。
此外,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将你送到田间地头劳作,却偏偏让你在马场服劳役吗?因为我知道你爱惜战马,想让你学会养马,熟知战马的习性。如果有朝一日,你能够回心转意,我就让你指挥骑兵征战!”
李利的这番话,让大堂内的武威军将领纷纷为之动容,藉此也知道主公是真的很看重马超,用心良苦啊!
听着李利的话,马超起初还昂着头,眼神中闪过几分不屑之色,以为李利在炫耀战绩,给他自己脸上贴金。
然而,随着李利语重心长地话语娓娓道出,马超心神震动,渐渐低下头,眼眶不知不觉湿润了。
之前,马超一直认为李利让他去马厩养马,那就是在羞辱他,折磨他。然而,他现在回味过来了。
他被李利生擒之后,却并没有受到李利的言语侮辱,甚至没有跟李利碰过面。他马超是败军之将,曾多次试图诛杀李利,但李利却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当做重刑囚犯一样对待,服劳役。虽然马场腌臜不堪,衣服也是破衣烂衫,但饭食还算不错,睡觉时也有厚厚的被褥,不会饿着、冻着。劳役期间,没有兵士随意鞭打他,也没有人对他冷嘲热讽。
仔细回想这两个月来的劳役生活,马超恍然发现一切果真如李利所说。
没有人刻意羞辱他,而他也确实学会了如何养马,懂得识别各种战马,并熟知西凉战马、大宛马、汗血马和驽马等各种骏马的习性。可谓是如数家珍,知之甚详。
而今马超只要看到别人胯下的战马,一眼就能看出此马的种类、耐力以及其它优劣特点,鲜有失误。
李利看到马超低着头好半晌不发一言,叹了口气,说道:“孟起,我知道你喜欢锦衣银甲,事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去厢房换上衣服吧。不论你是真心投效于我,还是诈降,只要你还在我麾下效力,我便当你是武威军的将领,一视同仁地待你,绝不会厚此薄彼,有失偏颇。去吧,换身衣服,再来堂中议事。”
马超听到李利的话后,心中激动不已,却又有些哭笑不得。他确实有这种嗜好,酷爱锦衣华服、银甲白袍,但这怎么能当众说出来呢,岂不是让众将领看自己的笑话。
顿时,马超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去换身衣服呢,还是婉言拒绝李利的好意。
原本他十分厌恶这身灰白色的破烂长衫,但听了李利刚才的一番话后,他突然觉得这身衣服其实很实用。虽然不好看,但结实耐穿,还吸汗,在马场干活这身衣服最合适;若是穿上锦衣华服,恐怕就没法干活了。
冥冥中,马超莫名感觉李利应该不会说这些没有用的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换衣服!
一念至此,马超顿时一激灵,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浑身惊颤。
随即他急忙起身,双膝跪地,向李利俯首跪拜道:“属下马超马孟起拜见主公!马超有生之年定当誓死追随主公,牵马缀蹬,任凭主公驱使!”
在马超低头沉思的时候,李利一直眯着双眼留意着马超的举动。
直到此时马超跪拜认主,李利方才睁开双眼,轻轻松了一口气,沉声说道:“嗯,孟起,你总算想明白了!
锦衣华服不过是身外之物,岂能过度痴迷?生死存亡之际,如果你还留恋几件好看的衣物,本太守纵然怜惜你之将才,却断然不会用你!还好,这两个月的马场经历,总算对你还有点用处,最起码让你逐渐成熟起来,沉稳了不少。
起身吧,自今日起,你便在金猊卫中担任千夫长,排名在铁萧之后。”
“谢主公,属下领命!”马超大声应诺道。
第164章黄沙百战穿金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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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寒风刺骨。
休屠马场,大堂之后的内室。
“文昌,大雪已经下了两天,还不消停,积雪封路,看来我们要在马场住几天了。”
滇无瑕穿着毛茸茸的貂皮大氅,与李利围坐在火盆旁,看着窗外飘飘荡荡的雪花,柔声说道。
李利拿着火钳拨了拨炭火,笑着说道:“这不是很好嘛!此次我还要挑选几匹千里良驹带回去,在这里多住几天也没关系。大雪漫天,即使回到姑臧城也无事可做,在哪里都是一样。”
“要去马厩挑选好马?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经常挂在嘴边的休屠马场到底有多少好马!”滇无瑕神情雀跃地说道。
李利微笑着道:“不急,明天再去马厩,到时候叫上铁陀和马超,让他们一起去。眼下铁陀、铁萧父子二人、金牯三兄弟、马超和鞑鲁等人都还没有得力的坐骑,此次一并给他们每人挑选一匹良驹,免得别人说我这个主公太吝啬,猛将无宝马,岂不让人耻笑!呵呵呵。”
“呵呵呵!文昌,你刚才对马超说得那番话真的很感人,堂内众将都很感动。马超值得你这么做吗?”滇无瑕笑嘻嘻地说道。
李利闻言神色微怔,沉吟道:“马超是天生的骑兵将领,骁勇善战,胆略过人。他现在年龄尚幼,武艺也未大成,还需一番打磨才能独当一面。日后,一旦他真正成长起来,必定是大将之才。足堪大用。
不过马超也有很多缺点,脾气暴躁,心高气傲,傲视天下英雄,颇有些目中无人的架势。此外,他之前太过顺遂,没有遇到太大的挫折,以至他武艺虽强,却心智不稳,遇事急躁。不够沉稳,容易意气用事。所以他才会连番惨败在我手里。
凭心而论,马超的武艺与我相差无几,甚至习武资质尚在我之上。加之他是马背上长大之人,弓马娴熟。骑术精湛绝伦,只需稍加磨砺。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此番两个多月的劳役经历。足以令他清醒头脑,痛定思痛,快速成长起来。只要他不是降而复叛,真正融入我军之中,两三年之内,他就能成为与滕霄、滕羽、典韦和鞑鲁等人一样的顶级战将。或许他的武艺终其一生也无法超过桓飞和李挚。但他率领骑兵征战的能力绝对不逊于桓飞,甚至会取得远超桓飞的战绩。
像马超这样的大将之才,可遇不可求,世所罕见。如今他撞到我手上。自然不能让他溜掉!呵呵呵?。”
滇无瑕听了话后,凤目盈动,思量着说道:“如此说来,马超的能力与金牯三兄弟相若,未来很可能还会超过他们。这样强悍的将领,大多脾气古怪,争强好胜,不好驾驭,你以后还要多加留心才是。”
李利闻言意味深长地笑了,自信地说道:“马超生性高傲,桀骜不驯,与桓飞的脾性很像。此次他之所以投到我麾下,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我的俘虏,之前又数次与我为敌,除了主动请降之外,再无生路。
这一点与桓飞投效我的情景颇为相像。当日桓飞也是被我率军重重围困,数千飞马盗也被我设法调开,他独木难支,被我打得精疲力竭,大刀架在脖子上,他方才投效于我。如今他还不是被我训教的服服帖帖,惟命是从。
我李利能够驯服桓飞这头猛虎,还怕驾驭不了马超这匹桀骜不驯的马儿?哈哈哈。”
滇无瑕看着李利自信阳光的笑脸,凤目含情,脸颊上莫名浮现出红霞,直盯盯地看着李利,眼神中荡漾着浓浓爱意。
开怀大笑的李利,看到滇无瑕眉目含情的眼神后,伸手将她抱在腿上,温柔地亲吻着她的耳垂,轻声问道:“无瑕,你知道我为什么将你带出郡守府,与我一起来马场吗?”
滇无瑕闻言俏脸红晕欲滴,娇羞无限,风情万千地微闭着眼睛,矜持地摇头。
李利不怀好意地坏笑道:“你真的不知道?你们四个好姐妹天天腻在一起,把我丢在一旁,不管不顾。知道吗,无瑕,我每天晚上都给留门,以为你会悄悄地溜进我房里,没想到你一直忍着不来,害得我空欢喜一场。现在你得补偿我,好好补偿,我已经吩咐过了,从今天下午一直到明天早上,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呵呵呵?。”
“啊,你又要使坏!前几天人家身体不适,所以不能陪你。文昌不行,大白天的,让人知道了,我还怎么见人!文昌,你的手别乱动,哦晚上好不好,哦晚上你想怎么样都随你。”
滇无瑕坐在李利怀里,被李利抚摸的娇喘嘘嘘,她想要婉拒,话语却半途而废,失声呻吟,致使李利欲火翻腾,将她抱到大床上,动作娴熟地解开她的腰带,随即虎躯压了上来。
“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嘛,你怎么就能忍着几天不见动静。我教你做的内衣,是不是穿着很舒服?呃,晚上可以,那就是说你现在已经干净了!那正好,下雪天,闲着也是闲着,我们还不趁着这个难得的机会干点正事,还等什么??。”
少顷,房间里响起滇无瑕嗯呀呻吟声,声音越来越急,越来越大。而激烈地碰撞声夹杂着潺潺水溅声,交相辉映,同时响起,其间还有李利粗重的呼吸声和喉咙中的低吼声。
窗外雪花纷飞,北风呼啸助阵,一朵朵洁白的雪花飘飘洒洒,布满整个天空,覆盖原野大地。
屋内,热浪翻滚,战况激烈,低吼声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呻吟交错而起。绕梁不绝。
翌日,大雪稍歇。
休屠荒原四周,白雪茫茫,山川原野银装素裹。
山舞银蛇,原驰蜡象,瑞雪皑皑,冰凌闪闪,风光绚丽,令人心驰神往。
马场东面的马厩内。
地处东北角上的一个单独马厩内,空间比较大。足够容纳上千匹骏马栖息,长期有三十余名养马人负责饲养清理这个马厩。
然而,这里只有两百余匹骏马栖居于此,马厩内很干净,每天换一次干草。没有一丝异味。
马厩外面,常年驻守着一个百人队。昼夜轮流巡视。不敢丝毫懈怠。
由此可见,这两百余匹骏马是休屠马场数万战马中地位极为特殊的存在。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这两百余匹骏马都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其中还有三十一匹野马王,凶悍异常,很难饲养。
因此。负责饲养这个马厩的养马人都是经验老道的养马高手,既会养马,也能驯马,其中一大半人是养了半辈子战马的休屠人。
休屠马场经过数次添加战马。如今已有近四万多匹骏马和数千马驹,数量庞大。这还不包括,半个月前迁往无双城新建马场的五千匹骏马在内,否则,休屠马场的战马数量将超过五万匹。
故而,休屠马场面积极为庞大,占地数百亩,大大小小数十个马厩,建筑规模不亚于一座县城。此外,马场防御兵力也不少。休屠城常年驻扎着三千步卒,其职责就是守卫马场,而马场自身也有两千余兵士,眼下这五千多兵马全部归属李典统一调度指挥。
马厩内,李典走在前面领路,在他身后,李利、滇无瑕、李挚、铁陀和马超等人相继走进马厩。
“主公,这里的每一匹马都是万金难求啊!属下每天都要来看看这些宝马良驹,要是哪天耽误了没来,总感觉心里不踏实,像是丢了宝贝似的,寝食难安。呵呵呵!”
站在栅栏外,李典看着马厩内一匹匹体长过丈、背高八尺以上的宝马,笑声说道。
李利满脸喜色地看着马厩内的宝马良驹,笑着说道:“曼成,莫非你想换一匹坐骑?我可是把我先前的坐骑黄骠马都让给你了,你要是看中了那匹良驹,只要你能驯服它,那就归你了!哈哈哈!”
“属下绝无此意。主公莫非想把黄骠马再要回去,那属下就要抗命一回,黄骠马甚好,属下舍不得它!呵呵呵??。”李典大笑着说道。
李利闻言颇为感叹地说道:“既然曼成这么爱惜黄骠马,我也就放心了。黄骠马伴我征战大半年,从中牟县一路杀进武威郡,数次救我于危难之中,说实话,我还真有些舍不得它。可是如此宝马,如不能驰骋疆场,岂非明珠暗投,埋没了它的天资。所以,自从我有了金猊兽王坐骑后,便把它托付给你,希望你善待它,爱护它;因为黄骠马绝不比世间任何一匹宝马良驹逊色!”
“主公尽管放心,要是黄骠马在我李典手里掉了一两膘,属下甘愿请罪领罚!”李典郑重其事地说道。
“曼成言重了,你有这份心就行。”李利轻轻拍了拍李典的肩膀,和声说道。
随即李利转身对铁陀和马超二人说道:“你们自行进去挑选自己中意的坐骑,但是不能挑选饲养人员早已选定的配种良驹。无瑕,你帮金牯三兄弟各挑一匹好马;铁陀,你顺带帮你儿子铁萧也挑选一匹宝马!”
铁陀闻言喜上眉梢地屈身应道:“多谢主公恩赐,属下代犬子拜谢主公!”
“好了,不必多礼,你们去挑选坐骑吧。”
目送滇无瑕、铁陀和马超三人跟着养马人进入马厩,李利心中对马场近半年的蓬勃发展很满意,满脸笑容,眉开眼笑。
少顷,李典带着一名姑臧城郡府亲兵,急步走到李利身边,满脸喜气地说道;“禀主公,天子派使者来了,您又要加官进爵了!”
李利顿时愣神,沉吟道:“加官进爵不太可能,最多安抚我一下,给个虚头名衔而已。原本我还想在马场多呆两天,现在却不得不尽快返回姑臧城了。”
第165章黄沙百战穿金甲(下)
少顷,李典带着一名姑臧城郡府亲兵,急步走到李利身边,满脸喜气地说道;“禀主公,天子派使者来了,您又要加官进爵了!”
李利顿时愣神,沉吟道:“加官进爵不太可能,最多安抚我一下,给个虚头名衔而已。原本我还想在马场多呆两天,现在却不得不尽快返回姑臧城了。”
随之李利对亲兵问道:“天子使者是何人,可曾透漏旨意?”
亲兵恭声应道:“禀主公,天使是侍郎贾诩。不过他说此次除了带来圣上的旨意之外,顺道回乡祭祖,还嘱咐小的带话,如果主公公事繁忙,不必急于返回。对了,他称呼主公为关内侯,还说主公年少有为,封侯拜将!”
李利微微思量后,笑着说道:“封侯拜将,关内侯?贾文和前来武威郡传旨,还打着回乡祭祖的名头,看来这半年来长安城明争暗斗十分激烈,贾文和这是回乡避难啊!
不过,这次董相国又大方了一回,竟然舍得敕封我一个将军的头衔,还给了一个没有食邑的关内侯!呵呵呵!”
李典闻言后,躬身笑道:“恭喜主公荣升将军之位!”
李利伸手扶起李典,微笑着道:“曼成不必多礼。实际上,一个将军的名衔远不如护羌校尉实惠,只不过眼下护羌校尉之职已名存实亡,反倒不如杂号将军更有用。”
“主公所言极是。将军的名衔对主公而言,确是正好用得上。主公晋升将军之后,掌杀伐,有领兵征伐西凉各郡之权。并且,身份和地位高出董相国麾下的众多将领一头,待主公返回长安城成婚之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率领大军回去,不会遭人诟病。”李典思量着说道。
李利闻言颔首笑着说道:“曼成所言不错。一郡太守回京,自然不能带着大队人马前去,但主掌杀伐的将军回京,却可以光明正大的领兵前往。
如此以来,咱们武威军还真的好好安排一下,明年是个风云变幻的一年,多事之秋啊!早点做准备,有备无患,免得临时抱佛脚。顾头不顾腚,自乱阵脚!”
自顾感叹之后,李利对李典吩咐道:“曼成,休屠马场我就交给你了。这是我们武威军日后发展壮大的命脉,不容有失。你得给我守好休屠城和马场!明日一早,我就走。天子使者驾临姑臧城。咱们现在还不能怠慢,还是尽快赶回去为好,以免落人口实。”
“请主公放心,只要我李典不死,休屠城和马场定然不会有失!”李典郑重地说道。
李利摇头说道:“曼成言重了。马场丢了不要紧,休屠城陷落了。也没关系,但你李曼成一定要给我好好活着!战马易得,一将难求。一旦马场遇险,立即派快马禀报于我。我们武威军如今是兵强马壮,足以应对任何来犯之敌!”
“诺,属下领命!”李典感动地大声应道。
尽管李典也知道休屠马场远比他一个李曼成重要得多,但主公李利能说出这番温暖人心的话,他仍旧非常感动,心中对李利感激涕零。
??
两天后,姑臧城郡守府。
大堂内,李利沐浴更衣,礼数周全地从贾诩手中接过圣旨。
随即他挥手示意铁陀带着几个随行传旨的小黄门去厢房另行招待,而他则在大堂设宴招待贾诩。
半年不见,贾诩一点没变,依旧心宽体胖,笑脸迎人,一副与人为善的老好人模样。
借着品茶的空隙,贾诩笑眯眯的一双小眼睛迅速从大堂内众多武威军将领身上扫过。
一瞬间,贾诩心中暗暗吃惊,眼底掠过一抹惊叹之色,看向李利的眼神愈发和煦亲善。
贾诩在董卓麾下任职多年,常年与军中将领为伍,阅人无数,其中不乏吕布那般惊世猛将。仅凭这一眼,他就能看出堂中十余位武威军将领全是虎贲之将。这些人的领兵征战能力,他暂时不得而知,但其外漏出来的气势却十分骇人,甚至有三位将领的气势与董卓义子吕布不相上下,威势凛然,气势不凡,当为当世绝顶战将。
这三人的名字,贾诩这两天已经探知,他们是原飞马盗大首领桓飞,龙骧营统领滕羽和新组建的无双铁骑统领典韦。
此外,堂内其他十余位武威军统领和副统领的气势也很强,与此三人差距不大,应该都有万夫不当之勇。
不过李利身后站立的亲兵统领李挚,倒是让贾诩有些看不透。
李挚其人体型偏瘦,身高过丈,脸上的表情呆滞木讷,不苟言笑,眼神浑浊,似乎脑子有些不太灵便。
但是,此人看似普普通通的一个高个子,隐隐之中却给贾诩一种平凡而危险的诡异之感,高深莫测。就在他用眼角余光打量李挚之时,他明显感到李挚虽然身形未动、目光不变,却已经盯上他了。
霎时,贾诩不禁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恍然中,他有种被猛兽锁定猎物之感,心中大骇。
快速打量了李利麾下的将领,贾诩面似平和,实则心中如惊涛骇浪般震惊不已。
这才多长时间啊,仅仅半年而已,李利麾下竟有如此多的虎狼之将!
抛开这些将领不说,贾诩从儿子贾穆口中得知,如今武威军已有七营骑兵,每营五千人马;精锐步卒近两万人,分别驻防武威和张掖两郡之地。
半年时间哪,李利麾下居然拥有三万五千轻骑和两万步卒,近六万大军。这还不算各营统领和副统领身边的亲兵队和斥候兵,否则,总兵力应该已经超过六万之数。
除了这六万兵马之外,贾诩还从贾穆听到一个消息。姑臧城中眼下还有一万余休屠俘虏正在服劳役,大肆修建民房、铺路,或许不久之后。李利就会把这些精壮的休屠骑兵俘虏也编入军中,到那时武威军将愈发强大。
贾诩见多识广,智深似海,并且常年呆在西凉军中,屡经大战。
数万大军、甚至十几万大军,对他而言,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原本不应该如此震惊。但李利麾下的武威军不同于其它军队。
据贾诩所知,李利带领数千步骑远赴武威郡上任伊始,就十分不顺。还未抵达武威郡境内便与两万飞马盗大战于枫叶峡谷,若非李利早有提防,险些全军覆没。即便如此,李利带领的兵马也折损不少,前路艰难。
进入武威郡之后。李利几乎率领武威军天天打仗,收复姑臧城。从南面打到北面。再从东面打到西面,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大半年时间里,就没有消停过,马不停蹄,身不卸甲。征战不休。
在长安城的满朝公卿大臣和贾诩等人眼中,李利如此穷兵黩武,即便是每场大战他最终都能取胜,那也是险胜、惨胜。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最终他只怕是连起家的兵马龙骧营都打光了,只剩下一个能征善战的悍将头衔,实际上却是外强中干,徒有虚名而已。
这种想法,不仅是贾诩和满朝公卿大臣心里这么想,就连董卓和李傕、郭汜等人也有此念,只不过大家都不说出来,心里知道即可。
正因为董卓也有此念,所以他才会毫不吝啬地敕封李利为骁骑将军、关内侯,赏赐黄金三百两,绸缎五百匹,美女十人。
没错,这就是贾诩此次传旨的主要内容,封侯拜将,黄金美女,就是不给一兵一卒。
“兄长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愚弟却被俗事牵绊,未能出城相迎,还请兄长见谅。来,愚弟敬兄长一盏,权当谢罪,兄长请!”
大堂中,李利与贾诩相对而坐,堂内七大骑兵营除了驻守张掖郡的武威营未到之外,其他统领、副统领齐聚一堂。
饮罢茶水之后,摆上筵席,李利笑呵呵地举盏向贾诩敬酒。
贾诩闻言后,连忙起身说道:“将军言过了。半年来,将军领兵东征西讨,保得凉州西部各郡周全,平定休屠部落,收复张掖三郡,战绩显赫,劳苦功高。贾某一介书生,闻听将军之功绩,心向往之,故而讨得这个回乡宣旨的好差事。恰逢将军公事缠身,贾某焉有怪罪将军之礼!贾某借贵府美酒敬将军一盏,将军请!”
“呵呵呵!兄长言重了,愚弟征战半年,也是逼不得已,不得不战。来,今日我等兄弟再次相逢,实乃人生一大快事!来,兄长,共饮此盏!”
李利笑呵呵地说完话后,遥向贾诩举盏,一饮而尽。
贾诩饮罢之后,微笑着道:“将军海量。此次贾某前来还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将军应允。”
“哦?兄长有事,但讲无妨,只要愚弟能够办到,定然不会让兄长失望!”李利微微惊诧地说道。
贾诩闻言拱手一揖,说道:“如此,贾某先行谢过将军。贾某此前跟随李傕将军多年,与将军兄弟二人也颇有渊源,实则与李家家臣无异。因此,贾某不能与将军平辈论交,更担不起兄长之名,还请将军切莫再让贾某为难,直呼其名即可。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呃,这文和先生执意如此,便随先生之意。往后我便称先生为文和,不知可否?”
李利脸上露出惊讶之状,随之看到贾诩坚定的眼神之后,便不再坚持。
贾诩笑眯眯地说道:“如此甚好。贾某此次要在武威住些日子,听闻将军开春要返回长安成婚,到时候还得劳烦将军顺带捎上贾某,不知可否?”
李利看着贾诩富态的笑容,顿时意味深长地笑道:“文和见外了。自今日起你便住在郡守府东厢房,顺便指点一下贾穆的政事,来年开春,我等一同前往长安!”
此言一出,贾诩微微愣神地看着李利,随之与李利会心一笑,心照不宣。
正事言罢,一场开怀畅饮的筵席就此展开,众将领纷纷向李利道贺。
黄沙百战穿金甲,李利武威之行,历经数番大战,终于一举功成,拜将封侯。
第一卷逆天命,异军崛起;至此卷终。
预告:第二卷,乱长安
第166章闹除夕,千里走单骑
寒冬腊月,三九寒天。
初平二年的冬天很特别。每逢十天半个月就会降一场大雪,致使整个冬季大雪漫天,寒风凛冽,冰冷刺骨。
一个冬季,能见到太阳的日子屈指可数,整个北国都沉浸在大雪覆盖之中。
姑臧城,郡守府后院。
窗外鹅毛大雪铺满天空,屋内热气腾腾,温暖如春。
一根弯曲狭长的铁筒从主寝室内伸到屋外,徐徐冒着黑烟,而铁筒的另一端则连接着屋内的火炉。
火炉与后世的煤炉子一般无二,就是做工粗糙,不及后世的煤炉精致小巧。
炉上还架着一个瓦罐,里面正咕嘟嘟地煮着茶水,茶香扑鼻,熏香怡人。
这个冬天对于蔡琰、滇无瑕、陈钰、李欣和滇无瑕的结拜姐妹邹静而言,极为难得,倍感温馨。
李利整天都陪着她们,言语风趣,逗得她们整天开怀大笑。
并且,李利还不时捣鼓出一些奇巧东西,桌椅、火坑、煤炉等新鲜事物,想到什么做什么。
反正这些东西技术要求不高,也不需要过于繁琐的特殊处理,加之姑臧城不乏精通各种手艺的工匠师傅。李利只需站在旁边吩咐,工匠们依令而行,很快就能做出来。
但就是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家具和器具,却丰富了郡守府的冬季生活,让寒冷的日子每一天都有新意,充满乐趣。
除了这些器具之外,李利还给整天围在身边的滇无瑕等五个女子,讲解女性内衣的样式和穿上这种内衣的各种好处,听得五女面红耳赤,却又兴趣浓厚。舍不得避开。
白天听了李利的讲解,她们晚上便自行裁剪缝制内衣,五人都是心灵手巧的女子,照着李利所说的样式,很快就能做出来。
这个时代的女子,都会女红手艺,即便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例外;出嫁之后,丈夫和孩子的衣服大部分都是她们自己亲手做的,轻易不会假手他人。
史册中,曹操的正室夫人丁氏不仅女红手艺娴熟。还会织布,与曹操怄气出走后,她常年织布打发光阴。
蔡琰、滇无瑕、陈钰、李欣和邹静五女之中,滇无瑕从小练习弓马骑射,武艺高强。但女红手艺却是最差,远不及其他四女做出来的衣服精致美观。不过她也有蔡琰等人不及的手艺。那就是做出来的兽皮软甲既结实又漂亮。让蔡琰等人颇为羡慕。
五个女人蕙质兰心,起初聚在一起缝制内衣,只做一套,然后让滇无瑕拿给李利查看,指出不满意的地方,随即重新缝制。直到李利满意为止。
看到具体样式之后,她们就分开了,各自回房缝制适合自己身型的衣服,而且生怕别的姐妹看到;虽然大家所用的布料都一样。但颜色却各异,彼此之间根本不知道对方挑选什么颜色。
滇无瑕其实早在张掖郡的时候,就亲手做过几件内衣,她知道自己的女红手艺不好,于是便拉着邹静一起回房,让邹静给她量身做内衣。
每当邹静做好一套内衣之后,滇无瑕就会悄悄穿上,晚上偷偷溜进李利的房间,致使紧挨着李利左右隔壁的蔡琰、陈钰、李欣和邹静四人,深更半夜里,总能够听到李利房间里传出的女人呻吟大叫声和李利低沉虎吼声。这种缠绵悱恻的声音,她们虽然没有亲身经历过,却清楚地知道这是李利与滇无瑕欢好的声音,从而让她们燥热难耐,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尽管她们心痒难耐,私下里十分羡慕滇无瑕能够得到李利的疼爱,却不敢真的像滇无瑕那样无所顾忌,更不敢主动溜进李利的房间。
男女授受不亲,男女大防始终束缚着她们不敢迈出像滇无瑕那样的一大步。
尚未成婚,怎可私定终身?
不过眼见婚期越来越近,蔡琰、陈钰和李欣三人虽然忍得很辛苦,却也有盼头,再有三十几天,她们就正式嫁给李利为妻,到时候就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了。
除夕夜,郡守府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郡府的前后两院。
岁岁除夕,今又除夕。
大汉天下之前如何过除夕,李利不知道,但郡守府的除夕却由他说了算,依照他的吩咐来张罗。
郡府的大门上,一大早就贴上李利授意,由李玄执笔书写的一副对联,内容是后世广为流传的励志名言。
上联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
下联是: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横批是:正道无疆。这是李利自己添加上去的。
有对联,自然也应该贴门神,但眼下平民百姓张贴的门神实在是不堪入目,黄纸上面黑白配,鬼画符似的,还不如李利的坐骑金猊兽威武。
于是李利索性不贴门神,直接把桓飞的坐骑也要来,让两只金猊兽坐镇郡府大堂门口。
神兽守卫门户,岂不更威风!
除夕夜,名为除夕,其实午夜之前叫过年。
时下的过年很安静,姑臧城里的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守在祖宗的灵位前,守岁,过年。
直到午夜过后,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全城欢腾,庆祝大家躲过了远古凶兽“年”的迫害,迎来新春。
郡守府后院。
蔡琰、滇无瑕、陈钰、李欣和邹静等人正在放灯。
这是李利用两天时间做出来的孔明灯,不过真正的孔明如今还是个小屁孩,因此这个能飞上天的灯笼叫做“天灯”。
天灯有很多种形式,悬挂在长杆上的灯,也叫天灯。在民间只要超过屋脊的灯,都称之为天灯。
看着蔡琰等人开心的样子,李利脸上虽然挂着笑容,心中却愈发思念异时空的亲人。
这是李利附体重生后的第一个新年。
之前的大半年里。他从东都洛阳转战西凉,几番生死挣扎,多少次苦苦思索,金戈铁马,浴血沙场,历经数次生死大劫,终于有了一块稳固的落脚之地。
如今武威军虽然仍旧偏居一隅,但拥兵数万,战将百员,实力不可小觑。
凭此精兵悍将。李利坐镇武威,虎视凉州,无惧于天下。
终于摆脱了任人鱼肉的困境,有了自己的根基,又逢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李利居安思危之余,愈发感到孤寂。无人可以倾诉衷肠。
戎马征战之时。他无暇思念自己的亲人,为了生存,他不得不浴血奋战,费尽心机打败所有敌人。然而,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又渴望和平。怀念重生前自己带着妻子和儿子在湖边漫步的恬静生活。
除夕夜,是一家团圆的日子。
站在夜幕下,看着蔡琰等人欢笑嬉闹,李利的思绪却飘向异时空。心中寂寥惆怅。他不知道自己年事已高的亲生父母,现在是否正在想念他这个儿子,也不知道妻子和儿子在他遇难之后如何生活。
不知不觉中,李利双眸含泪,悄然走进凉亭,仰望无尽的夜空,举杯独饮。
一壶浊酒,曾经沧海难为水。
两行热泪,不为红颜为双亲。
谁言男儿不流泪,无情未必真豪杰。
沉浸在思念亲人的李利,突然感到有人贴着他的后背,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
那柔软无骨的丰腴娇躯,让李利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何人,因为是她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四个红颜知己之中,最善解人意的当属李欣,而心思最细腻的就是蔡琰。
除此之外,陈钰青春靓丽,纯真浪漫,敢爱敢恨,至情至性;滇无瑕豪爽大气,颇有女侠之风,同时她也是**似火的妖娆尤物,风情万种。
抬手挥袖不着痕迹地擦去眼角的湿润,李利笑声问道:“琰儿,你怎么不和她们一起玩?”
蔡琰不知道李利为何独自坐在亭中饮酒,但她能感觉到李利似乎有心事,郁郁寡欢。
当即她原本急切的心情悄然而逝,轻轻走到李利身后,希望以自己温暖的身躯抚慰李利心中的忧郁。
“文昌,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呵呵呵!”李利笑着道:“谈不上心事,过年了,心中有些感慨而已。琰儿,看你的样子,像是有急事?”
蔡琰连忙点头,急声说道:“文昌,秀儿来了!”
“秀儿?哪个秀儿?”李利惊讶地问道。
蔡琰闻言顿时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呀,是真的忘记了,还是装糊涂呢?秀儿就是王秀儿,貂蝉!”
“貂蝉!她怎么来了?寒冬腊月,她不在长安城司徒府过年,跑到我们武威郡所为何事?”李利颇为惊诧地问道。
蔡琰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武威,刚才我听侍卫说有个女子连夜登门要见我,出去一看竟然是秀儿。一见面,她就扑进我怀里埋头落泪,问她发生何事,她也不说,哭得可伤心了!
还有,文昌,秀儿是一个人骑马来凉州的。这三九寒天,她一个弱女子不远千里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孤苦无依,太不容易了!刚才我看见她的双手都冻坏了,身上满是污泥,显然吃了不少苦,才赶到咱们府上的。”
“她一个人来的?遥遥上千里路程,她一个人孤身单骑就敢闯凉州,真是胆大啊!谢天谢地,她是这个时候来的。两个月来,大雪封路,天寒地冻,沿途的盗匪草寇都闭门不出,才让她侥幸躲过沿途的劫难!”李利心有余悸地惊叹道。
第167章窥佳人,难得糊涂
除夕夜,郡府后院。
正堂上,李利大步进门,抬眼就看到冻得俏脸苍白,浑身颤抖的貂蝉。
时隔大半年,再次见到貂蝉,李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但见围在火炉旁的貂蝉,秀发凌乱,灰头土脸,十分凄惨。宽大的兽皮大氅将她娇嫩的身躯包裹得严严实实,大氅上沾满黄泥,还有几个破洞,被火炉一烤,嘀嗒地溢出雪水。长裤和脚上的布靴也沾满泥土,早已被雪水浸湿,在正堂内的木质地板上留下一行清晰的脚印。
此时的貂蝉,早已不复当日出现在蔡府时的妖娆身姿,也不见当初的欢声笑语,扑在陈钰怀中低声抽泣,好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伤心欲绝。
半晌后,被蔡琰和陈钰二女簇拥在中间的貂蝉,冻僵的身体渐渐转暖,也哭累了,依偎在陈钰怀里挂着眼泪睡着了。
不知蔡琰等人早已习惯了李利的存在,还是其它原因。待貂蝉睡着之后,她们让侍女关上大门,权当李利不存在似的,当即在火炉旁给貂蝉换衣服。
虽然只是换掉貂蝉身上的外衣裤和鞋袜,但这个时代的女子,极重名节。
正堂内除了几个侍婢之外,只剩下蔡琰、陈钰、滇无瑕、李欣和邹静五个女子,以及睡熟的貂蝉,还有李利这个一家之主。
趁人之危,坏人名节。蔡琰等人的举动,弄得李利好不尴尬,只得背过身去。
片刻之后,滇无瑕走到李利身后,轻声说道:“文昌,貂蝉的衣服已经换好了。你去把她抱进房里休息吧。”
“嗯。呃,无瑕,你这是。”李利随口应道,但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顿时他愕然地看着滇无瑕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笑脸。
滇无瑕俏脸含笑地问道:“貂蝉姑娘真美,身材极好,是不是这样啊,文昌?”
“这个无瑕,你到底想说什么?”李利哭笑不得地说道。
滇无瑕似乎很喜欢李利这般窘迫的神情,答非所问地说道:“文昌。人家就是想问,到底是貂蝉身材好,还是我更漂亮?”
李利闻言后,眉头微皱,说道:“无瑕。别胡闹了。你们趁着貂蝉睡熟之际,把我关在屋内。给人家换衣服。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你们这样做,岂不是陷我于不义,趁人之危,坏人名节吗?”
滇无瑕丝毫不为所动,固执地说道:“你不要回避,先回答我的问题。”
李利本想转移话题。不料滇无瑕根本不接话,倒不愧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女人,深知自家男人的好色本性。
无奈之下,李利只好正面答道:“你更漂亮。这样总行了吧!女人呐,真是让我欢喜让我忧!貂蝉可是未出阁的大姑娘,王允王司徒的义女,你们这么做,想过事情的严重后果吗?”
滇无瑕志得意满地嫣然一笑,说道:“不管后果多么严重,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想要占人家貂蝉的便宜,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
李利无辜地说道:“无瑕,我什么时候想占貂蝉的便宜了?这种话,你可不能张口就说!”
“不承认是吧?你刚才进门就往貂蝉身上看,从头看到脚,眼睛直冒绿光。我们姐妹都看到了,你还不承认吗?”滇无瑕毫不遮掩地揭露李利的罪行。
“这。”这了半天,李利实在是无言以对。因为滇无瑕没有说错,他刚才确实仔细地观察过貂蝉。
滇无瑕看着李利支支吾吾的样子,直言不讳地说道:“这什么这呀!文昌,貂蝉姑娘不惧严寒,不畏艰险,孤身单骑,长途跋涉千余里,你看她刚才冻成什么样子了。
如此坚韧不拔的奇女子,足以令我们姐妹对她刮目相看,敬重她的无惧无畏之举。换做是我们几人,纵然是我滇无瑕自小习武,恐怕也做不出貂蝉这样一人一骑千里寻情郎的惊人之举。文昌,我们几个已经商量好了,接受她成为我们的姐妹。你看着办吧!”
李利闻言大惊,可是滇无瑕说话时的神情看起来十分认真,不像是试探他。
于是李利惊疑地说道:“无瑕,貂蝉此次前来威武郡,或许并不像你们所想的那样,也许她只是想来探望琰儿,别无它意呢?”
滇无瑕审视地看着李利,蓝汪汪的大眼睛把李利从头看到脚,然后还像模像样地摸摸李利的额头。
直到确认李利一切正常后,她凤眉微皱,语气微怒地说道:“文昌,我的好夫君!你能不能别再装糊涂,正视这个问题,用脑子好好想想。即便有天大的事情,用得着貂蝉一个弱女子单骑奔袭千里来武威送信吗?
你还说她是来看蔡琰姐姐的,看看外面的大雪,再想想现在是什么日子,现在是三九寒天、除夕夜!谁在这个时候不远千里看朋友,串门,脑子有病吗?要不,你趁着如今这般天寒地冻的天气,骑上坐骑到长安城溜达一圈试试?”
听着滇无瑕的话,李利不禁点点头。
如今这鬼天气,出门都冻得直哆嗦,在雪地里撒泡尿,眨眼之间就能结成冰。谁会在这个时候出远门呢?
再说长安城距离姑臧城确实很远,即便是走山路抄近道,也有一千多里。再加上天气恶劣,大雪封路,没有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根本不可能抵达武威郡。
这就是说,貂蝉很可能腊月初就起行了,直到此时才到达姑臧城,前后用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想到这些,李利脑海中仿佛看到貂蝉一个人穿着厚厚的冬衣,从头到脚包得严严实实,骑着马在茫茫雪地里艰难前行。一路上,她饥寒交迫,不知摔倒过说多少次,吃过多少苦,忍受着常人无法承受的严寒,冒雪前行,风餐露宿。她身边能依靠的仅有一匹战马,历经二十多天的艰难跋涉,终于在除夕夜赶到姑臧城郡守府。
脑海中浮现着这样的画面,李利怔怔失神,轻声喃喃道:“貂蝉啊貂蝉,你这又是何苦呢?”
滇无瑕恰好听到了李利的这句话,说道:“貂蝉妹妹的心意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你不必掩饰,也不要抵赖。刚才我们给她换衣服,那是因为她是我们的姐妹,自然不用避讳。至于你吗,我们可没有请你留在屋里,是你自己看着人家貂蝉眼睛都直了,赖在这里不出去。刚刚你倒打一耙,说我们把你关在屋里不让你出去,无非就是想让我们接受她。如今我们已经接受她了,能不能抱得美人归,就看你自己的表现喽!
夫君,别人家的女眷都巴不得自家男人少纳妻妾,争宠献媚,可是我们姐妹却帮着你找美娇娘,你说我们姐妹好不好?呵呵呵!”
听到滇无瑕最后的这句话,李利没有回避,伸手将滇无瑕揽进怀里,由衷地说道:“这辈子有你们陪在我李利身边,是我莫大的福分,委屈你们姐妹了!”
滇无瑕闻言极为感动,依偎在李利怀里,贴着李利的耳朵,低声说道:“夫君,你那方面太强了,人家每陪你一次,就要休息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所以我不介意多找几个姐妹陪伴夫君,蔡琰姐她们也知道你很强,经常到我房里取笑我。
刚才我提议将貂蝉妹妹留在家里,她们想都不想就同意了,让我来问问你的看法。我的夫君,当然是我最了解,看见美女就挪不动腿,两眼放光。所以你的看法,我不用问就知道。这件事就这定下来了,我替你做主,你看怎么样?”
“啪!”李利听着滇无瑕的窃窃私语,真是无言以对,既感动,又有些磨不开面子。于是,他轻轻在滇无瑕的翘臀上拍了一巴掌。
没想到滇无瑕居然眉目含情,脸颊上泛起朵朵红霞,春情泛滥,爱意浓浓地对李利眨眨眼睛,俯耳低声说道:“今天晚上你在房里等我,不要睡着了。”
说完话后,她快速离开李利的怀抱,笑盈盈地走到蔡琰等人当中,挤眉弄眼地低声说着什么。
看着滇无瑕含笑离去,李利微微愣神地坐在靠椅上,神情怪异,暗自兴叹:“滇无瑕真是名符其实的女妖精,迷死人不偿命啊!”
随即李利起身将睡熟的貂蝉抱进蔡琰房里,并安排侍婢将滇无瑕隔壁的房间连夜清理出来,以后貂蝉就在后院住下。
第一次抱起熟睡的貂蝉,李利的心神不禁为之荡漾。
貂蝉那曼妙妖娆的娇躯,抱在手臂上软若无骨,弹性惊人,着实让李利爱不释手。即使是他已经离开了蔡琰的房间,仍旧回味着刚刚手臂上的阵阵酥软之感和残留的美人体香。
事实上,李利对貂蝉确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首先,貂蝉的确美艳绝伦,有着颠倒众生的容颜和曼妙身姿。她天生媚骨,无需故作姿态,一颦一笑皆能乱人心神,惑人心窍,让人迷恋,不可自拔。仅以容貌和身材而言,貂蝉之美胜过蔡琰和陈钰一筹,柳眉凤目中的魅惑更是能与滇无瑕比肩,甚至略胜半筹。
其次,李利先前与貂蝉有过半个月的接触,很喜欢貂蝉直爽率真的性格,相处很愉快,彼此感觉甚好。
最后还有一点,那就是李利重生汉末之前看到穿越小说时曾说过这样的一句话:“重生三国,如果不争貂蝉,算什么英雄好汉,岂不是白活一遭!”
第168章红颜劫,家和万事兴
李利万万没想到昔日的无心之言,竟然一语成谶。
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将罹难的李正锋带到东汉末年,附身李利,得以重生。
随即历史在这一刻为之变动,虽然变动很小,几乎微不可察,但积少成多,随着李利实力的不断增强,也许不久之后就能影响整个天下局势。
而貂蝉这个流传后世千年的四大美女之一,却因为历史车轮的一点点偏差,在少女怀春之龄与小有名气的李利邂逅。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却又难以捉摸。
遥想当年长沙城外,毛委员被俘,如果他没有伺机跳进芦苇荡中的深水潭躲过一劫,而是被保安团押解到长沙城枪决,那历史将会走向何方?
回转现在,如果貂蝉没有邂逅李利,她又怎会千里走单骑除夕夜来到姑臧城。
当初,李利在蔡邕府邸上结识了貂蝉,并与之相处半月时间,相谈甚欢。
最重要的是,那时貂蝉尚未婚嫁,待字闺中,也不曾被王允利用,刻意“巧遇”吕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李利当时处境堪忧,前途渺茫,虽对貂蝉有觊觎之心,却不得不警醒自己,貂蝉虽美艳动人,却不是他李利能够占有的美人。
世事轮转,风云变幻。
李利原本已经放弃了争夺貂蝉之心,但人算不如天算,貂蝉千里走单骑,除夕夜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这让李利沉寂已久的觊觎之心,再次翻腾起来,犹如平静无波的一湖春水骤起波澜,一发不可收拾,激起千层浪。汹涌澎湃。
今时不比往日。
昔日不争,那是没有保全妖姬的实力。
如果貂蝉甘心被王允摆布,自愿做那连环计的牺牲品,先侍奉董卓,再暗结吕布。那么李利绝对不会多看她一眼,更不会有丝毫霸占她的念头,此生都不会与她再有任何交集,老死不相往来。
不管貂蝉有什么苦衷,但她朝秦暮楚确是不争的事实。
此等多情女子,如果李利还有非分之念。恐怕他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世间女子千千万,何必独恋一枝花。
然而,貂蝉现在却不惜远赴千里来到姑臧城,也没有被王允利用,仍是未嫁之身。
刚刚貂蝉虽然没有与李利说一句话。但李利却留意到貂蝉在他进门的一瞬间,扭头泪眼汪汪地深情看了他一眼。眼底饱含深深的爱恋与无尽的思念。
凭此。李利就知道貂蝉对他的情意,这就够了。
满眼相思泪,何须言语传。
单凭貂蝉不畏艰辛,千里来投,李利就不会让她身陷虎穴狼窝,沦为政治斗争的殉葬品。
如今滇无瑕等四女已经接受貂蝉。这样一来。李利对貂蝉就是志在必得,绝不相让,哪怕因此颠覆长安政局,也在所不惜!
现在的李利。有这份底气,也有这份实力。
纵然是王司徒奸猾狡诈,董卓好色成性,吕布勇武冠绝天下,但他李利如今也不惧此等人。
王司徒虽老而弥坚,阴险狠辣,但李利一路走到现在,也是以智谋和勇武纵横凉州之人,更有狡诈如狐、心狠手辣之名,岂是好相与的角色。
董卓好色成性,蛮横跋扈,可是李傕与郭汜二人近乎掌控着半数西凉军,而李利如今也拥有数万虎狼之师,董卓焉敢动李家叔侄二人半根寒毛。
此外便是并州虓虎吕布。
人言吕布见貂蝉,一见钟情。可见吕布与貂蝉是宿命的冤家。
但是,如今貂蝉却钟情于李利,那就没有吕布什么事了。
如果吕布还敢觊觎貂蝉的美貌,李利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与吕布一较高下。
昔日长安城西门口的一幕,李利至今记忆犹新。那时的吕布,狂妄不可一世,名为给他西去武威郡上任送行,实际却是根本没将他李利放在眼里,还当面羞辱他的亲卫队长典韦。
主仆一体,荣辱与共,吕布此举,等同于羞辱李利本人。
当时李利实力太差,还不足以抗衡吕布及其麾下的并州铁骑。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所以李利忍下了这口恶气。
此番貂蝉前来姑臧城,好似受了极大的委屈,或许就与王允、吕布等人有关。果真如此的话,李利与吕布早晚必将兵戎相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理顺这些利害关系后,李利对貂蝉的到来,既感欣喜,又不得不暗自生叹:“自古红颜多祸水,妖姬貂蝉确实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得到她的同时,就预示着无数麻烦将接踵而至,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不过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躲也躲不过去。
李利心中已有准备,也没打算躲避。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兵来将挡水来土屯。面对任何困难,他都会选择迎难而上,毫无畏惧,绝对不会知难而退。
之前,武威军就是在危难之中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往后,也必将勇往直前,有进无退!
退,就意味着败亡。
除夕夜,因为貂蝉累得进门就睡,故而郡府上下人等都不敢大声喧哗。
而李利和蔡琰等人也因貂蝉的到来,各有心事,早早睡下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
除夕夜,李利与滇无瑕连番大战,抵死缠绵,吵得住在李利左邻右舍的蔡琰和陈钰等人辗转反侧,心生涟漪,春情大动,直到凌晨方才昏昏睡去。
三天时间悄然而逝。
在这期间,貂蝉从除夕夜沉睡之后,一直到正月初二上午才清醒过来。随后,她与滇无瑕和李欣二女一见如故,与蔡琰、陈钰二人又是旧相识,很快融入李利的“家眷”之中。从而诞生了李府后院号称“六朵金花”的六人组,排在最末的便是滇无瑕的结拜妹妹邹静,貂蝉排行第五。
从正月初四开始,六朵金花最大的乐趣就是折磨李利,早晚相伴,躲都躲不开。
无奈之下,李利只好给她们讲故事,堆雪人、打雪仗,还有一些小游戏。
其中,打雪仗却是李利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因为他每次都是孤军奋战。只守不攻,被打得很惨,满头雪白,脖子和衣领中都是雪。最终他还被六朵金花合力生擒,摁在雪地里动弹不得。直到他主动请降为止。
有鉴于此,李利再也不出这种馊主意了。亲自动手做跳棋。棋盘框架是木匠师傅做的。李利带着六朵金花打磨不同颜色的棋子。
好在制作跳棋的技术含量不高,做起来很容易。当一套跳棋做成之后,虽然没有后世跳棋那么精致,但棋盘和棋子那都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棋盘是檀木所制,棋子是珍珠以及形状、大小合适的翡翠和玉石,颜色不够。拿金银圆疙瘩来凑。
最终,跳棋做好了,也教会了六朵金花下跳棋的规则和方法。随后李利自己反倒成了观众,并且他还被强令不准私自离开。沦为六女的忠实粉丝。谁赢了,他就得鼓掌叫好;谁输了,他还得好生安慰,好话说了一箩筐,忙得晕头转向,口干舌燥。
不过他最终也能得到一点奖励。滇无瑕、蔡琰、陈钰和李欣四个名义上的准夫人,睡觉前都会献上香吻,而李利也会趁此机会揩油,上下其手,致使四个准夫人娇喘不已,脸颊霞红,春情荡漾,含羞而去。
不过滇无瑕却总是去而复返。虽然她的身体已不堪征伐,却情难自禁,仍旧忍不住飞蛾扑火,悄悄溜进李利房里,与李利颠鸾倒凤,竭力迎合欢好。
第二天,滇无瑕往往睡到下午才起床,精神萎靡,浑身酸软。可是一到夜间,她又活过来了,还敢与李利彻夜再战,乐此不疲。
在欢声笑语之中,蔡琰、滇无瑕、陈钰和李欣四人也很忙碌,婚期将至,很多事情都需要准备。她们四人的情况比较特殊,父母亲人要么不在身边,要么便是早已过世,身世孤零,比不上那些豪门大户之家的女子。
婚嫁之物不用她们准备,李利早已吩咐李玄和贾穆派人去长安城筹备,具体事宜由李利的叔父李傕张罗。
虽然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关系很不和睦,李家也因此一分为二,但叔侄乃至亲,血脉相连。李利大婚,李傕岂能置身事外?
细说起来,李利此次成婚的四个妻子,家世都很一般。
李欣虽然家学渊源,但那都是数百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就是庶民之女。
陈钰出身官宦之家,只可惜家道败落,家中唯一的顶梁柱哥哥,还是朝廷的通缉要犯,逃亡在外,至今下落不明。
滇无瑕本应该是身世最好、身份最高贵之人,无奈她是汉人眼中的蛮夷之女,而且样貌异于常人。如此以来,她反倒是四女之中最受外人议论的对象,指指点点,流言蜚语不断。
蔡琰的家世应该是四女之中最好的一个,但她却是“二婚”。老父亲蔡邕纵然心疼爱女,却也不宜大肆操办。即便如此,她此次再婚还能成为平妻,也是别人口中的谈资,饱受非议。如今在姑臧城还不要紧,没有人敢编排郡守夫人的闲话,等到返回长安之后,那就是另一番景象了,免不了要被人蜚短流长的议论。
正因为如此,李利此次成婚,并不被人看好。据说朝中公卿大臣有很大一步分人对李利成婚嗤之以鼻,相当鄙视这场婚礼。
但李利对此却是不屑一顾,常常安慰蔡琰等人,不必理会别人私下里的流言蜚语,有他李利在前面顶着,谁敢说三道四!
故此,蔡琰四姐妹之间同气连枝,关系很和睦,不是亲姐妹却胜似亲姐妹,这是李利最满意四女的地方。
别人的闲话并不可怕,人嘴两张皮,人家要说什么,管也管不住;但家庭和睦却十分重要。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家和,才能万事兴!
第169章忆当年,文和拜主
正月十五,姑臧城。
郡府大堂内,李利与李玄、贾诩和贾穆商议前往长安的诸多事宜。
议事完毕时,李利笑呵呵地对李玄说道:“元忠,欣儿她们这些天一直忙忙碌碌的准备婚事,我看着很心疼啊!所以长安龙骧李府全靠你来张罗布置,今后两年之内,我们的根基仍在凉州,龙骧李府只是暂居之地,往后我们住在那里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为了不让欣儿她们受委屈,还是我先前的那句话,不要过于铺张浪费,也不能太寒酸,简约而不简单。你要好好斟酌一下。”
“诺,属下领命!”
李玄欣然应诺,随即笑着对李利说道:“主公,属下也给欣儿准备了一份嫁妆,不知该如何处理?”
“哈哈哈!”
李利闻言开怀大笑,说道:“你是欣儿的亲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哥,都是一家人,何须这般见外。这样吧,准备一份礼单带到长安就行了,实物登记造册后,直接入府库。
另外,元忠啊,无瑕她们三人的嫁妆也要出现在礼单上,实物由我来出!世俗规矩害死人哪,左手出,右手进,多此一举,却还不得不这么做!呵呵呵。”
李玄闻言后,顿时明白了李利的话外之意,欣然应下。
此番李利确是首开先河,一次迎娶一位正妻、三位平妻,实在是大汉天下罕见的婚事。而蔡琰、滇无瑕和陈钰三人共同将李玄的妹妹李欣推为正室,李利随之应允,此举让李玄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此前,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李利最喜欢之人是休屠公主滇无瑕。
好在李利早早定下了滇无瑕平妻的名分。否则李玄和军中将领担心滇无瑕会成为武威军的主母、李利的正室。如果迎娶番邦女子为正妻的话,那将有损李利的声誉,对整个武威军将士都会有一定的消极影响。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李欣为正室,滇无瑕、陈钰和蔡琰三女为侧室平妻,皆大欢喜。
只是此举与礼制不合,自古便有三妻四妾之说,很少有人一次性迎娶四位妻子,毫无根据,有悖于世俗规矩。
但是李利一言九鼎。执意如此,致使武威军众将领也不敢劝谏。而原本最有发言权的李玄,也因为妹妹李欣意外成为正室夫人,缄默不语,默认了李利的决定。
如此以来。李利将有一正三平四位夫人。本来滇无瑕也是饱受争议的对象,怎奈李利早早定下她的名分。先入为主。久而久之,武威军上下渐渐接受了这个既定事实。
现如今,四女之中最受争议的便是大儒蔡邕之女蔡琰。
别看蔡琰的父亲是当世大儒,但蔡琰自身的寡妇身份却无论如何也挣脱不掉,因为她的前夫是河东卫氏家族的嫡子。而卫家确是大汉天下屈指可数的百年望族,与刘氏皇族渊源颇深;即便是时下皇权旁落。董卓权倾朝野,但卫家依旧声名显赫,树大根深,门生故吏遍天下。
正因为这样。蔡琰此次再嫁李利为平妻,饱受非议。纵然是她有一个当世大儒的老爹,也挡不住铺天盖地的流言蜚语。
正当蔡琰为此苦恼不已的时候,李利召集武威郡和张掖郡辖下的各级文武官吏大堂议事,部署他前往长安之后的相关事宜,并当众宣布了李欣、滇无瑕、陈钰和蔡琰四女的名分。
当时李利语气坚决,掷地有声,神情肃然,霸气纵横,不容置疑。
自此,姑臧城以及武威和张掖两郡的达官显贵纷纷噤声,不再议论李利的四位夫人。
目送李玄离去,李利请贾诩前往书房叙谈。
“文和先生此次回乡祭祖可还顺遂?”
书房中,李利与贾诩相对落座,微笑着问道。
贾诩饮罢热茶,笑眯眯地说道:“一切顺利,多谢将军挂念。武威郡今时不同往日,各县乡亭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李将军平定边境,治军有方,将士与民无犯,功莫大焉!”
“呵呵呵!文和言过了。李某身为一郡之主,此乃份内之事,何来功劳之说。”李利谦逊地说道。
随即他端起茶盅,轻吸一口茶,继续说道:“再过十天,我军便起行前往长安。临行前,李某想向先生请教长安城的政局形势,不知先生可否如实相告?”
贾诩闻言眼底滑过一缕精光,微笑着道:“将军言重了。其实长安城的时局变化断然不会逃过将军的细作耳目,恐怕将军早已烂熟于心,知之甚详。不过将军询问,贾某自当如实相告。
大半年来,自从将军替董相国镇守凉州、屡屡大捷之后,相国后方无忧,颇为安逸,上朝听政也不似之前那般勤勉,经常住在郿邬之中,月余方才上朝一次。在这期间,朝中一些老臣秉义谏言,冒犯了相国,下狱处死者,有数十人之多,朝中的三朝元老也越来越少了。
相国在郿邬歇息期间,朝中大小事务,均有中常侍李儒大人负责处理,吕布将军负责拱卫京畿,李傕将军和其他几位中郎将全权负责防守关隘,统帅西凉大军。
大致情况就是如此,不知将军还有何疑问?”
李利俯身倾听着贾诩的讲述,神情恬静,目光和煦,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仿佛听得很认真。
“多谢文和先生不吝赐教。不知本将军的老泰山蔡邕蔡中郎最近可还安好?”
贾诩闻言微微惊诧地看着李利,应声道:“自从将军离开长安之后,蔡中郎深居简出,闭门谢客,贾某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不过贾某听说蔡中郎身体无恙,整天沉溺于书简史籍之中,倒也十分清静。”
“哦。如此甚好!老泰山对我有提携再造之恩,又将爱女托付于我,恩深似海呀!再过几天,我就能再次见到他老人家,再次聆听教诲。”李利饱含深情地说道。
眼见李利总是说这些不相关的事情,贾诩却有些坐不住了。
他此次来见李利,名为答谢李利这两个月来的照顾,实际上确是另有要事商量。
或许是贾诩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亦或是他有意如此,静等李利主动请教。他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
怎料李利好似一点也不着急,也不问他此来何事,净说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越扯越远。
这样一来,贾诩反倒忍不住了。主动开口说道:“将军,贾某听闻王允王司徒的义女貂蝉。前几天来到贵府上。至今未归。不知可有此事?”
“嗯,是有这么回事。貂蝉与琰儿昔日是邻居,情同姐妹,如今在我府上暂住一段日子。文和先生何以有此一问?”李利轻松写意地说道,似乎在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丝毫没有意识到贾诩话外之意。
“貂蝉姑娘可是住在郡府后院。与太守同在一个屋檐下?”贾诩神色肃然地追问道。
李利不解地说道:“对呀,她和琰儿住在一起,有何不妥吗?”
贾诩闻言大急,神情凝重地急声道:“将军好糊涂啊!贾某离开长安之前。就听说吕布奉相国之命伺机除掉王允。却不料那王允老奸巨猾,与吕布越走越近,随后便传出王允有意与吕布结亲,将爱女貂蝉许配给吕布,只等过年之后便可成婚。
将军,貂蝉已经被王允许配给吕布,已是有婚约之人,你怎可将她留住在郡府后院呢?此事一旦被吕布和王允知晓,那就祸事了。吕布断然不会与将军善罢甘休!”
听了这番话后,李利脸上的笑容迅速敛起,神情严肃,双眸阴冷,隐隐迸发出阵阵寒光。
贾诩原以为李利会神情慌乱,亦或是勃然大怒,暴跳而起。
据说王允之女貂蝉貌若天仙,美艳绝伦,世所罕见,迷得吕布昏头转向,经常往王允府上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而李利如今正值意气风发、年少得志之龄,见到美艳的貂蝉之后,恐怕也会有觊觎之心。
但李利此时的表现却大大出乎贾诩的预料。虽然李利的眼神凶狠,但依旧镇定自若,身形仍然端坐,岿然不动。
顿时间,贾诩有些茫然,想不通李利究竟在想些什么。
半晌之后,李利严肃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再次露出微笑。
看着贾诩脸上担忧的神色,李利突然起身诚恳地说道:“在下早已仰慕文和先生之大才,望贤若渴,如蒙先生不弃,李利恳请先生留在武威军中担任军师一职,以便时刻聆听先生教诲。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呃!将军这是。”贾诩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竟不知如何是好。
李利躬身一揖后,长身而起,朗声说道:“文和担心我回到长安城之后,王允和吕布等人会登门问罪,找我麻烦吧?
呵呵呵!王允其人,董相国早已惦记他很久了,一直想除之而后快。怎奈王允这个老狐狸深居简出,处事极为谨慎,滴水不漏,因此他才能苟活到现在。如果他因貂蝉在我府中之事,在相国面前弹劾我,恐怕没什么效果,相国很可能不予理会。
至于吕布么,并州虓虎,骁勇无比,威名传天下!但那又如何,难道我李利会怕他?
如今我武威军中战将上百员,武艺能与吕布比肩者,便有数人之多。此外,并州狼骑虽勇,但我武威铁骑也是身经百战的精兵悍将,有何惧哉!
文和先生也知道我叔父李傕手握重兵,而我武威军也拥兵数万,我叔侄二人倘若联手,满朝公卿谁敢放肆!
如此一来,即便是王允与吕布找上门来,又能如何?貂蝉既然能够千里而来,那便是属意我李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抢了吕布未婚之妻,那又怎样?
抢了便是抢了,我何惧之有!哈哈哈”
李利慷慨激昂的一段话,听得贾诩心惊肉跳,热血沸腾。他仿佛一瞬间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敢作敢当,意气风发,勇往直前。
顿时,贾诩起身跪拜道:“承蒙将军不弃,贾诩拜见主公!”
第170章月圆夜之金花醉酒
贾诩加入武威军,对李利而言,可谓是如虎添翼,大快人心。
中午李利在郡府大堂设宴,各营统领和副统领欢聚一堂,为贾诩上任军师之职庆贺。
军师一职,允文允武,主征伐,出谋划策,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而贾诩现年四十出头,正值壮年,又出身凉州武威郡。他六艺娴熟,从军多年,随军出征毫无问题,确实是眼下武威军当仁不让的军师人选,舍他其谁。
事实上,李利很早就想收贾诩为己用,说是望眼欲穿亦不为过。
在长安城的时候,李利就曾招揽过贾诩,却被贾诩婉拒,转而将他的长子贾穆送到李利麾下效力,算是一种长远打算,给李利一个台阶可下,也给他自己留一条后路。
时过境迁,大半年时间,李利在武威郡异军崛起,雄踞武威、张掖和两个属国等四郡之地,近乎占据凉州西部半壁,实力日益强大。
而贾诩在长安城的处境并不好,官拜宫中议郎,看似地位不低,天子近臣。实际上,他却是闲人一个,整天无所事事。
如今董卓独揽朝政,太师府独掌天下大权,少帝刘协也只是摆设。他贾诩这个议郎还有何用,只能沦为领着微薄俸禄、深居简出的闲人。
当然,李儒也曾多次邀请贾诩投到董卓麾下,去太师府任职,但都被他婉拒了。虽然他曾经也一度在董卓麾下将领身边当幕僚和书佐小吏,但他并不看好董卓,以至于他多次谢绝董卓的征辟,不愿与董卓之间产生过多的瓜葛,宁愿清平闲置,避而远之。也不愿拜入董卓门下为官。
与董卓相似的是,贾诩当年离开李傕帐下,而求取看似显赫、实则冷清的议郎之职,其实也是出于李傕跟董卓走得太近的缘故。
因为在贾诩眼里,董卓多行不义,狂妄跋扈,行为嚣张又不知遮掩,天怒人怨,早晚必将万劫不复,死无葬身之地;而董卓麾下的党羽也必将不得善终。早晚必亡。故此,贾诩刻意与董卓一党划清界限,躲都躲不及,岂能为董卓或是李傕、郭汜等人效力;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决计不会出谋划策。更不会与此等人为伍。
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别人或许不知道贾诩的心思。但李利多少能够猜到一些。
史册中。贾诩其人极其擅于明哲保身,审时度势,除非情不得已,否则他轻易不出头,也不会献策。在董卓权倾朝野之时,几乎没有他的身影。也不见他露面。直到董卓被诛杀之后,王允等帝党老臣把持朝政,不肯接受董卓旧部李傕、郭汜等人的投诚,也不赦免董卓旧部的罪行。而贾诩也避难在李傕军中。万般危急之时,他终于站出来了,向李傕等人献策,联合董卓麾下各部将领一起攻打长安。于是,原本有望复兴的东汉王朝至此彻底崩塌,王允等一干老臣先后惨死,李傕郭汜占据长安,挟持少帝。为了安抚各路诸侯,李傕、郭汜二人随即大肆敕封天下诸侯,促使袁绍、曹操、袁术等人一个个不是位比三公的将军,就是州牧、刺史,一天天做大,逐渐强大起来。
这就是贾诩在史册中第一次露面造成的可怕后果,可谓石破天惊,影响之大近乎难以估量。
李利第一次看到贾诩的时候,持学生之礼,其实就想将贾诩留在身边,无奈他实力太差,请不动贾诩这尊真神。
如今李利也不知道贾诩为何就答应留在武威军之中,并拜他为主,但李利也有自己的打算。贾诩既然已经上了他李利这艘小船,往后贾诩若是再想脱身而去,恐怕就由不得他了。
然而,让李利想不到的是,贾诩此次还真是下定决心辅佐他,毫无二心。随后不久,贾诩就用他自己不懈的努力和实际行动,向李利展现了他的忠诚。
一场畅快淋漓的痛饮,直到傍晚才散去。
李利今天很高兴,能得到汉末最杰出谋主之一的贾诩自愿相效,这就证明他李利如今也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至少在这西凉地界上,他也算是一方霸主,不再是任人鱼肉的小角色,拥有足以自保的能力,并且有望进一步强大起来。
因此贾诩的投效对李利来说,意义重大。不仅让他又多了一个谋主,也让他对自己充满自信,更激发了他深藏心底的野心。
半年前,李利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壮大自己的实力,几年后能够保全李家一族的性命,不至于被曹操诛杀李家满门。
现在董卓还没死呢,而贾诩这个最善于审时度势、趋利避祸之人,居然主动投效于他李利。
此举极大地鼓舞了李利的斗志,让他不再局限于凉州境内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再将全部心力放在韩遂、马腾和周边蛮夷的身上,而是开始放眼天下,纵观各路诸侯的实力发展以及留心长安城的时局变化。
人逢喜事精神爽。
筵席之上,李利重生汉末以来,第一次放开肚皮开怀畅饮,虽然还没有大醉,却也是头重脚轻,一步三晃。
宴席之后,李利也不要李挚等人搀扶,浑浑噩噩地走进后院,推开房门,四脚朝天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主公唉,你睡错房间了!”
跟在李利身后的李挚,眼睁睁看着李利推开房门倒头就睡,开口提醒之时,却发现李利已经睡着了。
无奈之下,李挚只好跟进去,给李利脱掉鞋袜,盖上被子,随即快速退出来。
门外守卫的铁陀,低声对李挚说道:“统领,主公今天难得高兴一回,喝多了。刚才主公又不让我们搀扶。现在却进错房间,这该如何是好?”
李挚闻言后,沉吟道:“算了,主公既然已经睡着了,那就睡在这里。等会儿见到几位夫人的时候,我给她们说一声。铁陀,你去忙吧,这里有我守着就行。”
“那好,属下先行告退。”铁陀对李挚的吩咐也不推辞,欣然领命。随即快步离开后院。
郡府后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即便是金猊卫副统领铁陀,没有李利的命令,也不能擅自入内。而院中的所有侍卫,全是李利亲自挑选的。平时只有李挚一人能够跟在李利身边进出后院。
“李挚,你在这里干什么?文昌呢。大堂的筵席结束了?”
滇无瑕正欲回房之际。看到李挚竟然站在貂蝉的房门前,顿时惊讶地问道。
“禀夫人,主公今天喝醉了,走错了房间,正在里面睡觉。”李挚恭声说道。
“哦?原来是这样。那行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文昌交给我来照顾。”滇无瑕微微惊愕之后,笑着说道。
“这那好吧,属下就在后院门口,夫人有事就叫我。”李挚犹豫了一下。随即躬身走出后院。
待李挚走后,滇无瑕轻步走进房间,替李利脱掉衣服,再给他盖好被子,随即掩门出去。
李利喜欢裸睡,这个嗜好蔡琰等人暂时还不知道,但滇无瑕却知道自家男人的睡觉习惯。
后院正堂内。
今天是正月十五月圆之夜,也是象征着一家团圆的喜庆日子。
蔡琰、陈钰、李欣、貂蝉和邹静等人今天忙了一个下午,张罗了一桌饭菜,正等着李利回来一起吃饭呢。
“姐妹们不用等文昌了,他被军中将领灌醉了,已经回房睡下,我们自己吃吧!”滇无瑕碎步走进屋内,笑声说道。
“文昌喝醉了?他以前可是百杯不醉,今天怎么会喝醉呢?”蔡琰惊诧地说道。
滇无瑕闻言笑道:“今天贾诩贾文和正式加入武威军,被任命为军师,文昌极为高兴,大摆筵席,军中将领大多都在场。结果,他就喝多了。呵呵呵!不过他倒是酒品很好,喝醉之后不吐不闹,躺在床上就呼呼大睡。”
陈钰听后,接声说道:“原来是贾诩相投,难怪文昌会这么高兴。我们来武威郡之前,文昌就曾招揽过他一次,不过他却以官职在身为由,没有当即应下,随之把他的大儿子贾穆举荐给文昌。那天贾诩走后,文昌站在府门口呆愣好久,似乎很看重贾诩。”
李欣嫣然一笑,随即招呼道:“来,我们吃饭!文昌难得这么高兴,喝醉之后好好睡一觉,岂不更好!来,今天是团圆的日子,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去长安,姐妹们怕是很难再聚在一起开怀畅饮,今夜我们也一醉方休!”
滇无瑕随即附和道:“欣儿说得对!正好文昌不在这里,我们就大醉一场,以后怕是没有这种机会了!来,姐妹们举杯,一醉方休!”
在李欣和滇无瑕的带动下,蔡琰、陈钰、貂蝉和邹静四人蠢蠢欲动,随即她们欣然举杯,一饮而尽。喝了第一杯酒,那第二杯就自然而然地喝下,第三杯也是水到渠成。
之前她们六朵金花在李利面前那是滴酒不沾,即便是李利劝酒,她们也矜持婉拒,十足的淑女风范。如今李利不在场,她们反而放开心怀,举杯换盏的畅饮美酒,尽显豪爽英姿,巾帼不让须眉。
都说女人天生酒量不凡,如今看来此言果真不虚。
最后,提议一醉方休的滇无瑕、李欣和温婉恬静的邹静三人尚算清醒,而蔡琰、陈钰和貂蝉三人则喝得昏昏欲睡,醉眼朦胧。
第171章月老无瑕
郡府后院。
夜凉如冰,屋顶上的皑皑白雪尚未融化殆尽,房檐上悬挂着形状各异的冰凌,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夜空孤寂,一轮圆月如明镜高悬般将清冷的月光洒向大地,在冰雪辉映中,驱逐黑暗,带给人间一片银色世界。
凉飕飕的北风呼啸而过,花园中的花草却纹丝不动。
一个个银装素裹的花丛,虽无枝叶,却镶缀透亮的冰凌。
一棵棵光秃秃的桃树,虽无芬香的花朵,却穿戴着冰雪盛装,傲然挺立在风雪夜,倾听着院中人的悄悄话。
月光下,滇无瑕搀扶着昏昏欲睡的貂蝉走进房间。
借着门外的月色,房间里若明若暗,隐隐可以看到床上粉红色的棉被已经摊开,并且撑了起来,宛如起伏的山丘,在靠近里面床边处横起一道山梁。
“貂蝉妹妹,你没事吧,能听见姐姐说话吗?”
滇无瑕将貂蝉轻轻抱到床边躺下,随即点亮油灯,轻声在貂蝉耳边说道。
昏昏欲睡的貂蝉,微微睁开眼睛,却仍旧是醉眼朦胧,隐隐看见一片重影,轻轻地点点头。
滇无瑕见貂蝉竟然还知道点头,顿时心跳加快,额头莫名地溢出一丝汗渍。
早先她就对李利说过,一定会帮李利得到貂蝉,今天正是最好的机会。
但是,事到临头之际,滇无瑕却犹豫了。她感觉自己就像做贼一样,心脏怦怦跳,既焦急又紧张,踌躇难决。
通过这些天的相处,滇无瑕看得出貂蝉确实倾心于李利,总是含情脉脉地偷看他。只要李利在后院。貂蝉必定跟在他身旁。
可是貂蝉心里似乎又有心事,每天夜晚都会站在窗台边,望着东方,静静地愣神很久。正因为如此,她既喜欢李利,却又在躲避这份情感,彷徨无措。
其实大家都知道她有心事,可是她自己不说,别人也爱莫能助,只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替她担忧。
每次李利与滇无瑕等人开怀大笑的时候,貂蝉眼神里总是闪现出开心、羡慕和落寞的复杂神色。
正因为这样,滇无瑕打定主意尽快促成貂蝉和李利的好事。只有这样,才有可能让貂蝉把心事说出来。从而真正开心快乐起来。
否则,时间一长。原本她貌似天仙一样的好女子。就会变得多愁善感,郁郁寡欢,甚至会变得神经兮兮,彻底毁掉了。
貂蝉这个样子,滇无瑕也给李利说过。但李利沉默了半晌,最后说了一句:“如果她自己的心结解不开。固执己见,谁也帮不了她!”
站在床前,滇无瑕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既然貂蝉和李利已经睡到一张床上了,那就索性让他们来个坦诚相见。
轻轻咬着牙,滇无瑕将貂蝉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一点也不留,就像之前给李利脱衣服一样,脱得一丝不挂。
然而,当她脱光貂蝉衣服的一瞬间,她自己反而怔怔愣神,忍不住抚摸了一下貂蝉白皙光滑的肌肤,再摸一下那高耸入云般的粉红巨峰,既而抚摸到貂蝉紧致棉柔的小腹以及那滚圆挺翘的丰臀。
油灯下,但见不着寸缕的貂蝉,那天仙似的无可挑剔的容貌,让滇无瑕这般艳压群芳的女人都为之怦然心动。她的肌肤白皙剔透,隐隐泛着白色荧光,触手光滑,轻轻抚摸之下,柔软而紧致,软若无骨,却又弹性惊人。那一对高耸的玉峰,乍看并不宏大,如熟桃般粉红诱人,实际却是极具内秀,柔嫩而坚挺,虽不及滇无瑕的双峰雄伟,却如险峰一般独具灵秀。玉峰之下,腹部扁平光滑,手感极好,让人爱不释手。貂蝉的翘臀没有滇无瑕的双臀丰腴,却极为挺翘,两个半月状的臀丘,外形极其优美,莹白娇嫩,看似不甚丰满,却骨少肉多,水嫩棉柔,弹力十足。
貂蝉的身躯完美至极,让同样是容貌出众、身姿婀娜的滇无瑕,啧啧生叹,爱不释手。
不知不觉中,滇无瑕几乎抚摸了貂蝉全身的每一寸肌肤。直到貂蝉冻得身体蜷缩之时,滇无瑕方才恍然清醒,连忙给她盖好被子。
“貂蝉妹妹,你真美,姐姐差点都爱上你了!今天是我不对,没有事先告诉你,就把你推到李利这个饿狼怀里,但是姐姐坚信你以后一定会感激我的!”
轻轻将貂蝉推到熟睡之中的李利身边,滇无瑕轻声喃喃自语地说道。
“咯吱!”
正当滇无瑕自言自语之时,只见刚刚冻得蜷缩身体的貂蝉碰到了熟睡中李利的暖暖身体,顿时她如同饥饿之中遇到食物一般翻身贴着李利的半边身体。而睡得暖暖的李利突然被貂蝉冰冷的身子一激,非但没有挪开身体,反倒是侧身将貂蝉抱进怀里,大半个身子掩盖在貂蝉冰冷的娇躯之上。
这一幕,让滇无瑕看得哑然失笑,心里对李利又恨又爱。
因为李利的这个动作,滇无瑕简直太熟悉了。在今晚之前,她每天都会等到蔡琰等人熄灯睡觉之后,偷偷溜进李利房里。她身上穿得衣服很少,每次都冻得直哆嗦,溜进李利被窝的时候,李利就是这样将她抱在怀里,用火热身躯给她无比的温暖。
此时此刻,滇无瑕看到李利那熟悉的动作,心中充满爱意。因为醉酒之后的李利仍旧会给她温暖,不会避避,更不会伸手将她推开。
与此同时,滇无瑕心里又有一丝恨意,恨不得此时被李利抱住的人,是她自己,而不是貂蝉。而她也埋怨李利,埋怨他竟然感觉不到怀里的人不是她滇无瑕,而是另外一个女子貂蝉。
不过这一丝恨意,随着滇无瑕的失声轻笑,随之消失得干干净净。她没有什么好埋怨的,因为貂蝉是她亲自推到李利怀里的,岂能埋怨李利?
“夫君,先前答应你的事情,今天我可是为你做到了,等你明天醒来千万别惩罚我!你要是敢打我屁股,我就跟你没完!啧啧啧,貂蝉妹妹实在是太完美了,你就风流快活去吧!”
扭头幽怨地看了一眼紧紧抱在一起的李利与貂蝉,滇无瑕轻轻吹熄油灯,快步走出去,随即关上房门。
夜,渐渐深了。
皎洁的月光斜照在窗帘上,给漆黑的房间里带来一丝若隐若现的微光。
黑暗之中,原本呼呼大睡的李利,睡梦中突然感到一阵口渴,本能地想要伸手拿水喝。
半睡半醒之中,他伸手没有摸到想要的水碗,却摸到一处光滑柔软的所在。很光滑,很舒服,手感实在是太好了!
大脑昏昏沉沉的李利,眼睛紧闭,恍然如梦,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还将另一只被肩膀压住的手臂从左手中柔软的身躯之下挤出来。他将身旁这具光滑柔软的娇躯完全抱在怀里,上下其手,在怀里的娇躯上游走,最终停留在那一对坚挺而柔软、弹性十足的玉峰上,轻轻揉捏,拨弄着那粉嫩的峰尖,连续揉捏,玩得不亦乐乎。
“嗯哦!”
一声轻吟,打破了黑暗房间的寂静,随即又一声呻吟,刺激着半睡半醒中李利的敏感神经。
顿时间,懵懵懂懂的李利,仿佛收到了接头信号一般,埋头摸索到声音的来源,既而大嘴印上去。
须臾间,李利的感觉器官很灵敏,业务很熟练,准确无误地吻住一张湿润柔软的双唇,既而舌尖直接探入其中,用力地吸吮,仿佛这就是水源,可以缓解他喉咙的饥渴一般。
动作比较粗鲁的李利,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张性感的红唇与往常不一样,没有滇无瑕的双唇厚且大,而是樱桃小口,接吻也很生涩,完全是被动接受,根本不会主动迎击李利的舌尖。
直到李利感觉喉咙不再饥渴了,方才放过对方几乎喘不过气的小嘴,可是他的狼吻还远远没有结束。他火热的大嘴顺着对方湿润的双唇缓缓向下移动,下巴、粉颈,随即到达一对玉女高峰。
对付玉女峰的本领,李利早已炉火纯青,全是在滇无瑕身上练习出来的。即便是睡着了,他嘴上也还在动,不时吸吮一下,撩拨得滇无瑕**萌动,既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必须大战一场,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此时李利在半睡半醒之中同样是如此。
在一对玉峰上留恋许久后,他便不再满足于抚摸与亲吻吸吮了,迷迷糊糊地想要翻身而上,却又感觉大脑沉重如山,痛得厉害。
一瞬间,李利恢复了一些意识,只是大脑晕眩,昏昏沉沉的。
翻不过身不要紧,滇无瑕很喜欢坐在上面,掌握主动优势。
随即李利将怀里的酥软娇躯抱到自己身上,继续之前的未尽之事,抚摸、亲吻着娇躯上的兴奋点,直到他探得桃源深处湿漉漉的时候,兵器悄悄摸到蜜泉门口,既而腰腹骤然用力,直捣黄龙!
“啊!”
“嗯?”
随着一声痛叫在耳边响起,李利骤然惊醒。
这次李利是真醒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了!
因为他的“兵器”被卡住了,进退维谷,困在蜜泉之中动弹不得。
“上错人了!”
第172章游龙惊凤
大脑恢复清醒的一刹那,李利就知道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不是滇无瑕。
随即一股沁人心脾的体香传入李利的鼻子,顿时他浑身一激灵,被困住的“兵器”吓得险些瞬间走火。
闻香识女人。
李利虽然会做不到这种程度,但长期陪伴他身边的几个女人体香,他还是瞬间就能识别出来。尤其是貂蝉,因为她的体香最特别,那是一种馥郁馨香,而且是香气袭人的真正体香,绝非脂粉的香气。
“貂蝉!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居然是貂蝉!”
知道身上的女人是貂蝉之后,李利心中真是百感交集,手足无措。
“怎么会是貂蝉?她怎么跑到我房里来了?”
顿时间,李利心中满是疑问,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怎会和貂蝉睡在一起,还。
“呃、、、秀儿,你、、、没事吧?”不知所措之中,李利终于支支吾吾地开口说话。
说出这句话的一瞬间,李利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貂蝉都痛得失声大叫,怎么可能没事?
让李利窘迫之极的是,除了这句话,他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李利关切的询问,貂蝉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伏在李利身上。她的呼吸很急促,脸很烫,微微呼出的热气犹如暖风一般吹拂着李利结实健壮的胸膛。
顿时间,房间里再次陷入沉寂,只有两个微微急促的呼吸声,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喘息。
李利很执着,不。准确地说是李利身下的“兵器”很顽强,深陷在泥泞伴着血渍的蜜泉之中,一直坚挺如铁。即便是蜜泉因为貂蝉紧绷的心神和惧怕之念,一点点地收缩空间,甘泉也在减少,它仍旧牢牢占据着已经到手的阵地,不曾退缩半寸。
其实李利很想就此作罢,因为这种事情只有双方你情我愿地互相配合,才能让双方真正感到欢愉,绝对不能强行蛮干。否则。不做也罢。
男欢女爱,原是热恋男女感情的升华,属于正常生理需要,天经地义,也是双方不分彼此、永结同心的具体体现。如果对方拒绝。身体因紧张或心生顾虑而紧绷着,那么本来是鱼水之欢。就会变成老牛犁旱地。步步维艰,生拉硬拽,毫无欢愉可言。
最重要的是,貂蝉是处子之身,乍逢破身,**骤降。心中紧张惧怕,身体也随之紧绷起来,对疼痛尤为敏感,不堪征伐。
感觉到貂蝉身下蜜泉渐渐干涩。李利尽管百般留恋这块肥沃的处女地,却也不愿强人所难,一味蛮干。
“咯吱!”
李利微微动身,试图挪开自己与貂蝉粘连部位的少许空隙,撤出“兵器”,就此休战收兵。
“文昌、、、不要动,我愿意,只是、、、我有点怕痛。”
黑暗的房间里,正当李利准备“收兵”之际,貂蝉突然抱紧他,断断续续地柔声轻吟道。
顿时,李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貂蝉竟然愿意献身于他。
一刹那,李利极为激动,双手瞬间抱紧貂蝉,再次亲吻她的脸颊,随之吻住她的双唇。
这一次,貂蝉没有拒绝李利的舌吻。虽然她接吻的技巧十分生涩,却主动迎接李利探入的舌尖,与之纠缠到一起。
热吻之中,李利双手开始在貂蝉光滑白皙的娇躯上游走,致使貂蝉不自禁地扭动腰肢,而一直困在蜜泉中“兵器”,再次迎来一股股迸发涌出的活泉,大量的甘泉瞬间贯通整个甬道。
男女欢爱,在于一念之间的情绪变化。
一念之间,可以心如止水,欲念全消;一念之间,也可以激情迸发,春情泛滥。
可谓是心无止境,神奇莫测;爱恨随心,意念无疆。
**升腾之中,貂蝉动作极其生涩,半晌才轻轻提臀下落一次,那湿热甬道让李利舒服得魂飞九霄,神游物外。
直到此时,李利才意识到貂蝉确实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尤物,她的蜜泉竟是百年罕见的九幽秘境。蜜泉中甘泉充沛,甬道极为紧致,层层紧缩,宛如一道道关卡,前后多达九道关卡。每一道关卡都能给李利带来颤抖舒爽之感,缓缓深入,快感纷沓而至,一波连着一波,让他险些三魂出窍、七魄沉醉,瞬间爽翻爽透,激情四射。
好在李利如今也是身经百战的过来人,强压住心头一浪胜似一浪的快感,坚持不泄,继续探索九幽秘境的玄奥。探索无止境。
半晌后,**高涨的李利,已不再满足于貂蝉轻柔的缓慢动作,翻身将她压在身下,开始信马由缰地纵横驰骋,精悍凶猛地征服这块丰腴而神秘的九幽秘境。
黑暗的房间里,再也不复之前的寂静,急促粗重的喘息声和连续不断的呻吟,还有水花四溢的水溅声,不时还会响起男人辛劳的低吼声,声音斑杂,响声大作。
窗外,圆月如银盘,凌空高悬,月光皎洁,夜色迷人。
在这宁静的深夜,激昂斑杂的喧哗声不知不觉中溢出窗外,在冰封的花园中回荡,既而飘向周围的屋舍,在整个后院的高空中激荡飘散。
睡眼朦胧的滇无瑕,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吵醒,随即阵阵靡靡之音清晰地传进她的双耳。
顿时滇无瑕不禁嫣然失笑,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貂蝉妹妹呀,这可是你的第一次,居然叫得这么大声,恐怕所有姐妹都听到了。唉,不过她们肯定以为又是我的声音,姐姐我可是替你背了黑锅。”
清晨第一缕阳光划破长空,掀开新一天的扉页。
郡府后院,陈钰每天总是第一个起床,即便是昨夜她喝醉了,第二天清晨也依然如期苏醒。
穿戴整齐之后。陈钰走出房间,打开正堂的大门。
随即她走进灶房,给李利准备早饭。这是她跟随李利之后,渐渐养成的习惯,在过去的两百多天里,只要李利在家,她每天如此,从无遗漏。
“钰儿妹妹,这么早就起来啦,酒醒了吗?”滇无瑕走进灶房。见到陈钰正在忙碌,笑着说道。
“呃!无瑕姐姐,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文昌也醒来了吗?”陈钰惊诧地问道。
在此之前,滇无瑕哪天不是睡到中午才起床。尤其是她在李利房里留宿的时候,经常睡到下午才起床。今天她却这么早起床。确实是极其少见的事情。
看着陈钰不可思议的表情。滇无瑕顿时无言以对,心中郁闷不已。
其实滇无瑕昨夜没有睡好,现在眼底还有血丝呢。只不过她心里装着事情,因此才史无前例的清晨起床。
昨天夜里的事情,滇无瑕始终放心不下。尤其是听到李利与貂蝉宿夜大战的声响之后,她很担心貂蝉的身体今天还能不能下床。又担心李利今天会找她算账。
所以滇无瑕打算表现一下,清晨起来给貂蝉熬点鸡汤补补身子,将功补过。
“无瑕姐,你到灶房来是准备给文昌煮醒酒汤吗?我已经快煮好了。等会儿直接给他端去就行。”陈钰微笑着说道。
滇无瑕闻言后,心里暗叹李利真是命好,身边的每一个红颜知己都是这么体贴入微,对他简直太好了!
随即她对陈钰笑着说道:“钰儿,不用给文昌准备醒酒汤。他呀,早就醒酒了!”
说完话后,滇无瑕突然想起自己来灶房的初衷,继续说道:“钰儿,貂蝉妹妹身姿虚弱,我想给她熬一锅鸡汤,给她补补身子。不过你也知道姐姐我厨艺不好,所以还得麻烦你了。”
“无瑕姐,你太客气了!我们姐妹之间用得着这么见外吗?熬鸡汤的事情交给我了,一个时辰后,就能做好!”陈钰笑着说道。
滇无瑕闻言笑盈盈地说道:“谢谢钰儿。你在我们六姐妹之中厨艺最好,文昌最爱吃你做的饭菜。我来给你打下手,顺便学学厨艺,免得以后想做点粥汤,都不知道如何下手。”
貂蝉房里。
李利也有清晨早起的习惯,只不过他今天醒来后,却没有立即起床,而是将熟睡中的貂蝉轻轻拥在怀里,神情贯注地看着这个昨夜给他无尽欢愉的一代妖姬。
在李利的注视下,貂蝉美丽的睫毛微微跳动,但依旧紧闭着眼睛。
显然,貂蝉已经醒了。
“秀儿,你的心事可以跟我说。之前你不说,我不便逼问,但现在你已经是我李利的女人了。不管你有任何心事,都可以对我说;无论什么事,我李利一肩承担,不用你独自忧虑伤心!”李利轻轻抚摸着貂蝉的后背,语气坚定地说道。
耳边听着李利的声音,貂蝉轻轻睁开水汪汪的大眼睛,眼角噙着泪水。
不过她没有让眼泪落下来,柔声对李利说道:“夫君,其实王秀儿并不是妾身的真名,而是王莹姐姐的乳名。义父将我收为义女的时候,正逢洛阳大乱,于是便将他的亲生女儿王莹深藏在府中,轻易不露面,却将王莹姐姐的乳名赐给我。
王莹姐姐的生母与我母亲是孪生姐妹,而义父王允实际上是我的姨父。妾身与王莹姐姐年龄相当,她比我仅大三个月,我们的容貌和体态极其相像;若不是我们的亲人,恐怕很难分清楚我们表姐妹的真实身份。而王莹姐姐生性恬静,深居简出,整天坐守闺房,闭门不出,女工手艺极好,我和义父的衣服全是她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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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醉枕红颜
说到这里,貂蝉停顿了一下,深情地看着李利,说道:“夫君,妾身的真名叫任红昌,出身卑贱。家父原是太学生,有官职在身,之后因宦官弄权,数千名太学生被罢官去职,我父亲也在其中,流放并州雁门郡为奴,随后不久家父便郁郁而终。
自此之后,我便与母亲相依为命,直到黄巾起义时灵帝下诏解除党禁,我和母亲方得以返回洛阳,投靠姨父王允。而母亲却在前往洛阳的途中,积劳成疾,病逝了。
母亲病逝的时候,我还年幼,没钱给母亲下葬,只得卖身葬母。恰好姨父王允从豫州返回洛阳任职,被姨父当街看到我们母女,于是母亲才得以入棺下葬。
此后,我便寄居在姨父府上,与王莹姐姐为伴。十五岁的时候,姨父将我送入皇宫,做了内宫的掌灯貂蝉。随后,天下大乱,姨父再将我从宫中带回王府,董卓带兵入京之时,他认我为义女,取名王秀儿,代替表姐出现在众人面前。”
听着貂蝉的这番讲述,李利对演义中貂蝉的出身总算理顺了来龙去脉。
演义中,貂蝉是王允在大街上买来的奴婢,又曾在皇宫里做过掌灯貂蝉,董卓入京之后却又变成了王允的义女。
王允为什么对貂蝉如此另眼相看,百般照顾呢?
难道仅仅是因为貂蝉尚未成人时就长得俊俏,王允便对她如此照顾吗?先抚养成人,然后送入宫中,等到皇宫大乱之时,再将她救出来,收做义女。
灵帝时期,天灾频发。灾民无数,易子相食。长得俊俏的幼女千千万,王允怎会一眼就相中了貂蝉,并且此后一直不遗余力的栽培她?
既然王允如此看重貂蝉,为什么又要送她入宫,而且还是内宫貂蝉?莫非他把貂蝉送进内宫,是想凭着貂蝉的美貌获得灵帝的临幸,然后凭此得到灵帝的信任,加官进爵?
眼见貂蝉在皇宫中没有达到预期效果,王允再将貂蝉趁乱救出来。转眼又收做义女。这又是为什么呢?
如果把这件事与王允巧施连环计,赚了董卓与吕布联系到一起,相信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允是何等老辣。
连环计,其实王允一直在对貂蝉使用连环计。而貂蝉就是这个“环”,也是王允一直追求利益最大化的利用对象。
何为深谋远虑?看看王允对貂蝉所做的一切就能深刻体会深谋远虑的含义了。
王允何许人也?那是名垂青史的东汉末年的大忠臣。以死捍卫东汉王朝。他用一个买来的奴婢“貂蝉”。诛杀了祸乱东汉王朝的权臣董卓,又因为他把貂蝉许给吕布,致使三国最勇猛的武将吕布,因为貂蝉生病而困守下邳城,最终吕布被吊死在白门楼。
李利一直想不明白王允这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为什么会被书写成青史留名的正面人物。
直到此时李利真正身处这个时代之中。方才明白其中的缘由。
原来在这个年代,奴婢几乎不会出现在官府名册之中,纯粹是达官贵人的私有物品,是死是活根本无人问津。也没有人在意。
所以,世人只记得王允设计诛杀了董卓,至于他采用什么手段得以实现这个计谋,貂蝉又是何其无辜与屈辱,却无人关心。
貂蝉成就了王允的忠臣之名,而她自己则沦为诸侯们争抢的玩物。千年之后,她依旧饱受争议。
至于貂蝉成为后世所谓的“四大美女之一”,那不过是后来的社会名流们杜撰出来的嚼头。刨根问底的话,那就是貂蝉间接造就了动乱百年的三国鼎立的局面。倘若董卓不死,再活十来年,东汉历史又会是什么样子?
思绪纷飞之中,李利依旧倾听着貂蝉接下来要说的话,因为这才是貂蝉一直闷闷不乐的真正原因。
沉浸在往事中的貂蝉,俏脸上浮现出对义父王允浓浓的感激之情,眼神中洋溢着温暖的亲情。
然而,这份温馨却是昙花一现。
随着董卓日益逼迫王允,几次三番想将他除之而后快,王允及王府上下一干人等处境堪忧。
就在这种危急时刻,一场意外的不期而遇,再次将貂蝉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伏在李利宽大健壮的胸口上,貂蝉眉宇间呈现出一缕阴霾之色,眼底隐藏着一份难以言语的悲伤与踌躇之情。
随之貂蝉轻声说道:“董卓一直视我义父为眼中钉,几次三番刁难义父,怎奈义父处事谨慎,深居简出,让董卓始终抓不到加害他的把柄。而义父他对西凉将领一直心怀成见,不愿与李傕、郭汜等将领为伍。
去年十一月,义父听闻夫君与韩遂、马腾连番交战,每次都是十余万人的厮杀大战。于是他便在朝堂上参奏夫君纵兵为祸,好战成性,以下犯上,目无法纪,大肆屠杀大汉将士,洋洋洒洒罗列出夫君十余条大罪,试图弹劾夫君,解除夫君的兵权,罢免夫君武威太守之职,押解长安问罪。结果遭到一众西凉将领的强烈不满,群起反驳,最后董相国驳回义父所奏,并指派吕布严加看守司徒府上下一干人等,稍有风吹草动,便欲将义父罢官去职,关入大牢。
那一日,吕布又到司徒府巡视,在后院无意中看到表姐王莹匆匆走过的身影。吕布当即追到表姐闺房外,呆立半晌,迟迟不肯离去。这一幕,恰好被妾身亲眼看到。
此后,吕布三天两头携带重礼前来司徒府拜访义父,举止恭敬,言语谦和,伺机向义父询问表姐的身份。随即义父便找到我,说是要把我许给吕布为妾,年后成亲。听到义父的决定后。我当即问他,吕布明明是看上了表姐,为何他要让我替代表姐嫁于吕布?
岂料义父根本不解释,口气坚定地说,婚事已经定下,不容反悔!
可是我与那吕布毫无瓜葛,为什么要嫁给他?
我不愿这么不明不白的侍奉吕布。眼看婚期越来越近,万念俱灰之下,我不得不离家出走,孤身单骑上路。前往武威郡寻找夫君。
我宁愿背负不忠不孝之名,也不惧一死,但我死也要死在夫君怀里!呜呜呜。”
将貂蝉紧紧地抱在怀里,耳边听着她伤心的抽泣声,李利却不知如何安慰她。只能柔声说一句:“貂蝉,你受苦了。”
除此之外。李利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难道他能咒骂王允卑鄙无耻吗?
不能。因为王允在貂蝉心里仍然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
尽管王允为了保全他自己的亲生女儿,无情地将貂蝉许配给吕布,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和心意。但王允终究对她有养育之恩,仍是她最敬重的义父。
正因为如此。李利纵然心里对王允恨之入骨,却不能当着貂蝉面前,大骂王允的诸多不是。
听完貂蝉的讲述。李利心里有些失落,或者说是遗憾。
在讲述中,貂蝉提到她看见吕布在她表姐王莹闺房外徘徊很久,因此得知王允要将她嫁于吕布之时。才会百般不愿,最终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远在凉州武威郡的李利,从而不远千里来投。
从这段话中,李利下意识地想到,如果貂蝉当初没有看到吕布在她表姐房门口滞留的一幕,那她是不是就会听从王允的安排嫁于吕布呢?
李利原以为貂蝉是因为喜欢他,爱得刻骨铭心,饱受相思之苦,才会有这么大的勇气千里迢迢赶来武威找他。
这不仅是李利个人的想法,滇无瑕和蔡琰等人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事实却与他们的臆测有出入。
貂蝉此前对李利确实很有好感,或许也有一份爱意,却还没有达到爱得死去活来、非君不嫁,千里寻夫的程度。
如果不是吕布喜欢之人是另有其人,而王允又苦苦相逼,致使貂蝉走投无路,恐怕她绝对不会冒着风雪不远千里前来寻求李利的庇护。
假如吕布起初看上的人就是她貂蝉,而不是王莹。以人中吕布的英俊相貌和威震天下的偌大名头,说不定还真能让貂蝉倾心于他,从而将李利抛之脑后,权当是她少女怀春之龄的一场美好回忆。
想及其中的曲折经历,李利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颇感失落,也有几分惆怅,还有几分庆幸与欣喜。
不管过程如何,但结果确是他李利抱得美人归,将貂蝉这个千古传诵的绝代佳人收做他的女人。
此前诸多纠葛,不必再追究,如今已成事实,何必斤斤计较。
李利心里虽然劝慰自己不要再计较此事,但这也局限于他不会跟貂蝉计较。毕竟貂蝉**与他之时,仍是完璧之身,凭此足以消除之前的一切经历。
然而,李利对王允和吕布二人的恨意却在无形中剧增数倍,致使他表面上看起来平静如水,实则怒火中烧,心里愤恨不已。
清晨醒来时,李利意气风发,志得意满。貂蝉确实是人间尤物,妙不可言,让他爱惜有加,颇感自豪。
但是,他此刻却心中颇受打击。
原来他李利的魅力远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大,尚不足以吸引貂蝉千里寻夫,却是貂蝉被逼无奈,才会主动前来找他。
而他之所以能够得到貂蝉,全是机缘巧合之下的结果,与他个人魅力无关。
世事如棋,人生如戏。
爱恨情仇难捉摸,阴差阳错结姻缘。
整个过程虽然不尽人意,吕布见色起意,王允老谋深算;但最终的结果确是李利捡个大便宜,渔翁得利,醉枕红颜。
第174章家有贤妻(求推荐)
纸包不住火。
李利和貂蝉偷食禁果之事,虽有滇无瑕忙前忙后的帮衬圆场,但终究没有瞒过蔡琰、陈钰和李欣三人的眼睛。
深夜发生的事情,第二天下午她们就发现貂蝉走动姿势不对,再加上貂蝉嘴唇有些苍白,但脸颊上容光焕发。显然,这不是月事所致,而是另有隐情。
这种事情根本经不起询问,三言两语,就把事情弄清楚了。
后院之中,夜晚留宿于此的男人只有李利一人而已,其他人都是女眷。
此外,倒是也有几十个杂役住在后院,只不过他们住宿的屋舍是一个单独小院,有府中管事和侍卫昼夜巡视,清点人数,根本不可能在院中滞留。
所以事情很明显,貂蝉肯定是委身于李利,而且还抢在蔡琰她们三人之前,与李利有了夫妻之实。
后院正堂内,李欣、滇无瑕、陈钰、蔡琰和邹静等人聚在一起,另外还特意给貂蝉添加在一个席位,而邹静则站在滇无瑕身后,余下屋内的婢女全部屏退出去。
左侧首位坐着李欣,在她下手依次是蔡琰和陈钰二人,对面坐着滇无瑕和貂蝉。
这是李利宣布内眷名分后,她们首次聚在一起正式议事。
家有百口,主事一人。
李利是一家之主,这一点不容置疑,但后院内眷之中李欣是正妻主室,日常琐事理应由她做主。
“静儿,文昌上午去府衙后,是不是一直没回来?”李府“六朵金花”全部到齐之后,关上大门,李欣首先开口问道。
邹静在后院的身份有些特殊,她原是蔡琰的贴身侍女。但滇无瑕来了之后,却将她收做干妹妹,而李利对此欣然赞同。于是邹静便从侍女中脱身出来,与滇无瑕为伴,非主非仆,身份较为特殊。不过她倒是经常跟在李利身边,如果李利公务繁忙,一般由她负责给李利送午饭。
听到李欣的问话,邹静微微欠身,说道:“禀夫人。午饭之后,太守大人带着李挚统领等人前往各营巡视,刚走没多长时间,估计很晚才能回来。”
“嗯,辛苦静儿了。文昌最近一直很忙。我们马上要前往长安城,此去最少需要两三个月时间。武威和张掖两郡的诸多事务都需要他亲自安排。静儿。这些日子你还得辛苦一下,好好照顾文昌的生活起居,不能让他太过劳累。”李欣微笑着说道。
“是,夫人,静儿一定用心照料太守大人的起居,请各位夫人放心。”邹静欠身应道。
李欣颔首示意邹静起身。随之她看了看貂蝉,微笑着说道:“今天貂蝉妹妹正式成为我们李家的一员,刚才她也跟我们讲述了事情的原委。事情既已成事实,那貂蝉妹妹也得有个名分才是。文昌公务繁忙。又像此前一样,将这件事情丢给我们姐妹自行商量。无瑕姐,你说说看,该怎么办?”
“啊!这欣儿妹妹,这事还是你定吧,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滇无瑕惊讶地说道。
蔡琰看到滇无瑕神情有异,不禁与陈钰、李欣二人互视一眼,三人一脸苦笑的摇摇头。
随即蔡琰对滇无瑕说道:“无瑕,别人都是生怕自己的夫君大肆纳娶妻妾,可你倒好,明知夫君昨夜走错了房间,你还将貂蝉妹妹扶进房里,结果。貂蝉妹妹,你别多心,我没有其它意思,只是希望无瑕以后别再做这种荒唐事了。”
貂蝉听了蔡琰的一番话后,羞得低下头,心里倒也没多想,也没有埋怨蔡琰的心思。毕竟她跟蔡琰相识已久,无话不谈,彼此之间情同姐妹,知道蔡琰不会不欢迎她加入这个大家庭。
与此同时,貂蝉觉得滇无瑕当真是个奇女子,居然连帮自己夫君找女人这种事情都能做出来。
或许李欣、蔡琰和陈钰三人会因此事对滇无瑕心生不满,但貂蝉对滇无瑕确是十分感激。若是没有昨夜阴差阳错之举,她都不知道自己往后该如何面对李利,又如何与众姐妹相处。现在她反而轻松了,委身李利,她一点也不后悔,甚至暗自庆幸。因为李利是个真男人,也是一个有情有义,能给她强烈安全感的男人。
滇无瑕听到蔡琰的话后,嘿嘿一笑,对蔡琰做了个鬼脸,没有开口说话。
事实上,滇无瑕现在也觉得自己昨晚做的事情很荒唐,有些对不住姐妹。虽然李欣、蔡琰和陈钰三人知道事情始末之后,没有指责她,但滇无瑕知道她们心里肯定还是有些不舒服,甚至暗自埋怨她节外生枝,眼看大婚在即,却出了这档子事。
陈钰以前很善妒,但自从她爱上李利之后,性情大变,渐渐变得宽容大度。而李利真正接受她之后,她愈发一心一意地深爱着李利,其它事情,她都不关心,也不计较。
就拿貂蝉这件事情来说,陈钰认为这是早晚都会发生的事情。
李利第一次见到貂蝉的时候,她当时也在场。从那时起,她就感觉李利很可能看上了貂蝉。只不过随着李利远赴凉州任职,貂蝉渐渐淡出了李利的视线,彼此相隔千里,已经不可能了。
当貂蝉不远千里而来,再次出现在陈钰面前的时候,陈钰就知道李利此次断然不会让貂蝉离去,而她终究还是要与貂蝉做姐妹,共侍一夫。
果不其然,该发生的事情迟早要发生。
只不过,陈钰没想到貂蝉和李利居然发展得这么快,私定终身,直接生米煮成熟饭,赶在自己和蔡琰、李欣三人前面,与李利有了夫妻之实。
一边想着心事,陈钰一边说道:“事已至此,就不必再追究了。我们姐妹还是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细说起来,貂蝉妹妹与文昌在长安城的时候就相识了。虽然昨夜事出突然,但也属必然。貂蝉妹妹对文昌有情,而文昌早对貂蝉妹妹有意,早晚都会都会走到一起。不过现在却有些麻烦,文昌之前定下我们四人为妻,已经是有悖纲常,遭人非议,流言蜚语不少。现在貂蝉妹妹成为我们的姐妹,又该怎么办呢?无瑕姐,文昌上午出去的时候,有没有留下话?”
“呃!钰儿妹妹不说,我险些忘了。文昌离开后院的时候,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话,家和家和万事兴。对,就是这句话!”滇无瑕回忆着大声说道。
李欣听到滇无瑕的话后,沉吟道:“家和万事兴?”
微微思量后,李欣就想明白了李利这句话中蕴含的深意。
顿时她知道李利之所以没有定下貂蝉的名分,其实是对她这个正妻的一次考验,也是给她正式掌管家庭内部事务的机会。
因为李欣虽名为正室,实际却比蔡琰、陈钰二人跟随李利的时间晚一些,年龄也比她们二人小一岁。其实最合适当正妻的人应该是蔡琰,只可惜她已经嫁过一次人,即便她至今仍是处子之身,却已经失去了成为正妻的资格。而陈钰性格直爽率真,厨艺很好,却不喜与人交谈,更不愿抛头露面,迎来送往,所以她也不合适做正室。
反观李欣,貌美如仙,温婉贤良,处事大方得体,雍容大度,笑脸迎人。并且,她出自桃花村,与滕羽、滕霄、蒙崇等人皆是姑表亲,而她的亲哥哥李玄更是李利最得力的肱骨之臣。正因为如此,李欣是李利正妻的不二人选,而蔡琰、陈钰和滇无瑕三人也一致认可她,故而她毫无争议地成了正妻,替李利处理家务事。
李欣不仅容貌不输于滇无瑕和貂蝉,而且极具内秀,蕙质兰心。通过李利留下的这句话,她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也知道如何确立自己正室的地位与身份。
“姐妹们,文昌说家和万事兴,其实就是不想我们姐妹之间有任何芥蒂,希望我们和睦相处,情同姐妹,荣辱与共。之前无瑕姐促成貂蝉妹妹与夫君的好事,我心里还有些不舒服,认为无瑕姐节外生枝,给夫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其实我错了,咱们姐妹的夫君是谁?那是永远不惧人言,永不言败,敢作敢当的李利李文昌!
之前夫君力排众议,不畏人言,定下我们四姐妹的名分,现在为何不能再加一人,把貂蝉妹妹同样纳入平妻之列呢!因此,我的意思就是貂蝉妹妹与我们四姐妹一样,以平妻的身份进门,以后我们就是五姐妹!
不过姐妹们,我们不能让夫君总是遭人非议,不能让人在背后对夫君指指点点。所以,我今天僭越一次,给我们李府内眷定下一条规矩:从此以后,我们姐妹必须姐妹一心,休戚与共,不得勾心斗角,更不能做任何对夫君不利的事情。否则,逐出门墙,永世不得以李府之人自居!姐妹们,从我们踏入李府后院的那一刻起,我们的生死荣辱便系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谁也不能置身事外!
还有一事,那就是夫君娶妻之事至此为止,此例往后不可再开。日后夫君要纳妾,我们不能阻止,但娶妻却万万不行。这件事情,我亲自跟他说,我们李府不能总是被人背地里议论,所以此风不可长!”李欣铿锵有力的这番话,赢得滇无瑕、蔡琰、陈钰和貂蝉四人的一致拥护,当真是姐妹同心。
事后,当李利知道李欣不准他再娶妻之时,不禁摇头苦笑,颇感无奈地答应了五位娇妻一致同意的限妻条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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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携美当歌
姑臧城,郡守府。
大堂内,李利高坐主位。
堂下两侧,李玄、贾诩、贾穆和李暹、樊勇、波才、李征、李典等人悉数落座。
此外,堂下还有奉命赶来的张掖郡守将滕霄。
李利即将离开武威郡前往长安,临行前要对两郡辖地做出详细安排,而堂下在坐的这些文臣武将全是李利最信任、关系最亲近之人。
除了李玄、贾诩和波才三人之外,这些人都将留守武威和张掖两郡,拱卫两郡边境安全。
“此次前往长安,对我们武威军而言,意义重大。如今长安局势,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却是暗涛汹涌,激荡不安。因此,此番本太守将率领大军前去长安,但也不能倾巢出动。”高堂上,李利居中而坐,笑容和煦,俯视着堂下众人,微笑着说道。
李玄闻言后,应声说道:“主公所言甚是。长安城乃京畿所在,鱼龙混杂,且董太师与朝中一班老臣素来不和,争斗已久;加之董太师麾下将领手握重兵,骄横跋扈。对此,主公还需早作防范,以策万全。”
李利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李玄入座,随之对贾诩问道:“军师,此去长安,你有何高见?”
贾诩起身点头说道:“属下同意郡丞大人之言。董太师麾下皆是骄兵悍将,某些将领更是狂妄跋扈,目中无人。而董太师近年来疏于军政,沉溺于享乐之中,以至于西凉军军纪松懈,肆意放纵,时有纵兵为祸之事发生。有鉴于此,属下建议主公此次率大军前往长安。震慑宵小。沿途之上,也可向凉州各郡县以及长安三辅之地的各级官吏和豪强缙绅展示军威,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么军师认为我军之中谁能担负留守武威和张掖两郡的重任呢?”李利微笑着问道。
贾诩淡然笑道:“主公,留守后方根基的人选,自古便有惯例。少将军李暹随主公征战南北,鲜有败绩,年龄虽不大,但性格沉稳,有大将之风。可为主公留守郡城。此外,二将军樊勇文武双全,先前多次为主公留守后方,为主公征战供应粮草军械,可以协助少将军李暹驻防南面边境。严防韩遂趁主公远行之际,偷袭我武威郡各县。”
待贾诩说完话后。李玄接着说道:“属下附议军师之言。另外。属下建议李征统领、李典统领、成宜、杨秋、马玩和虎啸营副统领黄烈等将领留守郡城,协助少将军驻守两郡关隘。请主公定夺。”
“呵呵呵!二弟、三弟,元忠和军师二人都认为你们俩最合适留守武威。你们意下如何呀?”李利笑呵呵地问道。
“这大哥成婚,小弟若不到场,恐怕不好吧?”李暹犹豫地说道。
樊勇闻言后,点头附和。心里也有李暹同样的顾虑。
李利微微点头,收敛起笑容,沉吟道:“二弟、三弟,你们的顾虑不无道理。自从与叔父分家之后。长安城龙骧李府人丁单薄,如今只有我们三兄弟、富叔、李征和李挚,寥寥几个人而已。此番我之所以要去长安完婚,是因为长安李家还有我们的一些长辈健在,礼不可废,不得不如此。
二弟、三弟,你们对大哥的心意,大哥我已经知道了。待你们有了心仪的女人,大哥一定亲自给你们张罗婚事!但是,相比婚事而言,武威郡才是我们真正的家,根基之所在,不容有失。所以你们不必顾及其它,只管安心驻守城池,只要保住武威和张掖两郡不失,稳若磐石,就是献给大哥最好的成婚礼物!”
听完李利这番话,李暹与樊勇对视着点点头,既而躬身说道:“我等甘愿留守郡城,请主公下令!”
李利开怀大笑道:“好,不愧是我李利的好兄弟!哈哈哈。”
笑罢后,李利收敛笑容,神情肃然,剑眉微微舒展,双眸肃然地俯视着堂下众人。
片刻后,他沉声说道:“众将听令!武威营驻守张掖郡,龙骧营留守姑臧城,无双营驻守东南关隘,严防韩遂、马腾等人伺机偷袭我武威郡。此外,步卒营将留下一万精锐步卒驻守各县城以及边境关隘。由李暹全盘接手步卒营和龙骧营两营统领之职,暂代两郡之地的军政事务,李征担任龙骧营副统领。樊勇调任无双铁骑统领之职,担任李暹帐下副将,协助他处理两郡军政事务;李典留守休屠马场。
滕霄主掌张掖郡所有兵马,贾穆为张掖郡丞,负责郡内政务,你们二人定要同心协力,严守西部边境,不得让西边蛮夷踏入张掖郡半步。
除此之外,金猊卫、虎啸营、青龙营和飞马营全部随本太守前往长安,波才率领一万步卒营随军同行。滕羽调任飞马营统领,典韦调任金猊卫左统领,李挚为右统领,其他各营统领暂无变动。任命波才为中军主将,典韦、桓飞二人为副将,金牯三兄弟随中军出发。庞德、鞑鲁为前锋,青龙营率先开拔起行;飞马营与步卒营为后军,滕羽为后军统领,押解大军辎重。郡丞李玄为全军主簿,贾诩为军师,两日后大军开拔,前往长安!”
“诺!我等遵命!”堂下众人悉数躬身应道。
艳阳高照,微风轻抚。
初春乍暖,万物复苏。
原野山川之中,仍是一片光秃秃的树干傲然挺立,贪婪地吸收着早春的阳光,蓄势待发,含苞待放。
枫叶峡谷,残存枝头的些许枫叶,暗红如血,迎风摇曳。
阳光下,偶有几片枫叶凋落,随风飘荡,霞光流转,湛湛生辉。绮丽无限。
时隔九个月之后,李利带着蔡琰、陈钰、李欣、滇无瑕和貂蝉等人,故地重游,再次登上峡谷南面山峰。
登上山头,眺望远处的巍峨群山,俯视身下的苍莽大地,李利感慨之余,却又意气风发,顿生无限豪情。
“文昌,去年五月我们一起站在这座山峰上。当时琰姐还说想在山坳里搭几间草庐,常年住在这里呢!”再次站在山顶上,陈钰心驰神往地望着远方,神情雀跃地说道。
滇无瑕、李欣、貂蝉和邹静四人,此次是第一次登上这座很有纪念意义的山岗。
因为就在这座山岗上。李利与蔡琰、陈钰三人发现了飞马盗埋伏在峡谷之中,既而及早防范。致使一场夜袭伏击之战演变成正面攻打大营的大战。最终。李利巧设陷坑,主动放火焚烧大营,将两万飞马盗困在大营之中,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是李利率领七千步骑前往武威上任途中的第一场胜利,意义重大,影响深远。
如果不是蔡琰提议登山看日落。李利派出去的上百名斥候很可能全部被飞马盗劫杀,既而无法探得飞马盗的潜伏行踪。当天夜里,李利大营很可能会被飞马盗成功袭营,最终全军覆没。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李利就会被飞马盗扼杀在摇篮里。纵然是李利能够侥幸逃生,可是武威太守之职,他就不用再惦记了。手中若是没有数千兵马,他凭什么打败程银和李堪;只身前往武威,无异于自寻死路。
滇无瑕、李欣、貂蝉和邹静三人听着陈钰说起当时情形之后,不禁心中一阵后怕,唏嘘感慨不已。
少顷,滇无瑕突然抱住蔡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笑呵呵地说道:“琰姐,听说别人曾说你是煞星,克夫的寡妇,我看那些人纯属胡说八道,有眼无珠!琰姐至今还是完璧之身,冰清玉洁,自从你跟了文昌之后,文昌官运亨通,逢战必胜,最重要的是躲过了枫叶峡谷的覆灭之危。以我看来,琰姐确是旺夫之相,谁娶了你都会兴旺发达的!还有,琰姐美若天仙,身材丰满,皮肤白皙如玉,屁股又大又翘,将来一定会给文昌生一堆儿子,李家一定会人丁兴旺,百子千孙,福泽绵长!
文昌,你说是不是?哈哈哈”
“无瑕妹妹,你。”蔡琰被滇无瑕说得面红耳赤,羞得躲在陈钰身后,但她眉宇间却透着喜色,眼角余光偷偷看着李利,眼神中荡漾着柔情和浓浓的爱恋。
李利听到滇无瑕的问话之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含笑不语。
实际上,李利却想起演义中的蔡琰虽然命运多劫,被南匈奴掳走之后的十余年间,生活凄苦,但她确实是腚大能生儿,生了好几个儿子。
在这一点上,滇无瑕倒是没说错,蒙对了。
蔡琰自从跟着李利之后,命运轨迹就彻底改变了。眼下她是李利的家眷,马上就要成为李利的妻子,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有大队人马跟着。南匈奴的於夫罗想要再劫走她,无疑是痴人说梦,活得不耐烦了。
“文昌,你再唱首歌好吗?就像当初你在沙漠上唱歌一样,为我们夫妻六人祈福,希望我们永远在一起,白头到老!”滇无瑕轻轻走到李利身后,伸手抱着他,柔声说道。
“唱歌?我一个大男人唱什么歌呀?”李利听到滇无瑕的话后,顿觉心里怪怪的。
因为这个时代只有舞姬和多才多艺的女子才会唱歌,男人顶多就是吟诗作赋,很少有男人唱歌的。
李利乍一开口拒绝滇无瑕的提议,顿时便迎来李欣、蔡琰、陈钰等人的幽怨眼神。好像他始乱终弃似的,而貂蝉和邹静两人则是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期待。
“呃,你们这么幽怨地看着我干嘛?好,唱歌是吧,给你们唱一首还不行吗?唱一首什么歌呢,我们夫妻六人,还有静儿七个人,登高望远,仰望苍穹,俯视大地。嗯,有了!”
既然躲不过去,李利只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回想后世的歌曲,随之一支曲调高亢、旋律优美的歌曲涌上心头。
说实话,李利重生之前嗓音条件很不错,算是男中音,声音很有磁性,还拿过军区业余汇演的一等奖,而他的妻子就是被他富有磁性的嘹亮歌声所吸引,最终爱上他。
“祖先叫我要无愧那后人,爹娘叫我要对得起先人
我自个儿叫我要站着做人,鲤鱼那个跳龙门,跳过去我就是那龙得传人
中华好儿孙,落地就生根
脚踏三山和五岳,手托日月和星辰
来带一腔血,去带清白身
活着给祖先争口气,誓不留悔恨
中华好儿孙,落地就生根
脚踏三山和五岳,手托日月和星辰
来带一腔血,去带清白身
活着为祖先争口气,誓不留悔恨
有啥也也别有病,没啥也别没精神
人有精神老变少,地有精神土生金
宁肯咱少长肉,瘦也得先长筋
男儿漆下有黄金,只跪苍天和娘亲
宁肯咱少长肉,瘦也得先长筋
堂堂八尺男儿身,顶天立地掌乾坤!”
夕阳下,李利伫立山峰上,身姿挺拔,身躯巍然如塔,高亢激昂的歌声迎风激荡,声震四方。在他身边,李欣、蔡琰和陈钰三人在左边,滇无瑕、貂蝉和邹静在右,七人依偎在一起,天地苍穹尽收眼底,原野山川就在脚下,随着嘹亮的歌声心驰神往。
ps:篇外语:中郎对这首付笛生先生演唱的《中国志气》颇为推崇,十几年前听到这首歌时便牢记在心,至今近二十年过去了,仍旧心有感触。故而引用在文中,有人说这首歌曲才是咱中国人自己的歌曲,希望您也会喜欢。中郎绝对没有凑字数的意思,歌词共有二百五十七个字符,请君明鉴。
第176章再度联手(求推荐、月票)
金城,郡守府。
时隔三个多月,马腾领着数百亲兵,携带重礼,再次亲自前来拜访韩遂。
郡守府大门外,韩遂亲自带着阎艳迎出府门,将马腾一行人迎进郡府大堂。
宾主落座,侍女立即递上热茶,而后悄然退去。
一番寒暄过后,韩遂眯着眼睛看着鬓角又添了不少白发的马腾,关切地问道:“莫非寿成兄还在惦记着孟起的下落?”
“嗯。孟起至今下落不明,马某寝食难安,实在是放心不下呀!”马腾毫不掩饰,直言不讳地说道。
“寿成兄啊,恕小弟直言。孟起落到李利小儿手中快半年时间了,只怕凶多吉少,早已不在人世了。寿成兄还是节哀顺变吧,免得忧思过度,累坏了身体!”韩遂神情肃然地劝慰道。
听到这番话,马腾眼底闪过一抹愤恨之色,瞬间即逝,而他脸上神情却丝毫未变,眉头不动,眼睛不眨,喜怒不形于色。
“多谢文约兄挂念,马某戎马半生,身体还行,还扛得住事儿。不过文约兄刚才却是说错了,我儿孟起没有遇害,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去岁冬雪到来之前,马某派去武威的细作探知孟起尚在人世,被李利恶贼关押在休屠小城的马场之中,饱受李利恶贼的羞辱折磨。”
“哦,孟起还活着?”韩遂惊诧地沉吟道。
随即他便意识到自己失言了,连忙说道:“寿成兄切莫误会,小弟心中惊喜,言语失当,并无他意。既然李利小儿没有加害孟起,那就有机会将孟起救出来。不知寿成兄有何打算?”
马腾闻言不由气馁地说道:“武威军已今非昔比。去年秋天。武威军强占张掖郡、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还一举吞并了休屠部落,如今已有四郡之地,一天天做大,日益强盛起来。而李利恶贼也日益嚣张跋扈,手握数万雄兵,雄踞四郡之地,扼守西部走廊,窥视着我等的郡县,随时都有可能挥军攻打我们兄弟。”
韩遂之前还在心里暗暗讥笑马腾。他最疼爱的长子马超被李利生擒,还被关在休屠马场中服劳役,真是丢尽了马腾的老脸,让马家满门都为此蒙羞受辱。但是,当马腾提起李利麾下的武威军一举攻陷张掖郡。收复张掖属国和居延属国的时候,韩遂当即脸色阴沉下来。神情冷峻无比。甚至脸颊上还微微发烫,羞愧难当。
最近三个多月来,金城郡守府上上下下几乎没人敢在他韩遂面前提起武威李利的名字。而李利似乎已经成了韩遂讳莫如深的禁忌人物,也是他此生最大的克星。
回首过去的数十年里,韩遂饱读诗书,自负有经天纬地之才。曾举过孝廉,与当世大儒为伍,堪称往来无白丁,交往之人全是当世名流。名士大贤。羌人叛乱之后,他审时度势、隐忍不发,暗藏韬略,最终一举夺下金城。曾与张温、董卓等人斗智斗勇,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洛阳大乱之后,他被凉州各路诸侯奉为头领,一呼百应,在凉州享有崇高声誉与无上地位,俨然是凉州的无冕之王。
然而,自从李利奉命前来武威郡上任之后,韩遂敏锐感觉到凉州一片大好形势开始急剧变化,风云莫测,变化无常,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之职,在韩遂看来,就是在他碗里抢肉吃,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于是韩遂前后两次联合大军讨伐李利,每次都是率领数万大军前去征讨,但结果却是两次都大败而回,败得凄惨无比,险些把他这条老命都搭进去了。
经过这两次征讨,大名鼎鼎的金城八部将损失殆尽。而韩遂自身也损失了两万精锐铁骑和一万多步卒,兵马近乎折损过半,心疼得他昼夜睡不着觉,上下牙关疼痛难当,整天生闷气,摔碎了近百件价值数百万钱的珍贵器皿和稀奇古玩。
可是李利及其麾下武威军却日盛一日,四处出击,整整一个秋天都在攻城略地,势力逐渐壮大。
如今武威军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兵强马壮,兵锋日盛,而曾经在韩遂眼中只能算是一只饿狼的李利,如今却成长为一头凉州猛虎,坐拥凉州西部半壁,虎视凉州全境。
故而,韩遂将李利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之入骨,因为他韩遂的一世英名全毁在李利手里。
黑龙岭和东山口的两场大败,韩遂不仅折损了三万多兵马,还将搭上了他九曲黄河韩文约的偌大名声,将他从西凉名士的神坛上打落下来,沦为可怜兮兮地逃命者,一个屡战屡败的手下败将。
沉寂一个冬天之后,韩遂下意识地忽视李利的存在,坐守自己的金城和安定各郡县,闭门谢客,倒也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刚才韩遂与马腾交谈时,他几乎都忘了李利如今的的强大,还把李利当做当初的黄口庶子,说得很顺溜。
直到马腾再次揭开这道伤疤之时,韩遂对李利的新仇旧恨一股脑地涌上心头,脸色铁青,双眼阴沉,恨得咬牙切齿。
沉默半晌之后,韩遂审视地看着马腾,沉声说道:“寿成兄此次来访,应该是有事要与韩某商议吧?那就别卖关子了,寿成兄直言无妨。”
听到韩遂不悦的语气,马腾看着满脸阴沉的韩遂,只当韩遂是在怨恨武威李利,却丝毫没有联想到他自己身上。
于是马腾微笑着说道:“文约兄快人快语,所言不差。马某此次前来想与文约兄商量共同出兵休屠城、洗劫李利军马场的事情。不知文约兄意下如何?”
“出兵休屠城,洗劫休屠马场?”韩遂闻言大惊,愕神地沉吟道。
马腾点头说道:“对,偷袭休屠城,洗劫李利小贼名下的休屠马场!”
韩遂一脸惊愕地看着马腾,待他看出马腾坚定的神情之后。随即扭过头去,眯着眼睛沉思起来。
半晌后,韩遂睁开眼睛,神情镇定,眼神平和深邃,看不出喜怒,也让马腾看不出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过韩遂没有让马腾久等,随之语气淡然地说道:“寿成兄,你急于救回孟起的心情,小弟能够理解。但出兵休屠城的事情。小弟劝你还是就此作罢,不要想了。自东山口大战之后,李利对武威各县以及边境关隘全都加强防范,尤其是对南下和东去的人群严密排查,可谓是守卫森严。如今武威郡针插不进、水泼不进。防范严密到了极致,我们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我不会出兵的。倘若寿成兄执意如此。那小弟只能祝你好运,请兄自便!”
“呃,文约兄,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最恨李利恶贼吗,为何不愿出兵呢?”马腾惊讶地急声问道。
韩遂神情阴鸷地摇摇头,说道:“寿成兄。我不出兵休屠城,不是因为我不恨李利,而是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所以不得不放弃打击李利的机会。李利小儿筹建休屠马场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而是从他踏入武威郡之时就开始建马场,至今已有大半年了。并且,我还听说休屠马场内的战马数量庞大,足有数万匹优良战马,其中还有上万匹纯种西域野马,堪称当世罕见的极品好马。
这些听起来很诱人吧!若能将休屠马场洗劫一空,那么李利及武威军就会因此而损失掉大半家底,钱粮将陷入困境,短期之内再也无力壮大。
但是,寿成兄把李利小儿想得太简单了。
李利小儿狡诈如狐,阴险毒辣,智计百出,行事滴水不漏。据细作探报,他在休屠城驻扎了三千步卒,在马场内还有两千轻骑,此外休屠马场还负责训练新兵。由此,寿成兄不能想象出休屠城究竟有多少人马,防守何其严密吧?
此外,寿成兄可知驻守休屠城的武威将领是何人?李典,就是此前驻守黑龙岭大寨的李典!此人极其擅于守城,黑龙岭一战,他以三千步卒生生挡住我麾下的六万大军,还消灭了我军五千余名精锐步卒,而他自身仅伤亡千余人。韩某言尽于此,寿成兄还想出兵袭取休屠城吗?”
在韩遂讲述休屠城情况的时候,马腾脸上的表情越来越严肃,眼神阴冷,眉头紧皱。
但是,听到韩遂最后一句话后,马腾却咧嘴一笑,笑得很阴险,很诡异。
随即他笑着对韩遂说道:“文约兄手下的细作确是十分了得,马某自愧不如。不过文约兄最近可曾得到细作密报,李利小贼准备近期大婚?”
“呃!”韩遂闻言顿时心中大惊,前几天确实有细作向他禀报李利成婚的事情。
那名细作当时详细地讲述了李利即将迎娶的四个女人的情况。说起李利的女人是如何如何漂亮的时候,细作神情雀跃,唾沫横飞,兴奋不已。可是韩遂却听得怒火中烧,恨得咬牙切齿,随即不等细作说完,直接让人拉出去砍了。
直到看见细作惊慌绝望的首级之后,韩遂心里才好受一些,怒火得到了宣泄。
但是,此时看到马腾这么诡异的笑容,韩遂顿觉之前那名细作肯定还有重要的情况,没有来得及向自己禀报。
于是韩遂费力挤出一丝笑容,向马腾问道:“寿成兄,莫非李利大婚之事另有蹊跷?请兄长不吝赐教。”
马腾得意地一笑,说道:“李利小贼要去长安城完婚,十天前就从姑臧城出发了,三日前已抵达右扶风郡,想来如今已经距离长安不远了!他此行带着三万五千余步骑同去长安,几乎是倾巢而出,而武威军诸多将领也几乎全部都去了长安。文约兄,我们袭取休屠马场的机会来了!哈哈哈”
韩遂闻言后,呆愣半天没回过神来,随后他疯狂大笑,神情比马腾还要夸张,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李利小儿,原来你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咱们走着瞧!哈哈哈?。”
第177章望君亭,亲疏有别
长安城西门外,十里望君亭。
正午时分,望君亭中,大儒蔡邕和扬威中郎将李傕相对而坐,石桌上放着亲兵刚刚煮好的热茶。
凉亭之外,李蒙和王方二将带领数百名李傕亲兵伫立四周,翘首远望着西边驿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清晨快马来报,李利一行人将在今天午后抵达长安。
蔡邕饮罢茶水,负手在亭中踱步,随即在一根刻有文字的石柱前止步,凝神看着石柱上记录的内容。
望君亭,有一个凄凉而感人的故事。
东汉景帝时期,有一新婚女子张氏送别丈夫远赴凉州从军,尾随大军出城十里,直到被兵士所阻,方才停下,目送丈夫渐行渐远。此后每年冬天,张氏都会在此处等候丈夫归来,亲自搭了一间草棚,整个冬天都会守候在这里。一间反复搭建的草棚,一盏微弱的青灯,张氏在此整整等候了三十三个冬天,却一直没有等到丈夫归来,最终在一个大雪纷纷的夜晚合上双眼,青灯燃尽。
直到张氏临死前的当天下午,一个曾经与丈夫一起出征的老农,忍不住告诉她,她的男人在出兵凉州第三个月就死在战场上,被战马践踏,尸骨无存。因此阵亡将士中没有她丈夫的名字,但是老农当年却亲眼看到她的男人战死经过。只可惜领兵将领当时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而女子的男人早已是一滩肉泥,无法辨认,因此不予造册呈报京兆尹。
苦守草棚三十余载,少妇变成老太婆,最终冻死在严冬深夜。
亲眼目睹这一切的周边乡亲。之前一直以为张氏是逃难于此的流民,得知事情真相后,对张氏孤苦的一生十分敬佩,奉为贞洁女子之楷模。数百乡亲共同出资,在草棚旁边修建一座可供人暂歇的凉亭,取名“望君亭”,并在亭中石柱上留下张氏的生平事迹。
这是一个庶民女子等候丈夫出征归来的真实生平。
事迹很平淡,很普通,没有曲折感人的悲欢离合,只是一个痴情女子的苦苦守候而已。大汉天下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支离破碎的家庭。但是。能够像张氏这样三十余年如一日的忠贞不渝的女子,却并不多见。
庶民百姓的小夫妻事迹,比不上文人墨客的折柳送友高雅,也不及达官贵人十八里长亭送友人的传世佳话。但它同样真挚感人,更能让十里八乡的普通百姓产生共鸣。细心呵护。
因此,望君亭存留百余年仍旧干净如新。常常有乡民前来打扫。四时节气还有很多人前来祭奠,每隔几年就会重新修缮。
“唉!”蔡邕看完石柱上记录的事迹之后,轻声一叹,似乎感触颇深。
对于蔡邕而言,望君亭的事迹,他三十年前就已知晓。并且还与贤妻一起来过这里,瞻仰张氏的生平事迹。
时间如水,世事无常。
转眼间,蔡邕已是耳顺之龄。鬓角已斑白,身体大不如前,过一天算一天,垂垂老矣。而贤妻早已亡故,与他天人永隔。
故而,再次看完张氏望君的事迹,蔡邕感慨良多,轻叹:世人多愁苦,天下不安宁。
“蔡中郎何故叹气呀?文昌已派人传讯,午后便到,再等半个时辰,他们就应该到了。”
亭中,李傕神态自若地饮着茶水,不时向西边眺望。听到蔡邕的轻叹声,他颇为不解地说道。
“哦,稚然误会了。老夫并不是埋怨文昌迟迟未归,而是看到石柱上张氏的生平,心有感触而已。”蔡邕转身坐回李傕对面,神色平静地说道。
李傕闻言后,笑着说道:“原来如此。刚才我还以为蔡中郎对文昌心生不满呢,原来您老比我还要纵容他。呵呵呵!”
蔡邕点头笑着道:“文昌早晚必成大器,这是老夫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便有此念。如今他果然不负众望,年纪轻轻便拜将封侯,坐拥四郡之地,手握雄兵,他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稚然贤弟,如今我们已是一家人,老夫倚老卖老,你别介意。老夫知道你与文昌似有不和,只因些许家事而徒生间隙,却是不应该呀!你与文昌是血脉相连的叔侄,亲自抚养他们兄弟二人长大,名为叔侄,实则情同父子。文昌年轻气盛,或许言语失当,你作为叔父,是长辈,岂能与他计较。所以老夫希望贤弟不计前嫌,与文昌重归于好。你若是鼎力相助于他,那文昌就能走的更远,更顺利,将来必定能为李家光耀门楣,建立不世功勋!”
听着蔡邕的这番话,李傕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眼神有些飘忽不定,神不守舍。
时至今日,李傕不得不承认自家侄儿李利确实是深谋远略,目光长远,算无遗算。
早在中牟县的时候,李利就与他商量过分家的事情。当时他想给自己的独子李式留一份家产,几经犹豫之后,他点头默认了李利的提议。
回到长安城之后,由于他李傕的默许,正妻杨氏历来跋扈,根本没想过把李家的家财分给李利、李暹兄弟二人,而是直接把他们兄弟扫地出门。
原本叔侄俩商量好的事情,可是却被杨氏弄成了如此尴尬的局面,使得李傕大失颜面,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讥笑他。而李利兄弟二人也是十分囧迫,深夜被赶出家门,抱着铺盖和母亲的遗物夜宿军营,随后自力更生,另立门户。
事后,李傕将杨氏大骂一顿,甚至还狠狠地抽了她两个耳光,打得杨氏嘴角流血,浑身颤抖。要不是念及李式年龄还小,李傕差点一怒之下休了她。
那一次是杨氏嫁到李家十余年之中,第一次挨打,而那两个耳光也告诉她,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在李傕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只不过这件事情,外人都不知道,包括李利和李暹二人也不知道。
然而,尽管叔侄俩商议好的事情,在执行过程中出了不小的纰漏,几乎是假戏真做,弄得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灰头土脸。但结果仍在李利的预料之中。
在蔡邕的鼎力帮助下,李利如愿以偿地外放任职,而且还是一郡太守高位。凭此,李傕就不得不对自家侄儿刮目相看,居然能说动蔡邕帮他谋取太守之位。
随后,李傕虽然对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之职顾虑重重,却也鞭长莫及,帮不上忙,只能默默关注着李利的行踪。在他心里,只要李利和李暹兄弟俩没有性命之危,武威太守之职能不能顺利上任都无所谓。
然而,李利上任武威太守的经过,确是让李傕心惊肉跳,担心受怕了两个月。直到李利打败韩遂联军,取得黑龙岭大胜之后,李傕方才渐渐放心下来。
此后李利在武威郡东征西讨,大战不断。此举又让李傕替自家侄儿捏了一把冷汗,甚至他还埋怨过李利好战成性,没有见好就收。
但是,直到去年年底,李傕得知李利仅用半年时间便占据了武威郡、张掖郡和两个属国等四郡之地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这是真事,恍然如梦。
如今李傕已经大致弄清楚了自家侄儿李利的实力,武威军拥兵七万,其中骑兵四万、步卒三万,战将百员,堪称顶级战将的悍将便有十数人之多。李利麾下武威军经过大半年的快速发展,几乎与他李傕多年经营之下的实力相当,甚至隐隐还胜过他一筹。
每次想到侄儿李利的实力居然超过他这个叔父的时候,李傕就不禁怀疑细作和斥候探得的情报到底准不准确,是不是为了让他高兴,故意夸大李利的实力。
情报之中,李利率军连续两次打败韩遂和马腾联军,剿灭程银和杨秋等八部将,还出兵兼并了休屠部落,收复张掖三郡。
想起这些令人羡慕的骄人战绩,李傕作为沙场宿将,自然知道在战场上,每一次胜利都需要足够强大的实力来保障,绝无侥幸取胜之理。
所以,在内心深处,李傕已经承认侄儿李利现在比他这个叔父强大,甚至还不止是胜过一筹,而是强大得多。
今天蔡邕旧事重提,再次把李家的家事摆上桌面。
说实话,李傕很不愿意听到谁再提起叔侄不和这件事。怎奈蔡邕如今也不是外人,而是李利的岳父,他完全有资格询问与李利切身利益相关的一切事情。
想到这里,李傕对侄儿李利胆大妄为的性格深感无奈。蔡邕之女蔡琰明明是个寡妇,可李利居然还要娶蔡琰为平妻,当真是什么事情都敢做,随心所欲,无拘无束!
思绪纷飞之中,李傕沉思良久,而蔡邕似乎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水,看着四周村落的情景。
半晌之后,李傕歉意地对蔡邕笑道:“让飞白兄久等了,刚才李某一时走神,请多见谅。”
“不妨事。反正我们在这里等候文昌一行人,不着急,时间很充足。”蔡邕微笑着说道。
“呵呵呵!”
李傕没想到蔡邕竟也有风趣的一面,大笑着说道:“飞白兄心胸豁达,小弟受教了。文昌是我李傕的亲侄儿,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会帮他。这一点,请飞白兄尽管放心!”
蔡邕闻言后,眼底瞬间划过一丝忧虑,暗道:“李傕还是有所保留啊!唉,文昌终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二人虽是叔侄,但仍是亲疏有别!但愿他们叔侄二人不会有兵戎相见的一天。”
第178章载誉归来(求推荐)
初平三年二月十二日,长安城。
西门口,以李儒为首的西凉将领悉数等候在城门外,翘首看着越来越近的骁骑将军李利及其麾下的五千铁骑。
在李儒身后,飞熊营中郎将董越,看到三百步外的武威铁骑之后,眼底瞬间浮现出一抹禀然之色。
“董越,李利麾下的武威铁骑比之飞熊营如何?”中常侍李儒最善于察言观色,留到董越眼神有异,便低声询问道。
董越凝神再看一眼高坐在西凉骏马之上的李利及其身后的武威铁骑,沉声说道:“李利将军身后的武威铁骑气势不凡,将士高大强壮,全身煞气凛然。再加上他们胯下的坐骑优良,全是背高七尺以上的上等战马,行进之中快而不乱,步履一致,端是一支精锐铁骑!
不过他们终究是轻骑,战力虽强,却还不是飞熊重甲骑兵之敌。尚父费尽心血、不惜重金打造的一万飞熊重甲骑兵,岂是武威铁骑能与之争锋的?只是这五千武威铁骑的战力,仅凭直觉,董某便觉得此军战力极强。我飞熊兵若是与之战场冲杀,即便是最终取胜,恐怕最少也得付出三千骑以上的伤亡,否则难以将其全歼。”
“哦?武威军竟然如此厉害!看来我李儒之前小觑了李傕将军的这个侄子,当真是叔侄双雄,虎将门第!”
李儒惊愕之余,不禁感叹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如今皆是将军,手握重兵,实力不容忽视。
“主簿大人掌管天下情报,应该对李利将军的战绩了如指掌吧。不知时下长安城的传闻是否确实?”董越轻声问道。
“呵呵呵!”李儒闻言眯眼轻笑,说道:“长安城中的传言是我派人有意散播出去的。岂能有错?不管怎么说,李利将军与我等同出一脉,乃相国麾下的嫡系将领,此次他载誉而归,我等理应前来迎接。
哦,对了,董越将军,奉先将军那里你事先派人通知到了吧,他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董越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苦笑的神情,无奈地摇头说道:“奉先倒是知道文昌将军今日回京。但他却派人传话说身体微恙,不能前来迎接,请主薄大人代他向文昌将军致歉。”
“嗯?奉先怎能如此托大。莫非在他眼里,凭李文昌如今的身份地位还不配他亲自迎接吗?”李儒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董越看到李儒神色不悦,讪笑着说道:“主薄大人。奉先历来如此,满朝公卿大臣之中。除了尚父之外。他谁都不给面子。即便是主薄大人您,奉先只怕是也没放在眼里。”
“哼!”李儒闻言后,满眼阴沉地看了董越一眼,随即转过头去,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尽管董越话里话外都透着挑拨之意。但李儒却知道董越没有说错,吕布确实没有将他太师府主簿、中常侍李儒放在眼里。每次与吕布碰面,他总是要先给吕布打招呼,而吕布则是爱理不理地点头就走。端是傲慢之极。目中无人。
虽然李儒每次都是笑眯眯地佯作不在意,实际他心里却很不舒服。只不过他能忍,一直隐忍不发,权当这种事情从来没发生过。
董越现在偏偏提起这茬,李儒当然知道董越很不待见吕布,也知道他出言挑拨的目的。怎奈李儒对此也爱莫能助,帮不上忙。
一个月前,董卓从太师之位上再进一步,位居尚父高位,小皇帝刘协在董卓面前也要给他行礼,权势之盛,如日中天,俨然是太上皇,显赫无比。
董卓进位尚父之后,敕封义子吕布为执金吾、温侯,掌长安皇城之兵马大权。因此,吕布深得董卓信任,早晚不离左右,恩宠至极。
可是执金吾这个位子,董越早就眼巴巴盯着呢。因为他本来就是临洮董家的旁系族人。按辈分,他是董卓的远房侄子,又一直掌管着董卓的亲兵飞熊营,并担任飞熊营中郎将,时刻守护在董卓身边。
故而,在董越眼里,执金吾之职非他莫属,俨然是囊中之物。只待时机一到,他就能位列九卿,风光无限。
怎料吕布横插一杠子,将他董越志在必得的执金吾之位夺走,还被敕封为温侯,那可是大汉天下最高的爵位县侯。
事实上,董越早在吕布拜董卓为义父,整天护卫在董卓左右之时,就对吕布心存芥蒂,十分不满。因为那个位置曾经也是他董越的。让他感到无奈的是,吕布的武艺确实比他强很多,而董卓又十分器重吕布。
于是董越只能咬牙硬挺着,整天忍气吞声,时不时地还要被吕布借着董卓之名呼来喝去。
当真是憋屈之极。
如果说董卓贴身侍卫之职,董越还能忍痛相让的话;那么执金吾之位,他是绝对不会拱手让给吕布的。
但是,董卓金口一开,执金吾的位子又落到吕布头上,而他董越又一次失之交臂,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前有抢走贴身护卫之恨,后有夺位之仇,新仇旧恨叠加在一起,董越对吕布可谓是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
只不过任凭董越再怎么怨恨吕布,却不能不听从吕布的命令。如今吕布是他名正言顺的顶头上司,指挥他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董越心里那个恨哪,窝囊啊!
对于董越现在的处境,李儒心知肚明。可他纵然有心帮董越一把,却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是无能为力呀!如今董卓与吕布之间的关系越走越好,情同亲生父子。谁敢在董卓面前说吕布的不是,无异于自找麻烦,活腻味了。
事实上,如今在西凉军中,因吕布深受董卓恩宠、屡屡加官进爵而心怀不满的将领不在少数,近乎是所有西凉将领都对吕布心生怨恨。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将吕布排斥在西凉军团之外。让他根本碰不到西凉大军的军权,真正听他指挥的军队只有两万余并州旧部。其它的西凉兵马,对吕布军令,全是阳奉阴违,抛在一边,置之不理。除非吕布手持董卓的贴身兵符,执行董卓军令,否则休想调动西凉军的一兵一卒。
“唏聿聿!”
“哒哒哒!嘭!”
随着李利右手扬起,五千金猊卫铁骑瞬间勒马驻足,战马嘶鸣一声。随即再向前跨出三步,整齐地列阵伫立,不动如山。
“呵呵呵!”
爽朗的笑声中,李利快速跳下坐骑,大步走向站在城门口的中常侍李儒。
“我李利何德何能竟要中常侍大人出城相迎。当真是受宠若惊,担当不起呀!”
“李将军见外了。你还是叫我主簿吧。要不叫我文优也行。中常侍那只是宫里的官职,我李儒还是太师府的主簿嘛!呵呵呵!”李儒拉着李利欲要行礼的手臂,眉开眼笑地说道。
实际李利也就是做做样子。如果李儒敢接受他的行礼,他顶多微微躬身一揖,仅此而已。
不过李儒历来笑脸迎人,让人感觉他很好说话。没什么脾气。最重要的是,他很会做人,与所有西凉军将领似乎都没有过节,但也没有深交。从不结党营私、拉帮结派,恪守为人臣下的本份。
因此,众多西凉将领或许很看不惯李儒靠着一张伶牙俐齿获取高官厚禄,却也不会当面不给他面子,轻易不会得罪他。
此外,李儒与李傕、李利叔侄之间的关系,却与旁人不一样。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李儒出身李家旁系,算是李家族人,但他与李家现任家主李傕之间并无瓜葛。
李儒出身寒微,虽是北地郡李家的旁系子弟,却从来没有接受过李家的一点恩惠,更没有得到李家的任何救助。故而,他与李家虽是同出一脉,却又各不相干。反倒是董卓对李儒有知遇之恩,在他举孝廉无望之时,将他收入帐下做幕僚。
此后董卓更是将妾氏所生的第三个女儿嫁给李儒为妻,可谓是恩同再造,信任有加。为此,李儒一直尽心尽力地辅佐董卓,人前人后的忙碌,只要是有利于壮大董卓实力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做。
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时候,李儒为了减轻董卓的防守压力,亲自前往孙坚营中说降孙坚。结果,他遭到孙坚、孙策父子的好一番羞辱,险些丧命于孙坚之手。最后,他舔着脸给孙坚父子跪地求饶,一路爬出大帐,方得以活着离开孙坚大营。
正因为李儒如此不堪的行径,致使天下诸侯都认为他是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势力之徒。
但有一人从未轻看李儒,这个人就是曾屈身侍奉董卓的曹操。
在董卓西迁时,曹操率军尾随追杀,却被李傕、郭汜大败于荥阳,险些丧命。曹操逃生之后,知道自己虽是败于李傕、郭汜和徐荣之手,实则是中了李儒事先安排好的埋伏,故而有此大败。
只不过曹操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的始末,毕竟这不是光彩的事情,但他曾未小看过李儒的智谋。
董卓凭借李儒这个谋士女婿就能执掌天下之牛耳,独霸洛阳,威震天下。如此显赫之功绩,单凭生性暴虐的董卓和一群只知道烧杀劫掠的西凉军,焉能成事?董卓独霸洛阳、掌控天子的每一步,几乎都出自李儒之谋,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最终将董卓推上了天下霸主之位。
这一切,或许别人不知道,但曹操却知之甚详。因此他刺杀董卓的时候,恰好选在李儒处理政务之时,分身乏术,蓄意避开李儒的视线。只是董卓也非庸者,自身有着超乎常人的警觉,因此曹操行刺没有得手,仓皇逃离洛阳。
不过李儒或许没有想到,他辅佐董卓权倾天下,却也将董卓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边缘,再也没有回旋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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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睥睨天下
长乐宫,皇宫大殿。
李利一身戎甲站立在李傕身后,在他们叔侄前面,还有左将军董旻、老将朱儁、皇甫嵩、太尉杨彪等寥寥几人。
李利列居武官第七位,排在徐荣、董越、张济、樊稠和中军校尉董璜等将领前面。若不是他自己不愿位居李傕之前,站在李傕身前亦无不可,因为他如今的官职确实比李傕高出一格。
此时董卓与小皇帝刘协都还未上殿,满朝文武伫立等候在大殿之内。
“哼!”
前面传来一声冷哼,似乎饱含着无尽的愤怒与怨恨。
李利不用刻意观察,就知道这声冷哼是冲着自己而来,并且知道是谁发出来的。
大殿上的文武百官之中,或许敌视他李利之人不少,但真正与他有过节的人却不多。至少眼下还不多。毕竟司徒王允现在还不知道貂蝉离家出走之后,去武威郡投奔了他李利。
如此以来,对李利发出冷哼声之人,呼之欲出,那就是主动向董卓低头,大难不死的老将朱儁。
算算时间,距离李利生擒朱儁之日,只差十几天就满一年了。
去年三月,李利在南郑城百里之外的孤山下生擒朱儁,随后将其押解长安,交给董卓处置。回到长安后,没想到朱儁倒是很识时务,当即向董卓低头,表示愿意听从董卓调遣,跪地求饶。
眼看朱儁跪在自己面前求饶,董卓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心情舒畅之下,自然一切都好说。
而后朱儁官复原职,只不过他手下除了家仆和扈从之外,再无一兵一卒。有名无实,空壳将军而已。
不仅朱儁如此,皇甫嵩和太尉杨彪等人同样也是有名无实,手中并无多少人马,只有两三千步卒而已,不足为虑。
“末将见过公伟将军。时隔一年不见,公伟将军精神矍铄,倒是让末将倍感欣慰。不知公伟将军有何指教?”
看到朱儁一声冷哼之后,扭头仇视着自己,李利毫不怯他。直接出列走到朱儁身边,朗声开口相询。
“呃李文昌,这可是皇宫大殿!你想干什么?”看到李利大步走到身前,朱儁顿时浑身为之惊颤,莫名后退两步。高瘦身形不由的矮了数尺,惊慌失措地问道。
“呵呵呵!”李利看到朱儁这般唯唯诺诺、诚惶诚恐的样子。顿时呵呵大笑。
不过朱儁这般不堪。也让李利想与朱儁理论一番的兴致大减,欺辱一个怯弱的老将,岂不有损他李利的名声。
“没事,公伟将军不必惊慌,末将只是向老将军问好而已。不打扰了,老将军请归位。”
谦和笑语之中。李利转身站回自己的位置,眼观鼻、鼻观心,面色平静如水,身姿挺拔如山。
这一幕。看得大殿众人瞠目结舌,神情愕然。
满朝文武大臣都看出李利这个朝中新贵要找朱儁的麻烦,暗自叹息朱儁不该挑衅李利,这次遇到大麻烦了,李利肯定要羞辱他一番。
李利何许人也?
他可是现任骁骑将军、武威太守、关内侯李文昌。大半年之内,他率领武威军两败韩遂、马腾联军,收降纵横并、凉二州的飞马盗众,马踏张掖三郡,翻手间灭掉休屠部落,坐拥四郡之地,手握数万雄兵。
如此战绩显赫之悍将,岂是老将朱儁能够招惹的。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更何况,据说董太师此次专门从郿邬赶回来上朝听政,就是为了能在李利回京的当天见他一面。
然而,李利走到朱儁面前之后,却是谦和微笑地问候一声,随即归位。
这倒是让很多暗自替朱儁捏了一把冷汗的三朝老臣,顿时松了一口气,不禁对李利生出些许好感。
不过这些为官大半辈子的先皇旧臣,看着年纪不小,实际眼神极为敏锐。他们当然知道李利为何会气势冲冲而来,却兴致索然而去。
朱儁确实老了,胆小怕事,再也不是曾经驰骋天下的名将朱儁喽!先前他对李利冷哼一声,只怕是硬撑着顾惜面子不得不为之,等到李利真正走到他面前之时,他就怂了,差点吓得要给李利下跪求饶。
好在李利没有进一步威逼,还好言劝慰,总算给朱儁一个台阶可下,保住了他仅存的一丝颜面。
站在武官对面的蔡邕,看到李利此番作为之后,欣慰地点点头,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笑意。
满朝百官都以为李文昌年轻气盛,胆大妄为,但蔡邕从未这么看待李利。
不过李利目无法纪,竟然一次性迎娶四个呃,不对,据说又增加一名女子,应该是五位妻子。
这件事,倒是让蔡邕苦苦思索,内心反复挣扎斗争,最终他心中释然。
李利此举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目无纲常,无视祖宗之礼。
但蔡邕自己说服自己之后,却不这么看。他反倒是认为李利这个女婿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热血好男儿,有担当,有魄力。
娶妻而已,如果那六个女子值得他去珍惜,何必吝啬一个平妻的名分呢?
大汉天下虽然大多数公卿大臣之家都只有三个妻室,妾室的名额不限,但三个妻室也不过遵循皇家惯例,不能逾越皇帝三宫六院的礼制而已。
然而,如今天下礼乐崩坏,纷乱不休。只要李利没有弑君篡位,多娶几个妻室又有何妨!
这就是一代大儒蔡邕听到李利将要迎娶五位妻室,内心挣扎许久之后的真实想法。
事实上,蔡邕算得上是全心全意维护大汉礼制的老学究。不过他以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如今却不行,他的爱女蔡琰就在其中。如此以来,就得从长计议了。
反复思量之后,蔡邕觉得娶妻纳妾与如今混乱的局势相比。也不算什么大事,一次娶五个也不是不行嘛!
只不过蔡邕真实的想法从未对人说过,反正他在李利婚事上面,没有反对意见。
不反对,那自然是同意了。
“吾皇万岁万万岁。”
随着一阵朝拜声响起,小皇帝刘协高坐在龙椅上,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百官跪拜的过程,飘飘欲仙,很享受,很陶醉。
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的刘协。突然大殿中竟然有一人不曾跪拜,只是躬身一礼。
顿时,刘协刚刚滋生出来的一丝好心情瞬间化为乌有,眼底一片阴鸷之色,眼神中划过一缕寒光。
“嘭嘭嘭!”
正当刘协准备责问大殿中站着的那人为何不跪之时。董卓庞大臃肿的身躯从大殿后方侧门缓缓步入大殿。
那沉重而巨大的脚步声,震得寂静的大殿中轰鸣作响。响彻整个长乐大殿。布靴踩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尖锐刺耳的吱吱响声,预示着来人着履上殿,尊贵无比的身份。
当世之中,能够带剑着履上朝者,仅有一人。此人便是百官眼中的当朝太师,领相国事。辅助天子摄政,小皇帝刘协的尚父董卓。
“臣等拜见相国!”
“拜见尚父。”
大殿中的文武百官刚拜完天子,现在又要拜见董卓,而小皇帝刘协则麻溜地从龙椅上起身。给董卓行跪拜大礼。
如此以来,整个大殿内形成了很有意思的一幕。
刚刚满朝百官都给刘协行跪拜大礼,唯有李利一人躬身一揖,未曾跪拜,小皇帝对此很不高兴,暗暗记恨于心。
转眼之间,董卓上朝,小皇帝刘协与殿内御史中丞以下官员都要跪拜董卓,而三公九卿却只是躬身行礼,李利同样混在躬身行礼的官员之中。
只不过他这次耍了一点小手段,整个身体松弛下来,后背刻意降低不少,身形高度低于其他躬身的公卿大臣,看上去很不起眼,仿佛他也跪拜了似的。
董卓眯着眼睛瞬间扫视大殿内的群臣,划过一班躬身而不跪拜的老臣之时,他眼神中闪过暴戾之色。
“嗯,都平身吧。”董卓坐在位置微微低于龙椅的太师椅上,眼睛微眯,眉头都不抬一下,沉吟道。
礼毕后,当执礼太监准备开口说话之际,董卓轻轻一摆手,站在他身后的吕布顿时对执礼太监虎目一瞪,那乖巧的太监将已经到达嗓子眼的话生生咽了回去,躬身退向一旁。
“李利到了没有,上前和咱家说说话?”董卓说到李利的时候,语气陡然变得和善起来,与之前睥睨朝堂的威势孑然不同。
“末将拜见相国。好久不见相国,没想到相国雄风不减当年,气宇轩昂,龙骧虎步,风采更胜往昔!”
李利躬身一揖,溢美之词张口就来,神情与之相衬。可谓是声情并茂,仿佛句句发自肺腑。
“哈哈哈!”听惯了文官们的奉承,乍一听到李利的赞誉,董卓喜笑颜开,开怀大笑。
“李利呀,这大半年来,咱家就属今天最高兴!你是不知道啊,在你去武威上任的这段时间,言官们整天不是兖州闹饥荒,就是司隶遭大旱,咱家被烦得天天睡不着、吃不香,烦透了!要是你天天在咱家身边就好喽!”董卓笑呵呵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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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董卓,你坑我!
“这末将随时听候相国调遣,但有所命,无不应从!”李利惊诧之余,恭声应道。
董卓闻言后,笑眯眯地说道:“好!先前有人在朝堂参奏你拥兵自重,穷兵黩武,妄自尊大,不听朝廷号令。现在看来,纯属子虚乌有,一派胡言。李利上前听封!”
“呃,末将在!”突然听到董卓喊这么一嗓子,李利还真是感觉很突然,心中充满疑问:“难道董卓想调我入京,趁机夺走我手中的武威军?这未免太过想当然了,武威军岂是他董卓想夺就能夺走的!”
这时,只见董卓又对执礼太监招招手,那名机灵的常侍太监快步走上朝堂,从衣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圣旨,扯着尖锐刺耳的嗓子宣读起来。
声音虽不好听,但内容对李利来说,确是甚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骁骑将军、武威太守李利为汉寿亭侯,赏千金,赐绸缎两千匹,另赐宫女二十人,骁骑将军可自行挑选别院一座。钦此!”
“末将领旨谢恩,谢相国厚赐!”李利躬身说道。
这时李利心里暗叹:“董相国,真是太慷慨了,好人哪!”
“呵呵呵!李利,起身吧。”董卓大笑着说道。
待李利接过圣旨后,董卓笑声接着说道:“咱家听说你三月三大婚,就给你多赏赐一些金银锦帛,再给你二十个宫女,人选由你自己挑。反正宫里的宫女多得是,整天无所事事,还浪费粮食,赏给你以后。你想怎么使唤就怎使唤,不用顾忌太多。另外,咱家还听说你要迎娶五个妻室,哈哈哈”
董卓说到这里时,不禁哈哈大笑,笑声中透着飞扬跋扈之情,在大殿内激荡盘旋良久。
笑罢后,董卓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利,使得李利心中一阵发毛,挺拔的身躯不禁寒战一下。有种被狼外婆盯上的感觉。
少顷,董卓笑眯眯地看着李利,说道:“文昌啊,没想到你这小子年龄不大,却是个风流倜傥的多情之人。这很好嘛!五个妻室。是不是太少了?你问问杨彪、皇甫嵩、王允等人,他们府中有多少妻妾呀?别人且不说。就说王允王司徒。他的结发妻子早亡,但他纳了二十多个小妾,还收容上百名舞姬和美伎,以供宾朋侍寝之用。在洛阳的时候,咱家还不知道这些,直到迁都长安之后。满朝公卿上报家眷人数分发粮食的时候,咱家才听说这些事情。看看这些公卿大臣,每家每户都有几十个小妾和美伎,吃掉了朝廷多少粮食!就这样。他们还整天跑到咱家府上哭穷,天天追着咱家讨要金银粮饷。
文昌啊,你和李傕分家之后,听说你们兄弟二人只带走了李富父子两个仆人,人丁太单薄了,应该多纳妻妾才是,也好为李家多添些香火!你还很年轻,王允他们这些老头子都有二十几个小妾,何况是你呢。你说是不是啊?”
李利听着董卓的话,那是越听越没底,越听越感觉不妙啊!
董卓这个老色鬼,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让我李利把二十个宫女全都纳为小妾不成?
果真如如的话,新婚之日,岂不是连续一个月夜夜当新郎?
我的乖乖!纵然我李利天赋异禀,本钱雄厚,坚持一年半载还行,可是铁打的身躯也扛不住夜夜征伐呀,这是要死人的!
唉,真是好事多磨!
李利原本打算回长安结个婚,无非是图个忠义孝道之名,做人不忘本。让他万万没想到,一不留神之中,竟然惹出这么多事。
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遭人非议也就罢了,现在竟然连董卓也要插上一脚,横生枝节呀!
想到这里,李利心中莫名恼怒:“老子只是多娶了两个妻子而已吗,满朝文武大臣谁家里没有十几房妻妾,与他们相比,我李利已经是很自制的人了。你们还整天将这件事挂在嘴边,叔父李傕对此也颇有异词,岳父蔡邕缄默不语,现在竟然连董卓也在打主意。真当我李利好欺负,可以任意拿捏吗?”
一念至此,李利竭力保持自己的表情不动声色,平声静气说道:“末将不知相国何意,还请明示?”
“哈哈哈!”董卓开怀大笑道:“文昌啊,人不风流枉少年!既然你已经有五位妻室了,不介意再加一个妻室吧?”
“这不瞒相国,末将还真没有再娶一个妻室之念。请相国明鉴!”
不管董卓打得什么算盘,李利下定决心就是不接招,直接拒绝董卓,免得他还要在此事上面喋喋不休。
董卓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一双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中似有不悦之色。
“呵呵呵!”不过董卓到底是董卓,不仅性格暴戾,而且还有股子不折不饶的韧劲,否则他也走不到今天这般显赫的地位。
稍微愣神之后,董卓微笑着说道:“文昌不要急着谢绝。咱家且问你,你有五个妻室,此事可当真?”
“确有此事,末将不敢隐瞒。”李利应声答道。
“那好。你既然已经有五个妻室,那本相国要将小女嫁给你,如何?”
董卓说这句话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骤然剧增数倍,刚刚的笑脸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脸色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任何喜怒。
“啊!相国要将女儿嫁给末将?”
李利被吓到了。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要把小女儿嫁给他!
天哪!就董卓这副熊样,半麻袋高,一麻袋粗,他的女儿那得长成什么样啊!
我李利不娶妻了,我纳妾行不行啊?
纳妾,董卓总不会把嫁不出的小女儿硬塞给我吧!
不管李利心里怎么想。董卓又开口说话了。
“对,本相国要将正室所生的小女儿嫁给你!小女前年就已及笄,原本想许给孙坚之子为妻,怎料孙坚贼子不识抬举,决意要与本相国为敌,所以亲事就此作罢。今日本相国见文昌一表人才,气宇轩昂,有大将之风,甚是喜爱。故而,本相国决定将小女董婉嫁给你为妻。也算给她找个好人家,终身有个依靠!文昌意下如何?”
又是气宇轩昂!
这句话是李利刚刚奉承董卓的话语,没想到报应来得好快,转眼又被董卓还回来了!
气宇轩昂,放屁!老子右脸上有一道刀疤好不好?
李利心中那个气呀!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却硬是不知如何应答。
因为董卓说得也没错。
李利一次性迎娶五位妻室,那就跟专情与专一没有任何关系了。非但如此。他还是个风流多情之人。
既然你如此多情。那就把我董卓嫁不出去的小女儿一并娶了,五个不算少,再加一个也不多嘛!
李利算是被董卓逼到了绝境。
董卓的女儿岂是好娶的?
董卓小女儿长相如何暂且不说,单说成为董卓女婿之后,董卓与李利之间的翁婿关系,就够李利喝一壶的。
董卓何许人也?祸乱大汉天下的罪魁祸首。弑杀小皇帝刘辩,焚烧洛阳皇城,捣毁宗庙,挖掘皇陵。裹挟少帝和满朝百官西迁长安。他还夜宿宫廷,苛捐暴政,肆意跋扈,权倾朝野,自封尚父欺辱天子
不得了啊!
董卓满身的罪恶,罄竹难书。细细罗列出来,只怕是全天下所有的罪恶,他一人全占了!
故此,世人常说天下无人不想寝其皮,剥其肉,碎尸万段。
做这样一个天下罪孽最深重之人的女婿,李利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哪怕他的女儿是赛貂蝉也不行!
呃,要是貂蝉的话,还可以再商量商量
就凭董卓这副尊荣,要果真生出一个貂蝉一样的绝世美女,那一定不是亲生的。
更何况,李利如今刚刚具备摆脱被曹操诛灭李家满门的实力,正当意气风发、准备成家立业之际,又杀出董卓这么一个岳父,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退吗?
董卓这个火坑太大了,烈火熊熊,并且不是一般的火,而是地狱之火。任何人一旦陷进去,必然会被化为灰烬,灰飞烟灭。
董卓啊董卓,你哪里是嫁女,你这是坑我呀!
李利此时真想对董卓说:“我李利不想攀上你这个相国岳父,我就想娶庶民之女,不要千金小姐,你还是另选良婿吧!”
可是李利看得出来,董卓是铁了心要把小女儿嫁给他。若是不娶,或者他不答应,恐怕董卓当堂就会翻脸。
如今李利虽然实力不凡,但是还远远抵挡不住董卓麾下的四十万大军哪!
更何况,如果因为李利拒绝董卓嫁女的好意,导致反目成仇的话,恐怕西凉军中的将领都不会帮他,甚至于叔父李傕会不会站在他这边,都是未知之数。
嫁女都嫁得这么霸道,李利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且还是降临在他头上。
万般无奈之下,李利心里不由得暗骂董卓的女儿真是不少,大女儿嫁给了北宫伯玉、二女儿嫁给牛辅,三女儿嫁给李儒,结果这三人在历史上都不得好死。
如今倒好,董卓还有一个想嫁给孙坚之子但没嫁出去的正室嫡出的小女儿,硬塞给他李利。
董卓啊,你真是罪孽深重,难怪你一辈子好色,却没有一个儿子,就连生的一堆女儿也该跟着你受连累,先后都成了寡妇,最终不知流落何处。
如今你又何苦偏要拉上我李利给你殉葬呢?
第181章虎毒不食子,仲颖也柔情
“李傕,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李利父母双亡,你是他的叔父,就由你代他做主。咱家且问你,本相国的小女儿嫁给你侄儿李利,行还是不行?”
董卓看到李利踌躇不决的样子,顿时发狠了,直接沉声询问李傕,语气中透着强烈的不容拒绝之意。
“相国此言当真?如果真是这样,末将代亡兄应下这门亲事!”李傕神情雀跃地说道。
“本相国一言九鼎,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亲口许诺的婚事,岂能有假!”
董卓见李傕满脸欣喜的神情后,语气好了很多,强横霸道的气势也收敛不少,神态渐渐缓和下来。
“末将拜谢相国,这门亲事就定下了!”李傕看都没看李利一眼,出列拜谢道。
“且慢!”
李利眼见自己的婚事竟然没自己什么事了,叔父李傕居然满口答应,他顿时便急眼了。
“李文昌!莫非本相国的女儿配不上你吗?”再次见到李利打断自己与李傕定下亲事,董卓顿时勃然大怒,怒声喝道。
当着满朝大臣的面,朝会上许下这门亲事,董卓已经给足了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的面子。
可谓是仁至义尽,恩宠至极。
然而,李利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诿搪塞,这让董卓顿感大失颜面,威严扫地。
如今这天下,谁敢忤逆他董卓的谕旨,金口一开,断然不会更改,一言九鼎。他虽不是皇帝,却胜似皇帝的圣旨。睥睨天下,谁敢不从!
李利确实是个人才。短短大半年时间,他走完了董卓年轻时奋斗十余年的历程,在武威郡初建根基,已成雏虎之势,前途不可限量。
董卓当初没想到李利居然拥有如此雄才,否则他一定会提拔重用,好好栽培李利一番。他膝下无子,与李傕、郭汜等人结识于人生最低谷的时期,而李利兄弟二人常年在军营。董卓自是不陌生,但他那时却是没看出这两兄弟有何过人之处,否则早就收在身边培养了。
董卓知道自己生性暴戾,脾气很差,但他对待一众西凉将领确是甚厚。否则这些人怎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打天下。
此外董卓一直奉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驭下之道。对西凉将领充分放权,允许他们有部曲。对他们纵兵劫掠之事也不闻不问。只要有利于壮大军队和激发将士斗志的事情,他几乎全部放任自流。
或许现在西凉军内部也不和睦,但只要他董卓还活着,西凉军仍是驰骋天下的无敌铁骑!
如今董卓已经过了天命之年,人生迟暮,自然要为自己的子女考虑。无奈他此生无子,只有几个女儿,已及笄的女儿有四个。
世人或许都认为董卓面目可憎,相貌凶狠。生出来的女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他们都错了。董卓的四个女儿个个美若天仙,如花似玉,一个比一个漂亮。并且,董卓对自家女儿的家教极严,每一个出嫁的女儿都深得丈夫宠爱,既而那些女婿都对他董卓尽心尽力,死而后已。
大女婿北宫伯玉,为董卓早年在西凉立足,费尽心思,百般相助,使得董卓在西凉任职时虽有起起落落,却始终屹立不倒,东山再起。
二女婿牛辅,虽然没有过人的才能,但他忠厚老实,武艺不错,做事沉稳,善于练兵。因此他一直屯军陇西,为董卓源源不断地输送兵马,守护着董卓的老家。
三女婿李儒,为人机敏,足智多谋,是三个女婿中对董卓帮助最大的人。他为董卓出谋划策,运筹帷幄,总揽军政,勤勤恳恳,从无怨言。正因为如此,董卓才能肆意享乐,歌舞昇平,而无后顾之忧。
小女儿董婉是董卓最疼爱之人,尽管世人都说董卓残暴不仁,杀戮无数,视人命如草芥;但谁又知道他董卓也有柔情。
虎毒不食子,董卓将自己所有的情感都寄托在了几个女儿身上,尤其是小女儿董婉。步入天命之年的董卓,随着地位不断升高,愈发孤独无依,而待字闺中的董婉无疑是他倾注真感情最多的亲人。
当年十八路诸侯攻打洛阳,董卓身处惊涛骇浪之中,因此才不得不听从李儒的建议,将董婉许配给孙坚的儿子为妻。当李儒亲自前往孙坚大营的时候,董卓怅然若失,仿佛最心爱的宝贝被人夺走似的,六神无主,心中寂寥无依。
然而,孙坚却一口回绝了这门亲事。事后,董卓暗自庆幸,小女儿董婉终于又能留在他身边,承欢膝下。
信心回归的董卓,悍然决定迁都长安,将整个洛阳全部搬空,然后付之一炬,彻底毁掉它。
如果不毁掉洛阳,难道要将洛阳帝都交给诸侯大军吗?
倘若袁绍等人再拥立一个傀儡皇帝,与西都长安遥向对峙,那董卓手中的少帝刘协和文武百官岂不是毫无用处,成了一群废物。所以洛阳绝对不能存留,必须化为灰烬。
历史上,董卓毁了洛阳城,而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平定关中三辅,照样下令毁掉了长安皇城,因为新帝都在许昌。
董卓迁都长安已经快两年了。这两年应该算是他这辈子过得最安逸的时光,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颐气所指,威慑天下。
眼瞅着董婉年龄越来越大,董卓早就寻思着给最疼爱的小女儿找个如意郎君。
曾经董卓甚至想过把董婉嫁给吕布,怎奈吕布已经是他的义子,况且吕布早已娶妻,年龄又大了董婉一倍,所以只能就此作罢。
遍观西凉军中所有将领,董卓愣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婿,而天生丽质、有着倾国倾城之容貌的董婉,也看不上那些五大三粗的莽汉。
直到李利“拐走”了蔡邕的女儿蔡琰之后,董婉开始留意李利的动向,三天两头地找董卓和姐夫李儒询问李利的消息。
知女莫若父,董婉无形中的变化,随即被董卓知道了。
但董卓那时并不看好李利,甚至有些看不上眼,一个连寡妇都敢拐走的愣头青,能有多大能耐。
可是李利随后在武威郡的所作所为,确是让董卓眼前一亮,暗叹自己看走眼了,错把李利这条蛟龙看成了小泥鳅,晚节不保啊!
或许是爱屋及乌。因为女儿董婉看上了李利,董卓心态转变后,回头再看李利,那是怎么看怎么喜欢,简直就是无可挑剔的“好女婿”!
任凭董卓千算万算,精打细算,却没有算到李利居然已经有女人了,而且还是五个。
得知这个消息后,董卓心里就不乐意了,小心翼翼地将这个消息告诉女儿,希望女儿重新考虑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董婉听到李利一次迎娶五位妻室之后,眼神盈动,居然对父亲董卓说:“没想到李郎这么优秀,竟然有五个女子愿意同时嫁给他,那一定不会有错!父亲,女儿这辈子认定他了,非他不嫁!”
听到宝贝女儿的这句话,董卓如遭雷击般呆愣半晌,硬是没想明白董婉到底是怎么想的,搞不懂怎么李利迎娶这么多妻室,反而更加坚定了女儿嫁给他的决心呢!
难道女儿也跟他这个父亲一样,他抢皇帝的女人,而女儿却喜欢抢占李利妻室的丈夫?
不过董卓还是支持女儿的想法,因为李利确实很不错。
只是当董卓说出强令李利放弃五个妻室,迎娶女儿董婉的时候,董婉却摇头说道:“不能这样!若是强令李郎迎娶我,而放弃那五位姐姐,恐怕李郎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甚至会记恨我。绝对不能这样,否则女儿这辈子宁愿不嫁人!”
听到女儿说出这句话之后,董卓算是全明白了,自家女儿当真是死心塌地的爱上了李利。
朝堂上。
董卓愤怒之中再次回想起女儿董婉对他说的那句话:“不能让李郎记恨我,否则女儿这辈子宁愿不嫁人!”
内心挣扎良久,董卓勃然大怒时站起来的臃肿身形,犹豫了一下,再次坐下来。
“李利,说吧,你想怎么办?你给本相国记着,你叔父李傕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断然不能悔改!否则别怪本相国不讲情面!你武威军虽强,但在本相国眼里,还不够看。本相国要灭掉武威军,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尽管董卓为了成全女儿能有个满意的归宿,已经打算妥协了,但他毕竟是当朝相国,权倾天下,该有的强势姿态必须表现出来。否则,大殿内众多文武百官都看呢,他董卓往后如何统领群臣,震慑天下诸侯。
李利其实也在想董卓为什么偏要把女儿嫁给自己呢,难道天底下再也没有好男儿了?
最重要的是,董卓明知道他李利即将成亲,却偏偏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子,而且还搭上了亲生女儿董婉。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如果说董卓是看上了自己的才能,李利绝对不信。
早干嘛去了,当初他在长安城里闲置了大半个月,也没见董卓有嫁女的意思。现在他已经扎根武威郡,董卓却想起来要把女儿嫁给他。
当真是很现实、很势利的当朝相国啊!
第182章千丝万缕,文昌三约(上)
一念至此,李利骨子里后世军人的血性被激发出来。
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岂能被人逼迫得委曲求全?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旋即李利满脸刚毅之色,神情泰然自若,朗声说道:“禀相国,我叔父虽然答应了末将的婚事,但相国或许忘记了,我龙骧李府与长安李府是两家,我们分家了,大路朝天各走半边!
相国执意强行赐婚的话,末将也可以答应下来。但是,末将要与相国定下三个约定。如果相国能答应,末将心甘情愿迎娶相国爱女。否则,李利生来硬骨头,从不怕死,甘愿领教西凉军团的兵锋!”
“哼!”董卓颐气所指多年,今天是第一次有人敢对他如此说话,当堂顶撞。顿时他脸色铁青,面目狰狞,牙关咬得紧紧地,嘴角左右搐动。
近乎是强忍一口怒气,董卓目光冰冷地从李利身上转向李傕,沉声说道:“好,很好!李傕,你果真有个好侄儿?竟敢向本相国提条件,还敢向我西凉军团挑衅,好胆!
李傕,看看你养大的好侄儿?”
在李傕身上怒声宣泄一番后,董卓将阴冷的目光转到李利身上,冷哼一声:“说,什么约定?”
李利仿佛没有看到董卓阴森森的目光,镇定自若地说道:“禀相国,末将的第一个约定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此后相国爱女就是我龙骧李府的内眷,出嫁从夫,夫为妻纲!我李利以及龙骧李府与相国只有翁婿关系,与董氏一族并无利益纠葛,龙骧李府与临洮董家泾渭分明。董氏一族的所作所为,与我李利及龙骧李府无关。此为第一条约定!不知相国意下如何?”
“狂妄!”董卓暴喝一声,怒目圆瞪看着李利,阴鸷地说道:“我董氏一族乃临洮百年望族,岂是你小小的龙骧李府能够相提并论的!龙骧李府,区区一个占地百亩的小宅子,何足挂齿!你不想与我董家有瓜葛,那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以后别反悔就行!
女子出嫁从夫。此乃天经地义之事,本相国应下了。你接着说,一口气说完,别婆婆妈妈的!看着你,咱家心烦!”
李利原本还很严肃的神情。听到董卓说看到他心烦的时候,莫名有几分感动。
这句话。无意中透漏出董卓是真心想把女儿嫁给他。看好他这个人,并非是纯粹的权谋之道。
以董卓如今的权势和地位,他还能如此忍让,耐心地听李利把话说完,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诚意。
然而,有些该说的话。李利必须在满朝文武大臣面前说清楚。否则后患无穷,而他最终也将会被董卓生生拖进死亡深渊,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
不管多么强大的人,也不能与全天下人站在对立面;否则。早晚必亡。
沉思片刻,李利正色的说道:“第二个约定,末将志在扫除边患,捍卫我大汉疆域不受蛮夷侵犯,相国不能因为怜惜爱女,强留末将留守长安。
第三个约定,末将成婚之后,不再接受相国任何敕封和赏赐;功名利禄,末将自会靠战功获取。倘若有一日,董家遭难,末将定当保住董家一丝骨血,以报答相国下嫁爱女之恩!”
“呃?”董卓听完李利列出的后两条约定之后,眉头微皱,惊愕之余,沉吟不语。
李利身姿挺拔地站在大殿中央,神情平静,眼神深邃,对身后百官们灼热的目光不予理会,静静等待着董卓的答复。
靠在相国椅上的董卓,双眼微眯,宛如猛虎正在打盹儿一般,像是在休息,又像是在沉思,高深莫测。
大殿右侧,数十位文官同样在深思着李利提出的三个约定,很多老臣对李利投以赞许的目光。但不包括司徒王允在内,而是以蔡邕为首的一帮生性耿直的学者派官员。
在他们看来,李利今天是被逼无奈,不得不答应董卓强行嫁女之举。但李利又不愿助纣为虐,志存高远,威武不屈,当为西凉军中少有的忠义将领。
大殿左侧,以杨彪等人为首的武将群体,人数很多,超出文官一半有余。大家看向李利的眼神很复杂,有羡慕,有嫉妒,有钦佩,有不以为然,还有少许人露出讥笑的神情。
或许他们在讥笑李利不自量力,太把他自己当回事儿了,话说得大义凛然,实际却是道貌岸然,欲盖弥彰,爱惜羽毛,生怕别人说他攀上董相国的高枝,没有真本事。太会装了,说得煞有其事,谁知道他背地里是不是天天跑到董相国面前奉承拍马,讨要官职呢!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
满朝文武百官,各有各的心思,神态各异,但大多数人对李利今天的表现十分钦佩。毕竟敢在董卓面前如此据理力争之人,到目前为止,仅有李利一人。仅此一人而已。
正因为如此,很多人都很诧异今天董相国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他对李利如此包容,以至李利都敢咆哮朝堂,与一言九鼎的董相国约法三章,如此肆无忌惮?
就在满朝大臣各自揣摩之际,李利其实也是思绪纷飞,感叹不已。
今天朝堂的这一幕,对他来说,太突然了!
这是李利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场景,董卓居然会如此绝决地强行把女儿嫁给他,甚至不惜威胁逼迫他就犯。
而董卓今天所表现出来的愤怒与忍让,也让李利看出董卓也是人。他同样有他所在意的人和事情,比如他十分疼爱的女儿董婉以及女儿的婚姻大事。
这一幕,让李利看到了董卓凶残暴戾之外的另一面,知道董卓其实很顾家。不管他在朝堂上,在外人面前如何凶悍残暴,但他私下里仍旧是个恪守孝道和疼爱子女的男人。
事实上,李利刚才所说的三个约定,其实最重要的是第一个约定。因为第一条约定将他与董卓以及董家区分开来,互不牵连,表明他不愿与董卓为伍,却有被逼无奈地做了董卓的女婿。
第二条其实是李利标榜自己的约定,在世人面前树立起他正义高大的形象。
这个时代没有广告宣传,但官职显赫之人就是活广告。曹操为什么能名扬天下,那是因为董卓之名威震天下,恰恰是与董卓有关,所以曹操一举成名天下知。
今天李利与董卓在朝堂上的对话以及朝堂上发生的一切,一个月之内就能传遍大江南北,两个月之内,天下皆知。
如此以来,李利也就名扬天下了。至于名声是好是坏,那就要看各镇诸侯派到长安的细作和往来商贾如何传达了。
据实传达呢,李利留下的就是好名声;如果添油加醋、以讹传讹的话,或许就会全然变味,好坏难以捉摸。
第三条约定,其实是李利对董卓的感激之情和承诺。
不管董卓自身有多少这样那样的罪孽,但他对李利确实很不错,并且还把女儿嫁给了李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李利不想给董卓陪葬,但他也不能不报答董卓对他的照顾和嫁女的恩情,所以他承诺一定给董家留住香火,不至于灭族。
事实上,李利即便是不这么说,董家也不可能全部被诛,至少一些旁系边缘之人或许也能躲过劫难,但董家嫡系子弟很难保全性命。
而李利话中的意思就是针对嫡系成员而言的。再不济,等到董婉生育之后,过继一个孩子给董家,也算是李利兑现了承诺。不过这是最坏的打算,李利岂能把自己的孩子过继给别人。
大殿之上,小皇帝刘协正襟危坐,一动也不敢动,神情木然。
直到此时,刘协才意识到,之前不给他这个傀儡皇帝跪拜之人是何等威武的人物。此人居然连国贼董卓都敢当堂顶撞,当真是个胆大包天之人。
看到董卓丢面子,刘协暗自庆幸不已。幸好刚刚董卓出现的及时,否则,一旦他斥责李利不行跪拜之礼,保不准李利会干出什么事情出来,但不管结果如何,他刘协一定会灰头土脸,大失颜面。
没看到董卓这么蛮横残暴之人,在李利面前都下不来台吗?
董卓已经把持朝政三四年了,谁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像李利这样不给董卓面子的胆肥之人,刘协还是第一次见到。
幸灾乐祸之余,刘协暗自记住了李利这个名字,并把李利的长相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坐在刘协左边不远处的董卓,靠在相国椅上沉思假寐,脸上平静无波,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也无法揣摩他究竟会不会答应李利提出的三个约定。
恍然间,长乐宫大殿上一片沉寂,满朝文武百官以及殿内的侍卫和宦官,足有数百人之多,纷纷屏息噤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引起董卓注意,招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座大殿内,董卓数次因一语不合,拔剑就杀人,先后惨死在皇宫大殿上的大臣,超过两位数。
因此这座大殿在百官眼里,不亚于阎王殿,董相国就是那肆无忌惮,残暴跋扈的活阎罗啊!
第183章千丝万缕,文昌三约(下)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
百官们看到董卓坐在相国椅上闭眼沉思的样子,就知道董卓现在心情不好,说不定待会儿他就要挥剑杀人。
而最有可能被杀的人是谁呢?
李利?
不,不太可能。
董卓要杀李利的话,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何况李利敢在百官面前顶撞董卓,分明是有所依仗。否则,难道他活腻味了,自寻死路吗?
如果董卓不杀李利,那会杀谁呢?
于是乎,满朝文武百官一个个噤若寒蝉,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低着脑袋似褡裢一样,一动不动,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被董卓迁怒诛杀。
不仅是文官如此,上百名武将同样是屏息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全是文质彬彬、斯斯文文的乖巧模样。
董卓之威大如斯,却是让李利大开眼见,心中禀然。
但李利心中坦荡荡,并不怵董卓。
因为他提出的三个约定,只要董卓还没有老糊涂,必然能够想明白,从而就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只不过董卓到底会不会答应约定,李利心里却是很没底,因为董卓是祸乱天下的枭雄。
枭雄之心岂是那么容易揣摩的?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喜怒无常,高深莫测。
李利心中很笃定一点,那就是只要董卓还没有丧失理智,就不会当堂杀他。因为他李利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拥兵数万,征战以来鲜有败绩,并且还不在董卓所控制的长安城之内,而是在凉州西部四郡。
这就是李利与其他西凉将领孑然不同的地方。虽然他名义上仍然归属董卓麾下。却有属于他自己的根基和兵马,钱粮军械不受董卓挟制,拥有极大的自主权。
此外,李利在长安城中也不是孤立的存在,与众多西凉将领都有交情,何况他还有李傕这个叔父在前面顶着。
胆量是靠实力支撑起来的,否则就是狂妄自大,自不量力。
正是因为外有强援、内有助力,李利才敢与董卓面对面的对话,不惧董卓的威胁恐吓。
另一方面。李利从来没想过要与董卓为敌。因为他目前还不是董卓的对手,只能屈居董卓麾下,借着这棵大树的树荫,积蓄力量,快速发展壮大。
事实上。当今天下,没有那一路诸侯敢向董卓叫板挑衅。因为他们都不是董卓的对手。全都俯首蛰伏起来,暗自积蓄实力,等待时机。
现如今,除了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南阳袁术、右北平公孙瓒等人之外,大汉其它各个州郡仍在向长安朝廷缴纳钱粮。只不过钱粮数目有多有少,其中徐州、巴蜀、荆州和司隶等地缴纳的钱粮最多。
而朝中的三朝老臣。如杨彪、朱儁、皇甫嵩、王允等人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就是因为他们门生故吏遍天下,能够催促各州郡缴纳钱粮,还有存在的价值。否则。以董卓暴戾蛮横的秉性,岂能容忍他们活到现在?
不过,纵然是这些老臣有所依仗,但董卓一旦怒羞成怒起来,那就顾不了各州郡的钱粮了,先杀了再说。
李利先前也搞不懂董卓既然不待见这帮老臣,为什么不杀掉这些人。
直到董卓屡次赏赐他金银美女之后,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老臣还是很有用的。
即便是曹操、袁绍、袁术等一毛不拔之人,接到王允、杨彪等人索要钱粮的书信,也不得不顾及颜面,从牙缝里挤出一些钱粮送到长安城,而天下其它各州郡那就更不用说了,多少都得表示一下。徐州、巴蜀和荆州等地之所以缴纳的钱粮最多,是因为他们的子侄或是亲属家眷在董卓手里。不交不行啊,缴纳钱粮就等于给他们的亲属家眷买命。
大殿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小皇帝刘协倍感煎熬,挺直的腰杆都已僵硬,却不敢稍有晃动,生怕惊扰了董卓的思绪,当堂受辱。
皇帝尚且如此,何况是堂下的满朝大臣呢。
“呼、呼、呼!”
寂静的朝堂上,突然响起一阵浅睡之中的呼噜声。
这个不知从哪里传出来的呼噜声,可谓是石破天惊,骇人听闻哪!
堂堂天子朝堂,谁敢睡觉!
霎时,满朝文武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一时间居然没有发现到底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朝会大殿内睡觉。
听到这个特别突兀的呼噜声,李利心中也是极为诧异。
“这是谁呀,心可真大,这个时候居然也能睡着?”
不过李利与其他人不同,他没有回头查看身后的官员,而是将目光转向正在假寐沉思的董卓。
“呵呵呵!”一刹那,李利不禁哑然失笑,笑声响彻大殿。
原来董卓闭着眼睛想事情,想着想着,居然靠在宽大的相国椅上睡着了。
“是谁?谁敢吵醒咱家歇息?”
董卓睡觉的时候,十分警觉,这在曹操刺杀他之时,就已经得到印证。
刚刚睡着的董卓,在李利失声呵呵而笑之中,瞬间坐起身来,睡眼朦胧地怒声喝道。
“禀相国,末将请罪。”李利上前两步,躬身说道。
“哦,是文昌啊。没事,咱家从郿邬赶到朝堂,有些疲劳,一时走神而已。呵呵呵!”董卓笑眯眯地说道。
“呃!”董卓醒来之后的表现,与满朝大臣想象中雷霆大怒孑然不同,他居然笑呵呵地对李利说话,一点没生气。
太不可思议了!
董卓今天到底怎么了?睡糊涂了吧,他居然喜笑颜开,俨然没有把李利当外人。
太诡异了!
苍天呐,大地呀!到底是董卓老糊涂了,还是老臣等人眼花了。国贼董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揉揉眼睛之后,董卓渐渐收敛笑容,沉声问道:“诸位爱卿还有何事?没事,就退朝吧。”
说着话的工夫,董卓缓缓站起身来,似乎准备回去继续休息。
“相国,末将还未等到相国的答复呢?”
眼看董卓准备离开,李利顿时着急了。
董卓到底什么意思,什么也不说,转身就走。你要走也行。总得给句痛快话吧,事关我李利的终生大事,怎能如此儿戏?
“呃,答复?”站起身的董卓,听到李利的话后。似乎没想明白李利话中的意思。
稍稍沉吟之后,董卓反倒不走了。又坐下来。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利。
“文昌,你刚才说的三个约定,本相国全部应下,并且还要写在赐婚诏书上。如此,文昌可还有异议?”
“啊?多谢相国成全,末将感激不尽!”李利震惊之余。急忙恭声说道。
董卓微微一笑,颔首示意李利起身,笑声说道:“文昌啊,婉儿自幼娇惯。脾气不太好,以后你可不能欺负她。你已有五个妻室,想必名分早已定下,本相国将婉儿下嫁给你,也不会让你为难,让她做平妻吧!毕竟婉儿曾经许过婚事,虽然最终没成,却也不适合做正室。就这么定了!”
“末将拜谢相国宽宏大量!”李利再次躬身应道。
这次他是真心感谢董卓,因为这是迄今以来他在董卓口中听到最有人情味的一番话。
董卓微微抬手,示意李利起身,说道:“你先别谢得太早了,咱家膝下只有婉儿最贴心,所以她的嫁妆不能少,否则本相国于心不忍。行了,就这样吧。下朝之后,让你叔父帮你张罗这些事情,时间很紧,这几天把婚事相关事宜全部安排妥当。李傕,你可听真切了?”
“末将遵命,一定不会委屈相国爱女,请相国放心!”李傕神情振奋地躬身应道。
“嗯,这就好。退朝!”
董卓微微点头之后,沉声丢下一句退朝,径自走下龙廷高台,缓步离开大殿。
“恭送相国”
在一片恭送声中,李利目送董卓离开大殿。
看着董卓臃肿身躯微微有些蹒跚的步幅,李利顿时心里有些伤感,感慨良多。
董卓其人,恶名昭著,祸乱宫廷,残暴之名传天下。可是他终究也是人,同样是血肉之躯,同样是五脏六腑俱全,同样也有感情。他是权倾天下的相国、尚父,也是个与普通老百姓一样关心呵护子女的父亲。
他铁骨铮铮,戎马数十载寒暑,穿过刀枪剑戟,闯过尔虞我诈。大起大落有过,生死离别有过,尝尽人世间的酸甜苦辣,最终迎来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叱咤风云,睥睨天下,将传承两百年的大汉王朝踩在脚下。
无情未必真豪杰,壮志凌云大丈夫!
背负无数非议的董卓,站在天下诸侯最羡慕、最嫉妒的高台上,风光无限。但是,谁又真正尝试着了解过他威名背后的辛酸与孤苦?
这个世上没有谁能无缘无故地获得成功,无限风光在险峰,谁又了解登山的艰辛以及险峰之下隐藏的万丈深渊。
一代枭雄董卓,心若磐石,凶残狠辣,杀戮无数。没有这份坚硬如铁的心性和霹雳手段,他何以成事,如何能站在天下群雄之上,掌天下之权柄!
然而,铁汉也有柔情,也有需要他守护的亲人,更有舔犊之情。
如今,董卓年近迟暮,膝下无子,再将他最疼爱、最贴心的女儿董婉也嫁出去。他还剩下什么,如何度过晚年?天下虽大,但哪里才是他董卓停靠心灵的港湾呢?或许,只有死亡
第184章娇妻美眷
太师府,东院长乐苑。
东院原是给嫡长子准备的,但董卓膝下无子,长乐苑如今是董婉居住的别院。
长乐苑与长乐宫仅有一字之差,此乃犯忌之举,但这是董卓府邸,自然另当别论。由此可见,董卓对小女儿董婉是何等疼爱,把皇宫大殿的宫名都搬到自家后院来了。
长乐苑,在太师府是个特殊的存在,吕布虽是董卓义子,但他跟随董卓这么久都没有进过这座别院。
整座别院,常年由三百名飞熊营亲兵昼夜守卫,若是没有董卓准许或是董婉首肯,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董婉的姐夫李儒也不例外。
别院内,屋舍林立,飞檐楼阁,长亭水榭,应有尽有。建筑恢弘大气,装饰高贵典雅,雕龙画凤,极为考究;布局合理,风水相宜,
时至初春,花园内虽是一片萧条之象,却是新芽萌发,含苞待放,充满生机勃勃的气息。
“咚咚咚”
莲池边的长亭中,一名身姿绰约的罗裙少女,正俯身神情专注地拨动琴弦,琴声时而轻快,时而婉转,时而高亢,时而低吟,如泉水潺潺流淌,琴韵悠长。
令人沉醉的琴声,在院中每一个角落徘徊激荡,回声袅袅;似是演绎着春暖花开的喜悦,又似饱含着深情爱恋的羞涩,还夹杂着少女天真浪漫的情愫。
“嘭嘭嘭!”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而来,少女顿时起身,疾步迎向来人。
琴声戛然而止,余音绕梁不绝,回声激荡。
“董弘,退朝了。事情怎么样?”来人尚未走到身前,少女便急切地开口询问道。
“呼呼呼!”董弘一路小跑而来,累得气喘嘘嘘,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问你话呢?先把事情说清楚,然后再喘气,快说!”少女眼见董弘没有立即答话,顿时凤目含怒,急声说道。
董弘深吸一口气,神情激动地说道:“小姐,您别急呀。事情已经成了!李利答应迎娶小姐为妻了!呵呵呵”
“真的?你把李郎在朝堂上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再说一遍。”
听到董弘的话后,少女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片红晕霞云,眉宇之间透着会心的喜悦之情。
让董弘在亭中坐下,少女专注地听着他讲述刚刚朝堂上所发生的一切。
如果李利此时看到董弘的话。他一定会认出此人就是朝堂上宣读圣旨的常侍太监,小皇帝刘协身边的贴身宦官。
常侍董弘原是灵帝生母董太后身边的小黄门。一直负责照顾刘协。何进毒杀董太后的时候,他因长期伴随刘协左右,侥幸躲过一劫。董卓废掉刘辩之后,立刘协为帝,而董弘自然而然地跟着水涨船高,升为正殿常侍。同时也是刘协的贴身太监,深得刘协倚重。
实际上,董弘早先是董卓进献给董太后的奴婢太监,本身是临洮董家旁系族人。也就是董卓早期安插在皇宫里的眼线。
平时,董弘很少出宫,几乎整天伴随刘协左右,没有董卓的召唤,他也不敢贸然前来太师府。但今天例外,因为董婉在朝会之前派人传话,让他下朝之后立即赶来禀报朝会上的事情。
眼下,正在倾听董弘讲述朝会经过的少女,就是董卓最疼爱的小女儿董婉。也只有她,才有资格知道董弘隐秘多年的真实身份,既而随意使唤董弘,无须避讳。
听着董弘的讲述,董婉激动而羞涩的神情渐渐消退,旋即眉头微皱,似有所思。
沉思中的董婉,下意识地起身,在亭中缓缓踱步。
但见她身高七尺五寸,窈窕绰约,丰乳翘臀,腰肢纤细,身姿曼妙。她肤色白皙,肌肤紧致光滑,典型的美人脸,轮廓柔美,弯眉凤目,瑶鼻皓齿,五官极其精致,容貌姣好,青春靓丽。
沉思之时,突显出董婉端庄恬静的一面,身姿挺拔,步幅优美,体态妖娆,举止得体。尽显名门闺秀风范。
董弘说完朝堂上的事情之后,看到董婉一点不激动,顿时惊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尚父亲自开口,李利岂敢不答应!现在事情已经定下来了,由李傕将军亲自操办,婚书、聘礼,随后就到,三月三成婚。你不是很喜欢李利吗,怎么还不高兴呢?”
“董弘,你说李郎是真心要娶我吗?他不会是被父亲逼得没办法,勉强答应的吧?否则,他为何还要与父亲定下三个约定呢?”董婉忧郁地轻声问道。
“这”董弘闻言惊愕,随即说道:“刚开始尚父确实有逼迫骁骑将军成婚的意思,而骁骑将军犹豫不决,没有立即答应。这让尚父很不高兴,随后李傕将军以长辈的身份应下这门婚事。直到这时候,骁骑将军眼见木已成舟,当即提出三个约定,并且说只要尚父答应这些约定,他就心甘情愿地迎娶小姐。
小姐呀,为了你的婚事,尚父在朝堂上几次发怒,但最终都忍了。而骁骑将军起初是不愿意,但他看到尚父答应三个约定之后,态度立即变了,还在尚父面前保证,以后一定会善待小姐,不会让你受委屈。
小姐,奴婢今天第一次看到尚父与麾下将领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并与骁骑将军说了很久。而骁骑将军也确实不同寻常,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面对尚父的恐吓,他居然毫不退缩,一点不害怕。当时奴婢吓得两腿打颤,生怕尚父一怒之下,杀了骁骑将军。没想到,最后这件事情还是很美满,皆大欢喜!
奴婢看得出来,骁骑将军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小姐没有看错人!”
听了董弘这番话,董婉终于安心了,神情变得柔和起来,眉宇间无形中显露出妩媚之色。愈发美艳动人。
朝会后,李傕与李利叔侄一起下朝,返回龙骧李府。
一路上,叔侄二人没有说话,纷纷脸色沉静地跃马扬鞭,向西门疾奔。
“主公,后院已经安排妥当,几位夫人正等着您呢。”
时隔近一年之后,老管家李富终于从军营中脱身出来,重新回到管家的位置上。
眼见李利带着李挚、铁陀二将回府。李富快步迎上去,接过李利手中的缰绳,轻声禀报道。
“富叔,你怎么亲自在府门外等候,以后不必如此麻烦。下朝后我自然会回来。”李利笑着说道。
趁着李利下马之际,李富也没有怠慢前任家主李傕。躬身说道:“老奴见过李将军。”
李傕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李富,生分了,我们相识几十年,何须如此多礼。”
李富闻言后,微笑不语,摆手示意亲兵将李傕的坐骑牵到马厩。既而微微欠身将李傕迎进府门。
进入府门,李利和李傕穿过大堂,直接去后院。
“妾身等见过叔父!”
后院正堂内,李欣、滇无瑕等六女看见李傕和李利一起回来。立即起身迎上来,欠身行礼道。
“都是自家人,无须拘礼,咱们坐下说话。呵呵呵!”李傕喜笑颜开地说道。
“叔父请上座。”李利将李傕请上主位,随即坐在左首位。
坐在主位上的李傕,看着堂内两侧六位如花似玉的侄媳,心里乐开了花,十分欣慰。
在李傕眼里,李欣、滇无瑕、陈钰、蔡琰、任红昌和邹静六女,她们之中任何一人都是万中无一的倾城国色,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贤淑豁达。任何男人若是能够迎娶她们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天大的福分,如今她们居然都愿意跟着侄子李利。
李利当真是好福气呀!
一念至此,李傕本打算跟李欣等侄媳说说董卓爱女董婉的事情,顿时却突然感觉有些难以启齿,说不出口,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
“叔父此来是有事情要说吧?叔父但讲无妨,不必顾及太多,侄媳等人愿听赐教。”李欣笑盈盈地说道。
昨日李傕和蔡邕、李儒等人将李利一行人迎进西城门之后,逢家门而不入,他转身就走了。刚才李傕刚进府门,李欣等人就知道他此来一定有事,否则,他是不会踏入龙骧李府半步的。
听到李欣的话后,李傕不禁看了看正在喝茶的李利,却发现李利居然老神在在,像个没事人似的,根本没有开口说话之意。
看到自己这个侄子居然如此惫懒,李傕不禁苦笑,知道董卓赐婚之事还得由他这个长辈说出来。
“今天朝堂之上,董太师事情就是这样。”李傕毫不隐瞒地将朝堂上发生的事情详细讲述一遍,一边说话,他还一边观察着李欣等人的神情变化。
只可惜李欣和滇无瑕等人听到这件事情之后,除了起初神情稍稍有些惊诧之外,并无过激反应,神色显得很平静。
片刻之后,李欣笑着说道:“董太师权倾朝野,一言九鼎,他执意嫁女,叔父和文昌自然不能抗命不尊。所以此事不必再议,一切按照董太师的吩咐和叔父的意思办理,我们姐妹没有异议。自今天起,我们又多了一个姐妹,这样岂不是更好!呵呵呵”
李傕看着李欣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顿时安心了,脸上又露出了笑容。
随即他笑呵呵地对李利说道:“文昌啊,欣儿和钰儿她们个个都是贤妻美眷,你娶她们五人为妻,实属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往后一定要善待她们!哈哈哈!”
“叔父所言极是,侄儿记住了。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李利笑眯眯地看着李欣、滇无瑕等人,朗声应道。
第185章女人爱漂亮
龙骧李府。
此时已是李利回到长安城的第四天。
自上次朝会之后,李利便以筹办婚事为由,不再上朝议政,整天待在府邸中,深居简出,行事极为低调。而李欣、滇无瑕、蔡琰陈钰和邹静等四女,则整天忙着上街采购锦帛绸缎和金银首饰。
这次结婚,李利可谓是极其慷慨大方,将董卓赏赐的千两黄金拿出五百金全部给她们挥霍,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钱不够的话,直接从李玄那里支取。
李利永远也不会忘记,当初他和滇无瑕掉进沙漠石洞时,滇无瑕曾说过的那句话:“我就这一件衣服,你把它撕烂了,我以后穿什么!”
虽然这句话只是滇无瑕的一句无心之言,但只要一提起衣服这个字眼,李利就会立即想到沙漠里的那一幕。
太伤自尊了!
正因为如此,李利此次特意交代李欣,让她带着滇无瑕等人多买些上等绸缎和她们看得上眼的首饰,千万别省钱。
为此,李利还给李欣、滇无瑕等五个女人好好上了一堂大课,题目就是:结婚是女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大事。
当时李利款款而谈,唾沫横飞,甚至还将后世中的一些衣服款式说出来,其目的就是鼓励他的女人别给他省钱,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
就连滇无瑕都忘了她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但李利没有忘记。这次大婚,他就让自己的女人大肆挥霍一回,否则他心里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女人天生就是逛街的好手。即使是时间倒转一千多年前,也不例外。
这几天,李欣等五人吃过早饭就上街,一直到下午太阳落山才回来。以至于跟着她们的亲兵卫队,从第一天的一百人增加到现在三百人。每天亲兵队赶着马车出去,回来的时候,大半亲兵手里都拿着布匹、绸缎和各种各样的漂亮器皿,而李欣她们上街时是兴冲冲地走着去的,等到下午却坐着马车回来。
几个女人之中,貂蝉任红昌是个例外。
她生怕被王允府上的人发现,因此只能留在家里,哪儿也不去。
而李欣等人白天购物,晚上连夜赶做紧身长裙。当貂蝉看到李利所说的新式长裙之后。当即就被那精致柔滑的长裙所吸引,看痴了。今天她实在是忍不住长裙的诱惑,坐在马车里与李欣等人一起上街,准备亲自挑选布料,晚上回来自己做衣服。
大堂内。李利端坐于主位,堂下李玄、贾诩、李富和波才等人两侧落座。
“文和、波才。东阳谷大营已经安顿好了吧?”寒暄过后。李利微笑着问道。
波才是李利前来长安城之前指定的中军主将,目前掌管着东阳谷大营的全部兵马,而贾诩是大营军师,地位与波才相当,但没有调动兵马之权。
贾诩和波才二人闻言后,波才见贾诩含笑不语。于是他恭声说道:“禀主公,东阳谷大营原本就能驻扎上万大军,两天前属下便已将东岩谷大营扎营立寨,重新布防。这两天。属下与文和军师正忙着整编李富统领留下的五千步卒,现已整编完成。眼下,东阳谷大营驻扎着青龙营、虎啸营和飞马营等三营骑兵,步卒营原有一万人,加上李富统领手下的五千多人马之后,再加上各营统领的亲兵和斥候军,整座大营将近四万步骑。大营中粮草充足,东阳谷原本就有一些粮草,加上我军此次所携带的辎重以及李傕将军暗中派人送来的粮草,足以支撑大军两月之用。”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笑声愈发浓厚,赞许地说道:“波才、文和,你们二人做得很好!近期之内,东阳谷大营按兵不动,多派出一些斥候和细作出去,时刻留意着长安城及周边各县的动静。此外,加强东阳谷周边的警戒,一旦发现可疑之人,一律抓捕关押,直到我们离开长安之时,再行处理。”
“诺,属下等领命!”贾诩和波才朗声应道。
李利满脸微笑,颔首示意二人起身入座,转而对李富说道:“富叔,当初我军赶往武威上任之时,只给你留下了三千老弱残兵和一个月的粮草。没想到你在大半年之内,人马非但没少,反而壮大了许多,并且还储备了不少粮草。
富叔,要不这样,你还是留在军营中领兵吧,我再另找一个管家如何?”
李富闻言后,立即起身说道:“主公切莫如此。实际上,主公高看了老奴的能力。东阳谷大营之所以能够保存至今,还能有一定的扩充和粮饷积累,这并非是老奴一己之功。这大半年来,李傕将军、樊稠校尉和徐荣将军都曾施以援手,非但没有出兵围剿我们这股‘盗匪’,反而暗中资助过不少粮草。
换言之,东阳谷大营实际上并不隐蔽,最起码李傕将军、徐荣将军、樊稠、张济等人都知道大营的存在,或许中常侍李儒也知道我们这支兵马的归属。只是不知为什么,他们都没有为难老奴,似乎也没有向董太师禀报。
正因为这样,老奴才能安安稳稳地操练兵马,不时出兵剿灭南山上的数十股草寇,既而扩充兵马。即便是这样,老奴也倍感吃力,大半年来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生怕辜负了主公重托。如今老奴已年近半百,犬子李征也还算争气,有他在军中领兵就行了。如果主公不嫌弃老奴粗鄙,老奴愿意一辈子留在龙骧李府,替主公张罗府邸琐事。请主公明鉴。”
听了李富这番话后,李利稍加思量,笑着说道:“富叔言重了。既然你执意留在府中做管家,就留在府中吧。说实话,没有富叔你在我身边,我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谢主公成全!”李富颇为感动地说道。
李利微笑着摆手示意李富入座。随之对李玄说道:“元忠,刚才富叔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
李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容,此时依旧如此。
虽然李利没有指明是什么事情,但李玄却知道李利话中之意。
“主公,东阳谷大营距离长安城只有百余里,本身便不足以掩人耳目。所以,李傕将军、樊稠、张济等人能够知晓底细,不足为怪。董太师戎马半生,中途曾一度起起落落。但最终却选择了最恰当的时机,占据东都洛阳,执天下牛耳。由此可见,太师麾下的细作早已洒遍大汉各地,而中常侍李儒掌管着太师麾下的整个情报网。据说天下各州郡之中。除了最南面的交州和漠北之外,几乎都有李儒派去的细作。天下大大小小的事情。只要李儒想知道。早晚都会知道的。
至于我们东阳谷这点兵马的存在,自是瞒不过李儒的耳目。只不过主公本身出自董太师麾下,这区区几千步卒还不放在李儒眼里。况且李儒又与主公颇有渊源,同是李家之人,如此以来,他也就权当不知此事。现如今。主公又成了太师的女婿,实为太师麾下嫡系将领。因此,只要长安城的局势没有大变动,东阳谷大营稳若磐石。暂时没有后顾之忧。”
“嗯,元忠所言有理。”李利很认可李玄的一番分析,颇为感叹地说道:“李儒此人不可小觑,为人机敏,处事圆融,心机深沉,谋略过人。好在我与他眼下是友非敌,还不会有冲突,否则就麻烦喽!文和,听说你与李儒私交不错,替我留意他一下,也许哪天用得着。”
“诺,属下领命。”贾诩嘴里虽是应诺领命,但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主公李利怎么会知道他与李儒私交不错,而且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很笃定,似乎很了解他贾诩与李儒的交情似的。
正在贾诩心里犯嘀咕的时候,李玄再一次起身对李利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急需主公决断。金猊卫进入长安城之后,被吕布安排在东城扎营,远离主公府邸。这样以来,一旦发生突发事情,金猊卫便不能及时救援,不得不防啊!”
李利闻言后,沉吟道:“嗯。这件事李挚已经跟我说过了,前几天太忙,没顾上深思,现在想想确实极为不便。吕布这厮似乎对我武威军颇有成见,我们进城之时,听说李儒专门派人给他传话,让他前来城门口迎接我军,可他却说身体微恙不能前来。吕布不来迎接我军倒也罢了,可他明明知道我龙骧李府在西门口,却偏偏让金猊卫驻扎在十余里外的东城。这厮到底是何居心?
这样吧,太师赏赐给我的别院,前两天欣儿她们已经选好了,就在我龙骧李府后面,与后院仅有一墙之隔。调集青龙营副统领鞑鲁、金牯三兄弟等将领前来府中听用,另外征调五百金猊卫进驻别院,以策万全。李玄,即刻派快马传令,今天日落之前,我要见到他们。”
“诺,属下这就去办。”李玄得令之后,立刻起身离开大堂。
待李玄走后,李利对波才再次详细地叮嘱一番,随即让他返回东阳谷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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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张济登门求美妾
“文昌,看看这块布料好看吗,看看这个首饰”
黄昏,龙骧李府后院,李欣等六女回到府邸之后,便拉上李利欣赏她们今天的收获,看看这个布料,再看看那个首饰。
五个女人轮流询问,就连邹静小丫头都跟着凑热闹,看得李利眼花缭乱,眼珠子一直咕噜噜旋转,脑袋犯迷糊。
可是李利还得硬撑着欢喜的笑容,每看完一件,就得大肆夸赞一番,直到几位娇妻满意为止。
谁让上街大肆购物是他李利强烈要求六女去做的呢!
现在六女逛街回来,正在兴头上,李利岂能让六个美娇娘失望,自然是大赞特赞。
每一件衣料或首饰,到了李利面前,那都是天上少有、人间罕见的绝品,听得李欣、滇无瑕等女喜笑颜开,心里美滋滋的。
“咚咚咚!主公,张济将军携重礼前来府上拜访,富叔已经将他迎进大堂,正等着主公呢!”
正当李利被李欣等人叽叽喳喳弄得头昏眼花之际,房门外传来李挚的敲门声。
“呃,张济怎么会这个时候前来拜访我,还带着重礼?”惊诧之中,李利沉吟道。
李欣闻言后,凤目盈动,轻声说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夫君去忙正事吧,等到妾身姐妹把长裙做好之后,再拿给夫君看。”
李利微笑点头,长身而起,笑道:“欣儿、琰儿,为夫信得过你们的眼光,每一件衣料和首饰都非常好,最重要的是你们喜欢就行!”
眼见李利起身欲走。李欣又拿出一块极好的衣料,笑声说道:“夫君,这是我们姐妹专门给婉儿妹妹挑选的布料,夫君看看怎么样?”
“呃,婉儿?”李利闻言神情诧异,愕然说道。
“呵呵呵!”李欣等人见李利居然一时间想不起婉儿是谁,不禁嫣然失笑。
李欣笑着对李利说道:“夫君,婉儿就是董太师的小女儿董婉啊!再过半个月,她也是夫君的妻子,夫君怎会连婉儿妹妹的名字都记不住呢?”
李利闻言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无奈地摇头说道:“董太师真是害人不浅,太霸道了!自古抢媳妇、劫掳女子的事情,屡见不鲜,但像董太师这般强行嫁女之事,还真是不多见。更何况。我与那董婉从未见过面,连她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唉。这婚事真是荒唐!”
李欣紧盯着李利的神色。眼神中掠过一丝会心的笑意,笑道:“夫君这话在妾身等人面前说说便罢,切莫往外说。叔父这些天已经向太师府下了婚书、送去彩礼,婚事已定,只等成婚之日迎娶婉儿进门。夫君莫非担心婉儿妹妹长相不好,因此才强行嫁于夫君?叔父说了。董婉妹妹模样极好,端庄贤淑,是董太师四个女儿之中长相最好的大美女,不会让夫君失望的。”
李利点头说道:“叔父倒是对我说过董婉有倾国之容。美艳之姿世间罕见。可是董太师那副尊荣,怎么可能会有天姿国色的女儿呢?哎,不提这事了,木已成舟,但愿董婉长得不要太吓人!”
“呵呵呵!”李欣等人听到李利这句话后,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蔡琰此前没有开口说话,谨守身份,任由正室大妇李欣上前说话。此时,她看到姐妹们对董婉都不了解,随即轻步走到李利身前,柔声说道:“夫君,妾身曾见过董婉妹妹几次面,叔父所言确实不虚。婉儿妹妹丽质天成,容颜姣好,身段姿态连妾身都羡慕不已,自叹弗如。
何况婉儿妹妹出身名门,温婉贤良,端庄大方,身份地位比之当今皇室公主亦不遑多让,甚至还略胜一筹。按照婚嫁礼制,女子未出阁前不宜与夫家见面,以免遭人闲话,因此夫君才没能见到婉儿。反倒是妾身等人,很早就跟随夫君,此次成婚也没有避讳,确是与礼制不合。不过妾身确信,婉儿一定见过夫君,只是夫君自己尚不知道罢了。”
蔡琰这番话,无疑让李利安心不少,因为他坚信蔡琰不会说假话。
“琰儿、欣儿,还有无瑕你们几个,不要在意世俗礼制。夫妻本为一体,只要日子过得舒心,那就是天作之合,不需要那么多讲究!”
李欣点头笑着说道:“张济将军还在大堂等着夫君呢,你忙正事吧。待我们姐妹做好衣服后,派人给婉儿妹妹送去。”
“嗯,那好。”李利随口应声,转身走出房间,与守在门外的李挚一起朝前院大堂走去。
李府正堂内,李玄陪着张济叔侄在堂中饮茶叙话。
“元忠啊,老夫与你一见如故,往后还要多走动走动啊!骁骑将军是老夫看着长大的,他从小天资过人,勤奋好学,当初老夫就认为他将来必成大器。果不其然,骁骑将军如今威震凉州,又做了太师的乘龙快婿,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呵呵呵”
正堂左侧,李玄坐在张济下首,一边给张济续茶,一边听着他侃侃而谈。
虽然李玄脸上自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微笑,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姿态,但他心中却十分恼怒张济倚老卖老的嘴脸。
只不过张济确实是与李傕同辈之人,资历很老,年龄比李傕还要大很多,如今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严格说起来,排资论辈,他算是李利的叔伯辈,自称老夫亦无不可。再加上张济名义上又是李傕帐下的将领,与李傕、李利叔侄二人也算是有交情。
因此李玄一直笑脸作陪,虽对张济把主公李利摆在晚辈后生的位置上说事,十分不悦,却没有表现出来。
毕竟他李玄是李利麾下之臣,而张济又与李利的叔父李傕关系甚好,如此以来。他只能隐忍不发,耐心等待主公李利前来。
李玄虽对张济很看不上眼,却格外留意站在张济身后的两名随行将领。
这两名将领身形高大魁梧,面色沉静,看上去似是武艺高强之辈。左边之人,年龄不大,二十岁左右,浓眉虎目,面相方正,英武不凡。右侧之人。大约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豹眼鹰鼻,络腮大胡子,长相粗犷,面色凶恶狰狞。身躯极其壮硕,魁梧有力。此人与武威军中的鞑鲁有几分相像。不是纯粹汉人。倒像是羌人与汉人结合的后代,算是胡人出身。
这两人的名字,刚才张济已经说过了。年轻的汉人将领是他的亲侄子,名叫张绣;面相粗犷的胡人叫胡车儿,是张济的贴身侍卫。
“嘭嘭嘭!”随着李利大步走进正堂,李玄顿时神情松弛下来。起身迎上去。
“主公,张济将军已经等候多时了。”
李利脸上挂着笑容,颔首示意李玄起身,随即他笑呵呵地走向张济。说道:“去岁一别,已有十月,张济将军别来无恙?”
“多谢文昌挂怀,老夫正值壮年,一切尚好。”
在李利进入正堂的那一刻,张济本能地就想起身相迎,已经站了起来,但他随即却又坐下来原地未动,直到李利走到身前,他方才起身应道。
对于张济的异样举动,李利心中微动,但他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似乎没有看到张济刚刚的动作一样,满脸含笑地请张济入座,随即他自己也没有坐上主位,而是在张济对面落座。
眼角看了一眼摆在堂内的礼品,李利嘴角浮现出习惯性的弧线,暗叹:张济出手还真是阔绰,这些礼品不仅数目不,而且都是贵重之物,价值不下三百金;与他送往太师府的聘礼不相上下。
心有所思之中,李利微笑着说道:“张将军奉命驻军安邑,应该是刚回来吧。不知将军何以携带重礼前来龙骧李府?”
“呵呵呵!”张济闻言大声笑道:“文昌慧眼如炬,老夫确是刚刚从安邑赶来,特意携重礼答谢文昌。先前文昌回京,老夫没能赶上迎接,还请文昌海涵哪!”
“答谢我?此话从何说起呢?”李利诧异地沉吟一声,笑着说道:“看来张将军此来确实有事,将军与我李利相识已久,何必如此见外。请将军直言无妨,只要李某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脱!”
张济闻言后,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脸颊上浮现出一丝微红,宛如枯木逢春犹再发之态。
这倒是让李利暗自惊讶,想不明白一贯偷奸耍滑、佯作老好人的张济,何故如此扭捏。一把年纪的人了,居然做出小儿女之态,着实令人费解。
“张将军莫非有难言之隐?不妨事,此处没有外人。胡车儿,本将军此前也见过,至于这位少将军,想来就是令侄张绣吧!呵呵呵”
张济听到李利的话后,顾不上多想,甚至没有意识到李利何以知道张绣的名字,只当是李玄刚刚告诉他的。
强行压制心中的骚动,张济和颜悦色地对李利说道:“文昌,老夫听说你府中有一个名叫邹静的侍女,她是武威郡人,先前曾被程银匹夫劫掳而去。不知可有此事?”
“嗯?”李利惊愕地沉吟一声,随即点头说道:“张将军所言不错,邹静确实在我府上。将军何故有此一问?”
张济闻言大喜,急声说道:“这便好!文昌有所不知,邹静实乃老夫未过门的小妾!”
“邹静是你的小妾?”李利陡然站起身来,惊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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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枯木逢春犹再发
“邹静是你的小妾?”李利陡然站起身来,惊诧地问道。
张济丝毫没有留意到李利话语中的一丝怒气,满脸喜色地点头说道:“对呀!三年前,老夫回乡探望家嫂和侄儿,碰巧遇到邹家主带着女儿邹静上街。老夫膝下无子,便想多纳几房小妾,于是便与邹家主商定了这门亲事。后来,只因董太师占据洛阳,老夫不得不随军出征,而邹静那时尚未及笄,故而未曾迎娶她进门。”
在张济说话之时,李玄站在李利身后不着痕迹地拉了一下李利的衣袖。
李利当即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于是又坐下来,佯作出镇定的神色,听着张济把话说完。
待张济说完事情的经过,李利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丝鄙夷之色,心中暗道:“张济老匹夫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三年之前,静儿未满十四岁,这个老色鬼在大街上看上人家小姑娘,就厚着脸皮上门定下亲事。你个老东西,人老心不老,眼光倒是很贼,静儿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你这老家伙一眼就看出静儿天生丽质,及笄之后定是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尤物佳人,下手很早啊!”
李利心中极度鄙视张济,一把年纪了,色心不死,居然还窥视年龄比你侄儿张绣都还小很多的邹静,觊觎她的美貌。
对此,李利十分恼火,惊疑地问道:“张将军此言可属实?”
“呃?莫非文昌认为老夫说得全是假话不成?”张济惊愕地反问道。
李利双眸灼灼地盯着张济,沉默不语,但他脸上却是满脸怀疑的神情。
“好,老夫就将事情的经过详细说与文昌知晓。”
眼见李利不相信自己方才所说的话,张济为了能够顺利讨回美妾,只好忍下心中的怒气。耐心地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说出来。
“文昌可能也知道老夫早年曾避难于武威郡,我这侄儿张绣就是在文昌前去武威郡上任之时,从武威郡赶来安邑投奔我的。当时老夫尚不知文昌要去武威上任,否则就让他跟着你身边效力了。
然而,正当绣儿离开武威郡前来投奔我的时候,程银恶贼领兵洗劫了邹家,掳走邹静。此后的事情,想必文昌已经知晓了。文昌斩杀程银、诛灭李堪二贼,邹静无家可归,便留在你府上做了侍女。
事情的原委就是这样。不知文昌还有何疑虑?”
张济嘴上在讲述事情经过之时,心中却在暗自懊悔。
实际上,事情经过并不是他所说的这样。
恰恰相反的是,当初张济听闻李利即将前往武威上任,生怕自家侄儿张绣误投李利帐下。于是他便写信派快马将张绣招到自己身边。让张济始料不及的是张绣接到书信后,念及邹静尚未正式嫁给他张济这个叔父。便没有带上邹静前往安邑。结果张绣前脚离开武威。邹家便被程银洗劫,而邹静也就落入程银手中,身陷狼窝。
两天前,张济从安邑回返长安。回府途中,他侄儿张绣无意间竟然看到邹静与一群女眷正在商铺前停留,于是张绣立即给张济指认。
当张济看到邹静那曼妙的身姿和绝美的容颜之后。本来已经决定放弃邹静这个小妾之心,瞬间又活泛起来,十指大动,心痒难耐。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一双眼睛仍像三年前一样贼,一眼就看出邹静还是处子之身,至今仍然冰清玉洁,没有被程银糟蹋。
原本张济想当街就把邹静抢回来,无奈跟在那群女眷的侍卫人数众多,而且看起来十分雄壮,身手不凡。于是他只能暂时作罢,随之派人盯着邹静一行人,看看她们是谁家的家眷。
经过两天的详细打探,张济大致摸清了邹静的情况。于是他今天带着侄儿张绣、亲兵军侯胡车儿以及三百名亲兵携带重礼,前来龙骧李府要人来了。
倘若邹静在一般公卿大臣府上,张济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直接派亲兵登门要人就行。哪怕是三公府上,张济也敢派兵闯进府邸把人带走。
可是邹静却偏偏在李利府上,这反而让张济有种投鼠忌器、无可奈何之感。
李利可不是一般官员,也不是三公九卿那样只会耍嘴皮子的文士,而是手握重兵、叱咤一方的诸侯,更是董太师麾下声名日盛的强势悍将。
更为重要的是,李利如今是董卓的女婿,在朝堂上他敢与董卓顶撞,并且最终能全身而退的西凉军新贵。
何况张济如今归属李傕帐下。虽然李傕平时并不过问他军中的事务,但是一旦他得罪了李傕的侄儿李利,那一切将是另一番景象了。说不定李傕就会三天两头找他张济的麻烦,处处找他的纰漏,甚至还会克扣他帐下将士的粮饷。
因此,在张济眼里,如今西凉军中最有权势、最不能得罪之人,不是温侯吕布,而是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
尤其是骁骑将军李利,别看他整天笑眯眯的,十分和善,但这些只是表象。实际上,张济早已见识过李利的心机和手段,深知此人是个远比其叔父李傕心机更深、手段更狠辣的铁血将领。
正因为这样,张济此次前来龙骧李府所携带的礼品,全是他这些年收藏积攒下来的好东西,价值数百金。
可谓是花了血本,心疼得他牙关打颤,全身直哆嗦。
但是,为了索回美人邹静,为了一亲芳泽,张济生生硬起心肠,把这些贵重礼品送到李利府上。
??
李利听了张济的一番解释之后,心里也相信张济所言非虚,应该确有其事。
一念至此,他突然想起演义中张济还真有一位邹夫人。
演义中,张济率军攻打宛城,不幸被流矢射中。命丧黄泉,随后张绣接掌军队,攻克宛城,自成一路诸侯。曹操领军攻打宛城之时,张绣眼见曹操势大,不敢与之为敌,随即开城投降。不料曹操当夜却强招张绣的婶娘邹氏侍寝,此举令张绣不堪受辱,既而率军奋起反攻,杀得曹操损兵折将。大败而逃。
张济,邹氏,邹静?
莫非邹静就是那位被曹操强招侍寝,随之不堪受辱而悬梁自尽的邹氏?
现如今张济却说邹静只是他的小妾,几年之后怎会摇身一变成了邹夫人?
不过李利随即想起叔父李傕现在的正室杨氏。心中当即坦然。杨氏此前也是李傕的小妾,但如今不也成了正室大妇?
小妾与正室夫人之间并非一成不变。只看谁能讨得丈夫欢心。地位自然也会随之上升。
心中暗自梳理一番后,李利反而犹豫不决,心里有些舍不得把邹静交给张济。
邹静眼下只有十七岁,正是韶华正盛之龄,而张济已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半截身子入土。如果此时让邹静跟着张济。岂不是把她一个黄花大姑娘往火坑里推吗?
此外,邹静美貌贤良,性格温婉淑德,很会照顾人。堪为贤妻良母之典范。
最重要的是,李利早已习惯了邹静的存在。她早晚嘘寒问暖,身姿婀娜,笑容甜美,外柔内刚,骨子里十分刚烈。这样的女人,看着舒心,放在家里放心,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好女人。
想及这些,李利心里已有决断。
只是这种抢占人家美妾的事情,他却是第一次干,有些抹不开面子。
况且张济也不是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武艺虽不高强,但他手中好歹也有两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再加上张济平时很会做人,资历又老,与西凉军中很多将领都有交情,左右逢源。
正因为如此,张济在西凉军中颇有影响力,绝不是任人拿捏之人。
“呵呵呵!”正堂内沉寂片刻之后,李利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堂内回响激荡。
“没想到张济将军还有这么一段风流韵事!事情的经过本将军已然知晓,不知张将军现在想怎么办?”
张济早就等着李利这句话呢。于是他毫不犹豫地说道:“老夫此来就是想把邹静接回去!此外,为了感谢文昌的援手之恩,还有对贱内的长期照顾,老夫特意带来一些礼品,聊表谢意。”
李利笑容满面地笑道:“张济将军见外了,举手之劳而已,谈不上恩惠。不过张济将军有所不知,静儿在我府上不是侍女,而是我妻子滇无瑕的结义妹妹,算是本将军的小姨子!呵呵呵”
“呃,文昌此话何意?莫非文昌不想归还张某小妾,想要占为己有吗?”张济满脸怒色地说道。
随即他不等李利答话,便接着说道:“邹静是张某早有婚约的小妾,这件事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军中将领却有人知晓,樊稠将军也是武威郡人士,他就能证明张某与邹家小姐早有婚约。文昌若是强行把张某小妾留在你府上,不怕遭人非议吗?”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着说道:“张济将军稍安勿躁,你且听本将军一言,然后再拿军中将领来压本将军,也不迟嘛!张济将军,方才你也说了,邹静虽与你有婚约,但那时她尚未及笄,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待她长大成人时,在她家破人亡、遭到劫掳之时,你和令侄都未曾施以援手。
事实上,邹静是本将军从程银手中解救出来的,并一直收留她至今。按照咱们西凉军的规矩,打仗俘获的敌将妇孺,全部归属领兵将军。如此以来,邹静就是本将军的战利品,而不是你张济将军的小妾。本将军可有说错?
这件事情的始末,哪怕张济将军把军中所有将领全叫来评理,也还是这个理!
但是我与张济将军是旧识,曾经一起在司隶领军征战过,合力攻陷陈留城。为了这份情谊,本将军可以把邹静叫到大堂上,她若愿意跟随你张济将军离去,本将军绝不阻拦,你们可以放心大胆地一起走!如果她不愿意跟你张济走,而是愿意留在李某府中为奴为婢,那就请张将军抬上礼品自己回去!
最后,李某再提醒张将军一句。我李利身无长技,资历尚浅,却也知道尊敬长辈,保护府中妻妾婢女不受欺凌,更不是不明事理之人。不过李某人平生有两样东西不送人,一是李某这颗项上人头,二是府中妻妾侍女。张济将军可听清楚了?”
第188章无瑕掌掴老匹夫
龙骧李府后院。
“呜呜呜!”
李利前脚刚走,邹静就忍不住趴在床上低声抽泣。
刚开始李欣等五人都没留意到,仍在兴致勃勃地讨论各自挑选的布料,随之滇无瑕正要找邹静一起做衣服的时候,方才发现她趴在床上哭了好一会儿。
“静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刚才文昌也没说你什么呀!”滇无瑕急声问道。
一瞬间,李欣等人纷纷走到邹静身边,好言安慰她,询问她原因。
而李利就成了众女一致讨伐的“大恶人”,她们以为李利又像对待貂蝉那样,偷偷摸摸地占了邹静的身子,却又不主动说出来。
监守自盗,实在是太气人了!
“夫人、无瑕姐姐,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否则我就要去给那个老头做小妾了!”邹静伤心欲绝地泣声说道。
“说什么呢?静儿,你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们怎么救你呀?”李欣等人一头雾水地问道。
滇无瑕一直与邹静走得最近,两人情同亲姐妹,她不等邹静把话说清楚,便大声问道:“静儿,你告诉姐姐,谁说要把你嫁给老头做小,文昌吗?你到底哪里惹文昌生气了,是不是他想要你,你没答应,所以他就要把你许给老头子做小啊?静儿,你别哭,走,跟着姐姐,我带你去找文昌说理!”
滇无瑕的一番话,听得李欣、蔡琰等人面面相觑,苦笑不已。
滇无瑕真是急不择言,急昏了头,也不好好想想,后院这么多女眷。谁不知道邹静暗地里喜欢李利呀!倘若李利真想要邹静的身子,她会拒绝吗?
对于邹静偷偷喜欢李利的事情,李欣等人早已心知肚明,只不过她们都不说破,既不帮衬,也不排斥邹静,一切顺其自然。并且,她们下意识地将邹静也当做自己的姐妹,买得所有物品都有她一份,俨然将她也当成家中的一份子。
这里面唯一例外之人。恐怕就是滇无瑕了。因为她一直将邹静当亲妹妹看待,对邹静与李利之间的频繁接触也不多想,反而认为理所当然。
正因为这样,直到现在滇无瑕都没发现邹静早已偷偷喜欢上了李利,反而认为李利好色成性。暗地里觊觎邹静的美貌,霸占邹静未果之后。李利恼羞成怒。想将邹静嫁给哪个邋遢老头做小。
这并不是说滇无瑕对李利有偏见,而是她深切知道李利的**有多么旺盛。猜想李利或许是哪天欲火难耐,想要占邹静的便宜,却没有得逞,于是打击报复邹静。
实际上,滇无瑕不反对李利把邹静纳入妻妾之中。因为邹静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性格脾气都很好,无可挑剔,李欣她们也很喜欢她。
邹静听到滇无瑕的一番话后,心尖怦怦跳。羞得满脸绯红,不禁止住眼泪,急声说道:“文昌大哥没有欺负我!只是呜呜呜!”
话还没说完呢,邹静眼角的眼泪又下来了,伤心地低声呜咽。
这一幕看得李欣等人顿感无力,好不气馁,哭笑不得。
李欣眼见邹静这么一直哭泣,偏偏又不说清楚为什么,顿时她凤目一瞪,沉声说道:“好了,别哭了!静儿,你光哭有什么用,到底怎么回事,痛快地说出来。事情都没说清楚,你让我们怎么帮你呀?你自己想想,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大家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是姐妹,胜似亲姐妹!说吧,究竟怎么回事?”
邹静闻言一愣,看到李欣面露不悦之色,她顿时止住眼泪,不敢再哭了。
别看这后院里有一正四平五位夫人,实际上,大家打心眼里都怕正房夫人李欣,很敬重她。没有什么特殊原因,只因为她是正房大夫人,仅此一点,就足以令后院的所有女眷对她恭敬有加。
擦干眼泪后,邹静便把三年前自己父亲与张济约定的亲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听完邹静的讲述后,李欣等人纷纷沉思不语,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这个时候,滇无瑕反而最轻松,她那双深蓝色的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动不停,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无瑕,你怎么一点也担心呢?”
蔡琰看到滇无瑕轻松的样子,大感诧异,语气沉重地说道:“静儿可是我们的姐妹,可她确实与那张济有婚约,这事很棘手,不好办。张济今天带着重礼来我们府上,十有**是奔着静儿来的,想将她接走。文昌只怕是也很为难,即便他不想让静儿走,可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我早先听说过张济这个人,年近半百,一个糟老头子,妻妾不少,却至今无儿无女。不过他好像有些实力,虽然名义上是叔父李傕帐下校尉,实际上却拥有他自己的兵马,在西凉军中也是实力排行前十位的实力派将领。倘若静儿真要嫁给张济,那一辈子的幸福就全毁了。无瑕,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快说出来,免得我们着急!”
李欣等人闻言后,纷纷将目光盯在滇无瑕身上,期待着她的“良策”。
李欣、蔡琰等人其实都知道滇无瑕聪慧过人,尤其是在沙场征战和运筹帷幄方面,曾经更是有着“无双战神”的盛名。只不过滇无瑕在生活中却是心直口快,大胆泼辣,性格很豪放,每天晚上她都敢偷偷溜进李利房里,叫得很大声,吵得李欣等人睡不安稳。
或许生活中的滇无瑕,才是她真性情的一面,但真正遇到大事的时候,她无疑是众姐妹之中最沉稳、最镇定的人。
眼看众人都看着自己,滇无瑕扑哧一笑:“哈哈哈!我的好姐妹们,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这件事不用我们操心,我们的夫君自会处理好的!
张济老色鬼肯定是最近这几天看到过静儿,见静儿不仅长得貌美如花。身材又这么好,因此找上门来了。可是这个老色鬼太低估我们夫君了,他以为拿些重礼,再说些漂亮话,就能把静儿要回去。他这是白日做梦,老糊涂了!
他张济或许是有几分实力,但他那点实力顶多也就吓唬吓唬平民百姓和胆小的文人书生。在我们夫君面前,他张济还不够看!
我们夫君是什么人?就算是面对董卓董相国,夫君也不曾怯战,毫无畏惧地敢向数十万西凉大军宣战。结果董相国让步了。堂堂相国之女还不是照样给夫君做平妻!董相国尚且如此,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张济?
我滇无瑕敢肯定,夫君绝不会将静儿拱手让给张济,哪怕是张济与静儿有婚约在先,夫君也不会妥协让步!”
“好。无瑕说得好!”李欣率先支持滇无瑕的分析,接着说道:“其实无瑕只说了一部分。夫君肯定不会将静儿送出去。但他同样也不会强行挽留静儿留在府中。我们姐妹之所以死心塌地的跟着夫君,不仅仅是因为夫君英武不凡,还因为夫君体贴我们姐妹,从不勉强我们做自己不愿意做、或者暂时不能接受的事情。
静儿,你是去还是留,不是由我们说了算。而是全凭你自己的选择。如果你愿意跟随张济而去,无论是我们姐妹还是文昌,都不会强留你。如果你不愿意跟着张济,我们姐妹支持你。文昌也不会让你走!”
听了滇无瑕和李欣的话后,邹静激动得热泪盈眶,喜极而泣。
“咚咚咚!夫人,主公请邹静姑娘去大堂一趟,立刻就走。”门外,再次响起李挚的声音。
“欣儿,你说对了,文昌果然是要静儿自己选择!静儿莫怕,姐姐陪你去一趟,会会张济那个老色鬼!”
听到门外李挚的话音,滇无瑕不由地对李欣钦佩不已。
或许她滇无瑕在沙场之上巾帼不让须眉,但在这个家里,李欣才是最了解李利的人。因为李欣考虑事情一直站在李利的立场上,以李利的性格和利益出发,几乎完全抛掉她自己的私念。所以她处理家事与李利的真实想法总是很接近,甚至是不谋而合,心有灵犀。
后院大门口,李欣、蔡琰、陈钰、貂蝉四女目送滇无瑕和邹静二人走进前院正堂。
刚刚走进正堂,滇无瑕便听到李利说出的最后一句话:“我李利平生有两样东西不送人,一是李某这颗项上人头,二是府中妻妾侍女。张济将军可听清楚了?”
“夫君说得好!一个连小妾都保护不了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这样的人,也配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大喝声中,滇无瑕拉着邹静缓缓走进大堂,临近张济身前之时,滇无瑕无比鄙视地看了张济一眼。
在滇无瑕鄙视之中,听着极度讽刺的话语,顿时张济气得眉毛跳动,脸颊潮红,鼻翼煽动,呼吸声粗重如牛。
霎时,张济陡然起身,向大堂中间疾走数步,怒声叱喝道:“贱人,正堂之上岂是你这贱人肆意喧哗的地方?今天老夫就教教你,什么是妇道!”
嘴里说着话,张济一个跨步走到滇无瑕身前,扬起右手想打滇无瑕。只是伸手之后,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比滇无瑕矮了大半个头,想要伸手打到这张美轮美奂的异族女子的脸,还得踮着脚跳跃一下才行。
顿时间,张济好不尴尬,扬起手掌怔怔愣神。
“啪、啪!”
就在张济愣神的一刹那,滇无瑕单手左右翻飞,两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张济的脸上。打得张济昏头转向,两个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五个血红的手指印,快速浮肿起来,嘴角的血渍迅速流淌出来,嘀嗒在领口的衣襟上。
“啊”
这还没完,两个耳光刚打完,滇无瑕抬腿一脚将张济踢飞出去十几步远,痛得张济一声惨叫,跌倒在门槛边,随即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第189章色迷心窍
“啊”
转眼之间,滇无瑕掌掴张济两个耳光,随之一脚将他踢飞出去,滚落在大堂门槛前。
就在张济失声惨叫之时,邹静也吓得大叫一声,连忙躲到李利身后。
说时迟,那时快。
整个过程仅在数息之内便结束,快到李利尚未反应过来,而张济身后的张绣和胡车儿二人也来不及上前出手,但张济却大声痛叫,跌到门槛前捂住下腹痛得满地打滚。
这一幕,不仅吓坏了邹静,就连李利都是满脸惊愕地看着滇无瑕,似乎直到今天才认识这个跟他患难与共的女人。
女人哪,不能轻易招惹啊!
“贱人,拿命来!”
就在李利惊愕之中,几步之外的张绣和胡车儿突然拔出兵器,飞身杀向滇无瑕。
“哼!”
霎时,李利剑眉骤然竖起,怒目圆瞪,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
“哗哗哗”
在李利冷哼声中,从大堂高台屏风之后突然飞出一个身影,随着黑影随手一甩,两道寒光湛湛的锁链瞬间激射而出。
“哗、哗!”
没有兵器碰撞声,也没有打斗声响。只见两条突如其来的锁链瞬间挽住张绣和胡车儿二人握着兵器的手臂,既而锁链一拽一抖,张绣和胡车儿四脚腾空的身体哗然斜飞出去,与正欲爬起来的张济摔倒在一起。
顿时,张济再次哀叫一声,摔倒在地,并滑行数步,直到碰到大堂的门槛,方才稳住身形。
“哗哗哗嘭!”
将张绣和胡车儿瞬间击飞出去之后。高台上飞出的身影终于站定身躯,既而手腕一抖,两条锁链哗哗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上。
冷眼看了张济叔侄一眼,李挚面色平静地走到李利身后站定,随即纹丝不动,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
“妾身给夫君见礼了。”
打了人,闯了祸,滇无瑕反倒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姿态,走到李利身前款款欠身,柔声说道。
“哎。无瑕呀,张济将军不认识你,才会出口骂人!你呀,让我惯坏了,这脾气也太大了。哪能出手就伤人呢!”李利颇感无奈地大声说道。
滇无瑕看着李利说话时的神情,忍俊不禁地想笑。却又看到李利眨了眨眼睛。于是她强忍着笑意,抿着嘴唇说道:“夫君教训的是,妾身记下了。”
李利满脸肃然地沉吟道:“嗯。你先坐下吧,等会儿记得给张济将军赔礼道歉。张济将军与我叔父同辈,即便是有错在先,你也不能失了礼数!”
看着滇无瑕欠身坐下。李利随即扬声道:“来人,快把张济将军扶起来入座。”
随着李利的话音传出,铁陀突然从敞开的大门背后闪身走出来,单手抓起张济。几个跨步走到座位前,将张济放到座位上,随即转身走到李挚身旁,伫立在一侧。
眼看铁陀突然从门后冒出来,伤势并不重的张绣和胡车儿二人吓了一跳,连忙翻身爬起来,警惕地看着李挚和铁陀二人,亦步亦趋地慢慢走到张济身后,重新站定。
此时张济的模样十分狼狈。他那原本就有些发胖的脸颊,此刻确是彻底“胖”了起来,圆鼓鼓的,将鼻子和眼睛都遮住了大半,五官显得很畸形,看着很怪异。胖乎乎的脸颊上,左右各有五条血红的手指印,遥向对称,宛如一朵绽放的大红花,鲜红欲滴,娇艳之极。
坐在李利对面的张济,头发散乱,嘴角还挂着血渍,胸前衣襟上还浸着血色斑块,十分显眼。
看着张济侧身落座,撇着头不与自己正面相对,似乎怒气未消的样子;李利眼底滑过一抹寒光,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怒色。
随之他脸色严肃地沉声说道:“张济将军,李某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位刚才被你辱骂的女子,就是原休屠部落‘无双战神’,也是李某十几天后将迎娶进门的妻子滇无瑕!
张济将军,你是长辈,李某素来敬重将军的为人品行,但将军今天的举动,却让李某甚为不解,将军失态了。刚才无瑕进门时不过是随口发了一声感叹,并未提及将军名讳,将军何以恼羞成怒破口大骂,还要动手!
无瑕来自西域,不懂我汉人礼仪,刚刚一时冲动,误伤张将军,李某代她给你道歉。不过李某人今天也提醒张济将军一句。无瑕纵有百般不是,但她是我李利的女人,还轮不到张济将军出手教训,李某人自会严加管束!
唉,原本大家都是自己人,却因一句戏言弄成这个样子,何必如此呢!”
耳边听着李利连消带打、暗含讥讽挖苦的一番话,张济神情急剧变化,怒火中烧,加之脸颊上火辣辣的痛疼,他真想拉开架势与李利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现在他张济有求于李利,又在李利府邸上,刚才也确实是他一时气恼,丧失理智,大骂滇无瑕,甚至还想出手教训。没想到、、、、、、。
一念至此,张济心中羞交加,懊悔不已,心中哀叹:“丢人哪!老夫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这次把人丢大了!”
十多年了,张济自从投身董卓麾下之后,还没丢过这么大的脸,也从未像今天这样狼狈。
但是,冷静下来的张济,也知道李利刚刚有一句话说得很对,那就是他张济今天确实是失礼在先。
就凭这一点,他刚才挨得那顿打,算是白挨了。
挨打不要紧,丢面子才是大事。
但这件事情偏偏发生在龙骧李府,正主又恰恰是李利,刚刚出手打人的女人,却又正好是李利即将迎娶的妻室。
唉,今天真是流年不利,犯女煞星啊!
张济此来李利府上。原想讨回美妾邹静,不成想事情刚有眉目之际,却徒生枝节,发生这档子丢人现眼的事情。
打女人没打着,反倒被女人打了,上哪儿说理去?
难以启齿啊!
张济尽管心里羞愧难当,但仍然硬着头皮转过身来,正视着李利。
直到这时,张济赫然看到坐在李利身旁的西域女子滇无瑕和娇艳柔弱的邹静。一瞬间,他看得双眼发直。怔怔失神,恍然入梦境,色眼雾朦胧。
刚刚气血冲昏了头脑,他都没来得及看清楚滇无瑕的长相,此时看到滇无瑕倾国倾城之容。妖娆高挑的身形,还有那坚挺入云霄的巨大双峰。以及那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
张济突然忘却了刚刚的羞辱。也淡忘了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更在一瞬间放弃了心中对滇无瑕的怨恨,甚至还暗自庆幸:“刚刚就是这个美人儿摸了我的脸!当真是上天垂怜我张济呀,有生之年,居然让我遇到这样赛天仙一样的美娇娘。张某何其幸运哪!”
独自陶醉的张济,此时眼里已经没有了邹静。下意识地无视满脸铁青的李利,一双小眼睛贪婪地直勾勾的看着滇无瑕,仿佛要将滇无瑕吞进肚子里似的。
看惯了汉人女子的唯唯诺诺、娇小玲珑,突然再看到滇无瑕这样身高八尺五寸。五官精致绝伦,肤色白皙胜雪,金发披肩,双眸湛蓝的异域女子。张济暮然感觉自己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生平自负阅女无数,竟不知世间还有滇无瑕这样倾国倾城、天姿国色一般的人间尤物。
一刹那,张济原本觊觎邹静美色的心思渐渐淡去,转而深深迷醉在滇无瑕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庞中,深陷其中,痴迷不知归路。
“嘭、、、、、、放肆!”
李利起初没有留意到张济色眯眯地盯着滇无瑕,直到看见张济老匹夫居然喉头涌动,眼神中居然满是贪婪之色。
“张济这厮居然如此不知死活,恬不知耻,卑贱下流!真是好胆,竟敢当着我李利的面,觊觎滇无瑕的美貌!”
霎时间,李利勃然大怒,一巴掌拍碎了身前桌案,暴喝一声:“铁陀,送客!”
李利一巴掌之下,不仅拍碎了木制案几,也震碎了张济的美梦。
一刹那,张济被这声砰然巨响吓得全身剧烈哆嗦,歪倒在地板上,险些当场失禁。
“张校尉,请!”
陡然,铁陀魁梧健壮的身躯挡在张济眼前,怒目圆瞪地沉声喝道。
刚才李利还给张济留几分面子,以礼相待,但铁陀就不一样了。
自古主辱臣死,铁陀眼见张济居然敢窥视无瑕夫人之美貌,而主公又勃然大怒,那他这个金猊卫副统领就不需要再给张济留面子,直接恶语相向。
并且,铁陀没有说错话。张济眼下还是校尉之职,刚才李利之所以称他为将军,那是抬举他。现在铁陀直呼他校尉,这就是他不识抬举的下场。
张济惊慌失措地开口说道:“呃,文昌贤侄、、、、、、”
“闭嘴!老匹夫,你是什么东西,我家主公的名讳也是你叫的?”铁陀满脸鄙视的恶狠狠呵斥道。
“大胆!兀那莽汉,胆敢对我叔父如此不敬,某张绣今天就替你家主子教训教训你这莽夫!”
眼见铁陀一个李府家将居然如此不给叔父张济面子,张绣义愤填膺地悍然挡在张济身前,怒声挑衅道。
是的,张绣只是挑衅而已。
刚才李挚一挥手就将他和胡车儿丢到大堂门口,摔得七荤八素。仅凭这一手,张绣对李利身后的两员家将甚为忌惮,一直不敢轻举妄动。但是,如今李利手下的家将都欺负到跟前,他作为张济的亲侄子,不得不挺身而出,挡在自家叔父身前。
第190章见风使舵
“小子,我家主公让尔等叔侄滚出去,难道尔等还想赖着不走吗?”铁陀怒视着张绣训斥道。
张绣被铁陀一声“小子”气得满脸涨红,怒气冲天,但他刚才已经见过铁陀的身手,知道此人武艺高强,膂力颇大。
因此张绣尽管怒不可泄,却也不敢擅自出手,万一李利翻脸无情,恐怕自己叔侄和胡车儿三人以及外面的三百亲兵,今天就要丧命于此。
先前细作探报,李利府邸上至少驻扎着五百亲兵,还有数十位武威军将领。
在长安城中,像李利这样让大量亲兵进驻府邸的情形,除了董卓的太师府和温侯吕布府邸之外,龙骧李府是第三家。
而长安城内其他西凉将领,拥有部曲都不少,但他们在府邸中顶多安排百余名亲兵守卫即可,把部曲屯聚在城外庄园或是别院之中,一般不会让大量部曲直接进驻府邸。
当然了,三公九卿等文官院中的护院、扈从和婢女,则不在此列。
探得李利府上的情况后,前来李利府邸之前,张济便做了两手准备。若是李利痛快地交出邹静,那自然相安无事。倘若李利拒不交出邹静,张济就打算与李利碰一碰,强行索要美妾。
正因为如此,张济此行带来三百名亲兵,以壮声势。
然而,眼下真正要与李利撕破脸厮杀一场之时,无论是张济还是张绣,心里反而很没底,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刚刚牛刀小试之下,李利身后的冷面高瘦汉子,一抬手就将张绣和胡车儿击飞出去。实力强横无匹,深不可测呀!
这样以来,张济叔侄二人就有些投鼠忌器之感,既不愿忍下心头的怨气,又不敢真动手。
也许张济当真是被吓破了胆,打算灰溜溜地离开李利府邸,但他的侄儿张绣却不这么想。
一年前,张绣学艺有成,曾在北地郡挑战各路绿林高手,手持一杆丈五长枪。打遍全郡无敌手,绿林道上之人称他是“北地枪王”。
自此之后,张绣走遍大半个凉州,罕逢敌手,自负武艺高强。足以傲视天下英雄。然而,当他前往安邑军营之后。头上这个“北地枪王”的名号就不怎么管用了。
西凉军中悍勇之士颇多。其中不乏武艺高绝之辈。例如安邑主将李傕便有“北地虓虎”之威名,大将郭汜也是“张掖苍狼”,就连郭汜的侄子张猛也是勇猛彪悍,武艺不凡。此外,李傕麾下还有双煞二将李蒙和王方,武艺同样高强。
至此。张绣傲视群雄的傲气收敛不少,但他仍旧认为自己比他们强,即便是与李傕、郭汜二人比武较量,他张济也不会落败。只可惜他初入军营。资历尚浅,根本没有与这些将领比武切磋的资格。
在西凉军中,张绣听到最多的名字就是武威太守李利。
李利几乎是整个西凉军中年轻将士追捧的楷模,说是心中偶像亦不为过,俨然是年轻将士心中的一尊神祗。
张绣最初听到李利这个名字的时候,他认为自己绝不会比小自己好几岁的李利逊色。半年之内,他也能独领一军,一年之后便能取得比李利更加夺目的战绩。
然而,当李利在武威郡的显赫战绩一件件传入军中的时候,张绣对李利甚为钦佩,暗叹不如。因为他原本就是武威郡人,对武威境内纷乱复杂的形势有所了解,曾经深感无力,根本扭转不了武威郡的战乱局势。但是,李利做到了,并且是在极短的时间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强势收复武威郡,既而几天之内便扫清匪患,保境安民。
从那时起,张绣对李利身上发生的每一件事都很感兴趣,心向往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张济比不上李利,而是他没有李利先前拥有的那份实力。否则,他也能率领数千大军扫清武威周边各郡,取得比李利更加显赫的战功,既而拜将封侯,光耀门楣。
这是张绣一直埋藏在心里的念头,从未对人言,甚至是叔父张济也不知道他一直与李利暗自比较,想要超越李利。
时至今日,一年时间即将过去,张绣跟着叔父真正见到了骁骑将军、武威太守李利李文昌。
起初,李利谦和大度的举动让张绣大吃一惊,甚至让他误认为李利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只是李利长得比较高大,模样英俊,身形比书生健壮很多,仅此而已。
然而,随着张济与李利深入交涉之后,张绣赫然发现李利温文尔雅的表情之下,居然隐藏着一颗老奸巨猾、深不可测的强者之心。他说话虽然温和,却柔中带刚,言之有物,铿锵有力,让人不能拒绝。
交谈中,他叔父张济明明占着大义之名,走遍天下也说得过去,可是被李利三言两语驳斥得一无是处,反而变成了叔父理屈,难登大雅之堂。
真是岂有此理!
当时张绣恨不得扑上前揍李利一顿,没成想李利的女人随即走进大堂,反倒是把他叔父张济打得满地找牙,以至于他和胡车儿刚要出手,却被李利身后的侍卫使用独门兵器一击打飞出去。
这个使用锁链之人,虽然出手之时有偷袭之嫌,但张绣却深知此人武艺高强绝顶,自己远不是此人的对手。就算他和胡车儿一起上,恐怕也不是此人之敌,甚至还会像之前一样,被人家几下锁链就打败了。
直到这时,张绣赫然发现自己与李利相差的太远,根本没有可比性。李利早已超过叔父张济的实力,甚至与李傕将军的实力相比都不逊色,而他张绣还在为取得一个小小的军侯之职而沾沾自喜。
两者相比,如果说李利是一片汪洋大海,而他张绣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一年时间而已,李利已经成长为一棵苍天大树,而他张绣还只是一棵可有可无的小草。
差距实在太大了!
“小子。老铁已经忍了你很久了。立即带上你叔父滚出去,否则老铁就把你们轰出去!”
正当张绣思绪纷乱、百转千回之际,铁陀已经等得不耐烦了,怒声吼道。
“住口!莽夫,休得猖狂,小爷名叫张绣,你以为小爷怕你吗?看剑!”
突然被人打断思绪,张绣顿时怒火中烧,怒喝一声,悍然拔出佩剑。挺身刺向铁陀。
“嘿?想不到你叔父是个脓包,你这小兔崽子倒是有几分骨气!老铁正等着你呢,来得正好!”
眼见张绣拔剑就刺,铁陀不禁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诡笑,大笑声中“噌”地拔出腰间长剑。欺身迎上来。
“呯、呯、呯!”
霎时,长剑对长剑。抨击声轰然大作。激起刺耳的尖锐声响。火星四溅之中,张绣与铁陀二人奋力拼砍,长剑在他们手里,只是一件承载自身巨大力量的拼杀兵器而已,根本谈不上剑法,也用不着精妙的剑术。
二人身形矫健。闪转腾挪,快速而娴熟。长剑相撞之时,双方使出的力道都很大,恨不能一剑劈死对方。
实际上。铁陀擅长的兵器是长柄大刀,刀法精纯,厮杀经验丰富,力大而狠辣。而张绣有着“北地枪王”的名号,不言而喻,他擅长的兵器是长枪,而不是长剑,而且枪法娴熟,否则焉能配得上“枪王”的名号。
只不过他们如今在龙骧李府的大堂上,长兵器自然不能带进大堂,因此只能凭借着手中的长剑奋力相拼。
片刻之后,铁陀与张绣居然拼得旗鼓相当,双方力量与身法相差无几,手中的长剑质地也相当,生生挥砍的剑刃卷曲,整个长剑都变形了。
“骁骑将军、李太守,张某知错了!快让他们停下来,张某愿意给太守认错!”
眼见自家侄儿张绣和李利麾下的将领厮杀到一起,张济顿时焦虑万分,患得患失,紧张不已。待看到张绣力拼十几回合仍旧占不到丝毫优势之后,他立即向李利认错,生怕张绣有闪失,遭遇不测。
张济跻身军队十余载,他十分看重面子是不假,但他更懂得审时度势,该低头时就低头,绝不会逞强斗胜,自身安全永远放在第一位。没有这两下子,他张济武艺平平,韬略一般,如何能走到今日这般地位,又如何能与众多西凉将领结下交情呢!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张济能在骄横跋扈的西凉军中稳居一席之位,绝非平庸之辈。他很会做人,从不吝惜奉承之言,谁见他都高兴。他是军中有名的老好人,逢人三分笑,谁也不得罪;他善于察言观色,识时务、知进退,谁强大就跟着谁。
十几年下来,军中强力战将换了一批又一批,但他张济始终稳中求进,逐渐有了属于自己的一营人马和数量不少的部曲,如今稳居董卓麾下排名前十位实力派将领之一。
今天他在李利府上丢尽面子,可谓是颜面无存,徒惹人笑。
为此,张济心中怨恨李利,恨得咬牙切齿,巴不得一刀杀了李利。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李利的对手,他没有与李利争锋相对的实力,所以他绝不强撑,该认错就认错,到了低头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低头认错。他不认为向李利认错有什么不对,更不会因为李利年纪小,就轻看了李利,他从来不以年龄看人,否则吕布岂不成了他的眼中钉。
今天张济还是不惜老脸向李利认错,或许此后有很多人会因此而看不起他,但他不计较,只要能保住性命和如今的地位就行。
没有人知道张济为什么会这样懦弱?
事实上,只有张济自己知道,他这不是懦弱,而是乱世之中的存活之道。他不是在向李利低头,而是在向比他强的强者低头,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活下去,还能保住手中现有的实力,逐渐壮大实力。
曾经他也像今天给李利低头一样,给别人低过头,十几年之后,那些人先后都死了,但他张济依旧活得好好的。
为了生存,及时向强者低头,这就是他张济的生存处世之道。
第191章铁陀战枪王
双眸微眯看着铁陀和张绣在大堂中间拼杀,李利眉宇间凝聚着一丝阴霾,神情冷峻。
正在这时,张济却突然大声认错,想让李利下令停止厮杀。
如果张济不低头认错,李利还想着今天这事该如何收场,是不是就此放张济叔侄离去。
但张济竟然如此轻易地低头认输,反倒让李利心头一震,瞬间改变主意了。
“呵呵呵!”微微思索后,李利突然大笑起来,笑着说道:“张济将军,咱们学武之人比武切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说是不是啊?”
“对,骁骑将军说得对!只是绣儿和铁陀将军这样在大堂上切磋,实在是有些不妥,还请骁骑将军宽宏大量,念在绣儿年轻气盛的份上,让他们罢手吧!”张济一脸哀求之色地说道。
李利闻言微笑着说道:“张济将军言过了。张绣小将军武艺不凡,年轻力壮,少年英雄啊!还有你身后的壮士,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也是见猎心喜,想要上场切磋一番。不如这样,张济将军,咱们就去练武场切磋一番武艺,也让令侄和你身后的这位壮士施展一下身手。你看如何?”
“呃?这不好吧,要是打伤了骁骑将军麾下将领,老夫于心不安哪!”
听到李利居然提议练武场比武,张济顿时有些心动,但他却佯作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迟疑地说道。
李利微笑着应声说道:“张济将军多虑了。比武切磋而已,谁受了伤,那就说明他本事不行,受伤也活该!将军请放心,倘若李某麾下将领打输了。哪怕是受了重伤,李某也绝不会埋怨将军。不过,若是张济将军的侄儿和部将战败受伤,那。”
“骁骑将军请放心,若是绣儿和胡车儿战败受伤,张某自会处理,不劳将军费心!”张济满口答应道。
“好,一言为定!”李利笑呵呵地大声说道。
张济应声道:“一言为定,绝不反悔!”
李利看到张济答应得如此干脆,眼角划过一道寒光。扭头对李挚说道:“去分开他们两个,咱们去练武场一较高下!”
“诺。”李挚点头应了一声,随即几个大步走到大堂中央,手腕一抖,两条锁链哗然飞出。寒光凛凛地直扑张绣和铁陀二人而去。
“哗哗哗!”
锁链飞向张绣和铁陀二人的一瞬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急速后撤。躲开锁链的攻击。
“咻!”
就在两人快速撤步后退之际。李挚身形一闪突然出现在他们二人中间,而那飞射而出的锁链哗哗地迅速回旋缠绕在李挚手臂上。
“主公有令,你们二人休战,练武场比武!”收回锁链之后,李挚冷酷地沉声说道。
张绣闻言眉头一扬,怒视着铁陀。挑衅地说道:“好,咱们就去练武场一较高下!莽汉,你可敢应战?”
“战便战,老铁还能怕了你这小娃!”铁陀毫不相让地回应道。
随着张绣与铁陀二人暂时罢手。众人纷纷起身走出大堂,前往前院西北角上的练武场。
目送张济叔侄走出大堂,李玄跟在李利身后轻声问道:“主公,张济刚才已经低头认错了,为何他又突然答应练武场比武呢?”
“呵呵呵!”李利闻言冷笑着道:“张济老贼刚才低头认输,那是形势所逼,他生怕本将军把他们叔侄诛杀在大堂上。现在比武较量就不一样了,他此行带来三百亲兵,只要出了大堂,他就有所倚仗,甚至还想借着比武切磋,打败我军将领,找回场子!
张济此人能屈能伸,见风使舵,端是不容小觑!他表面上向我低头认错,实际却是心有不甘,对张绣和胡车儿二人的武艺很有信心。你看他刚才答应得多干脆,分明是信心满满,志在必得啊!”
“哦?”李玄闻言惊愕地沉吟一声,随之说道:“属下先前以为张济是那种倚老卖老的老资历将领,现在看来属下被他的外表蒙骗了,小看了他!此人前一秒还向主公大声认错,后一秒却又自信满满地与我军将领比武较量,当真是反复无常,翻脸比翻书还快!”
李利满脸笑意地边走边说道:“元忠说对了。张济在西凉军中混了十多年,从无名小卒一路爬到现在的位置,足见他很不一般!实际上,他自身武艺仅有堪堪一流下阶的水平,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杀一些小兵小将还行,遇到真正的勇将,他就危险了。但是,十余年下来,他还活得好好的,而且还成了实力派将领,拥兵两万多人,手下不乏胡车儿那样的勇猛将领。
呵呵呵!老而不死是为贼,张济就是老奸巨猾的投机之辈!
只不过他就今天居然在李某人府上投机耍滑,嘿嘿嘿!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不让他受点教训,他还以为李某人年少好欺呢!”
李玄闻言眼神一转,深有感触地说道:“主公所言极是。邹静姑娘被程银掳走那么久,张济居然不闻不问,任凭邹静自生自灭。现在听说邹静姑娘安然无恙,他竟然还有脸上门索要,抬来一点礼品就想把邹静要回去!当真是恬不知耻,妄想坐享其成啊!”
“呃,元忠,你好像是话里有话?静儿是个大活人,怎么能说是坐享其成呢?”李利惊愕地问道。
李玄闻言后,意味深长地笑道:“嘿嘿嘿!主公何必明知故问呢。静儿可是一直住在后院,难道她还能跟着别人嘛?更何况主公刚才也说了,妻妾侍女绝不送人!既然不送人,那她还能跟着谁呀!哈哈哈。”
“这唉!本将军确实说过妻妾侍女不送人,但府中侍女若是想嫁人,那就另当别论,她们自然可以嫁给各自喜欢的人!”李利辩解地说道。
李玄笑着摇摇头,说道:“主公不必解释。不管主公怎么说,反正从今往后没有人再敢偷偷喜欢主公府上的侍女了。呵呵呵!”
李利诧异地喃喃自语道:“当时我也没想这么周全,这真不是我的本意?”
龙骧李府的练武场很大,就像这座宅院一样,看似不起眼,却极具内秀。
说是练武场,其实不亚于一个小型校场,住在府上两侧厢房的金猊卫将士,平时就在这里操练,甚至还能分队依次训练骑术。
练武场南北两端,刀枪剑戟斧钺钩叉等兵器,样样齐全,场边两侧还有四个马厩,圈养着数百匹战马。
这就是当初董卓口中所说的“不算小的宅子”。
此刻,练武场周围聚集了近千名将士。
东面是李利麾下的五百余名金猊卫将士和将领,西面是张济所带领的三百名亲兵以及张济主仆三人;此外,场边还有上百名李利府上的扈从、杂役和婢女。
场地中央的南面,张绣身着黑青色蟒鳞甲胄,头戴鹰纹兜鍪(兜鍪自此改为头盔),肩披白色战袍,胯下坐骑是一匹体长近丈、肩高八尺左右的黑膘马,手持丈五银枪。此刻,他手拉缰绳,提枪立马,英武不凡,威风凛凛。
北面,铁陀同样是一身戎甲,头戴狼吻铁盔,肩披青色战袍,胯下坐骑是一匹体长一丈、高八尺有余的青骢马,四蹄飞踏,神骏非凡。他手持丈五长柄大刀,玄铁锻造,重达六十八斤,刀锋钝厚,寒光湛湛,横刀立马之时,刀锋上似有阴煞气流萦绕,煞气逼人。
场地正中的东边场外,李利身着儒生长衫,负手而立,神情平静如水、无波无澜,眼神深邃,莫测高深。
看到场上张绣、铁陀二人蓄势以待,李利嘴角微动,沉声道:“擂鼓!”
“咚咚咚!”
鼓声响起的一刹那,蓄势待攻的张绣与铁陀二人,几乎同时跃马疾奔,紧握兵器,冲向对方。
“杀”
急速奔驰的张绣与铁陀,在即将相遇之时,彼此怒视着叱喝一声,挥动兵器奋力一击。
“铛!”一声沉闷的兵器抨击之中,铁陀挥刀荡开张绣大力突刺而来的银色长枪,刀柄一转,回手一刀横劈张绣握枪的手臂。
长枪被打偏之下,张绣回枪速度极快,银枪在空中划过一个近乎满圆的弧线,枪杆一收,旋即再次突刺而出,直奔铁陀心口刺去。
“呯!”回荡而来的刀锋,大力看在张绣刺出的银枪铁杆上,将银枪震偏开来。
张绣一击不成,银枪横挡,拦住铁陀大力挥舞的刀锋,旋即银枪宛如银蛇盘绕一般上下左右缠住铁陀的大刀,致使铁陀的大刀无法抽身而出,只能见招拆招。
霎时间,只见张绣手中枪杆不断转动的银枪犹如赋予生命一般,枪芒如繁星点点,左右震荡着铁陀手中大刀的刀锋与刀背,而枪锋却一点点地顺着大刀的铁杆蜿蜒而上,宛如毒蛇吐信一样窥视着铁陀的胸口,伺机一击夺命。
“这就是七探盘龙枪么?”
场边,李利看到张绣使出让人眼花缭乱的诡异枪法,犹如毒蛇吐信般刁钻狠辣,顿时让他想起了枪神童渊三大绝技之一的七探盘龙枪。
第192章上阵父子兵
看到张绣使出枪神童渊亲授的七探盘龙枪,李利不得不承认这套枪术确是玄奥而诡异,颇为难缠。
那犹如毒蛇缠绕一般的沾、缠、震、弹、刺等枪术技巧,看似动作不大,紧贴着铁陀的大刀层层使出,迫使铁陀手中大刀摆脱不了银蛇的纠缠。
大刀无法抽身,便无法发挥出劈砍、削刺的威力。
如此以来,铁陀就会陷入极其被动的境地,疲于招架,时刻处于危机四伏之中,稍有不慎,便会被银色毒蛇抓住空隙,袭身扑上来,一击致命。
七探盘龙枪,简直将枪术运用到极致。讲究枪尖点刺,枪杆震荡,枪柄蓄力。集全身之力于枪柄之上,利用枪杆震荡之力,枪锋上下左右四方盘旋,致使对方兵器出击之后不能及时收回去,待对方稍有松懈或急躁之时,如毒蛇吐信迅疾刺出,一击制胜。它施展出来的动作幅度很小,没有其它长兵器的大开大阖之势,正是因为幅度小,才会最难缠。
经常使用长枪做兵器之人,都会很自豪地说,长枪是长兵器之王。
此前李利对这句话一直不以为然,认为长柄大刀才是最霸道的兵器,强横霸气,横扫四方,当为长兵器之霸主。
直到此时,当他看到张绣出神入化、让人防不胜防的诡异枪术之后,方知长枪居然还可以这样使用。
枪尖一点,枪杆一震一弹,枪柄微转,居然就能发挥出如此巨大的威力。
当真是奥妙无穷,威力惊人。
月棍,年刀。一辈子枪。
长枪虽然强大,却也不易学。真正想要枪术大成,需要长时间枪不离身,一辈子苦心钻研才行。
张绣无疑是幸运的,遇到了一位好师傅,直接省去了自行琢磨枪法的过程,方得以年纪轻轻便学得如此精妙的枪术。
不过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七探盘龙枪虽是枪神童渊的绝世武学,但张绣能学到其中的几成精髓,还得靠他自己领悟琢磨。
比武场上。
三十回合过后。铁陀虽然没有受伤,但始终被张绣压制着处于下风。
每次交手之时,铁陀都是一刀挥出去之后,便很难再有二次出刀的机会。面对张绣滴水不漏、纠缠不休的诡异枪法,他只能疲于招架。很吃力,空有一身力气却无处发挥。着实憋屈。
好在这是马上厮杀。而铁陀胯下坐骑十分得力,稳稳胜出张绣的坐骑一头。因此,铁陀的刀法固然不及张绣的枪术精妙,却能在坐骑的帮衬下,不会被张绣长时间缠住。
当铁陀战斗不利之时,胯下的坐骑突然发力。马蹄飞扬,迫使张绣的坐骑惊慌嘶鸣,连连避让;而铁陀借此机会,趁机摆脱张绣。蓄力再战。
如此坐骑解困救主的情形,前后发生了三次,气得张绣咬牙切齿,愤恨不已。
愤怒之余,张绣也很羡慕铁陀竟有此等神骏的坐骑,暗自诽谤:“青骢马明珠暗投,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
四十个回合之后,铁陀身上七处挂彩,不过伤势不重,都是皮肉伤,还不足以让他俯首落败。值得一提的是,这几处伤口全是他为了保护青骢马而被张绣刺伤的。
攻其必救,张绣不仅枪法刁钻诡异,更是心狠手辣之人,伤不了铁陀,就奔着他胯下的坐骑下手。
四十个回合下来,铁陀虽然受了皮肉之苦,却也并非毫无所获。
如今张绣的诡异枪法全部施展了一遍,铁陀虽不能破掉这种枪法,却也有点心得,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疲于招架而无还击之力。现在他已经大致摸清了张绣的枪术套路,每次攻击之时,防御之中他同样能挥刀反击,逐渐摆脱极端被动的局势,开始扭转战局,试图抢回主动攻击优势。
铁陀能在极端不利的情况下力战张绣四十合不败,除了坐骑得力之外,便是他自身沙场厮杀经验丰富的缘故。
投奔武威军之前,铁陀便在沙漠上讨生活,贩卖布匹、盐巴给西域各部落。十余年下来,他遇到的劫匪、马贼和流寇无数,但他最终活了下来,也积累了丰富的厮杀经验。
张绣施展出来的枪术固然精妙玄奥,怎奈他终究年轻气盛,急于求成,沙场厮杀经验不足。因此他原本有多次机会重创铁陀,很可惜他都没把握住,渐渐被铁陀后来居上,扭转战局。
四十个回合之后,铁陀与张绣之间的厮杀方才进入剧烈拼杀阶段。
张绣精妙的枪术反复使用,铁陀挺过最初的艰难危局之后,奋起反击,逐渐夺回主动进攻优势,而张绣却身陷囫囵,疲于招架。
“少主勿忧,胡车儿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眼见张绣久战无功,如今反倒陷入不利的局势,张济大感意外之余,不着声色地示意胡车儿前去帮忙。
只是让张济苦笑无语的是,胡车儿虽是胡奴,却颇为信义,不会不宣而战。
只见胡车儿大喝一声,策马疾奔,倒拖着一丈五尺长的狼牙棒,风驰电掣地杀向铁陀。
“呔!胡儿休伤我父,某铁萧前来战你!”
正当胡车儿冲进比武场之际,北面李利麾下将领的阵营中,策马奔出一员小将,此人便是现任金猊卫军侯,铁陀的儿子铁萧。
对于铁萧,金猊卫统领李挚曾对铁陀说:“虎父无犬子。”
武威军之主李利也曾夸赞铁陀:“你有一个好儿子,铁萧之勇更胜于你!”
只不过铁陀、铁萧父子二人因在沙漠救援李利有功,在金猊卫中任职,铁陀是副统领,铁萧是军侯,初入武威军便身居高位。这样以来,他们父子也就错失了杀敌立功的机会,一直名声不显。
此次李利回返长安大婚,铁陀父子带领五百金猊卫进驻龙骧李府,负责日常守卫。他们原以为此番回京定是风平浪静,不会有冲锋陷阵的机会,很难为他们自己正名。
是的,为自己正名。
铁陀、铁萧父子二人初入武威军便身居要职,资历浅,人生地不熟,又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战功。军中将领大多知道他们曾经营救主公李利和滇无瑕,功不可没,因此没人说闲话。但军中将士却时常在背地里议论他们,致使他们父子坐立难安,时刻想着建功,一展身手让众将士都好好看看他们父子俩的本事。
“杀!”怒喝声中,铁萧身着青色鱼鳞甲,头戴狼吻铁盔,胯下一匹体长一丈、高八尺的健壮黄骠马,倒提丈八铁背大刀,纵马飞驰。
两骑相遇之际,铁萧一直拖在地上的铁背大刀陡然而起,寒光乍现,大力劈向胡车儿奋力砸来的狼牙棒。
“嘭!”
唏聿聿!
飞奔相遇,奋力抨击之中,胡车儿与铁萧二人顿时身形剧震,手臂震颤,紧握兵器的手腕虎口微微震裂,溢出血渍。他们胯下的战马不禁止住冲刺之势,连退数步,吃痛嘶鸣。
这一击,他们两人毫无取巧,接着战马冲刺之力,兵器之上裹挟着千钧之力,硬碰硬地全力一击。
结果,两人力气相当,都是膂力奇大之人;他们胯下的坐骑也相差无几,也都是千里良驹。如此以来,两人两骑势均力敌,平分秋色。
可谓是饿狼遇到硬骨头,有得一拼。
相比张绣与铁陀攻防兼备的精妙厮杀而言,胡车儿与铁萧之间的战斗就是另一番景象。
铁背大刀迎击狼牙棒,双方结结实实地冲杀,硬碰硬的较量;那是大开大阖的厮杀,气势雄浑的冲撞,场面十分火爆。
战马交错厮杀之中,但见那胡车儿相貌粗犷凶猛,满脸大胡子,浓眉大眼,大鼻子、大嘴巴,一头蓬乱的棕色卷发,右耳上还带着一个白色发亮、如同手镯一般大的大耳环,十分显眼。战斗之时,他光着两条胳膊,那鼓囊囊、**的肱二头肌青筋暴起,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力量;双手手腕上各有一串铁环,像是护具又似兵器,手臂挥舞时叮叮当当作响。
此外,胡车儿大约二十三四岁左右,正是猛虎之龄,身高八尺七寸,近乎九尺长人,肌肉结实,甲胄似乎有点小,紧贴在身上,身躯雄壮如山,煞气凛人。他胯下的坐骑明显比张绣的坐骑略胜一筹,由此可见,张济对他十分倚重,极其厚待。
胡车儿威武不凡,与他对战的铁萧也绝非常人。
别看铁萧未满十八岁,却是西域大漠长大的孩子,自幼食牛羊、喝马奶,在大漠流寇、马贼的刀光剑影和殊死相搏中成长。十三四岁的时候,他便跟随其父铁陀在大漠上奔走,练就了一身过人的厮杀本领,身躯雄壮如塔,心性坚韧内敛,铁骨铮铮。
铁萧身高九尺,身形健壮魁梧,面相刚毅,五官周正;年龄虽不大,但在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稚嫩之气,少年老成,沉稳持重。去年冬天,铁陀就给他娶了一房媳妇,离开姑臧城的时候,他媳妇肚子都鼓起来了,已有五个月的身孕,再等几个月,铁萧就要初为人父了。
无论是身形还是武艺,铁萧全面超过他父亲铁陀一筹。
可谓是是父子双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第193章疾风知劲草
庶民的孩子早当家。
由于他父亲铁陀是李利身边的亲卫军副统领,时刻伴随李利左右,所以铁萧已经肩负起了铁家一家老小的日常生活,稍有空暇便会亲自侍奉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此番铁家父子随军前来长安,李利特意派去两名婢女替他照料母亲和怀有身孕的新婚妻子,铁家父子对此感激涕零。
父慈而子孝。
当初李利让铁陀自行在休屠马场挑选良驹坐骑之时,铁陀给儿子铁萧选了青骢马,而他自己则选了一匹稍差些的黄骠马。尽管休屠马场良驹很多,但铁陀有自知之明,一百多匹野马王之中,他们父子二人有一匹青骢宝马就够了,岂能贪得无厌。
不曾想,铁萧执意把青骢马王让给父亲铁陀,而他自己却以黄骠马为坐骑。
善因结善果。
昔日父子俩互相推让青骢马坐骑,今天青骢马果真大显神威,生生将铁陀从极其不利的战局中拉出来,挽回败局,促使铁陀与张绣打成平手,鏖战至今。
一个时辰后,铁陀与张绣大战一百多个回合,却仍旧不分胜负,战况胶着。
而铁萧与胡车儿力战六十回合之后,战局已然发生变化。
胡车儿力大如牛,勇则勇矣。但他手中的狼牙棒只是一件能承载他一身蛮力的兵器,厮杀技巧太过粗糙,完全是一力降十会的打法。
如果遇到力气不如他的人,自然是无往而不利,勇不可挡。但是,他今天遇到的是铁萧,一个力量丝毫不逊于他的勇猛悍将。
五十合之后,胡车儿招式已老。久战无功,不由得急躁起来。而铁萧抓住胡车儿求胜心切的空隙,趁势迅猛反攻,铁背大刀迅疾如电,刀光闪现之中迫使胡车儿伧忙招架,逐渐陷入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的不利处境,败象已现。
再有二三十个回合,胡车儿必败无疑,如果他不知进退,必遭重创。
比武场外。
张济原本还心存侥幸。对侄儿张绣和爱将胡车儿寄予厚望,期盼他们两人能给他挽回颜面,打击一下李利的嚣张气焰。
因为张济深知自家侄儿张绣拜入一代枪神童渊门下,武艺极其了得,近一年来罕逢敌手。就连李傕、郭汜二人也对张绣刮目相看,赞不绝口。
在此之前。张济甚至认为侄儿张绣的武艺即便是比不上温侯吕布。却也不会相差多少,只是欠缺一些厮杀经验,假以时日,或许就能与吕布一较高下。
而蛮将胡车儿在张济心目中的位置,丝毫不逊于侄儿张绣,甚至犹有过之。胡车儿跟随他多年。而他之所以能在强者如林的西凉将领中占有一席之地,胡车儿功不可没,为他立下了汗马功劳。
胡车儿力大无穷,能背着他张济日行七百里、夜行五百里。健步如飞,,多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正因为如此,张济十分信任胡车儿,让他早晚随侍左右,几乎寸步不离。
又因胡车儿身躯十分雄壮,寻常战马难以驮负他壮硕的身躯和铠甲兵器,张继不惜重金买来千里良驹给他骑乘,以便于他随军征战,驰骋沙场。
张绣来到军中之后,对胡车儿的神骏坐骑十分眼热,试图劝说张济把胡车儿的坐骑赏赐给他。但张济丝毫不为所动,没有应允,反而安抚了胡车儿一番。
张济膝下无儿无女,按理说侄子张绣就是他的从子,但张济并不这么想。他还在大肆纳妾,竭力耕耘,希望妻妾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也好延续香火。
为了后继有人,张济这些年可是煞费苦心,天天进补,时常问仙求道,甚至还研习过仕女、看相等旁门杂学。因此他对各种各样的女人颇有心得,眼光很贼,给女人看相极准。
而邹静就是张济眼中好生养的女人。此女看似美貌而文静,实则内生媚骨,体态曼妙,丰乳肥臀,享乐之余又能生养,简直就是极品美人。
这只是张济起初的遐想,直到他看到滇无瑕之后,便彻底失魂落魄,迷失自我了。以他阅女无数的眼光看来,滇无瑕才是这个世上最完美的女人,容颜堪比九天仙女,身材极其高挑,更胜月上嫦娥,**翘臀,那挺翘丰满的臀姿,端是让人看一眼便如升腾九霄一样如梦如幻,如痴如醉,要老命了!
正因为如此,张济在被滇无瑕暴打一顿之后,一点也不记恨她,反而陶醉其中,老汉犹发少年狂,痴迷不已。
或许正是对滇无瑕的这份痴迷之心,致使张济原本已经彻底向李利低头的心思,莫名地生出争强好胜之念,比武论高下。他希望张绣和胡车儿能打败李利麾下将领,给他讨回颜面,让滇无瑕对他另眼相看,藉此证明他张济并不比李利小儿差,也是很有实力的实力派将领。
或许,想要滇无瑕离开李利,转而投向他张济的怀抱还有些不现实,但只要能博得美人一笑,就算让他赴汤蹈火,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江山美人是男人毕生的追求,张济这辈子没奢望染指江山,只爱美人,或者说只爱能让他后继有人的女人。
张济早年生活困苦,颠沛流离,发迹之后,却放浪形骸,沉溺女色大半辈子,先后纳了十几房小妾,直到年近半百却仍旧一无所出,无儿无女。
自负阅女无数的张济,直到今天看到邹静和滇无瑕之后,方知世间竟有如此美若天仙的绝代佳人。
所以他失态了,丢人现眼且不说,重要的是他沉迷其中尚不自知,失了方寸,色迷心窍。他明知自身实力比不上李利,却偏偏还要与李利一较高下,博取美人青睐。
幻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眼睁睁看着自家侄儿张绣和部将胡车儿败象已显,取胜无望,张济心里无比失落,黯然伤神。
落寞之余,他不禁暗暗自叹:“李利小儿,一个十七岁的弱冠之人,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封侯拜将,高居太守之职,手握四郡兵马,俨然是一方诸侯。单单如此,尚不足以令老夫认输,可他竟有滇无瑕这样的绝代佳人,据说还有四位红颜美眷,再加上背信弃义的浪蹄子邹静,倾国佳人居然都被李利小儿一个人霸占了!
苍天不公啊!李利小儿何其之幸也,我张济何其命薄啊!”
勒马驻足的张济,满脸阴霾地仰望天空,越想心中越发酸楚,不禁老泪横流,在红肿的鼻翼两侧形成了两条溪流。
片刻之后,张济抬起右手做出遮太阳的手势,不着痕迹地擦干眼泪,打起精神,强忍下心头的屈辱,硬着头皮策马缓步走到几十步开外的李利身旁。
“骁骑将军,比武到此为止吧。张某看得出来,绣儿和胡车儿两人不是将军麾下将领的对手,败局已定。此番比武切磋,堂堂正正,张某人输得心服口服,还请将军高抬贵手,让他们住手吧!”
“哦?”李利微微惊愕地沉吟一声,旋即扭过头看着面色平静的张济,沉默不语。
其实李利刚才一直用眼角余光留意着张济的举动,清楚地看到张济流泪的一幕。他心中十分诧异,不明白张济何以如此激动,一场比武切磋而已,输了又有何妨,张济不至于为此伤心流泪吧?
想不明白张济心里到底想到了什么,致使他老泪横流,但李利并不会为此而心慈手软。
生逢乱世,万万不能心存妇人之仁,否则必然自误。
别看张济现在低声下气、可怜兮兮的样子,只要他出了龙骧李府的大门,立马就会趾高气扬,骄横跋扈。
因此李利只当张济是故意示弱,佯作姿态而已,而他丝毫不以为意,更不会被张济昂起头偷偷流泪的一幕所感动,反而暗自警惕,小心提防着张济。
“张济将军多虑了。令侄枪术精湛,气力颇强,一时半会还不会落败。胡车儿也很不错,膂力惊人,武艺很好,称得上是一员难得的沙场猛将啊!张济将军若想收手罢战,完全可以召唤令侄和爱将先住手吗,如此战斗自然随之结束?”李利微笑着说道。
张济闻言顿时为之气结,差点忍不住破口大骂李利卑鄙无耻,欺人太甚。
眼下张绣和胡车儿两人已经身处极其不利的危险之地,倘若张济这时出声制止,必然会打乱张绣和胡车儿二人紧绷的心神,从而自乱阵脚,这样就给李利麾下将领铁陀、铁萧父子留下可趁之机。万一铁家父子趁机狠下杀手,那张绣和胡车儿二人就危险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危。
张济久经沙场,岂能连这点战斗常识都不知道。
所以他此前在大堂向李利低头认错,就是为了让李利下令让他麾下的将领先住手,这样才能保证张绣的安全。
结果,李利也不是说话不经过思考的人,他直接让李挚出手,强行分开张绣和铁陀二人。
此次张济故技重施,再次主动认输,让李利下令铁家父子二人先住手,既而能让张绣和胡车儿二人毫发无损的脱离比武场。
让张济没料到的是,面对自己主动认输,李利居然根本不为所动,不接招,反而将他所说的话原封不动地还回来,让他张济先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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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龙之逆鳞(求月票)
眼见李利不接招,对自己主动认输也不放在心上,张济顿时慌神了。
再看一眼比武场上,胡车儿险象环生,张绣仓促招架,而铁家父子得势不饶人,策马狂奔,穷追猛打。
看到李利麾下将领的形势一片大好,李利自然不着急下令停战,但他张济着急呀!
张济自身武艺平平,兵略也无过人之处,谋略虽还过得去,但他擅长的是钻营晋升之道。说白了,他虽是武将,实际却是一名善于审时度势、投机取巧的政客。
就因为这样,张济手下能拿得出手的将领着实有限,而真正武艺高强的强力战将,只有他的侄子张绣和部将胡车儿,仅此两人而已。
他原以为李利手下的将领虽多,但大多数人都留在凉州看守门户城池,只要善使锁链的冷面男子不出手,凭着张绣和胡车儿二人的武艺,他张济就能把先前丢掉的面子再捡回来,杀杀李利的嚣张气焰。
如今看来,张济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李利的实力,武威军中竟有如此多的强力战将!
明知打不过人家,还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硬撑,这绝不是张济的为人处事之道。
打不过就认输,该低头时就低头,这才是张济此前十余年军旅生涯的真实写照。
“骁骑将军,张某求你了,快下令吧,否则我侄儿张绣和胡车儿就危险了!将军宽宏大量,仁义无双,少年英雄,义薄云天!您就看在张某与你叔父李傕将军相识多年的交情上,放过我家侄儿一回,张某还指望他养老送终呢!”张济彻底不要脸面。低声下气地哀求道。
听着张济这番话,李利不禁微微皱眉,眼角闪过一丝厌恶之色。
但是,厌恶之余,李利不由得暗暗钦佩张济的处世之道。
当真是能屈能伸之人,这般低三下四的哀求之言,他张济居然能说得这么顺溜,声情并茂,让人不忍拒绝。
李利自认做不到张济这般不顾脸面屈身求人,如果有一天他李利沦落到这种地步。他宁愿一死了之,也绝不会低头求饶。今天张济给他上了一课,让他亲眼见识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究竟是怎样的场景。
如果张济刚才没有冒犯滇无瑕,李利或许不会太过为难张济。甚至还会以礼相待,绝不会让张济丢面子。
然而。张济千不该万不该。实在是不该觊觎滇无瑕的美色。
滇无瑕何许人也?
她是李利患难与共的妻子,也是李利重生东汉以来真正深爱的女人,更是第一个与他合体交欢的女人。
滇无瑕在李利心目中的份量,尚在其他妻室之上,甚至比李傕等名义上的亲人份量还重。毕竟他不是原来的李利,而是拥有独立完整灵魂的李正锋!
在东汉这个混乱的年代里。李利是孤独的,这种孤独不是没有人相伴,而是心灵上的孤寂。所以真正能被他视为亲人的人,除了妻子和子女之外。再无其他人。
至于李傕对他的恩情以及兄弟情谊,还有李玄、桓飞等人的忠心,这些与亲情无关,只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完全可以用各种方式来维护和补偿。
人生在世不能无群。
所以李利需要兄弟和朋友,也需要与他一起成就功名大业的有志之士的帮衬。
然而,迄今为止,真正能让李利全心全意呵护之人,只有滇无瑕等妻室,而滇无瑕无疑是排在首位。
毫不夸张的说,滇无瑕就是李利的逆鳞,触之必杀。
迫于形势,李利纵然有诛杀张济之心,但现在还不能杀他,否则必会激起众怒,与大多数西凉军将领背道而驰。
眼下不能杀张济,但李利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放他离去。即便是杀不得他,也要给他深刻的教训,在他心里留下一道无法抹去的阴影。
李利对滇无瑕的爱护之心,在武威军之中没有几个人知晓,但站在李利身后的李玄却能感受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杀气。
而李玄对此也早有察觉。早在张掖郡黄沙岭大营的时候,他就知道主公李利对滇无瑕极好,这让他曾一度很紧张,担心妹妹李欣往后会失宠。
随后李玄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主公李利绝对是个成大事之人,爱美人更爱江山。
现如今,李玄发现主公竟然有诛杀张济的心思,自然而然联想到刚刚张济觊觎滇无瑕的美貌,而主公正是因此心生杀机。
这一刻,李玄暗暗记下张济这个人,眼底滑过一道凌厉的寒光。身为臣下,有些事情主公不便去做,但臣下却可以为主上分忧。
??
李利双眸深邃地看了张济半晌,随即脸上露出笑容,微笑着道:“张济将军,你此行原是为了邹静而来,现在她就在这里,你何不问问她愿不愿意跟你回去?呵呵呵”
“呃?这”张济满心以为李利会下令停战,不曾想李利竟旧事重提,再次询问邹静的事情。
事实上,张济现在对索要邹静已经不抱希望了。
之前他是不了解李利的脾气,更不知道李利的实力,因此他抱着侥幸心理上门讨要邹静。
现在张济算是看明白了,李利此人面善心狠,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心狠手辣。
邹静落到李利手里,那就等于是羊入虎口,休想再讨要回来。
一念至此,张济就想摇头否认,表明自己已经放弃讨要邹静。只是他尚未开口说话,却看到李利意味深长的笑容,隐隐透着一丝威胁之意。
张济顿时一激灵,脑筋急转,随之低声说道:“也罢,既然骁骑将军询问,张某便冒昧问邹静姑娘一句,不知姑娘是否愿意履行婚约,随张某一起离开李府?”
邹静闻言连忙摇头说道:“不,我不去!张将军当初送给家父的三十两金,待会儿无瑕姐姐会替我还给你。”
看着邹静娇羞不已的样子,李利哈哈大笑道:“静儿,你无瑕姐姐的钱是用来买衣服和首饰的。这样吧,元忠啊,静儿欠下的三十金,本将军替她还上,连本带息取五十金交给张将军!”
“骁骑将军见外了,一点小钱而已,不用还了。”张济挤出一丝笑容,急忙说道。
李利闻言正色道:“张济将军不必推让。有些债是必须要还的,否则静儿岂不是要背负一辈子的恶名!”
张济心头一跳,急声道:“骁骑将军说哪里话,将军执意要给五十金,张某就收下了。不过婚约之事,却是误传,根本没有这回事。邹静姑娘的父亲早年手头拮据,张某便借给他一点钱财,如今还上了,自然一笔勾销。此后,张某绝不会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以免玷污了邹静姑娘的清誉。”
“呵呵呵!”李利呵呵大笑道:“张济将军果然是爽快之人,李某先行谢过了。其实这件事原本不打紧,只是静儿尚未出阁,清白之身若是沾上这等不雅的名声,确实有些不妥。现在事情圆满解决,大家皆大欢喜,何乐而不为呢!”
“将军所言极是。”张济满脸涨红地附和道。
“呃,对了,元忠啊,咱们差点忘了一件大事!”大笑声中,李利收敛了笑容,陡然开口说道。
李玄闻言恭声应道:“属下不知何事有纰漏?请主公示下。”
看着李玄和张济等人严肃的神色,李利微笑着说道:“元忠,事情是这样。张将军今天送来不少祝贺本将军大婚的贺礼,你一定要记得造册保存,等张济将军的侄儿张绣大婚之日,我们府上也要随一份人情。”
“哦,原来是这件事啊!这是属下的疏忽,其实属下刚才已经派人逐一查对,每一件都登记造册,与昨天李儒主簿、段煨将军、徐荣将军等人的贺礼一样,已经记在婚礼账簿上了。”李玄笑呵呵地说道。
张济起初听到李利说他送来了成婚贺礼,心里还在犯嘀咕,我张济没给你送贺礼呀!
等待李玄说出刚刚逐一查对礼品造册之际,张济恍然大悟,原来李利口中的贺礼就是他此次带来索回邹静的重礼。
那可是他张济多年来的珍藏之物,价值三百多金的礼品哪,足够买下龙骧李府这座大宅子!区区成婚贺礼而已,送上十金就算是出手阔绰,谁会这么大方,送价值三百金的贺礼呢?
要知道,当初诸侯联盟进攻虎牢关之时,西凉大将华雄的一颗人头,也才价值百金而已!
乍听李利居然强行留下自己带来的贵重礼品,张济顿时便急眼了。
“呃?不,不行!这个不”
“嗯?”李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吟着打断张济的话,目光清冷地看着张济,沉声道:“张将军想说什么?李某听着呢,你尽管说!”
“哦?没、没、没什么。张某什么也没说,贺礼、、、对,贺礼!区区薄礼,只要骁骑将军不嫌弃就行,权当张某为将军大婚随礼了,请将军笑纳。嘿嘿嘿”张济咬紧牙关,笑得比哭还难看,嘟嘟囔囔地说道。
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张济艰难地送出大礼之后,哀声说道:“将军,您是不是可以下令停战?迟了,只怕我侄儿的性命就不保了呀!”
第195章授人以柄
打碎牙齿往肚里咽。
张济艰难地送出大礼之后,哀声说道:“将军,您是不是可以下令停战?迟了,只怕我侄儿的性命就不保了呀!”
“哦?”李利沉吟着看向比武场。
的确,张绣和胡车儿二人被铁陀、铁萧父子杀得竭力招架,处境险恶。
一百五十合之后。但见张绣脸颊潮红,呼吸急促,眼神中不时闪过焦虑之色。厮杀之中,他显得愈发焦躁,七探盘龙枪招式依旧,却失去了原有的巧劲,转而横扫直刺,试图毕功于一击。可见他心神已乱,太过急于求成了。
反观铁陀则不然。
厮杀至今,铁陀一直稳扎稳打,稳中求进。一百合之前,他与张绣拼得旗鼓相当,甚至刚开始的时候还一度被张绣压制得束手束脚,极端被动。但他始终沉稳应对,见招拆招,临危不乱,从而借助青骢马的神勇,扭转败局,夺回主动进攻优势,致使张绣斗志受挫,心浮气躁,自乱阵脚。
张绣眼见久战无功,自己反被铁陀杀得节节败退,心中难免滋生几分气馁之念。
然而,心志不坚,又如何能取胜呢?
心神已失的张绣,在与铁陀的激战中逐渐陷入下风,进攻受挫,只能被动防御。
七探盘龙枪的精髓是主动进攻,以攻代守,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可是张绣却在慌乱之中,仓促迎击,方寸大乱,使得原本很精妙的七探盘龙枪沦为防守招式,威力大减。
如此以来,张绣愈发处境堪忧。回天乏力,久战之下,难逃败亡之局。
仅以武艺招式而论,李利认为张绣的七探盘龙枪明显比铁陀的刀法胜出一筹,本不该落败。怎奈他求胜心切,厮杀经验不足,心志不坚。占据上风之时,他斗志高昂,勇不可挡;但进攻势头被铁陀遏制之后,他却心浮气躁。颇有一蹶不振之势。如此以来,张绣焉能不败!
第一百六十二个回合,张绣奔袭之中银枪挺抢直刺,被铁陀横刀拦截,顺势刀背震荡。拍打在张绣长枪的枪杆之上。巨大的振荡之力,震得张绣手臂瞬间麻痹。手中银枪险些脱手。
就在张绣稍稍迟疑的一刹那。铁陀借助青骢马的神勇突然人马合一,横刀立马,寒光闪闪的硕大刀锋凶猛地劈向张绣头颅。
“绣儿小心!”
场边观战的张济,看到铁陀纵马跃起、居高临下的挥刀劈向自家侄儿张绣,顿时大声惊呼。
进攻受挫的张绣,原本已经做好防御。挺抢迎击铁陀的大力一击。不成想张济的一声疾呼,让他误以为身后有人偷袭,于是他身躯迅速后仰在马背上,银枪回身反刺。
“唏聿聿!”
“嘭!”
在战马凄厉而短促的悲鸣声中。张绣被坐骑摔飞出去,而他胯下的坐骑却被铁陀一刀砍掉马头,马血喷射之中,战马轰然倒地。
“啊!”腾空翻转之中,张绣跌落在**的空地上,摔得他失声痛叫。
就在张绣跌落马下之时,胡车儿与铁萧之间的厮杀也到了最紧要关头。
胡车儿有一双铁脚板,又是天生神力,悍勇无比。尽管他的骑术也算是不错,但与铁萧精湛绝伦的骑术比起来,那就差远了。
六十回合之前,他能与铁萧打成平手,硬碰硬的冲杀,拼得热血沸腾,战意高盎。
但是,六十回合之后,胡车儿骑术不精的破绽渐渐显露出来,既而被铁萧抓住他的弱项,不再与他正面交手,也不纠缠,旋风般来回侧面袭击。
铁萧改变战斗方式之后,胡车儿显得极其被动,骑术不精的小缺点被无限放大,致使他来回掉转马身,被动招架。久而久之,他身上多处被砍伤,鲜血淋漓,看起来很吓人。
好在这些刀伤都不深,只是皮肉之苦,胡车儿皮糙肉厚,还挺得住。
“住手!休伤我家少主!”
正当胡车儿苦苦招架之际,却听到张济的急呼声和张绣的痛叫声,顿时胡车儿心头剧震,扭头一看,恰好看到铁陀策马挥刀袭杀跌落马下的张绣。
瞬时间,胡车儿暴喝一声,奋力猛挥狼牙棒,将铁萧袭杀而来的大刀震荡开来。随即,只见胡车儿突然起身脚踩马背,腾空高高跃起,几个起落之后,眨眼之间便赶到张绣身前,挥动狼牙棒横挡住了铁陀回马袭来的夺命一刀。
至此,胡车儿和张绣两人纷纷下马,已然落败,被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堵在练武场中央的空地上。
“唉!”张济看到自家侄儿张绣的战马被铁陀一刀断头,而张绣侥幸躲过一劫之后,顿时长叹一口气,紧绷的心神不禁松弛下来。
战斗终于结束了。
张济早已向李利认输,眼见张绣和胡车儿二人虽然败了,却保住了性命。对此,他也没什么不满,反而松了一口气,比武结束,不用再打了。
但是,接下来比武场上发生的一幕,却让张济目瞪口呆,大脑中一片空白。
但见铁家父子得胜之后,随之放下戒备,大刀倒拖在地上,父子二人聚到一起策马转身向场边走去。就在这时,跌倒在地的张绣迅速爬起来,翻身跨上胡车儿的坐骑,既而策马疾奔,手提银枪直奔毫无防备的铁家父子而去。
“好胆?鞑鲁听令,给本将军好好教训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铁家父子背对着张绣,因此对身后袭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但场边观战的李利,却在第一时间发现了张绣卑鄙的偷袭之举。
顿时,李利勃然大怒,悍然下令鞑鲁出战。
“驾!”
鞑鲁得令后,手提缰绳,怒喝一声,策马飞奔而出,倒拖着丈八大刀迅疾冲向企图背后偷袭铁家父子的张绣。
“少将军不可!”胡车儿眼见张绣策马奔向铁陀父子,顿时大惊失色,失声大叫道。
恰逢此时,他看到又有一位李利麾下将领疾奔杀出,从侧面直奔张绣而去。一刹那,胡车儿来不及多想,提着狼牙棒撒腿狂奔,试图拦截侧面杀来的武威军将领。
正是胡车儿的失声大叫,促使铁陀和铁萧父子二人及时发觉身后急速奔来的马踏声。当即父子二人十分默契地上身一斜,身体滑向战马一侧,手中大刀斜撑在地上。
奔袭而来的张绣,凶狠地挺抢直刺铁陀后背,脸上闪现出一丝嗜血疯狂之色。
然而,张绣志在必得的一枪却刺空了。
就在银枪即将刺中铁陀后背的一瞬间,铁陀陡然身体一斜,致使索命银枪贴着他腹侧的铠甲擦过去,一击落空。
倒挂在马腹一侧的铁萧,亲眼看到父亲铁陀险些丧命在张绣枪下。
“张绣小儿找死!”
霎时,铁萧暴喝一声,双手紧握大刀刀柄,刀尖深插地下,双脚猛然蹬在马腹上,借力撑着长刀,腾空跃起。
“嘭嘭!”脱身马背,撑着丈五大刀翻身跃起的铁萧,两脚踹在张绣胸口上。
霎时,结结实实硬挨了两脚的张绣,胸骨咯咯断裂作响,没等出声痛叫,身体便如风中柳絮一样飘然而起,大口大口地鲜血脱口而出,在空中留下一片血雾。
偷袭不成,反遭重创。
张绣侧身摔飞出去数十步远,口中鲜血喷洒不停,随即重重地砸在**的地面上,痛声呻吟。
就在张绣被铁萧撑刀跃起踢飞出去之际,徒步迎战的胡车儿,双手紧握狼牙棒,迎面冲向急速奔来的鞑鲁。
“铛!”
“噔噔噔!”
一声巨响中,胡车儿被狂奔而来的鞑鲁一刀震退十余步,虎口瞬间崩裂,血流如注,既而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臂剧烈震颤,已然受伤不轻。
然而,鞑鲁挟雷霆之势飞奔而来的攻击尚未结束。
一刀震退胡车儿之后,只见鞑鲁突然跃身而起,脚尖轻踩马背,双手握刀,腾空劈向坐在地上的胡车儿。
“铛!”
“嗖!”
仓促迎击的胡车儿,狼牙棒被鞑鲁一刀击飞升空,而胡车儿则被鞑鲁大刀上的巨力震得五脏移位,血气翻腾,蹭着地面滑行十余步之后,无力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
“噌!”再也无力爬起来的张绣,眼前突然出现一道寒光湛湛的刀锋,抬头一看,铁萧手持大刀就站在他眼前。
这一幕同样发生在胡车儿身上。鞑鲁魁梧雄壮的身躯赫然出现在胡车儿的视线中,那冰冷锋利的刀尖就顶在他的脖子上,皮肉已被刺破,渗出殷红的鲜血。
“刀下留人!”眼见张绣和胡车儿命悬一线,张济急声大呼。
随即他慌忙失措地翻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走,扑身跪在李利身前,急声哀求道:“骁骑将军,张某给你下跪了,求你饶过绣儿和胡车儿一命。求求你了,只要你能饶了他们,无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张济,你侄儿张绣意图背后偷袭李某麾下大将的性命,现在偷袭不成,你却要本将军饶了你侄儿。凭什么?难道你以为本将军麾下将领的性命不如你侄儿的性命尊贵吗?”李利怒视着张济说道。
“刚刚确实是绣儿鲁莽,险些害了铁陀统领的性命,张某愿代绣儿赔罪,任何补偿都可以!”张济急忙说道。
第196章敛财手段
李利眯着眼睛看了张济一眼,沉声道:“你起来吧,用不着给李某下跪,免得让人笑话。”
“不,将军不答应饶过绣儿,张某就不起来。将军宽宏大量,请看在我与你叔父同僚多年的份上,手下留情,饶了绣儿吧,张某感激将军的大恩大德!”张济苦苦哀求地说道。
李利眉头微皱,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来者都是客。今日你们叔侄在李某府上做客,虽是不速之客,但终究还是客人。再加上你张济与我叔父确实是同僚多年,与情与理,李某都不便杀你侄儿。
但是你侄儿张绣战败在先,随后却试图袭杀李某爱将铁陀,此事大家都看到了,不容抵赖。
今日之事,你张济若是不给李某一个交代,我武威军数万将士岂不寒心,日后谁还会效忠于我!
自古有言,父债子偿。
你侄儿做下恶事,李某自然不会让你张济代为偿还,但是总得有人站出来替你侄儿受过赎罪。主上有难,臣下服其劳。这样吧,胡车儿留下代替你侄儿张绣赎过,你们叔侄二人可以带着亲兵离开了!”
“啊!这。”张济闻言大惊,惊愕一声之后,却不知如何应答。
李利得理不饶人,让他张济在胡车儿和张绣两人之中二选其一,这该如何是好。
张绣是他唯一的侄儿,日后极有可能成为他的从子,继承张家的家业。
而胡车儿是他的爱将,跟随他多年,忠心不二,曾下过汗马功劳。他张济能有今天这般地位和实力。胡车儿居功至伟,断不可缺。
如何抉择,谁弃谁留啊?
按照张济此前的处事风格,他宁愿给李利下跪磕头,不要脸面,也不愿削弱自身的实力,更不会舍弃爱将胡车儿。
但是,通过今天这一番接触,张济算是看出李利的处事手段了。
李利其人外表谦和文雅,很有亲和力。但他实际却是个心狠手辣、说一不二的霸道之人。
现在李利既然已经把话说出来了,那就说明他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
张济心中很纠结,反复思量,慎重掂量着张绣和胡车儿二人谁轻谁重。盘算着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事实上,张绣和胡车儿二人应该如何取舍。明眼人早已心知肚明。因为李利已经给出了大家都知道的答案。
胡车儿代主受过,之前他是张济的家将,以后就要换个主人,转而成为龙骧李府的扈从。
看着张济沉思半晌却还在犹豫,李利微眯着眼睛,悠悠地沉吟道:“张济将军可有决断?
你侄儿张绣的伤势看上去不轻。刚才还在叫唤,现在不叫了。你可得抓紧时间,否则张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与李某无关。而是你张济将军耽误了治疗时间,害了你侄儿的性命!”
“呃!”张济惊愕地沉吟一声,随即一脸讨好地说道:“将军,不知此事能否通融一下?张某愿以三百匹战马、三千石粮食和两百金财物,作为补偿,赎回胡车儿。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起来,笑道:“张将军果然慷慨,家底殷实,出手阔绰啊!
俗话说得好啊,人穷志短马瘦毛长!
凉州苦寒,武威郡地贫民寡,我李利也是个穷太守,否则又怎会借着大婚之礼敛取钱财呢!
只不过李某人就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咱穷归穷,但这身骨头却很硬,生来就是牛脾气,认死理,一条道走到黑!
李某人穷啊,穷得就剩下这点骨气了!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
张将军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没有的话,还得劳烦你亲自跑一趟,去给胡车儿说清楚这件事的始末,免得他误以为李某仗势欺人!走吧,李某陪你一起过去。”
李利这番话,险些没把张济噎死。
事到如今,张济也只能认栽,舍弃胡车儿,保全自家侄儿张绣。
没办法,猛将固然难得,但自古亲疏有别。
张济对胡车儿纵有不舍,却始终跨不过亲疏这道坎儿。
张绣终归是他的亲侄儿,而胡车儿虽然忠勇,却只是个家将而已,终究不能与张绣相提并论。
“罢了,就依家将之意,胡车儿从今往后就是家将的家奴!”张济竭力压制心中的怨恨,沉声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走到张济身边,笑着道:“如此甚好。张将军请!”
张济满脸阴沉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张绣,低着头向胡车儿走去,李利满脸微笑地跟在他身后。
半个时辰后,李利带着李玄等人亲自将张济叔侄以及随行而来的三百亲兵送出府门,并目送他们一行人离去。
“主公,其实三百匹战马、三千石粮食和两百金财物也不少,主公当时真的一点也动心吗?呵呵呵!”看着张济叔侄渐行渐远,李玄舒心地大笑道。
李利闻言一愣,微笑着说道:“元忠啊,你是掌管武威军钱粮军械的大管家,所以你比较看重粮食和财物,其它东西都在其次。正因为如此,军械、钱粮之事交给你,我很放心。
而我与你恰恰相反,我是一军统帅,更看重人才和将才,坚信强将手下无弱兵。
自古有言: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所以我信奉以人为本的理念,始终相信只要有人才和将才,即便是我们再穷再苦,终究会逐渐强盛起来。
张济表面上大方慷慨,实际却是太小家子气了!
胡车儿跟随他多年,任劳任怨,劳苦功高,难道只值这么一点财物吗?倘若是我李利遇到这种事,即便是用一千匹战马换一员大将,我李某人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李玄听了话后,顿时苦笑着摇头,低声喃喃道:“那是因为我们武威郡战马充足,有两个马场蓄养战马,否则你就不会这么说了。”
“呃,元忠啊,你嘀咕什么呢?”李利好奇地问道。
“没、没什么。对了,主公,胡车儿的伤势并不重,鞑鲁统领下手很有分寸,看起来鲜血淋漓,实际都是些皮外伤,调养半个月就能痊愈。”李玄正色地说道。
李利微微点头说道:“这便好,否则胡车儿要真是伤得太重,我倒有些于心不忍。他是一个忠勇双全的猛将,或许智谋尚有欠缺,但只要运用得当,也是一员大将!”
李玄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主公所言极是。胡车儿能与铁萧力拼近百回合而不败,武艺确实不错,随后又舍生忘死的保护张绣,确是忠勇双全之人。这么一想,属下倒觉得张济刚刚确实是有些吝啬,要是他再将财物增加一倍,说不定主公就会答应下来。”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说道:“元忠啊,你真是没救了,掉进钱眼里出不来了!今天张济不是给咱们送了一笔钱财吗,怎么你还不满意?”
李玄微笑着道:“主公,咱们武威军如今虽说是兵强马壮,但用钱的地方也很多,钱粮消耗巨大。属下为此一刻也不敢松懈,巴不得天天有进项,日进万金。只有这样,我们武威军才能越来越强大,雄霸凉州,虎视天下!”
稍稍停顿之后,李玄笑呵呵地对李利说道:“主公,你刚才与张济交谈时有一句话,对属下启发很大。那就是好好利用主公你这次大婚,咱们尽量多敛取些钱财,稍后属下就将张济送上三百金贺礼的事情散播出去,并给他安排上座。
这样以来,那些还没有送来贺礼的将领和公卿大臣们就得各自掂量掂量了,送来的贺礼绝对不会太轻,怎么着也得十金、二十金吧,否则属下就把他们安排在末席!呵呵呵”
“呃?”李利这次是真的有些震惊,触动很大,李玄这个想法与后世的婚宴、庆典何其相似。
一念至此,李利笑眯眯地说道:“元忠啊,可真有你的,想法很好,就这么办!另外,咱们龙骧李府的喜宴一律按贺礼的轻重安排席位,别管他是什么官职,贺礼太轻,照样让他坐末席!
在这件事情上,你不用给那些三朝老臣面子,他们要是敢不来,你就派人去宫里请董越以董太师的名义下帖邀请。这个事情要么不办,要办就得办好,将满朝文武大臣一网打尽,一个都不能少!”
“呃?主公,你说的是真事,不是开玩笑?三公九卿,我们也按照贺礼排座位?”李玄惊诧地问道。
李利毫不犹豫地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甭管他是谁,一视同仁,依照贺礼排座位,就算是董太师的子侄亲属和皇室人员,也不例外!”
“这样不好吧?万一董太师怪罪下来,主公怕是不好交代。”李玄迟疑地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元忠多虑了。董太师的爱女董婉马上就要嫁给我为妻,这就等于是董太师办喜事,门槛自然是越高越好。倘若董太师知道了,恐怕他会更加高兴,咱们这位董太师早年可是个敛财高手,这种事情都是他玩剩下的老把戏!”
李玄闻言后,呆愣半晌,随即大笑着说道:“好,太好了!果真如此的话,凭着这次婚礼喜宴收上来的贺礼,就够咱们武威军一年的钱粮消耗。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哈哈哈。”
第197章貌不惊人
长安城乃京畿所在,鱼龙混杂,散播流言的速度极快。
一夜过后,满朝文武百官都知道张济的侄子张绣与李利手下将领比武落败后,羞愤难当,伺机偷袭对手,最终偷袭不成、反被重创,以至于张济爱将胡车儿代主受过,卖身李府为奴。
此外,还有一则更让百官们震撼的消息。
那就是素来吝啬的张济,居然给李利送了价值三百金的成婚贺礼。
随后,龙骧李府管家李富出面证实此言并非谣传,而是确有其事,并坦言张济是主公李利成婚喜宴上的贵宾,将与董相国、李傕将军等人同席入座。
如果说张绣比武受伤和胡车儿代主受过之事尚不足以传遍全城的话,那么张济送上的成婚贺礼确是轰动全城,令无数人深深为之惊叹,唏嘘不已。
价值三百金的贺礼,在许多市井民众眼里,这无疑是个天文数字;对于文武百官而言,这也是一笔庞大的数目,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倾家荡产也没有这么多钱财。
要知道李利领军征战凉州大半年,浴血厮杀,得胜回朝后,董相国喜笑颜开,赏赐他五百金。这已经是少帝刘协迁都长安以来,出手最阔绰的一笔封赏!
满朝文武之中,即便是最受董卓恩宠的温侯吕布,也不曾获得这般丰厚的赏赐,顶多赏赐他黄金百两,外加几十个美女和一些绫罗绸缎,仅此而已。
然而,董卓赏赐的五百金与张济送上的三百金贺礼,看上去差距不小,实则不然。
在百官眼中,三百金贺礼的份量远比董卓的封赏重得多。意义非凡哪!
张济送给李利的这份贺礼,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这么慷慨大方,但贺礼确是真金白银,没有作假。
如此以来,朝中很多官员深感为难,压力巨大。
东汉王朝以仁孝礼仪治天下,官宦氏族中人极为看重交往礼仪,每逢达官显贵纳妾或是寿辰之日,他们都要送去贺礼,开怀畅饮一番。绝不会失了礼数。
十几天后,骁骑将军李利大婚,满朝文武官员不管待不待见李利,按照礼数,都会送上一份贺礼。恭贺李利新婚之喜。
更何况,李利此番迎娶的众多妻室之中还有董卓的爱女董婉。这样以来。朝中百官尚需准备一份重礼,否则一旦触怒董卓,让他有失颜面,后果不堪设想。
本来百官们还在思量送去多少贺礼合适,不能太少,也不用太多。毕竟李利虽是朝廷新贵,但终究资历尚浅,年龄不大,不用太破费。
可是张济一出手就是三百金贺礼。一下子将李利大婚贺礼的门槛撑到天上去了,也把百官们架在井栏上,逼到了死角,想不出血都不成,否则他们岂不是连一介武夫张济都不如,颜面何存!
就在朝中百官为了贺礼苦恼不已的时候,李傕清早就来到龙骧李府,向李利询问张济叔侄的事情。
书房内,管家李富亲自给李傕和李利二人送上热茶,随即轻步退出书房,关好房门,方才离去。
房门外,李挚和铁陀二人一左一右伫立守卫,三十步之内没有一个婢女和仆从的身影。
“文昌,据叔父所知,你和张济叔侄二人并无深交,也没有私怨。可是你们昨天为什么要比武较量,而且你还把胡车儿扣留在府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待李富出去后,李傕顾不上喝茶,满脸惊疑之色的急声问道。
看到李傕急迫的神色,李利咧嘴微微一笑,不急不缓地喝了一口热茶,笑着问道:“张济昨夜去叔父府上诉苦了?”
李傕摇头说道:“不是诉苦,而是赔礼道歉。不过他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管家带着补品连夜登门,求我不要追究张绣的罪责。当时我还纳闷呢,张济每次见到我都是说些奉承的话,很少掏腰包送礼。随后我派人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你和张济叔侄大打出手,把张绣打成重伤,还强行扣留胡车儿!
文昌啊,张济这个人虽然武艺不怎么样,但他在军中的人缘很好,军中将领都给他几分面子。还有,这些年他私自招募了不少部曲,加上他手中的一营人马,至少掌握着两万兵马,实力不容小觑。
如非必要,叔父希望你不要与他结怨,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关系闹僵了,对你没有好处。”
“呵呵呵!叔父所言甚是,侄儿记下了。”李利笑着点头应道。
随即他收起笑容,脸色平静地问道:“叔父可知张济叔侄二人昨天为何会来我府上?”
“嗯,知道。他不是来给你送贺礼吗,难道传言有误?”李傕颇为不解地问道。
“送贺礼?呵呵呵!”李利闻言失声冷笑起来。
笑罢后,李利满脸阴沉地说道:“叔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昨天张济叔侄和胡车儿三人带着三百亲兵,抬着重礼,一大早便来登门拜访。在外人眼里,他们是来送礼的,实际上他们却是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送贺礼需要带上三百亲兵沿途护送吗?这里是长安城,不是荒郊野岭,更不会遇到盗匪流寇。
叔父可能不知道,张济叔侄到我府上,不是来送贺礼的,而是向我索要美妾。抬着重礼,带上三百亲兵,无非是摆明姿态,先礼后兵,来势汹汹啊!
张济向我讨要静儿,他说邹静是他三年前定下名分的小妾,原以为静儿被程银糟蹋了,却无意中发现她在我府上,所以登门要人来了!”
李傕闻言后,神色突变,眉头微皱,怒声说道:“竟有此事?静儿就是无瑕的结义妹妹吧?
张济此人沉溺女色十几年,没想到他如今都快五十岁的人了,竟然还劣性不改,色迷心窍!他竟敢打静儿的主意,还有脸说静儿是他早就定下的小妾。胆子不小啊!”
“叔父不必动怒,不值得。”李利眼见李傕神情愤怒,连忙劝解道。
随之他接着说道:“其实张济也没有说谎,静儿确实是他早先定下的妾室。我当时没有拒绝他,但是他毕竟年纪大了,我担心静儿跟着他过不了几年,就得守活寡。所以我让静儿自己选择,要是她愿意跟随张济,就跟着张济叔侄离开;要是不愿意呢,此事就此作罢。”
“嗯。文昌做得很好,应该这么办!”李傕十分赞同地点头说道。
李利叹了口气,说道:“是啊,事情原本可以圆满解决,只可惜张济此人目中无人。太过嚣张!无瑕带着静儿走进大堂的时候,发了一句唠骚。没想到张济匹夫勃然大怒。竟敢伸手就打??”
“什么?张济老贼打无瑕了?岂有此理,老贼欺人太甚!真是狗胆包天,他张济也不照镜子瞧瞧,竟敢欺负我李傕的侄媳妇,我看他是活腻了!文昌不用再说了,叔父这就回去带人灭了他!”
李傕乍一听到张济居然伸手打滇无瑕。顿时怒火冲天,当即打断李利的话,赫然起身欲要领兵前去教训张济。
看到李傕神情激愤、怒火中烧的样子,李利突然感觉自己昨天还是顾虑太多。心慈手软了,怎么就那么轻易地放走了张济一行人呢!
“叔父莫急。难道你忘了无瑕可不是一般弱女子?毫不夸张的说,就算张济叔侄二人联手与无瑕较量,他们也不是无瑕的对手。所以张济没有打着无瑕,反被无瑕教训了一顿,打得鼻青脸肿,好不狼狈!”
“好,打得好啊!无瑕真是巾帼不让须眉,不仅美貌绝伦,还文武双全,世间罕见哪!哈哈哈”李傕开怀大笑地说道。
笑罢之后,他反而埋怨起李利:“文昌啊,叔父得说你两句。无瑕被人欺负,你是她的丈夫呀,你怎么不亲自教训张济,反倒让无瑕自己出手呢?幸好无瑕武艺高强,尚能自保,万一她要是被张济打了,你恐怕要后悔一辈子!”
“呃?”李利闻言瞬间愣住了。
叔父李傕说得没错,倘若滇无瑕当真被张济打了耳光,他李利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当时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李利暗暗埋怨自己大意了。
“叔父教训的很对,侄儿记住了。”脑海中想着事情,李利郑重地点头应道。
随即李利把此后发生的事情毫无遗漏地给李傕讲述一遍,不过他没有提及敛财计划,只讲事情经过,不涉及其它。
待李傕听完整件事情的始末,这次轮到他发愣了,双眸呆滞地看着李利怔怔失神,半晌说不出话来。
刚才他还在埋怨李利心慈手软,顾虑太多,应该亲自出手好好教训张济一顿。但是,当他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却被自家侄儿李利步步为营的狠辣手段所震惊,简直是惊呆了。
李利真是好手段啊!强行留下张济三百金重礼,将张绣打得半死,扣下胡车儿抵罪,顺带还揍了张济一顿。最后,张济还得可怜兮兮地下跪求饶,咬碎牙齿和血吞,丢尽面子又丢人,有口难言,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彻底认栽了。
理顺事情的经过后,李傕看着自家侄儿李利,怔怔发愣,良久无语。
然而,李傕内心深处却不得不承认自己比不上眼前这个侄儿,无论是心机手段,还是心智坚忍程度,他都自愧不如。更让他惊叹的是,李利仅有不到一年的时间便拥有如此多的强力战将,实力如此之强,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张济的侄子张绣武艺超群,李傕早已见识过了。一百回合之内,他自认拿不下张绣,要想彻底打败张绣,恐怕还得在一百五十个回合之后。
可是李利身边的金猊卫之中竟有如此多的战将,就连那貌不惊人的铁陀、铁萧父子便能打败张绣,而鞑鲁更是一出手便能重创胡车儿,武艺远在铁家父子之上。
据李傕所知,昨天出手的这三人还只是李利麾下名声不显的将领,职位也不过是副统领而已。单单是副统领便有如此高强的身手,那武威军八大统领又将如何呢?还有整天跟在李利身后如影随形的李挚,他的武艺又会达到何种程度?难道李挚拥有堪比温侯吕布的绝顶武艺?
第198章分歧初显
府门外,李利望着李傕骑马远去的背影,思绪良多。
刚刚李傕得知张济前来龙骧李府的始末之后,既不埋怨李利手段太过狠辣,也不再指责张济色迷心窍,没有再说什么,喝完一杯温茶便走。
然而,李利还是从李傕惊愕的神情和充满疑虑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
正因为如此,李利不由得想起很多人和事,还有演义中李傕在董卓死后短短数年间的人生历程。
李傕生性多疑,这一点与董卓的性格很相似,军阀作风,很难真正相信别人,哪怕是他的结义兄弟郭汜也不例外。
或许今后还得再加上一人,这个人就是他的亲侄儿骁骑将军李利。
这就是李利在李傕眼神中看到的复杂情绪,同时也看到了李傕心中的剧烈挣扎。
但李利只能装作什么也没发现,任由李傕独自沉思很久,然后亲自将他送出府门。
直到李傕的身影消失在大街尽头,李利方才黯然转身低着头慢慢走向大堂。
“功名利禄动人心,难道我们叔侄终有一天也要兵戎相见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不是那么好坐的,谁坐那个位置,谁就会被架在火上烤,要么叱咤风云,要么粉身碎骨!何必如此呢?”
缓慢踱步之中,李利心中不禁暗自叹息,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现在便已经拉开帷幕了。
“文昌,你在想心事?”滇无瑕不知何时走到李利身前,柔声问道。
李利闻言微笑着抬起头,摇头说道:“谈不上心事,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却理不出头绪。入神了。无瑕,欣儿她们都在缝制衣服,你怎么有空来前院看我?”
“文昌,你取笑我!”滇无瑕似怒还羞地说道。
李利呵呵笑着道:“没有,绝对没有!我只是有些好奇而已,别无它意。”
“哼,你明知道人家女红手艺不好,干嘛还这么问!算了,暂且放你一马。对了,文昌。刚才叔父前来是不是为了张济的事情,他有没有骂你呀?”滇无瑕神情紧张的问道。
李利诧异地说道:“呃,无瑕,你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至于吗?刚刚叔父来找我确实是为了张济叔侄的事情。不过他没有训斥我,而是站在我们一边。大骂张济色迷心窍。胆大包天!呵呵呵”
“啊!”滇无瑕惊喜地失声大叫,旋即开心的笑道:“文昌,叔父这人真好,我还以为他这次来一定会埋怨我惹是生非呢,没想到他这么深明大义。呵呵呵!”
李利闻言微微愣神,叹声说道:“是啊。叔父对我一直照顾有加,恩深似海!正是如此,我才会左右为难,踌躇难决啊!”
滇无瑕闻言神情大变。急声说道:“呃,文昌,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走吧,去书房!”李利打断滇无瑕的话,拉着她大步走进书房。
待李利关好房门后,滇无瑕急声问道:“文昌,听你刚才话中的意思,叔父要与我们为敌?”
李利脸色凝重地摇摇头,说道:“我与叔父之间倒还不至于为敌,但是有些分歧无法调和,彼此间必有一番争斗!只是一旦双方真正兵戎相见,那结果就很难预料了,说不定我们与叔父之间就会成为敌人,叔侄反目,恩断义绝呀!”
“啊!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和叔父之间就不能和平共处吗?”滇无瑕大惊失色地问道。
李利苦笑着说道:“我们要想与叔父和平相处,不起争斗,也不是不行。只要我们安分守己的待在凉州,五年内不介入长安争斗,自然能与叔父和平相处。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只是五年之后,我们武威军就将彻底失去东进长安的机会,偏居一隅,如同冢中枯骨,早晚必被其他诸侯诛灭,死无葬身之地!”
李利这番话,听得滇无瑕一头雾水,十分不解地说道:“文昌,你的意思是说,长安城不久之后会发生变故,而叔父要与我们争夺长安城。我说的对吗?”
“对,你没有说错!”李利赞许地应道。
滇无瑕闻言后,心中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连忙问道:“自从董相国迁都之后,立都长安已经快两年了,一直平安无事,怎么会再生变故呢?况且,就算长安城生变,这与叔父有什么关系?”
李利微笑着说道:“无瑕,你太聪明了!长安立都已有两年,可是这两年里城中可谓是危机四伏,暗涛汹涌,并非安然无事。只不过董相国一手遮天,血腥镇压,因此才能平安度过两年时间。然而,朝中有很大一批人仍未真正臣服董相国,他们一直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所以长安城早晚必生剧变,到那时我武威军正好趁势而起,一举占领长安!
至于我叔父吗,无瑕,你知道我叔父手中拥有多少兵马?”
滇无瑕稍稍思量后,说道:“据我所知,叔父李傕手下有四万步骑,由李蒙和王方两人掌管,而郭汜将军手里有三万人马。叔父与郭汜将军是结义兄弟,合兵一处,加在一起共有七万大军!”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起来,说道:“无瑕,看来你并不知道叔父的真正实力。你刚才所说的七万兵马,那只是叔父摆在台面上的实力,实际上他手中拥有的实力远不止这些人马。
你应该知道张济手中有两万步骑,而他一直跟着叔父征战,以叔父马首是瞻。而驻军华阴的中郎将段煨,素来谦让我叔父三分,他绝不会与我叔父为敌。樊勇的叔父樊稠,虽名义上归属徐荣将军统辖,实际却拥有他自己的一营人马,拥兵两万左右,而他一直与我叔父交好,每逢战事同样以叔父马首是瞻。
除此之外,我叔父至少还有一万部曲,这些人全是身经百战的悍勇之士,平时以扈从、奴仆和佃户的身份进驻叔父名下的庄园,替他打理农田和产业。
因此叔父实际掌控着十万雄兵,而张济、段煨和樊稠等人的兵马加在一起不少于五万步骑,合计拥兵十五万。
董相国自称拥兵四十万,实际没这么多,顶多三十万兵马,而这些兵马近乎有一半掌控在我叔父手里。剩下的十五万步骑之中,驻军陇右的牛辅,自称拥兵十万,实则只有五万人马;吕布手中有两万多并州军,徐荣将军拥兵三万,董越握有一万五千飞熊兵,董旻手中有几千人马,还有朝中一些老将如朱儁、皇甫嵩等人也有一些零散兵马。
如此逐一列举之后,你不难看出我叔父实力雄厚,名副其实的董相国麾下第一大将。
倘若长安城发生巨变,董相国若有闪失,除了叔父占据长安城之外,还有谁能夺取长安?”
“你!”滇无瑕毫不犹豫地答道。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地说道:“无瑕真看得起为夫!武威军有多少人马,你又不是不知道,拢共五六万步骑,留在武威、张掖两地的驻军就有三万之多,为夫此次只带了三万多步骑。就凭这点人马也想夺取长安,只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异想天开啊!”
“哼!”滇无瑕佯装生气地冷哼一声,噘着嘴说道:“你呀,还是妾身的夫君呢,你连我都隐瞒,真是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你确实给武威、张掖两郡留下了三万兵马,可是武威军总共有七万步骑,所以你此次带来了四万大军。还有,我们休屠铁骑的一万多降卒如今身在何处?年初一开春,这一万多降卒就不见踪迹,起初我还以为你把他们全杀了呢,害得我伤心好久!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你根本没有杀那些降卒,而是把他们重新整编成军,秘密地隐藏起来,充作奇兵!
夫君,妾身是不是猜对了?”说完最后一句话时,滇无瑕突然坐到李利大腿上,媚眼含情地娇声问道。
“哈哈哈!你这妖精,又想诱惑我,美人计?”李利大笑着说道。
滇无瑕风情无限地娇声道:“就是美人计,夫君你会不会上钩啊?”
李利将滇无瑕抱在怀里,轻声说道:“好。夫君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刚才的推测完全正确,那一万三千多名休屠降卒已纳入波才帐下,与步卒营一起分散整编成军。故此,步卒营现有两万步卒和一万铁骑,共计三万人马,而我武威军也已拥兵八万。
不过那一万休屠铁骑此次另有任务,仍旧留在武威军境内。如果他们这次能够建功,我就给这支铁骑赐名,给他们一个正式的番号,名为‘休屠营’!另外,休屠营拥兵一万,设立一正两副三名统领,你可以在休屠将领中亲点一名副统领。现在你总该满意了吧!”
“呵呵呵!多谢夫君,你太好了!”滇无瑕喜笑颜开地柔声说道。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行了,你夫君不是一个嗜血杀戮的暴戾之人。只要羌人与汉人能够和平共处,安分守己,我必将一视同仁。远古炎黄时期,汉羌本一家,何分彼此、、、、、、”
“主公,司徒王允投来名刺,登门拜访,正在大堂等候!”书房外突然传来李挚的声音,打断了李利与滇无瑕的谈话。
第199章司徒清高
“王允?他终究还是找上门来了!”李利愕然沉吟道。
滇无瑕微微皱着眉头,轻叹一口气,说道:“文昌,该来的早晚都会来,躲避解决不了问题。去吧,看看王允想干什么。
不过你这次先不要承认貂蝉在家里,更不能让貂蝉妹妹去见他,让他趁早死了这份心!”
李利闻言微微一怔,点头说道:“行,听你的。貂蝉心软,万一见到王允之后,被他老泪横流的假情假意给说动了,事情就麻烦了!”
“对,妾身就是这么想的。”滇无瑕应道。
随即李利起身离开书房,不急不缓地走向大堂。
大堂内。
王允端坐于左侧首位,李玄如同昨日一样,在王允下手位陪他说话。
“你就是李玄,武威郡郡丞?”王允没拿正眼看人,喝了一口热茶,随口问道。
李玄知道王允乃是当朝司徒,位居三公,素有贤名,门生故吏不少,也能称得上是当世大儒,因此他对王允摆出的高姿态并不在意。
“禀司徒,李某确是李玄,字元忠,现为武威郡郡丞。”李玄恭声答道。
王允用眼角余光斜视李玄一眼,语气突变,厉声问道:“你即为武威郡郡丞,便是朝廷命官,何以不在郡府处理政务,反而跑到长安城给李文昌为奴?倘若我大汉郡吏都如你这般玩忽职守,以私废公,岂不天下大乱?”
李玄素来宽以待人,志高雅量,很少动气。
然而王允这番话,却是让他心生怒气。神情冷峻,眼神中闪过一缕寒光。
“司徒大人有所不知。我家主公迎娶的六位夫人之中,正室李夫人便是李某的亲妹妹,故而李某前来帮衬一二。
李某冒昧地提醒司徒一声,我家主公如今已向董相国告假,筹备婚礼事宜。王司徒此来若是有公事,就请司徒暂且回去,待主公大婚之后,司徒再来。”
“放肆!你敢对老夫如此说话?”王允侧身怒视着李玄,呵斥道。
李玄不动声色地正视着王允。说道:“王司徒何出此言哪?司徒刚刚教导李某不可以私废公,如今我家主公告假在家筹备婚事,并无公事。不知司徒此行何为呀?”
“老夫登门所为何事,用得着跟你一个小小的郡丞禀报吗?”王允怒声说道。
李玄神色坦然地说道:“司徒所言极是,你是当朝司徒。自然不必向李某禀报意图。不过李某眼下负责接待前来祝贺我家主公大婚的朝中百官,之所以有此一问。也是厉行主公嘱托。王司徒既然不愿相告。就当李某多此一举即可。”
“哼!”王允神色微变,嘴角抽搐了一下,眼神中满是怒气。
不过王允为官多年,养气功力深厚,轻易不会发怒,更不会在人前失态。何况他与李玄说话。也是有企图的。原本他打算先吓唬一下李玄,然后再趁机询问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没想到李玄毫不慌张,不软不硬地全给顶了回来,让王允好生难受。气得胃痛。
“老夫有一事相询,不知你可否据实相告?”王允已经没有耐性跟李玄斗嘴了,单刀直入地问道。
李玄随口问道:“不知王司徒要问公事,还是私事?”
“你、、、、、、公事如何,私事又如何?”王允此次当真是大动肝火,狠狠地盯着李玄问道。
李玄仿佛没看到王允怒气冲冲的神情似的,不紧不慢地说道:“司徒若问公事,请二十天后再来。若问私事,李某手头上还有事情没办完,要不司徒大人稍等片刻?”
王允终于忍不住了,噌地起身站起来,指着李玄的鼻子,怒声道:“年轻人,你真是好胆!老夫为官三十余年,还曾未见过你这般不识礼数的狂徒!”
李玄不以为意地说道:“司徒言过了。李某今年二十有三,不算太年轻,而且李某生性胆小,手无缚鸡之力,不敢高攀狂徒之名。还请司徒明鉴!”
“呃、、、、、、、算了,老夫近来事务繁忙,心情不好,还请元忠见谅啊!”眼见李玄对答如流,王允明明是怒火中烧,但他却瞬间改变脸色,满脸微笑,慈眉善目,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主动示好地笑着道。
这一下反倒让李玄长了见识,开了眼界,暗叹:司徒王允果然是个人物,脸色说变就变,当真是嬉笑怒骂转瞬间,忍气功夫非比寻常,沉稳老辣,深不可测啊!
“呵呵呵!王司徒见外了。刚刚是李某言语失当,还请司徒勿怪!”李玄微笑着说道。
敌不变,我亦不变,敌变我也变。
这就是李玄接人待物的高明之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脏话,应对自如。
王允此时当真是对李玄刮目相看,甚至有些见猎心喜之感,深感李玄不凡,绝非池中物,早晚必能飞黄腾达。
他认为李玄沉稳持重,进退有度,不卑不亢,颇有大家之风。
这样年少老成的儒生,王允已多年不曾遇到了,没想到今天在李利府上却遇到这么一个可造之才。
不过欣赏归欣赏,王允知道李玄与自己绝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因此他并未将心中对李玄的欣赏之情表现出来。
“李玄啊,貂蝉在府上过得可还好?”王允笑眯眯地看着李玄,温和地问候道。
“貂、貂蝉?”李玄差点脱口说出貂蝉一切安好,但他刚说出貂蝉的名字时并立即感觉不对,于是将音调拖得很长,将脱口而出的语气生生转换成疑问腔调。
“貂蝉何许人也?请王司徒见谅,李某孤陋寡闻,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真个名字。呵呵呵!”李玄笑道。
王允怀疑地问道:“元忠果真没见过貂蝉?还请元忠据实相告。”
李玄正色说道:“司徒说哪里话。李某若是知道貂蝉其人,自然不敢隐瞒,只可惜李某初来长安,人生地不熟,确实不知。”
“哼!”往允闻言后,冷哼一声,双眼怒瞪着李玄,腮帮子气鼓鼓的,眼神仿佛要杀人似的。
“噔噔噔!”
清脆响亮的脚步声缓缓而来,随即李利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中,稳步向王允走来。
“王司徒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让司徒久等了,请恕罪。呵呵呵、、、、、、。”
人未到,笑先闻,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大步走到王允身前,拱手一揖。
王允当即起身微笑着说道:“骁骑将军过奖了。老夫早想与将军畅谈一番,又怕冒昧登门太过唐突,恰好今日得空便来拜访将军。呵呵呵!”
李利笑呵呵地抬手请王允入座,随之在王允对面坐下。
“王司徒乃三朝老臣,我朝的擎天之柱,德高望重,李某素来仰慕王司徒的高风亮节,视为楷模。今日难得司徒大驾光临,李某甚为欣喜,倍感荣焉。元忠,吩咐下去,准备宴席,本将军要与王司徒畅饮一番!”
“诺,属下这就去准备。”李玄躬身应道,随即快步离开大堂。
王允看了一眼李玄离去的背影,笑着说道:“文昌,这个李玄心思缜密,伶牙俐齿,颇有辩才,才能不凡啊!”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司徒过奖了。元忠跟随李某快一年了,且不说才能如何,但他做事勤勉,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或许他算不得贤才,却也是一名能吏,李某颇为倚重他。
没想到司徒竟与李某的看法不谋而合,看来李玄担任郡丞之职确实有些屈才了。等忙过这段,李某便向朝廷举荐他出任张掖郡太守,到时候还需王司徒出面美言几句,玉成此事。不知司徒意下如何?”
“呃?好说、好说,老夫愿助将军一臂之力!”王允惊愕地敷衍道。
表面上,王允虽然笑容满面的满口答应,实则心中颇为恼怒。他原想在李利面前给李玄下点眼药,不管李利接不接招,只要在他心里留下一点念想,王允想给李玄添堵的意图就达到了。
只是让王允所料不及的是,李利居然十分坦诚地肯定了李玄的才能,还要给李玄讨官。
如此以来,王允心中颇有一种妄作小人之感,郁闷不已。
心里不痛快,王允便不想再与李利寒暄下去了,直接开口说道:“文昌,老夫此来确是有事相询,还请文昌莫要隐瞒,务必直言相告。”
“哦?”李利惊愕地沉吟一声,随即笑呵呵地说道:“王司徒位居三公,公务繁忙,李某刚才还在猜想司徒此来必要要事。果不其然,司徒当真是无事不登门!请王司徒不妨直言,李某一定据实禀报。”
王允听得出李利语气中似有不悦之意,但他并不在意,甚至是颇为不屑。李利虽说是朝中新贵,拜将封侯,手中也要有几万武威军;但他在王允眼里,却只是个年少得志的后生晚辈,无足轻重。
当今朝野上下,真正能被他王允放在眼里的人,不过区区几人而已。董卓算一个,吕布算一个,李儒和李傕二人加在一起算一个,仅此而已。而其他西凉将领,包括李利这个新近崛起的骁骑将军在内,在王允看来,皆是莽汉匹夫,不足为惧。
第200章怒斥王允
大堂上,王允与李利相对而坐。
王允微微眯着双眼,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利,沉声说道:“既然骁骑将军让老夫直言,那老夫就不啰嗦了。”
王允语气稍顿,随即满脸阴鸷地看着李利,沉声道:“请骁骑将军还我女儿貂蝉!”
此言一出,大堂内一团和气的氛围瞬间凝滞,侍奉在周围的婢女和守卫将士顿时屏息噤声,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祸上身。
霎时,堂内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王允似是有备而来,成竹在胸,阴沉的目光灼灼逼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利。
而李利听到王允的话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转而神情平静,眼神深邃,不惊不怒,不急不躁,泰然端坐,岿然不动。
“王司徒似乎很笃定貂蝉在李某府上,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李利语气平静地说道。
王允蔑视地看着李利,沉声应道:“那是当然!先前老夫府中家仆先后两次看到貂蝉被你李文昌的家眷裹挟其中,购置衣料和首饰,随行还有大队人马守护,随即禀报于老夫知晓。莫非你还想矢口否认不成?”
“呵呵呵!”李利闻言冷笑起来,看向王允的眼神中充满讥讽之色,笑道:“王司徒说对了,李某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的女儿不在我府上!你先别激动,李某还要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李某人下个月三月三举行大婚,到时候迎娶六位妻室,其中有一位妻子名叫任、红、昌!”
“嘭!”王允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案几上,噌地一声站起来,怒视着李利。叱喝道:“放肆!任红昌就是小女貂蝉,未经老夫同意,你凭什么娶她为妻?”
李利鄙视地看了王允一眼,反问道:“王司徒老糊涂了吧?你姓什么,红昌姓什么,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吗?李某刚才说你王司徒的女儿不在李某府上,可有说错?”
“岂有此理!”王允怒火中烧的愤然说道:“貂蝉确实不是老夫的亲生女儿,她是老夫收养的义女。老夫把她从九岁孩童养大成人,呵护备至,视如己出。她虽不是老夫亲女。却也是老夫的女儿!李文昌,你强行将貂蝉软禁在府中,现在被老夫发现了,却又强词夺理、混淆视听,还想娶她为妻。老夫现在就明确地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趁早死了这门心思!”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毫不避让地与王允对视,说道:“王司徒自视过高了。李某要娶谁,还轮不到你在这里吆三喝四!纵然是你曾抚养过貂蝉几年,去年又假惺惺地收她为义女,但是你别忘了,李某并没有从家中掳走貂蝉。而是她被你逼得离家出走,这才到了李某府中。
就凭这一点,李某便不会将她交给你,你奈我何?”
“你”王允怒气冲天地指着李利。一口怒气噎在嗓子眼上,硬是说不出话来。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王允怒声喝道:“欺人太甚!李文昌,别以为你有李傕撑腰,便可以为所欲为,别人怕你,老夫却不惧你!老夫这就进宫将此事上报陛下,你李文昌强行扣留貂蝉,又逼着她嫁给你,欺男霸女,恶贯满盈。老夫定要请陛下将你罢官去职,重惩严办!”
看着王允咬牙切齿的样子,李利鄙视地翻了翻白眼,随即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盅喝茶,正眼看都不看王允一眼。
“李文昌,你如此目中无人,莫非以为老夫在吓唬你吗?”王允说完话后,看见李利居然无动于衷,还有闲心喝茶,顿时他愤恨不已地问道。
李利细细品了一口茶,轻轻地把茶盅放在案几上,然后斜眼看了王允一眼,说道:“吓唬倒还不至于,你王司徒位高权重,满朝文武百官谁不给你三分面子。你去吧,进宫去弹劾李某人哪!快去呀,还愣着干什么?
噢,对了。顺便告诉你一声,董相国最近没有去郿邬,他正忙着给他的宝贝女儿筹备嫁妆呢!”
“啊!你、、、、、、”王允顿时气得失声大叫,伸手指着李利,却愣是不知如何是好。
原本他想着进宫面圣,请皇帝刘协下旨惩处李利,将李利一撸到底,最好能直接杀了李利,以解心头之恨。
可是李利如此藐视他的恐吓,还提起国贼董卓的名字,分明是有恃无恐嘛!尤其是李利提到董卓没有去郿邬,而是给董婉张罗婚事,这句话顿时让王允如遭雷击,心里哇凉哇凉的。
董卓留在相国府准备爱女的嫁妆,这事王允自然知晓,但他先前并不在意,甚至是刻意地忘掉这件事,因为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更何况董卓嫁女又不是第一次,他想把女儿嫁给谁就嫁给谁,与他王某人毫不相干!
之前王允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他没将董卓嫁女的事情放在心上。然而,现在这事就跟他有关系了。
董卓嫁女,女婿就是他眼前的这个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李利李文昌啊!
一瞬间,王允看着面前慢条斯理、优哉游哉喝茶的李利,他心中突然有种无力感,还有强烈的挫败感。
是啊,李利即将成为国贼董卓的女婿,而且这件婚事还是董卓强行定下来的,满朝百官都亲眼目睹了定亲的全过程。
这该如何是好啊!
朝野上下,只要董卓不点头,谁敢动李利一根手指头?
顿时王允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布垫上,随手握住案几上的茶盅,怔怔失神。
难道整个长安城之中就没有人能挟制李利吗?
太尉杨彪,有名无实,不行;车骑将军董承,忠心可嘉,实力不足;皇甫嵩、朱儁,虽挂着名将的头衔。却与杨彪一样,手中无兵无将,焉能成事。
到底还有谁能不惧李利呢?
倘若此番无法索回貂蝉,我王允如何向吕布交代呀!
呃,吕布?对呀,不是还有温侯吕布吗!
一念至此,王允顿时又来精神了。
随即他身形端坐,神情松弛了许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一脸诡笑地看着李利。
看到刚刚还失魂落魄的王允。眨眼之间便换上了一副得意的神情,李利心中反倒犯嘀咕了。
这老小子怎么突然之间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难道他还有讨回貂蝉的手段,亦或是另有倚仗?
琢磨不透王允的心思,李利索性直接开口询问:“王司徒为何还不走啊?现在进宫正是时候。再晚的话,皇上恐怕就要回寝宫小歇了。”
“呵呵呵!文昌莫急。老夫都不急。你急什么?刚刚老夫真是被文昌气糊涂了。些许琐事用不着麻烦陛下,老夫自有解决之道!”王允笑眯眯地说道。
李利微微惊讶地说道:“哦?愿闻其详。”
王允眼见李利好奇之中带着紧张的神情,心中大感痛快,微笑着道:“文昌既然已经知道貂蝉是被老夫逼得离家出走,难道还想不到其中原委吗?
你仗着有李傕撑腰、董相国恩宠,才敢强行扣留小女貂蝉。还想强娶她为妻。
可惜你太狂妄自大了!
老夫已将貂蝉许给吕布,如今老夫要不回来女儿,那就让吕布亲自来你府上救回貂蝉!”
李利闻言后,无奈地摇摇头。漠然地说道:“哦,原来如此。吕布将军确实有些实力,武艺绝顶,威震天下。王司徒想拿吕奉先的威名来压我吗?”
王允讥笑着说道:“是又如何?对付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之徒,老夫跟你理论有用吗?既然无用,那就让吕布来跟你交涉!反正貂蝉已经许配给他了,他若要不回貂蝉,那是他吕布徒有虚名,也怨不得老夫!”
“好,很好,这才是你王司徒的为人哪!”李利满脸鄙视地冷笑道。
王允对李利鄙视的神情视若无睹,满脸讽刺地笑道:“怎么,你李文昌也有害怕的时候?老夫听说你手下的武威军战力颇强,此次回长安,你不是带着五千铁骑吗。老夫很想知道你手下的铁骑与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谁更厉害?哈哈哈、、、、、、”
看着王允充满挑衅之意的放声大笑,李利真想一巴掌拍碎他的头,以泄心头之恨。但他知道自己绝不能这么做,否则别人会怎样且不说,单单是貂蝉就不会原谅他。
“笑吧,王司徒,好好笑一回!吕布明明看上了你的亲生女儿王莹,你却把貂蝉许配给他,李代桃僵,真是高明啊!只不过吕布要是知道你欺骗了他,不知他会有何反应?”李利不紧不慢地沉声说道。
“呃!这事你怎么会知道?谁告诉你的,貂蝉?”王允大惊失色地问道。
李利没有理会王允的问题,沉声继续说道:“李某人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把貂蝉许给吕布,可不单单是为了你女儿王莹,而是另有所图,并且所图甚大,关乎社稷江山、、、、、、”
“够了!”王允满脸惊骇地站起身来,手指颤巍巍地指着李利,低声问道:“这些事也是貂蝉跟你说的?贱人,坏我大事啊!”
嘴里咒骂着貂蝉,王允颓废地跪坐了地上,老泪纵横,如丧考妣。
李利听到王允大骂貂蝉,顿时剑眉竖起,长身而起,几步走到王允身前,厉声喝道:“够了,你若再敢骂貂蝉一句,休怪李某手下无情!
你知道李某为何不把貂蝉还给你吗?就你王允这样丧心病狂、如同禽兽之人,还有脸自称貂蝉是你的女儿,你配做她义父吗?你明明有女儿,为何还要收貂蝉做义女,吕布看上你的亲生女儿王莹,你却逼着貂蝉嫁给吕布。倘若如此倒也罢了,貂蝉或许就会妥协,依令而行,但你却还想利用貂蝉达到你不可告人的目的!
倘若貂蝉任你摆布,事成之后,你让她有何脸面活在世上,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她的容身之地?你这是把貂蝉往绝路上逼呀!”
王允神情木然地低着头,仿佛顷刻间天崩地陷一样,失魂落魄,双眼呆滞,六神无主。
李利看着王允老泪横流的样子,突然俯身靠近王允耳边说了几句话。
王允闻言后,顿时从地上爬起来,拉着李利的衣袖,急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欺骗老夫?”
“当然是真的!不过、、、、、、从今往后,你与任红昌之间再无任何瓜葛,老死不相往来!”李利沉声道。
王允连忙点头说道:“好,一言为定!你我二人谁要是反悔,谁就不得好死,死后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李利闻言双眸冷冷地看着王允,轻轻点点头,随即拂袖而去,厉声道:“元忠,送客!”
第201章盛气凌人吕奉先
龙骧李府后院。
貂蝉攥紧粉拳,在房中来回踱步,神情焦急不安。
“貂蝉妹妹,快坐下吧,你已经转了快半个时辰,不累呀!”圆桌旁,滇无瑕双手托着莹白的尖下巴,大感无奈地劝说道。
在滇无瑕身旁,李欣、蔡琰、陈钰和邹静四女也围坐在圆桌旁,纷纷劝说貂蝉不要着急,稍安勿躁。
除了劝说貂蝉不要担心之外,她们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拦着貂蝉,不让她去前院大堂见王允。
昨天张济叔侄闹腾出来的事情,余波犹在,不成想王允今天又跑来凑热闹,上门索要貂蝉。于是李欣等人这次是打定主意不让貂蝉去见王允,否则,不知道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波。
或许貂蝉真是站累了,听到滇无瑕的话后,她缓缓坐下来,眼神中满是忧虑之色。片刻后,她轻声对李欣说道:“欣儿姐姐,夫君他不会像昨天收拾张济叔侄那样对待我义父吧?义父年纪大了,极好面子,万一夫君毫不留情地训斥他一番,只怕他会支撑不住,气昏过去、、、、、、。”
“好妹妹,你就安心在这等消息吧!文昌做事历来很有分寸,不会把你义父怎么样的。”李欣安慰着说道。
蔡琰看着貂蝉忐忑不安的样子,不禁微微摇头,忍不住地问道:“貂蝉,姐姐我有几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呃,琰姐姐有话但讲无妨。”貂蝉略显惊诧地说道。
“好,那我可就直说了。要是说的不对,或是妹妹不便回答,就当姐姐杞人忧天了。”蔡琰点头说道。
事先铺垫一下之后,蔡琰神色严肃地继续说道:“貂蝉妹妹。如今你已是夫君的家眷,也是我们姐妹中的一员,即将成为文昌的妻室。王允叔父虽是你的义父,但我们女人出嫁从夫,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所以你刚才那番话千万不可再说,尤其是不能让夫君听到。
夫君与王允叔父在大堂内如何交涉,会不会不欢而散,都不是我们能够干预的。我们只要相信夫君即可,不管结果如何。夫君他自有决断。倘若夫君与王允叔父争锋相对,妹妹你会如何选择?难道你还想跟你义父回去吗?”
“呃,这、、、、、、”貂蝉惊愕地说不出话,犹豫不决。
这一刹那,李欣、滇无瑕、陈钰、邹静和蔡琰等人把目光聚集在貂蝉身上。她们神情严肃。眼神中带着惊疑之色,还有一丝忧虑之情。
其实蔡琰说出了她们心中所想。而李欣、滇无瑕、邹静和陈钰等四人碍于情面。不便开口询问。
然而,貂蝉犹豫不定,黯然不语,却让李欣等五人为她担心不已。
刚刚貂蝉所说的话语中分明隐含着几分对李利的不信任,而这种不信任却让李欣等人对她有些意见,只是碍于姐妹情面。大家谁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
这个时候,蔡琰及早把话挑明,表面上看起来似是对貂蝉的指责,实则是对她的爱护。给她机会解释。
只可惜貂蝉当局者迷,并没有意识到李欣等人的情绪变化,她仍在独自纠结,暗自神伤。
貂蝉与李利之间的好事是滇无瑕一手凑成的,但滇无瑕此刻的眼神中却透着一抹失望之色。
在此之前,滇无瑕一直认为自己和其他四个姐妹都是死心塌地爱着李利,甚至连邹静也是如此,但貂蝉此时的犹豫与彷徨,却让她极为失望。
别看李利名义上有六位妻室,事实上,眼下只有她滇无瑕和貂蝉才是名副其实的李利女人,其他四人暂时还是有名无实。
看着貂蝉彷徨失措的神情,滇无瑕微微摇头,开口说道:“貂蝉妹妹,当初是我凑成你和文昌的夫妻之礼,如今却让你这般为难。姐姐我原以为是成人之美,当一回月老,现在看来倒是我害了妹妹。”
“啊!”看着滇无瑕说话时认真的表情,貂蝉顿时失声惊叫,全身为之惊颤。
直到这一刻,貂蝉才留意到李欣、陈钰和邹静等人充满疑虑的眼神,以及蔡琰有心无力的担忧神情。
一瞬间,貂蝉有种不寒而栗之感,无形中她感觉自己仿佛被眼前的姐妹排除之外,一种无形的隔阂在她与李欣、滇无瑕等人之间悄然生成,而她则是孤立的存在。
“无瑕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了。我从来都没有埋怨你,也从未后悔跟着文昌。我只是担心文昌和义父两人吵起来,闹得不可开交,而这一切却因我而起,我于心不安哪!真的,欣儿姐姐、琰姐姐、钰儿妹妹,请你们要相信我,我没有想过要离开文昌的心思。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滇无瑕和李欣、蔡琰闻言后,彼此间对视一眼,随即滇无瑕神情缓和地说道:“貂蝉妹妹,你说的是真心话,不是违心之言?”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貂蝉斩钉截铁地肯定道。
“好。既然貂蝉妹妹一心一意地跟着文昌,你就应该相信文昌会处理这件事,不会让你义父太过难堪,最起码不会再出现昨天张济叔侄那样的事情。”滇无瑕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十分肯定地说道。
貂蝉闻言惊喜地问道:“无瑕姐姐,你刚从前院回来,文昌跟你怎么说的?”
滇无瑕笑道:“文昌说绝不放你走,他一定会想办法说服你义父,不再追究此事。”
“真的吗?太好了!”貂蝉喜笑颜开地说道。
滇无瑕点头说道:“当然。咱们夫君对待这些朝中老臣,可是颇有心得,应对自如。”
貂蝉笑得很甜蜜,而李欣、蔡琰和陈钰等人也是愁容尽去,似乎刚才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突然貂蝉收起笑容,惊慌说道:“不对,这件事情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解决!我义父或许能被文昌说服,可是吕布呢?”
“温侯吕布?”滇无瑕和李欣等人惊声道。
貂蝉点头说道:“对,吕布。万一我义父将此事告之吕布,让他来找文昌的麻烦,恐怕此事很难善了!”
看着众姐妹惊愕的神情,滇无瑕微笑着道:“姐妹们不用担心。别人或许怕他吕奉先的赫赫威名,但咱们夫君却不惧他!他若是上门找夫君理论,咱们夫君的雄辩之能可是相当厉害。倘若他想恃强凌弱、以势压人,恐怕他找错了人,咱们夫君麾下骄兵悍将云集,文治武功皆不惧他吕奉先!”
滇无瑕这番话,让李欣、蔡琰、陈钰和貂蝉等人彻底安心了,众女随之家长里短地说起了私房话。
后院中发生的小摩擦,随着六个女人把话说开之后,消散于无形,事后她们谁也没有对李利提起,俨然当做什么事请也没发生。而六个女人随着一次次、一件件小碰撞,逐渐加深彼此间的了解,最终结成了真正的姐妹。
就在貂蝉与李欣等人冰释前嫌的时候,李玄满脸微笑地将司徒王允送出府门,既而目送王允一行人离去。
“哒哒哒!”
正当李玄转身回府之际,一队百余人骑兵从王允主仆相反的巷口飞奔而来,眨眼之间便奔行到龙骧李府门前。
随即一名身形极其魁梧雄壮的英俊将领越众而出,轻提缰绳几个跨步便行至李玄身前。
“愣着干什么,去知会李利一声,某家有事问他!”
李玄乍见眼前这位高坐马背、趾高气扬的西凉将领,心中莫名一动,眼底闪过一丝惊叹之色。
但见这个西凉军将领身高一丈有余,猿臂蜂腰,威武不凡。此人剑眉虎目,五官犹如刀削一般轮廓鲜明,俊朗刚毅,端是一副好相貌!他身着暗青色战甲,手持一杆方天画戟,胯下是一匹体长一丈有余、肩高近乎九尺的嘶风赤兔马,威风凛凛,器宇不凡。
眼下此人勒马垂戟,临门而立,额头高高昂起,双眸仰视苍穹,语气低沉冷厉,神态盛气凌人。
单看此人相貌装扮,李玄便知眼前之人就是威震天下的温侯吕布,为此他由衷地暗暗惊叹:“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果然风采不凡,实至名归!”
然而,看着吕布一副傲气凌人的神态,李玄不由得暗自叹息:“吕布空有一身好武艺,又有一副好皮囊,怎奈腹中却是草莽!此子今日得势便仰面朝天、目中无人,焉知日后不会屈膝求人,不得善终!”
李玄心中虽有诸多思绪,但他却不会人前失礼。尤其是吕布刚才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挑衅之意,因此李玄愈发不能在吕布面前露出丝毫破绽,以免落下口实,给他借机滋事的借口。
“在下李玄,字元忠,见过将军。还请将军赐下名讳,李某也好前去禀报我家主公。”
“哦,你就是武威郡郡丞李玄?你当真不知本将军是谁?”吕布横眉冷眼地看了李玄一眼,沉声道。
李玄不卑不亢地答道:“将军英武不凡,想来名号自然很响亮,怎奈在下出身草莽,之前一直蜗居凉州武威郡,乡野村夫不识将军虎威。还请将军赐下名讳。”
吕布眯眼看了看李玄坦然平静的神情,沉声道:“某家便是吕布吕奉先!”
第202章赤兔神骏辱文昌
“啊!原来是温侯当面,李玄见过吕温侯。”李玄佯作惊讶地大声说道。
“行了,你快去叫李利出来见我!”吕布有些不耐烦地摆手说道。
“温侯稍等,李某这就去请我家主公。”李玄拱手一揖,既而转身稳步回府。
吕布看着李玄不紧不慢地走向正堂,顿时剑眉紧皱,眼底闪过一缕寒光,全身上下煞气萦绕,显然生气了。
只不过龙骧李府门前两侧伫立着十余名魁梧甲士,这些人目光平视着吕布以及他身后的一百名亲兵,眼神十分沉静,神情丝毫不为所动,手持长戈泰然挺立。
看到这些极为精锐的守门甲士,吕布眼神中划过一丝赞赏之色。随之他勒马驻足在门前等候,没有擅自闯进龙骧李府。
正堂内,李利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厅里,握着茶盅,凝神沉思。
“噔噔噔!”
“主公,吕布来了,正在府门前等着主公呢!”李玄不急不躁地走进正堂,轻声禀报道。
“哦?”李利闻言沉吟着抬起头,微微皱眉地说道:“来得好快呀!王允前脚刚走,他吕布随后就到。呃,不对呀!王允刚才明明已经答应我,此事就此作罢,怎么吕布反倒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李玄闻言思量着道:“主公,王司徒和吕布应该事先没有商量。吕布身着甲胄,手持大戟,带着百余亲兵从城门方向气势汹汹而来,或许他是从军营中直接赶过来的。
此外,吕布神情傲慢,言语中透着挑衅的味道,看那架势似是来者不善!”
“来者不善?”李利沉吟一声。冷笑着道:“吕布这厮素来眼高于顶,盛气凌人,此番他还带着亲兵,看来是早有准备呀!昔日吕奉先在陈留城下挑战十八路诸侯大军之时,尚且孤身单骑前往,今天来我龙骧李府反倒带上亲兵。呵呵呵,他还真是看得起我李利!元忠,请他大堂叙话。”
“这个吕布口口声声说让主公前去府门见他,没有进府一叙的意思。”李玄愕然说道。
“哦?好,实在是太好了!”李利双眸微眯。眼底滑过一抹寒光,冷笑着大声说道。
随即他长身而起,大步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道:“元忠,吩咐下去。练武场奉茶待客!”
李玄闻言大惊,快步走到李利身边。说道:“主公。你这是要与吕布撕破脸较量吗?不妥呀,吕布骁勇,威震天下,一旦打起来,恐怕我军将领难免有所损伤,不值得啊!还请主公三思。”
李利停下脚步。笑呵呵地对李玄说道:“元忠,看来你还是不了解这位吕温侯的脾性。吕布这厮狂傲不羁,自恃勇武过人,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强横跋扈。这厮压根就不讲理,只认拳头,跟他理论无异于对牛弹琴。
现在他既然不愿进府叙话,那本将军就请他直接去校场!到时候,他若是心平气和地说话,那一切都好说;若是他想动武,本将军也不惧他。大家摆开架势好好较量一番,也让吕布这厮见识见识咱们武威军的实力,否则他还以为世上所有人都怕他吕奉先手中的方天画戟和胯下赤兔马呢!”
“呃!”李玄惊愕一声,连忙说道:“主公,刚刚属下稍稍打量了吕布一番,见他确实威武不凡,那不怒而威的气势与桓飞统领不相上下。只可惜桓飞眼下尚在东阳谷大营,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除了桓飞之外,鞑鲁、铁家父子和金牯三兄弟只怕都不是吕布的对手,除非众将一起上,否则府中将领恐怕无人能敌吕布啊!”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元忠,你说的没错。铁家父子和金牯三兄弟一对一单挑吕布,自然是毫无胜算,必败无疑。然而,鞑鲁却能与吕布大战两百合而不败,纵然他最终仍旧不敌吕布,但吕布想赢也绝非易事。
此外,金牯三兄弟的实力不容小觑。昔日黄沙岭一战,他们兄弟三人联手战桓飞,大战两百个回合而不败。最终桓飞倚仗金猊兽坐骑之威,勉力打败了他们,但彼此间却拼得两败俱伤,桓飞并未占到多少便宜。如果金牯三兄弟今日联手战吕布,胜负犹未可知,再不济他们兄弟三人也能与吕布拼得昏天暗地,大战三百合没有一点问题。
最重要的是,元忠你漏掉了一个人。桓飞对他尚且忌惮三分,自认没有稳胜的把握,此番就让他与吕布较量一番,看看这世上到底谁才是名副其实的‘飞将’!”
“主公说的是李挚统领!”李玄脱口说道。
李利微笑着颔首,说道:“没错。这半年来李挚的武艺愈发娴熟精深,气息内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瘦高个,实际却是武艺大成之后的返璞归真之象。之前他一直没有遇到能与匹敌的对手,而桓飞又长期征战在外,因此他们之间始终没有真正交手。
细说起来,李挚此前的凄苦经历倒是与吕布少年时的经历有几分相似,茹毛饮血,与野兽厮杀中练得一身好武艺。他们二人的不同之处在于,李挚忠义无双,而吕布则是生性太过凶残,反复无常,忘恩负义,醉心于名利。”
李玄闻言暗暗吃惊,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李挚统领近来进步极快,不但能与人交谈,而且天天练字,夜夜研读兵书,处理军务也得心应手,如今他这个金猊卫统领之职才算是实至名归。属下先前还真是把他忘在脑后了,现在想起来方知这是金猊卫近来面面俱到,不用属下挂念之故。呵呵呵”
“温侯大驾光临,文昌未曾远迎,还请温侯见谅!呵呵呵!”
人未至,笑先闻。
府门前,李利带着李玄、铁陀等人大步走到吕布坐骑身前,笑呵呵地拱手一揖。
“李太守、、、、、、哦,不,应该是骁骑将军才对。去岁匆匆一别,李骁骑驰骋凉州,让吕某刮目相看啊!”
吕布高坐在赤兔马上,话语虽客气,但他那高傲的头颅和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摆明是言不由衷,敷衍之词。
李利似是没有看到吕布的表情一般,笑容不改地说道:“温侯过奖了。李某在武威郡不过是迫于形势,被逼无奈应战,些许战功,何足挂齿。请温侯移步大堂,也好让李某好好招待温侯一番。”
“不必了。吕某刚从军营赶来,满身尘土,就不劳烦李骁骑了。某看李骁骑府上的校场尚好,虽不及军营校场开阔,却还算敞亮。不知吕某可否在校场歇歇脚?”吕布眯眼看了看龙骧李府西北角上的练武场,不容置疑地说道。
李利微笑着说道:“既然温侯不嫌校场简陋,愿意屈尊暂歇,李某没有异议。温侯请!”
说完话,李利退后几步,抬手示意吕布进门。
“好,吕某便不客气了。驾!”吕布随口应道。
当即他轻提缰绳,双腿稍稍夹紧马腹,轻叱一声。赤兔马宛如离弦之箭“嗖”地飞奔进门,从李利身前一跃而过,摇摆的马尾距离李利的脸颊不到一尺,险些打在脸上。
“主公,吕布欺人太甚!待末将前去会会他,看他有何能耐胆敢如此放肆!”
主辱臣死。铁陀眼见吕布居然在自家主公面前撒野,顿时愤愤不平地看着吕布疾奔而去的身影,愤恨不平地说道。
李利剑眉微皱,双眸中闪过一缕寒光,面色阴沉地摆手说道:“算了,吕温侯是并州塞外长大之人,自幼丧父,缺少父爱,我等何必和他一般见识。走,去校场,莫让温侯久等了!”
李利说话的声音颇大,百步之内的所有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几十步开外的吕布亦能听到。但见他策马疾驰中身形微微一晃,速度稍降,随即扭头冰冷地看了李利一眼,冷哼一声,旋即直奔校场而去。
石板小径上,李玄紧跟在李利身后,沉声说道:“主公,吕布欺人太甚。此番决计不能轻易放过他,属下这就去准备强弓硬弩,让他吕布有来无回!”
李利脚步未停地摇头说道:“吕布此来不过是挑衅滋事而已,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何况董相国十分器重他,不看僧面看佛面,我们倒还不至于现在就杀死他。一旦吕布死在我手里,恐怕董相国亦不能善罢甘休,我等反而会陷入危机四伏的境地。再说朝中百官大多视吕布为董相国之鹰犬,吕布一死,反倒是亲者痛仇者快,得不偿失,何必多此一举!
刚才李挚已经去披甲备战了,稍后让他与吕布一较高下。嘿嘿嘿,赤兔马果然神骏异常,只是马尾太长了,有碍观瞻哪!”
李利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眯着眼睛冷笑不已,眼神中闪现出丝丝杀气。
“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先行告退。”李玄低声应道,随即躬身退去。
李利扭头看了一眼李玄离去的背影,既而带着铁陀和十余名亲兵快步走向校场。
第203章李挚单挑吕奉先
龙骧李府校场。
东面高台上,龙骧李府的仆人早已准备好案几和热茶,吕布与李利相对而坐。
“看来李将军早有预料呀,小几和桌案早已准备妥当了。”吕布喝了一口茶之后,微微抬眼看着李利,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李利闻言放下茶盅,微笑着说道:“让温侯见笑了。昨天张济将军登门拜访,他侄儿张绣执意要在校场与李某属下比武切磋,于是仆人便摆上了这几张桌案。刚好温侯不愿进屋说话,要来校场暂歇,所以这些摆设又用上了。呵呵呵、、、、、、”
对昨天张济叔侄身上发生的事情,吕布也有所耳闻。只不过他与张济并无深交,因此听完事情的大概之后,不屑地一笑了之,没有记在心上。
不成想李利如今旧事重提,似有所指啊!
想到这里,吕布嘴角浮现出一丝阴冷的诡笑,端起茶盅一口气喝干。
“温侯军务繁忙,又是董相国颇为倚重的臂膀,想必不是路过李某府上便停下来喝杯茶、歇歇脚吧?温侯有事尽可直言,李某洗耳恭听。”李利笑眯眯地说道。
吕布闻言剑眉微皱,沉声道:“嗯,李将军所言不虚。吕某此来确有要事,某听闻王司徒的女儿貂蝉离家出走后便住在你府上,不知可有此事?”
李利笑呵呵地点头,说道:“确有其事。不知温侯何故有此一问?”
吕布看到李利点头之后,赫然站起身来,厉声喝道:“李文昌,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貂蝉是某家什么人?”
“呃?”李利面露惊诧之色,惊愕一声,连忙拱手说道:“李某初来长安。孤陋寡闻,确是不知貂蝉与温侯有何关系。李某愿闻其详,请温侯不吝赐教。”
吕布见李利说话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怒火稍退,沉声道:“去年冬天王司徒已将貂蝉许配给我吕布,礼金和婚书已下,只待今年三月便可迎娶进门。”
李利点头说道:“理应如此。皇室嫁女需等待一年,前一年赐婚,次年迎娶;王司徒位居三公,半年时间还是要等的。否则。难免遭人非议,有损王司徒声誉。”
看着李利居然振振有词地当面说教起来,吕布气得直翻白眼,怒声道:“李将军既然如此明白事理,却为何要将吕某妻妾貂蝉软禁在李府后院。与你妻妾住在一起?”
“呃!这、、、、、、李某当初确是不知貂蝉姑娘已与温侯有婚约,还以为她前来探望琰儿。便让她与琰儿同住。李某当初确实是考虑不周,还请温侯见谅。”李利满脸无辜地说道。
“哦?”吕布闻言沉吟一声,神色稍缓,随即说道:“既然如此,就请李将军让貂蝉出来,吕布要将她送回司徒府!”
李利顿时微微愣神地看着吕布。惊诧地说道:“难道温侯刚才在路上没遇到王司徒?貂蝉姑娘已经跟着王司徒回去了呀!”
“嗯?回去了,什么时候走的?”吕布吃惊地急声问道。
李利好整以暇地说道:“就在温侯前来李某府上之前,一盏茶的工夫,李某特意让李玄把他们送出府门。”
听李利这么一说。吕布想起李玄刚才确实是在府门前张望,他原以为李玄在门口专门等候他吕布呢,原来人家是礼送王司徒出门,碰巧遇上了他。
顿时吕布有些坐不住了,心中莫名烦躁起来。
事实上,吕布此次领着亲兵前来龙骧李府,抱着两个目的:一是索要貂蝉,二是趁机教训李利一番。他要让李利知道他吕布的女人谁也不能碰,即便是没碰,住在一个屋檐下也不行!
他气势汹汹而来,结果晚了一步,貂蝉已经被王允抢先接走了。
这样一来,吕布想要借机教训李利的借口就没了,该怎么办呢?
如果吕布在进门前得知貂蝉已被接走的消息,他一定当即掉转马头,打马就走,绝不会与李利发生任何不愉快的摩擦。
但吕布进门前却忘了询问貂蝉的事情,以至于他进门时纵马挑衅,马尾巴差点打在李利的脸上。而李利也毫不示弱,随即便说他吕布是塞外长大、幼年丧父、缺少父爱,实际上就是骂他没有家教,先后认丁原和董卓为义父,杀丁原而投董卓,忘恩负义。
李利骂人不带脏字的那句话,端是恶毒之极!
如果吕布此时转身离去,那他吕奉先的赫赫威名岂不是徒有虚名,可以任人随意践踏?
吕布从不认为自己杀丁原、而后投董卓有什么不对,这只不过是他的一种晋升之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何错之有!
尽管吕布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李利含沙射影的骂他,却让他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恶气。
现在他没有合适的借口教训李利,但他吕布想要教训谁,直接动手便是,何须借口!
一念至此,吕布满脸阴鸷地看着笑眯眯的李利,怒声说道:“既然貂蝉小姐已经回去了,那吕某便替王司徒向李将军讨个说法。貂蝉司徒之女,也是吕某内眷,李将军私自软禁她数月,还将她安置在府宅后院,玷污貂蝉清誉,你得给吕某一个交代。否则,吕某绝不善罢甘休!”
“交代?不知吕温侯想要什么交代?要不李某设宴请温侯大吃一顿,聊表歉意?”李利收起笑容,沉声问道。
吕布勃然大怒地道:“岂有此理!你当吕某是酒囊饭袋之徒吗?废话少说,吕某在校场中央等着你!”
话语尚未落音,吕布便飞身上马,单手倒提方天画戟,策马奔至校场中央。
“李文昌,昨日你恃强凌弱打败了张济叔侄,今天吕某也想与你比武切磋一番,你可敢应战?
你若是自认不是吕某的对手,可以带着你帐下将领一起上。只要你们能打败吕某手中这杆方天画戟,吕某自会离去,绝不纠缠!倘若你们不能打败吕某,亦或是你李文昌主动认输,那你就给吕某磕九个响头。这就是吕某想要的交代!”
看着吕布跃马校场、猖狂嚣张的嘴脸,李利皱着眉头,满脸阴沉的坐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
待吕布说完话后,李利冷眼注视着吕布好一会儿,随即他抬起右臂轻轻挥挥手,既而端起茶盅继续慢条斯理地饮茶,看都不看吕布一眼。
“吕布,想要与我家主公交手,太高看你自己了,你还不够资格!待李挚前来战你!”
一个声音并不洪亮的叱喝声,陡然在校场东北角上响起,惊得场边众人纷纷扭头探看。
“嗒嗒嗒!”
沉重而巨大的踏地声中,但见一身甲胄的李挚,驾驭着身躯庞大的龙鳞莽牛兽迅猛奔出,直奔校场中央的吕布袭来。
勒马持戟的吕布,看到李挚急速奔行的身影后,神情极为诧异,甚至眼神都有些呆滞,满脸愕然地看着挥舞双臂奔袭而来的李挚。
是的,吕布没有看错。
疾奔之中的李挚,两手空空,没有任何武器,但见他快速挥舞手臂,十指不断变化,颇有些装神弄鬼的架势。不过他双臂急速挥舞之中,手臂上呈现出一团暗青色的灰影,让人看不端详。
不熟悉李挚独门兵器之人,此刻决计看不出他手臂上缠绕的灰影是密密麻麻的铁环,大家只能看到他那双不断变换手型的宽大手掌和修长的十根手指。
此外,奔行中的李挚还有一匹极其令人侧目的坐骑。
只见此坐骑乍眼看上去像是一头极为雄壮的公牛,四蹄粗壮有力,奔跑时响声巨大。眨眼细看之下,恍然发现这头酷似公牛的坐骑,一对犄角呈弯弓状,角尖微微向前凸出,十分威猛,下颌部还有突出唇边的锋利獠牙。它的体毛浓密狭长,牛腹和四蹄上长满灰白色的鱼鳞状鳞甲,密密麻麻,看上去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不寒而栗。
这是猛兽,不是牛?它拥有不逊于战马的奔行速度,有着无比雄壮的公牛身躯,又有长满鳞甲的牛腹和四蹄,还有一对凶悍的犄角和寒光湛湛的锋利獠牙。
五十步,吕布勒马持戟,身形未动。
三十步,他依旧纹丝不动。
二十步,吕布单手提戟,直指飞奔而来的李挚。
十五步,他仍旧没有冲锋的意思,但他胯下的赤兔马却突然焦躁嘶鸣,随即连续后退数步。
霎时,吕布心中剧震,他后悔了,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杀!”
当李挚冲刺到吕布身前十步远之时,吕布突然暴喝一声,强行纵马迎面冲上去。
跃马飞驰的一刹那,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仿佛吸附了周围的所有气流,一团团如同实质的烟熏萦绕在大戟锋利的戟锋上,截断气流,破空而出,直奔对面冲来的李挚胸口刺去。
“唰”
恰逢方天画戟飞刺而出的一瞬间,但见急速奔行的李挚右手骤然甩向正前方,旋即一条灰蒙蒙的飞练激射而出。那暗灰色的飞练似乎裹挟着无尽的黑煞之气,瞬间刺破方天画戟上的烟熏气流,既而犹如玄蛇盘绕般死死地缠住方天画戟。
第204章莽牛神勇败赤兔
“呔!”
陡然看到李挚手腕上飞出一条灰影之际,吕布顿时大惊,怒喝一声,试图收回方天画戟,抵挡灰色飞练。
“哗”
大力回拽之中,吕布未能第一时间收回刺出的方天画戟,反而拽得灰色飞练哗哗作响。
直到这一刻,吕布方才看清楚李挚甩手掷出的灰色飞练是何物。
原来它是一条长达两丈五尺左右的镔铁锁链。
吕布现在方才知道李挚并非没有兵器,而是拥有一条诡异的独门兵器。
它既是兵器,也是暗器,世所罕见。
然而,吕布发现的太晚了。或者说,他警醒的太迟了。
面对龙鳞莽牛兽凶猛地冲撞过来,刚刚起步的赤兔马十分畏惧莽牛兽头顶的粗壮犄角,不敢与之硬碰,随即身形连忙侧闪,以马腹侧背迎击莽牛兽凶猛的冲撞。
“嘭!”
唏聿聿
坐骑错身之际,沉闷的冲撞声砰然而起,响声大作。
赤兔马不敌龙鳞莽牛兽的蓄势撞击,侧身踉跄十余步,惊叫嘶鸣,马嘶声中似乎透着莫大的痛楚。
正与李挚较力相持的吕布,由于坐骑踉跄侧退,致使他身形不稳,灌入双臂的巨大力量猛然受挫,后力不济之中被李挚大力拽落马背,身形侧飞出去。
“哼!”
飞离马背的一瞬间,吕布咬牙冷哼一声,脚跟猛然蹬在赤兔马的侧背上,借力腾空而起,沿着紧绷的锁链飞身扑向李挚。
这一刹那,飞身扑来的吕布与龙鳞莽牛兽背上的李挚。仅有不到八步远的距离。
吕布飞身一跃,跨过五六步的距离毫无问题,若是再有李挚绷紧的锁链之力相助,他完全有可能跃上龙鳞莽牛兽的后背,与李挚在牛背上近身搏斗。
然而,吕布再一次低估了李挚自身的武艺和诡异的锁链运用技巧。
就在吕布飞身扑上来的一刹那,但见李挚右手逆向一抖,原本紧绷的锁链瞬间松弛打弯,致使吕布企图借用锁链之力靠近李挚的想法瞬息破灭。
而吕布身体早已失衡,手中的方天画戟又被李挚的锁链牢牢缠住。失去锁链的牵拉之力,他瞬间跌落在地上。好在他身手了得,落地时一个侧翻,双脚平稳落地。
正在此时,他单手握住的方天画戟上突然传来一股拉扯巨力。致使方天画戟险些脱手而出。
霎时,吕布大惊失措。本能地双手握紧方天画戟。随即他尚未站稳的身形瞬间前倾。脚下无根,被李挚大力拽得扑倒在地。
“哒哒哒!”
吕布刚一摔倒,骑在龙鳞莽牛兽背上的李挚陡然一夹牛腹,莽牛兽宛如发狂的公牛一般四蹄飞扬,埋着头弓身疾奔。
龙鳞莽牛兽撒腿狂奔不打紧,要紧的是它害苦了紧握着方天画戟不放的吕布。飞奔之中。莽牛兽载着李挚,而李挚通过锁链缠住的方天画戟拖着吕布,在偌大的校场上飞速狂奔。
“噌噌噌!”尖锐刺耳的铠甲摩擦声中,吕布生生被莽牛兽拖着在地上摩擦滑行百余步。并且还未结束,滑行仍在继续。
龙骧李府的校场,本是练武场地,地面上铺满青石板,十分平整,下雨天还很光滑。
这种地面,若是一般人趴在地上滑行,顶多蹭破衣服,皮肤有些淤青,不会再有其它过重的损伤。
但吕布贴着地面快速滑行的后果则孑然不同,只因他穿着质地上乘的铠甲。
铠甲表面凹凸不平,极其坚固,不易变形。
这样以来,这种青石板铺成的硬化地面,对于吕布而言,不亚于酷刑炼狱。铠甲在青石板上蹭出连串的火花,防御力极强的甲胄死死顶住他的胸腔和皮肉,磨得他皮肉开花,剧痛难忍。
一百步,一百五十步,两百步、、、、、、
当龙鳞莽牛兽沿着校场一端跑到另一端尽头即将转弯之际,吕布再也无法忍受这种被活生生拖死的酷刑了。
陡然间,他松开了紧握手中的方天画戟,随即一个平地打滚,翻身而起。
“哼!”站起身的一瞬间,吕布不禁痛得吸了一口凉气,咬牙硬挺着没有痛叫出声,只是神情狰狞地冷哼一声。
随着龙鳞莽牛兽的奔行,方天画戟擦着石板呯呯作响,随即李挚轻轻一抬手,方天画戟便飞到他手上。
“哒、哒、哒!”
龙鳞莽牛兽回身之后,渐渐减慢速度,载着李挚返回校场中央。
赤手空拳、徒步站在数十部外的吕布,不知道李挚为何没有趁胜攻杀过来,反而勒马驻足,给他以喘息之机。
李挚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可怜我吕布吗?
李挚,欺我太甚!
阴冷地看着驻足在校场中央的李挚,吕布神情冷峻,心中愤恨不已。愤怒之余,他也暗自懊悔,刚刚确实是他轻敌了,根本没把李挚看在眼里,以至于勒马原地未动。直到李挚驾驭坐骑狂奔逼近之际,他才暮然警觉,但为时已晚,先机已失,该有此败。
一头撒腿狂奔的公牛岂是赤兔马能够抵挡的?即便是下山猛虎遇到这种情形,也只能主动避其锋芒。
面对龙鳞莽牛兽凶猛袭来,赤兔马除了主动避让之外,别无它途。
然而,赤兔马想避让,但马背上的吕布却被李挚缠住方天画戟,挣脱不开,想避让却不能。除非吕布第一时间放弃手中大戟,否则赤兔马只能硬着头皮迎接龙鳞莽牛兽的冲撞。
结果,威名赫赫的吕奉先和神勇无双的赤兔马这对组合,遭遇了生平第一次重挫。一合之下,吕布与赤兔马先后受伤,虽然伤势并不重,但失去方天画戟的吕奉先和腑脏震伤的赤兔马,无疑是战力大损。处境堪忧。
伫立在校场边的吕布,看着自己的方天画戟被李挚握在手里,心中怒火滔天,俊脸涨红,羞愤不已。
此乃奇耻大辱!
遥想此前的十余年间,他吕奉先凭借一杆方天画戟纵横草原三千里,打遍天下无敌手,驰骋中原,霸绝天下。
昔日董卓占洛阳,无视满朝文武官员。唯独怕他吕布一人,故而处心积虑地将他收入麾下。自此后,董卓再无顾虑,亵渎朝纲,权倾朝野。擅自废立,夜宿龙廷。肆无忌惮;这全是他吕奉先的功劳。虎牢关下。他一人一骑战诸侯,几十合之下,便力斩十余名诸侯军将领;一声暴喝,吓得五十万诸侯大军噤若寒蝉,死守城池,闭门不战。
虎牢关三英战吕布。世人皆以为三英获胜,却不知三英联手也奈何不得他吕奉先,大战三百合,各自罢手休战。
回首过往。吕布豪情无限。
再观现在,吕布怒火冲冠。
李挚何许人也?他不过是李利手下的家奴,身形消瘦,相貌平平,连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只能拿着暗器当武器,丢人现眼。
但是,李挚确实很厉害!
不管吕布如何看不上李挚,但他不得不承认,李挚确实很厉害!
可以说,李挚是吕布征战沙场十几年来遇到的力气最大、兵器最怪异、武艺最高强的劲敌。
没错,是劲敌,却并非不可战胜。
吕布从不认为自己会败给天下任何强者,因为他就是天下最强者。今天他之所以失了先手,丢掉方天画戟,完全是他轻敌之过,仅此而已。
通过刚才短暂的交手,吕布看出李挚骑术不精,也不擅长战骑厮杀。只不过李挚胯下的异种牛兽后背宽阔,异兽通灵,也不需要他有精湛的骑术,只需保持身体平衡,不掉下牛背即可。
此外,吕布还看出与李挚交战根本不能用多少回合论高下。因为李挚手中的锁链兵器就决定着他一出手就是杀招,胜负在极短的时间内就有分晓,根本用不着厮杀鏖战,大战多少回合。
现在吕布最懊恼的便是他与李挚交战,刚一出手就落入下风,旋即一发而不可收拾,方天画戟已失,就意味着他落败了。
败了,败得好快,败得糊涂,败得窝囊!
此次战败,吕布认为自己不是败在武艺不精,也不是败给李挚,而是败在李挚胯下坐骑异种牛兽之上。
这头凶猛的雄壮牛兽一举撞伤他的赤兔马,才导致他一败涂地,方天画戟脱手,落马战败。
吕布极不愿意就此收手,也不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认输,更不愿意向李利低头。然而,他更加知道此战不能再打下去了。失去方天画戟之后,他若是继续与李挚打斗,必定会输得更惨,甚至会危及性命;即便不死,他也会身遭重创。
这一切,只因李挚手中的兵器异于常人。刀枪剑戟易躲,斧钺钩叉好防,但李挚手中两丈五尺长的镔铁锁链却让人防不胜防,根本无处躲藏。
最重要的是,吕布直到此刻才看清楚,李挚手中锁链不是一条,而是左右手臂上各有一条一模一样的锁链。
如此以来,他已然毫无胜算,若是再打下去,他甚至会再遭重创,惨淡收场。
虽然吕布敢肯定李利不会杀他,也不敢杀他,性命无虞,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那是愚蠢之极,绝非明智之举。
“拿来吧,吕某甘拜下风!”踌躇半晌之后,吕布冷峻地低声说道。
李挚扭头看向李利,得到示意后,回头神情漠然看着吕布,随即扬起方天画戟飞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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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唏聿聿”
一声凄厉的马嘶声中,徘徊在吕布身边的赤兔马突然暴跳起来,既而四蹄狂奔,一溜烟地工夫便冲出府门。
“嘭!”
在赤兔马撒腿狂奔之中,一个尺余长的火红物件飘然落在青石板上。
待众人从赤兔马惊慌逃窜之中回过神后,赫然看到掉在地上的火红物体居然是一截一尺多长的马尾。
“你、、、、、、李利,你欺人太甚!”
吕布第一时间徒步接住方天画戟,待他看到李挚居然用他的方天画戟斩下一截赤兔马的尾巴之后,顿时勃然大怒,瞪着李利厉声暴喝道。
“哈哈哈!”李利闻言放声大笑,随即笑道:“温侯不必动怒。李某方才见赤兔马的尾巴火红夺目,十分好看,见猎心喜,便留下一截以供观赏。只是一截马尾而已吗,赤兔马照样日行千里,山河溪涧在它脚下仍旧是如履平地。只不过它若是奔跑太快的话,容易摔倒,温侯日后还要多留心啊!
温侯身居高位,府上好马无数,何必如此吝啬呢?”
“你、、、、、、哼!李利,你好歹也是一郡太守,如今更是拜将封侯,位居骁骑将军之职。可你如此小肚鸡肠,眦眦必报,怂恿李挚伤我赤兔马,算什么英雄好汉?”吕布愤怒不已地叱喝道。
李利笑容不改,眉开眼笑地说道:“温侯言过了。李某人从来都不敢自居英雄,也称不上好汉,李利就是李利,自始至终都不会改变。温侯倒是个英雄,而且是天下驰名的大英雄!就因为如此,李某不屑与吕温侯为伍。英雄好汉之名给你了。
温侯深知李某眼下不便要你这位英雄的性命,所以赤兔马代主受过,就这样了!”
“庶子安敢如此欺我?”吕布闻言后,横眉冷对,怒声斥责道。
李利顿时笑容敛尽,长身而起,怒颜相向道:“三姓家奴,匹夫居然还有脸指责我?你也不看看你这副德行,穿得人模狗样,整天耀武扬威。尾巴翘到天上,目中无人,骄横跋扈;李某给你几分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你是什么东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弑杀丁原。行禽兽之举;摇尾乞怜,再拜董太师做义父!就你这样禽兽不如之人。李某跟你说话都觉得恶心。稍后半天都吃不下饭!
实话告诉你吕布,李某今天不杀你,那是看在董太师的面子,不想他为难。否则,即便是你吕布长着十颗脑袋,李某也能给你全剁掉!
滚吧。趁着李某人现在还没改变主意,你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以后李某不想再看到你!”
李利这番话,气得吕布虎目暴突。剑眉挤成一条线,额头上拱起三条深深的沟壑,腮帮子鼓蓬蓬的,牙齿磨得咯咯直响。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不断震颤,攥紧的手指青筋凸起,指甲嵌入皮肉之中,殷红的血液顺着方天画戟缓缓涌动。
生平第一次被人这般狠毒地当面斥骂,吕布羞愤欲死,恨不得一把拧下李利的头颅,将他碎尸万段。只可惜这只是个美好的发泄幻想,事实却是他吕布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丧命,横死在李府校场之上。
校场中央有李挚凝神注视着他,李利身旁不知何时站着五六名气势不凡的将领,他们手握兵器,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而他带来的百余名亲兵此时已被三百余名李府亲兵团团包围,而校场四周也不知何时布置了不小三百名弓箭手,此刻杀机凛然的箭矢遥指他吕布的身躯,只待李利一声令下,他就会当即丧命。
怒不可泄之余,吕布全身莫名地直冒冷汗,以至于手脚不自禁地微微战抖。
直到死亡逼近之时,吕布恍然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畏惧死亡,而李利居然如此胆大包天,他居然真敢杀我!
在此之前,董卓麾下的众多西凉将领,在吕布眼里如同草芥,他根本不屑一顾。或许,只有李傕郭汜二将能让他稍稍留心,除此之外,再无一人能入他吕布之眼。
然而,今天李利却给他永生难忘的教训,甚至是死亡的威胁。平日里,历来都是他吕布视别人如草芥,不承想今天他成了李利眼中的草芥。
当真是莫大的讽刺!
纵然是心中再怎么义愤填膺,怒不可泄,但吕布却只能咬牙隐忍,身形一动不敢动,全身冷汗淋漓,脊梁骨冷飕飕的,手脚不住地微颤。
“罢了。李将军,先前是吕某失礼在先,冒犯将军虎威,罪有应得,还请将军大人大量,宽容海涵!”
被逼无奈之下,吕布终于松口了。他向李利躬身一礼,低声赔礼道歉,语气中带着莫大的羞辱和不甘,但话语还算中听。
“文昌,你们又在校场干什么?”
正当吕布说完话后,从校场之外传来一个声音,随即李傕大步走进校场,边走边说道:“呃!温侯也在啊!你们又比武啊,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整天舞刀弄枪的呢!”
“叔父来了,请上座。”李利看到叔父李傕竟然这个时候前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随即笑呵呵地将李傕请上主位。
“呵呵呵!文昌啊,温侯难得来一趟,相请不如偶遇,今天就在你府上设宴,宴请温侯!”李傕大笑着说道。
李利闻言眉开眼笑地点点头,说道:“好啊,我正想留温侯做客呢!只怕担心温侯军务繁忙,脱不开身哪!温侯,你意下如何?”
吕布看到李傕居然来了,顿时脸颊发烫,面红耳赤,好生难受,恨不能立即找个没人的地方钻进去。要知道他吕布平常见到李傕时历来是爱理不理,轻轻点头就算是很给李傕面子了。
而今他向李利低头认输,那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如此。可是李傕偏偏这个时候赶来凑热闹,这让他情何以堪哪!
听到李利的问话,吕布纵有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答。
“见过扬威将军,将军安好。吕某军中确实还有诸多军务,今日便不叨扰将军叔侄叙话了。骁骑将军,吕某先行告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吕布说完这句话后,身形微动,但他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做出离开的架势,脚下却一动不敢动。
“呵呵呵!既然温侯执意要走。李某也不便强留。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句话说得好啊!温侯,我们后会有期,一路走好。”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吕布。笑容可掬地说道。
随即他声音一扬,摆手说道:“来人。送客!”
吕布得到李利应允之后。单手提着方天画戟微微拱手,既而大手一挥,带着一百余名亲兵大步离开校场。
临近府门时,吕布扭头阴狠地再看一眼校场高台上的李傕与李利叔侄,随之大步迈出府门,快速离去。
“文昌。吕布刚才好像受伤了?谁伤了他,鞑鲁还是李挚?”书房内,李傕落座后,颇为好奇地问道。
李利微笑着递给李傕一杯热茶。笑道:“吕布刚才向我挑衅,李挚代我出战,与吕布稍稍较量了一番,没有真正交手,只是互相试探而已。吕布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三五天就能好,不碍事。只不过吕布出言不逊,让我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叔父刚才也看到了,吕布离开的时候显然是怀恨在心,我与他之间早晚必有一场大战!”
李傕微微皱眉说道:“文昌啊,眼看你大婚将至,没想到这些天你这里麻烦不断,天天争斗。昨天你得罪了张济叔侄,今天你先气走王司徒,而后又与吕布起刀兵,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今天王司徒和吕布都是为貂蝉而来吧?”
李利闻言咧嘴一笑,点头说道:“叔父所言不错。昨天张济叔侄是为邹静而来,今天王司徒和吕布就是奔着貂蝉来的。侄儿我原以为能享齐人之福,不承想这女人多了,麻烦也接踵而来,真是烦不胜烦哪!”
李傕呵呵笑着道:“你呀,知足吧。叔父我要是再年轻十来岁,再遇上你这种好事,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再多麻烦也不怕!”
李利闻言大笑起来,笑道:“叔父现在也不老嘛,正是人生鼎盛之龄,威名在外,手握重兵,多少人羡慕都还来不及呢!呵呵呵、、、、、、、”
“这话叔父爱听!不过人不服老不行,叔父我再有两年就四十岁了。人到中年,考虑得事情多了,难免患得患失,方方面面的事情都得考虑周全,不容易呀!”李傕颇为感叹地说道。
“嗯,叔父所言极是。”李利微笑着颔首附和,随之问道:“叔父今天来得很及时,难道又是王司徒府上的家仆前去请您来的?”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不是。自从张济叔侄出事之后,我担心你府上还有人会来闹腾,所以派人守在府门外。没想到今天果然又出事了,王司徒前脚刚走,吕布后脚就到,还带着百余亲兵前来。我担心你们闹得太僵,便带人过来看看,万一吕布要是不依不饶,我们叔侄岂能怕了他,大不了与他大战一场!”
“啊!多谢叔父关怀,侄儿感激不尽。”李利颇为激动地起身说道。
李傕抬手示意李利坐下,神情略显凝重地说道:“文昌,刚刚吕布离去的神情,你也看到了。吕布此人素来心高气傲,有仇必报,而且是眦眦必报!往后你在长安城的日子里要时刻提防着他,以免吃亏。
不过你也不必怕他,出了事叔父在前面给顶着。以前叔父给他吕布三分面子,那是看在他是董太师义子的情分上,现在咱们叔侄不必再让着他了。你马上就是董太师的女婿,不比吕布的身份低,所以咱们叔侄用不着忍气吞声的做人!”
听着叔父李傕这番话,李利好一阵无语,心道:“吕布都让我打伤了,我又怎会怕他呢?”
心里虽是不以为然,但李利表面上仍旧连连点头,附和着李傕的说辞。
第206章扑朔迷离
日落偏西,黄昏降临。
司徒王允府。
正堂内,王允神情迷茫地坐在主位上饮茶,不时看着房梁发呆失神。
“噔噔噔!”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王允的思绪,“老蔡,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司徒府管家老蔡疾步走进正堂,气喘嘘嘘地应道:“主公,老奴回来了。呼呼呼、、、、、、”
“怎么回事?”王允稀疏的眉毛微皱,惊疑问道。
老蔡深吸一口气,竭力平缓气息,连忙说道:“主公,好险哪!先前老奴与主公一起出发,主公前去龙骧李府,而老奴去温侯府上请他出面相助主公讨回貂蝉小姐。不承想温侯不在府上,随即老奴又赶往狼骑军营,温侯听了此事之后片刻不犹豫,带着百余亲兵打马直奔李利将军府邸。只不过老奴和温侯赶到李府的时候,主公您已经离开了。”
老蔡一口气说完这些事情后,停顿一下,歇口气。
王允听到吕布果真带兵去了李利府上,神情顿时激动起来,和声说道:“老蔡快坐下,你也五十多岁的人了,做事还这么风风火火的,不着急,慢慢说。温侯带兵去了李利府上之后,他是不是狠狠教训了李利一番?”
“温侯教训骁骑将军?”老蔡神情惊愕地沉吟道。
王允闻言神情不悦地说道:“老蔡,你这是怎么了?骁骑将军,真是笑话,本朝此前只有骁骑校尉一职,从未有过骁骑将军这个职位!这个杂号将军的职位,是董贼为了让李利与韩遂拼命才杜撰出来敕封给他的。一个未满十八岁的毛孩子,居然也能拜将封侯。此例一开,国将不国啊!”
老蔡乍听王允说出这番话,吓得脖子一缩,连忙扭头看看四周有无闲杂人等,随即急声说道:“呃,请主公慎言,切莫让外人听到!”
王允惊讶地问道:“老蔡,你今天这是怎么了?这是我王允的府邸,没有外人,老夫说董卓是国贼。李利不配做骁骑将军,有何不可?老蔡,你是不是受了惊吓,现在还没醒过神?”
老蔡闻言后,老脸微微发烫地点头说道:“还真让主公说对了。老奴今天可是吓得不轻。险些就回不来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老蔡你快说。不要大喘气了。一口气说完,免得老夫跟着你着急!”王允诧异地急声说道。
老蔡深深呼出一口气,感觉胸口不再憋闷,随之将吕布在龙骧李府的遭遇娓娓道来。
说完事情的经过后,老蔡心有余悸地说道:“主公,那骁骑将军着实强横霸道。他手下的将领个个凶猛彪悍。温侯落败之后,李府校场周围突然出现数百名弓箭手,试图将老奴和温侯等人全部射杀!”
“啊!李文昌竟如此胆大妄为?”王允大惊失色地起身问道。
老蔡看见王允惊愕的神情,不用王允催促。便急忙说道:“主公不用担心,老奴这不是平安回来了吗!正当李利准备行凶之时,李傕将军突然出现了,随即他帮温侯解围,致使李骁骑不敢肆意妄为,不得不让温侯和老奴等人离开。”
“哦!李傕帮你们解围?”王允惊诧地沉吟道。
老蔡点头肯定地说道:“对,就是李傕将军!而且,李傕将军可不是一个人去的,在李府门外还有他带去的两三千兵马。不过李利对李傕将军倒很尊敬,他们叔侄二人没有发生口角,李利很痛快地开口放走温侯,而老奴也就得救了,方能活着回来见主公。”
王允闻言后,沉思良久,低头不语。
半晌后,王允突然摇头说道:“不对!老蔡,李傕带兵前往李利府上不是去救你们,而是给他的侄子李利助阵。一旦李利不敌温侯,李傕带去的两三千兵马定会夹击温侯,甚至是一举诛杀温侯带去的所有人。只是你们很幸运,李利手下将领得力,提前打败吕布,而李傕眼见局势对他侄儿李利很有利,便做了个顺水人情,让你们离开。”
“哦?原来是这样!老奴先前还以为李傕与李利叔侄二人素来不睦,这次又起内讧了。原来李傕是佯作好人,给李利一个台阶,让他顺势放走温侯和老奴啊!”
“正是如此!”王允十分笃定地说道。
老蔡不禁惊叹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竟如此奸诈!”
王允颔首说道:“是啊,李家这对叔侄皆是手握重兵的西凉将领,手段狠辣,奸猾如狐,不简单呐!”
老蔡点头附和王允的看法,随即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连忙说道:“对了,主公,老奴险些忘了温侯的嘱托。温侯在李利府上受伤,左脸擦破点皮,近两天他不便前来看望貂蝉小姐。他让老奴给您带个话,五天后他再来探望小姐,请主公莫怪他失礼。”
王允闻言笑着说道:“这等小事老夫岂会计较。呵呵呵、、、、、、呃,等等!老蔡,你刚才说什么?吕布要来我们府上看望貂蝉?”
老蔡不明所以地点头说道:“是啊!温侯向李利索要小姐的时候,李利说貂蝉小姐已经跟随主公您回府了。所以温侯虽然迫切想见到貂蝉小姐,却碍于脸上有伤,不愿让小姐看到,便暂缓几日再来看望小姐。”
“李利竟敢说貂蝉跟随老夫回府了?真是岂有此理!他、、、、、、”王允气愤不已地怒声大喝,但他说着说着却突然想起了李利在他耳边说得那几句话,于是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管家老蔡惊疑地看着王允脸上剧烈变幻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主公,您这是怎么了?难道貂蝉小姐没跟您一起回来,李利信口雌黄,蒙骗温侯和老奴?”
王允闻言心神一震,神色慌张地急忙摇头说道:“不、、、、、、不是。李利没有说谎,貂蝉确实回来了,老夫刚刚让她回房休息,这孩子在外面受了不少苦,让她好好静一静。老蔡,这两天你不要去打扰貂蝉,老夫亲自照顾她!”
“是,老奴遵命。”老蔡欣然点头应道。
“嗯,你也累了一天,去休息吧,老夫一个人坐坐,不用你在旁边侍候。”王允神情恍惚地摆手说道。
老蔡当即躬身应诺,随即轻步退出正堂,并随手招呼堂内的扈从和婢女一起出去。
片刻后,正堂内只剩下王允孤零零的一个人坐在主位上,埋头沉思。
半个时辰后,王允起身离开正堂,低着头步履沉重地走进后院。
司徒府后院。
东南面的一栋阁楼显得格外清幽。
这是一个独立宅院,侧门与司徒府后院相通,没有正门。此时夜幕降临,宅院中房前屋后灯火通明,却极少有人走动。看守门户的四名扈从已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老成持重,在王家为仆已经二三十年了,忠诚可靠。
阁楼东面临窗的一间寝室内,点着四盏油灯,屋里光线很好。临门处有一道百花争艳图绘成的屏风,绕过屏风,屋内没有珠帘翡翠装饰,也没有凤纹地毯铺垫,简洁而质朴;杏木家具,梨木床榻,檀香铜镜妆台,清雅而温馨。
床榻边,一位身姿绰约的少女正在低头缝制冬衣,布料是一块暗青色的上等蜀锦。
“咚咚咚!”
“莹儿,你还没睡吧?”
少女听到门外的声音之后,嘴角露出会心的微笑,随即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碎步走向屏风。
灯光下的少女,身高七尺有余,秀发飘逸,脸颊白皙如凝脂,瓜子脸,弯月眉,西子目,华峰鼻,红唇皓齿,丰乳翘臀,身形婀娜。她神态娇柔,眉宇间自然散发出一丝我见犹怜的柔弱与恬静,行走间宛如弱柳扶风,动若处子,轻盈恬美,风情万千。
此女当真是让人见之无不心动,思之牵肠挂肚,得之如获至宝,失之抱憾终生。
“父亲,这么晚了,您还没睡下。”少女空灵圆润的声音,让心情沉重的王允如饮甘露般神情一振,顿时露出慈祥的微笑。
“为父来看看你,顺便说点事。”王允笑着说道。
此女便是王允的亲生女儿王莹,也就是与貂蝉长相极其相似的表姐。
如果李利此时能见到王莹的话,他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王莹不仅长相极像貂蝉,身材也十分相似。两姐妹唯一的不同,或许就是貂蝉身材更丰满一些,浑身透着妩媚之气;而王莹身形略显娇弱,但全身散发出一种恬静而高雅的气质,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在气质方面,王莹更胜貂蝉一筹,而她的形体与气质结合下的魅力,也随之胜过貂蝉几分。
居养气,行怡体。王莹生性恬静,淡泊名利,不爱奢华,又出身名门,阁楼高筑。因此,她长期修生养性所凝聚的气质和高雅,绝非貂蝉所能及。然而,恰恰是她常年闭门不出,生性喜静,促使她不可能拥有貂蝉那般妖娆曼妙的绝世身姿。
父女俩在房中交谈,时间在窗外悄然流逝,夜空中明月高悬,群星璀璨。
“不!父亲,我可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怎能让女儿做这种事情?女儿宁死不从!”月夜下,王莹哭声惊叫的声音惊醒了打瞌睡的守门扈从。
随即,只见王允失魂落魄地走出房门,深一脚浅一脚地离开阁楼小院。
第207章司徒好颜面,奉先忿难平
转眼过去五天,长安城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唯一值得称道,便是城中商铺近些天生意兴隆,尤其是经营高档布料和金银玉石首饰的店铺,生意格外火爆。
这些商铺的店主,起初还眉笑颜开的迎来送往,日进斗金;但是两三天下来,他们反倒提心吊胆,忐忑不安,收钱的时候战战兢兢,心肝直颤。
因为这些买东西的客人全是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将领,凡是有点职务的军官都会购置一些上等绸缎和玉石首饰,成群结队的上门,而且结账的时候一点都不犹豫,全是真金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太反常了,根本不是西凉军一贯的作风!
自董卓迁都长安以来,城内的商铺虽然增加了不少,但生意却愈发难做。
西凉兵蛮横霸道,吃饭喝酒不给钱,那是屡见不鲜;走在大街上,看上顺眼的东西顺手就拿,那也是家常便饭。即便是商家告到府衙,京兆尹府衙根本不受理这种事情,压根就没地方说理。沿街各个商铺谁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大家打碎牙齿和血吞,除了只认倒霉之外,便只剩下忍气吞声,艰难度日。
而今太阳打西边出来,西凉军改性了。大大小小的军中将领和城中的大官贵人,纷纷慷慨解囊,一掷千金都不皱眉头,豪气冲天。
这样以来,各家商铺的掌柜可就心里不踏实了。他们担心这是大祸临头的征兆,眼前的生意兴隆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如梦如幻,随时都有可能化作泡影。一旦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哪天清醒过来,恢复本性,那沿街商铺就要遭殃了,轻则破财消灾。重则人财两空,无故枉死街头。
于是很多商贾都想赚了这一把便离开长安城,前往中原州郡再谋发展,只要腰包里有金银,天下何处不能安身。
想法很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执金吾、温侯吕布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加强各城门的守卫,凡是携带大量金银细软之人,谁也别想出城,全部收押起来详细排查。将财物逐一核对,弄得满城商贾惶恐不安,草木皆兵,生怕稍有差池便会掉脑袋。
司徒王允府邸。
一大清早,吕布便骑着赤兔马。衣冠楚楚地带着一马车重礼登门拜访。
正堂内,王允与吕布宾主落座。
一番寒暄过后。王允微笑着对吕布问道:“奉先。这些天城中发生何事,怎会无缘无故地增加城门甲士、严加盘查呢?”
闭门休养了五天,吕布脸上的擦伤已经结痂,不细看的话,轻易发现不了他脸上的伤疤。
吕布闻言后,笑着说道:“岳父有所不知。这些天军中将领大肆购置绸缎、首饰和器皿。准备送给李利小儿当贺礼,吕某心中不忿,便加派甲士看守城门,收获颇丰啊!呵呵呵”
“意气之争。何必如此大动干戈呢!”王允听后颇有感触地说道。
吕布不以为意地含笑不语,随即关切地问道:“岳父看起来气色不太好,莫非这几日有烦心事?若是果真有事,岳父不如直言相告,布定能为岳父排忧解难!”
王允闻言眼神中划过一抹难以言语的酸楚,强颜欢笑地说道:“奉先多虑了。老夫已是年过六旬之人,比不得你们年轻人精力旺盛,英姿勃发。近日来,老夫睡眠不好,此乃人之常情,奉先不必担心。”
当王府管家老蔡听到自家主公这番话后,看向吕布的眼神带着一丝埋怨之色,心中忿忿不平地暗道:“主公已经绝食四天,气色当然不好。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吕布,若不是主公以绝食相逼,苦苦哀求,貂蝉小姐岂能接受与你吕布的这门亲事,今日又怎会见你!”
老蔡心中所想,吕布并不知晓。他此刻之所以关心王允的身体状况,无非是做做姿态,摆明自己与王允的翁婿关系,免得落人口实,说他有失孝道。
随即吕布恭声说道:“岳父,这几日小婿没来看望您,确是身体微恙,无法成行,还请岳父见谅。今日小婿特意给您和貂蝉准备了一些上好的补品和布料,请岳父笑纳。”
“呵呵呵!”王允笑声说道:“又让奉先破费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奉先啊,再过二十天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往后无须这般见外。老夫把女儿嫁给你,是看上你吕奉先乃盖世英雄,并非为了钱财。以后不可如此多礼,免得别人说闲话,蜚短流长,玷污老夫清誉!”
“是,岳父所言极是。”吕布接声应道。
随之他欲言又止的低声道:“不知貂蝉可还安好?李利小儿没有为难她吧?”
王允闻言眼神一暗,一闪即逝,强行挤出几丝笑容,说道:“奉先是想去看看小女吧。她没事,李利虽然狂妄自大,目无尊长,倒还不至于为难貂蝉一个弱女子。”
“这便好!之前小婿颇为担心貂蝉周全,如今算是放心了。”吕布如释重负地说道。
看着吕布说话时的神情毫不作假,实乃真情流露,王允心中稍安,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起来。
轻吸一口茶,王允随口说道:“骁骑将军李利倒是颇有几分胆气,居然无视我大汉礼制,一次迎娶一正五平六位妻室,此举比之皇室内院嫔妃之礼制,亦不遑多让,确是胆气过人哪!”
王允这番话说得突兀,吕布听得稀里糊涂,一时间想不明白王允此话究竟何意。
“小婿愚钝,还请岳父明示。”想不清楚,吕布便直接开口询问。
王允闻言顿时老脸微红,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愉之色,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事实上,去年冬天王允与吕布已定下婚约,将貂蝉许给吕布为妾。
而今情况突变。王允心中的想法也随之有所改变,他想给自己的女儿争取一个妻室的名分。但是,这原本已经定好的名分,岂能说变就变;倘若如此,那他王允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
只是王允心意已决,他已经很对不住自己的女儿了,现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权当是一种自我安慰的变相补偿。
“奉先,既然你诚心相询,老夫便直言了。老夫知道奉先早已娶妻成家。先前小女貂蝉嫁过去后便是妾室。只不过而今骁骑将军美玉在前,他的婚期是下月三月三,而奉先大喜之日是三月初九。李利不过是区区杂号将军,尚且一次迎娶六位妻室,难道温侯吕布连一个妻室之名也不能给小女吗?”
“呃?”吕布惊愕地看着王允。随之大声说道:“多谢岳父提醒!小婿先前没想到这一层,险些委屈了貂蝉小姐。如今茅塞顿开。大梦初醒。小婿愿娶貂蝉为妻室,请岳父成全!”
“哈哈哈!好,好啊!”王允开怀大笑地连声叫好。这次他是真的很开心,笑容是真实的,叫好也是发自心底的,没有半点伪装。
笑罢后。王允扭头对管家说道:“老蔡,去请小姐出来与温侯见见面!”
老蔡亦不多言,躬身应诺之后快步走向后院。
少顷,“貂蝉”款款走进正堂。而老蔡则一脸惊骇地看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少女,随即十分不解地看向王允,眼神中充满疑问与怜惜不舍之情。
但王允却向他微微摇头,得到示意后,老蔡神情呆滞地走到王允身后,低头不语。
“貂蝉拜见父亲,见过温侯。”貂蝉说话的声音依旧空灵悦耳,但话音中却透着一丝看破红尘的冷漠之情。
这种发自心底的冷漠,正堂中很多人都听不出来,包括吕布在内,但王允和站在他身后的老蔡却听得真切。
“吕布见过小姐,请小姐上座。”吕布不等王允开口,便急切地起身将貂蝉迎入他自己的座位上入座,而他则坐在貂蝉下手位。
“女儿,奉先已经决定娶你为妻,而不是妾室。为父心中欢喜,今日府中设宴,待会儿你代为父多敬奉先几杯。呵呵呵!”王允笑着说道。
貂蝉神情淡然地应道:“是,女儿知道了。”
王府筵席至午后方才散去,而貂蝉在筵席之初敬过吕布几杯酒之后,便悄然离去。
自始至终,她都不曾露出笑容,也没有与吕布对视,翩翩而来,悄然退去,只留下令吕布神魂颠倒的阵阵余香。
貂蝉在席间的冷淡,非但没有让吕布心生恶感,反而令他对貂蝉愈发痴迷,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筵席过后,王允带着管家老蔡一直将吕布送至府门。
临别时,王允歉意地说道:“貂蝉从李利府上回来后,性情与此前大不相同,淡泊恬静。奉先,刚刚貂蝉若有不周之处,你也别介意,以后相处久了,自然会好的。”
吕布闻言后,剑眉横起,虎目圆瞪,沉声问道:“岳父是说貂蝉在李利府上受了委屈,所以她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王允不知吕布为何有此一问,随即点头说道:“是的。奉先此前也见过貂蝉,那时她性格活泼开朗,待人接物楚楚大方,与现在孑然不同。”
得到王允肯定的回答后,吕布勃然大怒,仰天长啸道:“李利小儿欺我太甚,我吕布与你誓不罢休!”
一声怒喝之后,吕布对王允拱手一礼:“岳父请回,小婿这便回营聚集兵马,三日内定为貂蝉报仇雪恨!驾!”
话音未落,吕布便策马奔出府门,扬长而去。
“奉先!奉先、、、、、、”王允乍听吕布扬言要找李利报仇,顿时大惊疾呼,怎奈吕布胯下的赤兔马奔行太快,眨眼消失在巷口。
“哎!看这架势,奉先这是决意要与李利再决高下,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啊!”王允失神地喃喃道。
这时管家老蔡忍不住地低声问道:“主公,大小姐可是您的亲生女儿,唯一的血脉。主公怎能让她顶替貂蝉小姐嫁给吕布呢?”
王允闻言心烦气躁地厉声道:“老蔡,你给我牢牢记住,从今往后老夫膝下再也没有什么大小姐和二小姐,老夫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现在的貂蝉!”
第208章郎情妾意,两军对垒
龙骧李府。
连日来,府门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大婚将至,李利这些天忙得晕头转向,天天接待军中将领和朝中老臣。
校尉级以下的小校,他根本不出面,即便如此,他每天也得接待十几拨将领和官员,身心俱疲。
眼看还有五天就是成婚之日,李利终于从迎来送往中脱身出来,只接待一些不得不见的军中重要将领和三朝老臣,余者概不出面。
临近中午,李利好不容易送走董旻和董越二人,疾步走进后院。之前邹静都催了他好几回,李欣等人都在后院等着他,催得挺急,似有要事相商。
“欣儿,你们姐妹聚在一起说什么呢,这么热闹!”李欣房门口,李利笑呵呵地走进来,边走边说道。
“妾身等见过夫君!”李欣、滇无瑕、蔡琰、陈钰和任红昌等五女纷纷起身欠身行礼道。
李利看见这阵势,颇为惊讶地问道:“呃,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啦,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拘礼呀?”
滇无瑕率先说道:“夫君,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否则我就不起来!”
李欣等人闻言后,纷纷点头附和。
“嗨!你们五姐妹今天倒是挺齐心,都起身吧,有事说事,别给我来美人计,用不着这样!”李利颇为好奇地说道。
李欣等人闻言后,姐妹五人对视一眼,随即纷纷起身,将李利簇拥到主位上坐下,显得十分体贴,温婉贤良。
李利被李欣五女围在中间。压力颇大,心中愈发好奇,搞不懂她们究竟想干什么。
“欣儿,你们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别绕弯子,直言无妨。”
李欣笑盈盈地说道:“夫君,事情是这样。我们姐妹每人给你做了一件新衣服,你先看看喜不喜欢,然后告诉我们,成婚当天你会穿谁做的衣服。”
李利闻言惊愕地说道:“欣儿。你们让我答应的事情就是这事啊!叔父不是早就让人给我送来了婚服吗?”
滇无瑕摇头说道:“叔父送来的衣服,我们都看到了,暗红色的大红袍,不好看。成婚之日,我们姐妹都穿着自己做的新式长裙。而夫君你却穿着大红袍,不太搭配。前几天我们姐妹不是向你询问与我们长裙相配套的男式婚服吗。随后我们就照着你说的样式。每人给你做了一件。对了,夫君,那种款式的衣服叫什么名字?”
“唐装!”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滇无瑕点头说道:“对,就是唐装!我们姐妹每人做了一件唐装,颜色大致相同,都是红色的。但样式略有差别,手工也不一样。看看吧,五件衣服全在你身后的床榻上,你挑一件最喜欢的。便是成婚当天的婚服!”
李利闻言后,神情愕然,扭头一看,李欣床上果然平摆着五件颜色大致相同的红色喜袍。随即他起身走到床边,将五件衣服依次看了一遍,但他一直是负手而立,没有伸手去碰任何一件衣服。
“无瑕,哪件是你做的呀?”李利笑呵呵地问道。
滇无瑕闻言眉宇间露出一丝羞色,双眸水汪汪的,眉目含情地笑道:“夫君,我们姐妹事先说好了,你挑选好之后,我们才告诉你选中的哪件是谁做的。现在我不能告诉你,你自己选吧!”
“呵呵呵!”李利大笑着说道:“你们真是用心良苦,为夫谢谢你们。只不过婚服有一件就够了,一件衣服只穿一次,这么好的衣服,浪费了多可惜呀!”
“夫君,为了这五件喜袍,姐妹们可是费了不少工夫,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你就直接挑一件吧,别绕弯子了。反正我们姐妹就在这里看着你,不挑出一件你最满意的衣服,你今天别想出这个房间。”李欣半真半假地微笑着说道。
李利闻言后,眼神从滇无瑕、蔡琰、陈钰和任红昌四人脸上扫视一遍,发现她们果真事先商量好了,意见空前一致。
“呵呵呵!”李利开怀大笑地说道:“你们这是有意为难我啊!也罢,娶妻如此,夫复何求!那我就挑一件,免得你们失望。”
说罢话后,李利随手拿起居中的一件喜袍,仔细端详之后,放在左手上挽着,随即转身看着李欣等五个女人。
当即他看到陈钰眼神中满是喜意,眉宇间浮现出娇羞之色,低着头双手拽着袖口,神情激动不已。而李欣等四女的眼神中流露出失望之色,只不过她们都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
快速观察到五个女人的神色后,李利随即转身又拿起一件喜袍,仍是仔细端详一番。紧接着,第三件、第四件、第五件,每一件他都要拿起来仔细看一遍,然后挂在左手臂上,没有放下任何一件衣服。
“好了,为夫已经选好了!五件衣服都很好,不分伯仲,我都很喜欢,所以五件衣服我都不会放弃!”
“啊!”此言一出,李欣等五人顿时俏脸绯红看着李利,失声惊叫。
李利惊奇地问道:“你们怎么一惊一乍的,为夫这么做有何不妥吗?”
李欣脸颊羞红地柔声说道:“夫君,我们这么做自有我们的用意,你还是从中选一件吧。五件都选的话,那、、、、、、夫君,我们姐妹没有其它意思,绝不会因此而姐妹不和,但你只能选一件!”
李利不知道李欣她们为何如此重视此事,但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就不会更改。
“欣儿,不管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为夫已经选好了,就这么定了!五天后就是我们大婚之日,此后我们夫妻一体,祸福与共,荣辱相随。何分彼此?”
“这夫君所言极是。”李欣羞偭地低头应道。
李利伸手扶起李欣,笑着说道:“欣儿,刚才第三件喜袍就是你做的吧。后背上绣着凤凰涅槃,手工精细,一针一线间距合适,臂弯和衣领处缝制得恰到好处。第一件是钰儿做的,颇费心力,精心缝制,针头线脚都很好,让人看不出端倪。第二件应该是琰儿缝制的,绣着山河锦绣图,心境恬静而高雅,做工细腻,独具匠心。第四件是红昌做的,百花争艳,喜庆祥和,意境深远,实乃不可多得的好手艺。
最后一件就是无瑕做的,做工虽有微瑕,但胸口龙盘虎踞,大气磅礴,气度不凡。不过这可是犯忌的服饰,为夫只能穿在最里面,以免被人看到,遭人非议。不知为夫猜对了没有?”
“呜呜呜!”李欣、蔡琰等五女纷纷喜极而泣,眼眶里浸满幸福的泪花。
李利顿时便慌神了,急声说道:“呃,你们别哭啊!若是为夫猜错了,一定改正,只要你们不哭,让我干什么都行!”
“夫君!”一声情真意切的呼唤之中,李欣等五女纷纷扑进李利身上,好在他身形高大健壮,否则就要被她们扑倒在地了。
一场婚前的小插曲,让李利与李欣等妻室之间再次拉近距离,感情愈发升温,郎情妾意,不分彼此。
直到李挚前来敲门,请李利前去前院正堂议事之时,他才从软玉温香中脱身出来。
离开后院之前,李利悄悄拉着滇无瑕到墙角边,轻声询问她喜袍到底是怎么回事。
滇无瑕闻言娇羞地贴着他的耳朵,低声说道:“我们姐妹商量好了,夫君今天选谁做的喜袍,成婚当晚就让谁陪夫君共度良宵。不承想夫君狡诈,五件全收,到时候你自己决定好了。”
说完话后,滇无瑕满脸羞红地快速离去,留下李利呆愣在墙角,咧着嘴傻笑半晌。
翌日清晨,李利身着虎纹战甲,头戴银色头盔,手持长柄大刀,骑着金猊兽王坐骑奔出府门,直奔西门外的灞水河畔。
在他身后,典韦、滕羽、鞑鲁、铁陀和铁萧父子、金牯三兄弟等一众武威军将领悉数跟随,金猊卫五千铁骑全营出动,浩浩荡荡地奔出西门。
此番李利亲率金猊卫出城是应约赴战。
昨天下午,也就是李利在后院选定喜袍之时,吕布派人送来战书,以并州狼骑的名义邀战李利麾下的金猊卫,定于今日上午在灞水河畔一决雌雄。
接到战书后,李利与李玄、李挚、滇无瑕、典韦等人商议再三,最终决定应战。为了以策万全,李玄星夜奔赴东阳谷,与贾诩商议调兵驰援,防范吕布言而无信,以多欺少。
李利领兵出城之后,龙骧李府便由李挚和滇无瑕二人带领五百金猊卫亲兵留守宅院,以防万一。
这次吕布堂而皇之地邀战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据说董卓也知晓此事。只是董卓态度暧昧,既不支持也不反对,俨然是坐山观虎斗,似乎有意试探武威军的战斗力和李利的实力。
除了董卓知晓此事之外,在今天清晨之前,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对此一无所知。不过随着李利率军出城和吕布大举调动兵马的举动,想必他们随后就会想办法打探事情的原委。
灞水河畔的两军对垒,无疑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牵动着满朝文武百官的心。一时间人心浮动,居心叵测之人有之,忧虑重重者亦有之,人心隔肚皮,难以捉摸。
至此,平静了一年多的长安城骤起波澜,烽烟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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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新愁旧恨眉生绿
阳春时节,暖阳微风。
垂柳萌发,生机盎然。
灞水两岸,层层新绿点缀碧水,微波粼粼,赏心悦目。
东边旷野,金戈铁马猎猎战旗,两军对垒,杀气凛然。
灞河东岸,吕布亲率六千并州狼骑七横八纵,列阵以待,大戟森森,军威如狱,不动如山。
吕布麾下狼骑据北而立,迎面相对的南面便是李利带领的金猊卫铁骑。
五千金猊卫,因金猊兽王坐骑而得名。
荒原鏖战得神兽,汉羌男儿合金猊;成军至此无败绩,西征张掖凯旋归。
巳时初刻(上午九点),两军列阵已毕,战骑凛冽,蓄势待攻。
“温侯,别来无恙?”
两军对垒,李利越众而出,一人一骑缓缓走向阵前。
“哼!”含怒冷哼之中,吕布策马迎上来,沉声道:“吕某身强体健,不劳骁骑将军挂念。倒是李将军要多保重啊,大婚在即,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恐怕家中的六个妻室转眼间就成了六个寡妇!”
“呵呵呵!”李利不怒反笑地说道:“温侯多虑了。吕某若是短命之人,早在凉州之时就是一堆枯骨了,如何还能活到现在?李某家中尚有娇妻美眷,眼下还舍不得死,怎么着也得活个七八十年吧。人生苦短哪!”
“哼!像你这般连弱女子都不放过的势利小人,还想长命百岁,痴心妄想!”吕布冷哼着说道。
李利微微惊愕地问道:“温侯何出此言?李某堂堂九尺男儿,顶天立地,怎会欺辱柔弱女流?请温侯明示!”
吕布怒声说道:“好!既然你想问个明白,吕某就告诉你。貂蝉在你府上是不是受了委屈。以至她性格大变,沉默寡言?”
“哦?”李利闻言后,眼底瞬间闪过一缕精光,佯作诧异的沉吟道:“温侯想必误会李某了。貂蝉小姐在李某府上笑口常开,每天都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李某从未为难过她。何况貂蝉与李某乃是旧识,而她与李某妻室蔡琰情同姐妹,李某怎会怠慢她呢!
温侯今日约李某前来会面,不单单是为了貂蝉郁郁寡欢之事吧?”
说完话后。李利颇为好奇地看着吕布,眼神中带着一丝戏虐之意。
吕布恰好留意到这一抹戏谑神色,顿时他怒火沸腾地盯着李利,怒声问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呵呵!”李利闻言笑眯眯地说道:“温侯息怒。不要大动肝火,大怒伤身。
温侯威名震天下。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倘若温侯今日因一女子而大动干戈。李某就要对温侯刮目相看了。冲冠一怒为红颜,温侯实为真英雄,大豪杰,当为我等热血男儿之楷模!李某甚为钦佩。
只不过、、、、、、貂蝉小姐在李某府上喜笑颜开,回到司徒府后,便对温侯冷漠如霜。难道温侯还不明白吗?”
“明白什么?李利。你把话说清楚,否则吕某让你血溅当场!”吕布神情大变地急声说道。
“这、、、、、、这么多人看着呢,有损温侯颜面,还是不说为好。呵呵呵、、、不说为好啊!”李利满脸笑意地支支吾吾说道。
“你、、、、、、”吕布虎目圆瞪恶狠狠地伸手指着李利。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利不等吕布反应过来,仿佛又想起什么,连忙问道:“哦!对了,温侯的伤势好些吗?那天温侯负伤匆匆离去,李某一直于心不安,怎奈这几日诸事繁多,没能抽空前去探望温侯。李某失礼了,请温侯勿怪。”
“李利,欺我太甚!七天前你以多欺少,羞辱于我。今日吕某便堂堂正正地与你一战,一雪前耻。看戟!”吕布气得咬牙切齿,扬起方天画戟,试图袭杀李利。
“且慢!”李利突然一声暴喝,致使吕布为之一愣,既而勒马驻足,怒目相对。
看着吕布满脸铁青地怒视着自己,李利冷峻地神情骤然一变,笑容满面地说道:“温侯器量惊人。李某原以为你第二天就会上门寻仇,没想到等了七天,温侯才差人送来战书,真是宽宏大量啊!不过李某很好奇,温侯刚刚说要替貂蝉讨回公道,如今又要为你自己报仇雪恨,你究竟为哪般?”
吕布怒声喝道:“新仇旧恨一起算!有何区别?”
“天壤之别!”李利随口应了一声,接着说道:“倘若温侯为了貂蝉与李某一战,那我便应战。如若不是,只是温侯自己想找回颜面,那李某今日就不奉陪了,咱们改日再战。李某大婚将至,不宜见血,等大婚之后,李某再陪温侯较量一番如何?”
“岂有此理!李利,你当某家是三岁孩童吗,岂容你如此戏弄?不过、、、、、、今天你若是不敢应战,也不是不行、、、、、、”吕布欲言又止地讥笑着道。
李利闻言双眸微眯着说道:“哦?温侯居然如此通情达理,李某愿闻其详。”
“哈哈哈!”吕布大笑着说道:“你若是不战,那就下马请降,然后给吕某牵马缀蹬,一直牵到城中温侯府。如此,吕某今日便可放你一马,日后某家也不再找你麻烦。你意下如何?”
“哈哈哈!”李利闻言放声大笑,笑得飞扬跋扈,充斥着无尽的讽刺之意,仿佛吕布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让他大笑不已。
“住口!李利,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是在笑我吕布吗?”吕布眉头紧锁地怒声呵斥道。
李利好不容易收住笑声,一双虎目直勾勾看着吕布,意味深长地笑道:“温侯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嘛!七天而已呀,难道温侯好了伤疤忘了痛,还想让李某狠狠地揍你一顿?”
话音未落之际,李利不等吕布答话,便厉声喝道:“吕布,你听真切了!李某刚才说不战,那是有意给你留几分颜面,让你还能顶着威震天下的名头显摆一阵子,以免一败涂地,无颜活在世上!奈何你不知好歹,不知进退,莫非你当真以为李某怕了你?
七天前,你落马战败摇尾乞怜地求本将军饶你性命,放你离去。结果本将军心存仁慈,放你一马,不承想你今日竟然还敢在本将军面前耀武扬威,还敢大言不惭,真是恬不知耻!
世人都说你吕布是并州狼王,世之虓虎,在本将军看来,你就是一条欺软怕硬、不知羞耻的恶狗!就凭你这副人模狗样的怂样,也配迎娶貂蝉,就算貂蝉答应嫁给你,你能护得住她吗?莫怪本将军小看你,就凭你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小白脸,中看不中用。貂蝉嫁给你,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糟蹋了!
今日你要战,李某便应战。尽管放马过来,李某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算男子汉大丈夫!不过你吕布就不要厚着脸皮凑过来了,手下败将而已,还敢在李某面前逞强斗狠?”
李利说完这番话后,看也不看吕布一眼,转身返回军阵。
吕布被李利一番话气得眼球暴突,喘气如牛,一张俊脸铁青铁青的,眼神凶狠无比,牙齿咬得咯咯直响,高昂的头颅莫名垂下来,不敢与李利对视。
眼角余光留意到李利已经返回军阵之后,吕布突然一声大喝:“张辽何在?”
“末将在此,请主公下令。”狼骑军阵中应声疾奔出一员神情刚毅的年轻将领,拱手应诺道。
“阵前挑战!”吕布厉声说道。
“诺!”张辽恭声应道。
长安城东门正街,太师府。
“相国!相国何在?”
正当李利与吕布二人率军在灞水河畔两军对垒之际,中常侍李儒急声大呼地闯进太师府正堂。
“李儒啊,你这么着急干什么?来,坐下慢慢说。”
正堂上,董卓起床不久,正趴在案几上眯眼补觉呢。看到李儒急匆匆地跑进来,他睡眼朦胧地看了一眼,随之慢条斯理地说道。
“相国,出、出大事啦!”李儒气喘嘘嘘地说道。
“嗯,出什么事了?”董卓闻言瞬间惊醒,连忙问道。
李儒急促地呼出两口气,神情焦急地说道:“相国,吕布率领并州狼骑与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在灞水河边对峙,大战在即呀!请相国赶紧下令让他们罢战,否则两强相遇,必有一伤啊!”
“哦,原来是这事啊。这件事情咱家早已知晓,不打紧,他们要打就让他们打好了,不必大惊小怪。”董卓漫不经心地说道。
“啊!相国早就知道此事?”李儒惊诧地说道。
董卓笑眯眯地说道:“是啊,昨天奉先向咱家禀报过。咱家正想看看李利这小子究竟有几斤几两,省得把婉儿嫁给他之后,咱家心里不踏实!”
李儒闻言后呆愣半晌,随即在左侧坐下,平缓一下心神,神情渐渐平静下来。
片刻后,他心怀顾虑地说道:“相国,奉先和文昌二人,一个是您的义子,一个是你的爱婿,手心手背都是肉啊。何况他们此次可不是单打独斗,而是各自带着数千战骑对阵厮杀。这样下去,他们之间难免有所损伤,仇怨会越结越深,终究势同水火!还请相国三思。”
董卓笑呵呵地说道:“李儒,你多虑了,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奉先跟咱家说武威军近年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他仰慕已久,便想两军切磋较量一番,藉此验证李利麾下武威军的虚实。仅此而已。”
第210章董卓的胸怀
“奉先没有对相国说实话呀!”李儒叹息地说道。
“嗯?李儒,你的意思是说奉先儿蒙骗了咱家?”董卓惊疑地沉声问道。
李儒闻言后,先点头,随之又摇头,弄得董卓一头雾水。
“李儒啊,你别只顾着摇头晃脑,把话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儒正色地禀报道:“相国有所不知。奉先和文昌几天前就已结下仇怨。此次奉先名为两军切磋较量,实际却是兴兵报复,想要一雪前耻。”
董卓愕然地看着李儒,问道:“咱家怎么越听越糊涂,奉先儿为何要大动干戈报复李利?李儒,你说他们两人几天前就有矛盾,此话从何说起?”
看到董卓似乎对这几天龙骧李府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李儒连忙把吕布带着亲兵向李利索要貂蝉的传言说与董卓知晓。
随后他说道:“相国,事情的大致经过就是这样,小婿也是五天前才听说此事。
随即小婿派出细作详加打探,方才得知奉先主动登门拜访李利,知道貂蝉被王允带回府之后,他并未善罢甘休,而是借此挑衅滋事。结果奉先挑衅不成,反而被李利身边的侍卫打伤,怀恨离去。因此奉先此番领兵邀战李利麾下的武威军,绝非练兵切磋那么简单,而是一场激烈的战骑厮杀。”
董卓听完事情的原委之后,稀疏的眉头微微皱起,脸上浮现出丝丝怒气,又有几分惊讶之情。
“奉先竟敢蒙骗咱家,胆子不小啊!”
李儒闻言后,眼皮不由得跳动几下,稍稍思量之后。起身走到董卓身前,劝慰着说道:“相国不必动怒,奉先也是一时冲动,义愤难平,报仇心切所致。以小婿猜想,他并不是有意隐瞒实情,而是担心相国心疼李利这个新女婿,不许他与李利起纷争,他才出此下策。
奉先骁勇,威震天下。眼下相国身边还离不开他,尚需他领兵征战和护持左右。故而,此事不宜声张,相国也不用过于责怪奉先,只要他和李利二人没有损伤。大战一场也无妨。”
董卓眯眼看着李儒,沉吟道:“李儒。你此话何意?别绕弯子。直说无妨!”
“小婿领命。”李儒当即点头应声,随即神情狡黠地说道:“正如相国所想,再过几天李利就是您的女婿,此时很有必要考校一下武威军的战力。
倘若李利麾下的武威军能与奉先手下的并州狼骑打成平手,那您的这个小女婿便可堪大用。相国可将他依为臂膀,与吕布一样。好生赏赐他,加官进爵,收为己用。如此,相国拥有吕布和李利二将。便等于接管了他们手中的两支劲旅,戡平天下便指日可待!
如果李利手中的武威军战力一般,被奉先打得惨败,那相国权当不知此事,随后也不必深究。等小妹嫁给李利之后,就让他返回武威郡,替相国驻守西凉后方。
这样一来,便将奉先与李利二人相距数千里,他们之间自然不会再有纠纷。而凉州有李利扎在那里,韩遂和马腾等诸侯也不敢妄动,如此相国就不用担心凉州动乱,可以高枕无忧了!
此等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为!呵呵呵、、、、、、”
董卓闻言连连点头,大笑着说道:“李儒啊,你这脑瓜子就是聪明!这么多年了,就没有能难倒你李儒的事情。哈哈哈!”
“相国过奖了。”李儒谦逊地应道。
董卓笑罢后,眼睛眯成一条缝,颔首颇为惊奇地说道:“这个李利李文昌,咱家先前还真是看走眼了!
咱家一年前也见过他,那时候他还是个只知道逞强斗狠的毛头小子,颇有勇力,却无谋略,难成大器。没想到时隔一年,他居然成了气候,远赴武威上任之后,摇身一变,屡战屡胜,打败了韩遂和马腾,剿灭韩遂麾下八部众,还一举收复张掖三郡之地。
不简单呐!”
李儒深有同感地附和道:“相国所言极是。半月前小婿奉相国之命前去西门迎接李利回城,当时董越将军就对武威军赞不绝口,声称李利麾下的金猊卫战力颇强,仅比飞熊兵稍逊一筹,实力不容小觑。
小婿当时并不相信董越将军的话,以为他是恭维之言,不足为信。没成想奉先前去挑战李利麾下将领,居然一个回合之下便坠马落败,还受了轻伤。
要知道奉先可是名扬天下的第一战将。虎牢关一战,奉先虽败犹荣,阵斩诸侯军十余位将领,与刘关张三兄弟大战上百回合,全身而退,武艺之强勇冠天下!
让小婿万万没想到的是,奉先居然一个回合之内败在李利手下的一个无名将领手里。当真是莫大的讽刺,匪夷所思啊!”
董卓颔首说道:“是啊。奉先骁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威名远播。只是他怎么会败在李利麾下将领手里?
哦,对了,李儒啊,打败奉先的那个将领叫什么名字?”
“李挚!据说此人是李利在武威郡新收的家将,忠厚老实,寡言少语,因此李利赐他姓氏,取名李挚。”李儒不假思索地说道。
董卓沉吟道:“李挚,李利新收的家将?咱家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仿佛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呃?”李儒闻言微微愣神,随即解释道:“相国听过李挚的名字,不能吧?据细作探报,李挚原本是给韩遂牵马的马奴,终日与战马牲畜栖居在一起,邋遢不堪。后来韩遂率军和李利率领的武威军大战之时,这个马奴受伤被俘,随后归降李利,很受李利器重,收他做了府中家将。
噢,对了,他原来不叫李挚。叫豸奴!”
“豸奴?”董卓神情惊骇地站起身来,一把抓住李儒的衣领,将他拉到身前,急声问道:“你说李挚原名叫豸奴?”
“咳咳咳!”李儒猛然间被董卓提着衣领,吓得他陡然变色,加之衣领勒得脖子难受,迫使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呃,文优啊,你没事吧?快说李挚究竟是怎么回事!”董卓看着李儒脸红脖子粗的喘不过气来,顿时松手放开他。随即宽慰李儒一句,急声问道。
“咳咳咳!小婿没事。”李儒咳嗽着大口吸进几口气,满脸涨红地摇了摇头,急忙说道:“相国没有听错,李挚的原名就叫豸奴。这是凉州细作颇费周折探得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董卓闻言后,双眸失神坐回原位。喃喃自语道:“豸奴。给韩遂牵马坠蹬的马奴,原来是他!”
“难道相国见过此人?”李儒诧异地问道。
董卓没有应声说话,而是两眼呆滞看着正堂的屋梁,似是在回忆往事。
片刻之后,董卓失神的双眼渐渐恢复清明,看着李儒颔首说道:“咱家确实见过他。而且还见过他三次,至今记忆犹新啊!文优,其实你也见过他,只不过你当时还是咱家手下的书佐小吏。对他印象不深而已。”
“哦!竟有此事,小婿怎会毫无印象,一点也想不起来?”李儒惊诧地说道。
董卓神情有些伤感地问道:“文优,你可记得赤兔马是怎么得来的?”
“这个小婿知道,赤兔马是大姐夫北宫伯玉送给您的绝世神驹。当初送来的时候,赤兔马还是一匹小马驹。”李儒应声说道。
董卓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可你却不知道赤兔马并非只有一匹。你姐夫当初在羌人草原捕捉了一群西域野马,其中有两匹野马王神骏无比,恰好是一公一母。此后数年间,这对野马只产下两匹一模一样的火红马驹,大的那匹就是你大姐夫的坐骑,小些的马驹送给了老夫。
这匹马便是奉先如今的坐骑赤兔马。
昔日咱家率军与韩遂率领的羌族叛军多番厮杀,好几次差点就诛杀了韩遂老贼,可是都被他逃脱了。因为韩遂胯下的坐骑就是你大姐夫的骅骝神驹,也就是那匹大些的赤兔马!”
李儒愕然地说道:“原来如此。可是、、、、、、李挚与此事毫不相干哪!”
董卓摇头说道:“不,文优,此事恰恰与李挚有关!赤兔马何等神骏,凭他韩遂一介书生,焉能驯服赤兔马?但他驯服不了赤兔马,李挚却可以,因此李挚一直是韩遂身前牵马坠蹬的马奴。此外,李挚确实勇猛之极,他徒步如飞,力大无穷,手持一对锁链勇不可挡,生食血肉,嗜血凶残。咱家曾有一匹汗血宝马就是被他生生咬断马颈,生撕活剥而死,险些害了咱家的性命!”
“啊!”李儒失声惊叫,急声说道:“相国所言不错。那李挚确实是使用锁链做兵器,奉先就是被他手中的锁链缠住方天画戟,最终坠马落败的!”
“这就对了。咱家当初见到韩遂身边竟有如此神勇之人贴身保护,惊羡不已,直到奉先出现之后,咱家方才得偿夙愿,如虎添翼。六年过去了,不成想昔日的豸奴竟然离开韩遂,跟随李利,还被李利收为家将,取名李挚。
呵呵呵!李利当真是好本事,好眼力,好造化呀!”董卓颇为感慨地说道。
“呃?”李儒惊疑地看着董卓,轻声问道:“相国难道不打算追究豸奴的罪责,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董卓闻言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时过境迁,豸奴已是李利的家将,改头换面取名李挚,还有什么好追究的。何况咱家把婉儿都嫁给了李利,难道还要追究陈年往事,捉拿李挚问罪吗?李利既然把李挚留在身边,时刻伴其左右,便说明他对李挚十分信任器重。以后婉儿跟了李利,若有不测,那李挚也能保护婉儿周全。
算了,此事就此作罢,权当没有发生过。”
听到董卓这番话后,李儒心中如惊涛骇浪般震惊不已。
直到这一刻,他才恍然发现李利在董卓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因为这是他跟随董卓十几年来,第一次看到董卓竟这般大度,俨然是一个颇具长者之风、名副其实的岳父。
第211章龙争虎斗之马超首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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灞水河畔。
暖阳和煦,碧水清风。
“雁门张辽在此,尔等谁敢与某一战!”
两军阵前,张辽手持长刀跃马阵前,扬声喝道。
“此人便是日后曹魏五子良将之首的张辽张文远?”
乍听张辽越众而出的一声暴喝,李利双眸骤然划过一缕精光,眼神灼灼地盯着张辽,心中暗暗自忖道。
但见阵前横刀立马的张辽,年约二十出头,一身黑色甲胄,头戴狼吻兜鍪,手持一柄丈五长刀,刀刃晶亮,刀背暗青,寒光凛凛。他生得浓眉大眼,国字脸,八字青须,五官周正,神情刚毅,颇具威严。
横刀阵前的张辽,胯下坐骑是一匹颇为神骏的黄骠马。此马体长九尺有余,马蹄至脊背高七尺八寸,近乎八尺,通体棕黄,四蹄健壮有力,鬃毛光滑飘逸。
实乃一匹极具看相的草原良驹。
看到张辽胯下的黄骠马,李利不禁想起自己之前的那匹大宛名驹,它同样是一匹千里良驹。凑巧的是那匹黄骠马此时正是李典的坐骑,而李典同样是日后曹魏时期的重要将领,只不过他没有张辽那般显赫的战绩,常年驻守一方,而不是南征北讨。
张辽出阵搦战,让李利揣摩出吕布此番邀战终究是心怀顾忌,不敢放手一搏,实乃意气之争,只为讨回颜面,并非要与武威军殊死厮杀。
一念至此,李利心中稍安,嘴角浮现出习惯性的笑意。
事实上。他此次率领五千金猊卫与吕布麾下的六千并州狼骑对战,胜算不大,甚至会落败。世人皆知吕布骁勇无比,难与匹敌,却忽略了吕布麾下狼骑军的强悍战力。
并州狼骑军起初只有千余人,乃吕布亲率的部曲,此后跟随吕布纵横草原数百里,转战雁门、五原、太原和东都洛阳等州郡。成军至今已有十余载,战无不胜,战功赫赫。人马也从千余人发展到如今的一军人马。(古代一军为一万二千五百人)。
然而吕布威名太盛,名震天下,致使他麾下的狼骑军声名黯淡,而军中主要将领如张辽、曹性、宋宪和高顺等人至今仍是声名不显,籍籍无名。直到吕布败走中原。占据徐州后,这些将领方才崭露头角。为世人所熟知。
不过李利身为西凉军中手握重兵的将领。别人可以无视狼骑军的强悍战力,但他却从未忽视过这支精锐战骑的存在。
狼骑军组建至今未逢败绩,凭此一项,便足以令当世群雄为之侧目,谁也不敢小觑它。
相比之下,金猊卫组建至今不到一年。满打满算也不过半年光景。虽说成军至今尚无败绩,但是它远远不能与狼骑军相提并论。
与征战十余载的并州狼骑相比,金猊卫的战绩,实在是不足为道。黯淡无光。
尽管李利对自己麾下的金猊卫很有信心,但在狼骑军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自信则显得苍白无力,毫无用处。
因此李利之前率军与吕布军对垒之时,尽管他表面上仍旧笑容满面,谈笑风生,丝毫不露怯意,实际他心中并不乐观,甚至有几分担忧。
不过随着张辽出阵搦战,李利悬着的心暂时放下了。
阵前斗将,谁怕谁!
武威军之中别的没有,但是身负一把子力气的将领却颇多,绝不会怯战。
“马超何在?与我出战张辽!”
陡然间,李利虎视眈眈地看着阵前的张辽,厉声令道。
“诺,末将领命!”早已心痒难耐、摩拳擦掌的马超,听到将令后,欣然领命,随即越众而出,纵马奔向阵前。
在李利还是护羌校尉兼领武威太守之时,武威军将领皆以属下自称,而今李利身居骁骑将军之职,将领们在他面前便以末将自居。
闲言少叙,咱们言归正传。
且说马超归降李利五个月以来,此次是他第一次奉命出战,实为首战。
半年来,马超在金猊卫中声名不显,寸功未立,身居军侯之职都显得名不正言不顺,暗地里没少受人诟病,让他颇感煎熬。
与此同时,马超也深感武威军中强者如林,各营统领、副统领乃至军侯,无一庸手,武艺高强,颇有兵略,皆是能征善战之辈。而他身处金猊卫营中亦是如此,从统领到军侯、小校,皆是忠义悍勇之人,职位在他之上的将领,几乎武艺也在他之上,致使他压力巨大,低下了高傲的头颅。随即他不得不收敛心性,潜心习武和研读兵书,心中憋着一股狠劲,势必要迎头赶上,甚至是超过副统领和统领,以期不久之后他马超也能独领一营兵马,驰骋沙场。
“张辽休得猖狂,右扶风马超前来战你!”
心神急转之中,马超跃马扬枪奔赴阵前,厉声暴喝道。
“哼!战便战,张某何惧之有!”
冷哼一声,张辽双腿猛然一夹马腹,纵马拖刀迎面冲向疾奔而来的马超。
“铛!”
砰然巨响之中,马超一改往常长枪突刺的招式,挥舞长枪与张辽手中的大刀迎面抨击,硬碰硬地碰撞,毫不取巧,枪法大开大阖,气势磅礴。
一击之下,张辽与马超二人皆是身形一顿,战马奔行之势也为之骤降。
这一击两人两马皆是蓄力已久的猛烈碰击,势大力沉,试图毕功于一击之上。不成想双方力道相当,坐骑也甚是优良,第一合确是势均力敌,旗鼓相当。
一击未果,马超和张辽二人皆是不顾手臂的震颤,瞬息不曾犹豫,紧握兵器再度出手。
双方皆是杀伐果决之将!
“锵锵锵!”
火星四溢中,张辽掌中大刀翻飞,攻势如惊天巨浪般汹涌袭来,层层相接,刀刀连环,凶猛如潮。
张辽勇猛,马超也绝非儒弱之辈。
马超手中的镔铁银枪曾一度失落于李利之手,直到他归降之后,方才失而复得。沉寂半年之久,他苦心钻研马家枪,并与军中将领屡屡切磋,痛定思痛之后,破陈出新,武艺大进。现如今,他已经步入顶级战将中阶之列,虽是堪堪入门,却也是当之无愧的顶级战将中的强者。
面对张辽狂潮般凶猛的大刀,马超毫无惧色。但见他单手握枪挥动旋风般旋转,一杆长枪硬是被他当做铁棍迎敌,以强制强,以硬碰硬,如中流击水般激流勇进。银色长枪裹挟着旋风,吸附狂劲的气流,挟风破浪,惊鸿般划破长空,银枪锋芒屡屡碰击张辽的猎猎刀锋。
顿时间,抨击声尖锐刺耳,火花飞溅,绚丽夺目。
激烈拼杀中,两马错身而过。
张辽浓眉微皱,嘴角咧了两下,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疼痛之色,单手持刀的右肩膀连连震颤。在刚刚的一合之间,他与马超对攻十余次,每次都是全力施为,奋勇拼杀。然而,他的力量与马超相比终究稍逊一筹,硬拼之中吃了暗亏,以至他此刻右臂麻痹,胸口憋闷,气血翻腾,好不难受。
相比张辽不着痕迹的抖动肩膀,活动手臂,马超确是战意盎然,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神情轻松,眼神中洋溢着兴奋之色,迫不及待的回马再战。
人的力量确实有强弱之分,有些人天生力大,再加上练武不辍,力量愈发惊人。
而马超恰恰就是这种天生力大之人。
别看张辽同样是生得雄壮魁梧,身高八尺五寸(1.85米左右),但力量比拼之中,他仍旧不如马超力大。
“哒哒哒!”
回马再战。张辽汲取教训,挥刀之势看似依旧凶猛如初,但他却有意保留三分力,不再与马超硬拼。而是刀走圆弧,一碰就收,以柔克刚,试图凭借着精妙的刀法取胜。
连续三次挥枪落空之后,马超嘴角浮现出一丝诡笑。通过刚才第一合的交手,他便感觉张辽的力量不如自己,此刻张辽居然刀走偏锋,不与他硬碰。
在马超看来,长柄大刀以至刚至强的大开大阖之势称雄,招式刚猛,气势雄浑,是为霸刀。而张辽此时的刀法明显落入下乘,舍本逐末,刀法轻飘,徒有其表而无其实,此乃落败之兆。
霎时,马超手臂一抖,大力挥出的枪锋与张辽的长柄大刀碰撞时陡然枪尖一挑,致使张辽手中的大刀一击落空。随即马超手中的银枪瞬间直线突刺,直奔张辽的胸口而去。
好个张辽!
面对马超突然变招,突刺而来的银枪,张辽岿然不惧。他刀柄一横,荡开马超的长枪,随即刀锋陡然翻转,反手顺势一抹,斩向马超握枪的手腕。如此一击,他不仅化解了自己面临的危机,反而让马超来不及挥枪格挡,只能勒马避让。
唏聿聿!
张辽反手一刀之下,马超果然如他所料,迅速勒马转向,收枪回防,主动避开了这一合的攻击。
一个回合之下,张辽与马超对攻近二十次,厮杀激烈,胜负未分。
不过通过首个回合的交锋,两人大致摸清了对方的实力,各自心中已有计较。
两马错身飞驰而过,随即回马再战。
刀枪抨击之中,双方你来我往激战不休,转眼间拼杀近百回合。
第212章龙争虎斗之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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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军阵前。
张辽与马超激战正酣,力战一百个回合未分胜负。
激战之中,马超骑术精湛,马家枪刚柔并济,十分精妙。加之他膂力奇大,一杆银枪在他手里宛如银龙飞舞,既能至刚至强的硬碰较力,又能灵巧阴柔的枪挑突刺,枪法变幻无穷,收放由心。端是武艺高绝之悍将。
相比之下,张辽亦是毫不逊色。
尽管张辽在习武天赋方面稍逊马超一筹,但他从军多年,跟随吕布征战也有五六年了,阵前搏杀经验丰富,刀法沉稳老辣。他现今虽年龄不大,二十出头而已,但比起马超不满十八岁的年龄,他可谓是沙场宿将,久经战阵。
单凭武艺强弱而论,张辽拥有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实力,与马超有一定的差距,相差半格。但这种实际存在的实力差距,并不是说他绝对无法战胜马超,必败无疑。
在阵前斗将之战中,武艺高强固然至关重要,但厮杀经验、反应速度和随机应变能力等制约因素,同样不容忽视,必不可少,甚至直接关系着战斗成败。纵然是武艺高出对手一些的强者,只要稍有闪失,便会饮恨沙场,身首异处。
武威军阵前。
李利神情专注地看着张辽与马超之间的激烈厮杀,眼神中不时闪现出赞赏之色。
他不单单是赞赏马超武艺精进,如今已趋于大成之境,不久之后就会正式跻身顶级战将中阶的强者之列;他同样十分欣赏张辽精妙的刀法和老辣沉稳的厮杀技巧。不过相比之下,他更关心马超的胜败,因为马超是他麾下的将领,而张辽则是敌将。
看到马超在半年时间内武艺大进。心性也愈发沉着冷静,李利感触颇深,十分欣慰。尽管马超曾经与他为敌,几次三番地率军攻打武威郡,还两次重伤在他的刀下,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现如今,马超是他李利麾下的将领,归降以来一直表现良好,没有半点反叛之意。在他不允许私自通传消息的情况下,马超果真遵守军规。半年来从未偷偷给他父亲马腾传递过消息,以至马腾至今仍不知道马超已归降武威军。
就凭这一点,李利认为马超可以信任,或许还不足以让他完全信任,但他也不会胡乱猜忌马超。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不管马超是不是真心归降,但他只要不违反军纪。不背叛武威军。严格执行李利的军令,这便可用。
信任是双方的。只要马超一天不离开武威军,不做有损武威军利益之事,李利就会信任他,并予以重用。
李利坚信,只要他诚心厚待马超。相信马超,并重用之,久而久之,双方就能建立信任。互相信赖,从而主臣一心,同心同德。
凭心而论,李利对马超的期望值很高,很看重他。这里面有很多复杂的因素,或许是因为李利来自后世的原因,亦或是马超与他同岁、同是热血男儿的因素,还有马超倔强坚韧的性格,等等。
“主公,马超近来练武不辍,还在夜里研读兵书,而今他的武艺已经超过末将了。末将甘愿将副统领之职让给马超,请主公应允!”
正当李利想着心事之际,铁陀在一旁低声说道。
李利闻言颇为惊愕地扭头看着铁陀,见他神情真诚而坚决,眼神清澈坦荡。
随即李利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笑着说道:“铁陀,你能够心底无私,举贤让能,这就说明你担任金猊卫副统领是完全称职的。至于马超如何任用,本将军自有计较,你不用让出副统领之职。
咱们武威军早晚要发展壮大,需要大量将领来领兵征战。因此我只担心没有良将,却不会吝啬军职,只要他是有能力的将领,我一定会给他用武之地以及应有的职位!呵呵呵”
铁陀听了这番话后,神情颇为激动。
然而,他看着阵前斗将已经占据上风的马超,神情坚决地说道:“主公,马超确实是大将之才,末将有自知之明,各方面能力均不如他。还请主公答应末将所请!”
李利微笑着道:“你这是在逼宫啊!实话告诉你吧,金猊卫不同于军中其他各营,它是本将军的亲卫营,平时战事并不多,如非必要,不会轻易出战。而马超确实很不错,武艺高强,能征善战,可是金猊卫却不适合他。若是让他整天待在本将军身边,反倒是埋没了他的才能,无用武之地。
正好波才帐下新组建了一支休屠铁骑,还没有合适的统领,等长安城的诸多事情处理好之后,就让马超去休屠营任职。至于他具体担任什么职务,那就得看他在此战之中能够取得多大的战功。
论功行赏,这是军中的铁律。否则,即便是本将军任命他担任统领,他能不能服众,还是未知之数。倘若他不能服众,那本将军岂不是任人不明,昏聩无能?”
“主公所言甚是。末将考虑不周,请主公责罚!”铁陀恭声说道。
李利看着阵前的战斗,说道:“你举荐马超,何错之有。好了,马超已经胜券在握,张辽支撑不住了!”
两军阵前。
马超与张辽大战一百三十个回合之后,完全压制着张辽,攻击愈发凶猛,稳居上风。
张辽一直沉着迎击,试图寻找马超的破绽,一击制敌。
只可惜马超在被李利两次重创之后,性格大变,战斗时他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愣是让张辽毫无破绽可寻,既而一步步将张辽逼到极其被动的境地,身陷险境。
这不能说张辽不勇猛,也不是没有拼尽全力,而是马超的武艺确实在他之上。实力上的差距,加上马超沉稳对战,步步为营,使得张辽无懈可击,难以取胜。
第一百三十六个回合之时,张辽再次被马超挥枪生生砸在刀杆上,致使他险些长刀脱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身形剧震。
好不容易脱身之后,张辽已知自己没有任何战胜马超的机会,怎奈吕布在阵前一言不发,满脸阴沉如霜,没有丝毫召唤他回阵的意思。
被逼无奈之下,张辽只能硬着头皮回马再战马超。
“哒哒哒!”
马蹄奔腾声中,张辽也发狠了,用刀背拍了一下马腹,纵马挥刀奔向马超。此时他面相狰狞,眼神狠厉,奔行之中带着疯狂之色,而疯狂之中却透着几分悲壮的气势。
“呔!来得好!”
马超眼见张辽疯狂地冲杀过来,非但凛然不惧,反而厉喝一声,策马急冲上去。
“锵锵锵!”
砰然巨响中,马超挥枪大力一击,震偏张辽挥砍而来的大刀,既而挺抢频繁突刺,如银蛇吐信般迅疾而凶狠,迫使张辽急忙招架,身形左摆右晃,阵脚大乱。
两马错身之际,张辽微微松了一口气,左手拂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不成想,此时他身后的己方军阵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一道强劲气流破空声瞬息而至,直奔他的后背袭来。
“回马枪!”
“文远小心”
战马错身而过之际,马超身形陡然后仰躺在马背上,随之一声轻叱,右手上的银色长枪背身刺出,直奔数步之外的张辽后背刺去。
凶险万分之际,张辽来不及多想,身形一矮,侧身趴在马背上,试图躲过马超突如其来的回马枪。
“噗!”
“咝”
侧身伏在马背上的张辽,躲过了马超的致命一枪,却终究没能全身而退。被马超突刺而来的银色枪锋刺透他的左侧大腿,枪尖刺入数寸,鲜血迸射,剧痛难当。
当锐器透体而入的一刹那,张辽咬紧牙关,痛得他咬破下嘴唇,口中发出咝咝的声响。一瞬间他左手紧紧抱住马颈,双腿紧紧夹住马腹,致使战马嘶鸣着撒腿狂奔。
好在张辽与马超之间是背道而驰,否则马超这一枪就能将他挑下马背,即便不死,也会落马被俘。
“哼!”在银枪从大腿上抽出的一瞬间,张辽紧皱着眉头,咬牙冷哼一声,打马直奔并州狼骑军阵而去。
伏在马背上奔向本阵时,张辽满脸皆是剧痛之下的冷汗,即便如此,大腿上鲜血淋漓的伤口还是痛得他浑身颤抖,嘴角直抽冷气。
“张辽休走!”
马超一击得手,急忙回马,一边打马追杀张辽,一边厉声怒喝。
“驾!”
“马超小儿休得猖狂,某家高顺前来战你!”
吕布军阵前,刚刚大声疾呼提醒张辽之人就是高顺。此刻,他眼见马超策马追杀张辽,当即不等吕布下令便策马奔出军阵,手持铁杆长刀,大声叫嚣着冲向马超。
“高顺?”李利军阵前,李利乍见援救张辽的吕布军中将领便是高顺,顿时失声沉吟道。
铁陀闻言惊诧地问道:“主公认识他?”
目光盯着数百步外的高顺,李利笑声说道:“你是说高顺?不,此前我并不认识他,不过现在却认识了。我早就听闻张辽和高顺是吕布的左膀右臂,悍勇异常,直到今日才算是亲眼见到他们!呵呵呵、、、、、、左膀右臂!”
第213章龙争虎斗之陷阵军魂
“呔!挡我者死!”
马超策马疾奔,距离张辽仅有十余步远,眼见即将追上张辽之际,在他身旁不远处却有突然杀出敌将。
陡然间,马超暴喝一声,愤怒地挥枪扫向侧面奔来的敌将高顺。
“铛!”
“噔噔噔!”
兵器碰击激鸣声中,高顺胯下疾奔而来的坐骑嘎然止步,瞬即连连后退七步方才站稳脚步。
而高顺也在马超暴怒一击之下,身形突然侧仰,险些跌落马背。而他紧握刀柄的右手虎口瞬间崩裂,宛如红牡丹绽放一般,虎口绽开,鲜血横流。
与此同时,马超挥枪抨击的巨力沿着高顺手中的刀杆,汹涌地攀附手臂顺流而上,疯狂灌入他的胸腔,致使高顺黑脸涨红,五脏六腑犹如烈焰入腹一般火辣滚烫,气血翻腾,胸口顿时憋闷,腹内疼痛难忍。
一击,马超暴怒下的一击,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霎时,高顺心中骇然,但他脸上的表情除了微微涨红之外,没有显露出一丝痛苦和惧怕之色,眼神依旧冷厉,神情冷峻肃然,脸颊绷得紧紧的。
然而高顺并不知道,马超挥手一击之后,同样也不好受,心中暗叹:轻敌了。
马超固然膂力惊人,但他与张辽激战上百回合,气力大耗。盛怒一击之下,马超持枪的手臂同样是惊颤不已,虎口裂开,鲜血渗透出来,胸腔憋闷,气息不畅。
只不过马超的力量着实胜过高顺,伤势也没有高顺的伤势重,再加上他善于掩饰。坐骑优良;因此他看起来神情如常,若无其事。
初次交手之后,马超当即放弃追杀张辽,转身回马迎战高顺。
“哒哒哒!”
高顺看到张辽已然返回军阵,心中稍安,随即深吸两口气,强行压下胸腔的剧痛,咽下翻腾到嗓子眼上的一口热血。稍稍平缓气息之后,他眼见马超策马杀来,凛然不惧。双腿夹紧马腹,横刀跃马悍然迎面冲杀过去。
“铛!”
长刀和银枪凌空相遇,骤然剧烈抨击,响声大作。
虽然高顺同样擅长使用长柄大刀,但他的刀法与张辽孑然不同。张辽用刀招式迅猛刚强。气势雄厚,大开大阖。犹如惊涛拍岸一般猛烈。但高顺用刀则是挥砍、横扫、直劈等返璞归真的简单招式。质朴无华,宛如开门见山,刀法凝炼。他的出刀速度极快,每一刀都是八分力,挥刀迅疾,如狂风扫落叶般干净利落。没有让人眼花缭乱的繁杂虚影,一刀挥出,便是直取对方要害。
高顺之刀,实乃杀敌斩将的杀戮利器。快如闪电,刀刀索命。
“砰砰砰!”
马超挥枪直刺被高顺破空一刀击偏,随即他还没能来得及抖枪突刺,便见高顺横扫而出的刀锋陡然翻转,既而反手斜劈,顺着银枪的枪杆再次回扫而来。
电光火石间,马超双手握枪,枪杆一横,架住高顺的大刀,用力一荡,将大刀撑开,既而枪杆抖动,银色枪锋瞬间一摆,闪电般刺向高顺握刀的臂膀。但见高顺面不改色心不跳,手腕骤然旋转半圆,长柄大刀再次逆转刀锋,逆向回旋,刀刃直立,以宽阔的刀体侧击马超的抖枪直刺,瞬间弹开银枪,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高顺明知自己力量不及马超,但他挥刀之中却毫不避让,刀法不变,仍然与马超大力碰击。只不过他的挥刀速度极快,在挥刀幅度上有意缩短与马超银枪撞击的距离,迫使马超在有限的范围内频频出枪迎击。
如此一来,马超明明拥有十二分巨力却使不出来。他的每一击能有五六分力道就不错了,距离太近,根本没有全力施为的空间,再大的力气也用不上。
此消彼长。马超仓促迎击,只能使出六分力,而高顺刀法连环,惯用八分力搏斗,挥刀之中左右回旋都是八分力道。纵然是马超本身比高顺力气大,但他的六分力道对战高顺的八分力,却也占不到任何便宜,反而被高顺压制着被动防御。当真是憋屈不已。
人来马往之中,马超每次都是气势汹汹而来,郁闷被动而去。他每次都是一击之后,迅速被高顺迅疾无比的刀法抢占主攻优势,旋即陷入被动防御之境,空有一把子力气却使不上。
双方战马来回辗转之中,数十个回合的拼杀转眼即过,激斗正酣,胜负难料。
李利军阵前。
李利聚精会神地看着马超与高顺厮杀,眼神中不时滑过惊叹之色。
半晌之后,李利不禁喃喃自语道:“高顺高孝恭,习武资质不过中人之资,竟有这般高绝的用刀技法,实乃李某生平仅见,叹为观止啊!”
左侧的铁陀听到李利这声惊叹之后,暗暗点头,随即凝神沉思。
而勒马立于李利右侧的典韦闻言后,深有同感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不错!敌将高顺的武艺不过是堪堪迈入顶级战将门槛而已,但他对长刀运用之妙却领悟颇深,故而他能与马超激战至今而不败。此等高超的领悟能力,确实让人惊叹,末将亦是自叹不如。”
李利赞同地说道:“恶来观察透彻。据说高顺此人治军严谨,为人清白,执法必严,以身作则。他亲自训练的七百陷阵营,每战必定冲锋在前,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攻城拔寨,陷阵当先。
世人皆知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战力强悍,却不知高顺率领的陷阵营才是吕布麾下最精锐的一营人马。七百陷阵悍卒,高顺当为陷阵军魂!”
“呃!主公也听说过高顺麾下的陷阵营?”典韦没想到主公李利竟然如此看重高顺,以至对高顺所率领的将士也知之甚详。
李利闻言微笑着说道:“正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七天前,吕布登门挑衅之后,本将军便开始留心吕布麾下的并州军。吕布现有两万三千余兵马,其中狼骑营整整一军人马,拥有一万两千五百铁骑;陷阵营七百八十人,此外他还有一万步卒。并州军兵马虽不多,却都是百战精锐,实力不容小觑。
除此之外,吕布还有左膀右臂和六健将等八名悍将。左膀便是陷阵营校尉高顺,右臂为狼骑军校尉张辽,六健将分别是:魏续、侯成、郝萌、宋宪、成廉和曹性。
恶来,吕布此番将金猊卫宿营地安排在并州军大营旁边,想必你对这些并州将领有所了解。”
典韦闻言黑脸微红,说道:“末将惭愧。半个月以来,末将时刻提防着并州军突然发难,不敢掉以轻心。因此,末将对吕布麾下将领也颇为留心,只是远不如主公知道的这么清楚。
末将曾远远观看过高顺帐下的陷阵营操练,敬佩不已,故而末将对高顺格外关注。高顺是末将从军以来见到的最称职的将领,在我们武威军之中也没有他这样的铁血将领!
张辽也很不错,武艺高强,堪为吕布麾下第一战将。他统兵有方,与高顺齐名倒也名副其实。不过末将认为高顺在治军。统兵和练兵上面,更胜张辽一筹,末将对高顺校尉颇为钦佩。
至于吕布麾下六健将,颇有武力,但他们与高、张二人相比,则相差甚远,不足为虑。”
“呵呵呵!恶来如此推崇高顺,莫非想将他拉到我军之中?”李利笑着说道。
典韦当即点头说道:“主公英明。末将确有此念。主公不是也有此心吗?嘿嘿嘿、、、、、、”
李利闻言神情愕然,看着阵前与马超拼杀的高顺,不禁遗憾地摇摇头。
“本将军确实有心收服高顺,想他为我所用。只可惜他是吕布的家将,对吕布忠心耿耿,想收降他很不容易。”
典韦憨笑着说道:“主公勿忧。末将听说吕布这人有个怪毛病,别人对待自己的家将一般都十分信任,但吕布这厮却恰恰相反。
吕布极其信任内眷亲属,也很倚重张辽和六健将等将领,却偏偏对高顺区别对待,整天防家贼似的提防着高顺,不愿重用他。如此以来,高顺便有可能归降主公,只不过眼下时机未到,还需等待良机。”
“呵呵呵!”李利闻言开怀大笑道:“好,好啊!恶来,看来我让你独领一营人马是用对人了,你果然没有辜负我的期望。你粗中有细,遇事谨慎,善于思考,早晚必能扬名天下!”
典韦闻言黑脸微红,眼神中洋溢着兴奋之色,嘴上却谦虚地说道:“主公过奖了。这些都是末将份内之事,理应有所考虑,否则末将也就不配担任统领一职。”
“恶来学会谦虚了。呵呵呵、、、、、、呃,不好!吕布麾下六健将居然全部出动,马超危险了!”恰逢李利夸赞典韦之际,但见吕布军阵中突然奔出六员将领,试图与高顺联手围杀马超。一瞬间,李利呵呵大笑的声音戛然而止,失声惊呼道。
“末将请命出战,请主公应允!”典韦应声说道。
李利剑眉微皱,双眸中闪现出冷厉的杀气,沉声道:“不,恶来不用出战,本将自有计较。吕布想要以多欺少,难不成他以为我武威军中没有大将了吗?”
第214章龙争虎斗之虓虎六将
“金牯、银轱、铁轱三兄弟何在?”
眼见吕布居然将六健将一次性派上阵前围杀马超,李利脸色阴沉如霾,当即厉声喝道。
“末将等在此,请主公下令!”
金牯三兄弟应声出阵,恭声应道。
李利看了金牯三兄弟一眼,既而双眼杀气凛凛地看向阵前,朗声道:“吕布麾下有六健将,我武威军中也有三个所向披靡的金轱辘!
此战,你们三兄弟即便不能全部斩杀六健将,也要给我杀他几个,让吕布好好看看咱们武威军的战将之威。他想以多欺少,本将就让他有来无回!
金牯三兄弟听令,本将命你们即刻出战!”
“诺!”金牯三兄弟大声应道,随即策马出阵,迅疾奔赴阵前。
恰逢金牯三兄弟纵马出战之时,阵前战斗的马超确是身处惊涛骇浪之中,以一敌七,被高顺、魏续、侯成、郝萌、宋宪、成廉和曹性等七人围堵劫杀,岌岌可危。
此前马超已与高顺厮杀近百回合,尽管高顺刀法精湛,但争斗双方的实力差距却不容忽视;因此马超倚仗高超的武艺和力量逐渐逆转战局,后来居上。正当马超胜券在握之时,吕布竟将魏续、侯成等六健将悉数派上阵前,以多欺少,七人合力围杀马超。
单凭武艺强弱而言,魏续、侯成等六健将大致都是一流武者中上阶的实力,不入超一流武将之列,与马超差距巨大。
如果马超不是先战张辽,又斗高顺,激战两百多个回合之后,再战六健将;纵然是六健将一拥而上。他也丝毫不惧。
而今,以高顺为首的吕布麾下七员战将联手围攻他马超一个人。高顺主攻,魏续和侯成等六人围堵袭杀,致使马超左右抵挡,前后防御,身形前俯后仰,应接不暇,随时都有落马败亡的危险。
可谓是:好汉架不住人多,猛虎不敌狼群。
“哒哒哒!”
“孟起莫急,我等兄弟前来助你杀敌!”
正当马超捉襟见肘、身处险境之际。金牯、银轱和铁轱三兄弟纵马冲上阵前,直奔六健将袭杀而来。
但见金牯一马当先,疾行中扬声暴喝,挥刀直奔侯成和宋宪二人杀将而来。在他身旁,银轱一言不发地紧握长矛。纵马冲锋,奔着魏续和成廉杀去。而铁轱亦不逊色。长矛在手。策马狂奔,呼啸着扑向曹性和郝萌。
“杀”
“锵锵锵!”
一声厉喝之中,奔行在最前面的金牯率先出手,狂刀横扫,一刀震退转身回马、仓促迎战的侯成,既而大刀威势不减。斜劈向旁边的宋宪。
宋宪不知金牯厉害,转身回马之后,纵马扬刀迎面冲向金牯。
暮然间,宋宪瞥见侯成被金牯震退十余步。当即他心中大骇,临阵胆怯,挥动的大刀不禁放缓速度。
“嗖”
“啊!”
电光火石间,心生惧意的宋宪临阵怯战,但金牯确是凶猛而来。但见宋宪挥出的长柄大刀被金牯斜劈一刀震飞升空,旋即金牯策马飞奔而过,寒光凛凛的大刀随手直刺,瞬间贯穿宋宪胸膛。
一声凄厉的惨叫之中,宋宪当即飞离马背,被金牯单手握刀挑在刀锋之上,瞬间喷血身亡。
“临阵怯战,不堪一击,孬种!”
一刀捅死宋宪之后,金牯单手举刀挑着已经气绝身亡的宋宪尸体,急转马身,随口不屑地低喝一声,挥刀将宋宪的尸体甩向满脸惊骇的侯成。
“唏聿聿!”
被金牯一刀震得虎口崩裂、嘴角沁血的侯成,好不容易勒马转身,却看到金牯纵刀穿透宋宪胸口,随即又挑起宋宪的尸体砸过来。
一刹那,侯成吓得面无血色,浑身战抖,一时间竟然呆愣住了。不过多年的厮杀经验促使他本能勒马避让,从而险之又险地避开凌空飞来的宋宪尸体,没有被砸中。
“嘭!”
眼睁睁看着昔日好友的尸体砸落在马蹄之前,侯成呆若木鸡,双眼呆滞,浑身颤抖哆嗦,满脸骇然苍白之色,吓得魂飞胆丧。
“去死吧!”
眼见侯成被自己吓破了胆,金牯岂能错失良机,当即他策马疾驰,寒光凛凛的刀锋再次亮出獠牙,向侯成飞驰袭来。
并蒂莲开,各表一枝。
当金牯一马当先冲向侯成和宋宪二人之际,银轱和铁轱二人同样迎上了各自的对手。
纵马挺矛的银轱对上魏续和成廉,长矛在手的铁轱碰上曹性和郝萌,而高顺仍与马超激烈交锋。
“铛!”
银轱单手持矛飞驰直刺,却被成廉挥舞着大戟凌空挡住,而魏续挥刀从侧面杀将而来。砰然巨响声中,成廉手臂震颤,身形倾斜,连带着胯下的坐骑连退数步,不敌银轱迅猛的一击。而银轱一击震退成廉之后,长矛余威犹在,大力砰击侧面杀来的魏续大刀,致使信心满满的魏续骤然受挫,被银轱长矛上裹挟的巨力震得双臂颤栗,虎口裂开,血流如注。
相比魏续一击受伤,成廉虽是同样被银轱正面一击震退,却并未受伤,战力不减。由此可见,成廉的武艺远在魏续之上。
事实也正是如此。成廉是吕布的近卫统领,常年跟随吕布左右,耳濡目染之下,武艺自是不弱。他的武艺在六健将之中排行前两位,拥有一流上阶顶峰的实力,只欠一个契机,否则他便可以跻身顶级战将下阶之列。
而魏续则是吕布内亲,很受吕布信任,予以重用,职务位居六健将之首,仅次于狼骑营校尉张辽,与高顺的地位相当。但他的武艺却只有介于一流中下阶的实力,在六健将中连宋宪都不如,排名末座。
银轱与魏续、成廉交手之时,铁轱也与曹性、郝萌战成一团。
金牯三兄弟武艺相若,同是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实力。只不过金牯较之银轱、铁轱二人厮杀经验更老道,出手狠辣,善于扑捉一闪即逝的战机,故而金牯的实际战斗力略胜两个弟弟半筹。
然而铁轱却是三兄弟中厮杀最勇猛、脾气最火爆之人。此次他与曹性、郝萌二人对战,两丈的长矛在他手中快若闪电,势如雷霆,打得曹性和郝萌暗自叫苦不迭。
只不过曹性和郝萌相处日久,配合十分默契,两人武艺虽不如铁轱,却也不会一击落败。
曹性是郝萌帐下军侯,而郝萌本是丁原爱将,丁原横死之后,他率众跟随吕布。仅以武艺而论,郝萌拥有一流武者中阶的实力,而曹性的武艺则略胜他一筹,拥有一流上阶的身手。因此郝萌平日里不以职务压人,与曹性平辈论交,颇有拉拢示好之意。
十余个回合之后,铁轱挥手一击震退曹性,既而战马突然加速,长矛直刺,凶猛地杀向郝萌。
通过之前的厮杀,郝萌深知自己不是铁轱之敌。故而他此时面对铁轱飞刺而来的长矛,心生胆怯,虚晃一刀,试图勒马避开铁轱凌厉凶狠的一击。
然而郝萌低估了铁轱的临阵反应速度,已至妄作聪明,误了自身性命。
两马错身之际,郝萌本以为自己避开了铁轱的大力直刺,心中暗自庆幸。却不料铁轱在两马错身时陡然脚踏战马后背,腾身而起,寒光湛湛的两丈长矛犹如一道惊鸿般从郝萌的侧背斜刺而入。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叫之下,铁轱安然落地,随即双臂骤然用力长矛一挑,将惨叫连连的郝萌掀离马背,抛向高空。
郝萌被铁轱长矛贯穿后背之时,没有像宋宪那样当即死亡,而是竭斯底里的痛声大叫。即便是他被铁轱挑飞升空之时,他仍未气绝,依然发出尖锐刺耳、凄厉无比的惨叫声。
这一连串的惨叫声,当真是让人心惊胆颤,不寒而栗。
一刹那,战场上还在奋力鏖战的高顺、魏续、成廉、曹性和身处绝境的侯成等人,听到郝萌这般凄厉的惨叫声,顿时心中骇然,一种悲怆之情瞬间涌上心头。
这一瞬间,高顺、曹性和成廉三人皆是心性坚韧之人,倒还罢了,他们强行稳定心神,咬紧牙关继续战斗。但侯成和魏续二人却被郝萌的惨叫声扰乱了心神,心志不坚,再也无心战斗,仓促中试图打马逃回本阵。
斗将之战中临阵退却,就等于是送死。
当侯成和魏续二人试图打马逃跑之际,金牯和银轱二人适时纵马袭杀而来。
“噗、噗!”
“啊”
风驰电掣间,金牯横劈一刀砍中侯成侧背,银轱在策马疾驰中长矛直刺魏续左侧肩胛。顿时,侯成和魏续二人如丧考妣的放声尖叫,惨叫声凄厉刺耳,在灞河两岸随风激荡。
“贼将胆敢伤我妻弟,快住手!”
“嗖嗖嗖!”
吕布军阵前。吕布眼见宋宪被金牯一刀毙命,随即郝萌惨死铁轱长矛之上,而今侯成命悬一线,而内弟魏续也被银轱挑在长矛上,性命不保。一瞬间,吕布怒声暴喝,随手取下赤兔马侧背上悬系的铁胎弓,抓出五支黑翎箭,搭弓上弦,悍然张弓急射,旋即杀气凛凛的五支箭矢划破长空,直奔银轱疾飞而来。
第215章龙争虎斗之兄弟扬威
“嗖嗖嗖!”
强劲而迅疾的箭矢,划破长空,截断气流,飞驰中带着尖锐的气流激鸣声,呼啸而至。
“二弟小心!”
一刀砍中侯成侧背的金牯,听到吕布的暴喝声之后,随即看见吕布张弓驰射,那急速飞驰的箭矢一看便知力道奇大。
瞬时间,金牯当即放弃追杀侯成,纵马驰援银轱,大声疾呼,提醒银轱切莫大意。
且说银轱挺矛捅入魏续左侧肩胛骨,深达数寸,将魏续挑在长矛上,瞬即他长矛一收,试图再次挺矛直刺,捅死魏续。不料凌空飞来数支利箭,迫使他不得不放弃魏续,挥舞长矛格挡箭矢。
就在着眨眼间的工夫,重伤落地的魏续连滚带爬地逃向吕布军阵前。
“噗!”
银轱眼看魏续跑远了,心中恼怒不已,挥动兵器拦截住吕布飞射来的四支箭矢,却因怒气上脑,稍稍大意之下漏掉一支黑翎箭,结果左肩上中了一箭。
“哼!”剧痛之中,银轱冷哼一声,将长矛插在地上,咬牙折断黑翎箭的箭杆,暂不拔出箭尖。即便如此,也痛得他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脸色发青。
“哼!堂堂温侯吕布居然暗箭伤人,卑鄙下作,枉为人子!”咬牙硬挺着左肩的剧痛,银轱拔出长矛,厉声叱骂道。
咒骂一声后,银轱怒气未消地厉声喝道:“我家主公说你是三姓家奴,现在看来,一点没错!吕布鼠辈,有胆出阵与某决一死战!”
吕布军阵前。
吕布原本打算先射杀银轱,随后跃马出阵斩杀金牯和铁轱,顺带灭了已是强弩之末的马超。只是他射出五箭。还没来得及打马出阵,便听到银轱的叫骂声。
顿时吕布恶狠狠地瞪着银轱,咬牙切齿地沉声道:“大胆贼蛮,你这是找死!”
冷喝声中,吕布双腿猛然夹紧赤兔马腹,单手倒提方天画戟,风驰电掣地冲向银轱。
“吕布休得猖狂,金牯前来会你!”
眼见吕布跃马出阵,金牯刚才已经看到二弟银轱左肩中箭,旋即他厉声暴喝。打马越过银轱身前,挥刀迎战吕布。
“铛!”
战马四蹄飞踏之中,金牯深吸一口气,右手持刀大力劈向吕布旋风般双手握戟的方天画戟。霎时,黑背大刀与方天画戟凌空相遇。悍然碰击。瞬即,一声震耳欲聋的砰然巨响洞彻整个灞水河畔。两军阵前的将士耳膜轰鸣。振聋发聩,所有将士皆能听得真切。
“嗵嗵嗵!”
剧烈抨击声中,跃马疾奔的金牯陡然上身后仰,而他胯下的坐骑紧跟着不进反退,马蹄踉跄着后退十余步,方才重新站稳。
“噗!”
身体倾斜的金牯。在坐骑撤步之中死死地夹紧马腹,左手牢牢抓紧缰绳,方能险之又险地稳住身形,不至坠落马下。当坐骑站稳四蹄的一刹那。他再也压制不住胸腔中翻腾激荡的气血,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吐出一口血之后,金牯原本红润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黯淡,神情中显露出一丝萎靡之色。
一击,起手一击,吕布竟然强悍至斯!
一击之下,金牯右手整条手臂麻痹无力,虎口崩裂如花瓣一般,血流如注。好在他身经百战,纵然是受伤再重,也不会松开手中的长柄大刀,否则大刀只怕是被吕布一戟击飞上天了。除了右臂伤势严重之外,在吕布奇大无比的巨力抨击下,他的整个胸腔犹如被人用铁锤砸了一锤似的,五脏六腑剧震,胸口憋闷,剧痛难忍,气血激烈翻腾,以至呼吸粗重而缓慢,每吸进一口气,胸腔内便有种火烧火燎的剧烈疼痛,让人痛不欲生。
剧痛难忍之中,金牯不禁想起自己之前一刀震退宋宪,既而一刀取其性命的一幕。此刻身遭重创的他与宋宪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一击落败,命悬一线!
脑海中浮现这一幕之时,金牯骇然警醒,硬撑着抬起右手,旋即双手握刀,横刀胸前,抵御吕布一击得手后的飞驰袭杀。
金牯防御的很及时,反应速度也很快。当他双手扬起大刀全力抵挡之际,恰好是吕布策马袭来试图一戟取他性命之时。
“呔!去死吧!”
疾驰而来的吕布,龇牙轻叱一声,方天画戟破空袭来,直取金牯项上首级。
“呀啊!吕布恶贼休伤我大哥,拿命来!”
左肩中箭的银轱,由于左手无法提缰策马,以至奔行速度骤降,落在大哥金牯之后。此时他眼见大哥不敌吕布,身受重创,而吕布又趁胜袭杀而至。顿时间,银轱惊声暴喝,可他与大哥金牯相距二十余步,鞭长莫及。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银轱单手握住长矛中段铁杆,侧身后仰,瞅准吕布微微倾斜的胸膛,奋力掷出长矛。
吕布驾驭赤兔马闪电般奔至金牯身前,方天画戟一击横扫打偏金牯勉力横挡在身前的长柄大刀,旋即戟锋陡然一抖,反手一抹,袭向金牯颈项。
“咻”
“嗯?”恰逢此时,一道强劲破空声迎面而来,致使吕布骤然惊愕一声。旋即,但见他神情骤变,不得不瞬即放弃袭杀金牯的绝佳时机,既而身形一晃,猛提缰绳迫使赤兔马前蹄凌空飞踏,人立而起。
“锵!”
横戟立马的吕布,方天画戟迅速回防,凌空拦截急速飞来的铁杆长矛。兵器激鸣声中,吕布挥戟击打在长矛末梢的手柄处,致使长矛偏离了原本方向,锋刃骤然内斜,无巧不巧地擦着吕布右臂外侧飞驰而过。
“哼!”
当长矛从身旁飞过之后,吕布皱着眉头冷哼一声,而他右臂外侧的甲胄已破,一块长约两寸、宽厚各一寸的皮肉生生被长矛带走,留下一个鲜血喷涌的血坑。
右臂上的剜肉之痛,痛得吕布剑眉紧皱,满脸狰狞,连他手中的方天画戟也为之抖动。
“哒哒哒!”
顷刻间,银轱策马奔至金牯身边,随手接过铁背大刀,冷眼瞪着连退十余步的吕布与四蹄落地的赤兔马。
“杀,你给我滚到一边去!”正与曹性厮杀的铁轱瞥见大哥金牯受伤,二哥银轱又失去长矛兵器,当即他怒声大喝,奋力一击震退曹性,随之策马狂奔,与金牯、银轱汇合,兄弟三人共抗吕布。
“哒哒哒!”
眼见吕布受伤,曹性和高顺二人当即无心再战,虚晃一击之后,纷纷策马奔至吕布身边。
“主公,你没事吧?”高顺和曹性关切地齐声问道。
吕布扭头看了二人一眼,皱着眉头,沉声道:“些许皮肉之苦,何足道哉!”
“银轱,接着!”就在高顺替吕布包扎手臂伤口之时,马超持枪挑起银轱掷出的长矛,扔了过来。
“嘭!”银轱抬手接住飞来的长矛,朗声道:“多谢孟起!孟起厮杀已久,暂且回阵歇息,区区吕布,我等兄弟还不惧他!”
鏖战至今的马超,确实已是强弩之末,气力消耗巨大,已然无力再战。否则,高顺也不会在他手下撑过百合,如今还能全身而退。
听到银轱的话后,马超也不迟疑,打马返回本阵,扬声说道:“有劳三位兄长了!待小弟稍作歇息,便来攘助兄长诛杀吕布!”
“哼!尔等好大的口气,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吕布听到银轱与马超的对话后,双眸顿时浮现出凛凛寒光,满脸不屑地冷哼道。
有银轱和铁轱两个兄弟护持左右,金牯便有了片刻的喘息之机。
稍稍平缓气息之后,金牯拂袖磨掉嘴角的血迹,冷眼看着数十步之外的吕布,沉声道:“先前金某小瞧了温侯,方有此败。温侯确实武艺高强,金某自愧不如,不过我们三兄弟联手之下,确是不惧温侯!”
“哦?尔等居然如此自信,本侯倒要领教一番!”吕布厉声道。
话音未落,吕布随即对高顺和曹性二人沉声令道:“尔等暂且退下,待本侯亲自砸烂这三个轱辘,省得他们大言不惭,碍手碍脚!”
“这诺,末将遵命!”高顺和曹性二人闻言后,惊疑地彼此对视一眼,随即恭声应道。
李利军阵前。
马超快速奔回本阵,在李利身前止步,拱手说道:“末将无能,有负主公信任,请主公责罚!”
“呵呵呵!”李利笑容满面地说道:“孟起击败张辽,杀退高顺,鏖战三百回合,当为此战首功。孟起回阵稍歇,养精蓄锐,稍后还有血拼大战等着我们。待战后,本将军自当论功行赏!”
“多谢主公!”马超应声之后,打马归队。
“末将请战吕布,请主公应允!”当马超回阵之时,典韦打马出阵,恭声请缨道。
看着典韦满脸坚决的神情,李利微笑着道:“记得去年离开长安城之时,本将军便说过你早晚有机会与吕布正面交锋,不成想今日便应验了。本将军准许你出战吕布,但还需稍等片刻,方能出战。
金牯刚才一时轻敌被吕布重创,眼下他们三兄弟正欲联手对战吕布,一雪前耻。他们既有此心,本将军自然不能拂了他们的斗志,就让他们与吕布较量一番。若是不敌,恶来便去接应他们,出战吕布!”
第216章龙争虎斗之人中吕布
李利笑着安抚典韦暂不出战,且看金牯三兄弟与吕布对战的战况如何,再行出击。
实际上,李利还有后半段心里话没有说出来。
金牯、银轱和铁轱三兄弟出身草莽,行事随性,出言无忌,桀骜不驯,自视甚高。
归降武威军之后,除了桓飞能够让他们心生敬畏之外,军中其他将领很难管束他们,以至他们平日里自由散漫,经常喝得酩酊大醉,肆意打骂士卒。军中将领曾因此多次向李利禀报,但李利考虑到金牯兄弟三人都是滇无瑕昔日麾下将领,一再容忍,将此事一直积压至今。
最近几天,金牯三兄弟奉命征调到龙骧李府待命听用。据金猊卫统领李挚禀报,金牯多次求见滇无瑕,遭到拒绝后仍然不依不饶,每天都会求见一次,而滇无瑕却从未见过他。
金牯此举确是触犯了李利的逆鳞,但这种事情不宜声张,也不能凭此抓捕金牯问罪。但李利虽是武威军主帅,可他更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而且是滇无瑕的男人。
金牯胆大妄为,居然敢骚扰他李利的老婆,必须严惩!
然而,还是那句话,这种事情不能拿到台面上公开处理,也不能因此便将金牯正法。
李利是男人,这没错,但他更是武威军主帅。身为一军之主,他所拥有的胸襟和气度迫使他将此事秘而不宣,权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这种逻辑看似前后矛盾,实则却是真实存在的,相互制约,令李利左右为难。
因此李利这些天一直隐忍不发,既不找金牯训话。也不问滇无瑕此事的原委,笑容和煦,一切如常。越是如此,就说明他对金牯已经极为恼怒了。但这只是他作为男人的妒忌之心作祟,实则他并未丧失理智,也没有因此恼羞成怒,寻找借口惩处金牯。
只不过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岂非无因。
而今金牯三兄弟与吕布对战,在金牯和银轱二人先后负伤之时,李利并没有下令让他们回阵。而是顺水推舟,任由他们兄弟三人与吕布厮杀。
这里面很难说李利没有借刀杀人之嫌,但他绝对不会承认,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两军阵前。
待马超和高顺、曹性等人退出战团之后,金牯三兄弟与吕布相距五十余步。双方遥向对峙。
“二弟、三弟,刚才为兄小瞧了吕布的武艺。以为他既然一个回合之内败在金猊卫统领李挚手下。实属徒有虚名,武艺不过如此。正因为如此,为兄才有此败,被他一击重创。
此番我等三兄弟联手御敌,你们千万不可大意,吕布骁勇。其武艺之强不逊于桓飞统领,甚至他的戟法更为精妙,招式比桓飞还要狠辣三分,实乃我们兄弟之劲敌!”勒马持刀的金牯。低声对银轱和铁轱二人说道。
银轱和铁轱二人闻言后,神情凝重地点点头。
随即银轱开口说道:“大哥放心。我等兄弟三人久经沙场,纵横大漠,驰骋凉州,什么样的强者没遇到过,此次决计不会败在吕布手下。
再者说,我们兄弟归顺主公麾下以来,颇受礼遇,主公待我等不薄,而我们三兄弟却寸功未立,实在是惭愧之至。此番主公令我们兄弟阵前出战,确是难得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今就是我们斩将立功的大好时机。
此战若胜,主公必定会对我们兄弟刮目相看,重用我们!大哥,你说是不是?”
金牯听了二弟银轱这番话后,心中苦涩无比,同时又有几分懊悔之意。
自从归降武威军之后,金牯便一直借酒消愁,压抑无比,对滇无瑕念念不忘,时常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以及跟随她征战西域的日子。
然而滇无瑕如今却成了主公李利的“妻子”,一切竟是那么突然,那么迅速,一场沙漠患难居然让她和李利迅速走到一起,前后不过半个月的时间。
怎么会这样?
要知道他金牯足足暗恋了滇无瑕三年,却始终难得博美人一笑。而李利不过是与她相处半个月,便俘获了她的芳心,致使她死心塌地跟着李利,哪怕搭上一个休屠部落也在所不惜!
金牯为此耿耿于怀,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于是他借着进驻李利府邸守卫之际,屡次请求拜见滇无瑕,但都被金猊卫挡在门外,而滇无瑕则是很干脆地拒绝见他。
其实金牯没有歹心,仅仅是想与滇无瑕当面说出心中的疑问,也好让他就此死心。仅此而已。
然而,主仆有别。滇无瑕在婚前不能见他,婚后没有李利的同意,她也不能私自见金牯。这是为人妻子的本份,也是礼数。
金牯起初并不知道这些汉人礼节,前两天才打听清楚,原来汉人女子竟有这么多讲究。休说滇无瑕即将成婚,即便是寻常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随意与男子相见,否则有损姑娘家的名节。
得知原委后,金牯暗自悔恨,埋怨自己太鲁莽,险些坏了滇无瑕的名节。事后,他更是后怕不已,因为他去求见滇无瑕的事情根本不可能瞒过主公李利。
若是主公知道此事,一怒之下,后果不堪设想!
几天时间转眼即逝,金牯预想中的大难临头并没有出现。主公李利宽宏大量,似乎没有计较此事,对此不闻不问,一如既往地亲切温和。
然而,作为“情敌”的金牯,却能从李利笑眯眯的眼神中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神采。这一丝异色,让金牯如坠冰窟,惶恐难安,惊骇不已。
只是不该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事实胜于雄辩。
金牯知道主公心中一定对他十分恼怒,甚至都想过直接杀了他,但主公终究是一代雄主,其胸襟之宽阔、器量之大、心机之深,绝非他金牯所能揣摩的。
主公李利明知此事却什么也不说,但金牯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谁让他是聪明人呢!
心神急转之后,金牯微显苍白的脸颊变得坚定而绝决,眼神中掠过一抹悲怆之色,随即眼底呈现出淡漠生死的冷峻之情。
“二弟所言极是。此番我们兄弟誓死打败吕布,在两军阵前立威,为两位兄弟搏个好前程!”
银轱惊愕地看着大哥金牯,“呃,这、、、不至于吧!大哥”
“二弟休要多言。”金牯当即打断银轱的话,手提缰绳,扬刀厉喝道:“二弟、三弟,随为兄出战吕布!杀”
“哒哒哒!”
“来得正好,倒让吕某省些力气!”
吕布满脸不屑地抬眼看着金牯三兄弟策马杀来,冷哼一声,随即双腿一蹬,赤兔马如离弦之箭疾驰而出,迎面冲刺上去。
“呔!”
临阵之际,吕布叱喝一声,双手握戟凶猛横劈,如长虹贯日般勇猛迅疾,方天画戟裹挟着无尽气流,疯狂碰击金牯劈砍而来的黑背大刀、银轱直刺出击的纯铁长矛,以及铁轱斜刺而来的白刃钢矛。
“锵锵锵!”
剧烈的兵器碰击中,火花飞溅,火星闪闪,响声大作,声震旷野。
激烈交锋中,但见吕布挥舞方天画戟左右横扫,前后挡拆,赤兔马横冲直撞,勇往直前。
而金牯三兄弟亦非庸手。他们兄弟三人一奶同胞,心灵相通,合击之术早已炉火纯青。战斗之时,彼此间根本不用出声提醒,也不用互相对视,他们有着别人难以想象的默契。攻击时,金牯掌中大刀攻杀敌人双肩以上的要害部位,此乃刀走上风,攻击上三路;银轱和铁轱二人同是使用长矛的行家,矛走直线,攻击敌人的胸腹以下及双腿,主攻下盘,包括敌人的战马在内。
合击之中,兄弟三人无论谁在正面攻杀,另外两人都会从两侧夹攻。大刀和长矛的攻击路线不变,大刀泱泱凌空走,长矛湛湛寻蹊径,出手快如闪电,力量大若千钧,劈刺连环,以攻代守。
“锵锵、铛铛!”
吕布策马冲入金牯三兄弟之间,起初他尚不觉得这三个长相近乎一模一样的蛮子有何过人之处,只觉得自己挟巨力挥戟出去的庞大力道,被金牯兄弟三人分担接下,以至他全力一击没有取得预期效果。然而,回马再战之时,吕布陡然感觉压力骤增,起手挥戟后便失去了二次攻击的机会,被金牯三兄弟上下其手,打得他疲于招架,自保有余,攻击不足。
这样压抑被动的战斗,第一个回合是这样,第十个回合亦是如此,五十个回合之后,战局依然没有改变。吕布每次只有一次主动攻击的机会,随后便被金牯三兄弟合力压制着,致使吕布左右折冲、前后抵挡,却硬是杀不出他们的合击圈,也破不了三兄弟的合击之术。
激烈交锋中,吕布仅存不多的耐性一点点被金牯三兄弟消磨殆尽,迫使他压抑已久之下,暴吼如雷,将压箱底的绝杀之技施展出来。
“呔!杀”
一声暴喝之中,但见吕布好不容易冲出金牯三兄弟的合击战团,回马再战时,吕布纵马沉戟飞奔而来。临近金牯三兄弟之际,他陡然纵身而起,赤兔马狂奔之势不减,而他却凌空而起,手握方天画戟凌空横劈,急速挥舞的方天画戟旋风般旋转成左右两个圆弧,犹如飞龙在天似的居高临下,炫目凌厉的弧形戟影席卷金牯三兄弟的项上头颅。
第217章龙争虎斗之绝杀之技
“啊!”
霎时,金牯三兄弟失声惊叫,手中挥动的兵器不禁延滞,以至无人驾驭的赤兔马瞬间冲入他们三人战团之中,横冲直撞,致使他们无懈可击的合击方位随之走样。
只不过金牯三兄弟尚不自知,顾头不顾尾,他们只顾着凌空袭来的吕布,却忽视了神骏凶悍的赤兔马。
“铛铛铛!”
呯呯铛铛的兵器抨击声中,溅出尺余长的火花,火星四溢,炫亮夺目。
“噔噔噔!”
在吕布凌空翻转的猛烈挥戟攻击之下,金牯三兄弟仓促应战,好在他们人多兵器也多,三杆长兵器迎空直刺,与吕布挥戟而来的方天画戟连连撞击。大力抨击之中,金牯三兄弟力道不及吕布,胯下坐骑急速撤步,从而造成他们兄弟三人合击之下的首次受挫。
唏聿聿!
“嘭!”在赤兔马嘶鸣声中,吕布凌空轰开金牯三兄弟的合击阵型,既而平稳地落在赤兔马的后背上,当即趁势挥戟杀向分散后撤的金牯。
“来得好!”金牯眼见吕布朝自己冲杀而来,顿时怒喝一声,不退反进,策马迎面冲向吕布。
吕布看到金牯居然傻乎乎地冲过来送死,嘴角浮现出一丝不屑的讪笑,满脸阴鸷之色。当即他双手握戟,就像他之前一戟重创金牯一样,大力挥戟而击,试图一戟震死金牯!
“哒哒哒!”
战马奔驰中,金牯神情凛然,提刀纵马,双眸圆瞪估算着自己与吕布之间的距离。
二十步、十步、五步。
此番能不能打败吕布,就在此时!
陡然,金牯如同吕布之前一样脚踏马背。腾声跃起,凝聚全身之力,悍然挥刀劈向吕布头颅。
“呃!”惊愕之中,吕布蓄力挥戟的一击失去了目标,金牯已跃上他的头顶,迫使吕布不得不中途变招,挺戟举上头顶,抵挡金牯凌空劈下的黑背大刀。
“铛!”
唏聿聿!
砰然巨响声中,吕布由于仓促应战,力道不足。被金牯集全力一刀震得身体后仰,而他胯下的赤兔马惊声嘶叫着连续撤步。
腾空一刀震退吕布之时,金牯做出了令两军阵前所有人都惊骇不已的举动。只见他挥刀一击之后,骤然松开手中的刀柄,凌空一个背空翻。精准无误地落在他的坐骑后背上,随即打马转身逃遁。远离吕布。
在众人堂目结舌之中。只见金牯策马逃逸数十步后,抬手一握,居然正好接住被震飞上天的黑背大刀。而银轱和铁轱二人则出现在他的战马身前,似乎早就在这里等着接应他。
世人皆知同胞兄弟这个词汇,但什么是同胞兄弟?
看看金牯三兄弟就知道,真不愧是三胞胎。一个胎盘里同时孕育的,妙不可言。
接住大刀的一刹那,金牯勒马转身,扬起大刀。直指暴怒杀来的吕布,沉声低喝:“二弟、三弟,击败吕布,全靠你们了!”
“大哥放心,我等早有准备。”银轱和铁轱二人微微点头,低声应道。
“昔日我们兄弟与桓飞统领对战时没用上这招,那是因为桓飞使用双兵器,一手持锤,一手持盾,让我们兄弟三人投鼠忌器,无计可施。今日对战吕布,却是轮到两位兄弟大显身手了,打败吕布,最好能将他击杀!”金牯神情决然地低声道。
银轱目测着吕布奔行的距离,握紧长矛,对金牯说道:“大哥,你也要小心,刚才你激怒吕布,此番又是以身做饵,千万多小心哪!
三弟,轮到咱俩出击了!”
话音未落,银轱便策马持矛飞奔而出,老三铁轱对金牯点点头,随即朝着银轱相反的方向打马疾驰。
目送两个兄弟一左一右地飞奔而去,金牯看着他们的背影,眼角不禁湿润了。
此刻也许就是他们兄弟三人最后一次联手杀敌,此后天人永隔,再也不能快意恩仇了!
暮然间,金牯扭头看向身后军阵中的主公李利,却正好与李利远远对视一眼。
一刹那,金牯将自己想说的话全都汇聚到这一眼之中,其中蕴含着他对滇无瑕的歉意和祝福,以及对李利的解释。
暗恋滇无瑕,不是他金牯的错,因为滇无瑕值得他暗恋;但因此而触犯李利的禁忌,却是难逃一死。
好在李利给他提供了最体面的死法,让他死在两军阵前,死在冲锋的路上。
“蛮贼受死!”当金牯扭头策马迎战时,吕布恰好奔行到二十步之外,叫嚣着冲杀过来。
“哼!我金牯今天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临死时能拉着你吕布垫背,虽死无憾!杀”
霎时,金牯低沉地冷哼一声,纵马扬刀冲向吕布。眨眼间,两人迎面相遇。吕布蓄势已久,暴怒而来,挥戟凶狠如猛虎下山,招式之凌厉如雷霆一击。而金牯早已萌生死志,置自身安危于不顾,凭重伤之躯,拼死一搏,冲刺之中破绽百出,但他视若无睹,挟生平之力竭力挥刀劈向吕布。
“噗、噗!”
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中,吕布凶猛挥戟横扫而来,他原以为金牯会挥刀抵挡,却不料金牯根本不管不顾,左腿一抬,身体倾斜挥刀直刺。顿时间,吕布一戟将金牯的左腿自膝关节以下瞬间斩断,既而方天画戟余力未消,深深地刺入金牯胯下的坐骑马腹,一时间竟拔不出大戟。
与此同时,金牯出手速度终究比吕布慢了一瞬,以至被吕布一戟斩断左腿,痛得他险些当即昏死过去。然而,一股难以名状的意志支撑着他,将全力挥出去的一刀斩落下去,只可惜这一刀没能砍中吕布要害,只砍下了吕布左手上的半边手掌。
“啊”
“嘭!”
一瞬间,金牯剧痛难忍之下失声惨叫。而吕布也是一声凄厉痛叫。唯一不同的是,金牯在惨叫中随着胯下战马横死摔倒在地,被战马压住健全的右腿,痛得他惨叫连连。
“嗖、嗖!”
“大哥!”
当金牯连同坐骑砰然倒地之际,银轱和铁轱二人一南一北地掷出手中长矛,随即失声疾呼。
一瞬间,两杆长矛挟巨力刺破长空,南北对进,急速飞驰,射杀目标赫然是失去左手半个手掌的吕布。
“贼将敢尔!”
“温侯小心!”
“主公小心呐”
骤然间。吕布军阵前的张辽、高顺等将领惊声大呼,提醒吕布防范两侧飞来的长矛。
然而,剧痛之中的吕布,脑海中除了疼痛和报仇之外,再无其它。他眼里只有在地上痛得满地打滚的金牯。一心想要立即击杀金牯,报仇雪恨。正当他纵马挥戟斩杀金牯的一刹那。眼角陡然留意到左侧呼啸而来的寒芒光刃。随即听到张辽和高顺等人的大声疾呼。顿时间,吕布莫名地全身战栗,吓出一身冷汗,本能地趴在赤兔马身上,期冀能够躲过飞射而来的长矛。
“嘭!”
“噗!”
正逢吕布俯身趴下的一瞬间,左侧飞来的长矛砰然击中他头上的银色兜鍪(头盔)。吓得他骤然脖子一缩,披头散发地趴在马背上。旋即右侧又有一杆长矛蹭着他的后背疾驰而过,擦出炫丽的火花,随即在他后背上留下一道横贯脊背的血槽。痛得他牙关咯咯直响,英俊的脸庞扭曲变形,满脸狰狞。
“哒哒哒!”
“嘭、嘭!”掷出长矛的银轱和铁轱策马对冲,行进中他们二人精准无误地举手接住击空而来的长矛,持矛杀向吕布。
这就是金牯三兄弟的绝杀技。
原本金牯只需缠住吕布,让他无暇脱身即可,由银轱和铁轱二人左右对进飞掷长矛,射杀吕布。即便长矛没有击中,也能迫使吕布阵脚大乱、惊慌失措,到那时金牯挥刀袭杀,定然有所斩获。
不成想金牯居然心存必死之念,甘愿冒着吕布一戟击杀的危险,生生挨了吕布一戟,也要重创吕布,从而给银轱和铁轱二人创造一击必杀的绝佳机会。
天道无常,注定吕布命不该绝。金牯落马后的凄厉惨叫声扰乱了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的心神,致使他们本该万无一失的飞矛之技竟然失手了,没能击杀吕布。
再次躲过一劫的吕布,惊魂未定之余,左手的断掌之痛和后背上火辣辣的剧痛,促使他彻底丧失了理智,双眸猩红,满脸狰狞疯狂之色。
刹那间,吕布凶狠无比地挥戟大力砸向地上翻滚痛叫的金牯,试图一戟击碎金牯的脑袋。
“咻!”
正逢此时,一道比之刚刚长矛破空声更加剧烈的锐器声响传进吕布的耳朵,致使他手上的挥戟动作瞬间停滞,既而挥戟侧击飞来的暗器。
“铛!”砰然巨响中,吕布挥出方天画戟竟然被急速飞来的“暗器”击偏,巨大的反震力道迫使赤兔马惊慌撤步,眨眼间后撤十余步远。而银轱和铁轱二人恰好及时赶到金牯身旁,当即银轱翻身下马,抱起痛得满脸苍白、嘴唇干裂的大哥金牯,递到三弟铁轱的马背上。
“铁轱带上你大哥回阵,银轱退下,待典某来战吕布!”
当银轱翻身上马、铁轱托住大哥金牯之时,身后传来典韦的大喝声。得令后,他们二人当即打马转身返回军阵,与飞奔而来的典韦擦肩而过。
直到铁轱架着金牯脱离战场返回军阵的时候,吕布仍在直勾勾地看着将他连人带马震退十余步的“暗器”。
这件“暗器”很特殊,它是一柄镔铁打造的丈五长刀,堪称神兵利器。
而能让吕布失神的原因却是,这柄大刀是李利策马奔行三十余步后,奋力掷出手上的兵器,既而从他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将金牯救走。尽管救走金牯之人并不是李利本人,但在吕布看来却没有区别;如果没有李利飞掷而来的大刀阻挡,金牯早已身首异处了。
第218章龙争虎斗之恶来雪耻
“哒哒哒!”
李利军阵前。
飞奔出阵掷出自己的长柄大刀后,李利随即勒马转身返回阵前,神情肃然地看着铁轱托住重伤欲死的金牯疾奔回阵。
“主公,我大哥他、、、、、、”银轱打马奔至李利身前,虎目含泪地泣声哽咽道。
李利看着脸色苍白如纸的金牯,沉声道:“铁轱,快将你大哥放下来。本将军亲自给他包扎止血,然后你们二人立即将金牯送到东阳谷,请李玄给你大哥治伤!”
话音未落,李利抬腿跳下马背,掀开甲胄将自己的内衫撕下来,扯成布条。随之他让铁轱和银轱脱掉金牯身上的甲胄,将其中一个布条揉成布团压在金牯大腿内侧,然后用布条勒紧布团,缠绕包扎。
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颇为不解地看着李利干脆利落地勒紧布条,银轱惊诧地道:“主公,你这是、、、我大哥的前腿断了,伤口在前面、、、、、、”
“废话!你当我是瞎子,看不到伤口啊!我这是给他止血,先勒紧左腿大动脉,然后在勒住膝关节动脉,如此才能保住你大哥这条命!赶紧给我找几条干净的麻布,还傻愣着干什么,快去呀?”李利厉声喝道。
勒紧金牯的左腿大动脉后,李利故技重施,再次用布条扎紧金牯断腿的膝关节动脉,在腿弯内侧同样垫上一个布团。
“咦!二哥快看,血止住了!”铁轱惊喜地大叫道。
的确,通过李利在大腿根部和膝关节两处包扎后,金牯左腿上断口喷涌的鲜血瞬间减缓。尽管断腿仍在不断流血,但它不再是喷射状的出血,而是缓缓渗血。止血效果显著。
随后,李利接过银轱递来的麻布,给金牯腿上的伤口层层包扎,每一层麻布都平整无褶皱,动作快捷而娴熟。
“好了,战场上也只能先这样了。快把你大哥送到东阳谷,记住抱着他的时候,这条伤腿要抬高,别太高了,高过胸口就行。另外。别让你大哥昏睡过去,只要他能挺到东阳谷,这条命就算保住了。快去吧!”包扎好伤口之后,李利站起身来,对银轱和铁轱二人叮嘱道。
“多谢主公。末将即刻就走!”银轱和铁轱兄弟俩感激不已地拖着金牯说道。
“嗯,快走吧。”李利颔首应道。
“且慢!”这时金牯吃力地呻吟一声。低声说道:“主公。末、末将一心求死,却不料反被主公掷刀所救!主公不该救我呀,金牯罪该万死、、、、、、”
李利闻言微怔,随即看着金牯的眼睛,低声说道:“说什么罪该万死,你金牯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此后莫要再说死字!
此前之事就此揭过,一笔勾销。如今你这条命是我李利救下的,我命令你不许死,等伤愈之后。你就拿这条命给我还债!
你是马背上的将军,腿断了,也没什么大不了,你仍旧能够纵马驰骋沙场!去吧,好好治伤,尽快好起来,等你伤好了,我让无瑕亲自给你挑选一个娇妻,让你成家立业!呵呵呵、、、、、、”
“主公,呜呜呜!”金牯感激涕零,未语泪先流。
李利摆手对银轱、铁轱二人说道:“快带你大哥走吧,等他伤势稳定之后,你们两个再回来复命。”
片刻后,泪流满面的金牯,被他两个弟弟带走了,直奔东阳谷而去。
“主公,您刚才给金牯包扎伤口的手法很特别,效果却出乎意料的神奇。真乃神人也!”典韦出战后,滕羽勒马上前伫立在李利身旁,目送金牯三兄弟离开,惊叹地说道。
“行了,你别奉承我。说吧,你有何目的?”李利扭头看着滕羽,微笑着道。
滕羽闻言憨厚地傻笑道:“嘿嘿嘿!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主公,末将想什么您都知道。”
李利确实知道滕羽想干什么,他无非是想出阵与吕布一战,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稍作思量,李利看着阵前典韦与吕布之间的战斗,随口对滕羽问道:“你觉得你的武艺比金牯三兄弟如何?”
“呃!这、、、金牯三兄弟武艺高强。若是单打独斗,他们三人都不是末将的对手;但如果他们兄弟三人联手,就像刚才对付吕布那样,末将不敌,必败无疑!”滕羽迟疑着据实说道。
李利闻言点点头,颇为感叹地说道:“是啊,金牯三兄弟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我先前小觑他们了!其实我之前也听说过他们三人与桓飞打得两败俱伤,当时我还以为这是他们兄弟自抬身份,趋名逐利之举,不足为信。通过刚才一战,我方知他们确实身手不凡,敢打敢拼,实乃难得的悍将。因此我才不惜妄作小人,出手偷袭吕布,救下金牯性命。呵呵呵!”
滕羽附和道:“金牯三兄弟着实武艺惊人,合击之术更是了得,当世之中罕有敌手。此前若不是金牯轻敌,被吕布一击重创,而银轱又被吕布暗箭所伤,或许他们三兄弟联手之下真能斩杀吕布。
主公刚才援救金牯很及时,算不上偷袭,那吕布先前不是也暗中出手射伤银轱左肩。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此乃正义之道,吕布应该有这种觉悟。只可惜末将刚才没能及时出手,否则定然射杀吕布,现在却是没有这种好机会了。”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滕羽,你也别着急。刚才金牯斩杀宋宪,铁轱杀了郝萌,而魏续和侯成二人遭重创侥幸逃脱。我军与并州军打成这个样子,实难善罢甘休,稍后必有一场血拼厮杀。你暂且养精蓄锐,待会儿给我狠狠的杀,并州狼骑军可是一块硬骨头,不好对付!”
滕羽闻言拍着胸口说道:“主公放心,不管他狼骑军有多厉害,末将也能杀个七进七出,我军必胜!”
“呵呵呵!但愿如此吧。”李利笑着说道。
“锵锵锵!”
两军阵前,典韦手持双戟与双眸猩红的吕布激烈拼杀,战斗至今已有六十多个回合。
若是吕布此时头脑清醒,还有理智,他绝不会身受重伤之下与典韦浴血厮杀。
断掌之痛和后背三尺长的血槽,如此重伤,岂是常人所能承受的?然而吕布此刻却视若无睹,单手持戟与典韦的一对短戟拼得难分难舍,火星四溅。
赤兔马堪称当世神驹,在吕布左手重伤无法掌控缰绳之际,它依旧载着吕布疾奔如电,驰骋有度,进退自如。
六十七个回合的厮杀,因疼痛和失血过多,吕布英俊的脸颊变得苍白而狰狞,眼球充满血丝,双眸赤红如火,乍看上去,如凶兽般猩红嗜血。此时的他,似乎是不畏生死,不惧断掌剧痛,脑海中只有厮杀,只有挥戟杀敌,顽强坚韧如战神附体,嗜血疯狂若地域魔煞。当如是:
方天画戟舞如龙,赤兔宝马疾如风;
飞戟跃马势如虹,人中吕布非虚名。
匹马单骑破三轱,马踏戟锋有余魂;
纵然浴血染长空,虎牢战神雄风存。
吕布十六岁从军,征战沙场二十载,纵横并州,遨游草原。入洛阳,虎牢战群雄;截荥阳,破曹操追兵;护董卓,雄霸天下;扬威名,声震九州。
近二十年征战生涯中,他从未受过重创,即便是虎牢关下孤身单骑战三英,也是有惊无险,全身而退。然而,今日灞河一战,他却惨败至此。他的左手自中指以下,半边手掌被金牯一刀斩落,仅剩下拇指和食指以及半边手掌幸免残存。除了断指之痛,他头上的兜鍪也被银轱掷出的飞矛击落,发髻松散,披头散发,狼狈之极。还不止于此,他后背上战甲被铁轱飞矛洞穿,留下一道长达三尺、深达数寸的血槽,痛彻心扉,鲜血横流浸泡战甲,染红了凤凰涅槃战袍。
灞河一战,张辽受挫,高顺久战无功,宋宪、郝萌相继殒命,魏续、侯成命悬一线;而他吕布竟也惨败如斯!
此情此景,让他拥有赫赫威名的吕布,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剧痛之下,百感交集之中,盛名之下,吕布疯狂了。他无视生死,不惧刀戟,对身体疼痛漠然,对身后的六千狼骑视若无睹。在他眼里,只有方天画戟,只有无尽的拼杀,疯狂的发泄,用敌将的鲜血来洗刷他吕布身上的耻辱。
疯狂拼杀中,吕布似乎忘记了他此刻面对的敌将,正是一年前西门外被他羞辱过的恶来典韦。而典韦此次出战,同样是为了一雪前耻,找吕布报仇来了。
世事玄妙不可测,因果循环今朝至。
面对吕布嗜血疯狂的挥戟狂杀,典韦悍然不惧,全力施为,手持一对七尺短戟,迎面碰击。
恍然间,六十多个回合悄然而过。单凭武艺强弱而论,典韦的武艺稍逊吕布一筹。若是吕布此刻头脑清醒、稳扎稳打的话,典韦终究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近乎疯狂的吕布,俨然放弃了精妙的戟法招式,大戟挥舞中全是依靠身体力量猛冲猛打。这样一来,典韦正是求之不得,正中下怀。比拼力量,他典韦一身怪力丝毫不逊于吕布,加之吕布身负重伤,大量失血,气力消耗巨大。此消彼长之中,典韦趁势猛攻,反倒拉进了与吕布的差距,与吕布拼得平分秋色,势均力敌。
第219章人心难测
两军阵前尘土飞扬,马蹄声轰隆飞踏。
疯狂嗜血的吕布,尽管浑身浴血,可是他英姿不减,雄风犹在。
但见他身着西川红锦百花跑,披挂兽面吞头连环铠,腰系勒甲玲珑蛮狮带,脚踏虎爪登云靴,手握方天画戟,胯下嘶风赤兔马,威风凛凛,气势如虹。
原本吕布头上还有三叉束发紫金冠,以及虎纹凌霄覆云盔,只可惜被银轱掷出的飞矛击落,以至他形象大损,披头散发,颇为狼狈。
反观与吕布对战的典韦,但见他身着一身陨铁吞金幽冥铠,肩披荆州锦绣袍,头戴鹰纹玄甲盔,胯下追风汗血马,掌中黑煞双戟。浑身煞气萦绕,战袍无风自动,恍如地狱黑煞,又同玄甲天将。
当真是黑头黑脸着黑甲,虎将宝马啸西风。
“啊!杀”
回马再战,吕布仰天长啸,方天画戟凌空飞舞,席卷狂沙,风驰电掣冲向典韦。
“吼!”
眼见吕布声势滔天,典韦这个昔日虎山上的打虎英雄,自是不会示弱,一声下山猛虎吼,声震灞河两岸。旋即他双腿一动,追风汗血马瞬时四蹄飞踏,溅起满眼黄土,裹挟狂风气流,迅疾如电迎面袭来。
“铛铛铛!”
砰然巨响中,典韦与吕布奔驰中赫然相遇。顿时间,黑煞双戟对上方天画戟,赤兔马前蹄飞踏,追风马双足相迎。双方互不示弱,寸尺必争,大戟迎空碰撞,响声大作;地上两匹神驹宝马前踢侧击,马嘶声长鸣。
可谓是凌空双雄斗。地上两马争。
呯呯铛铛的铁戟碰撞中,吕布与典韦皆是硬碰硬地抨击,俨然是打铁一般,势大力沉,刚劲勇猛,溅起火花飞满天,扬起尘土迷人眼。如此凶猛强悍的对攻,考验的不仅是双方的武艺,以及战马的承受力,还有兵器质地的精良。
激战中。双方都没有取巧,戟法返璞归真,每一击都是全力相拼,直击要害,试图取对方性命。然而他们双方的力量确是不分上下。尽管典韦是双手齐全,身体无碍。但他使用双戟。力量一分为二,攻势凶狠。而吕布虽然左手受创,但他的右手无碍,集全身力量于一臂,方天画戟对战黑煞双戟,足可以一敌二。毫不示弱。
这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的震撼对决,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吕布军阵前。
高顺刚刚将侯成和魏续二人包扎完伤口,派人将他们送回城中救治,随即他策马奔至张辽身旁。满脸忧虑地看着阵前的战斗,神情凝重。
“文远,李利麾下猛将如云,主公不该招惹李利,更不该邀战武威军哪!”
张辽此时的神色与高顺无异,不过他的脸色比高顺还要阴沉,甚至有些苍白。在此前的战斗中他被马超挥枪刺中大腿,好在没有伤及经脉和骨头,包扎之后,尚能再战。
听到高顺的话后,张辽看向正在阵前厮杀的吕布的眼神中浮现出几分埋怨之色,但更多的还是担忧之情。
“孝恭兄的担忧,辽亦有同感。我军与武威军之间原本并无仇怨,我等驻守长安,而武威军远在凉州武威郡,相距数千里,井水不犯河水。怎奈温侯前几日前去骁骑将军府上挑衅,结果反被李利狠狠羞辱了一番,还受了些轻伤。事后,我百般劝解温侯,劝他不要寻机报仇,暂时隐忍。当时温侯已经答应了,岂料他去了一趟司徒府之后,又出尔反尔,以至方有今日之祸事。
骁骑将军虽是新近崛起的军中将领,可他却是董相国麾下最有实力的几位手握重兵将领之一,更是李傕将军的亲侄子。
此前我等皆以为李骁骑是仗着李傕将军的虎威,方能在凉州立足,而今看来,我等都看走眼了!”
高顺点头说道:“是啊。之前我等都以为李利得到他叔父李傕的支持,才能身居高位,戎守一方。现在看来,我等都小觑了他,也轻视了武威军。李利麾下将领个个武艺不凡,英勇善战,有这些虎狼之将率领的将士,想必战力也颇为强悍。此战,我军若想取胜,只怕是不易呀!”
张辽闻言后,沉默了一会儿,随之深有感触地说道:“恐怕不是不易取胜,而是取胜无望。以我看来,此战若是能打成平手,就算不错了。
李骁骑仅用半年时间便能平定凉州半壁,百战百胜,横扫凉州西部,绝非侥幸,而是实力超群。据我所知,刚刚与我对战的马超乃西凉马腾之子,在北地郡和右扶风境内颇有勇武之名。而打伤温侯的金牯三兄弟,则是骁骑将军收复张掖郡时收降了三个休屠降将,还有眼下正与温侯对战的典韦,乃是李利将军在陈留收服的一员虎将。除了这几位将领之外,前几天打败张济叔侄的铁陀、铁萧父子和鞑鲁三人,还有一个回合击败温侯的李挚等人,至今尚未出战。
李利将军麾下的虎狼之将何其多也!”
“呃?”高顺闻言惊愕地沉吟一声,随即说道:“文远所言极是。不过经过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此番李利率军回返长安,似乎不单单是为了成亲,而是另有所图。文远不妨想想,如果李利仅仅是回城成亲,他何以带着这么多将领随行,难道武威郡和张掖郡等地就不需要将领驻守吗?难道他以为凉州真的是他李利一家独大,韩遂和马腾等人不敢偷袭他的老巢?”
张辽惊愕地看着高顺,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但又感觉哪里不对。片刻后,张辽陡然想起一些事情,对高顺说道:“孝恭兄的推测很有道理,但你还是不太了解李利将军所拥有的真正实力。孝恭兄长期呆在军营中操练士卒,很少与军中其他将领走动,故此对李利将军如今的实力估计不足。
据说李利将军麾下如今拥兵超过五万之数,其中大多是武威铁骑,两万步卒只用来守城或是驻守关隘。此外,李利麾下的将领也远不止我们眼前的这些人,他还有两个兄弟,一个是樊稠将军的侄子樊勇,另一个是他的亲弟弟李暹,据说此二人天赋异禀,勇武过人,深得李利信任。此番这两人都没有返回长安,可见李利将他们留在武威郡守城了。除了此二人之外,李利麾下还有如李征、李典等家将,他们同样留守武威郡。”
“哦,如此说来,李利麾下还真是兵多将广,实力惊人啊!”高顺闻言惊叹道。
张辽颔首说道:“谁说不是呢!李利将军在西凉军中实属一株奇葩,迅速崛起,而且是一飞冲天。他手中所拥有的实力,俨然能与他叔父李傕比肩,在军中威名日盛一日。半月前李利回城之日,据说董相国要把女儿嫁给他,而他反而不乐意,最终董相国和李傕将军联合起来,逼得李利不得不应下这门亲事。这等好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可是李利将军却视之如虎,避之不及。
唉,人与人之间真得不能比啊!”
听到张辽的哀叹声,高顺不置可否地黔默不言,双眼片刻不离阵前战场,神情愈发沉重。
“文远,主公身受重伤,实在是不宜久战。可是他如今已经杀红眼了,估计谁的话也听不进去。如此困境,该当如何是好?”
张辽摇头苦笑道:“孝恭兄,温侯的脾气你岂能不知?除非温侯自己退出战团,打马回阵,否则谁也劝不动他!再者说,李利麾下将领在阵前斩杀宋宪和郝萌,又重伤了魏续和侯成二人,这道梁子结大了。
或许我军此前与武威军并无瓜葛,但从今日起,两军势同水火,仇怨深筑。以温侯的脾气,此番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势必血债血偿!
孝恭兄,准备一下,待温侯力有不逮之际,你我二人率军冲杀,确保温侯周全!”
张辽说完这句话后,心中禀然,暗自庆幸还好吕布不在旁边,否则刚刚这句话有歧义的话,就会让吕布勃然大怒,从而迁怒于他张辽。
周全,吕布如今左手已残,何谈周全?
而高顺听到张辽的话后,也没多想,自顾点了点头,赞同张辽出兵的建议。
从张辽和高顺二人对吕布的称谓上,不难看出吕布在他们二人心目中的地位和份量。
高顺跟随吕布久矣,如同吕布家将,忠心不二,因此他称吕布为主公。但张辽则不然。他原本是丁原部将,雁门郡都尉,虽隶属吕布麾下,但他的主公确是丁原。吕布不忠不义,杀死丁原后,张辽迫于形势只能跟随吕布,因此他历来对吕布都是以官职和侯爵相称。
正因为如此,吕布反而对张辽不薄,多番拉拢,提拔重用张辽。而高顺这个家将却因秉义直言,让吕布十分不喜,致使他明知高顺忠义,却对高顺若即若离,心生芥蒂。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吕布不愿意重用高顺。而高顺也早就察觉到吕布对他有偏见,但他依旧尽忠职守,任劳任怨,多年来一直不曾改变。此当为:我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由此可见,人心难测,至理也。
第220章龙争虎斗之双雄合璧
李利军阵前。
一众武威军将领屏气凝神地注视着阵前的空前大战,此等顶级战将间的激烈交锋,可遇而不可求,实属罕见。
身为军中将领,阵前斩将立功乃生平幸事。
而身为武者,能够与绝顶强者一决高下,更是生平之夙愿。
巅峰之战,一战慰平生。
“世人皆知吕布骁勇,之前本将军只闻其名,未见其实,而今算是亲眼所见,名不虚传哪!”
阵前,看着吕布受伤之下仍与典韦硬拼上百回合,非但未败,反而渐渐占据上风,李利心悦诚服地钦叹道。
勒马驻足在他身旁的滕羽,欣然点头说道:“吕布确实武艺绝顶,彪悍异常,戟法之精妙,实乃末将生平之仅见!典韦统领能与吕布一战,纵然是落败了,也与有荣焉,不枉此生。”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着道:“滕羽,看来你已经忍不住想出战吕布了!以你看来,恶来还能与吕布相持多少回合而不落败?”
“五十合。”滕羽当即说出一个数字,随之解释道:“典韦统领尚能与吕布力战五十回合,随后他怕是后力不济,难免落败。典韦统领双手使戟,气力消耗巨大,远不如单手持戟省力。故此他一直以来总是单戟冲阵厮杀,使用双戟的话,则不宜久战,久战必失。
只不过他此前遇到的对手,很少有人能与他力战上百回合,故而不会出现后力不济的现象。此番他与吕布对战,确是遇到了生平大敌,久战不下,方有后力不济之忧。”
滕羽的看法与李利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于是李利当即问道:“滕羽。你觉得我军之中有几人可与吕布一战?本将军不要求他们取胜,但至少要与吕布力战一百个回合以上。”
“呃,这、、、、、、。”滕羽微微惊愕一声,随即答道:“我军将领之中武艺高强者不在少数,仅是武艺达到顶级战将之列的将领便有十多位,但真正能与吕布交手大战百合的将领却不多,寥寥数人而已。不过桓飞统领和李挚统领二人不在此列,他们各自拥有不逊于吕布的武艺,若是他们与吕布正面交锋,胜负犹未可知。
除桓飞和李挚统领之外。我军尚能与吕布一战的将领就不多了。典韦统领算一个,我大哥滕霄或许也能力战吕布上百回合,鞑鲁副统领也算一个,末将不才,倒也能与之一战。
此外还有一人。或许也能大战吕布上百回合,只是”
“滕羽。你别支支吾吾的。说吧。还有一人是谁?”李利笑着追问道。
滕羽闻言后,抬头看着李利,十分肯定地说道:“我军之中还有一人能力战吕布百合,而不落败,这个人正是主公!”
“你是说我?呵呵呵!”李利笑眯眯地看着滕羽,接着说道:“滕羽啊。你是不是高看我了?若是领兵打仗,运筹帷幄,不是本将军小看吕布,他不是我的对手!但是。若是单凭武艺而论,吕布确是武艺绝顶,本将军还真是打不过他。”
滕羽闻言摇头说道:“主公混淆末将话中的意思了。末将并没有说主公能战胜吕布,而是说主公如今武艺已然臻入顶级战将中阶,足可与吕布力战上百回合而不败。倘若如主公所说,一定要正面打败吕布的话,恐怕当世之中没有人能稳胜他,即便是桓飞和李挚统领二人也不例外,除非他们二人联手绞杀吕布。
先前末将并不知道主公近来武艺又有精进,但是您刚才将战刀飞掷吕布的那一击,着实让末将大吃一惊。由此,末将方知主公您已然进入顶级战将中阶之列,或许去年冬天,主公便突破瓶颈,踏入顶级战将中阶,眼下已经接近中阶顶峰,与末将等人实力相若。
主公实乃习武奇才也!”
“呵呵呵!”李利笑着道:“行了滕羽,你别奉承我,习武之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在顶级战将下阶停滞许久,如果至今仍旧原地踏步,恐怕这一生也就止步于此了。从沙漠脱险之后,我的武艺便已进阶,这大半年来,终于向前迈出半步,算是在顶级战将中阶之中稳定了根基,武艺趋于大成。
不过我的武艺比之吕布这样的巅峰强者,差距仍然很大,勉强能与他斗上百余回合,取胜无望。此等武艺,着实不足为道。”
滕羽闻言钦佩地说道:“主公过谦了。吕布威名赫赫,武艺高强,堪为当世巅峰强者。然而他已年过而立之年,正是春秋鼎盛之时,战力自然强悍。而主公却不然。主公的年龄整整小了吕布一倍,武艺精进空间巨大,等主公到了吕布这个年龄,只怕当世之中罕有敌手。”
李利不置可否地微笑不语,扭头看了看阵前的战局,突然下令道:“滕羽听令!本将军命你出战吕布,与典韦联手对敌,双雄合壁,速战速决!”
“呃、、、诺,末将领命!”滕羽闻言惊愕,随即大喜过望地应道。
“驾!”一声轻叱中,滕羽跃马出阵,手持双戈大戟奔向阵前。
两军阵前。
吕布与典韦激战上百回合。
表面看来,双方仍旧是势均力敌,实则吕布已然稳居上风,而典韦已经显露出后继乏力之势,败象已显。
此番二人拼杀凶猛,回马速度极快,大战百合所用的时间并不长。由此可见,双方拼杀的何等剧烈凶狠。
战斗至此,吕布早已大脑清醒,戟法精妙,步步为营。他不再与典韦硬拼,而是灵活多变,方天画戟挥舞的出神入化,致使典韦陷入被动防守的境地,战局堪忧。
“吕布休得嚣张,某家武威滕羽前来战你!”
正当吕布一鼓作气想趁势击败典韦之际。李利军阵中再度杀出一员身躯雄壮如塔的黑脸将领,挥动大戟从侧面直奔而来。
顿时间,吕布剑眉紧皱,眼底滑过一抹忌惮之色,脸上的神情阴沉无比。不过他手中的方天画戟却片刻不曾犹豫,挥戟一击震退典韦,随即策马转身迎战滕羽。
对于吕布来说,以寡敌众的阵前厮杀,那是家常便饭。在他的征战生涯中,无数次面对众多敌将的围攻。最终他都能将敌将逐一斩杀,战绩彪炳,威震天下。
然而,此番他率军与李利麾下武威军对战却是不同以往。
李利麾下的将领无一庸手,个个武艺高强。骑术精湛,临阵厮杀更是娴熟无比。可谓是一块又臭又硬的铁板!
时至今日。吕布才真正体会到李利确实是实力超群。龙骧李府校场一战。他虽是轻敌落败,却也败得不冤,而李利能够取胜,也绝非侥幸。
只可惜吕布明白的太晚了。即便是他此时想要撤军休战,也由不得他,李利若是不答应。此战不可避免。而他吕布宁肯战败,也不会低头认输,向李利请求罢战。
这是一个死结,只有用鲜血来解开这个结。用杀戮来斩断这个结。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哒哒哒!”
战马迎头相遇,吕布挥戟横扫千军,而疾奔中的滕羽悍然不惧,挥动双戈大戟迎向方天画戟。
两杆长度相若、份量和颜色也相差无几的大戟凌空碰撞,顿时激起绚丽的火花,响声震天。
一击之下,吕布和滕羽各自夹着胯下战马的马腹急退数步,既而再度策马冲锋,迎面抨击。
但见吕布横扫千军未能建功之后,再次挥动方天画戟凌空劈向滕羽头颅,犹如戟劈华山,气势雄浑,迅猛如虎,俨如有不可抵挡的莫大威势。
气势正盛的滕羽,刚刚抵挡住吕布一戟横扫之后,便暗暗蓄力,试图挥戟反攻。不料吕布的反应速度远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一戟破空,迎头劈下。一刹那,滕羽毫不迟疑地双手握戟,挺举格挡方天画戟。
“铛!”
砰然巨响中,方天画戟势大力沉地砸在滕羽举起的双戈大戟上,随即吕布趁势大力下压,致使滕羽胯下坐骑周遭巨力,四蹄惊颤。好在火云神驹也不是寻常战马,四蹄颤抖中骤然发力,而滕羽也恰在此时奋力撑开方天画戟,旋即双戈大戟反手一荡,戟锋滑向吕布胸前。
吕布似乎早就知道仅凭单手之力不足以压垮滕羽,方天画戟被撑开的一瞬间,他挥戟一挑,震开滕羽反手挥来的双戈大戟。
随即双方疾驰而过,这试探性的第一次交手就此结束。
战机一闪即逝。吕布第一合没能奈何滕羽,待回马再战的时候,他便彻底失去了先机。因为勒马转身之后,典韦和滕羽二人便可联手战他吕布一人。
事实也正是如此。
回马再战。滕羽和典韦两人聚在一起,并驾齐驱,风驰电掣的奔杀而来。
吕布面色凝重地注视着迎面杀来的两人,心中凛然,眼神冰冷之极,暗自将全身之力聚集在右臂上,成败在此一举。
没错,成错在此一举。以寡敌众的厮杀不同于单打独斗,一个回合就能决定胜负。
以吕布眼下的身体状况和形势而言,速战速决才是上策,否则久战之下,他必败无疑。所以吕布全力以赴,蓄势以待,企图毕功于一击之中。若是能重创典韦和滕羽二人中的任何一人,甚至是斩杀其一,他才有稳操胜券的机会,否则不如撤回本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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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龙争虎斗之狼骑救主
“主公有令,速战速决!”
滕羽策马奔行至典韦身旁,低声说道。
典韦欣然点头,当即与滕羽对视一眼,随之二人并驾齐驱,策马狂奔,挥戟直指吕布。
滕羽和典韦联手对敌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之初,他们二人便是左右亲卫,朝夕相处,早有默契。因此,他们此刻再度联手共抗吕布,不需要过多言语,彼此间一个眼神便能心领神会。
“哒哒哒!”
追风汗血马和火云神驹马蹄飞溅,齐头并进。这两匹汗血宝马也是长期的伙伴,早年是桓飞从金牯三兄弟手中抢来的神驹宝马,如今成了典韦和滕羽二人的坐骑。
一对好友配以双驹坐骑,世间之事,当真妙不可言。
“呔!驾”
蓄势已久的吕布,眼见敌将典韦和滕羽二人居然策马奔腾的步幅近乎一致,来势凶猛,几乎无懈可击。顿时吕布心中一紧,暴喝一声,胯下赤兔马应声疾驰而出,四蹄飞踏,迎面而来。
“锵锵锵!”
先下手为强,这是吕布一贯出击制胜的不二法门。
霎时,方天画戟划出半圆弧形,戟破虚空,横劈而至。滕羽挥动双戈大戟悍然迎击,却因力量稍逊吕布半筹,未能彻底化解吕布蓄势一击,方天画戟余威犹存,顺势荡向典韦。
而典韦的黑煞双戟仅有七尺,受长度所限,先发后至,威力却十分惊人。面对方天画戟击偏滕羽的双戈大戟之后,顺势而来,典韦出手如电。左手短戟瞬间架住方天画戟,右手短戟陡然探出,插入方天画戟的戟上小枝,致使吕布挥戟而来的方天画戟有来无回,被典韦双戟叉住,无法脱身。
一刹那,吕布鼓起腮帮子奋力一挑,试图挑飞典韦的右手短戟,将方天画戟撤回来。而典韦亦非庸手,一身怪力汹涌而出。硬是拼尽全力牢牢禁锢住方天画戟不得抽身,与吕布较力相持。正逢此时,滕羽趁机挥戟大力砸在方天画戟的戟杆上,既而沿着戟杆顺势一抹,滑向吕布持戟的右手手腕。
电光火石间。但见吕布右手猛然抬起,骤然松开方天画戟。旋即他踏马腾身而起。而被典韦叉住的方天画戟因他用力过猛。致使方天画戟瞬间脱离了典韦的短戟,“嗖”地一声飞上天空。而滕羽也因奋力一戟之下吕布骤然松手,而收力不及,身形猛然前倾,趴在坐骑前背上。
恰逢此时,腾空而起的吕布正好接住被典韦挑飞起来的方天画戟。旋即凌空挥戟悍然砸向趴在马背上的滕羽,而典韦已在十余步之外,救援不及。
霎时,滕羽身陷绝境。仓促之中他只能双手握戟横挡在头顶,试图架住吕布凌空劈下来的方天画戟。
“砰!”
唏聿聿!
电光火石中,只见方天画戟悍然砸在滕羽举起的双戈大戟的中段戟杆上,力大万钧,生生砸得滕羽双臂震颤,身形一矮,而他胯下的火云神驹受力不住,马蹄瘫软,轰然四蹄跪地,惊叫嘶鸣。
霎时,滕羽随着坐骑侧翻倒地。无巧不巧的是,正是由于火云神驹侧身倒地,让滕羽躲过了吕布的凌空直劈。吕布没有赤兔马相助,腾身而起容易,但他想平稳落地并顺势击杀滕羽却是妄想。除非吕布愿意头下脚上的脸先着地,否则这志在必得的凌空一戟,只能是无疾而终,就此收手。
“嘭!”颇为失望的吕布,在滕羽倒地的一瞬间,失去了攻击目标,不得不收手,既而平稳落在赤兔马的马背上。
与此同时,火云神驹在唏聿聿地嘶叫中借助滕羽大戟撑地之力,翻身而起,载着滕羽继续厮杀。
这一瞬间的剧变,表面上看来火云神驹似乎名不符实,不甚得力,实则不然。
火云神驹有着惊人的危险预警能力,当滕羽身陷绝境之际,它以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赫然倒地避难,从而让滕羽化险为夷。这陡然侧身倒地还有另一个好处,便是直接卸去了吕布施加而来的大半力道,从而它自身也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
战马没有人类的羞辱感,它只会采取最恰当、最简洁的方式躲避危险,而不会考虑这种方式是不是太狼狈、太没面子。在战马的本能意识中,保护主人的安全和自身性命是第一位的,其它皆不足虑。
因此滕羽躲过吕布凌空一戟的方式看起来极其狼狈,但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翻身而起后,滕羽除了双手虎口微微崩裂之外,并没有受到多少创伤,实力未损,战意盎然。而火云神驹依旧神骏,四蹄如飞,载着滕羽继续与吕布厮杀。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火云神驹的优异表现,让吕布见了也不禁暗自生叹:此马神勇,不在赤兔马之下!
“吕布受死!”
滕羽受挫之时,典韦也没闲着。当吕布落到赤兔马背上的一刹那,典韦暴喝一声,纵马挥戟杀到。
吕布悍然不惧,只不过他此番却失去了战马冲刺空间,驻足原地迎接典韦的攻击。
“铛铛铛!”
典韦持双戟攻击,攻击时往往是连环进攻。被动还击中,吕布挥戟挡住一戟后,典韦的第二戟瞬时杀到。这样的连续进攻,对于左手受伤的吕布而言,压力巨大,再加之典韦力大无穷,每一戟都有千钧之力,这让单手迎敌的吕布暗暗叫苦不迭。
“哼!”砰然巨响声中,吕布咬牙冷哼一声,而他右手虎口则渗出鲜血,瞬间染红了方天画戟的手柄。
虎口崩裂之中,吕布凶狠地挥戟与典韦手中的双戟激烈抨击,打得铁戟火星迸发,花火四溅。
“去死吧!”
正当吕布挥戟架住典韦的黑煞双戟之际,滕羽陡然杀到,双戈大戟轰然砸在方天画戟的戟上小枝,瞬时两杆大戟的小枝互相交错钩挂在一起。滕羽挥出的双戈戟架在方天画戟之上,典韦的双戟支在方天画戟之下,而吕布以一敌二,用尽全力地紧握方天画戟,与滕羽、典韦二人较力相持。
巨力相持较量中,马背上的三人腮帮子鼓鼓,脸颊暗红,身躯紧绷,全力以赴。而他们胯下的坐骑则围成一个三角对峙的格局,马蹄踏地生根,腹背上的肌肉纹理紧绷如弓,相互较力。片刻后,赤兔马随着吕布吃力不住的身形踱步变动身位,而火云神驹和追风宝马同样根据各自主人的需要移动身形。
一瞬间,三匹当世神驹呈圆弧状转动,而马背上的三人同样是僵持不下,全身力量汹涌地加持在各自兵器上,龇牙咧嘴地较力相争。
一刻钟后,吕布终因寡不敌众,加之单臂难敌四手,败下阵来。瞬时间,三匹神驹骤然聚到一起,赤兔马在中间,火云神驹和追风马一左一右夹击赤兔马,陡然两马似乎也知道谁才是敌人,纷纷扬蹄侧踢赤兔马。
于是战场中央出现惊人的一幕。马背上,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与典韦、滕羽二人的大戟缠绕在一起,凌空飞旋,奋力相争。而他们三人胯下的坐骑也在互相攻击,只不过它们也是以二对一,火云神驹和追风马将赤兔马夹在中间殴打,扬蹄侧踢、飞奔中侧背撞击,致使赤兔马惊慌嘶叫,奔跑中还得提防两侧突然踢出的马蹄,稍不留神就会被踢一脚。
唏聿聿!
“嘭”
突然,一声马嘶惊叫声响彻灞河两岸,旋即赤兔马踉跄奔行十余步后,前蹄一软,轰然摔倒在地。而吕布也被摔飞出去数十步,方天画戟被典韦和滕羽二人合力击飞升空,在战场上空呼啸翻飞。
久战必失。只不过此番不是吕布先落败,而是他胯下赤兔马被两侧的火云神驹和追风马挤兑得无法脱身,随即被火云神驹绊了一下马蹄,致使赤兔马马失前蹄,踉跄摔倒。
赤兔马一倒不要紧,要紧的是骑在马背上的吕布猝不及防之下,毫无防备地摔飞出去,而方天画戟也当即脱手,飞上高空。顷刻间,吕布生死悬于一线,倒在典韦和滕羽二人的马蹄之下,性命不保。
“并州狼骑,救回温侯,全军冲阵!杀”
就在吕布飞身落马的一瞬间,吕布军阵前早就蓄势以待的张辽和高顺二人刀锋直指对面的李利大军,大喝一声,打马飞奔,冲向阵前。
“并州狼骑终于忍不住全军冲杀了!好,来得好啊!”武威军阵前,看到张辽和高顺二人挥刀暴喝,率领狼骑军悍然出动,李利不惊反喜,扬声说道。
旋即他大手一挥,一马当先地厉声喝道:“金猊卫将士,随本将出战!杀”
纵马狂奔的李利手中没有兵器,而他腰间悬挂的长剑也没见他拔剑出鞘,他就这么赤手空拳地挥军冲杀。
然而,当李利策马奔行数十步之后,身前赫然有一柄铁背金刀倒插在黄土中,这柄大刀正是他先前飞掷吕布、救下金牯的趁手兵器。
“噌!”
随手拔出长刀,李利跃马扬刀冲锋在前。而典韦和滕羽二将也在狼骑军出动的一瞬间,当机立断,放弃袭杀吕布的绝佳时机,打马奔向李利身旁,与大军一道冲向迎面奔来的并州狼骑。只不过他们二人在打马回军的一刹那,眼底划过一丝惋惜之色,既而毫不迟疑回军冲阵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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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龙争虎斗之铁骑争锋
“哒哒哒!”
“轰隆隆”
灞水河畔,万马奔腾,马蹄声响彻天际,大地为之战抖。就连那清粼粼的河水也骤起波澜,无风起浪,波涛荡漾,掀起一层层、一圈圈浪花,卷起河岸边的泥沙,搅混满河清水。
“杀”
冲锋在前的张辽,不知何时换上一匹全身披甲的高大战马,而狼骑军冲在最前面的一千余将士同样是身着重铠,战马披甲,勇往直前。
“这是金戈铁马,重甲铁骑!”
冲锋之中,李利起初没有在意张辽胯下的战马也披着铁甲,直到此时看到并州狼骑军中竟有一千重甲骑兵之际,他才恍然惊醒,失声惊叹道。
是的,李利之前也看到张辽战败回阵之后便换上了一匹浑身披甲的战马,他当时并不在意,也没有多想。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并州狼骑军阵中竟藏着一千重甲骑兵。
重甲骑兵,这是轻骑兵的天敌克星!
灞水河畔,空旷如野,一千重甲骑兵在五千狼骑军的帮衬下,完全可以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如此以来,金猊卫有难了,危险了,取胜无望了。
“铁陀、马超率领金猊卫两翼包抄!其余众将听令,带领各自亲兵,随本将冲击重甲骑兵!刀背迎敌,全力出击,砸碎他们的头颅!随我杀”
疾奔之中,李利当机立断,悍然下令分兵,而他亲率由数十位将领和数百亲兵组成雁形阵,正面迎击重甲骑兵。
“呔!”
“砰”
纵马疾奔中,李利一声怒喝。掌中大刀骤然翻转,刀背迎敌,奋力一击将迎面冲来的一名重甲兵径直震飞出去。但见那名重甲骑兵胸口瞬间凹陷下去,口吐鲜血飞离马背,随之撞翻三四名重甲兵,方才坠落马下,随即被马蹄踩成一堆废铁肉泥。
李利横刀立马冲杀在最前方,铁背金刀在他手中翻飞,每一刀都是全力以赴,势大力沉。力大千钧,勇猛无匹。每一个被他刀背击中的重甲骑兵,要么胸前重甲凹陷吐血而亡,要么头颅遭受重击瞬息毙命,但无一例外的都是震飞空中。撞倒几名身后的甲士,既而急坠落地。沦为马蹄下的亡魂。死无全尸。
这样激烈的战阵冲杀对李利而言,已然驾轻就熟,习以为常了。
然而,此番金猊卫与并州狼骑对战却不同于往常。重甲骑兵现身给李利极大震撼,让他心中滋生强烈的危机感,以至他主动放弃率领金猊卫正面冲杀。当即身先士卒带领武威军将领组成突击阵型,试图大量杀伤吕布麾下的重甲骑兵。
武威军以轻骑兵起家,而今数万将士中大半都是轻骑,众将士虽然都很勇猛彪悍。甚至悍不畏死。但这些凉州男儿终究是血肉之躯,面对重装铁甲包裹的重甲骑兵,他们纵然有心杀敌,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破不开敌人的重甲,何谈杀敌?
因此李利不愿麾下的大好男儿白白丧命,将他们临阵调集到两翼袭杀,从而错开重甲骑兵的铁蹄锋芒,保存金猊卫的实力。
但正面战场上总得有人冲锋陷阵,抵挡金戈铁马的铁蹄洪流,于是李利一马当先率领麾下将领正面厮杀。何谓中流砥柱?危难之中能够挺身而出的人就是中流砥柱!
与此同时,李利还特意说明击杀重甲骑兵的方法,那就是一力降十会,长枪刺不破重甲,那就巨力震死他!
战阵冲杀中,紧随李利身后的典韦和滕羽二将,仿佛又回到担任李利亲卫统领的日子。他们齐心协力护持在李利身旁,左右折冲,依照李利所说的对敌之法,大力轰杀重甲骑兵,效果显著,杀敌颇多。
不过紧跟在他们身后的许多中低级将领,却并未依令而行。尤其是擅长使用长枪和长矛的将领,他们依旧挥枪直刺,结果枪锋根本刺不破重甲兵的铁甲,既而惨死在敌兵的铁戈之下。
武威军最前方,李利率领典韦、滕羽、鞑鲁、铁萧等将领猛冲猛打,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表面上看,他们似乎勇不可挡,重甲骑兵的威力也不过如此,但实际则不然。他们只是一小撮武艺高强的军中主要将领,因此重甲骑兵虽是杀伤力惊人,在他们面前却还不够看,根本挡不住他们冲锋的势头。他们倒是很顺利地冲进敌阵,纵横杀戮,杀得痛快淋漓。但他们身后的普通将领却是死伤惨重,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有数名武威将领落马惨死。
这还是颇有武力的将领,跟在将领身后的数百亲兵下场更惨。这些亲兵全都是百战余生的军中悍卒,但是他们在吕布麾下的重甲骑兵面前,试图以命换命都办不到。惨烈厮杀中,他们平均战死两人才能杀死一名重甲骑兵,有的仅仅是将重甲兵打下马背,还有的只是刺伤敌人胯下的战马。总之,李利所率领的亲兵与重甲骑兵的对阵之中伤亡巨大,真正能够紧随李利身后冲杀的亲兵十不存二,寥寥无几。
身先士卒的李利,同样留意到身后的亲兵伤亡惨重,但他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一个个坠落马下,被重甲铁蹄践踏成肉泥。
眼角余光注意到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惨叫身亡,李利很痛心,痛得他龇牙咧嘴,嘴角抽搐,满脸狰狞。但这就是战争,残酷无情、嗜血杀戮的战争。厮杀之中,谁也没有怜悯之心,只有以杀止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杀戮,才能换得生存的希望。
武威军与吕布麾下的并州军原本无仇无怨,同属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序列,却因意气之争反目成仇,以至两军对垒,浴血厮杀。这里面到底谁对谁错,各执一词,很难说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谁取得了这场大战的胜利,谁就能占据真理的制高点,颐气所指,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人不敢反驳。
这就是乱世中的生存之道。对与错不重要,善与恶不足道,拳头大、有实力,弱肉强食,强者为尊,这才是硬道理。
董卓权倾朝野,睥睨天下,凭什么?吕布骄横跋扈,眼高于顶,目中无人,又是凭什么?兖州曹操不惧董卓,他凭什么这么自信?袁绍、袁术兄弟擅自割据一方,大肆扩张地盘,私自招募甲士,无视朝廷号令,他们又是凭什么?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归根结底一句话,他们凭的是手中的实力。而拳头大,虽是暴力,却更是实力。
前来灞水河畔之前,李利不知道吕布究竟有何倚仗敢于掀起这场声势浩大的两军厮杀,更不知道吕布何以如此自信他所率领的并州狼骑军一定能赢。
现在李利知道了,也见到了。因为并州狼骑不仅将士勇猛,而且装备精良,更重要的是吕布颇有财力,有钱人!
在这一点上,李利此前尚不觉得自己与吕布之间有多大差距,甚至他一度还沾沾自喜,认为吕布及其麾下的并州军不足为惧,根本不是武威军的对手。事实也正是如此。
但此番两军冲阵,吕布给他李利上了极其生动、让他铭记于心的一课。战争拼得不仅仅是将士勇猛,还有深厚的底蕴,说白了就是金银钱财。
武威军兵强马壮,将士用命,战将勇猛,这些都没错。但武威军根基太浅,李利家底清白,武威郡乃至张掖郡以及两个属国都是穷地方,无法给李利提供足够的金银钱财,从而也就无力供应精良的军械装备。所以李利麾下纵然有数万战骑,却没有一支重甲骑兵,没有一匹马披甲,更没有重甲步兵。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没有这份财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徒呼奈何!
剧烈的战阵冲杀中,耳边听着亲兵的惨叫声,李利走神了。尽管他仍旧挥刀拼杀,但他的心却想着很多此前没有想过的事情。或许他之前偶尔也想过,却没有此时想得那么深远,那么透彻。或许是因为他历经多次拼杀方得以在凉州立足,致使他沾沾自喜,忘乎所以,无形中滋生狂妄自大之心。又或许是他偏居凉州一隅,整天跟韩遂、马腾等穷兵黩武之辈厮杀日久,以至他的目光局限在穷山恶水的西域大漠,从而忽略了富庶的关东诸侯以及他们所拥有的攻城利器和质地上乘的铠甲和兵刃。
玩物丧志、不思进取、小富则安、自以为是,这就是李利身处厮杀之中对自己三个多月无所作为的总结,也是自查自省。
神不守舍的李利,本能地纵马奔杀,好几次重甲骑兵都试图击杀他,而他屡屡身陷危机之中却不自知。好在典韦和滕羽二将始终护持在他左右,尽心竭力,奋力拼杀,致使李利走神之中自身安全无虞,从而让他不受外力干扰地想清楚很多曾未想过的问题,梳理出一条适合武威军未来发展方向的强者之路。
“主公当心!”
正当李利理清思路、心中通明之际,耳边陡然听到滕羽一声怒喝,旋即一道寒光骤然映入眼帘。电光火石间,李利骤然惊醒,双眸迸发出冰冷的杀意,赫然挥刀斩向迎面而来的凛冽刀锋。
没错,那一抹寒光正是长柄大刀划破长空所折射出来的光刃,而李利正前方十余步外有一吕布麾下将领策马疾驰,迅猛挥刀迎面劈向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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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龙争虎斗之狼嚎虎啸
“呯!”
火花四溅中,李利抬手挥刀快若闪电,铁背金刀寒光乍现,“咻”地一声与迎面劈下的刀锋精准无误地刀刃相撞。
一击之下,李利右手微微震颤,胯下坐骑吃力不住地急退数步,从而拉开双方的距离。
反观迎面袭杀而来的敌将,在这一击之中,他同样没讨到便宜。但见他双臂颤抖,满脸惊骇地看着李利,而他手中的长柄大刀赫然崩缺出一个拳头大的豁口。刚刚交手中他是蓄力攻杀,而李利则是仓促应战,故而他没有像李利一样后退。只不过他蓄谋已久的袭杀一击没能得手,似乎心中有些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震惊之中,眼神中浮现出迟疑之色。
而这名李利眼中的敌将,并非无名之辈,他就是被李利称之为“吕布左膀”的陷阵营校尉高顺高孝恭。
临阵之际岂能犹豫?
“咻!”李利迅速扑捉到高顺眼中的犹豫之色,霎时间他双腿夹紧马腹,赫然挥刀直取高顺的项上人头。
角色互换。刚刚是高顺趁着李利走神偷袭于他,而今却是他趁着高顺犹豫不决之时陡然反击,与高顺此前之举如出一辙。
然而李利并不知道他此时出手,正中高顺下怀。
实际上,高顺之所以迟疑,是因为他看到李利身后有典韦和滕羽护持。一击落空之后,他担心自己一旦与李利厮杀,便会身陷李利主臣三人的夹击之中,难以全身而退。但他眼神中的迟疑之色并不是犹豫不决,而是诱敌深入,他想诱使李利出手偷袭自己。一旦李利真以为他高顺犹豫不决、悍然出手的话,李利的心神就会有所松懈。正如他刚才偷袭李利一样。如此以来,就给他创造出将功补过,再次击杀李利的机会。
这就是高顺,一个心思极其缜密的将领,也是一个心志坚韧无比的沙场宿将。
“铛!”
李利志在必得的挥刀轰杀,同样落空了,被高顺骤然挥刀震开,反倒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一刹那,高顺挥刀之势不减,震开李利的大刀后。刀锋骤然旋转起来,挺刀直刺,直击李利胸膛而来。
这就是高顺早有预谋的一击,也是他最得心应手的刀法。
高顺的刀法不像李利那样大开大阖,而是一动不如一静。动中有静,静中有动。这种刀法没有大气磅礴的气势。也不用多大力气。不出手则已,出手便是杀招。
高顺之刀,不动如山,动则迅疾如电,名为刀法,实际更像是枪术。
只不过高顺还是小觑了李利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
面对高顺迅疾而来的旋刀直刺。李利身形突然一闪,侧身歪倒在战马左侧,从而躲过高顺一击必杀的一刀。与此同时,他单臂挥刀抹向高顺握刀的手臂。这一刀就如同高顺旋刀直刺一样轻灵迅疾,毫无气势,但杀机凛然。
一瞬间,高顺有机会将刺向李利的刀锋转变成挥砍,从而砍伤李利的右腿。但砍中李利的一瞬间,也就意味着他将失去握刀的右臂。最关键的是,他挥刀的力量确实不大,因此只能砍伤李利的右腿,而李利激荡而来的一刀却足以砍掉他的右臂。
攻其必救!
这一刻,高顺算是领教了李利过人的心计和狠辣的手段,也意识到他刀法中的不足,过于侧重技巧,却失去了大刀应有的霸气和力道。
霎时,高顺毫不迟疑地收刀防御,挺起刀杆挡住李利斜劈而来的刀锋。
然而高顺万万想不到,正是他此时的收刀回防,害得他在此后的半年时间里欲哭无泪,有口难言,懊悔了大半年,肠子都悔青了。
当高顺抽刀防御的一瞬间,李利眉宇间显露出一抹计谋得逞的诡笑。随即,但见他轻飘飘地挥刀碰了一下高顺手中的刀杆,致使高顺骤然用力,生怕挡不住他的这一刀。
等到高顺意识到上当之时,只见李利刀锋一转,反手一刀大力从侧面抨击高顺手中的刀杆。旋即,不等高顺反应过来,李利又是一刀平沙落雁,顺着刀杆一滑,抹向高顺右手握刀的手腕,迫使高顺右手当即松开,左手持刀抵挡。
位于李利身后两旁厮杀的典韦和滕羽二将,看到高顺居然在主公李利攻击下连续两次被动防御,他们二人顿时怜悯地看了高顺一眼,心中暗道:“高顺有难了!难道他从没听说过主公的名号?武威军将领谁不知道主公有着‘闪电金刀’之名,半个时辰之内,狂砍桓飞二百九十九刀,而且是骑着战马疾驰中挥刀追杀,愣是将桓飞砍得四肢瘫软,俯首认输!”
然而典韦和滕羽二人绝不会出言提醒高顺,就连他们心中的暗自叹息,也有着幸灾乐祸的味道。
事实正如他们二人心中所想。
当高顺左手持刀的一刹那,但见李利骤然挥刀直劈,出手极快,瞬息便到了高顺身前。顿时高顺来不及多想,连忙双手握刀抵挡,却抵不过李利的巨力,连人带马急退数步。
“呼”
锐器破空的呼啸声接踵而至,高顺后退之际,再次仓促迎击抵挡,既而有连退数步。
“铛铛铛!”
当高顺勒马再次后退的一瞬间,但见李利突然腾身跃起,双手握刀飞身杀到。电光火石间,李利凌空挥刀,快若闪电,眨眼间连挥七刀,打得高顺连连抵挡,身形在马背上左右晃动,叫苦不迭。
“铛!”
“咻!”李利身形下落之际,再次奋力挥出一刀,瞬间将高顺手中的大刀震飞。
旋即李利刚一落地,便双脚一蹬纵身而起,赫然跃上高顺的坐骑后背,不待高顺反应过来,一记手刀打在高顺后颈上,将他打昏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
李利与高顺之间的战斗很短暂,前后不过片刻工夫,随着高顺被李利打昏之后,战斗悄然结束。
生擒高顺,按理说李利应该高兴,但实际上他却高兴不起来。正如武威军将领此战打赢了吕布及其麾下将领一样,单打独斗,武威军得胜;但两军厮杀,武威军却不敌并州狼骑军及吕布暗藏阵中的重甲骑兵,败下阵来,而且败得很惨。
两军冲阵厮杀中,除了李利亲率数十名强力战将组成的突击队所向披靡之外,正面冲杀的数百亲兵尽数被重甲骑兵横扫。武威军根本无法阻挡重甲铁骑的冲杀,三百余名重甲兵横死在李利、典韦、滕羽、鞑鲁等顶级战将组成的雁形阵屠刀下,而他们身后五百余名武威军精锐亲兵则惨死在重甲铁骑之下。
不到半个时辰的剧烈厮杀,正面战场上的武威军被并州狼骑横扫一空,而铁陀与马超二人率领的五千金猊卫也从两翼杀入敌阵,与狼骑军厮杀一团,浴血拼杀。
错开正面重甲骑兵的铁骑洪流,金猊卫将士展现出不逊于并州狼骑军的战斗力。尽管金猊卫将士身上的铠甲仍然不如狼骑军甲胄精良,兵器也没有狼骑坚韧,但金猊卫全军将士在骑术、力量和士气方面,完全能与狼骑比肩。
“呯呯呯!”
“啊”
“杀呀”
灞水河畔,并州狼骑与金猊卫约合上万铁骑激烈厮杀,铁戈如林,战马奔腾,兵器抨击声响彻数十里旷野。
顷刻间,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声震云霄;抨击声、冲撞声、人仰马翻声、战马践踏声,惊天动地。
两军厮杀惨烈,刀枪入体,一命换一命,悍不畏死,英勇悲壮。并州狼骑军乃百战精骑,骁勇善战,勇猛无匹;而金猊卫诞生于战火烽烟中,五千将士皆是凉州彪悍之士,西征张掖,马踏三郡,兵威正盛,成军至今未尝一败。这样骄横悍勇的两支战骑厮杀到一起,犹如一群发狂的公牛碰上狼群,注定是一场殊死对决,剧烈碰撞。尽管两军厮杀胜负难料,但最终必须分出胜负,否则战局实难罢休。
“哒哒哒!”
轰隆隆
半个时辰后,正当两军激战正酣,杀得难分难解之际,数里之外的灞河西岸陡然出现一支数千人马的轻骑。他们策马扬戟,迅疾如风,转眼间踏过河滩,风驰电掣地奔杀而来。
“武威桓飞在此,虎啸营将士随我杀”
飞奔杀来的桓飞,左手持圆盾,右手握狼牙大锤,胯下金猊神兽坐骑,跨越灞水河滩,信马由缰,震天暴喝,孤身单骑冲入战团。金猊兽奔行速度太快,将虎啸营将士远远抛在后面,因此桓飞一骑绝尘,凶猛如虎地冲进战场,横冲直撞,无人能挡。
虽说桓飞一骑绝尘,实则不然。在他身旁还跟着一匹神骏无比、无人驾驭的坐骑,这匹坐骑赫然是李利的金猊兽王!
半月前,李利回长安时觉得金猊兽王坐骑太过招摇,便将金猊兽留在东阳谷由桓飞照料,正好让两只金猊兽叙叙旧情。这两只金猊兽是不是兄妹不得而知,但它们却是一雄一雌,感情颇好。每次桓飞驾驭小金猊兽出征时,金猊兽王身在郡府中都能有所察觉,吼上几声,似乎是向小金猊兽道别。
“桓飞来了,来得正好!”正在浴血拼杀的李利听到桓飞的暴喝声,顿时心神一震,面露喜色的喃喃道。
桓飞独有的虎啸巨吼声,对李利而言,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因此他只闻其声,便知桓飞率领虎啸营驰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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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横生枝节,女生外向
“祸事了,祸事了!”
太师府,长乐苑。
董卓清晨被李儒叫醒后,得知吕布兴兵与李利麾下的亲卫营在灞水河畔厮斗,便有些心绪不宁。
待听完李儒讲述吕布和李利之间的恩怨后,董卓没有兴致上朝,随之信步来到小女儿董婉的长乐苑,想和女儿说说话。
再过三天,董婉就要嫁于李利为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没有大事,他们父女之间几个月也见不着一次面。
董卓整整陪了女儿大半天,中午父女俩一起吃午饭。午后正当他和女儿说话之际,院内传来李儒急切的声音。
“让李儒进来说话,站在大院里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董卓眉头微皱地说道。
董婉闻言嫣然一笑地劝说道:“姐夫他可能有急事,乱了阵脚,父亲不必生气。待姐夫进来,一问便知。只是我这小院守卫森严,平常不许别人闯入,否则姐夫就直接进来了。”
董卓慈爱地看着董婉,微笑道:“婉儿是为父的心头肉,守卫岂能松懈!只是便宜了李利那小子,我的宝贝女儿要嫁给他为妻,往后为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说完话后,董卓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失落,也有年近花甲的几分孤寂之色。
董婉看到父亲神情有异后,乖巧地说道:“父亲言过了。女儿即便嫁人了,也可以经常来看望您啊!隔段时间,女儿就回来住些日子,陪您说说话。”
“好好好!呵呵呵!”董卓开怀大笑着说道。
“噔噔噔!”在董卓爽朗的笑声中,李儒疾步走进来,急声说道:“相国。祸事了,出大事了!”
董卓眉头一皱,沉声道:“李儒,又出了什么事?有事说事,别大呼小叫的,要是婉儿受了惊吓,咱家饶不了你!”
董婉闻言甜甜地一笑,笑道:“父亲言重了,女儿没您说的那么娇贵。姐夫,坐下说话吧。这里没有外人。”一边说着话,董婉一边请李儒入座,随即招手示意侍婢送来热茶。
“谢过婉妹。”李儒落座后出言相谢,眼角却始终注意着董卓的脸色。
眼看董卓真的生气了,李儒反倒把正事抛到一旁。安心坐下。他跟随董卓多年,深知自己这位岳父的脾气。一旦岳父生气发怒了。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只能暂时搁下。否则很容易被岳父迁怒,惹祸上身。
片刻后,在董婉柔声劝说下,董卓脸上的神情有所好转,怒色渐去。随即他看着李儒,问道:“说吧。又出了什么祸事?”
“禀相国,呃,这”李儒闻言神情微变,张口便欲说话。却看到董婉坐在董卓旁边,支支吾吾地欲言又止。
“咱家让你说,你就照直说就是了,别吞吞吐吐的!”董卓不悦地说道。
“诺,小婿领命。”李儒恭声应道。随即他清清嗓子,说道:“禀相国,据西门守将来报,刚才温侯手下的侯成、魏续二将重伤欲死,被抬回温侯府救治。此外,据说温侯麾下的宋宪、郝萌二将业已战死,而西门外突然出现五千轻骑,打着武威军‘桓’字旗号,直奔灞河东岸而去。以微臣看来,这支骑兵应该是骁骑将军麾下的兵马,前去支援李将军的。
除了这些之外,探马来报,温侯”
话说到这里,李儒看了看董卓父女俩,犹豫着不知该说不该说。
“李儒,你说李利又有五千兵马前去支援他,莫非奉先城中的兵马也出动了?你倒是赶紧把话说清楚啊!”董卓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不等李儒答话,这时董婉接声插话了:“姐夫,你是说李郎和吕布在西城外对阵厮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吕布为何要找李郎的麻烦?他吕布威名赫赫,莫非他想以大欺小,欺负李郎不成?”
李儒和董卓听到董婉这番话后,顿时面面相觑,神情怪异。
女人哪,一旦有了男人,那肯定是站在自己男人这边。不分青红皂白,首先认定吕布无理在先,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可是李儒刚才都说了,吕布手下的将领已经两死两伤,明显处于劣势,但董婉充耳不闻,一口咬定是吕布不对。
董卓对于女儿的心思知之甚详,因此他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但是他突然想到李儒刚才提起吕布的时候欲言又止,于是他顿时心中一紧,急忙问道:“李儒,你刚才说奉先怎么了?”
这一下李儒顿感左右为难,脸上浮现出犹豫之色。面对董卓问话,他作为臣下不能不答,但董婉这位小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如果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左右董卓的决断,那便是眼前的董婉。
凭心而论,尽管李儒与李利同出一脉,都是北地郡李家的后人,但在李儒心目中,吕布的重要性明显高过李利。因此他心里还是偏向吕布多一些,话语中难免偏向吕布,既而有意无意地贬低李利。
倘若这里只有他和董卓两人,那么他便无所顾忌,尽可大胆直言。因为他知道董卓同样十分看重吕布,别看李利即将成为董卓的女婿,但他在董卓心中的份量远不如吕布重要。
只是董婉此刻就站在董卓身旁,这样以来,李儒就不敢想什么说什么了,颇有投鼠忌器之感。稍有不慎,言语失当,他就会里外不是人,小姨子董婉很可能因此记恨他。
李儒深知人情世故,圆滑会做人,尽管满朝文武官员中大多数人都不待见他,但董家一门老幼却很喜欢他。而董卓更是十分倚重他,予以重用,使得他俨然是位居董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
只不过若是董婉对他心生不满,那可就麻烦了。一旦董婉说动董卓降罪于他,董卓可是翻脸比翻书还快,薄情寡义,拿他李儒问罪也不是不可能。
李儒心中稍加掂量后,神情肃然地说道:“禀相国,探马来报,温侯与李利将军两军对峙时阵前斗将,双方在阵前大战三个时辰。温侯手下将领先后出战,败多胜少,反观李利将军麾下将领勇猛精悍,连战连捷,实力惊人。尤其是金牯三兄弟更是勇冠三军,老大金牯一个回合之下刀斩宋宪,十余合之后重伤侯成,老三铁轱十个回合之内捅死郝萌,老二银轱长矛挑飞魏续,若不是温侯及时搭救,恐怕魏续难逃一死”
“等等!”董卓抬手打断李儒的话,惊诧地问道:“金牯、银轱、铁轱三兄弟,他们是何方人士,怎么咱家先前没听你提起过?”
“呃!”李儒惊愕一声,连忙说道:“禀相国,微臣先前也没有注意到此三人,直到刚才听说这三兄弟的时候,臣下当即叫来细作询问。据说金牯三兄弟乃是孪生兄弟,曾是休屠部落的蛮将,李利将军平定张掖郡时休屠大军战败归降,而他们兄弟三人也随之纳入李将军帐下听命。此前这兄弟三人籍籍无名,但颇受李将军器重,予以重用。此次阵前挑战,这三兄弟确是一战成名,从而扬名天下!
臣下还得知李利将军麾下将领颇多,除金牯三兄弟之外,还有典韦、马超、滕羽、鞑鲁、铁陀、铁萧等将领。此外,刚刚绕过西城门率军驰援李将军的桓飞,据说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曾经是飞马盗的大首领,如今已归降李利将军麾下。”
李儒看出董卓似乎对李利麾下的将领很感兴趣,便索性将细作探得的情报全给抖落出来。结果不仅董卓听得认真,就连董婉也是聚精会神,听得眉飞色舞,神情雀跃。
董卓听完话后,沉吟道:“飞马盗?一年前蔡中郎向咱家禀报过飞马盗在长安城外出没,当时咱家准备派遣李傕郭汜二将领兵前去剿灭这伙马贼。只是蔡中郎随后举荐李利出任武威太守,结果咱家就此事搁置下来,不成想这伙马贼居然被李利收降了。
文优啊,还你刚才说的那个马超,是不是马腾的长子?”
“对,马超就是西凉马腾的长子。据说他是战败被俘,随后归降李利将军,眼下在武威军担任军侯。”李儒点头说道。
董卓闻言顿时呵呵笑道:“这个李文昌还真是了不得!他麾下的武威军与马腾的马家军打得死去活来,可他却将马腾的长子收入麾下,器宇不凡,也很有个性!呵呵呵”
李儒看着董卓大笑起来,原本他也想跟着乐呵乐呵,但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情却让他无论如何也乐不起来。
“相国,微臣之所以要特别提起金牯三兄弟,是因为他们把温侯打伤了,而且还是重伤!”李儒小心翼翼地说道。说完话后,他一边看着董卓的脸色,一边用眼角余光留意着董婉的神情。
“嗯?”董卓震惊地沉吟一声,诧异地问道:“李儒,你说奉先受伤了!金牯三兄弟居然能让奉先身受重伤?”
“是的,相国,此事千真万确!”李儒当即点头应声,接着说道:“探马来报,温侯确实身受重伤,左手半边手掌被金牯挥刀斩落,此外他身上多处负伤。不过金牯也没占到便宜,被温侯斩掉左腿,估计金牯即便侥幸不死,恐怕一身武艺也废了。”
“嘭!岂有此理,胆大妄为!”董卓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怒气冲冲地厉喝道。
第225章同气连枝
“嘭!岂有此理,胆大妄为!”
董卓听到吕布身受重伤后,拍案而起,勃然大怒的厉声喝道。
李儒看到董卓怒火中烧的样子,顿时惊骇不已,连忙起身向后退了两步,低头躬身站在大堂左边,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屏息噤声,惊若寒蝉。
“父亲息怒,事已至此,还是赶快让他们休战吧。气大伤身,您要多注意身体呀,否则女儿怎能放心嫁人呢!”正当董卓怒气冲冲之时,董婉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劝说道。
不过她这句话听在李儒耳朵里,却是颇有一番深意。在李儒看来,董婉话中可谓是一语双关。乍听之下,董婉的话很正常,就事论事,还很体贴孝顺;但细品之下,却是另一番味道。“事已至此,立即下令休战。”她的言外之意就是这事就这么算了,让李利与吕布就此撤军,各自散去。
古人说,女子外向,果不其然哪!
吕布好歹也是董婉名义上的“哥哥”,但她很显然是偏向未来的夫君李利,话里话外,全力维护李利。很显然董婉肯定以为李利已经占了大便宜,见好就收,何乐而不为。
“呼呼呼!”董卓在董婉的劝慰下,坐下喘气好一会儿,随即沉声问道:“李儒,现在战况如何了?”
李儒闻言微微愣神,一时竟没有反应上来,因为董卓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有些莫名其妙。
“哼!你倒是快说呀,奉先和李利两军对垒,现在战局怎么样了?”董卓冷哼一声。
“哦!”李儒惊愕着说道:“禀相国,奉先重伤后又与李利麾下典韦和滕羽二人大战百合,既而寡不敌众。坠马落败。不过狼骑军战力强悍,即时杀出,杀得李利呃,李利将军麾下的武威轻骑战力也不弱。双方激战半个时辰后,武威军战力稍逊狼骑军一筹,处于下风。不过桓飞率领五千铁骑前去支援了,想必此时双方激战正酣。”
李儒说完话后,下意识抬手摸一把冷汗,心中忐忑不已。刚刚他一时情急,将灞水河畔的战事脱口而出。当他说到李利的名字时突然醒悟过来,下意识地看了董婉一眼,却看到这位姑奶奶正狠狠地瞪着他。顿时他连忙改口,只讲事实,不再添加任何个人情绪。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清楚。
“啊!”董婉惊叫一声,吓得董卓和李儒二人惊愕地看着她。
只见董婉纤手揉着眼睛。泣声说道:“姐夫。你说李郎战败了,那他有没有受伤?父亲,这可如何是好啊!女儿正要嫁给李郎,吕布却在这个时候寻衅滋事,实在是太过份了!此次婚事,三媒六娉都接下了。父亲还为此让皇帝下了诏书,昭示天下。要是李郎遭遇不测,女儿岂不是未出阁便要守寡吗?吕布其人太甚,他这分明是要把女儿的婚事搅黄了。居心叵测!
父亲,您可得给女儿做主啊!”
董婉这番话吓得李儒浑身直哆嗦,致使他心中暗道侥幸,还好刚才自己没有得罪这位颠倒是非的姑奶奶,否则就惨了。
董婉真不愧是董卓的女儿,乍看上去娇艳欲滴,清纯可人,但是她一旦恨上某人,那可是一点也不含糊,口口声声认定吕布有错在先。听这口气,她是教唆董卓惩戒吕布啊!
一瞬间,李儒想起家中的娇妻,就是董婉的三姐,也是这脾气。只不过他的妻子没有董婉漂亮,也比不上董婉在董卓面前受宠,但两姐妹的脾气和泼辣作风却是惊人的相像。
一念至此,李儒看着董婉湿润的眼睛,心中顿时涌现出一股同气连枝之情。不管怎么说,他与李利马上就是连襟关系,再加上他原本便是李家族人。
更重要的是,通过李利与吕布之间的此番厮杀,李儒暮然发现李利所拥有的实力当真不弱,至少不比吕布逊色。无论是战将的多寡与武艺,还是兵马战力,李利麾下的武威军足以抗衡吕布及其所属的并州铁骑。
这样一想,他恍然发觉自己应该站在李利这边。因为他和李利之间的关系怎么着也比吕布亲近得多,帮亲不帮理,天经地义。
瞬时间,李儒恭声说道:“相国,婉妹说得对呀!不管温侯与妹夫之间有多大的仇怨,但他总得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啊!
温侯可以不给李利妹夫面子,也可以不给我李儒面子,但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他总得给相国您留几分面子吧!眼看婉妹大婚在即,他这个时候挑衅生事,确实是不应该呀!”
董卓本来听了董婉的话后,心里便开始动摇了。因为董婉说的话在他听来很有道理,他董卓要嫁女,可吕布却在这个时候率军与他的女婿厮杀,确实极为不妥,分明没把他董卓放在眼里!
只不过董卓回头一想,吕布毕竟是他的义子,也不是外人,一直对他忠心耿耿。况且吕布此次还受了重伤,左手半边手掌断了,也就是残了。
于是董卓做难了,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是好。随即李儒一番话,终于促使他有了决断,当即下令道:“李儒,立即传令李傕、张济二将,让他们带兵前去阻止厮杀!哦,你也跟着一起去,以免节外生枝。稍后,把他们二人带来见我!”
“诺,微臣领命!”李儒欣然应道,随即准备转身离去。
眼见李儒转身要走,董婉快步追上来,轻声对李儒说道:“姐夫,你此去可别让文昌吃亏,一定要把他毫发无损的请回来。待会儿我让人把三姐接来长乐苑住几天,我们姐妹俩说说话。等我出嫁后,姐夫和三姐可以常来长乐苑散心,住在这里也行!”
李儒闻言会心一笑,点头说道:“婉妹放心,姐夫知道该怎么做。你姐姐可是羡慕长乐苑很久了,让她来住几天也好,省得她整天念叨这里。顺便让她给你做两件衣服,你姐姐的手艺很不错,保准让你满意。呵呵呵”
说完话后,李儒随之转身走出大堂。
“姐夫,记住是请李郎来太师府,你别动粗!”董婉不放心地提醒道。
灞水河畔,大战正酣。
“桓飞在此,吕布小儿何在,可敢与某决一死战?”
纵马奔杀的桓飞,乍一冲进战团,右手挥动狼牙锤一记横扫千军,便将三名重甲骑兵震飞升空;左手圆盾一挥,瞬时拍翻一名重甲兵,而人仰马翻的重甲兵旋即被金猊兽踩碎头颅,凄惨无比。
要说武威军将领中谁的战甲和战斗装备最齐全,非桓飞莫属。他的一身战甲重达上百斤,与普通战甲孑然不同,周身要害部位几乎都是双层防御,头盔与甲胄衔接严密,全身被战甲包裹严严实实,战甲十分精良。再加上他手中的圆盾和狼牙大锤,以及他那重达两百六七十斤的体重,他桓飞赫然就是武威军将领中的“头号重甲兵”。
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因此吕布麾下的重甲骑兵在桓飞眼里,还真是不够看。对他而言,击杀重甲骑兵与其他骑兵没有区别,挥手间无人能挡,纵横驰骋,所向披靡。
所以他冲进战场后,第一时间放声大吼,扬言挑战吕布。因为在他眼里只有吕布堪与他一战,其他兵将皆是待死之辈,不足为惧。
桓飞嗓门奇大,一声怒吼响彻整个战场,两军将士都能听见,吕布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吕布现在何处?
原来,吕布战败落马后,便被率军冲阵的张辽第一时间接到狼骑军最后方包扎伤口。故而,当李利率军冲杀的时候,吕布正在后方暂歇,而赤兔马颇具灵性,伫立在他身旁,身前不远处还插着张辽捡回来的方天画戟。
歇息半个时辰后,吕布明显感觉体力恢复不少,尚能再战。只不过他的脸色很苍白,断掌之痛以及后背上的血槽,致使他大量流血,战力大。即使他仍有一战之力,却也是强弩之末,勉力而为,不复此前之勇。
耳边听见桓飞狂妄的叫嚣,吕布大怒暴走,赫然起身,提起方天画戟,便欲跨上赤兔马出战桓飞。
站在他身后的张辽见状大惊,连忙挡在吕布身前,急声说道:“温侯息怒,不可再战!
桓飞此人,末将亦有所耳闻。据说他勇猛异常,一杆狼牙大锤重达上百斤,胯下坐骑乃狻猊神兽,驰骋西域,纵横并、凉二州。归降李利麾下后,被称为武威军第一战将,曾率领五千战骑半个月内平定张掖全郡,征战沙场十余载,至今未尝一败。
方才温侯已经领教了武威军将领的武艺,那典韦、滕羽、马超等人皆是武艺高强之辈,可是他们仍然位居桓飞之下。由此可见,桓飞武艺之强绝非虚名!温侯鏖战至今气力消耗太大,再加上您又有伤在身,实在是不宜再战。”
张辽这一番劝说,确是实话实说,没有夸大其词,就事论事,直言陈述厉害,以期打消吕布上马厮杀的初衷。只是他确实不适合做说客。他不说这番话便罢,吕布或许还会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出战桓飞。但他将桓飞说得这般厉害,反倒刺激了吕布生性好强的自尊心,致使吕布偏激地认为张辽小看他,以为他吕布打不过桓飞。
如此以来,吕布岂能善罢甘休?
第226章龙争虎斗之巅峰对阵
更何况吕布如今左手已残,此前阵前斗将中又一败再败,心中憋屈压抑,愤恨难平。像吕布这样的天之骄子,一旦受伤落败,很容易产生偏激情绪,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去别人的劝解。而张辽又不太会说话,据实直言,以至他原本想要劝说吕布避战,不成想劝退不成,反而演变成了劝进。
顿时间,吕布剑眉横起,迁怒地看了张辽一眼,冷哼一声:“文远休要多言,本侯心意已决,出战桓飞!”
张辽当即惊愕不已,眼看吕布翻身上马,他顿时急声说道:“末将请缨,前去会会桓飞,请温侯在此坐镇指挥大军厮杀!”
既然吕布执意出战,张辽作为属下,只好代主出战,于是他主动请缨出战桓飞。尽管他知道自己不是桓飞的对手,但忠义二字比天大,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值此吕布受伤之际,他若不挺身而出,那他就不是张辽张文远了!
只可惜吕布并不领情,但见他眯眼看着张辽,沉声道:“我吕布纵横天下多年,你可曾看到过吕某人胆怯避战?
桓飞号称武威军第一战将,那是他没碰到我吕布。今天吕某人就要与他一决高下,看看这天下到底谁才是天下无敌的第一战将!
文远休得多言,本侯命你坐镇中军,指挥大军给我狠狠地杀,杀得武威军片甲不留!”
“驾!”吕布说完话后,不等张辽答话,当即一声怒喝,策马奔向正在战场中央肆意杀戮并州将士的桓飞。
张辽眼睁睁看着吕布打马冲向桓飞,心中百感交集。他百般劝说,到头来仍是白费口舌。吕布压根就听不进去,仍然一意孤行,刚愎自用,执意出战。事已至此,他纵有阻拦之心,亦属徒劳,反倒让吕布生厌。
一瞬间,张辽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心中颇为失望,但更多的是担心吕布此战的安危。李利麾下将领个个武艺高强。先前阵前斗将便是并州军的一大败笔,将领死伤惨重,而今好不容易在战骑冲杀中夺回一些优势,却因桓飞率军驰援,使得战局陡然生变。胜负难料。
面对这般凶险的两军厮杀,张辽颇感忧虑。亦感责任重大。但战局不容他多想。于是他亲自擂鼓助阵。以壮军威,期冀着狼骑军能以一敌二,以六千铁骑打败李利麾下的金猊卫和虎啸营一万战骑,再创并州狼骑军的辉煌战绩。
“咚咚咚!”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鼓声传遍灞河两岸,狼骑军将士倍感振奋。冲杀之势愈发猛烈。即便是以一敌二,他们也毫不畏惧,奋勇拼杀,勇往直前。
战场南面。李利单枪匹马好不容易冲出战团,随即奔至己方战鼓前,随手将横趴在马背上的高顺扔给拱卫战鼓的兵士。
“来呀,把他绑了!”
看着兵士们将高顺捆结实后,李利厉声下令道:“即刻把他送往东阳谷关押,好酒好肉招待,不审不问,也不能让他死了!”
队率闻言后,当即领命,将高顺抬上马背,带着十余名兵士绕过主战场,直奔东阳谷方向奔去。
看着兵士将高顺带出战场后,李利大步跨上战鼓高台,抄起鼓锤,大力擂响战鼓。
“咚、咚咚”
顿时间,武威军的战鼓声骤然盖过并州军的鼓声,咚咚巨响声恍若晴天旱雷,声震四方,激扬方圆数十里。
正当两军擂鼓较劲之际,纵马飞奔战场的吕布,冲破数百人的厮杀战阵后,与桓飞狭路相逢,正面对阵。
一刹那,但见吕布怒视着左右折冲的桓飞,一声不吭,双腿猛然夹紧赤兔马侧腹,单手持戟悍然冲杀上去。
正在轰杀并州将士的桓飞,其实早就留意到敌军中有一身体带伤、长相非常俊朗的将领,胯下战马十分神骏,策马奔驰中斩杀武威军将士如屠羔羊,直奔他冲杀而来。但他并未将这名敌将放在眼里,认为此人不过是一名身受重伤的吕布麾下将领,勇则勇矣,但实力不强,否则他怎会受伤呢。
“桓飞受死!杀”
正当桓飞再次挥锤砸飞两名敌兵的一刹那,却陡然听到对面冲来的敌将暴喝一声,一记力劈华山挥戟劈向他的头颅。
骤然间,桓飞敏锐地察觉到这凌空一戟中带着万钧之力,速度迅疾如电,似乎裹挟着毁灭一切的巨大威势。当即桓飞知道自己之前小瞧了这名敌将,此人赫然是一名顶级战将中上阶的顶级强者,实力惊人。
“哼!想杀桓某的人数不胜数,但他们都死在某的狼牙大锤之下,现在你也不例外!”
电光火石间,桓飞虎目圆瞪,冷哼一声,左手举起陨铁圆盾,迎面挡住直劈而来的大戟,右手狼牙长锤瞬时而起,轰然砸向敌将胯下的神骏坐骑。
“砰!”
唏聿聿!
吕布不宣而战的凌空一戟打在圆盾上,竟然未能劈开盾牌,被圆盾生生接下这一击。旋即他为了躲避桓飞挥锤横扫而来的一击,不得不驾驭赤兔马人立而起,从而避过桓飞势大力沉的攻击。
“卑鄙无耻!匹夫好不要脸,安敢伤我赤兔马!”情急之中,吕布被逼无奈用受伤的左手两指抓紧缰绳,勒马直立而起,险之又险地摆开桓飞大锤横扫。待赤兔马双足落地后,吕布忍着左手的剧痛,咬牙切齿地破口大骂。
“赤兔马?”桓飞沉吟一声,随即恍然大悟道:“呃,原来你就是吕布!堂堂吕布原来就是你这副德行,不宣而战等同偷袭,你有何脸面斥责于我?
桓某原以为吕布是何等英雄,原来就是你这只病猫!唉,太让桓某失望了,失望啊”
一边说着话,桓飞还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唏嘘不已。不屑地咧咧嘴,仿佛吕布欠了他什么东西似的。
“你狂妄匹夫,去死吧!”听着桓飞口中刺耳的话语,看着他那令人厌恶的嘴脸,吕布气得俊脸黑青,咬牙切齿地怒喝一声,策马挥戟再次冲向桓飞。
一刹那,桓飞眼底迅速闪过一缕算计得逞的笑意,右手攥紧狼牙大锤暗暗蓄力,左手持盾佯作出抵挡的架势。当吕布奔行至距离金猊兽不到十步远的一瞬间。桓飞右手上的狼牙长锤骤然在身侧挥舞成半圆,既而顺势一锤悍然砸向疾奔而来的吕布头顶。
很多没有与桓飞交过手的人,大多只知道桓飞手中的大锤重达上百斤,却不知道这杆大锤还很长,全长两丈二(4.5米左右)。比他的身高足足长了一丈。因此这杆大锤称作“狼牙长锤”。虽被称作长锤,实际很像一杆超大号的狼牙棒。只不过棒头膨大。所以它是铁锤而不是狼牙棒。
“铛”
面对骤然而起的狼牙大锤,吕布早已提防。只是他没想到桓飞手中的大锤居然这么长,比他手中方天画戟还有长出数尺,后发先至,致使他蓄力攻杀的一戟不得不中途变招,凌空抵挡狼牙大锤的轰杀。让吕布更加想不到的是。桓飞单手挥锤的力量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嗵嗵嗵!”
一锤落下,恍如泰山压顶般力大万钧,不可抵挡。挥戟抵挡中,吕布右手虎口瞬间崩裂。巨大无比的力道陡然滑过戟杆,汹涌如潮水般灌入他的肩膀,直奔胸腔而去。
霎时,吕布顿觉如遭雷击般全身战栗,胸腔内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如烈焰烧灼般剧痛万分。随即他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瞬间涌进嗓子眼,既而冲入口腔。但吕布紧咬双唇,没有让这口血吐出来,而是涨红着脸,腮帮子鼓鼓的,强行咽下口中的鲜血。
“咳咳咳!”
一口鲜血逆行而下,吕布顿觉胸腔仿佛要爆裂一般,五脏绞痛,六腑俱伤,体内气血翻腾得愈发厉害,宛如翻江倒海似的,疼痛难当。实在是无法强撑之下,吕布剧烈地咳嗽起来,但他咳出来的不是唾沫,而是鲜血。
须臾间,吕布嘴角噙血,满脸暗红地看了桓飞一眼,随即拨马转身,迅速逃入战阵,俯身趴在赤兔马背上,隐没在众多狼骑军铁骑之中。
“哼!想跑,没那么容易!”就在吕布转身逃走之际,桓飞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冷哼着大喊一声。但他的身形却未动,金猊兽也没有向前迈出半步,纯属虚张声势,吓唬吕布而已。
实际上,刚才那一击之中,桓飞并没有占到多大便宜,也没有吕布想象中那样厉害。一击之下,桓飞整条右臂都震得麻痹了,失去知觉,胸腔内同样是气血翻腾,五脏移位,六腑剧痛,一口鲜血噎在喉咙里。但他的伤势明显要比吕布轻一些,对疼痛的承受力也比吕布强出不少。所以他脸上的神色没有多大变化,一口鲜血卡在嗓子眼上滞留了数息时间。直到吕布逃走后,他抖动几下右臂,才吐出这口血。
刚刚一击中,桓飞与吕布二人皆是单手持兵器,集全身力量于一击之上。本来两人的力量不相上下,同为世间极其罕有的天赋神力之人,按理说应该是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但吕布受伤在先,大战已久,属于强弩之末,因此他在这一击中身遭重创,五脏六腑剧震,胸腔内剧痛如绞。怎奈他生性太过好强,一口鲜血已经到嘴里急欲喷涌而出,他却生生咽回去,致使胸腔气血瘀滞,气管与肺叶呛血,伤上加伤,彻底失去了再战之力。
相比之下,桓飞所受的伤势要比吕布轻一些。若不是他轻敌自大,原地应战,没有借用金猊兽强大的冲击力,或许他的伤势会更轻,甚至有可能当场击杀吕布。
归根结底,桓飞与吕布二人不仅武艺和力量相差无几,就连脾气和秉性都十分相像。两人自恃武艺绝顶,天赋神力,自视甚高,根本没把天下英雄放在眼里,各自以为自己是天下无敌,没有对手。却不料他们先后都吃了大亏。
吕布吃亏在前,轻视了金牯,结果险些失去左手。
而桓飞却低估了吕布,当他看到吕布有伤在身的时候,便没将吕布放在眼里,但他却不知道吕布可是卯足了劲想要杀他。结果,他本来可以趁着吕布受伤之际,趁势击杀吕布,却因为他自己的自傲自大,反倒与吕布拼得两败俱伤。
阴差阳错之下,两位当世最强者之间的碰撞,仅仅拼杀一个回合便宣告结束。
世间之事果真是难以琢磨。
第227章龙争虎斗之烟消云散
午后,暖阳偏西,微风和煦。
“轰隆隆”
地动山摇的马踏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数万西凉军呈扇形铺天盖地的疾奔而来。
眨眼间,接近五万大军便将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和吕布帐下的并州狼骑军围堵在东岸河畔。
“叮叮叮!”
大军包围上来的同时,响起清脆的鸣金声,使得正在剧烈厮杀的两军将士不约而同地停止拼杀,随即惊愕地扭头朝己方后军看去。
直到这时,两军将士才发现战场四周不知何时出现了数万大军,将他们团团围困在中央。顿时间,两军将士不明所以,神情诧异,不禁用目光搜索各自的主帅所在位置,希望他们能给出明确的指示。
“相国有令,命令武威军、狼骑军立即停止械斗厮杀,违者格杀勿论!另召骁骑将军李利、温侯吕布即刻前往太师府觐见相国,不得有误!”
正当两军将士神情迷茫,不知所措的时候,外围大军陡然让出一条通道,随即以扬威将军李傕为首的几名军中将领越众而出,策马奔至武威军后方高台。旋即李儒若有其事地拿出一份诏书,快步登上战鼓高台,扯着嗓子大声宣读道。
李儒宣读的这份诏书到底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董卓召见李利和吕布二人居然以天子口吻下令,倒是让李利有些惊诧。只不过当他看到一众西凉军面色如常,就连吕布麾下的狼骑军也没有异常神色之时,当即他心中了然。董卓如今自称尚父,乃小皇帝刘协的“老子”,以天子之名下诏倒也“名正言顺”。
待李儒话音落下,李傕打马跨步进入两军阵中。手中拖着长柄大刀,双眸如电般从两军将士身上掠过,神色肃然,浑身透着凛然霸气。
“温侯吕布、骁骑将军李利何在?”跃马驻足阵中,李傕沉声喝道。
“哒哒哒!”听到李傕的暴喝声,李利放下手中的鼓锤,翻身跃上金猊兽王坐骑,快速向李傕身前奔去。其实他早就注意到李傕大军出动的身影,因此他刚才特意准备了五百弓箭手,就在李傕大军围上来的一瞬间。射杀数百名惊慌失措的狼骑军将士。算是借了李傕大军之威,伺机捞点便宜,弥补一下金猊卫的损失。
“末将见过将军。”策马来到李傕面前,李利坐在金猊兽背上拱手一礼,以官职称呼李傕。没有提及两人的叔侄关系。
尽管西凉军就是都知道他是李傕的侄子,但眼下情况特殊。是非对错尚未盖棺定论。还是公事公办的好。免得他在数万大军面前失了身份,丢了面子,得不偿失。
李傕看了李利一眼,微微点头,神情漠然,似乎不认识李利一般。没有出声说话。
“末将张辽拜见扬威将军!”紧随李利之后,张辽打马奔来,既而翻身下马,恭声说道。
“温侯何在?莫非温侯不愿现身见我?”李傕眼见吕布麾下部将跃马前来。顿时虎眉微皱,沉声问道。
张辽闻言神情顿变,急忙解释道:“禀将军,温侯伤势颇重,不宜上马颠簸,特意嘱咐末将前来听候将军调遣。”
李傕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张辽起身,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大声说道:“既然温侯身受重伤,那便罢了。”
“温侯身受重伤?是谁胆大包天竟敢打伤温侯,简直是无法无天,必须严惩!”正当李傕话音未落之际,张济打马奔至李傕身旁,怒声斥责道。
“张济将军,你是在说我吗?”李利眯着眼睛看着张济,沉声问道。
“呃!”张济看到李利眼底闪过的寒光,神色一滞,随之讪笑道:“骁骑将军误会了。张某绝不是针对将军,而是就事论事,说句公道话而已。断无它意。嘿嘿嘿”
李利闻言微笑着道:“如此便好。说起公道,不知张济将军认为此战谁对谁错,公道又在哪一方?”
张济闻言后,神情为之一顿,快速扫视战场一眼,眼神飘忽地说道:“温侯乃相国义子,如今却身受重伤骁骑将军应该加强管束麾下将领,以免他们惹出更大的祸事。”
李利剑眉陡然一紧,沉声道:“李某如何管束将领不劳张济校尉挂心,某心中有数。倒是张校尉平时要多留神,如今世道不宁,祸从口出者比比皆是,张济校尉要多保重啊!”
“你你敢在李傕将军面前威胁我?”张济色厉内茬地急声道。
“够了,你们都给住口!”李傕沉声喝止了张济与李利的争执,随之扬声说道:“李利将军、张辽校尉,常侍大人宣读的诏令想必你们已经听清楚了。相国有令,命尔等立即罢兵撤军。你们二人即刻执行命令吧!”
“且慢!”张济颇为不忿地看了李傕一眼,立即出声制止道。
李傕闻言目光阴冷地看着张济,沉声道:“张济,本将军命令他们撤军休战,此乃相**令。你为何出言阻止?”
张济闻言神情微变,硬着脖子说道:“禀将军,末将并非阻止他们撤军,而是想抓住打伤温侯的凶手。难道将军认为这不是我等份内之事吗?”
听到张济的话后,李傕顿时眉头紧锁,眼神中闪现出一抹怒色,沉吟不语,颇为犹豫难决。
张济之所以敢在李傕和李利叔侄面前如此强硬,是因为他心中笃定董卓此次必定偏向吕布,而李利也必然难逃责罚。所以他说话时底气很足,哪怕当面顶撞李傕也在所不惜。反正他与李利之间早已结下仇怨,此次吕布战败,正是他示好吕布的大好机会。若是他能与吕布结成同盟,亦或是依附吕布,即便得罪了李傕和李利叔侄,又有何惧?
此外,张济还有一个猜想,董卓此番派他和李傕共同领兵前来阻止两军厮杀,似乎颇有深意。在他看来,董卓不会不知道他与李利之间有恩怨,却偏偏派他领军前来。意图很明显,就是让他牵制李傕,袒护温侯吕布。
有鉴于此,张济打定主意站在吕布这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全身而退。否则他便是违背了董卓的意愿,又失去结交吕布这个潜在盟友的大好机会,日后他必被李家叔侄压制和排挤,处境艰难。
“呵呵呵!”正当李傕撇眉思量之际,李儒笑眯眯地骑着战马行至张济身边,笑道:“张济将军此言差矣。骁骑将军与温侯之间孰对孰错,该怎样处置,相国自有决断,何须我等自作主张,劳心费力。”
李儒这句话,噎得张济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窘迫不已。而李傕与李利叔侄二人则是互相对视一眼,眼神中掠过一丝惊疑之色。
“骁骑将军无恙乎?”李儒说罢张济之后,笑呵呵地对李利说道。
李利搞不懂李儒怎会突然倒戈,似有偏向他的意思。但他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笑容不改,笑着说道:“多谢中常侍挂怀,李某安然无恙。”
李儒笑呵呵地说道:“骁骑将军见外了。两天后你就将与婉妹成婚,届时你便是我妹夫,同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客套。妹夫,你以为然否?”
“呵呵呵!姐夫所言甚是。小弟鲁莽,让姐夫见笑了。”李利大笑着说道。
“不碍事,你我乃是连襟兄弟,何必拘礼。”李儒笑道。
随即李儒扭头对李傕说道:“李将军,下令吧。既然温侯有伤在身,那便让狼骑军先撤军,由张济将军护送回城。请张济将军务必记住,一个时辰后,你与温侯一起去太师府复命!”
李傕闻言欣然点头,对张辽说道:“张辽,立即撤兵回城。不必多言,有什么话让温侯见到相国时再说!”
张辽似乎想说什么,但他的话尚未说出口,便被李傕挡了回来。于是他只好躬身领命,随即打马回阵,指挥狼骑军快速撤出战场。
“张济,率领本部人马护送温侯回城,不得有误!”看着狼骑营撤兵,李傕神情严肃地对张济下令道。
“诺,末将领命!”张济拱手一揖,打马转身便走,随之大手一挥,招呼本部兵马跟在狼骑军身后,缓缓而行。
目送狼骑军离开战场,李利不着痕迹地对典韦和滕羽二将挥手示意。旋即,但见武威军将士迅速打扫战场,并将吕布军留下的三千多具尸首和上千匹死马抬到低洼处,就地掩埋。
李傕和李儒二人眼看武威军动手如此之快,惊愕之余,不禁失声大笑起来。
李儒笑着对李利说道:“文昌,你麾下将士果真是训练有素,一点好处都不放过。”
李利闻言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笑道:“姐夫过奖了。你是不知道啊,武威郡太穷了!你看看我麾下将士的战甲,太简陋了,刚刚与狼骑军厮杀时吃了大亏,损失惨重啊!姐夫有没有办法给小弟弄上几千套重甲?几百套也行,反正是多多益善,小弟先行谢过姐夫!”
第228章连襟兄弟
李儒闻言苦笑道:“文昌,你可真行。你姐夫是一介书生,让我上哪儿去给你弄重甲呀!不过这是你第一次开口,姐夫我若是不拿点好东西出来,倒显得姐夫无能了。这样吧,从洛阳迁都的时候,我还真是留了一点好东西。去年我本想将它献给相国组建飞熊营,怎奈黄金战甲仅有五百套,数量太少,不成气候,结果就没用上。此番姐夫就把它全部送给你,权当我给你送的成婚贺礼。如何?”
“呃,这五百套黄金战甲?黄金做的,是不是太贵重了?”李利惊诧不已的说道。
确实,李利刚才不过是信口这么一说,玩笑而已,实际并没有向李儒讨要战甲的意思。不成想李儒还当真了,竟然一出手就是五百套黄金战甲拱手相送。
当真是出手阔绰,慷慨之极。
李儒此举不仅让李利大吃一惊,就连李傕也震惊不已,直勾勾地看着李儒,像是初次见面刚认识他一样。
“黄金做的?哈哈哈!”李儒听到李利的话后,神情一顿,随即开怀大笑道:“文昌啊,五百套黄金打造的战甲,亏你想得出来!实话告诉你吧,那些战甲每套重达六七十斤,乃镔铁锻造而成,表面浇上一层金丝,看上去金光闪闪,因此称作黄金战甲。这批战甲,此前是皇家多年收藏积攒下来的极品战甲,质地极为坚硬,普通兵刃根本破不开金甲,甚至连一道划痕都很难留下。这两年我可是把它视若珍宝,对谁都没提起过,如今送给你了,倒省得我牵肠挂肚。也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不过这等沉重无比的战甲绝非寻常兵士所能披挂的,非百人敌以上的勇士难以承载。另外,文昌还需谨记,慎重挑选黄金甲士,最好是心腹兵将,忠心不二,否则后患无穷!”
“嗯,多谢姐夫厚赐,此恩情小弟铭记于心!”李利郑重其事地点头谢道。
李儒欣慰地笑着道:“文昌不必如此。我还是刚才那句话,你我是连襟。又同出一脉,同气连枝,何分彼此。如果文昌不嫌我李儒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寒儒,此后我们便是兄弟,同舟共济。祸福与共!”
李利闻言后,双眸深邃地凝视着李儒的眼睛。随即笑呵呵地说道:“兄长太过自谦了。既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自今日起,我们便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请叔父做个见证。”
李傕笑容满面地说道:“文优、文昌,你们二人一文一武相得益彰,而今又是连襟兄弟,甚好。甚好啊!哈哈哈”
对于自家侄儿与李儒交好,李傕自然是乐见其成。
李儒是董卓的心腹近臣,又是董家女婿,深得董卓信任。实乃董卓麾下第一重臣。之前李傕一直想拉拢李儒与李家的关系,但李儒似乎并不看好他,始终与他保持距离,不远不近,与其他将领一般无二。故而,李儒虽是出自李家,但实际上他与李家形同陌路,毫无瓜葛。
不成想,今日李儒突然弃吕布而偏向李利,如今更是与李利称兄道弟,还拱手送给李利五百套黄金战甲。这急剧转变的一幕,让李傕有些不敢相信,此人竟是他相识十余年的李儒李文优。
然而,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李傕不相信。
眼见李利与李儒惺惺相惜,李傕由衷地替李利感到高兴,甚至还有几分羡慕。由此他不得不感叹自己这个侄儿真是太优秀了,极具人格魅力,不仅能让一众红颜知己倾心相伴,还能结交李儒、贾诩这样的贤达幕僚之人,与他们相较莫逆,令人惊羡。
“对了,文昌,我出城之前见到了董婉妹妹,当时她正与相国说话。当她听到你和吕布两军厮杀的事情后,极力劝说相国严惩吕布,百般维护你。临行前,她还叮嘱我一定要把完好无损地请进太师府。”李儒笑着对李利说道。
“哦?”李利闻言神情微怔,颇为惊讶地沉吟一声,随即沉思不语,倾听着李儒后面的话。
李儒看到李利惊讶的表情后,笑道:“文昌有所不知。咱们董相国十分疼爱婉妹,视之如同掌上明珠,呵护备至。相国起初听到你和吕布两军厮杀时勃然大怒,尤其是听到你手下的将领打伤吕布之后,分外恼怒,拍案而起,险些下令降罪于你。这时婉妹百般劝说相国,泪眼婆娑,见者无不心软,使得相国疼惜不已,一改初衷,转而埋怨吕布不识时务,不近人情,赶在婉妹大婚之际挑起战事。就这样,相国对吕布颇有意见,颇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之情。
文昌啊,婉妹是个好姑娘,美若天仙,冰雪聪明,又死心塌地跟着你。等你们成亲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也不枉她对你的一片深情。此外,据我所知,当初相国之所以要将婉妹许配给你,也是听到婉妹芳心暗许于你,才做出这个决定的。还有,我听说相国给婉妹准备了一份极其丰厚的嫁妆,绝对超乎你的预料!哈哈哈?”
“呃?”李利再一次惊愕地沉吟一声,张嘴欲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事实上,他真的对董婉不太上心,也对她毫无了解,更谈不上喜欢。反倒是他总觉得娶董婉弊端太多,对他往后的发展影响极大,而且是消极影响,甚至可以说是后患无穷。这一切只因为她有一个恶贯满盈的父亲。
董卓在天下百姓心目中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以至他的女儿也要受到莫大的牵连。而李利娶董卓的女儿,更是要承受巨大的负面影响和心理压力,还不如娶一个庶民之女来得轻松。
正是如此,李利甚至想过将董婉娶进门后,便把她打入“冷宫”,眼不见为净,省得看着闹心。
然而。让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董婉居然很早就倾心于他,从而促使董卓强行嫁女给他。不仅如此,董婉还处处维护他,在董卓面前为他百般周旋,甚至伤心落泪。
如此以来,李利反倒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还不如董婉有魄力。她是董卓的女儿,这一点无法改变,因为她一出生就注定了这个事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但她敢于追求自己喜欢的人,无拘无束,敢爱敢恨,甚至可以放下矜持,向他父亲袒露心迹。从而促成这桩婚事。
如此至情至性的女子,何错之有!
而李利却因为董婉是董卓的女儿。顾虑重重。百般不愿。哪怕是婚事已定,他内心里仍然不愿接受她,甚至于排斥她。
直到李儒说出事情的原委,李利暮然发现自己太过自私自利。对一个即将成为他的妻子的女子,居然从未试着了解她,善待她。关心她,爱护她,而是一味地想要逃避,应付了事。全然失去了一个男子汉应有的担当和胸襟。
真是太不应该了!
这还是他李利吗?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只因为她是董卓的女儿?可是父亲作恶,与子女何干!作为一个后世灵魂,他居然打心眼里还有株连之心,将董婉和董卓视为一丘之貉,带着有色眼神去看待一个敢于追求心中所爱的弱女子。
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一瞬间,李利思绪纷飞,但更多的是愧疚和自省。
不管董卓曾经做过什么,往后会怎样,但董婉是无辜的。东汉本就是个一夫多妻的社会,女子社会地位很低,属于典型的弱势群体。而他李利先前能为滇无瑕打破三妻四妾的世俗礼仪,如今却为何不能接纳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呢?
要知道这个女子所需要的东西并不多,更谈不上贪婪。她只要一个关心她、疼爱她的男人,而且不要求男人专一,只要心中有她的位置即可。
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姐夫,等下回城的时候,你稍等一下,给婉儿带几件衣服过去。”心生内疚的李利,低声对李儒说道。
“衣服?”李儒惊诧地道。
李利点头说道:“对,衣服,成婚当晚穿的婚服!我自己想出来的样式,特意让琰儿她们给婉儿做了几件,原本准备今天派人送去,结果遇到战事,耽误了。如今只好麻烦姐夫辛苦一趟,把衣服捎过去,省得仆人们层层通报,大费周折。”
李儒闻言惊异地看着李利,啧啧生叹地说道:“看不出来呀,原来文昌居然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好男人!好好好!这事包在姐夫身上,乐意效劳,到时候婉妹肯定高兴得合不拢嘴!呵呵呵”
大笑之余,李儒突然问道:“对了,文昌,此战武威军战况如何?你们到底谁胜谁负,伤亡大不大?”
说完私事之后,李儒终于想起了正事,稍后他还要向董卓禀报,决计不能疏忽。
李儒所问的事情也正是李傕心中所想,尽管他一眼就看出大概,但还是想听听具体的战况。
李利闻言后,也不隐瞒,把大战前后经过大致讲述一遍,最后说道:“此战我武威军与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拼杀激烈,双方将士互有损伤,近乎损失一半兵马。五千金猊卫死伤两千三百余人,虎啸营也战死千余人,共计死伤三千余战骑。吕布麾下的狼骑军与我军死伤人数相差无几,大约留下了不少于三千具尸体,此外还有近千伤兵。”
李儒闻言惊骇地看着李利,说道:“这么说来,是武威军胜了。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损兵折将,惨败呀!”
李傕笑呵呵地点头表示赞同,满脸兴奋之色。
李利却苦笑着说道:“惨胜如败,何谈胜利?要不是桓飞救援及时,金猊卫不是狼骑军的对手,最终结果怕是我军惨败,甚至全军覆没。唉,狼骑军战甲精良,骁勇善战,确实名不虚传!”
第229章天命难违
太师府,正堂内。
董卓大怒之下的咆哮声绕梁不绝,怒不可泄,粗重的呼吸声充斥着整个大堂。
然而,他对李利和吕布二人的惩罚却极其轻微,叱令二人各自管束手下将士,不可再起祸端,武威军从东城搬到西城驻扎,罚没俸禄半年。
仅此而已。
董卓此举实际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佯作声势,故弄玄虚。
但该走的过场必须走,否则此例一开,那还了得,军中将领岂不是无法无天、肆意妄为,看谁不顺眼就领兵开战。
因此,尽管董卓没有真正处罚李利和吕布二人,但他雷霆大怒的声势还是被众人传扬出去,从而震慑军中各级将领,令他们安分守己,不敢擅动刀兵。
半个时辰后,吕布因伤势颇重率先离开太师府,而李利却被董卓留下来,单独叙话。
大堂上,董卓脸上的暴怒之色渐渐散去,但呼吸却显得仍未平息下来,喉咙里仍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董卓如今早已过了天命之年。早年他以勇猛强横崛起于西凉,骑术精湛,武艺高强,跨坐马背上能两鞋搭弓,左右驰射,骁勇过人。数十年光景,如白马过隙,如今他这头西凉猛虎已然雄风不再,鬓角花白,身体发福臃肿,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再加上他近两年来纵欲无度,奢靡享乐,身体愈发不如先前,稍稍动怒就有些气喘,尽显迟暮之态。
身形松垮地坐在主位上,董卓平缓一下气息后,和声对李利说道:“文昌啊,咱家刚才看到奉先似乎伤势颇重。你给咱家说说,他的伤势要紧吗?”
“这相国尽管放心。温侯虽有微恙,但他正值鼎盛之龄,身体强壮,武艺绝顶,这点小伤还奈何不得他。”李利微微迟疑后,恭声说道。
董卓那眯成一条缝的小眼睛注视着李利说话时的眼神,听到话后,他脸上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好。如此便好。奉先是咱家的义子,你是咱家的爱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两个打得不可开交,咱家心里颇感为难哪!文昌。你说是不是啊?”
李利捉摸不透董卓此刻的心思,因此每次答话。他都要先在心里掂量一番。然后再回答。此次也不例外。
稍作思量后,李利恭声道:“相国所言甚是。小婿鲁莽,面对温侯挑衅,一时激愤便领军迎战,让相国担忧了。小婿实在是罪责难恕,请相国责罚!”
董卓笑眯眯地说道:“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刚刚咱家已经处罚过你和奉先了,此事就此揭过,休要再提。来,文昌。不要站着了,坐下回话。”
“多谢相国。”李利应声入座,端坐左侧上首位,身形微倾,做出一副倾听董卓教诲的样子。
董卓看到李利落座后的姿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赞许地微微点头。
“文昌,再过几天,你与婉儿便要成亲,婚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李利应声说道:“禀相国,婚事由我叔父亲自操办,一切准备妥当,请相国放心。”
“好,这样就好!”董卓闻言喜笑颜开,笑着叫好,随即接着说道:“婉儿是咱家的小女儿,从小没吃过苦,锦衣玉食,让咱家宠坏了。不过她心地很好,琴棋书画、女红手艺样样精通,识大体,温婉贤良。嫁给你之后,你一定要好好待她,莫要委屈了她。否则咱家可不答应,到时候你莫怪咱家惩戒于你。呵呵呵”
董卓说完话后,呵呵大笑,似是一句戏言,但李利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董卓刚才说话时无意中显露出来的杀气。
由此可见,董卓这句警告绝非玩笑,而是发自心底的疼爱董婉,生怕爱女嫁给李利之后受了委屈。因此他在婚前便出言提醒李利,善待董婉,否则后果很严重。
对于董卓这番话,李利能够理解,也能接受。不管董卓身上有多大的罪名,残暴不仁、倒行逆施等等,但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只是一个真心疼爱女儿的父亲,希望女儿能够得到幸福,过得舒心快乐。
单凭此一节,董卓是个合格的父亲,或许他不是慈父,但他保护子女之心与天下父母一样迫切,甚至为了子女能够幸福,而不择手段。
听到董卓死假亦真的警告,李利没有丝毫犹豫,朗声说道:“请岳父放心,只要小婿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婉儿受委屈,更不会让她受欺负!”
“哈哈哈!”董卓开怀大笑地说道:“文昌,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若是换个人这么说,老夫还得考虑考虑真伪,但这句话出自你李文昌之口,老夫深信不疑。把婉儿托付给你,老夫放心!”
“岳父过奖了,小婿惶恐。”李利谦逊地应道。
董卓笑呵呵地说道:“咱们翁婿之间的正事说完了。咱家倒想问你一点私事。”
李利闻言应道:“岳父请讲,小婿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咱家听说你与奉先之所以发生摩擦,皆因王允之女貂蝉而起。可有此事?”董卓眯着眼睛问道。
“呃,确有此事。”李利愕然答道。
董卓接着问道:“那貂蝉现在何处?你可与她有染?”
李利神色大变,矢口否认道:“末将怎会与王司徒之女有染,此话从何说起?那貂蝉去年年底孤身前往武威郡,末将收留了她,七天前王司徒亲自登门将她领了回去。请相国明鉴。”
董卓见李利脸上有怒色,顿时笑着说道:“贤婿莫急,市井传言不足为信,不必放在心上。咱家听说王司徒之女貂蝉生得美若天仙,乃世间少有的绝色美人。此言属实否?”
“嗯?”李利闻言大惊失色,顿时抬头看着董卓,却发现董卓眼神中尽显贪婪垂涎之色,脸上的神情颇有心驰神往之情。
霎时,李利心神剧震,惊骇不已,犹豫不决,不知该如何作答。
董卓、貂蝉与吕布,难道他们三人之间的历史悲剧终究难以避免吗?
“文昌!你在想什么?”董卓没有等到李利的回答,神情不悦地沉声问道。
“呃!诚如相国所言,那貂蝉确是貌美如花,世所罕见。”李利惊愕之余,脱口而出地肯定道。
董卓闻言神情一震,面露喜色地沉吟道:“原来如此。咱家先前就在想你与奉先何故为了一介女子而大打出手,原来如此!”
沉吟中,董卓语气微微一顿,随即笑着对李利说道:“好了,文昌,天色已晚,你且回去休息吧。”
“末将告退。”李利闻言后,亦不再多言,起身一揖,立即转身走出大堂,直奔府门而去。
目送李利的背影离去,董卓脸上洋溢着见猎心喜之情,眉飞色舞,喃喃自语道:“貂蝉,美若天仙,世所罕见。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美人儿?她是王允的女儿,嘿嘿嘿”
顿时间,空旷的大堂中激荡着董卓肆无忌惮地诡异笑声,久久回响,绕梁不绝。
“主公,你没事吧?”
太师府门外,铁陀和鞑鲁二将看着李利神不守舍从大堂内走出来,立即迎上来,关切地问道。
大步走出府门,李利没有理会铁陀和鞑鲁二人,径直跨上金猊兽王,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打道回府。
回府途中,李利任由金猊兽撒腿狂奔,心中却怅然若失,诸多思绪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董卓为何突然问起貂蝉,但他隐约感觉到该发生的事情终究还是要发生。哪怕他已经把真正的貂蝉留在身边,而且即将娶她为妻室,成为他李利的女人。至此貂蝉的命运彻底改变,不会沦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更不会成为吕布、董卓和王允三人之间仇杀算计的导火索。
然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允登门索要貂蝉时,李利只给他一个“貂蝉”之名,却没有将真正的貂蝉交出去。而貂蝉也从那时起,正式使用她原来的名字任红昌。
李利原以为王允没有了貂蝉做引线,便不会再设计谋害董卓,也无法搭上吕布这头饿狼。没有吕布做帮凶,王允焉能成事?
正因为如此,李利自以为这桩祸事被他消弭于无形,因为整件事情中失去了最关键的一环,那就是“貂蝉”。任红昌现如今是他的妻子,王允想见她一面都是妄想,又如何设计谋算董卓与吕布?
此外,李利心中十分笃定,王允绝不会将他自己的亲生女儿王莹做赌注。虎毒不食子,王允还没有伟大到用他的女儿赚取董卓性命的地步,因为王莹是他唯一的骨血,也是他司徒府唯一的香火。王允纵有除贼扶汉之心,也断然不会丧心病狂地将亲生女儿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有鉴于此,李利认定董卓不会死在连环计当中,因为连环计中的“环”在他这里。失去居中引导的“环”,也就不会再有连环计了。
然而,李利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想到,董卓居然主动询问貂蝉的下落,并且还显露出对貂蝉垂涎三尺的神色。
乍逢如此剧变,李利只能摇头苦笑,暗自兴叹:世事无常,变幻莫测,人算不如天算!
第230章喜出望外,忧思如潮
太师府,长乐苑。
“婉妹、婉妹!快来看看,姐夫给你带来好东西了!”
就在李利与吕布二人被董卓召到大堂训斥之际,李儒带着三名亲兵,抬着大木箱,满脸喜色地跑进长乐苑。
刚走进院门,李儒大笑着招呼董婉出来,先睹为快。
“姐夫,你这么快就回来啦!李郎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董婉闻言疾步走出来,急声问道。
在董婉身旁还有一位年约三旬的贵妇,身姿丰腴,容貌姣好,看到李儒进门,她微微欠身,柔声道:“妾身见过夫君。”
乍见自家婆娘居然有模有样的给他行礼,李儒颇为不适应。
“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董家三小姐什么时候变成淑女了?”心中暗自嘀咕之余,李儒抬头看看太阳,只见日落西山,余晖犹在,太阳果真在西边。
微微怔神中,李儒暗自庆幸自家婆娘总算很给他面子,在董婉面前给他撑脸面,让他倍感自己是个男人,自信心暴增。
要知道这位董家三小姐自从嫁给他之后,在家里那就是一猛虎,那是真猛!她姿色上佳,身体丰腴妖娆,花样百出,每天都把李儒弄得精疲力尽,乐此不疲。这么多年下来,李儒很多时候深感降服不了自家婆娘,心有余而力不足,被她吃得死死的。
好在自家婆娘识大体,懂得在外人面前如何维护他的尊严。仅凭这一点,李儒很疼爱她,多年来虽无子嗣,但仍旧只有董三小姐这么一个妻子,没有纳妾,夫妻感情极好。
“姐夫。你别发愣啊!三姐是你妻子,你要看她,晚上回去好好看,现在我问你正事呢!”董婉眼见李儒与三姐眉目传情,顿时顾不上淑女风范了,言语犀利地说道。
“嘿嘿嘿!婉妹莫急,文昌他毫发无损,此刻他与吕布正在大堂上听候相国处理,不会出事的。”李儒神情稍显尴尬地说道。
的确,董三小姐此时温柔婉约的样子实在是诱惑力太大了!即便成婚多年。李儒仍然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由此可见,董家女子在这方面深得董卓风流多情的遗传,外表端庄大方,内在却风情万种。侍奉自家男人的方法独具匠心,都有各自的不传之秘。这绝对不是虚言。董家前三个女儿嫁人之后。女婿都对董卓忠心耿耿,这其中必然有三个女儿深得夫君宠幸的缘故。若是他们夫妻感情不和,只怕三个女婿很难与董卓同心同德,誓死效忠。
董婉自是知道自家三姐与姐夫李儒的夫妻关系很好,但此刻她却是顾不上这么多。听到李利与吕布正在大堂受训,她急声问道:“姐夫。文昌正被父亲训斥,你怎么不在旁边帮衬一二,反而抬着箱子回来作甚?”
李儒闻言笑着摇摇头,说道:“婉妹。你这是关心则乱。你想想,相国在大堂训斥文昌和吕布,若是姐夫我站在一旁,他们二人岂不尴尬,感觉有失颜面?再者说,眼下天下纷乱,正是用人之际,相国不会把他们怎么样的,虚张声势罢了,不会真的处罚他们。”
“哦,原来是这样。多谢姐夫解惑,这样我就放心了。”董婉如释重负地欠身说道。
心态平和后,董婉看着李儒身后由亲兵抬着的大箱子,笑着说道:“姐夫,你来小妹这里,还用得着送礼呀。姐夫,你太见外了!”
“哈哈哈!”李儒闻言开怀大笑,说道:“婉妹,你可真敢想。你姐夫可没你这么富裕,家里有什么好东西,你三姐知道得一清二楚,都在她手里管着呢!姐夫就是想给你送礼,也得先向你三姐请示,否则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当着董婉两姐妹的面,李儒倒也坦诚,说话毫不遮掩,实话实说。
董婉好奇地问道:“那姐夫你身后抬得是什么东西,谁送的?”
“这一大箱子的东西都是别人托我送给婉妹的。你猜猜他是谁?”李儒揶揄地笑着反问道。
董婉闻言神情愕然,沉吟道:“谁敢给我送礼呢,又委托姐夫你亲自送来,想必此人身份不低。难道难道是他?”
喃喃自语中,董婉陡然脸颊羞红,矜持地低着头,不敢正视李儒和三姐。但她那双明亮灵动的大眼睛却期盼地盯着李儒,期待着他肯定的回答。
李儒笑呵呵地说道:“婉妹蕙质兰心,一猜即中。没错,这个木箱里的礼物是文昌托我带来的!刚才回城的时候,文昌派人回府取来,交付给我,让我务必亲自送到婉妹手上。现在姐夫不负文昌重托,把礼物送到了。婉妹,你是不是该犒劳一下姐夫呀?呵呵呵”
“啊!姐夫快请屋内续茶,刚好天色已晚,你和三姐就在婉妹这里用膳之后,再回去。姐夫、三姐,你们切莫推辞,否则小妹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董婉惊喜之余,殷勤地说道。
李儒笑呵呵地点头说道:“好,叨扰婉妹清静了,我和你三姐恭敬不如从命。你看可好?”
“如此甚好!姐夫请进。”董婉笑盈盈地欠身邀请李儒进入正堂。
李儒随手一挥,身后的三名亲兵随即放下木箱,躬身退出大院,由长乐苑内的仆从将木箱抬进堂内。
正堂内,除了董婉身边的几个贴身侍女外,便只有李儒夫妇二人。
董婉的三姐董玥十分好奇地看着朱红木箱,直言问道:“文优,妹夫有没有跟你说这里面装得是什么?”
这句话确是问出了董婉的心声。其实她早就想打开箱子一睹为快,只是碍于姑娘家的矜持,不好意思当众打开。但幸福是需要亲人分享的,所以她不介意三姐和姐夫一同观看。
“呵呵呵!”李儒未语笑先闻,笑着道:“这个文昌倒是提起过,他说这是送给婉妹的婚服和首饰。千万别小看这箱东西,据文昌说,这些衣服是他亲自设计的,由他府中的五位妻室一针一线缝制而成,与一般服侍不一样。而首饰全是他那五位妻子共同挑选的,每人一份,婉妹也在其中。”
说到这里,李儒语气一顿,随之看着董婉,问道:“婉妹,你可明白文昌的意思?”
董婉羞偭地点点头,轻声说道:“小妹明白。那五位姐姐都是文昌的红颜知己,跟随他很长时间了。此前她们都没有名分,而文昌也不愿辜负她们的一片深情,所以此番才有一次迎娶六位妻室之事。小妹最后进门,没想到那五位姐姐居然如此通情达理,竟然早已替我做好了新衣,还挑选了一份首饰给我。文昌托姐夫把衣服和首饰送来,就是要告诉我,在他心里,我和那五位姐姐的份量一样重,以后同是一家人,要和睦相处,互敬互爱,同心同德。
姐夫,这只是小妹的揣测而已,请姐夫指点。”
李儒脸上的笑容此刻全然收敛起来,微微颔首后,正色地说道:“婉妹所言句句切中要害,也理解了文昌的真实意图。你嫁给文昌之后,务必要与他的五位妻室搞好关系,与她们共同进退,情同姐妹。否则,一旦你与她们关系不和,你将是孤立的存在,处境堪忧。
李文昌不是普通人,也不是一般官吏,现如今他手握数万雄兵,麾下精兵猛将云集,雄踞一方。强横如吕布尚且不是他的对手,由此不难想象他有多么强大。相国此前虽说是待他不薄,但也没有给予他多大的帮助,这一切全是他靠自己的努力得来的。
与其说相国帮助过李文昌,不如说相国是在利用他拱卫凉州后方。而今,虽说相国贵为当朝太师,领相国事,又兼有尚父之名,权倾朝野,威震天下。但天下纷乱,各地诸侯群拥而起,往后的天下局势变幻莫测,前途未卜啊!
值此乱世,手握重兵的将领无疑是左右天下局势的关键。咱们西凉军中虽说将领颇多,但他们皆以相国之命是从,但有两人不在此列。这便是温侯吕布和骁骑将军李利。他们二人麾下的兵马完全是他们靠自己的力量一点点积累起来的,与相国没有直接关系。而相国眼下所做的一切,只不过是想方设法拉拢他们,是笼络人心的手段,却算不上是恩赐。
正因为如此,他们二人此番敢于无视朝廷律法,公然在城外领兵对垒厮杀。而相国却不能因此降罪于他们,只能训斥一番了事,此后还得妥善安抚他们。
因此,婉妹啊,你嫁给李利之后,如果你不能得到他的宠爱,又不能与他众多妻室搞好关系,那即便是你受了委屈,相国只怕也是爱莫能助,管束不了李文昌。好在姐夫看得出来,李文昌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只要真心爱他,他绝不会辜负你的一片深情,而他府中的五个妻室就是最有力的见证。
姐夫言尽于此,希望婉妹仔细斟酌。以后你得收收性子,切莫意气用事,以免惹得文昌不喜,到时候后悔莫及!”
李儒语重心长的这番话,让坐在他身旁的董玥听得暗暗皱眉,但她没有开口说什么。随即,趁着董婉低头沉思之际,将李儒拉进一侧的厢房,夫妻俩嘀咕了好一阵子。
而董婉则是怔怔地坐在正堂中,想到了很多从未想及的事情,爱恋、彷徨、忐忑、忧虑等思绪纷纷涌上心头。
第231章别人看星星,我只看月亮
黄昏降临,夜幕徐徐拉开。
龙骧李府。
正堂上,武威军中此来长安的将领,除波才奉命留守东阳谷之外,其他人齐聚一堂。
主位上,李利还没回来,暂时空置。
主位左后方,李挚身着甲胄静静地伫立在侧;右侧临时增设一席位,这是专门为滇无瑕添置的座位。在她身后偏下处还有一个空位,那是金猊卫副统领铁陀站立的位置。
大堂左侧,李玄端坐首位,在他下首坐着从东阳谷赶来的军师贾诩,此时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地说着眼下长安的形势。在贾诩下首还坐着银轱、铁轱、马超和铁萧等将领。
右侧,典韦坐在首位,下首依次是桓飞、滕羽、庞德、胡车儿、桓义、桓全等将领。此外,庞德的下首座位空置,那是留给鞑鲁的位置。
此刻,大堂里众将领皆已左右落座,滇无瑕身着一身银色战甲高坐于堂上,格外显眼。而主帅李利以及鞑鲁、铁陀三人尚未回府,因此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地私下悄悄议论,中心话题便是白天武威军与吕布麾下狼骑营的交战情况。
“噔噔噔!”
“主公回来了!”
听到府门外传来的马踏声,众将领神情一震,纷纷起身立于两旁,恭迎主公李利回府。
在众人注视下,李利龙骧虎步地走进大堂,紧跟在他身后的鞑鲁和铁陀二将迅速归位。待李利在主位上坐定,众将齐聚大堂中央,躬身齐拜,声势颇大。
“末将(属下)等拜见主公!”
李利虎目深邃地从众将领身上扫过,微微颔首,轻声说道:“不必多礼。让你们久等了,起身入座吧!”
看着众将落座后,李利关切地对李玄问道:“元忠,金牯腿上的伤势怎么样了,没有性命危险吧?”
“禀主公,金牯副统领左腿上的伤势颇重,好在主公及时为他包扎,性命无忧。不过?他至少需要休养三个月才能把身体养好,伤愈之后,他的左腿已残。不宜随军远征。”李玄沉声应道。
李利神情沉重地微微点头,说道:“只要人没事就好。金牯骁勇,忠义双全。今日他在两军阵前,阵斩宋宪,重创侯成。随后又舍命重伤吕布,虽败犹荣。理应重赏。
听令。任命金牯为无双城守将,受张掖守将滕霄节制,俸禄等同统领;赏黄金三百两,绸缎两百匹,赐女仆五人。另外,等他伤愈之后。本将亲自为他主婚,婚后方可前往无双城赴任!”
“我等兄弟二人代家兄叩谢主公恩赐!”堂下,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感激涕零地起身跪拜道。
李利挥手示意二人起身,朗声说道:“这是金牯应该得到的赏赐。他的左腿虽残。但他是马背上的将军,伤愈后,仍就可以纵马驰骋,雄风犹在。暂时让他看守无双马场,也好趁此机会成家立业,等他适应一段时间,再随大军征战中原!”
“多谢主公!”银轱和铁轱兄弟二人再次躬身一拜,随即归位入座。
“马超何在?”李利神情肃然地沉声道。
马超应声出列,躬身道:“请主公示下。”
李利微微颔首道:“嗯。你向众将领通报今日战况和战后事宜。”
“诺!”马超恭声应命。随即他将之前两军对战经过大致叙述一遍,随后说道:“据战后统计,此战我军伤亡三千四百余人,其中两千六百余人阵亡,八百多名将士受伤,重伤致残者三百余人。具体阵亡情况是:金猊卫战死一千八百三十五人,虎啸营阵亡七百八十二人。
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战损情况是:阵亡两千三百余人,受伤将士约一千三百余人,共计伤亡三千六百余人。其中重甲骑兵阵亡六百余人,轻骑战死一千七百余人。
这里末将着重提一句,我军之所以能够与狼骑营战成平手,得益于主公在休战之际,下令五百弓箭手一举射杀了三百余狼骑营将士。否则,并州狼骑军的阵亡情况将远低于我军。
战后由我军打扫战场,缴获重甲三百余套,其余三百多套已破烂不堪,需重新修补方可再用。缴获战马一千余匹,兵器若干。所有缴获和受伤将士现已转送东阳谷,由波才统领接手安置。眼下虎啸营和金猊卫六千余将士全部在西城重新安营扎寨,距离龙骧李府只有五里路程。
主公,主薄、军师和列位统领,此战情况就是这样。”
待马超讲述完后,李利颔首示意他归位入座。
随即李利沉声说道:“诸位听了此战始末之后,有何感想?文和,你深知我军与相国麾下西凉军的优劣,说说看,此战我军是胜是败,胜在哪里,败在何处?”
“这”贾诩微微愣神,看着众将领都将目光聚在他身上,顿时间颇感为难。
“文和直言无妨。我武威军初建,成军至今不过区区一年时间,连番征战以来,胜多负少,军中自我李利以下,大多数人都有些骄狂自大之心。此战却是给我们敲响了警钟,今日一战,我军两营人马合计一万余铁骑围杀六千狼骑军,居然打成这样,这里面有很多值得我们思考的东西。请文和直言吧!”李利神情冷静地沉声说道。
“属下领命。”贾诩欣然领命。刚才他确实不知如何作答,稍有不慎,便会得罪在坐的众多将领。现如今李利已经表明态度,他心里便有底了。
贾诩语气稍顿后,开口说道:“此战,毫无疑问是我军取胜,而吕布军落败。我军胜在将领勇猛,阵前斩杀、打伤吕布军多名将领,极大地鼓舞了全军士气,迎头抨击了吕布军的嚣张气焰。只不过我军此次是惨胜,也是险胜,甚至可以说是惨胜如败。如果没有主公在最后一刻悍然下令大肆杀伤敌兵。恐怕我军此战难以取胜,顶多与吕布军打成旗鼓相当之势,两败俱伤。
之所以是惨败,那是因为我军的将士阵亡数量仍在吕布军之上,仅仅是总体上略胜他们半筹,仅此而已。
据我所知,董相国麾下有两支最精锐的铁骑,一支是董越将军统领的飞熊营,另一支是虎贲营。此前还有一支精锐铁骑,那就是主公麾下的龙骧营。不过龙骧营与前两支铁骑相比。在人数和装备方面相差巨大,因此不能与这两支精锐铁骑相提并论。
飞熊营有一万重甲铁骑和五千轻骑组成,乃董相国的亲卫军,驻守在太师府和郿邬两地,分别掌控在董越和董旻二将手中。虎贲营其实就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因为吕布此前就担任着虎贲中郎将一职。只不过虎贲营只有五千铁骑在吕布手里,还有将近八千铁骑却掌控在李傕和郭汜两位将军手中。此外。吕布似乎并不看重虎贲营。反而将虎贲营将士的战甲偷偷换到他麾下的狼骑军身上。
所以,我军此战之所以打得这般惨烈,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我军将士的战甲和兵器比不上狼骑军。还有就是我军将士在战阵厮杀中,彼此间配合杀敌的技巧还是有待加强,否则我军就不会战死那么多将士。而狼骑军虽然将士伤亡数量在我军之上,但他们战死的将士却比我们少。这就是他们战阵配合厮杀技巧强于我军的缘故。”
贾诩侃侃而谈,听起来十分有道理,但李利却知道贾诩这是避重就轻,不想得罪军中将领。不过贾诩也算是指出了此战的关键。对此,李利也不想多说,响鼓不用重锤,点到即止就行了。
“还有谁对此战有看法,但讲无妨。”李利沉声说道。
话音未落,桓飞便起身说道:“主公,末将有一事不明。我军为何要与吕布军拼得你死我活?倘若仅仅是意气之争,末将认为我军不该应战。请主公明示。”
桓飞这句话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问出了堂内众多将领的心声。
事实上,他们都想不明白主公为什么要与吕布麾下的狼骑军如此惨烈的厮杀。难道果真如市井传言中说得那样,主公与吕布二人是为了争夺貂蝉而大打出手?
一时之间,大堂内寂静无声,而高坐在主位上的李利更是面沉如水,眉宇间似乎蕴含着恼怒之色。
片刻后,李利满脸肃然地幽幽说道:“就在不久前,张济带着他的侄子和家将大战旗鼓地登门寻衅,居然敢向本将军索要侍女,声称要娶回去为妾。他张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区区一校尉,手中兵马夜不过两万余人,却胆敢如此放肆。
他凭什么不把本将军放在眼里?
所以本将军就将他们叔侄狠狠羞辱一番,然后把他们赶出去。没想到,张济走后没过两天,吕布又登门挑衅。
吕布骁勇无比,威名传天下,被誉为天下无敌的盖世神将。并州狼骑战力凶悍,扬威东都洛阳,威震天下诸侯大军;荥阳之战,狼骑军更是吓得曹孟德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与吕布和狼骑军相比,本将和尔等率领的武威军算什么,焉能相提并论?
原本我武威军与吕布军井水不犯河水,相距千里,老死不相往来。但是,你们别忘了,我们现在与吕布军同处一城,同样是董相国麾下的西凉军!
一山不容二虎。本将要想在数十万西凉大军中树立威名,震慑军中诸多将领,那就必须向众人展示我们武威军的实力。
我们武威军要展示军威,该选谁做对手呢?本将不知道会选谁,但别人夜晚看星星的时候,本将历来只看月亮,吃肉的时候,只挑最大的肉骨头!
武威军要想在西凉大军中立足,占有一席之地,甚至是站在他们头上,那就得打败吕布!”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虎目环视堂下众将,接续说道:“市井流言说我李利与吕布争夺貂蝉?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李利的女人谁敢来争!区区吕布,别人怕他,但李某人却从未将他放在眼里。就凭他也配和我争女人?
灞水河畔一战,我就是要让整个西凉军中的将领好好睁开眼睛看清楚,我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战无不胜,军威不容侵犯!此外,我还要天下人都知道,我李文昌不是躲在叔父李傕羽翼下的雏鸟、幼苗,而是翱翔长空的雄鹰,一棵直冲天际的苍天大树!
因此,灞水一战,即便是败了,本将军也绝不退缩。结果如何?我们胜了,哪怕是惨胜,但我们战胜了吕布及其麾下的狼骑军,这一点毋庸置疑!
此战过后,整个西凉大军中还有谁敢向我武威军挑衅,谁又敢对我李利不敬?没有了,不仅眼下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这就是我执意要与吕布军决一死战的原因。武威军想要扬名立万,就得找一根硬骨头证明实力,打碎它,砸烂它。一战成名,一战震慑天下诸侯,让武威军和我李利的名字传遍天下!”
第232章婚礼进行时(上)
一天前,李利在府中大堂上掷地有声的一番话,让他麾下一众文武如振聋发聩般震惊不已。
当时堂下如李玄、贾诩等智谋之士心中暗暗吃惊,而桓飞、典韦、滕羽等武将则是振奋激动,对李利愈发敬畏,视若神明。
但不管这些文臣武将怎么想,李利算是一吐为快,把藏在心底的话说了出来。不过他也仅仅是说出一小部分,还有更深、更大的目的没有言明。因为这些隐秘不足为人道,只有事情发生后,方能逐一验证。到那时,麾下文武或许才能明白他的真正用心。
抛开诸多事务,李利开始筹备自己的婚事。
今天是大婚前的最后一天。
一大清早,李利就被滇无瑕等人赶出后院,甚至连今天晚上他都不能回后院睡觉,只能下榻在前院厢房,与李挚、铁陀和李玄等人做邻居。
按照礼数,大婚之前,夫妻双方不能见面,只有等到成婚当天拜堂之后,才能相见。
李欣、蔡琰、滇无瑕、陈钰和任红昌等五女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她们之前与李利朝夕相处,没有避讳。但眼下大婚在即,为了避免口实,遭人诟病,五个女人一咬牙一跺脚,便狠心地将李利赶出去。
据说就连蔡琰午后都要返回蔡府,今夜在娘家暂住,等到明天李利派人前去迎娶。任红昌本来也该如此,只可惜李利现如今与王允矛盾重重,而他又不想任红昌在人前露面,因此便让她与李欣、滇无瑕、陈钰四女住在后院。明天她们四人将坐着花轿从后门出去,然后围着龙骧李府转半圈,再从正门进来,走走过场。以正名节。
李利对此颇有怨言,认为成亲而已吗,何必多此一举。但为了让几个女人安心,他只好由着她们的心意,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从清晨开始,后院内人潮涌动,数百名仆从和亲兵忙忙碌碌地来来去去。他们把整个后院沟栏旮角的地方全都清扫一遍,数十个房间也要从里到外的彻底清理,直到把后院弄得焕然一新为止。
这一幕看得李利直摇头,随后他不情不愿地带着李挚和铁陀二人离开后院。回前院呆着。据说等一会儿,李傕还要带几名从宫里请来的侍郎专门教授他成婚时的礼仪,以免坏了章法,招人耻笑。
面对如此麻烦的繁文缛节,李利是一个头两个大。苦笑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现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他此番一次迎娶六位妻室的事情。
可谓是流言满天飞。到处人扎堆。
这可是大汉建国四百年来的头一遭新鲜事。从来都是三妻四妾,却不成想骁骑将军李利首开先河,一次迎娶六位妻室。这还真是新鲜哪!
流言蜚语的威力着实惊人。别人暂且不说,单说李傕和蔡邕二人先前都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他们在流言的驱使下,如今都扛不住了。为此他们三番四次地找李利商量。能不能把六位妻室改成三妻三妾,这样一来,别人也就没什么可议论的,符合礼数。不惧人言。
但李利对此却无动于衷,对流言蜚语充耳不闻,依然我行我素,不改初衷。
这不,书房里,李傕再一次在李利面前念叨了。
“文昌,你就听叔父一句劝,一次迎娶六位妻室,咱大汉开国至今确实没有这种先例呀!现在满大街的人都在议论你的婚事,蜚短流长,说什么话的人都有,甚至有人破口大骂,暗地里往我府上扔石头、烂菜叶。叔父倒还挺得住,只是仆人们怨声载道,心中多有抱怨。”李傕苦着脸说道。
“哈哈哈!”李利闻言忍不住开怀大笑,笑道:“叔父,你是不是太心慈手软了,我府上怎么没人敢来扔石头?”
李傕佯装生气地板着脸说道:“你先别笑,严肃点,叔父跟你说正事呢!叔父我是这么想的。李欣、红昌和董婉三女为妻,无瑕、蔡琰和陈钰三女为妾,你看这样如何?”
“呃,叔父为何会有如此想法?难道是因为李欣是桃花村双雄一杰的妹子,红昌是司徒王允的义女,董婉是董相国的爱女?亦或是蔡琰是寡妇,陈钰家道没落,而滇无瑕是蛮夷之女吗?”李利微微皱着眉头,沉声问道。
李傕知道自家侄儿心中不悦,但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眼看婚期就在明天,现在不说,过了今夜说什么都晚啦!
“文昌啊,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娶妻纳妾本来不是什么大事,你看满朝文武百官谁没有三妻四妾,但惟独到你这里却让人议论纷纷,何必如此呢?叔父知道你很宠爱无瑕她们,但现在到了取舍的时候,只能委屈她们一下。说来说去,不就是个名分吗,你改过来不就行了。成亲之后,你只要格外宠爱她们,稍稍弥补一下,此事就能过去。你自己说,叔父我劝过你多少次了,我为此都磨破了嘴皮子,你怎么还是无动于衷呢?”
李傕这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苦口婆心,迫使李利不得不认真考虑,慎重抉择。
其实李利心里早就反复掂量过此事。就拿确定李欣为正妻来说,这就是李利仔细斟酌后作出的决定。虽说他当初声称让滇无瑕、蔡琰、陈钰和李欣等人自行商量谁做大妇,但实际上他心里早有腹案,而蔡琰等女也十分善解人意,最终将李欣推了出来。
选李欣为正妻,李利基于多重考虑。
首先,她的亲哥哥李玄才能不凡,政务和智谋都是一流,堪称李利最得力的臂膀。
其次,滕霄和滕羽兄弟俩是她表哥,表兄妹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此外,桃花村中还有几位中级将领也颇为出众,其中以蒙崇最为出众。正因为如此,桃花村出来的人在武威军中所占的份量也越来越重,这一点李利绝对不能忽视,反而应该格外重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欣不仅容貌出众,超凡脱俗,而且她心地善良,雍容大度,处事公正,深得李利赞赏。
正是基于此等考虑,李利最终决定立李欣为正室,后院之主。
与李欣相比,其实蔡琰、滇无瑕二人亦不逊色。但她们二人都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宜为正室,而陈钰和任红昌二女也是如此。
至于中途强行加入的董婉,按理说她最适合做正室,只可惜她要嫁的人是李利。在李利心里谁都可以正室,唯独董婉不行,哪怕她长得再好看,天女下凡都不行。她之所以最适合做正室,是因为她有个权倾朝野的老爹,而恰恰为此,李利断然不能让她为正室。否则李利辛劳一年多的努力全都会付之东流,负面损失难以估量,甚至会直接断送他乱世中求生之路。
脑海中梳理一番思绪后,李利满脸正色地对李傕说道:“叔父,您的良苦用心和殷殷之情,侄儿心领了。但成婚之事我心意已决,断然不会更改。不管别人三妻四妾也好,还是一妻十几房小妾也罢,反正我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既然别人都可以三妻四妾,那我为什么不能迎娶六个妻子!
我这么做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给我的女人一个妻子的名分。实际上她们之间依然有主次之分,并不是混作一团,更不会明争暗斗,搅得家中不得安宁。我的女人或许不会永远这么和谐相处,也许她们也有互相争斗的一天,但我只要她们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我李利从未亏待过她们,我能给予她们的,想法设法也要给。
只要她们能够幸福,她们该有的名分,我绝不吝啬。哪怕是为世人所不容,我也在所不惜。区区一个妻子名分而已,何必耿耿于怀呢?
这事就这么定了,叔父不用再劝。”
“唉,你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倔呢!也罢,既然你执意如此,叔父我也不再多言。不过叔父还得叮嘱你,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傕叹息着说道。
“呵呵呵!叔父多虑了,我此生有她们六人相伴,足够了,哪里还会再娶妻纳妾!”李利笑着说道。
李傕闻言顿时摇头说道:“你这是什么话。如今你已经自立门户,自当开枝散叶,子女多多益善。叔父绝对支持你多纳几房妾室,为你生儿育女,何况你生性风流,以后只怕是还有女子倾心于你。不过叔父绝对不支持你再娶妻室,以后进门的女子只能为妾,决计不能为妻。这事没商量,只要叔父还活在世上,就不会纵容你如此任性!”
“好,侄儿一定准办,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李利笑着保证道。
李傕见李利已经下了保证,神情渐渐松弛下来,微笑着道:“文昌啊,相国明天也要亲自为你主持婚礼,到时候你千万不能失礼。叔父此次给你带来的侍郎都是精通礼法的皇家中人,待会儿你跟他们好好学,这也是一件大事,你可千万不能怠慢。”
“啊!”李利失声惊叫一声,苦着脸无奈地说道:“遵命,让叔父费心了,侄儿一定好好学。”
李傕看得出自家侄儿这番话是口不对心,因此他决定今天上午就在这儿盯着,直到李利完全学会之后,他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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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婚礼进行时(中)
“梆、梆、梆!”
“主公可是安歇了,属下李玄有事禀报?”
夜晚,李利暂住的厢房门外,传来李玄的声音。
“元忠,进来吧。”
屋内,李利躺在卧榻上怔怔愣神地看着屋顶发呆,轻声应道。
“呵呵呵!主公这是在想什么呢?”李玄进门随手关上房门,笑呵呵地问道。
“还能想什么,我正在琢磨宫廷礼仪。今天可把我累惨了,远比战场厮杀还费劲,心神俱疲,腰酸背痛啊!我就想不明白了,你说成亲怎会这么麻烦,我叔父半个时辰前才离开,整整看着我折腾大半天,要老命喽!”见到李玄进来,李利仿佛遇到亲人一般大倒苦水地抱怨道。
李玄对自家主公不拘小节的性格早已知之甚详,笑着说道:“我大汉建国至今历经东西两汉前后四百年时间,先贤儒生们大多钻研此道,日积月累之下,繁文缛节自是数不胜数,极为繁琐。不过主公眼下身居高位,自然不能有失礼数,该学的还得学,以免落人口实,有损主公声誉。”
李利闻言无奈地咧咧嘴,颔首问道:“呃,我差点忘了,元忠,你成婚了没有?”
李玄难得老脸微红,支支吾吾地道:“禀主公,属下去年冬天纳了一房小妾,至今尚未婚配。”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地说道:“纳了小妾,你还未婚配?这么说来,你平时啥事都不耽误,头上还顶着单身之名?”
李玄不明白李利笑什么,煞有其事地说道:“单身?主公此言倒也贴切,属下确实还是单身。至于府中小妾么。她只是添房而已,偶尔侍寝,在属下正式娶妻之前,她还算不上妻妾家眷,与一般婢女无异。”
李利闻言一阵无语。
这个时代确实有很多弊病,一夫多妻也就罢了。天下纷乱,男丁死伤巨大,女人多而男人少,一夫多妻亦无不可。但很多达官显贵却没把婢女和小妾当人看待,视之如同器物。他们自己来兴趣的时候,可以随意让婢女、小妾暖床,偶尔家中来了贵客,也可以让她们去陪贵客侍寝。诸如此类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事情不胜枚举,久而久之。这种事情反倒成了一种惯例,成为上层社会的共识。大家纷纷效仿。沿用至今,习以为常。
正如李玄明明已经纳了小妾,却还口口声声说他自己尚未婚配,还是“单身”。
从另一方面看,这种家中供养美伎的事情,其实也是给一些无依无靠的女子提供一条活路。尽管龌龊不堪。但总比青楼女子要好些,至少她们还有根,凭借主人家的权势,一般不会任人凌辱。
微微愣神中。李利不再提及这个话题,反正他接受不了这种事情,而他府中的婢女也不可能陪别人侍寝。
“元忠,这么晚了,还有何事?”李利轻声问道。
李玄闻言顿时回过神,满脸喜色地说道:“主公,属下此来就是向您禀报贺礼的事情。此次主公大婚,收到的贺礼十分丰厚,令属下震惊啊!”
“哦?难道贺礼超出预期,收到的礼金超过一万两黄金了?”李利惊诧地问道。
“呵呵呵!”李玄未语笑先闻,笑道:“主公一语中的。截止今天夜里,属下实际收到的黄金达到三万八千两,这里面不包括珍奇古玩、器皿、金银玉石首饰和各种绸缎等实物。那些礼品简直堆积如山,咱们府中库房太小,装不了这多东西,属下还特意命人整理出五间厢房存放物品。如今五间临时库房已经放满了四间,第五间厢房也只剩下半间了。属下估计明天大婚之日,还得腾出几间厢房存放礼品,预计堆满十间厢房不成问题。”
“竟有这么多黄金和礼品,他们哪来的这么多好东西?怎么的,他们都不打算过日子啦,全拿来送给我?”李利惊愕莫名地问道。
李玄闻言一怔,解释道:“主公有所不知。如今长安城是京畿所在,朝中的文武百官哪一个不是家底殷实,名下拥有良田无数,甚至很多官员还在暗地里经营商铺,名下的商队遍布各州郡,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别看如今天下纷乱,但各路诸侯对这些朝中官员的食邑却不敢轻动,每隔三个月或是半年,这些食邑的财物都会相继送来长安,进入朝中官员的腰包。此外,朝中百官们大多数人都是传承上百年的世家大族,累世积攒,财力雄厚,门生故吏遍天下,一年之中,他们收到的贵重礼品绝不在少数。
所以,此次主公大婚的贺礼对于这些人而言,那是九牛一毛,何足挂齿。”
“原来如此。之前我还在纳闷,天下百姓这么穷,易子相食啊,那么多的金银珠宝都哪儿去了?原来都集中在他们这些人手里,百姓们穷得叮当响,到处逃荒避难,却喂饱了这些名门望族!”李利恍然大悟地说道。
话音未落,李利接着问道:“元忠,此次收到的贺礼具体是什么情况?说重点,也好让我心中有数。”
李玄恭声禀报道:“禀主公,此次收到的贺礼大致情况是:西凉军中将领自军侯以上几乎都送来了一份贺礼,价值都在一两金以上,有些人甚至还弄到了稀世奇珍,也送到咱们府上来了。军中将领多达数千人,军侯是一两金以上,都尉是三两金以上,校尉五两,各营统领和中郎将大多在十两金以上”
“等等!”李利打断了李儒的话,诧异地问道:“元忠,你的意思是说我军之中的各营统领也给我送礼了?”
“呃,这个当时统领们见其他人都送了,他们也纷纷送上一份。不过属下没敢收副统领以下将领的贺礼,只收了统领和副统领送来的贺礼。”李玄犹豫着说出了实情。
“嘭!”李利勃然大怒地拍案而起,怒声道:“岂有此理!本将大婚,谁允许他们送贺礼的?这成何体统?本将是他们的主公。我军将领大多是贫苦出身,俸禄和赏赐原本就少,如今他们却要给我送礼。如此一来,本将成了什么人?此例一开,上行下效,我武威军就彻底垮了,往后征战将士们谁还会拼死用命?呼呼呼”
李玄看着李利气得呼呼喘着粗气,吓得他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他看得出李利此次确实是真生气了,而且是气得暴跳如雷。怒不可泄啊!
“主公息怒,此事全是属下之过,请主公责罚!”
李利竭力平缓一下气息,怒气未消地沉声道:“罢了,这事是本将事先考虑不周。怨不得你。李玄你记着,随后你把我军将领送来的贺礼清单拿来我过目。然后只收他们每人五百钱的贺礼。其它礼金折算出来,全部纳入军饷中,择日发放给全军将士!另外,所有给我送礼的我军将领罚没俸禄半年,将此事通报全军将士,此风不可长!
还有。在此事通报全军之后,将他们的礼金折算出来,以我私人名义,全部退还给他们。另赐他们每人一两金,十匹绸缎。记住,一定要亲自告诫他们,此次他们的心意我领了,但仅此一次,倘若还有下回,我必定严惩不贷!日后我军各级文武办喜事或丧事,一律从简,礼金不得超过一千钱,如违此令,一经查出,重办严惩!”
“诺,属下都记住了。”李玄应声说道。
随即他看到李利神情稍缓后,方才拂袖擦掉额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地留意着李利的神色。其实他之前也觉得此事不妥,但又觉得盛情难却,便收下了军中将领的贺礼。不成想此事竟招来主公滔天怒火,雷霆大怒啊!
一念至此,李玄不禁暗暗埋怨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自作主张招恶果,悔不当初。
稍后,李玄继续将礼金事项一一向李利禀明。从他汇报的礼金上看,朝中百官几乎没有遗漏,全部都送来了贺礼,九卿级别的官吏每人三十两金,三公五十两,董氏家族亲属的贺礼全部在十金以上。
都是有钱人哪!
遥想当年李利在中牟县出生入死地打败朱儁大军,险些丧命,事后牛辅不过是赏赐他十两金、一匹大宛马和几匹绸缎而已。
今昔对比,差距何其之大,简直是天壤之别!
最后,李玄禀报道:“主公,就在最近两天,天下各路诸侯安插在长安的商铺和细作也代表他们各自的主子,给主公送来贺礼。或许这只是他们这些细作头目自作主张的临时决定,但登记在册的名字却是他们各自的主公。南阳袁术差人送来礼金一百金,兖州曹操一百金,冀州袁绍两百金;右北平公孙瓒遣人送来一百金、战马两百匹,辽东公孙度送来一百金和三百匹辽东战马,徐州刺史陶谦送来三百金、粮饷一万石,荆州刺史刘表送上三百金、绸缎两百匹,西川刘焉送上三百金和两百匹蜀锦。这些贺礼全是委托朝中官员出面送来的。
除此之外,西凉马腾、韩遂和长安周边郡守尽皆送来贺礼,城中富户商贾也纷纷慷慨解囊,他们中的很多人奉上的礼金丝毫不逊三公九卿。
值得一提的是,温侯吕布也差人送来五十两金和一百匹战马,司徒王允送来一百金以及两车物品,中常侍李儒送来装载十辆马车的黄金战甲和一百金贺礼。”
听完李玄的汇报后,李利不禁感叹道:“乱世强者为尊,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动作这么快,出手这么阔绰!如果没有我军与吕布军的一场恶战,只怕这些诸侯不会将我李利放在眼里,更不会一掷百金而毫不吝啬。三万金便是数百万铜钱哪,我武威郡三年的税赋也比不上这次婚礼的贺礼!
好啊,多多益善。他们要送,我们就照单全收。元忠,尽快将贵重物品整理出来,让欣儿她们先看看,喜欢什么就留下,不喜欢的东西尽快着手处理,全部换做粮食和军械,暂时存放在东阳谷大营。此外,一应金银钱财也要尽快转移出去,半个月内把这些事情办好,军中人手随你调遣。总之,半月内,我们极有可能离开长安,所以此事宜早不宜迟,越快越好!”
“这诺,属下立即着手办理此事!”李玄惊诧着恭声应道。
第234章婚礼进行时(下)
翌日,天公作美,好一个艳阳天。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原野山川遍布新绿,天下九州春意盎然。
龙骧李府张灯结彩,人潮涌动,热闹非凡。
清晨,府门口先后出动六支花轿队伍,每支队伍有两百名甲士护送,随行的女仆多达数十人。上千人的花轿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在西门正街上,再加上喜欢看热闹的行人,顿时间街上行人接踵摩肩,十分拥挤。
半晌后,六支队伍随之分散开来,其中四顶花轿绕着龙骧李府转了大半圈,最终停在李府后门口。而另外两顶花轿则各奔东西,分别前往左中郎将蔡府和太师府。
上午,日上两杆。
龙骧李府门前,车马如龙,朝中文武百官和西凉军中将领纷沓而至。
府中管家李富和郡丞李玄二人带着数百名扈从在府门前迎客,李富在前,李玄在后,忙得不亦乐乎。而李利的叔父李傕也等在正堂门口,笑脸迎人,将一个个大腹便便的官员迎入堂中就坐。
东厢房内,李利身着大红喜袍正与贾诩相对而坐,商量事情。
“属下恭喜主公大婚!”贾诩喜滋滋地笑着说道。
李利闻言呵呵一笑,说道:“文和客气了,请坐。今天事情繁多,咱们长话短说。我此次叫你前来,就是为了婚后我军将如何撤出长安之事。不知文和有何高见?”
“撤出长安?主公,今日可是你的大喜之日,你怎会想着撤出长安呢?”贾诩惊诧地道。
“文和当真不知原委?”李利笑着反问道。
贾诩闻言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沉吟半晌,说道:“不瞒主公,属下近来确实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只是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莫名而来,挥之不去,属下为此很困惑,也很苦恼。想来想去不知祸事从何而起,又不知与我军有多大关系,因此不敢贸然向主公禀报。”
李利眼神中顿时闪过一抹欣赏之色,笑着说道:“不管祸事与我军有无关系,但我军近期之内必将撤出长安城的。即便是我们不想走,恐怕也由不得我们,司徒王允、温侯吕布和朝中许多前朝老臣只怕都会向董相国谏言。催着我们尽快离开。所以我今日完婚之后,就意味着我们离开长安城的日子不远了,最多半个月,少则三五天,董相国必定下令让我们返回凉州。因为这长安城里有很多敌视我们的人存在。断然容不下我等滞留于此啊!”
贾诩闻言颇为赞同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长安城中武有温侯吕奉先,文有王允王子师。而这两人恰恰与主公结下仇怨。他们肯定巴不得我军早日离开此城,返回武威郡。
既如此,属下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主公此番率领四万大军前来长安,不单单是为了成婚和展示我军军威,而是另有目的。不知属下的猜测对否?”
李利笑呵呵地看着贾诩,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贾诩见到此等情形,心中愈发笃定主公此举必有深意。一瞬间,他眉宇间充斥着浓浓的兴奋之色,接着说道:“我军在长安三辅之地没有任何根基。主公原本可以借助李傕将军的势力,在此扎下根基。但属下觉得主公似乎无意于依附李傕将军麾下,而是志存高远,所图甚大,或许将来主公还会与李傕将军争锋”
“文和,你越说越远了,咱们言归正传吧,只说撤军事宜。”李利当即打断贾诩的话语,沉声说道。
“呃,属下愚钝,言语失当,请主公勿怪。”贾诩惊疑地看着李利,连声告罪,随即说道:“撤军事宜,属下已有计较。主公意在撤而不离,就是说我军虽然表面上撤出长安城,但不会远离长安,仍在长安周边驻军。只不过撤军之时不能让人察觉我们没有离开,需要作出假象,掩人耳目。不知主公可是此意?”
“嗯,文和此言深得我心,继续说下去。”李利颔首笑着道。
贾诩神情诡秘地微笑道:“既然主公意图制造离开长安的假象,只怕还得劳烦你和几位主母颠簸一趟,远离长安城两百里,然后星夜急行军返回东阳谷大营。在主公领军返回途中,属下再加派斥候和细作,沿途劫杀长安城派出的细作和哨骑,如此可保万无一失。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文和行事缜密,如此甚好。不过文和是不是还漏掉了东阳谷大营周边的安全?要知道东阳谷大营的存在,可不是秘密,我叔父、李儒、徐荣、张济等将领都知道那是我们的营地,甚至连董相国恐怕也有所了解。此一节,文和如何考虑的?”李利眯着眼睛微笑着问道。
“呵呵呵!”贾诩笑眯眯地说道:“请主公放心。东阳谷大营的安全,属下早已开始着手安排了。之前半个月时间,属下与波才统领等人就在忙活这件事情。
东阳谷地处南山西麓,大营后面有一条极为隐蔽的山间小路,向东南方行进三十里有一个非常大的村落,名为葛家坡,那里足可屯兵十万。并且,葛家坡距离董相国行宫郿邬仅有五十里路程,快马奔袭,只需一个时辰便能直达郿邬后方。
属下十日前便派青龙营进驻葛家坡,搭建营寨,转移粮草辎重,如今业已安置妥当。因此东阳谷大营眼下已是一座空营,营中将士虽有两万余将士,但只要主公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撤离。此事属下已经禀报过郡丞李玄,并与军中将领商议过,当初只是为了以防不测,给大军留一条后路,不成想如今确是歪打正着,派上用场了。”
“葛家坡?”李利沉吟着说道:“嗯,元忠倒是提起过这个地方,先前我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没想到这个地方居然在郿邬正后方。文和啊,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有先见之明,谋划深远,我不及你!呵呵呵”
贾诩闻言微微一愣,谦逊地说道:“主公过奖了。此番主公回长安风波不断,又要操办婚事,诸事繁杂,罕有空暇。属下身为军师,理应为主公分忧,为我军的战略部署略尽绵薄之力。此乃份内之事,岂可言功!”
李利闻言呵呵大笑道:“文和太过谦虚了。有功则赏。有过必罚,日后本将自当论功行赏。呵呵呵”
“相国驾到”
“恭迎相国!”
正当李利和贾诩在厢房密议之际,不远处的正堂门口响起宫中小黄门尖锐的吆喝声,既而传来声量颇大的百官跪拜声。
“相国到了?”李利惊愕地起身走到窗前瞄了一眼,随即带着贾诩走出房门。大步迎上去。
“小婿拜见岳父!”此次李利没有丝毫犹豫,当真是给董卓行了跪拜大礼。
今天不比往日。董卓今天亲自登门。身份是他李利的岳父,他理应行此大礼。人家把爱女董婉嫁给他,与情与理,这个跪拜大礼都无法避免。
“哈哈哈!贤婿啊,快起身,你今天这身衣服看着精神。英姿勃发,气宇轩昂!好好好,好啊!”董卓开怀大笑地夸赞道。
“呵呵呵!”李利爽朗一笑,让开正堂道路。躬身抬手说道:“岳父请上座!”
董卓大笑着道:“好!文昌啊,你今天是大忙人,不必相陪,咱家跟你叔父和蔡中郎说说话就行。婉儿她们快到了,你去忙吧。哈哈哈!”
“多谢岳父体谅,小婿告退。”李利躬身一揖,随即快步离开正堂,跨上金猊兽王,带着李挚、铁陀等一行人,奔出府门,快马加鞭地赶往西门正街。
按照常理,他早先就应该随迎亲队伍一起出门,怎奈他此次迎娶的妻室有六位之多,分别位于三个地方。于是他索性在家里等着,等到六位新娘都出门之后,他直接去街口迎亲,把六支迎亲队伍全部聚齐,然后将她们一起迎娶进门。
老规矩讲究花轿应该在正午之前迎娶进门,这意味着:旭日悬空照,正气除魍魉;新人得天佑,佳偶自天成。
良辰美景,正是好时候。
午时初刻,李利骑着金猊神兽,领着六顶花轿和上千名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地进入龙骧李府。随即,在万众瞩目下,他手拿一条两丈长的红绸将六位搭着红盖头的新娘逐一请出花轿,随后他居中而立,左右各有三位新娘。一条红绸握在他们七个人手里,在侍女的搀扶下,进入正堂。
正堂上,正中主位上此时坐着三人,蔡邕居左,李傕居右,董卓大马金刀地坐在正中央。
李利牵着六位新娘走进正堂,看到堂上居然是这般安排座位,顿时看了一眼担任司仪的李玄。按照他最初的想法,正中的位置应该是他叔父李傕的,没想到让董卓霸占了。不过事已至此,他也不便说什么,谁让董卓位高权重呢,他占据正位,谁敢当众提出异议。
“婚礼正式开始!”
“一拜天地”
“二拜君王、、、高堂!”
二拜之时,李玄一声高喝刚一喊出口,却看到李利双眸怒瞪着他,于是他立即改口,遵从李利事先的叮嘱,将二拜君王改成了二拜高堂。
天地君亲师,这是传承几千年的规矩,因此东汉官宦子弟拜堂时没有二拜高堂之说,而是拜君王。只不过夫妻双方的父亲都坐在堂上,而他们身后则悬挂着天地君亲师的匾额,因此拜得仍是双亲。
但李利此次却是沿用后世拜堂之礼,事先叮嘱过李玄。岂料李玄当时答应的挺干脆,事到临头,他却迫于礼制,脱口而出,使得二拜高堂变成了君王和高堂并列,显得不伦不类。
好在这个时候,大堂两侧的文武百官们没有人敢站出来指责,所以很顺当的糊弄过去了。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好不容易顺利地完成拜堂仪式,李玄悄然退到大堂拐角,拂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时他才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浑身冷汗淋漓,刚才的一幕虽是极其短暂的一瞬间,却十分惊险。幸好主公李利没有当场发怒,否则就没法收场了。
直到此时李玄才长出了一口气,心有余悸之余,却又颇为兴奋,暗自叹道:“主公此次成婚确是出人意表,处处与朝廷礼法背道而驰,一次迎娶六位妻室也就罢了,却还要破除传檄数百年的拜堂仪式。当真是敢为天下先,不愧是我李玄效忠的雄主!”
第235章良辰美景之骤起波澜
晌午过后,龙骧李府。
正堂上,公卿满座,武将云集。
董卓居中而坐,李傕和蔡邕二人陪坐于两侧,不时向董卓敬酒。
堂下,李利坐在右侧首位,被一帮西凉军将领围在中间,酒盅未停,喝得七晕八素,脸颊潮红,已然醉醺醺的强撑着坐在那里。他醉眼朦胧地眯着眼睛,只要有人给他敬酒,一律来者不拒,仰头便喝。
此时的李利,俨然不复平时沉着冷静之姿,颇有些志得意满的骄狂之态,言语无忌,放浪形骸。在他身后,李玄和贾诩二人起先一直替他挡酒,结果他们俩反而先倒下了,刚刚被人扶下去休息。
不过李利身后随即又来两位挡酒之人,这便是滕羽和鞑鲁二将。
今天正堂上的喜宴,在座之人全是中郎将以上的朝中文武官员,因此武威军将领都没有入席,而在旁边的厢房设宴庆祝李利大婚之喜。
不过他们各自都有任务在身,那就是替主公李利挡酒,为主公护驾。这是滇无瑕昨天就交代过他们的事情,生怕李利喝得酩酊大醉。
果然,鞑鲁和滕羽二人来得正是时候。李利已经喝醉了,再喝下去,恐怕就会醉的不省人事,晚上都没法洞房了。果真如此的话,滇无瑕等六位主母肯定会埋怨他们,甚至记恨他们一辈子。后果相当严重。
洞房啊,多大的事情,岂能耽误!
正因为如此,鞑鲁和滕羽二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主公李利喝得大醉,否则他们二人就有难了。
在鞑鲁和滕羽二人奋勇向前替李利挡酒的时候,李利侧歪在座位上。眯着眼睛留意着对面的司徒王允和站在他身后的俊秀后生。
李利实际上根本没喝醉,也不可能这么容易醉倒。时下大汉的美酒酒精度数不高,顶多三十度,就算喝上三五坛,他也不会醉,顶多就是肚子撑得受不了,涨得满脸通红。
李利此时正是这种情况。而他也恰好借着这副模样,躲过董越、徐荣等将领的劝酒,侧着身子装醉,趁机观察堂上文武百官的神色。最值得他留心之人便是坐在他对面的司徒王允。
李利原以为王允今天绝对不会来参加婚礼。却不料王允非但来了,而且还来得很早,又带着一些贺礼赶在董卓到达的半个时辰前他就到了。这是刚刚李玄在身后挡酒时告诉李利的。此外,温侯吕布今天没有到场,护持在董卓身后的将领是中郎将董越。
王允此举很诡异呀!
难道他真的这么宽宏大量?夺女之恨哪。难道他一点不计较,反倒连续两次送来贺礼。他对义女任红昌真有这么好吗?
李利眯眼看着对面端坐的王允。心里越想越觉得王允此举很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王允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然而,当李利不着痕迹地留意着王允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有一双情感极其复杂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暮然间,李利本能地抬眼望去,却发现此人是个眉清目秀、皮肤白皙的俊俏儒生。他的身形不高不矮,七尺有余。双肩较窄,体格单薄,瘦瘦弱弱的,颇有种弱不禁风的架势。最让李利疑惑不解的是。这个儒生脸型长得极其俊美,五官精致绝伦,完美无可挑剔,莫名中给李利一种十分熟悉之感,似曾相识,却又让他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个长得比女人还漂亮的“小白脸”。
此人是王允的跟班,站在王允身后。他似乎很懂礼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轻易不会让人注意到他。
李利之前就没有注意他。但此时李利却真真切切地看见这个俊美儒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很复杂,一双美丽灵动的双眸中浮现出仇恨、埋怨、彷徨无助、苦苦挣扎等等负面情绪,甚至他的眼底还有一丝羡慕向往之色。
这是怎样一双情感丰富、仿佛会说话的美丽的大眼睛!
李利从未见到过这么一双酝酿着如此复杂情感的眼睛。仅仅一个眼神,却仿佛在责问他很多难以言语的事情。眼神中既有对他李利的怨恨,又有些许赞赏;既有痛彻心扉的绝望之情,又有对他的一丝祝福和叮咛。莫名中这个儒生好像对李利很熟悉似的,那眼神给李利一种强烈的亲近感,却又饱含无尽怨恨。
这是一个极其矛盾的眼神,更是一个情感极其细腻之人。
李利眯着眼睛与儒生对视一眼,随即撇过头,不再看他,只当他是怀才不遇的心里充满羡慕嫉妒恨的“愤青”,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大喜的日子,在席间遇到这么一个俊美儒生,带给李利这么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特殊观感。换做平时,或许李利还会耐心观察他一番,但李利此时却顾不上他。
人生得意须尽欢,谁会在意一个眼里满是负面情绪的愤青呢?
但是,这次席间偶遇,李利虽是瞬间忘怀了,但俊美儒生却对他印象深刻,牢牢地将他的模样烙印在心里。以至儒生此后费尽心机,做出许多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撼动了整个天下的局势,从而彻底颠覆了李利心中那个熟悉的三国。
龙骧李府的喜宴从正午开始,一直延续到月上柳梢头,方才曲终人散。
随着前来祝贺的数百位朝中官员相继离去,李利也在李挚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后院。
李府门前,李傕和蔡邕二人一直把董卓乘坐的车驾送出府门,紧接着又把司徒王允一行人送走,然后再逐一送别其他公卿大臣。
距离李府一百余步的地方,醉眼朦胧的董卓突然下令停止前行,随即停在路边,等候着后面的王允一行人。
“微臣见过相国。”
王允车驾上的仆从看到董卓的车冕停在前面,当即停下马车,而王允则带着俊美儒生急忙下车行礼。
“呵呵呵!王允哪。刚才在席间百官们都向咱家敬酒,你为何不向咱家敬酒呢?难道咱家的爱女大婚,你不该给咱家敬酒吗?”董卓醉醺醺地冷笑道。
“呃,相国误会了,微臣万万不敢。席间百官们纷纷给相国敬酒,微臣是怕相国醉酒伤身,因此不敢上前劝酒。请相国明鉴。”
王允知道董卓这是故意找茬,肆意刁难他,但他却不敢不回答。如今朝中的前朝老臣已经不多了,苟活下来的大臣们大多都向董卓卑躬屈膝。俯首称臣,屈服了。只有他王允身居高位,却一直摇摆不定,没有真正向董卓屈服。因此董卓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三番四次地想将他除之而后快。
像现在这种找茬刁难之事。王允之前遇到过很多次,早已习以为常了。好在他也不是迂腐之人。奉承献媚之言。他是张口就来,不会给董卓可趁之机,更不会落人口实。因此董卓屡屡刁难他,都被他从容化解,没有给董卓留下降罪于他的借口,屡次涉险过关。化险为夷。
“好、好啊!你王允这张嘴说出的话,咱家爱听,听着心里舒服。算了,些许小事。不提也罢。”董卓笑着说道。
王允谦恭地赔笑道:“相国宽宏雅量,世人皆知。微臣能与相国同殿为臣,深感庆幸,此乃微臣之福啊!”
“哈哈哈!”董卓大笑着道:“好,说得好!世人皆说你王允才高八斗,今天咱家确是相信了,你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是中听,咱家喜欢!”
“相国过奖了。这全是相国威加海内,英明辅政之功,微臣只是据实禀报,实话实说而已。呵呵呵!”王允生生挤出笑容,笑着说道。
董卓闻言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笑眯眯地凑到王允身前,低声说道:“王允哪,咱家听说你膝下有一女名叫貂蝉,不知她今年多大了,可曾许配人家?”
“啊!”王允闻言大惊失色,一双浑浊的眼睛瞪得滚圆,目瞪口呆地看着董卓,顿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王允尚且如此,站在他身后的俊俏儒生听到董卓这句话后,反应更加剧烈。但见他身形一晃险些摔倒,神情惊骇,满脸苍白,双眸中充斥着悲愤欲绝之色。不过他生生硬撑着站在那里,咬紧牙关没有让眼泪掉下来,身形惊颤,低头不语。
“嗯?王允,难道咱家所言不确,亦或是你没听清楚咱家的问话?”董卓神情不悦地沉声问道。
王允看着董卓微怒的神情,顿时心中一颤,急声道:“相国息怒。微臣膝下确有一女,名叫、、、貂蝉,年约二八,之前已许配给温侯吕布为妻,再过五天便是大婚之日!”
这次王允确是据实禀报,没有一点虚假。只是当他说起女儿的名字时面目显得有些狰狞,咬牙切齿地说出“貂蝉”二字。那一瞬间,他真想对董卓说貂蝉就在李利的洞房里,有本事你就去抢出来。但这也仅仅是想想而已,一闪即逝,他是万万不能这么说的。否则,不仅会得罪李利,就连站在他面前的董卓也断然不信。
果真如此的话,王允难脱挑拨离间之嫌,反倒会促使董卓因此而勃然大怒,既而直接下令杀了他。
因此,王允现在也没有其它念头,实话实说,把这件事跟董卓说清楚。前几天他为了说服女儿王莹嫁给吕布,不惜绝食相逼,迫使王莹应下此事。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他王允还活着,还得保住自己这张老脸,答应吕布的婚事就必须兑现承诺。何况把女儿嫁给吕布也不是丢人的事情,所以他苦口婆心地劝说女儿下嫁吕布,也算给女儿找个好归宿。
仅此而已,别无它念。
然而,董卓此番堵在路中间开口询问貂蝉,他既知貂蝉之名,想必也知道貂蝉已经许配给吕布。可是他却明知故问,意欲何为?
第236章良辰美景之铁蹄踏月(求月票)
龙骧李府后院。
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灯火通明。
皓月悬空,星光璀璨,晚风徐徐,空气清新。
良辰美景,天公作美,让人沉醉迷离,浑然忘我。
今夕是何夕,尊驾是何人?
夜深人静,后院里虽是灯火通明,却无人走动,静悄悄的。
如此寂静的后院,恍如矜持羞涩的美人,恬静婉约,端庄大方,引人入胜,让人陶醉。这是温柔乡,也是避风港,是男人寄居心灵的地方。
“噔噔噔!”
沉寂中,轻重不一的脚步声从后院门口传来,随即后院“管家”邹静疾步走出内堂,从李挚手中接过李利的臂膀,将他扶进堂中。而李挚则在后院门口止步,既而笔直地伫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谢谢静儿,让你受累了。你去休息吧,我没事。”刚一走进内堂,李利瞬间站直身躯,微笑着对邹静说道。
“姐夫,您没喝醉呀?”邹静俏脸羞红地低声问道。
李利收回搭在邹静肩膀上的手臂,自顾走到案几旁坐下,给自己倒杯水,边喝边说道:“傻丫头,我怎么会喝醉呢。欣儿她们都在等着我给她们掀盖头呢,我要是喝醉了,岂不是要让她们枯坐一晚上!呵呵呵”
“咯咯咯!”邹静闻言清脆的笑道:“姐夫,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刚才无瑕姐已经替你给五位夫人掀了红盖头,如今六位夫人正聚在一起说私房话呢!”
“哦,无瑕倒是善解人意,居然先下手为强,抢了我的差事。呵呵呵!”李利喝了几口茶,笑着说道。
邹静闻言甜甜地一笑。走到李利身边给茶壶里添水,含笑不语。
李利嘴边喝着茶,笑着问道:“静儿,听说欣儿让你做内院女管家,是真的的吗?”
邹静闻言神情微变,轻声说道:“姐夫,确实此事。难道姐夫觉得静儿不适合当管家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当管家之后,会很辛苦,担心把你累着。你看咱们后院人员不少,侍女、仆从和杂役等加在一起也有两三百人。再加上你无瑕姐她们六人,每天还得你在身边相伴。这样以来,你可不轻松,里里外外的张罗,琐事繁多。担子不轻啊!”李利疼惜地看着邹静说道。
听了李利这番话后,邹静笑得格外甜蜜。柔声说道:“谢谢姐夫关心。事实上。内府管家没你说的那么累。后面的杂役和仆从,他们都有人管,我只管咱们府中的婢女,偶尔查看一下府中日常用度即可。若是出了差错,大夫人会出面解决,另外五位夫人也会帮忙的。”
李利闻言神情愕然。诧异地说道:“没想到你们还很有章法,层层管制,很有条理!这是欣儿想出来的,还是无瑕她们商量制定的?”
邹静笑着答道:“这是六位夫人早就商量好的。从今天开始执行,而我也是第一天上任内府管家。”
“呵呵呵!如此说来,姐夫也得听静儿的安排,对吧?”李利笑着问道。
让李利没想到的是,邹静居然煞有其事地点点头,肯定地说道:“对,姐夫所言不错。我刚刚就是专门在内堂等你回来,大夫人让我禀报姐夫,今晚你在钰姐姐房里就寝。”
“呃?为什么这样安排,难道这里面还有讲究?”李利惊诧地问道。
“姐夫好聪明,一语中的!”邹静神情雀跃地点头夸赞李利,随之接着说道:“姐夫不会忘了几天前六位夫人让你挑选喜袍的事情吧,当时你最先挑了钰姐姐做的喜袍,所以你今天晚上就去钰姐姐那里。”
“你们可真有主意!”李利惊叹一声,接声问道:“静儿,既然你们今晚已有安排,那明晚是不是也早就定好了?”
邹静闻言脸颊羞红地低声说道:“是的。姐夫今晚去陈钰姐姐那里,明天去大夫人李欣姐姐那里,接下来依次是蔡琰姐、无瑕姐、任姐姐和董婉姐姐那里。再往后就是依次轮转”
李利听着邹静的讲述,脸上的表情很诡异,颇有些哭笑不得的神采。
沉默半晌后,李利起身走向自己的寝室。不过他的卧室如今却是李欣的闺房,因为她是龙骧李府的大夫人。
几天前,后院重新清理的时候,李利没有参与其中。不成想他居然没有自己的卧室,以至他要想休息,只有去六个妻室的房间里睡觉。除此之外,他便只能睡厢房。
由此可见,他家中的六个妻子不仅长得漂亮,而且还冰雪聪明。如此安排,确是要把精力旺盛的李利榨干净,一天都不能让他闲着,每晚都得陪老婆睡觉。六个老婆轮流侍寝,让他在坐享齐人之福的同时,也要付出巨大的精力。
乍听这样的安排,李利不用脑子想就知道这是滇无瑕出的鬼主意。除了她之外,李欣她们绝对不会这么知根知底的压榨他。
“静儿,去把钰儿她们全都叫到我房里来。新婚之夜,难道她们想独守空房吗?简直是胡闹,居然还弄出一个六人轮流侍寝的顺序!这事我说了算,让她们全部到我房里,谁敢不来,我当着其他五人的面,家法伺候,打她屁股!”李利边走边说道。
“哦!”邹静听到李利的话后,羞得面红耳赤,低声应道。随即她快步走向滇无瑕的房间,因为六位夫人有五个都在滇无瑕房里,只有陈钰一个人留守在她自己的闺房中。
正当李利打算大被同眠之际,千里之外,武威郡治下的休屠荒原上,一支人数约三万人的轻装骑兵趁夜逼近休屠城。
休屠城,地处休屠荒原最北面的平原地带,是武威军休屠马场的北面屏障,也是防御来自北面南匈奴和鲜卑入侵的边境重镇。与此同时,这里还是李利收复武威郡时最早建立军马场之地,若是把它看做李利立足凉州的发源地,亦不为过。
现如今,休屠城的城墙先后经过三次大规模的扩建和修缮,长达十余里,城高四丈,厚两丈五尺,扼守着北面入口,俨如一座易守难攻的关隘。此城,拥有数万牧民,专门给休屠马场放羊牧马。城中守城步卒三千余人,守将便是在武威军中有着“铁壁将军”之称的李典李曼成。
距离休屠城十余里的南面荒原之中,有一座建筑面积十分庞大的邬堡,这便是武威军名下的休屠马场。这座邬堡式建筑中,圈养着近五万匹优良战马,常年居住在马场内的牧马人大约五千余人。这些牧马人每月有固定的休息时间,粮饷丰厚,他们的家眷多达两万余人,全部住在休屠城内。
除牧马人之外,邬堡内长期驻扎着两千余铁骑,马场左、右都尉便是桓狼和桓豹兄弟二人,他们还兼着休屠城副将之职,隶属李典帐下。
桓狼和桓豹二人是异姓兄弟,在武威军将领中声名不显,算是默默无闻的那类人。不过若是提起他们投奔武威军之前的名号,恐怕凉州各郡县的官吏皆是耳熟能详,简直是如雷贯耳,声名极其响亮。他们就是昔日飞马盗的三首领和四首领,本是兄弟六人,严格说来他们是飞虎桓飞的家将,号称“桓家六将”。
六兄弟分别是桓狼、桓豹、桓忠、桓义、桓双和桓全,他们曾经都是武威军中的军侯。去年秋天,桓狼因屡立战功,且自身擅长驯马,骑术精湛,从而被李利任命为休屠马场都尉,接替蒙崇掌管马场,并训练新兵。一个月前,也就是李利率军赶赴长安之时,将桓豹也派到马场任职,担任右都尉,与桓狼一起守卫马场。
马场内除了牧马人和两千铁骑之外,还有两千多名新兵。只不过这些新兵都是开春以后各县招募来的流民青壮,训练不久,如今勉强能上马征战,但战力有限。他们没有经过战火洗礼,与守城步卒相比都有不小的差距,难堪大用。
故此,休屠荒原上总共驻扎着将近八千兵马,虽然他们的战斗力良莠不齐,但人数确是不少,听起来很有气势。
明月悬空,群星闪烁。
夜幕下,北面荒原边缘突然出现一支三万人的精锐铁骑,他们胯下的战马蹄裹布,口衔枚,不点火把,借着皎洁的月光悄无声息地朝着休屠城行进。
随着策马走在最前面的将领陡然勒马止步,三万铁骑行进的身影戛然而止,寂静无声地驻足在距离休屠城三里之外的荒原上。
“寿成兄,城中还有不少灯光,显然他们还没有睡熟。看来我们还需稍等片刻,才能下令攻城。”
月光下,但见刚刚勒马止步的将领赫然是镇西将军、金城太守韩遂韩文约,而被他称作寿成兄的魁梧将领,显然是西凉太守马腾马寿成。
马腾冷眼看着休屠城中微弱的火光,语气阴沉地说道:“今夜是李利小贼的成婚之夜。城中之人估计还在为李利小贼大婚遥向庆祝,就让他们再多活片刻吧!”
韩遂阴笑着接声说道:“是啊!想来李利小儿此时正在长安城风流快活,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们兄弟二人会率军夜袭休屠马场。李利新婚之夜,就是休屠马场夷为平地之时。寿成兄高明啊!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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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良辰美景之兵临城下
休屠城外。
月光下,韩遂放肆的诡笑迎风飘散。
三万铁骑毫不掩饰的伫立在荒原上,但韩遂勒马驻足的地方选得很好,刚好选在避过月光的阴暗处。因此,城头上的守城将士睁着眼睛也发现不了这支夜袭大军。或许半个时辰后,随着月光的移动,大军就会自动显现身形,只不过到那时一切都晚了。
为了此次偷袭休屠马场能够一举成功,马腾和韩遂二人足足筹划了将近一个月时间。
大半月前,当李利大军抵达长安的时候,韩、马二人开始发兵,三万大军分散出动,昼伏夜行,足足潜行十天,最终在安定郡与北地郡交界处的枫叶峡谷汇合。随即他们就在枫叶峡谷安营扎寨,继续潜伏了五天。
直到李利婚前的第三天,也就是李利率军与吕布军厮杀的同一天,韩马大军连夜拔寨起行,绕过武威郡边境,一路西行,直至接近休屠城三十里的地方,再次潜伏下来。他们静静地等候,等待远在长安城的李利大婚之夜,休屠城大肆庆祝之时,夜袭休屠城北门,一举踏平休屠马场。
与此同时,韩遂和马腾二人动身起行之时,还派人给李利送去了装满五辆马车的贺礼,合在一起价值超过两百金。这是韩遂的主意,他想让李利高兴一下,得意一回。当李利得意忘形的时候,他和马腾率军席卷休屠马场,让李利得知这个消息后,欲哭无泪,好好品尝一下得意忘形的苦果。
这就是韩遂的为人作派。他生平逢人三分笑,从不恶语伤人,自诩高雅文士。文质彬彬,从容淡定,自负胸有韬略,能够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但他自从遇到李利之后,形象全毁了,与李利在阵前数次破口大骂,俨然骂街泼妇一样,实在是有辱斯文,极大地折损了他韩遂西凉名士的声誉。
因此韩遂对李利那是恨之入骨。恨得咬牙切齿,近大半年来都没睡过安稳觉。再加上他此前侥幸在李利手下逃过一命,被黑蛮子典韦一戟射中肩膀,坠落马下,险些一命呜呼。此一节对于韩遂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致使他时刻惦记着报仇雪恨。只要能让李利不舒服。损失惨重。哪怕是赔本的买卖,他韩遂都愿意做,因为他高兴!
正因为如此,所以韩遂此次与马腾再度联手偷袭武威军的休屠马场,他姿态很低,摆出一副以马腾马首是瞻的样子。他与马腾各自出兵一万五千轻骑。然后将兵马全部交给马腾指挥,他在一旁积极配合。
可以说此次夜袭休屠马场,韩遂表现出来的积极性空前高涨,不惜成本。不要面子。只要能攻破休屠城和休屠马场,他愿意孤注一掷,在所不惜。
而马腾也确实没让韩遂失望,真有两把刷子。他愣是将三万大军不漏踪迹地潜行到休屠城下,自始至终都没让武威军斥候和细作发现,不愧是久经战阵的西凉宿将,当真是不同凡响。对此,尽管韩遂嘴上不愿意承认,但他心里清楚,在领兵征战方面,他确实不如马腾,而且差距还不小。
荒野上,马腾一直板着脸神情贯注地注视着休屠城内的火光,神情肃然,不苟言笑。而韩遂脸上却一直挂着阴森森的诡笑,眯着眼睛寒光闪烁地看着远处的城头,神情诡异而狠毒。
“寿成兄,城内的细作是否早已安排妥当,只等我们在城外点起火把,城中细作便即时攻取城门?”韩遂似乎对马腾的安排还是有些不放心,再次确认道。
马腾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怒色,头也不回地沉声道:“嗯。眼下休屠城中有我们五百多名细作,他们潜入此城已经快一个月了,早已准备妥当。事先我交代过他们,定在李利大婚之夜里应外合,袭取北城门。
但休屠马场的邬堡内戒备森严,细作很难渗透进去,因此邬堡中没有我军细作。不过这些无关大局,只要我们一举攻入休屠城,占据城池,休屠马场内的两千轻骑不足挂齿,挥手之间便能将其覆灭!”
韩遂闻言后,终于安心了。随即他颇为感叹地说道:“看不出李利小儿还有些手段,知道马场内决计不能被细作混进去,否则那数万匹战马随时都可能变成死马。李利小儿不简单哪!倘若他不是在我等凉州地界上,韩某还真不想与他为敌。古话说,欺老莫欺少,此子少年雄才,原本前途无量,怎奈他偏偏要与我等争夺凉州,始料不及呀!”
听了韩遂这番话,马腾尽管依旧板着脸,但他心里也十分赞同韩遂之言。
自从李利上任武威太守以来,凉州各郡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变化便是凉州境内的流民越来越少,大多数流民在去年年底纷纷涌入李利辖下的四郡之地,据说他们都得到了妥善安置,虽不能说是丰衣足食,但至少能有个温饱,不至于冻死、饿死街头。
李利此举,吸引大量人口前往武威郡,仅仅是去年一个冬天,凉州各郡先后有不少于十万流民进入李利治下的郡县。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凉州十二郡之中,近乎一半人口集中了李利治下的四郡之地,实力惊人。
倘若再给李利几年发展时间,恐怕凉州全境早晚都是他的掌中之物。马腾和韩遂二人早晚必被李利所灭,除了俯首称臣或是逃亡其它州郡之外,他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败局已定。
然而,李利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抛下根基之地,带领大军前往千里之外的长安城完婚。此举,在马腾和韩遂二人看来,简直愚蠢之极,舍本逐末,白白错失一统凉州的大好机会,从而给他们二人可趁之机,再度扭转凉州的局势。
“呃?寿成兄,时间差不多了。皓月当空,我军已经无法藏匿行迹,下令点起火把,攻城吧!”正当马腾若有所思之际,韩遂突然开口说道。
马腾闻言立即抛却脑海中的杂念,抬头看了看头顶上的月亮,既而举目远眺休屠城头上的守城将士身影。但见城中的火光渐渐沉寂下去,灯光越来越暗,显然城中牧民此时已经熄灯安歇了。
一刹那,马腾陡然横刀立马,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点起火把,火箭示警,众将士随我攻城!”
“轰轰轰!”
紧随马腾一声令下,休屠城外的荒原上骤然出现一片耀眼夺目的火光,上万只火把在眨眼间一起点燃。须臾间,火光照亮荒原十余里方圆,映红半边天,照得休屠城北门恍如白昼,使得城头上的守城将士一时间双目失明,睁不开眼睛。
“杀”
正逢点燃火把的一瞬间,休屠城北门,城内城外同时响起巨大的喊杀声,城门攻防战即时拉开序幕。
就在休屠城战火骤起的同时,长安城,龙骧李府后院内也在上演着一龙戏六凤的序幕。
李利房门外,以李欣为首的六位天姿国色的新娘,正在李利房门前踱步。她们六人纷纷羞偭地低着头,俏脸羞红,与她们身上的大红喜袍一般无二。而内府管家邹静则俏生生地站在内堂门口看着六位夫人矜持而踌躇的样子,掩口而笑,但她的脸颊也是一片羞红,双眸盈盈而动,眉宇间透着浓烈的羡慕和向往之色。
而今李欣她们六人被邹静招呼到李利房门前,由于李利恐吓她们谁敢不来就要家法伺候,所以她们都来了。然而,临近房门之际,她们却谁也不肯上前敲门,更没有人甘愿领头带大家一起进去。尽管她们心里都清楚,房门根本没关上,只是虚掩着;但姐妹们都看着呢,这种极其难为情的带头进门之事,谁能放下矜持迎难而上。
滇无瑕披着喜袍,身上却穿着李利授意她们缝制的紧身长裙,将她完美高挑的身体展现得淋漓尽致,风华绝代,诱人之极。除了她之外,其他五姐妹皆是如此着装,但长裙的颜色、花纹和尺寸大小各不相同。毕竟这都是她们各自按照自己的体型和喜好亲手缝制的衣服,十分合体,将她们各自的身体曲线丝毫不差地展现出来。一个个身姿绰约,身段窈窕,容颜绝美,风情万种,丰乳翘臀格外夺人眼球。
任何异性看到这六位倾国倾城的人间尤物,必然是见者无不心动,垂涎三尺,眼球暴突,欲火焚身,蠢蠢欲动,难以自持。
“欣姐,你是我们六姐妹的大姐,你去敲门吧!”眼见姐妹们谁也不敢迈上台阶,推开房门,滇无瑕笑嘻嘻地走到李欣身后,唆使她前去推门。
李欣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娇羞不已。乍听之下,她觉得滇无瑕说得没错,她作为正室大夫人,遇到这种难为情的事情,理应走在众姐妹前面,起带头作用。但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自己若是此时这么主动地带头进入夫君的房间,而且还当着众姐妹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情,往后自己岂不是要被姐妹们取笑,太羞人了。
不行,绝对不行!
第238章良辰美景之风情万种
一念至此,李欣原本已经迈出一步的左腿陡然又收了回来。
“无瑕姐姐,小妹叫你姐姐行不行,还是你走前面吧。你是我们姐妹中第一个跟随夫君有夫妻之实的大姐,理应走前面。姐妹说,是不是这样?”收回左腿的李欣,随即退到滇无瑕身旁,低声对滇无瑕说道。
并且,李欣懂得人多力量大,发起倡议,号召姐妹们一起将滇无瑕推到最前面,让她去推门。
滇无瑕闻言后,羞得抬不头来,低头快速瞄了众姐妹一眼,发现大家居然纷纷点头同意李欣的提议,凤目盈动地看着她。顿时她心中一紧,临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连忙说道:“欣姐,你这话说的不对。红昌妹妹也在这儿呢,近段时间她天天都和夫君腻在一起,一天不见如隔三秋,我看还是红昌妹妹领头最合适!”
说完话,不等众姐妹反应过来,滇无瑕快步退到娇羞难以自持的任红昌身后。借此向大家摆明她的态度,她滇无瑕绝对不会傻乎乎地前去推门,否则就成了一失足成千古恨,往后要被众姐妹取笑一辈子。
滇无瑕的一番话,将李欣等人的目光转向了任红昌,也就是曾经的“貂蝉”。
“这、、、不行。无瑕姐,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把妹妹我推到风口上,太不仗义了。我跟夫君那样,还不都是你蓄谋陷害的,现在你可不能再退缩了。”任红昌如今已经和李欣等人情谊深厚,因此她虽然羞涩难当,但也绝不退让,哪怕揭开老底也在所不惜。反正众姐妹都知道李利醉酒之后上错床的事情,她索性说开了,不受滇无瑕的胁迫。
滇无瑕闻言顿时气得直翻白眼。恼羞成怒地说道:“那好,既然你这么说,那咱们俩一起走前面,谁也不许退缩!”
“啊!这、、、、、、”任红昌顿时失声惊诧,无言以对,被滇无瑕逼到墙角上,无路可退了。
任红昌的踌躇不决,使得站在门外的六姐妹顿时陷入僵局,进退两难。
其实她们六人都知道,李利此举是对她们先前商量好的侍寝顺序不满。故意为难她们,以示警醒。因为她们之前没有征求李利的意见,自作主张地弄出一个轮流顺序,结果李利对此有异议,而她们六人就要接受惩罚。
但是。别看她们现在矜持着谁也不想上前推门,实际她们对李利新婚之夜仍旧不会厚此薄彼的做法相当满意。心里甜滋滋的。只不过一想到随后她们六人将睡在一张床上。共侍一夫,她们心中极为忐忑,顾虑重重,却又娇羞难耐,心中骤起涟漪,遐想无限。
六女之中。直到半个时辰前,董婉才与李欣、滇无瑕、蔡琰等五人见面。初次见面之时,董婉看到李利另外五个女人的容貌和身材之后,心中震惊不已。险些当场失声惊叫。
这是何等美艳绝伦的五个美人!人世间的女子怎么可能长得像她们一样,拥有天仙一般的绝世容貌,魔鬼一样的完美身材,妖精一样的万种风情。
在此之前,董婉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极其自信,认为古往今来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容貌,全都汇集到她自己身上。然而,人与人之间真的很怕对比,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她们五人的身材极好,各具特色,如百花争妍般难分伯仲。此外,李欣肤色粉红娇嫩,大度雍容,实乃世所罕见的倾城红颜;滇无瑕金发碧眼,肤色白皙胜雪,身材极其高挑,五官精致无以伦比,眉宇间媚骨天成,毫无做作却有万种风情,当属世间绝无仅有的一代尤物;任红昌集万千粉黛之长于一身,柔情婉约,眉宇间时刻浮现着一丝柔弱之色,我顾犹怜,风情入骨,绝对是迷死男人不偿命的绝代妖姬。才女蔡琰,顾盼神离中透着浓郁的墨香书韵之气,给人一种知性美,她身姿极其丰腴,拥有着极其典型的丰乳肥臀,但她丰满却不肥胖,丰腴却不臃肿,实乃女人中的奇葩,极其难得。陈钰青春靓丽,身姿挺拔,她虽没有李欣等人丰满诱人,但身材却独具特色,属于骨感型美人,身形轻盈,惹人怜爱,欲罢不能,堪为清纯圣洁的一代佳人。
与李欣、滇无瑕、任红昌、蔡琰和陈钰等五人相比,董婉陡然有一种黯然失色的落寞感。她原以为自己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但相比之下,她恍然发现自己的容貌虽美,却比李欣、滇无瑕和任红昌三女稍逊半筹,总感觉没有她们三人漂亮;她的身材极好,身形高挑,丰乳翘臀,却比不上蔡琰那般丰满诱人,犹如娇红欲滴的水蜜桃,轻轻一捏,就能挤出甘甜可口的蜜汁。她只能堪堪与陈钰相比,因为她有不逊于陈钰的清纯容颜,身材也比陈钰要丰满一些。更重要的是她比陈钰高出半个头,在六女之中,她的身高仅次于滇无瑕和李欣,与任红昌相当,排在第三位。
如此对比之下,董婉总算正视自己在李利身边的位置,心态渐渐平和下来。心情变好后,她方才意识到自己其实与五位姐姐的容貌、身材相差不大,与她们做姐妹或许是天赐的缘分,实属难能可贵。
此时此刻,面对滇无瑕和貂蝉二人争执不下,李欣等人踌躇难决之际,董婉轻步走到李欣身前,轻声说道:“欣姐,四位姐姐,你们别犹豫了。我们姐妹自今天起就是夫君的妻子,往后休戚与共,祸福相随,何分彼此。小妹今生能与五位姐姐结为姐妹,此乃天赐的缘分,深感庆幸,倍加珍惜。眼看天色不早了,若是五位姐姐不嫌小妹僭越,不如让小妹走在前面给姐姐们带路如何?”
“啊!婉妹,你要去推门吗?”李欣惊讶地问道。
董婉很干脆地点头说道:“对呀!刚才小妹见几位姐姐互相推让,其实姐姐们不必难为情。在朝中很多公卿大臣家中,多名妻妾一起陪同她们夫君侍寝的情况并不稀奇,否则他们纳娶那么多妻妾作甚?
事实上。李郎为了迎娶我们姐妹为妻室,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议论,就连我父亲都曾对此事颇为不满,想必叔父李傕、蔡中郎他们也没少劝解过夫君。其间,不难想象夫君他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可是他顶住了压力,破除礼法约束,首开先河,敢为天下先。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摇初衷,依旧固执己见地迎娶我们姐妹进门。拜堂成亲。
夫君这么做到底为了谁?
他这是不想让我们受了委屈,不想我们姐妹之间有矛盾,希望我们和睦相处,情同姐妹,亲如一家人!新婚之夜。说实话,小妹我不想独守空房。因为我已经是李郎的妻子。服侍好自己的男人是妻子应尽的本份。我们六姐妹不管出身如何,贵贱不论,从今天起就是李家的媳妇,是李郎的妻子,这一点从我们拜堂那一刻起便牢牢地绑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解开。既是姐妹。坦诚相见又有何不可?我们与李郎是夫妻,我们只属于夫君一个人,只要他宠爱我们,真心待我们好。那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小妹只是说出心里话,在姐姐们面前放肆了。若是言语不当,还请姐姐们不要介意,直言无妨,小妹虚心受教。”
董婉这番话对于李欣五人而言,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令她们赫然开朗,心中的忐忑彻底消失殆尽。因为董婉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没有说错,李利确实对她们极好,视若珍宝,处处让着她们,诸多事情全凭她们心意。然而,正因为这样,她们仿佛被李利宠坏了,很多事情都自己拿主意,根本不与李利商量。今夜这般局面,其实就是她们自作主张造成的尴尬局面。
如今董婉这番话无疑是点醒了她们,让她们清楚地认识到各自的身份和应该做的事情,不能恃宠而骄,任性胡来。李利虽然很疼惜她们,但他更是一家之主,整天事务繁多,难得有空闲住在后院陪着她们。此前她们跟着李利,因为没有名分,所以李利凡事都随着她们的心意,生怕委屈了她们。可如今不一样了,她们想要的名分都得到了,李利顶着压力兑现了曾经的承诺,全部将她们迎娶进门,拜堂成亲,全部是妻室。
既然已经是李家的媳妇,就要有为人妻的觉悟和应尽的本份。何况她们与李利之间的关系现在才刚刚开始,能不能得到自家男人的欢心,能不能让李利一直这么宠爱她们,尚未可知,还需要她们自己的努力。
这个时代可没有男女平等,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男尊女卑的社会。
“婉妹,你说的很对,姐姐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样吧,姐姐与你一起进去见夫君,如何?”李欣甜甜地笑着说道。
“吱呀!”
就在李欣说完话之际,房门突然打开了,李利站在门口笑呵呵地看着六位人比花娇的新娘,笑道:“夜深露重,你们还准备在外面站到什么时候?快进来吧,刚好我煮好了一壶茶,今天夜里咱们一起说说话!呵呵呵”
李欣等人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听到李利的话后,她们谁也没犹豫,快步走上台阶,从李利身前走进房里。
滇无瑕经过李利身边时,俯耳低声说道:“夫君,你真的只是请我们喝茶,不做别的?嘻嘻嘻!”
事到临头,李利也不含糊,低声道:“你们人多势众,要是你们自己把持不住,夫君我乐意奉陪。”
滇无瑕闻言俏脸绯红,给李利抛了一个媚眼,快步走进房间。
董婉走在最后面,因为按照进门的早晚,她排在最末,所以她时刻恪守本份,没有逾越之念。
“婉儿,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你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更是一个美艳绝伦的俏佳人,我此生能娶你为妻,是我的莫大福分。往后别想那么多,我希望你每天开开心心,无忧无虑,天大的事情有你男人为你顶着,有我李利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多谢夫君疼惜,妾身记住了,记住一辈子。”董婉喜极而泣地拂袖擦掉眼泪,柔声说道。
李利拉着董婉的手,与她一起回房,随手关上房门。
第239章良辰美景之破城
“杀”
月光下,休屠城北门喊杀声震天。
荒野上,打着火把的数万铁骑铺天盖地而来;城门下,突然蹿出数百名细作,挥刀便砍,试图夺取城门。
城守府内,李典刚刚睡下,听到城中的喊杀声后,他噌地坐起身来,旋即快速穿上衣服,披上战甲,大步走进正堂。
“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喊杀声?”
“禀将军,北门外韩遂,马腾大军来袭,城中不知何时潜伏着敌军细作,此刻正在攻取城门!”闻听李典一声怒喝,亲兵队长急忙从门外跑进来,急声禀报着北门的战况。
“韩遂、马腾领大军夜袭北门?又是他们,真是阴魂不散!看来主公一天不灭了他们,我武威军就不得安生。”李典惊诧之余,皱着眉头怒声说道。
“现在北门战况如何,城门还在我们手中吗?”李典追问道。
亲兵队长稍稍喘了一口气,说道:“城门还在我军手中,敌军细作虽是突然杀出,悍不畏死,但他们没有铠甲,仅凭血气之勇,与我军守城将士厮杀,至今城门未失。不过城外的韩、马大军攻势迅猛,而我们休屠城没有护城河,城门前只有一丈宽、三丈深的壕沟,再加上敌军深夜攻城,壕沟根本挡不住铁骑践踏,此时敌军已经兵临城下,正在猛烈攻击城门。末将担心城门怕是保不住了,随时都有可能被敌军攻破,请将军速做决断!”
“哼!决断?”李典怒哼一声,沉声道:“做什么决断,难道我们还能弃城而逃吗?别忘了我们驻守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守卫休屠马场!此城断不可失。城在人在,城破人亡!传令亲兵队集合,另外火速派快马前去马场通报消息,让桓狼、桓豹二人加强邬堡守卫,准备迎战韩、马二贼!”
“诺,末将领命!”亲兵队长应声后,立即转身奔出府门。
看着亲兵出去传令,李典大步走出正堂,站在台阶上,远眺东南长安方向。喃喃自语道:“主公啊,没想到李某去年马场中的一句戏言,如今却要兑现了。李典不才,愿以此身报效主公知遇之恩,誓死捍卫休屠城!
韩遂、马腾二贼真会挑时候。选在主公大婚之夜率领大军偷袭我休屠马场。二贼不除,我武威郡不得安稳。今夜李某豁出性命。也要将他们打残了,以便主公日后发兵一举荡平二贼!”
自言自语地说出这番话后,李典跨上黄骠马,带领府中五百亲兵直奔北城门而去。
他知道李利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这番话,但去年冬天,他确实在李利面前许下诺言。誓死守住休屠马场。不成想如今却是到了应验的时候,他李典能不能守住北门,直接决定着休屠马场的生死存亡。休屠城若是被攻破了,马场决计难以保全。早晚必失。仅凭休屠城内的数万牧马人家眷,马场就会乱作一团,人心涣散,怎能守住邬堡?
“嘭、嘭、嘭!”
“用力撞门,快,再给我加把劲!”
北城门外,马腾身先士卒,徒步冲到城门前,在巨盾兵的掩护下,大声喝斥着数百名抱着巨木冲撞城门的将士,连续声嘶力竭的催促将士们撞开城门。
两百步开外,韩遂高坐在马背上,看着马腾带着三千将士连续攻击城门一刻钟之后,居然仍未撞开城门。顿时他大手一挥,示意五百名带着铁钩绊马索的亲兵弃马徒步攻城,希望他们能够借着铁钩攀爬登上城头,吸引守军的兵力,为马腾撞开城门赢得时间。待亲兵出发后,他再次命令五千铁骑靠近城墙,射箭袭扰,为飞檐攀爬兵士作掩护。
做完这些,韩遂皱着眉头,怒声道:“耗费一个月时间,大费周折地弄进去五百细作,居然还夺不下一个城门。真是一群废物!”
历来沉默寡言的阎艳,此次也跟随韩遂一起出征。而今他勒马驻足在韩遂身后,听到韩遂怒气冲冲的话语后,他低声说道:“义父息怒。马腾将军已经尽力了,亲自率军攻取城门,勇气可嘉。只不过武威军确实训练有素,我军刚一发起攻击,城头上的守军便迅速作出反应,箭矢、滚木和石头等守城之物纷纷落下来。如此以来,今夜攻城之战只怕没有我们事先预想的那么顺利,即便我们攻陷此城,自身将士伤亡恐怕也不会少。义父,此次三万大军之中有两万将士都是我们金城兵马,如果伤亡惨重的话,只怕”
“呃,彦明此话何意?难道你要为父保存实力,让马腾麾下的一万兵马独自攻城?”韩遂微微惊愕地沉吟道。
阎艳小心翼翼地说道:“义父明鉴。我知道义父对李利小儿及其麾下的武威军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但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义父前两次出征武威军,兵马折损巨大,如今还是保存一些实力较为妥当。休屠马场的战马虽多,但这些战马却要两家平分,真正分到我们手里的战马也不会太多。
何况武威军实力犹在,李利也没死。一旦李利兴兵报仇,那我们金城可是首当其冲,必须正面抵抗李利的怒火。谁让我们距离武威郡那么近,而马腾的根基却远在数百里之外,到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只怕还得义父独自面对李利率领的武威大军。果真如此的话,我们金城郡处境堪忧,独木难支啊!”
“呃,彦明所言极是。为父刚才只顾着派兵攻城,却忽视了李利大军的存在,幸好有你提醒,为时不晚。既如此,为父就在这里看着马寿成攻城,等会儿要是还未攻破城门,就把他留下七千马家军全派上去,至于我们麾下的一万五千战骑暂时按兵不动。可惜了,刚才为父一时冲动,派出去五千铁骑和五百亲兵,否则我们就不会损失一兵一卒,静等马家军攻破城门,坐收渔翁之利!”韩遂颇为懊恼地说道。
阎艳劝慰道:“义父不必担忧。我军五千铁骑不过是靠近城墙游走骑射而已,不会损失多少兵马,但义父派出去的五百亲兵怕是回不来了。”
韩遂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惋惜之色,摇头说道:“此番为父与马寿成联手夜袭,要是一点兵马都不出动,岂不是让他生疑。罢了,折损五百亲兵正好堵住马寿成的嘴,倒也划算。”
城门内,李典率领五百亲兵在城门摇摇欲坠时正好及时赶到。当即他纵马挥刀杀入城门口敌军细作当中,凡是没有穿铠甲之人,便是敌军细作。左右折冲之中,他每劈出一刀便能斩下两颗细作人头,勇不可挡。
顿时间,有李典冲杀在前,守军士气大震,而数百名细作却在急剧减少。转眼间,仅剩下两百余名细作还在负隅顽抗,不过他们也距离城门越来越近了,对城门的威胁巨大。稍有不慎,便会让他们得手,到那时可就大势已去,无力回天了。
眼见于此,李典不顾个人安危,纵马驰骋,掌中大刀翻飞,直奔城门冲杀过去。
将乃兵之胆。李典奋不顾身的拼杀,使得跟随他的亲兵愈发勇猛,奋勇向前,冲破细作的阻击阵型,将仅存的两百余细作挤到城门口拐角上,围堵砍杀。
片刻间,细作伤亡殆尽,而城门依旧没有被攻破。至此,李典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当即下令亲兵尽快搬运大石,堵死城门。旋即他将战马交给亲兵,徒步登上城头,试图指挥守城将士死守城池。
“嘭”
然而,就在李典登上城头的一刹那,却听到轰然一声巨响。
霎时,李典只觉得脑海里一片空白,身形一歪趴在女墙上。他知道这声巨响代表着什么,城门被撞倒了,韩马大军冲杀进城了。
李典原以为亲兵们应该来得及搬运大石头堵死城门,没想到城门这么快就被敌军撞破。城外足足有三万韩马铁骑呀,休屠城终究没能守住,城破了
“啊!”
同样的痛叫声在龙骧李府后院李利房间里响起,但这一声痛叫中却带着几分喜悦之情和几分惑人心窍的魅惑之意。而且,这已经不是李利房间里传出的第一个痛叫声了,而是第三个。
在此之前的一个时辰里,先后传出两声同样的痛叫声,随后却是苦尽甘来的愉悦呻吟声。呻吟此起彼伏,连绵不断,已经在后院中激荡了将近两个时辰。
房间里,灯火早已熄灭多时。
一张占据着整整一面墙的偌大软榻上,隐隐约约突显出数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其中一个身影极为宽阔健壮,弓着身体缓缓挺动,喉咙里还发出低沉的嘶吼声。显然他已经辛苦耕耘多时了,大耗体力,不过他仍旧亢奋不已,耕耘不辍。就像那吃苦耐劳的公牛,翻好两块熟地,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开垦新的沃土,,一点点地拓展,很有耐心,任劳任怨,乐此不疲。
第240章良辰美景之休屠铁骑
明月高悬,星光闪耀照大地。
深夜寂静,龙凤合鸣破长空。
晚风和煦,轻拂大地蕴万物。
煮茶红颜,良辰美景鱼水欢。
须眉恋红颜,
是劫还是缘;
天际算不尽,
交织悲与欢;
古今痴男女,
谁能过情关。
寂静的深夜里,李利房中却是声音斑杂,软榻枕红颜,一龙戏六凤。
随着李欣一声痛叫之后,李利俯身趴在她身上,爱怜地吻着她的双唇,下身轻轻浮动。片刻后,李欣主动索吻,双手爱抚着男人的虎背,翘臀微微挺动,向身上的男人发出进攻信号。
早已等待多时的李利,闻讯而动,强壮的身躯仿佛蕴含无尽的气力,由浅入深,逐渐深入。身下的兵器在泛滥成灾的蜜泉甬道中纵横驰骋,勇猛无匹,宛如行驶在峡谷溪涧中的艨艟,虽然起初跌跌撞撞,道路难行,但一旦进入顺水甬道,则一往无前,横冲直撞,直捣黄龙。
李欣是继陈钰和董婉之后第三个被李利破身的妻子。而在她们之前,则由滇无瑕打头阵,与李利鏖战许久,直至筋疲力尽方才罢战投降。
随后众女怯战,虽心痒难耐,身下泥泞泛滥,却因见识过滇无瑕和李利惨烈的厮杀后,心有余悸,不敢上前。无奈之下,任红昌迎难而上,接过滇无瑕未完成的事业,鼓起勇气和斗志与李利殊死贴身相搏。尽管她天赋异禀,身怀神器,但李利亦非庸手,同样是异于常人,神兵利器披荆斩棘,无往而不利,硬是杀得她丢盔弃甲,一败再败。直至她浑身瘫软,向李利哀声求饶,方才休战言和。
任红昌败下阵来后,剩下的四女眼见李利神兵狰狞,生恐难以应付,纷纷避而不战。但李利步步紧逼,万般无奈之下,陈钰退慢了一步,被李利拦路截住,既而她不得不挺身迎战。
经过最初的苦苦支撑之后,陈钰渐渐得心应手,现学现用。她把此前从滇无瑕和任红昌二女身上学到的招式和技法,自然而然地使用出来。随着李利有意引导,她心领神会之下,变被动为主动,放弃被动防守,主动进攻,与李利盘缠大战半个时辰。最终她败得很惨,嗓子都沙哑了,连续三次奋勇强撑后,她直接昏厥过去,呼呼大睡。
有陈钰做表率,剩余三女早已难以自持,也不再胆怯,跃跃yù试地主动向李利挑衅。随即她们一拥而上,将李利团团围住,仗着人多,伸手在李利身上到处抚摸,肆意轻薄。
当是时,李利不堪受辱,趁着得胜之势,当即抓住董婉。但是,让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董婉外表柔弱娇媚,实际战斗yù望极为强烈,而且她的搏斗技巧极其高超。最重要的是她远没有陈钰那般弱不禁风,最艰难的时刻很短暂,几乎片刻之间就过去了。随后,她几乎不等李利进攻,而是一直反攻李利,喉咙里发出极具蛊惑力的声音,由缓到急,很有节奏,致使李利深深地被她的叫声所慑,险些交枪投降。
好在李利毕竟是身经百战的搏斗高手,关键时刻,硬是坚持不泄,反而把董婉弄得五迷三道,接连丢盔弃甲。最后,董婉步入陈钰后尘,勇则勇矣,怎奈初逢战场,耐力有限,昏睡过去了。
实际上,李利早就被打败过三次,分别在任红昌、陈钰和董婉体内爆发。如今连番大战后,他又到了强弩之末,快要忍不住了。于是他不等李欣反应过来,直接拉过她应战。
然而,李欣超过此前陈钰和董婉二人的一声痛叫,让李利冷静了不少。于是他格外珍惜与李欣初战,缓缓引导,循循善诱,激吻与爱抚并用,逐渐渗透,直至李欣彻底被他感化为止。
李欣是李利第一眼就看上的女人,而李欣也在第一次与他相见之后,便留在他身边照顾他的起居生活。如果说这个世上还有一见钟情的痴情男女,那便是说他们二人了。
一见钟情,或许不一定能够永远恩爱,但李欣用她chūn风化雨般的柔情俘获了李利的心。尽管李利这颗心其实很花心,但李欣无疑是在他心里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以至他最终将李欣确定为正室大夫人。
当然,李欣能够成为正室还有其它原因,但李利真正信任她,迷恋她,才是最主要的原因。否则李利还可以有很多选择,陈钰、蔡琰、滇无瑕都可以,甚至是后来加入的任红昌和董婉,但他最心仪的正室夫人确是李欣。
此时此刻,昏暗的房间里,李利一边快速挺动,一边爱抚着李欣的每一寸肌肤。李欣粉嫩的肌肤抚摸起来舒服极了,柔软而紧致,细腻而光滑,最重要的是她很敏感。李利每次抚摸她一下,她仿佛触电一样,浑身微微颤抖,而甬道中就会喷涌出一股蜜泉,屡试不爽,每次皆是如此。
如此敏感而多汁的粉红佳人,刺激着李利全身每一个敏感细胞,泛滥成灾的蜜泉甬道给他带来前所未有的舒爽。恍然间,他仿佛徜徉在九霄之上,纵意驰骋,任意翱翔,时而飞上云端,时而遨游星空,时而飞跃仙家洞府,时而潜入四海纵横;心中豪情无限,俨然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哦”
陡然间,李欣抱紧李利长长地呻吟一声,旋即身体紧绷紧紧地缠在李利身上。而她身下蜜泉甬道中却骤然汹涌地连续喷出一股股热泉,使得李利仿佛一瞬间直上九霄揽月。一刹那,李利紧跟着李欣低吼一声,宛如龙吟般低沉悠长,而他身下的兵器却在这一瞬间,激情四shè,滚烫的龙涎如巨浪般扑进李欣的泉眼中,致使李欣刚刚稍歇的热泉再次迸发,蜜泉四溢。
当李利与李欣二人的龙吟凤鸣声同时升上云霄之际,在他们身旁的蔡琰突然趴在李利背上,她同样高亢地呻吟一声,既而全身瘫软下来,暖暖地蜜泉缓缓流出,流淌在李利身上。
“哒哒哒!”
惊天动地的马踏声蜂拥而入地冲进休屠城北门,而城内正在搬运石头的数百名李典亲兵眨眼间灰飞烟灭,沦为马蹄下的一摊肉泥。
“主公,我李典无能,没有守住休屠城,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呤呤呤”
城头上,李典眼睁睁看着上万轻骑冲进城门,失魂落魄地站直身形,随即拔出腰间佩剑,横在脖子上,眺望着长安城方向,悲怆的大喊一声,既而脸sè狰狞地右手一拉??????
“不可!曼成兄快住手!”
就在李典挥剑自刎的一瞬间,但见一个飞速而来的身影陡然抓住他的右手,大声疾呼,并用力地夺下他手中的佩剑。
“桓狼,你拦着我作甚?休屠城被韩遂、马腾二贼攻陷了,休屠马场也保不住,五万匹优等战马呀,全让我给丢了,这可是我武威军的命脉!我李典罪孽深重,有负主公所托,甘愿以死谢罪。你把剑给我!”李典虎眉含泪地怒声喝道。
“曼成兄,李典将军!你冷静一下,此次韩遂和马腾率军偷袭休屠城,试图掠夺我军马场的数万战马,这件事主公早有预料,并且早就安排好了援兵!”桓狼急声说道。
“啊!”李典闻言惊叫一声,抓住桓狼的肩膀,连忙问道:“你说什么?主公早已安排了伏兵,在哪里,我怎么没看到援兵?”
桓狼呵呵笑着说道:“曼成兄,我刚才已经带领两千铁骑和一千新兵死死地堵住北街口,现在曼成兄只需将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守住两侧墙头,然后用弓箭shè杀。他韩遂、马腾纵然有数万铁骑又能如何,还不照样是瓮中之鳖,冲进北门的敌骑越多,他们死的越惨!”
“呃!”李典惊愕一声,神情振奋地说道:“桓狼,你的意思是说,我们把敌军全部堵在北街上,然后困死他们?这倒是个好主意!
咱们休屠城北门修建时就按照瓮城建造的。整个北街全长五里,直筒一条街,百姓的房屋全是石头堆砌而成,而且背对大街,中间没有任何出口,唯一的出口就在北街口的城守府。如果能守住北街口,韩马大军冲进城门也没用,反倒会被堵在瓮城之中,进退两难!不过桓狼兄弟,仅凭三千兵马怕是守不住北街口吧?”
桓狼闻言yīn险地咧嘴而笑,十分肯定地说道:“曼成兄所言不错,单凭三千兵马肯定挡不住韩遂和马腾二人的三万铁骑。但是,曼成兄这里不是还有两千多守城将士吗,我们联手抵挡敌军两三个时辰应该没问题吧?”
“凭借咱们手中的五千余兵马,守住北街两三时辰肯定守得住。但两三时辰之后呢,我们如何应敌,休屠城和马场岂不是照样收不住?”李典眉头紧锁地问道。
桓狼神情轻松地说道:“曼成兄放心。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北街口和北门城头不失,两三个时辰内必有援兵前来支援我们!到时候,一定会让韩遂、马腾二贼吃不了兜着走,不让他们吃个大亏,他们就不知道我武威军的厉害!”
李典闻言稍稍思量,说道:“桓狼,不管如何,只要还有一线希望,我李曼成誓与此城共存亡,绝不退缩!你支支吾吾地说了半天,始终不肯说出是谁回来救援我们,我也不多问。但你得告诉我,此番前来的援兵是哪一支骑兵营。眼下留守武威郡的骑兵营只有三个,分别是龙骧营、无双铁骑和步兵营。”
桓狼远眺着东南方向,摇头说道:“曼成兄所言不错。留守武威郡的兵马确实只有这三个营,但你忘记了我军其实还有一支现成的骑兵。”
“还有一个骑兵营?难道是滕霄统领手下的武威营?”李典惊讶地问道。
桓狼闻言摇摇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支骑兵就是休、屠、铁、骑!”(。)
第241章汉末无间道
“休屠铁骑?”李典惊愕地沉吟道。
桓狼面露凶光地看着城下不断涌入城门的韩马战骑,点头道:“对,休屠铁骑!”
“可是那一万三千余休屠俘虏,他们全部归降我军了?之前我怎么没听人提起过,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李典满脸惊喜地问道。
“呵呵呵!”桓狼笑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今夜之前我和曼成兄一样,对此事一无所知,还以为那些俘虏还在郡城服劳役。但是桓豹刚才告诉我,此番韩遂、马腾偷袭休屠城早在主公意料之中,那一万三千八百余名休屠俘虏一个月前就离开了郡城,驻扎在武威北部边境。
由此曼成兄不难想象,既然主公早已在北面边境伏下重兵,岂能发现不了韩遂、马腾二贼行军的踪迹?所以,末将断定,此次韩马二贼夜袭休屠马场,却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休屠铁骑就跟在他们身后,一举劫杀韩马大军!”
李典一听眉宇间的喜色更浓,说道:“这般说来,咱们休屠城就能守住,马场也安然无恙。不过韩遂和马腾二贼来势凶猛,我等切不可疏忽大意,死守北门正街。否则,即便我们有援兵相助,只怕城中将士和百姓的伤亡也不会小。”
桓狼闻言后,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如果让三万敌军冲破街口,那后果不堪设想。纵然是我们最终将他们击退,恐怕城中也是一片狼藉,百姓伤亡惨重。既如此,我等立即分头行动。末将与桓狼带领三千将士死守北街口,将军率军守住城头,万万不能让敌军登上城墙。否则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好,就这么定了!”李典欣然应允,颇为感叹地说道:“李某原想杀身成仁,以死谢罪,不成想主公料敌于先,又让李某侥幸苟活下来。主公真乃神人也,我等能够跟随主公何其之幸啊!”
桓狼闻言后,神情微怔,随即重重点头表示赞同。
事实上,桓狼此前并不信服李利。当初他投奔武威军时也是迫于无奈,不得不投奔李利。他和其他五个兄弟原是桓飞麾下的马贼首领,一身武艺都是桓飞传授的,等同于桓飞的家将。桓飞率领全体飞马盗归降李利,他们六兄弟只能跟着桓飞投到李利麾下。但他们心中却颇有怨言。尤其是李利擅自做主将桓飞的两匹宝马火云神驹和追风汗血马赐给了典韦和滕羽,此事让他们六兄弟极为不忿。但是。只要桓飞不离开武威军。他们即使有怨言,也只能藏在心里,还得听从李利的军令。
将近一年时间里,他们跟随李利东讨西征,渐渐发现李利确实能力非凡,治军严谨。赏罚分明,逢战必胜,所向披靡。久而久之,他们六兄弟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初衷。真正将李利认作主公,心甘情愿地听从调遣。
但是,曾经的芥蒂仍旧潜藏在他们心里,一直没能解开。
此时听到李典由衷的钦佩之言,桓狼心中莫名一动,有种赫然开朗之感。刚才李典挥剑自刎的一幕,给他极大的触动,而主公李利算无遗算的鬼神之能,更是让他敬畏不已。至此,他才算是解开了心结,对主公李利心悦诚服,敬若神明。
“将军保重,末将暂且告退!”微微愕神后,桓狼拱手一礼,快步离开城头。
李典目送桓狼离去,自言自语地说道:“桓狼、桓豹兄弟临危不乱,沉稳有度,武艺不俗,确是颇有才能。待主公平定凉州后,最好还是将他们调回军中听用,随大军征伐中原。否则,长期留在马场养马,还真是埋没了他们的才能。”
心生感叹之余,李典当即重拾斗志,带领守军将士扼守北门两侧城头,搭弓上弦,大肆射杀城下的敌军。
与此同时,北街口的厮杀异常激烈。上万名敌骑堵在两丈宽、五里长的狭长巷子里,后面的战骑依旧在源源不断地冲进来,但巷子出口却被桓狼、桓豹二人带领三千马场将士死死地堵住,致使冲进北门的韩马大军前路受阻,拥堵成堆,进退两难。
“快、快呀,快给我冲进去!”
城门外,马腾重新骑上战马,手持大刀大声吆喝着将士们冲进城去,夺取城池。
别看马腾喊得那么起劲,大声疾呼,似乎是急不可待的样子。但他自己却勒马驻足在城门下死角处,刚好躲过城头上飞下来的乱箭,没有跟随大军进城,而是招呼将士们往里冲。
直到上万名将士冲进城门,马腾依旧带着上百名亲兵守在残破不堪的城门口,丝毫没有策马冲进城中的意思。
距离城门两百步外,韩遂看到马腾终于撞开城门之后,放声大笑,显得极其开心。
“义父,城门已破,孩儿这就带领大军杀进去!”站在韩遂身后的阎艳急声说道。
“且慢!”乍见阎艳跃跃欲试地想要领军冲杀进城,韩遂当即喝止,随即说道:“彦明切莫冲动,稍安勿躁,咱们等等再说。”
“义父,这是为何呀?城门已破,休屠城就在我军的铁蹄之下,此时不出动大军,等待何时?”阎艳十分不解地问道。
韩遂闻言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狡黠地说道:“彦明,遇事要冷静,越是胜券在握的时候,越要沉住气。你看看马腾在干什么?”
“呃,马腾将军正在指挥大军进城,这有什么不对吗?”阎艳看了一眼城门大声吆喝的马腾,神情愕然地说道。
韩遂诡笑着摇头说道:“不,你只看到了表象,却没有看出马寿成的真正用意。彦明啊,你还是太年轻了!
自古以来,很多骁勇善战的武将大多数都不是死在正面战场上,而是死的不明不白,死得冤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们都死在流矢暗箭之下,逞强好胜,贪功心切,还没弄清楚城池或营寨中的情况,便一头冲进去,结果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丢了自身性命。
看看马寿成,这厮不愧是久战沙场的老狐狸,勇猛善战却不莽撞,看似粗枝大叶,实际却是粗中有细,狡猾之极!你看他勒马扬鞭摆出一副急不可待的样子,可他手中的缰绳却拉得死死的,以至他胯下的战马根本不能前进一步,只能停留在原地。他生怕城中有埋伏,不敢亲身犯险,躲在城门下,拼命地大喊将士们往里冲,而他自己却贪生怕死,佯作姿态,驻足不前。
马寿成这个老家伙惜命啊!”
“呃?”阎艳闻言大惊,随即仔细端详远处马腾跃跃欲试的样子,果真如韩遂所言。马腾跃马扬鞭站在城门下吆喝好一阵子,但他却未曾策马跨出半步,赫然是佯作姿态,虚张声势。
顿时间,阎艳诧异地问道:“义父,刚才马腾将军身先士卒,亲自率军撞击城门,而今他怎么止步不前呢?难道他是贪生怕死之辈?”
韩遂笑着说道:“彦明,这就是你应该向马寿成学习的地方。刚才他亲自率军攻击城门,那是为了鼓舞士气,激发将士们悍不畏死的斗志,一举撞开城门。而他自己则翻身下马,躲在巨盾之中,根本没有亲自上阵撞击城门。现如今,城门已破,他还是做做样子,号令大军冲进去厮杀。
这就是他马寿成多年来的为将之道!只不过他能骗过普通将士和将领,却躲不过我韩遂的眼睛。
话又说回来,其实为父我先前也被他蒙骗过好几次。当初我还真以为他马腾是个武夫,只知道一味厮杀,没什么心机。但是,去年东山口一战,为父险些当场丧命,可他马腾却安然无恙,战后他麾下的将士也比我们损失的兵马少得多,实力并未削弱多少,而我们金城兵马却损失惨重,实力大减。
事后,我在养伤期间苦思冥想,终于想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马腾外表鲁莽,实则内心狡诈。大战时他救子心切,倒是用尽全力与李利大军厮杀,可是溃败之后,他却率军跑在我们前面。名义上他与我们一起逃亡,实则让我军给他马家军殿后,随后他又绕道金城,盘旋半个月之后,才率军返回北地郡老巢。结果,我们出兵四万最终只有一万余人生还,而他马腾出兵三万,战后仍有两万兵马。
那一战,当真是教训深刻,让我韩遂真正看清楚了马腾的狡诈心性。所以,此番夜袭休屠城,我们父子不着急进城,让他马家军冲进去厮杀吧!等到攻陷此城,占领休屠马场后,属于我们的那份战马,他马腾还得老老实实地奉上,否则我两万金城将士也不是吃素的!”
阎艳听着韩遂细致的讲解,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旋即被一抹寒光所代替。这一丝复杂眼神中,包含着他对韩遂的少许感激之情,因为韩遂确实是耐心地给他传授征战之道,讲解人心险恶的道理。只可惜他与韩遂势不两立,深仇大恨早已种下,纵然是有这么一丝感激,却也无法弥补他对韩遂的仇恨之心。
汉阳阎家阖家老幼上百口人全都死在韩遂手中,而他阎艳就是阎家未亡人,如此血海深仇岂是一丝感激之情所能抵消的?
一念至此,阎艳扭头向身后看了一眼,心里十分焦急,暗自忖道:“十天前我就让人给表弟李暹送去消息,怎么他们到现在还没来呢?文昌表哥,你的手下行军速度太慢了。你什么时候成婚不行,怎么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呢?再晚的话,恐怕你的损失就大了!”
第242章铁壁困九曲
“彦明,你怎么了?”
正当阎艳心中暗自担忧之际,韩遂陡然扭头看着他,沉声问道。
“我正在思量马腾其人。此前我确实不知马腾将军居然有此等心机,如今听义父一席话,方才如蒙初醒,后怕不已。”阎艳的反应速度极快,虚心受教地对韩遂说道。
韩遂闻言深有感触地道:“是啊,世事艰难,人心叵测,小心无大错!”
“义父所言极是,孩儿受教了。”阎艳恭声应道。
韩遂微微摇头说道:“彦明用心记着就行,你们父子之间不必拘礼。
而今天下纷乱,局势多变,只要李利留在凉州一天,凉州便无宁日。况且我们金城郡与武威郡毗邻,一山难容二虎,我们与武威军终难善了,早晚都得拼个你死我活,难以并存于世。
为父年事已高,又膝下无子,唯有你这么一个义子。所幸你年龄虽小,却文武双全,可堪造就。之前为父便想将玲儿托付于你,却迫于你是我义子之名,恐遭人非议,因此一直悬而不决。但如今李利小儿肆意践踏礼法,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次迎娶六门妻室。有他在前面顶着,为父也不怕别人说闲话,择日就把小女许配给你。如此以来,为父也算了却一桩心事,给玲儿找个依靠。”
阎艳闻言后,眼底划过一缕犹豫而迷恋之色。他确实很喜欢韩遂的女儿韩玲,甚至于有些痴迷,时常念念不忘,魂牵梦绕。因为韩玲美丽端庄,落落大方,温柔恬静。俨然是名门闺秀,实属难能可贵的贤妻美眷。但她是韩遂的女儿,而且是韩遂唯一的独女。
偶尔阎艳就在想,像韩遂这样坏事做尽、狡诈如狐之人,怎配拥有韩玲这样温婉贤良的女儿呢?然而,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韩遂偏偏就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为此,阎艳很纠结,也曾狠下心肠想要忘掉韩玲,一门心思筹划自己的血海深仇。他想让韩遂家破人亡。再把韩遂所拥有的兵马和财富全部夺过来,否则难消他心头之恨。怎奈男女之情并非想舍弃就能舍弃掉,一旦情根深种,想忘也忘不掉。剪不断,理还乱。想报仇,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但是。如今韩遂已经把话说出来了。阎艳纵然想躲避,也避不开。
“多谢义父成全。小婿以后一定好好待玲儿,不让她受一点委屈,更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这句话是阎艳的真心话。只不过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心里隐隐作痛,倍感煎熬。
“哈哈哈!”韩遂大笑着说道:“好。有你这句话,义父也就放心了!你与玲儿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情同兄妹。如今再结为夫妻,此乃天作之合。所以,此前就有人说你是我的女婿,义父也没有解释,当时就在盘算着你们的婚事。待此战结束后,为父就给你们筹办婚事,解决你们的婚姻大事!”
阎艳恭声说道:“一切全凭义父安排,有劳义父费心了。”
韩遂笑着道:“你是我的义子,玲儿是我的掌上明珠,我若是不为你们费心,反倒要让人耻笑。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去就办。”
阎艳闻言眼神一暗,脸上浮现出一丝异样神色,心中暗自生叹:“婚事虽然重要,但灭族之仇更是非报不可。韩遂老匹夫,只怕你今夜是有来无回,没命活着回去了!”
心中虽然这么想,但阎艳嘴上却恭敬地请示道:“义父,马腾麾下的一万马家军已经全部进城了,而马腾本人似乎也要进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韩遂同样也看到马家军进城了,而马腾也缓缓策马跨过城门,看样子城中没有埋伏。顿时,他扭头对阎艳说道:“彦明,你带领五千轻骑跟在马腾身后进城,为父亲率一万大军随后就到。”
阎艳闻言后,心里刚刚对韩遂产生的一丝感激之情,顿时消失干净。韩遂终究还是那个阴险狡诈的韩遂。不管他嘴上说得多么好听,但他始终将他的自身性命放在第一位,其他人和事到了关键时刻,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抛弃。
一念至此,阎艳心若磐石,不再胡思乱想,恭声应道:“诺,谨遵义父将令。”
当即阎艳单手一挥,带领他自己的五千部曲飞奔出阵,快速奔向城门。
之前阎艳只有两千部曲,与李利麾下武威军连续两次厮杀之后,韩遂见他作战勇猛,两战之中部曲伤亡都不大,便大方了一回,让他带领五千部曲。因此,这支部曲到他名下的时间仅有三个多月,但他在这期间却耗尽心血,大力整顿部曲,而今已经完全掌控了这五千人马。凭借此军,他便不用委曲求全,完全有能力干掉韩遂,然后一举接管金城所有兵马。此次就是他抢班夺权的绝佳机会,只有韩遂在此战中丧命,那么他率军回返金城之后,就能很顺利地接管韩遂遗留下来的势力。
一切就看武威军何时出现,援军战力是否同此前两次大战一样强悍。如果武威军一如既往地凶猛,那韩遂今夜必死无疑,而他阎艳的血海深仇就能在今夜做个了结。
至于韩遂死后的路怎么走,阎艳还没想好,心中仍在犹豫
“嗖、嗖、嗖!”
荒野上,璀璨星光下,数百名韩遂军斥候被夜空中陡然破空袭来的暗箭射杀。十余名侥幸躲过暗箭的斥候纵马飞奔,试图脱离险境,尽快给韩遂和马腾报讯。只可惜这份幸运没能延续下去,他们躲过第一拨暗箭,却没能继续躲过第二拨箭矢,最终难逃被追击射杀的命运。
“桓忠,本统领给你留下三千战骑,那一百架车弩也留给你,一定要给我守住北山口!等到韩马贼军溃败之时。你就给我狠狠地射杀贼军,尽可能地杀伤韩马二贼的兵马。星夜厮杀,很难抓到降卒,所以我军此战不要俘虏,斩尽杀绝!”休屠城北门外五里处,樊勇满脸杀气地对桓忠下令道。
“诺,末将领命!”桓忠恭声应道。
“嗯。”樊勇神情冷峻地微微颔首,随即他举目远望,牢牢盯着北门外缓缓进城的一万五千名韩遂大军。
在樊勇身后,赫然伫立着近两万铁骑。这就是此番驰援休屠马场的武威军。由五千八百余名无双铁骑和一万三千余休屠降卒临时组建而成,樊勇担任主将,成宜、桓忠和桓义三人为副将,一路尾随韩马大军而来。
此刻,樊勇仍在耐心的等待。等待韩马大军全部进入休屠城北门之后。雷霆一击,将他们全部围堵在北门瓮城之中。斩尽杀绝。一劳永逸地剿杀韩马二贼和他们麾下的三万大军。
去年东山口一役,樊勇在李利的授意下,奉命追击韩遂、马腾溃军时有意放水,饶过他们性命,以至他们能够苟活至今。
然而,今时不比往日。
武威军经过长达五个月的修养生息。各营兵马操练已久,兵精粮足,磨刀赫赫。今年就是李利明确表示平定凉州全境之年。
有鉴于此,作为李利麾下嫡系将领的樊勇。自然知道大哥的真实意图。而此次韩遂和马腾再度联手偷袭休屠马场,恰好正中樊勇下怀,给他提供了一举剿灭韩马二贼的绝佳机会。之前他手中有阎艳暗中派人送来的情报,时刻掌握着韩马大军的一举一动,有针对性的出兵设伏。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迷惑韩马大军,樊勇事先没有将此讯息知会李典,就是想让韩马大军看到休屠城毫无防备,产生胜券在握的错觉。如此以来,他们才会毫无顾忌地杀进城中,以为能够一举攻陷休屠马场。
在此之前,樊勇考虑到马场不容有失,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三天前派出亲兵秘密向桓豹示警,透漏了一些休屠铁骑的情况。
事实证明,桓豹和桓狼兄弟二人确是将才,没有让樊勇失望。眼下城中只有北门大街上有剧烈的喊杀声和滔天火光,城中其它地方则寂静无比,秩序井然。这就证明,休屠城没有被韩马大军攻破,一切正如樊勇所料,韩马大军虽然撞开了城门,却未能突破北街口,攻陷城守府。
桓忠带走三千铁骑后,樊勇身后仍有一万五千战骑,成宜和桓义二将各自带领五千休屠轻骑,而樊勇亲率五千余无双铁骑。
樊勇勒马驻足在荒野上,双眸寒光湛湛地远望着韩遂大军挺进城门。
五千韩遂军进城了。韩遂亲率一万铁骑也开始进入城门,一千、三千、五千、八千
“九曲黄河韩文约,这个老家伙一肚子花花肠子,现在终于入瓮了!好,实在是太好了,这次看你如何逃出我樊勇的手掌心!”眼看韩遂的大纛进入城门,樊勇顿时冷哼一声后,立即下令出击。
“成宜听令,本将命你率所部五千战骑冲进城中,列阵厮杀,不可冒进,稳扎稳打就可!”
“诺,末将领命!”成宜策马出阵,向樊勇拱手一礼,随即大刀一挥,带领大军飞奔而出,直取城门。
“桓义听令,本将命你带领本部人马绕过城门,沿着城墙向西面奔行两里,那里有一个掩蔽的石拱门,桓豹早已派人在那里接应你。进城后,你率所部与桓狼合兵一处,给我死守北街口,断不能让韩马联军冲进城守府!”
“诺,末将领命!”桓义大声应诺,当即率军紧随成宜所部之后,奔向城门方向。
樊勇看着成宜和桓义二人的一万休屠铁骑出击,旋即跃马扬刀,大声喝道:“无双铁骑听令,随我杀”
第243章危难见忠臣
千里刀光影,
仇恨燃荒城。
月夜人不归,
花香无和平。
一腔无声血,
百里赴征程。
雪耻身先去,
慧眼亦蒙尘。
“杀”
北街巷口,喊杀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狭窄的巷子原本最多容纳六匹战马并行,但此时每排至少拥堵着七八匹战马,并且后面的战骑还在不停地增加。片刻之间,两万余韩马大军全都拥挤在狭长的死巷中,人头涌动,战马嘶鸣。整条窄巷中一眼望去全是韩马大军,闭上眼睛扔一块小石头下去,必定能砸中一个人,而且石头不会落地,而是落在战马背上。
这就是北街窄巷中的真实写照。
人太多了,战马也太多了!人挤人,战马紧贴着战马,而骑兵们的双腿都挤在马腹中间,疼痛不已,动弹不得。
身后城门处,仍有战骑不断涌入;巷口方向,武威军数千将士用石头垒砌出一堵高墙,死死地堵住出口,乱箭如雨,飞石如蝗,打得韩马大军将士死伤无数,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往前冲。随着时间的流逝,韩马大军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拥挤,前路被断,后路拥堵,进退不得,苦苦挣扎。
半个时辰后,五里长、两张多宽的窄巷,足足困住了近三万韩马大军。前无出路,后有来者,前拥后堵,将狭长的窄巷塞得结结实实,无立锥之地。
背靠城门一里远的地方,韩遂也被堵在人堆马群之中。顿时间。他挥舞马鞭声嘶力竭地抽打身边将士,希望兵士们能给他让出一条通道,后退到城门外。
然而,韩遂此举确是不费力气。他身边的将士硬是被他鞭抽得鲜血四溅,却无法前进或后退半步,以至很多将士对他怒目相向,颇有被逼还手的架势。好在这些将士都是他的亲兵,尽管他们被马鞭抽得大声痛叫,满腔怒火,却还不敢对韩遂下手。
直到韩遂实在没有力气再鞭打士卒。喊得嗓子沙哑的时候,他坐在马背上四处张望,期冀着能够找到一线生机。但随后,他彻底绝望了,神情惊骇。失魂落魄地如丧考妣,惶恐不已。
暮然间。韩遂扭头看向身后的城门方向。陡然发现早先进城的马腾居然带着数百名亲兵正在城门口浴血拼杀,试图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城门。
直到这一刻,韩遂方才意识到自己和义子阎艳又被马腾骗了。
马腾这厮根本没有率军冲进窄巷,而是带着亲兵企图夺取城门口的两侧城楼。只不过城头上的武威军守城将士早有防范,箭矢、滚木和石头纷纷而落。致使马腾久攻不下。随后从城门外突然冲进来数千武威军战骑,死死地堵住城门,马腾眼见后路被堵,急忙带着亲兵退下城楼。转而冲向城门口的武威军,竭力拼杀,以期杀出重围,夺门而出。
但是,城门口的武威援军越来越多,起初只有四五千战骑,如今却多达上万勇士。有这一万武威军守住城门,任凭马腾再怎么勇猛,麾下的亲兵再怎么悍不畏死,也很难杀出重围,只能是困兽犹斗,拼死一搏。
韩遂发现马腾耍诈后,尽管他心里恨透了马腾,却又无可奈何。相比马腾率军在城门口濒死反扑,他韩遂的处境更加险恶。因为他距离身后的城门足足一里远,并且被众多将士堵在窄巷之中,动弹不得,只能是坐地等死,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马腾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他距离城门仅有五十步,又因他率军与武威军纠缠厮杀在一起,头顶上没有乱箭、滚木和石头,完全可以全力一搏。只要他能冲破城门口武威军的层层截杀,也许就能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
身陷绝境的韩遂,愁眉苦脸地看着窄巷两侧高大坚固的石墙,心中懊悔不已。他真的很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信马腾的教唆,出兵偷袭休屠马场,更不该下令阎艳率军进城。而他自己却因贪图马场中的数万匹战马,鬼使神差地率军进城,不成想一进城便被武威军堵在窄巷里,随即被自己手下的将士前后拥堵,困在石墙铁壁之中,在劫难逃了。
身陷囫囵中,韩遂惶恐难安,顿感自己无依无靠,死期将至。一瞬间,他前所未有的惊骇茫然,对自己此前大半生时间做过的很多事情都深感悔恨。其中最让他悔恨不已的事情,便是不该与李利为敌,尤其是不该屡屡挑衅武威军,哪怕是连续惨败于李利之手,他仍旧不思悔改,一味地出兵征讨李利麾下的武威军,以至酿成今日丧命荒原之祸。
细说起来,李利确实是能力非凡,文治武功皆是韩遂生平之仅见,实乃一代雄主。偶尔,韩遂也在想,如果他年轻时遇到李利这样的英才雄主,说不定他这一生的轨迹就会与现在孑然不同。或许他会投奔在李利麾下,替他出谋划策,征战四方,成为真正的西凉名士。
然而,造化弄人,李利实在是太年轻了,出世太晚了!当他韩遂颇感功成名就、雄霸凉州的时候,李利突然出现在西凉,并且要从他虎口里夺食,抢占他的武威郡,还杀死程银和李堪二将。如此以来,如果他韩遂还能无动于衷,不予理会的话,恐怕他就没脸再在凉州混下去了。于是,上天注定他和李利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此生只能是敌人,没有丝毫握手言和、和平共处的契机。
雄主终究是雄主。即便李利很年轻,但他的文才武略却令人侧目,打遍凉州无敌手。凉州八部众,程银、李堪、成宜、马玩、梁兴、杨秋和张横等势力,或死或降,半年内全部覆灭在李利手里。凭此一点,韩遂就自叹不如,因为他与八部将明争暗斗了十年,却没能吞并他们,但李利翻掌之间便抹平八部众。两相对比,差距何其之大呀!
如此巨大的差距,迫使韩遂和马腾走到一起,两人唇亡齿寒地联手共抗李利。彼此争斗将近一年,如今终于要见真章了。
今夜韩遂和马腾大军身陷铁壁瓮城之中,命悬一线,凉州谁属就在今夜尘埃落定。此战若是武威军获胜,自此武威军就能称霸凉州,随后便可出兵平定凉州全境,实现自桓帝之后真正意义上的首次凉州一统。
“咻”
“义父小心暗箭!”
“嘭!”当一支突如其来的金翎箭穿透韩遂左胸之际,他听到义子阎艳的大喊声。
“啊!”但这一切来得太快了,而阎艳示警的声音又来得太晚,韩遂回忆往事之中被暗箭正中胸膛,致使他惨叫着倒向一旁。所幸窄巷中拥挤不堪,他歪倒的身体没有坠落马下,而是被身旁的亲兵扶住,俯趴在坐骑彤云神驹的马背上,险些当场痛晕过去。
“彦明,快、快救我!”
在亲兵的帮助下,插在韩遂左胸上的金翎箭被折断箭簇,而韩遂却因剧痛难忍痛得大声惨叫,声嘶力竭地呼喊着阎艳快来救他。
“义父莫怕,彦明马上就到!”
身处韩遂前方五十步开外的阎艳,第一时间听到韩遂的求救声。瞬即,但见阎艳大喝一声,费力地起身站在马背上,手中长矛舞成螺旋状,借此抵挡高空中不断飞落的箭雨,双脚踏着众多将士的肩膀和马头,快速向韩遂身边徒步奔来。
艺高人胆大。阎艳舍弃了战马,在马背上腾身飞踏,踩着众多将士的身体飞奔至韩遂身前。此举,让众多韩遂军将士钦佩不已,尤其是阎艳救父心切的孝心,被众多将士看在眼里。
然而,他们谁也没有留意到,阎艳在起身站上马背的一瞬间,却将一张铁胎弓踩进战马腹下,跌落在地上。如果有细心之人看到阎艳脚下的小动作,一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要想射中韩遂胸口,暗箭必然来自韩遂的正前方,而阎艳恰好就在韩遂身前五十步的地方。否则,来自头顶上空的箭矢断然不能射中韩遂胸口,除非箭矢会自动转弯。
更为令人惊奇的是,韩遂此前到处张望阎艳的身影,却没看到他。但是,当韩遂中箭的一刹那,最先呼喊示警之人却是阎艳。
只可惜韩遂刚才思绪不宁,正在回首往事,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暗箭从何处而来。直到中箭的一瞬间,他才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他已经危在旦夕了。
这一箭射得极其精准,力道很大,箭矢穿透铠甲,刺入韩遂胸膛数寸,险些穿胸而过。若不是韩遂自身机敏过人,在暗箭临近身前之时稍稍侧身,这一箭必将射中心脏,致使他当即猝死。纵然是他侥幸躲过了一箭穿心,却仍旧被暗箭刺入大半个胸膛,嘴里呕血不止,生命垂危,随时有可能一命呜呼。
“真、真是家贫出孝子,患难见真情!彦明,快、快带为父离开、离开这里”
眼见阎艳不顾自身安危,冒着箭雨赶到自己面前,韩遂嘴角噙血地哀叹一声,随即紧紧地抓住阎艳的手臂,急促喘息着哀声道。
“义父放心,孩儿今天就算拼掉自身性命,也要保护义父平安返回金城!”阎艳神情绝决地大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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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正逢花开时
晨曦破晓,旭日乍现。
一缕阳光划破天际,驱除黎明前的黑暗,普照大地,温暖人间。
休屠城,烽烟未尽,但杀戮却已渐渐平息下来。
北街窄巷,满目疮痍,尸骸遍地,血腥弥漫,飘散方圆数十里。
“哒哒哒!”
城门口,马踏声骤起。
“唉,终究没能困杀韩遂和马腾二贼,还是被他们逃出城去,后患无穷啊!”
樊勇轻提缰绳,驱使胯下乌骓马缓缓行走在窄巷中,颇为遗憾地轻叹道。
在他身后,李典、桓狼、桓豹、桓忠、桓义和成宜等将领策马相随。众将脸上的表情与樊勇孑然不同,他们神情振奋,眉宇间洋溢着浓浓的喜色,可谓是喜上眉梢。
李典闻言大笑着说道:“将军不必叹息。自古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方才一战,我军大获全胜,除了韩遂、马腾二贼带领少量亲兵侥幸逃脱之外,韩马三万大军近乎全军覆没。经此一役,韩马二贼纵然逃得性命,也是伤筋动骨,元气大损,不复先前之势。自此,凉州境内,我武威军一枝独秀,无人敢与争锋!哈哈哈”
“哈哈哈!”
李典一席话,深得众将之心,使得他们开怀大笑,兴奋无比。
桓狼大笑之余,神情激动地说道:“是啊!此战,我军将士伤亡不大。伤亡仅仅两三千人,阵亡不过两千将士,却围困韩马三万大军,逼降两万余敌军,斩获八千首级。如此空前之胜利,桓某生平仅见。此一役。桓某有幸亲率将士上阵杀敌,足慰生平,死而无憾!”
樊勇闻言爽朗地咧嘴大笑,说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樊某倒是颇为郁闷。先前樊某下令,此战不要俘虏,不成想却一举俘获韩马大军两万多降卒。两三万敌军拥挤在这么一条窄巷里,待韩遂、马腾二贼逃出城门之后,他们竟然放弃抵抗,放下兵器。甘愿受降。呵呵呵,真他娘晦气!”
“哈哈哈!”
樊勇一番话,使得众将哄然大笑,一扫彻夜鏖战的疲惫,神情雀跃。豪气冲天。
李典大笑着道:“二将军真乃福将也!临战调兵遣将甚为得当,将军亲率一万铁骑从城门冲杀。而桓义军侯则带领五千兵马从拱门进入城内。登上窄巷两侧高墙,居高临下,乱箭射杀。如此以来,韩马贼军除了俯首投降之外,已然逃生无门。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韩遂身受重伤居然还能逃出去。而马腾浴血拼杀中全身多处受伤,最终,他竟然也跑了。或许他们是命不该绝,天意难违啊!”
樊勇听到李典这番话时。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神情,心中暗自思量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
事实上。韩遂能够在重伤之下,被阎艳护送逃出生天,这是樊勇有意露出破绽,故意放他们走的。而马腾左右冲杀,最后能杀出重围,也是樊勇有意为之。否则,单单是樊勇亲率五百亲兵堵在城门口,韩马二人纵然是插翅也难飞,绝无生还的可能。
然而,樊勇临时起意,故意露出破绽,放他们二人一条生路,以至他们能够险之又险地逃走。
只不过这不是李利此前的授意,而是樊勇自作主张,擅自放走韩遂和马腾等一行百余人逃脱。所幸他做的很隐蔽,无人察觉他的异常举动,直到战斗结束,李典等将领才恍然发现韩马二人居然都跑了。
此时听了李典这番话,樊勇知道李典已经生疑,相信随后不久,他就能查出其中的端倪。因为他是休屠城守将,众多休屠城将士只需将战斗时的经过讲述一遍,他就能判断出实情。
其实,除了李典生疑之外,桓狼等将领此时还没想到这些,但他们事后必定也会有所察。到那时,这件事情就会浮出水面,真相大白。
何况,樊勇知道大哥李利手中还有一支细作队伍,被李利称之为“红蚁”的情报组织。这支队伍的存在极其隐秘,人数不详,没有具体负责此事的统领,但红蚁细作却遍布整个西凉境内,甚至已经将触角延伸至中原州郡。
军中其他将领或许都不知道“红蚁”的存在,但樊勇身为李利最信任的结义二弟,他确是知道红蚁情报组织。不过他了解的情况也很有限,只知其名,不知其实。但他知道郡丞、参军李玄应该暂时担任红蚁的主事人,而休屠城一战的前因后果必然第一时间传到李利耳朵里。一旦李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那樊勇在城门口私放韩遂、马腾二人之事,定然瞒不过李利的眼睛。
但樊勇心中坦然。他之所以放走韩遂和马腾,并非是为了他自己,而是另有隐情。最直观的事情,马腾是马超的亲生父亲,韩遂也是阎艳的义父,而阎艳却是李利的表弟。这其中的盘根错节,樊勇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擅自做主放了韩遂和马腾一条生路。
长安城,龙骧李府。
颠鸾倒凤,一晌贪欢后,李利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方才醒来。
昨夜他确实是太兴奋了!
良辰美景,美酒伴红颜;
珠帘暖帐,一龙戏六凤。
环肥燕瘦,丰乳肥臀,绝世红颜俏佳人;
热血沸腾,英姿勃发,一杆银枪纵驰骋。
人生四大喜事之一的洞房花烛夜。李利抛却所有心事,全身心投入,激情四射,辛苦耕耘一夜,直到黎明破晓时,方才尽兴酣睡。
美梦乍醒,李利伸手一摸,身旁空空如也,娇妻早已起床离去。
“静儿,静儿,现在什么时辰了?”一边亲自动手穿上衣服,李利一边大声喊着邹静。
“吱呀!主公,你醒了?现在是申时三刻,夫人们上午已经给叔父李傕、蔡中郎献茶请安了。”
邹静俏脸羞红地推门进来,低着头不敢看李利穿衣服的样子,俏生生地说道。不过说着话的时候,她已经轻步走到李利身后,拿起蛮狮腰带给李利系上,然后细心地整理着衣袖和下摆。
“申时?那就是下午三四点钟了!乖乖,这一觉睡得太死了,居然睡到下午才起床。”李利喃喃自语道。
“对了,静儿,上午有谁来过?”
“主公是说军政事务吧。郡丞李玄刚才来过,说是有军务禀报,看样子挺急的。不过他听说主公还在休息,便说事情不急,等主公醒来后再说。”邹静轻声应道。
“军务?长安城里哪有什么军务,应该是武威郡出事了。”李利微微愕神地说道。
“静儿,以后再有这种军政大事,不能耽误,你就进来叫醒我。”
邹静闻言羞涩不已地柔声说道:“是,主公,静儿记下了。”
“主公?”李利惊愕一声,笑着说道:“静儿,你之前不是叫我姐夫,怎么一夜之间又改口了?主公不好听,你还是叫我姐夫吧。我是你姐夫,而你是我的小姨子,这不是很好嘛!”
“这礼不可废。”邹静迟疑着嘀咕一句,随即她看到李利似乎神情有异,轻声说道:“这样吧,姐夫,以后没人在场的时候,我就叫你姐夫。好吗?”
“行,只要你开心就好,称谓不重要。”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梳洗过后,李利带着邹静大步走进内堂,看到李欣、滇无瑕、蔡琰等六女正聚在一起说话。
“你们可真行,一大早起来不叫醒我,结果让我在叔父、岳父面前失礼,晚上再收拾你们!”李利大步走来,笑着说道。
“啊!”六个女人闻言惊愕,纷纷俏脸羞红,媚眼含情地看向李利。
“夫君,饿坏了吧,午膳早就准备好了。”陈钰满脸绯红地柔声说道。
“秀色可餐,为夫昨天吃得很饱,今天还没吃呢,呵呵呵!”李利意味深长地笑道。
的确,李欣、滇无瑕、任红昌、陈钰、董婉和蔡琰等六女,今天个个光彩照人,眉宇间洋溢着浓情蜜意,幸福满足的妩媚神采。看得李利心中荡漾,热血又开始翻腾,口干舌燥,身体开始蠢蠢欲动。
席间,李利一边吃着饭,一边对董婉随口问道:“婉儿,今天你去太师府了,相国可有吩咐?”
董婉闻言后,笑得很甜蜜,柔声道:“夫君,父亲没有特别嘱咐,一个劲夸你呢。”
“相国夸我什么?”李利不解地问道。
董婉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坐在她身旁的滇无瑕媚笑着接声说道:“夫君,你看婉妹眉目含情的俏模样,脸上分明写着‘我很幸福’四个字,董相国难道还看不出来夫君很疼爱婉妹嘛!呵呵呵!”
“哦,原来是这样。”李利笑着附和一声,继续说道:“婉儿是相国的掌上明珠,视若珍宝,相国高兴就好,否则我等就有难了。呵呵呵!”
董婉闻言婉然一笑,说道:“对了,夫君,上午妾身见父亲时,正好遇到王司徒邀请父亲前去司徒府赴宴。”
“王允邀请董相国前去赴宴?”李利大吃一惊地急声问道。
“是啊。王司徒说他府上杏花正是开放之时,邀请我父亲前去赏花赴宴。”董婉肯定地说道。
“好一个赏花赴宴!”李利神色微变地沉吟一声。随即他快速吃了几口饭,匆匆离开后院,直奔大堂而去。
第245章长袖舞红颜
司徒王允府。
“咯噔、咯噔嘎!”
董卓的车驾停在司徒府门前,王允笑眯眯地上前迎驾。
“呵呵呵!”董卓大笑着走下马车,抬头看了一眼司徒府的府门,笑着说道:“王允哪,这就是你的府邸,太简陋了!”
王允不以为意地笑着道:“寒舍简陋,怠慢相国了。不过微臣府中的美酒尚好,不会让相国失望的。”
董卓闻言眼角闪过一丝喜色,眉开眼笑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哈哈哈”
“相国请进。院里杏花正值绽放时节,煞是好看,请入内观赏。”王允微微欠身,躬身邀请道。
董卓笑呵呵地颔首示意王允不必拘礼,当即大步走进府门。
乍一进入院内,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但见亭台楼阁之中的空地上,杏花白,桃花红,争相绽放,花香浓郁。置身其中,果真如王允所言,馨香扑鼻,煞是好看。
正堂东面的亭中,早已摆好了酒宴,虚席以待。
在王允的引导下,董卓坐上主位,而王允坐在左侧小心翼翼地笑脸相陪。
酒过三巡,董卓大笑着道:“好酒,果真是好酒啊!王允,这是咱家近半年来喝到的最好喝的美酒。你呀,太过小气了,有这么好的美酒,你早先怎么不请咱家喝呢!呵呵呵”
“相国明鉴。其实微臣早就想邀请相国来寒舍赴宴,怎奈相国事务繁忙,文臣不敢造次,生怕耽误了国家大事。故此,今日文臣略备薄酒,恭迎相国大驾光临哪!”王允谦卑地恭声应道。
随即。只见王允轻轻拍了两下巴掌,顿时从正堂中走出八位舞姬,碎步走到亭外的石板高台上,钟缶鼓乐应时而起,琴瑟和鸣。在悠扬的乐声中,舞姬们翩翩起舞,长袖飘飘,脚步轻盈,身姿婀娜,身形步幅一致。舞姿优美,极为赏心悦目。
“哈哈哈!“董卓看着翩翩起舞的舞姬,顿时开怀大笑。她们面容姣好,身着单薄而柔滑的长袖罗裙,那若隐若现的白皙身姿。前凸后翘,轻盈的舞姿妩媚动人。以至董卓那双原本就很小的小眼睛此时眯成一条缝。看得神情专注。目不转睛,隐隐露出痴迷之状。
王允时刻留意着董卓的表情变化。当他看到董卓看得入迷,眼睛发直的时候,眼底划过一缕不易察觉的笑意。不过王允心里清楚,像这样寻常的舞姬还不足以令董卓着迷,眼下不过是应时应景。看着让人赏心悦目而已。据他所知,在董卓的郿邬里,这样的舞姬多达数百人,其中有很多舞姬之前还是皇宫内院的嫔妃侍婢。姿色和身段远比眼下这八名舞姬好看得多。
一念至此,王允抬起右手向正堂方向轻轻挥手。
须臾间,一袭粉红罗裙从八名舞姬中间翩翩而出,长袖飞舞中,一朵朵洁白的花瓣迎空飘散,沁人心脾的香味弥漫高台方圆百步。霎时,凉亭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长袖红裙的女子身上,而董卓笑眯眯地一双小眼睛骤然睁大,比一般人的眼球都大,直勾勾地看着红裙女子。
但见身着粉红罗裙的女子,身形挺拔,足有七尺五寸的身高;身姿轻盈优美,薄薄的罗裙裹着她那傲人的身段,乳峰外形极其优美,峰体硕大,高耸挺直,夺人眼球。盈盈一握的纤腰,灵活而变化多端,纤腰微微摆动,顿生无限风情,惹人喜爱,让成熟男人陶醉。纤腰下方,陡生变化,胯骨宽大后翘,臀丘丰盈而形状诱人,圆滚滚的臀瓣如一轮圆月居中凹陷一分为二,致使圆月变成了椭圆后凸的球体,不失美感,反增立体感,愈发丰腴动人,让人看一眼便会蠢蠢欲动,难以自持。她的双腿极其修长,腿型圆润笔直,亭亭玉立;脚步轻盈,腾身跨越间,显现出少女应有的本能和矜持,既不显凝滞,又给人一种想要呵护她的强烈**。
长袖翩翩飞,红裙悠悠然;豆蔻出红颜,轻舞任逍遥。
直勾勾看着红裙女子的董卓,起初身体前倾趴在案几上看,随之他不知不觉地起身走到亭前靠近观看,紧接着他缓缓走下台阶,情不自禁地走向红裙女子,伸手抓住正在跳舞的女子手臂。
顿时,鼓乐戛然而止,琴瑟骤然止声,上百双眼睛注视着被董卓那双咸猪手抓住的红裙女子。
董卓一把抓住红裙女子的左手,至此他才看清楚这张美若天仙似的绝世容颜。
年纪大了,难免有些老眼昏花。刚才在亭中,他很想看清楚这个女子长得什么模样,但总是看不真切。他能看清楚女子玲珑有致的绝美身材,也能看到她如凝脂般的雪白皮肤,更看到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仙般的面孔。但他以为这是幻影,不相信人间女子怎么能够长得如此美艳绝伦,如梦如幻。于是他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花眼了,便情不自禁地走下台阶,直接跑到女子身前细看。
仔细端详身前的女子,董卓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位容颜更胜天仙的绝美女子。顿时间,他紧紧抓住女子的手,生怕一松手女子就会消失似的。
“相国,你捏疼小女子了。”女子撇着眉头,哀声说道。
“啊!”董卓大惊一声,连忙双手捧着女子的左手放在唇边轻轻吹着,掖着嗓子柔声说道:“美人不要紧吧?要不,随咱家回宫,咱家让御医好好给你瞧瞧。这么好看的小手,柔滑娇嫩,要是留下一点瑕疵,咱家都会寝食难安哪!”
女子听到董卓这番话,顿时浑身轻颤,不寒而栗,下意识地退缩。只可惜她的手被董卓牢牢地抓住,想躲也躲不开,而她又不敢用力挣扎。只能忍受着董卓紧攥着她的手摸来摸去。使得她恼怒不已,却又不敢出声呵斥,好不尴尬。
“相国,此乃小女貂蝉。”王允不知何时来到董卓身旁,笑着说道。
随即他对女子说道:“貂蝉,这就是我朝相国,还不赶快给相国行礼?”
红裙女子,也就是貂蝉,趁此机会挣脱董卓的双手,欠身说道:“臣女貂蝉见过相国。”
董卓呵呵笑道:“小姐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说着话的工夫,董卓的双手又来了,这次他是奔着貂蝉玲珑有致的娇躯而来。
只不过貂蝉有过刚才的教训后,对董卓的咸猪手时刻提防留意。眼见他又向自己走过来,貂蝉快速起身。转而躲到王允身后,借此躲开董卓的揩油之举。
“貂蝉。你暂且退下。待会儿到正堂给相国敬酒。”王允轻声说道。他看向“貂蝉”的眼神很慈祥,眼底还闪现出一丝不忍之色,只不过这一切稍纵即逝。
“是,父亲。”貂蝉微微欠身一礼,随即飘然离去。
“呃,美人怎么走了?”董卓没有注意到王允和貂蝉的对话。看着貂蝉突然离去,语气不悦地问道。
王允恭声说道:“相国,小女只是回内室更衣,稍后微臣让她给相国斟酒。”
“更衣?哈哈哈!董卓满面红光地大笑道:“更衣、、、、、、更衣好。更衣好,更衣好啊!”
龙骧李府,正堂上。
李利高坐主位,身后依旧站着李挚和铁陀二将。
堂下两侧,李玄、贾诩、铁萧、马超、银轱和铁轱等金猊卫营中将领悉数在座。
在李利颔首示意下,郡丞李玄将李典飞鹰传书送来的休屠马场遭袭之事,据实通报给在座的众人。随后他不多说一句话,向李利躬身一礼后,坐回原位。
乍听休屠马场遭袭的经过,马超如坐针毡,心中既关心父亲马腾的伤势,又担心主公李利会因此迁怒于他。顷刻间,他额头上溢出汗滴,满脸潮红,显得极为紧张。
“主公,末将请罪。家父屡屡出兵偷袭武威郡,与主公为敌,恐怕也是担心末将的安全。家父救子心切,所有罪责,末将愿意一肩承担。请主公重罚末将!”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马超也不想坐等主公李利降罪,索性主动担下罪责,省得内心饱受煎熬折磨。
“哦,孟起要替你父亲马腾担下罪责?那你可知道本将会怎样对待你父亲,又如何处置你?”李利满脸平静地沉声问道。
“这末将不知。但末将身为人子,理应代父受过,请主公降罪。”马超神情坚决地恭声说道。
李利闻言后,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说道:“代父受过,自然是理所应当。只不过孟起是本将麾下将领,而你父亲马腾却是我武威军大敌,你们虽是父子,却不能混为一坛,一概而论。因此孟起无罪,不必顾虑太多。何况,经过前天夜里的彻夜激战,马腾和韩遂二人虽然侥幸逃脱,但连番大战下来,他们已经伤及根基,实力剧降,已然不是我武威军的对手。此后,他们纵然是还想联手进攻武威郡,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再也不可能调集大军攻打我军了。所以,此事到此为止,等我们返回凉州时再做定夺。”
“多谢主公宽宏!”马超颇为感激地跪拜道。
李利微微颔首,示意马超起身,随即他神色骤变,沉声道:“传令李暹,撤掉樊勇无双铁骑统领之职,降为步兵营军侯,另罚没俸禄半年。任命李征为无双铁骑统领,成宜担任无双铁骑副统领,桓狼升任休屠营副统领,蒙崇升任龙骧营副统领,桓豹担任马场都尉。
李玄,由你书写将令。铁萧,军中的鹰隼都是你一手训练的,稍后飞鹰传书仍由你负责!”
“诺,属下(末将)领命!”李玄和铁萧二人躬身应诺道。
“散了吧。”李利微微颔首后,赫然摆了摆手,起身大步离开正堂。
堂下众将领满脸骇然地目送李利大步离去,坐在原地呆愣半晌,随后各自低着头,神情肃然地退出正堂。
武威军的二将军樊勇竟然被主公悍然下令撤职了!
这无疑是武威军自组建以来第一位被撤掉统领职务的主要将领,而且还是主公的结义兄弟。此举,在众将领心中犹如平地惊雷一般,令他们震惊不已,而主公李利铁面无私的治军风格也由此烙印在众将心中。因为刚才李玄通报军情时便直接点明樊勇自作主张,放走了韩遂和马腾,使得原本可以一战灭掉凉州所有诸侯的大胜仗,陡生枝节,凉州依旧没能一战而定。
第246章风雨欲来
“主公,这是属下写好的将令,请主公过目。”
书房里,李玄和贾诩二人联袂而来。
乍一进门,李玄便奉上依照李利之意书写好的将令。
“嗯,让铁萧尽快发出去。”李利看了一眼锦帛,随之交还给李玄,颔首说道。
李玄收好帛书,欲言又止地轻声说道:“主公,对于樊勇统领的降职命令,属下觉得有些过重了。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樊勇统领武艺高强,识大体、顾大局,文韬武略,实乃大将之才。主公将他放在步卒营军侯的位置上,却是埋没了他的才能,步卒营眼下并无战事,只负责防守城池和关隘。属下恳请主公三思。”
“文和此来也是为了此事?”李利看着贾诩沉吟道。
贾诩恭声说道:“属下附议。樊勇统领虽有擅做主张之嫌,但休屠城一战,他率军救援及时,指挥得当,调兵遣将十分合理,尽可能地减少我军伤亡,一举俘获两万余降卒俘虏。此乃大功一件,功过相抵,属下建议主公罚没他半年俸禄即可,撤职就不必了。还请主公明鉴。”
“这么说来,你们二人是觉得本将不念旧情,不顾兄弟之谊,六亲不认?”李利沉声问道。
贾诩和李玄二人闻言后,神色大变,起身跪拜道:“属下不敢,绝无此意,请主公明察。”
李利抬手示意二人起身,沉声说道:“樊勇忠心耿耿,这一点本将从未怀疑过,深信不已。你们方才所言也没说错,樊勇此次过失,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他放走韩遂和马腾二人的方式很隐蔽,很多人都未察觉异常,如果本将不追究此事,也能大事化小,权当不知道。只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事早晚都会被众将知晓,根本瞒不住。最重要的是,此事的后续影响极大。如果军中将领都像樊勇这般自作主张,为所欲为。众将岂不是都可以自行其事?
长此以往,军威何在,军纪何存?他们有没有将我李利放在眼里,军纪不存,武威军何以成事?所以。此事必须严查严办,哪怕他樊勇是本将的结义兄弟也不例外!倘若本将查出他与韩遂、马腾等辈私下里有来往。撤职仅仅是个开始。一旦查实无误,本将绝不会徇私情,定斩不赦!”
“啊!”贾诩和李玄二人闻听李利最后那句“定斩不赦”的一瞬间,失声惊呼,神情大骇。
“属下知罪,请主公责罚!”贾、李二人躬身说道。
李利突然咧嘴一笑。微笑着说道:“快起来,入座吧。此事与你们二人无关,不必如此。事已至此,让李挚负责查明原因。你们不必为此担忧。”
贾诩和李玄二人当即起身入座,转身之际彼此对视一眼,二人眼底同时闪过一丝禀然神色。
他们二人同样知道主公手里有一支细作队伍,叫做“红蚁”情报组织。但是,他们了解的情况也仅限于此,其它具体事务却一概不知。很多人都以为这支情报组织在郡丞李玄手里掌控着,实则不然,李玄根本没有分管此事,这支细作的实际掌控者是主公李利。李玄曾暗自揣测过,具体负责情报汇总之人,很可能就是主公府中的老管家李富。但这也仅仅是李玄的臆测而已,无法证实,也不敢暗查取证。
“主公,不知那两万一千多名俘虏该如何处置?”落座后,李玄轻声问道。
李利沉吟着说道:“这两万多人都是韩遂和马腾二人压箱底的精锐战骑,弃之不用的话,太可惜了。若是解散他们,发配各县重新安置,又恐他们为祸地方,滋扰生事。这样吧,将他们与一万多名休屠铁骑打乱重组,重新整编成军。暂时留在姑臧城操练,由李征、桓狼、蒙崇、黄烈等人负责日常训练,李暹临时担任这三万多大军的大统领。待本将返回凉州后,再做具体安排。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如此甚好,属下无异议,主公英明。”贾诩和李玄二人应声说道。
“呵呵呵!”李利闻言笑着说道:“英明?这不过是权宜之计,不得已而为之。如今长安城正是多事之秋,风雨欲来呀!想必你们二人也听说了,咱们董相国已经下旨给小皇帝册立皇妃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要立妃,还这么大张旗鼓地下旨昭示天下。不知你们二人对此事怎么看?”
贾诩闻言后,接声说道:“主公,这就是属下此来要向主公请示的事情。太后懿旨册立王允之女貂蝉为妃,而是时间很仓促,今天下旨,明天迎娶貂蝉入宫。此事有蹊跷啊!”
待贾诩说完话后,李玄接声说道:“主公,属下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李利微笑着道:“元忠是不是想说貂蝉明明已经嫁给了本将,为何王允府中还有一个貂蝉,对吗?”
“主公明鉴,确实如此。还请主公明示。”李玄恭声说道。
李利诡笑着说道:“元忠有所不知。王允虽然膝下无子,但他却有一个亲生女儿,名叫王莹,乳名秀儿。无独有偶的是,这个王莹与红昌是姨表亲,王莹的生母与红昌的母亲是孪生姐妹,而王允其实就是任红昌的姨父。此前,董相国入主洛阳,王允生怕亲生女儿遭难,便将红昌认作义女,却将王莹深藏在府中,轻易不露面。而红昌与王莹这对表姐妹长得极其相像,就像她们的母亲一样,不是经常服侍她们的亲近之人,根本分不出她们姐妹谁是谁。
此前王允亲自来我府上索要红昌,被我大骂一顿后,拂袖离去。事后,王允顾及颜面,生怕吕布恼羞成怒地加害他,恰好吕布早先看上的女子并非红昌,而是他的亲生女儿王莹。于是王允索要红昌无果,折腾一大圈之后,只好将错就错,把王莹嫁给吕布为平妻,顺带还把王莹的名字唤作貂蝉。此事,王允事先与我说起过,我当即答应了。所以,貂蝉叫回原来的名字任红昌,而王允之女王莹就是如今的貂蝉。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王允好歹也是当世名士,位居三公,却是个背信弃义,贪图荣华富贵之人。而今,他居然又把貂蝉献给小皇帝为妃,当真是让人匪夷所思啊!”
贾诩闻言后,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容,轻声说道:“王允此举恐怕不单单是觊觎皇亲国戚的尊崇名位,或许他是另有图谋。今天圣旨下达之后,只要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是董相国借着给皇帝立妃之名,实则觊觎貂蝉的美貌,想将她据为己有。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立妃又有何用?相国此举分明是欲盖弥彰,掩人耳目而已。只不过此事的做法太过拙劣,仓促成事,恐怕难掩天下悠悠众口,遭人诟病啊!”
李玄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恐怕此事还不单单是遭人诟病那么简单,遗祸无穷啊!王司徒本来将王莹已经许配给吕布,如今却出尔反尔,转手又将貂蝉又献给董卓。如此以来,那吕布岂能善罢甘休?此前,吕布因主公收留过貂蝉一事便悍然出兵与我军恶战一场,双方打得血染灞河,互有损伤。而吕布更因此被金牯斩断左手三指,大半个手掌都被砍掉了,此后他怕是再也不能张弓驰射,神箭之名将不复存在。吕布旧伤未愈,而今董相国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横刀夺爱,再次抢走他名下的妻子王莹。这样一来,属下担心吕布恐怕是要疯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说完话后,李玄和贾诩不约而同地看着李利,等待他的抉择。
然而,让他们颇感诧异的是,李利的神情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但见李利靠在宽大的靠椅上,仰头看着屋顶的横梁,神色平和,双眸深邃如江海,沉默不语之中,好似无动于衷的样子。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仰头怔神,瞳孔中没有任何物体,神游物外,心思让人难以捉摸。
半晌后,只听李利沉吟道:“元忠、文和,你们觉得本将应该怎么做?你们不必避讳其它,这里只有我们主臣三人,言者不怪,直言吧!”
李玄和贾诩二人闻言后,彼此对视一眼,旋即二人神情决然地微微点头。
少顷,李玄恭声对李利说道:“当今天下,董相国只手遮天,虽不是皇帝,但权柄之盛更胜帝王。若是相国正值春秋鼎盛之龄,或许有望成就帝王霸业,出兵关东,扫除各镇诸侯,一统天下。只可惜相国年近花甲,不复当初的雄心壮志,贪奢荒靡,纵情于享乐,不思进取。猛虎已老,徒呼奈何!属下建议主公即刻准备回军凉州,远离长安是非之地!”
贾诩接声说道:“属下同意元忠所言。按照主公先前的吩咐,眼下东阳谷大营一切准备妥当,只待主公一声令下,东阳谷将付之一炬。而新的军营业已搭建完成,守护十分严密,万无一失。请主公速做决断!”
李利听了他们这番话后,沉默良久,半晌后起身说道:“今夜我带着婉儿去太师府一趟,再劝劝相国。尽人事,听天命,身为相国的女婿,有些事情必须去做,否则我心难安。但愿相国能收回成命,回心转意。否则我军就撤出长安城,由文和安排大军返回凉州!”
第247章今夜无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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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太师府。
正堂上,李利和董婉二人联袂登门求见董卓,坐在堂中等候董卓现身相见。
但李利、董婉夫妻二人连续等了半个时辰,董卓仍然没有出来。
“夫君,别着急,或许父亲政务繁忙脱不开身,咱们再等一会儿。”董婉柔声安慰地说道。
李利坐在董婉上首,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身形如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不动。
感觉到董婉语气中透着的焦虑之情,李利咧嘴笑道:“我没事,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倒是你别太着急了,相国摄政辅国,军政堆积如山,晚来一会儿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稍后见到相国,有些话我作为女婿不便开口直说,还得你这个亲生女儿出面相劝。记住,不要担心相国发怒,有些话我们今晚必须说清楚,否则等到明天尘埃落定之时,说什么都晚了。”
“多谢夫君体谅,妾身知道该怎么做了。”董婉满脸温情地看着李利,柔声说道。
“好。此事宜早不宜迟,以免事发之后,悔之莫及。”李利微微颔首说道。
“噔、噔、噔!”
一阵熟悉的沉重脚步声从大堂侧门传来,李利和董婉夫妇立即起身相迎,董卓终于出现了。
“呵呵呵!”人未至,笑先闻。董卓笑呵呵地踱步走进正堂,没有直接坐上主位,而是坐在李利此前的座位上。亲切地笑着说道:“贤婿、乖女儿,让你们久等了,用膳了没有?”
“小婿(女儿)见过岳父(父亲)。”躬身行礼后,李利和董婉夫妇在董卓身边的坐下。
乍一入座,李利和董婉二人便闻到董卓身上浓烈的酒气,只不过他没有喝醉,神色和平时没有多大区别。由此可见,董卓的酒量很好,如此浓烈的酒气,他居然一点不上脸。不像一般人稍微沾点酒就脸红脖子粗,一副醉醺醺的样子。
惊诧之余,李利笑着说道:“多谢岳父关怀,小婿和婉儿已经用过膳了。此次我们俩专程前来探望您,不成想打扰你处理政事了。请您见谅。”
“文昌,在我府上不用这么客气。些许政务。何足挂齿。你们能来看望为父,这份孝心比什么都重要。呵呵呵!”董卓大笑着说道。
董婉起身走到董卓身后,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关心地说道:“父亲这些天来身体可好?女儿时刻挂念着您的身体,你可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董卓很温馨地闭着眼睛,面容和蔼。神情很慈祥,柔声说道:“婉儿,你现在已经是文昌的妻室,就不要挂念为父了。为父身边时刻有上百名宫女和太监服侍。身体无碍,你就放心吧!呵呵呵”
“父亲,您刚才又去哪位公卿大臣府上喝酒了吧?是不是司徒王允府上?女儿还听说您要把王允的女儿貂蝉迎进宫里为妃,真有这事吗?”董婉柔声问道。
“呃?”董卓闻言惊愕一声,扭头诧异地看着董婉,问道:“婉儿,这事你也知道?”
“圣旨都下了,女儿岂能不知?”董婉颇为忧虑地看着董卓说道。
董卓眼神飘忽,扭头避开董婉那双水汪汪的关切眼神,言不由衷地敷衍道:“确有此事。刚才王允为了答谢为父的举荐之恩,特意设宴款待为父。不过为父听说你和文昌前来看我,正在府中等候,所以为父立即就赶回来了。”
俗话说,知女莫若父,反之亦然。
董婉看到父亲董卓的眼神闪躲不定,就知道李利先前告诉她的事情十有**是真的。父亲董卓假借天子立妃为名,招纳王允之女貂蝉入宫,随后他极有可能将貂蝉收入内府做小妾。
一念至此,董婉心中大急,急声问道:“父亲,你可知道貂蝉本是吕布未过门的平妻,据说定在三月九成亲?”
“呃,此事为父知道。不过此次是天子立妃,为父也无能为力呀!况且奉先早已娶妻,女儿都七八岁了,此次只能委屈他一下,想来他不会介意的。”董卓若有其事地说道。
“父亲,吕布的女儿今年只有七八岁,可是您的女儿已经嫁人了。但你为何还要掩人耳目、强行收纳貂蝉做小妾呢?”董婉眼见父亲闪烁其词,不说真话,她索性直接点明事情的本质。
“放肆!”董卓顿感有失颜面,恼羞成怒地喝斥董婉一声,接着怒声说道:“婉儿,出嫁从夫,以后你好好陪着文昌就行了,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管!”
“请岳父息怒。婉儿也是为了您的身体着想,生怕为了一个貂蝉,破坏了您和奉先义兄的父子关系。仅此而已,别无它念。还请岳父明鉴。”李利眼见董卓生气了,连忙将董婉拉到身后,微笑着对董卓劝说道。
听着李利的劝说,董卓恼怒之余,神情微微惊愕,既而皱着眉头沉吟不语。
倘若这句话出自董婉之口,董卓只怕是会更加生气,因为董婉是他的亲生女儿。自己的女儿说他这个父亲的不是,这让他颜面何存,怎能不生气?但出自李利口中的话语,那份量就不一样了。
尽管李利是他董卓的女婿,但李利本身更是手握重兵的主要将领,说他是独立于西凉军之外的凉州诸侯亦不为过。最重要的是,李利一出口便点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表明貂蝉有可能引发他董卓与吕布之间不和,甚至会反目成仇。
恰恰是李利所说的这句话,对董卓的触动很大。事实上,董卓先前同样也有这种顾虑。
吕布此前为了博得貂蝉一笑,不惜领军与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摆开阵势正面厮杀。由此可见,吕布极其喜爱貂蝉。爱之入骨。
但是,无巧不巧的是,董卓自从看到貂蝉之后,那也是茶不思饭不想,脑子里全是貂蝉翩翩起舞的倩影。简直是梦牵魂绕,迷得他神魂颠倒,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天天就想往司徒府上跑,只希望能够多看貂蝉一眼。
如此以来,父子二人先后看上了同一个女子。该如何取舍呢?
对此,董卓心中已有计较。他准备再给吕布加官进爵,敕封吕布为朝廷大将军,再多赏赐一些金银珠宝和美女给他,如此便能了却此事。因为吕布偏爱这些东西。是个典型的势利之徒,当初他董卓就是用百两黄金和一匹赤兔马收降了吕布。以至吕布还亲手斩下丁原的首级作为觐见之礼。想那丁原对吕布可是有再造之恩哪。将吕布从草莽之中提拔到并州军主簿的位置上,并且还收他做义子。即便如此,吕布还不是轻易地放弃了丁原,为了功名利禄,不惜杀父以求取晋升之道。
有鉴于此,在董卓眼里。吕布就是个薄情寡义的势利之徒。只要赏赐给他足够显赫的官职和金银财宝,他连丁原这个义父都能毫不犹豫地放弃,何况是区区一个貂蝉?
反复考虑之后,董卓渐渐放心了。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识人之能。也坚信自己对吕布的为人和喜好判断的很准确,绝对不会出错。
沉默半晌后,董卓神情严肃地看着李利,沉声道:“文昌,你和婉儿今夜登门就是为了劝说咱家放弃貂蝉,对吗?”
李利闻言神情诧异地与董婉对视一眼,随即夫妇二人颇为无奈地摇摇头。
但是,李利不是一个轻言放弃的人。只见他恭声对董卓说道:“岳父明鉴,确是如此。奉先与那貂蝉早有婚约,马上就要成亲了。岳父此时突然招纳貂蝉进宫为妃,小婿担心奉先只怕会恼羞成怒啊!况且,奉先此前确实立下过汗马功劳,对岳父执掌天下大权也有过不可忽视的作用。此番,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貂蝉而促使他对岳父怀恨在心的话,恕小婿大胆直言,岳父此次绝非明智之举,甚至有可能招之杀身之祸!”
“哦?文昌的意思是说,奉先有可能因此而加害于咱家?”董卓紧皱着眉头,沉吟道。
李利毫不犹豫地说道:“是。吕布其人,自恃骁勇,傲慢跋扈,见利忘义,反复无常。再加上岳父先前对他恩宠太甚,以至他眼下已位居九卿,更有县侯的爵位在身。如此以来,岳父再想高官厚禄收买他,只怕是不容易。除非”
“除非什么?文昌快快说来。”董卓急切地追问道。
“除非岳父将天下兵马大权全部交到吕布手上,让他高居三公,位极人臣。或许只有这样,才能暂时安抚他,让他放弃觊觎貂蝉之心。不过,此乃权宜之计,可安吕布一时之义愤,却终究难以消除他心中的怨恨,遗祸无穷!”李利神情坚定地说道。
董卓当即沉声问道:“文昌可有一劳永逸之法?”
李利惊愕地看着董卓,却发现董卓的神色平静如水,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真正心思。
随即李利低声说道:“小婿有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那就是请岳父下令,让小婿出兵剿灭吕布。别人怕他吕奉先,但我李利却不惧他。只有岳父能够下定决心,半个月之内,小婿定然斩下吕布首级,铲除并州军余孽。自此,岳父自然可以高枕无忧,安享晚年。”
“吕布若是死了,只怕是执掌天下牛耳之人就是你李文昌了!咱家说得没错吧?”董卓突然双眸圆瞪,直盯盯地看着李利,沉声说道。
李利闻言后,神情大变,惊愕之余剑眉微动,虎目毫不畏惧地与董卓对视,没有开口说话。
一大一小两双眼睛对视半晌后,李利幽幽地低声说道:“相国乃李某的岳父,无论如何,小婿不会加害岳父性命。”
董卓闻言后,神情复杂地看着李利,再看看站在李利身后的董婉。随即他微微颔首,对董婉说道:“婉儿,你嫁了一个好男人,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死心塌地的跟着你男人。你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这是为父对你的期望。另外,为父给你准备了一份嫁妆,礼单已经送过去了,但东西却没有送到你男人手里。明天我会派人直接送到东阳谷大营,原本是三千套,现在为父再给你加上两千套,一共五千套重甲骑兵的铠甲和兵器。李利,以后好好照顾婉儿,只要你善待她,就是对我送你重甲的回报。除此之外,在你发迹之前,老夫没有赏赐你什么,也没有帮助你任何事。所以?你不欠我的。人生苦短,岂能瞻前顾后?你们回去吧,老夫也累了。”
说完话,董卓赫然起身向正堂侧门走去。他的身形依旧臃肿,后背微微有些佝偻,脚步蹒跚,一步步离开李利和董婉二人的视线。
ps:备注:前插入44个字符。
第248章今夜无眠(下)
月半弯,星河璀璨。
司徒府,后院。
“碧儿,大堂的宴席散了吗?”王莹,哦不,应该是貂蝉伫立窗棂前,仰望星光闪烁的星河,轻声问道。
乍听问话,一个身姿同样玲珑曼妙的随身侍婢轻步走到貂蝉身后,柔声说道:“小姐,你是想问董卓走了没有吧。董老贼早就走了,筵席也撤掉一个时辰了。”
“哦,董卓今天怎会这么早就走了?前两天他每天都要等到深夜才肯离去,今天倒是有些奇怪。”貂蝉微微惊讶地说道。
侍婢碧儿轻笑着说道:“小姐,刚才奴婢前去查看时听仆从们说,今夜骁骑将军李利陪着新婚夫人董婉回娘家,就在太师府大堂等着董卓。所以,董老贼才会急急忙忙结束筵席,坐上车驾赶回去见女儿和女婿。”
“是吗?这么说来,董卓很器重李利,比对他的义子吕布还要好?”貂蝉不确定的轻吟道。
碧儿重重地点头说道:“可不是吗。奴婢听老爷说,董卓当初为了把董婉嫁给李利将军,可是费了很大力气。当时,董卓在朝堂上直接下令要将他的女儿董婉嫁给骁骑将军,结果李利居然没有答应,一口拒绝了董卓的好意。愣是把董卓气得暴跳如雷,以至他直接恐吓骁骑将军,声称如果李将军不答应婚事,就要尽起四十万西凉军讨伐李将军的武威军。没想到李将军当场反驳道:我李利生来便是硬骨头,百战沙场,何惧一死,武威军甘愿领教西凉军的兵锋!小姐,你说骁骑将军胆子大不大?”
“呵呵呵!你这丫头就知道卖关子,赶快说。后来李利怎么又答应迎娶董婉了呢?”貂蝉满脸笑意地转身看着碧儿,神情期待地追问道。
碧儿婉然笑着说道:“后来呀,董卓眼见李将军宁折不屈,大感无奈,于是他便从李利将军的叔父李傕将军下手,结果李傕将军满口答应了这门婚事。这样一来,李利将军父母双亡,早年又是李傕将军一手带大的,自然不能当着满朝百官的面,不给李傕将军面子。只不过李利将军并未就此妥协。而是向董卓提了三个条件。奴婢不知道这三个条件具体怎么说的,却知道其中的意思。
意思就说,董卓执意嫁女,但董婉嫁到龙骧李府后就是李家的人了,与董家没有关系;李利不会因此而高攀董家。不需要董卓的任何帮助,也不接受董卓的赏赐。更不会调到长安做官。宁愿守在凉州苦寒之地戎守边境。还有就是李利将军说,如果有一天董卓以及董家遭受灭门大难,他会保住董家一丝血脉,不会让董家断了香火,藉此报答董卓嫁女于他的恩德。最后,董卓答应了李利将军的三个条件。所以这桩婚事也就成了。”
貂蝉是第一次听说此事,以前从来没人跟她提起外面的事情,而她也算是彻彻底底的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大家闺秀。
听完整个事情,貂蝉沉默好久。她那美丽圣洁的脸庞可与皓月争辉。清澈如水的双眸比天上的星星更有神采,神情恬静之中透着智慧的光芒。
半晌后,貂蝉的眉宇间浮现出一抹向往之色,轻声叹道:“如此说来,李利倒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不畏强权,敢与董卓对峙朝堂,堪为真正的伟丈夫,真豪杰!”
“嘘嘘!小姐,你这番话千万别让老爷听到了,否则他一定会勃然大怒的。老爷最不喜欢谁提起李利将军的名字,一旦发现谁在背地里议论,那就惨了,皮肉开花算是轻的,重则赶出府邸。”碧儿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
貂蝉闻言后,心中顿时忧郁起来,笑脸瞬间消失不见了,眉头紧锁,郁郁寡欢。
“小姐,你别这样绷着脸,奴婢看着心里难受。”碧儿愁眉苦脸地劝说道。
貂蝉伸手轻轻拂去碧儿眼角的泪水,惨然一笑,幽幽说道:“碧儿,明天你就离开司徒府,找个好人家嫁了。你模样俊俏,身材连姐姐我都很羡慕,一定能找到疼爱你一个好夫君!姐姐这辈子算是毁了,早先父亲苦苦哀求我嫁给吕布,现在又要我屈身侍奉国贼董卓。只待功成之日,就是我王莹身死之时。父亲含辛茹苦地养了我十七年,如今却又亲手将我推进无底深渊。也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就用自己这条性命挽救大汉江山!”
“呜呜呜!莹姐,老爷他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呀!”碧儿保住貂蝉的双肩,痛苦涕零地呜咽道。
貂蝉眼眶里含着泪水,却硬是忍住没有落下来,也没有哭泣。只听她语气幽怨地说道:“是啊,我是父亲的亲生女儿。可是在他眼里只有江山社稷,其它皆不足道,更没有将我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以前红昌妹妹在府上,他煞费心机的利用她,结果红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现在红昌走了,她已经找到了让姐姐羡慕的归宿,而姐姐却要步入红昌的后尘,替父亲完成他拯救江山社稷的美梦。”
碧儿眼泪汪汪地哭诉道:“小姐天生丽质,有倾国倾城之姿,天赐容颜,韶华正茂。怎能屈身侍奉董卓那头肥猪呢?江山社稷与小姐何干,如今世上有那么多枭雄诸侯,难道他们都斗不过董卓吗?老爷他为什么这么残忍呢?呜呜呜?”
貂蝉听了碧儿这番话后,眼泪忍不住地哗哗流淌,顺着高挺的鼻翼滑落下来。她神情悲愤地说道:“不,董卓并不可怕。莫说天下诸侯,就是长安城内就有人不惧董卓老贼。可是他却不会帮我脱离魔窟,甚至我此番遭此劫难,有一半原因就是拜他所赐。如果不是他从中推波助澜,劫走红昌,或许姐姐我就不会献身国贼,就能安安稳稳地度过一生。”
“小姐。这人是谁?奴婢替小姐去求他,马上就去,只要他能救小姐脱离苦海,奴婢愿意为奴为婢侍奉他!”碧儿急声说道。
貂蝉惨然一笑,十分感动地抚摸着碧儿的发梢,摇头说道:“不必了,碧儿,姐姐谢谢你的好意。那人不会帮助我们的,他是董卓老贼的女婿,又怎么会帮助我们对付董卓呢?”
“小姐说的是骁骑将军李利?难道红昌姐姐就是被李将军收留的。难道红昌姐姐现在已经是李将军的妻子了?”碧儿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顿时就知道貂蝉说的是谁了。
貂蝉听到李利的名字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轻轻点头说道:“对,就是李利。红昌妹妹去年岁末离家出走后就跑到武威郡去找他。结果碧儿想必已经知道了。三天前李利大婚时我女扮男装和父亲一起去李府,尽管红昌妹妹当时蒙着盖头。但我还是一眼就能认出她。只不过她没有看到我。现如今,她已是李利六个妻室之一,厄运不会再降临到她身上。红昌妹妹是幸运的,她勇敢地走出家门,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貂蝉说完话后,脸上洋溢着向往的神色。眼神迷离,仿佛任红昌现在的美满婚姻就是她一直期盼等待的理想生活。
碧儿看着貂蝉的异样神情,自然知道自家小姐在想什么。于是她轻声说道:“小姐,其实你也可以像红昌姐姐一样争取自己向往的生活。你现在就逃出府邸。去龙骧李府求助,红昌姐姐心善,她一定会恳求李利将军设法助你脱离董卓老贼的魔爪。小姐,你别犹豫了,奴婢求求你,你马上就走!”
貂蝉神情惊愕地摇头说道:“不行,我不能走。我若是像红昌一样悄悄地走了,只怕父亲就要大难临头,董卓老贼一定不会放过他。如此不忠不孝之事,我王莹断然不能做。我和红昌不一样,她只是我的表妹,她被逼无奈之下可以离开我父亲,但我却万万不能啊!算了,碧儿,姐姐认命了。我知道你一直很崇拜李利,总是张口闭口地把他挂在嘴边,所以姐姐早就给你写好了书信。明天一早你就带着书信趁着人多眼杂偷偷离开司徒府,去龙骧李府找红昌妹妹,她会收留你的。以后你就是红昌的贴身侍女,将来很可能侍奉李利,到那时你若能为他生儿育女,就能名正言顺地成为李利的妾室。你私下里爱慕李利,自身容貌和身段又那么好,而李利又是一个风流多情的家伙,所以此事必成。这是姐姐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也算给你后半生找个依靠。”
“小姐,你”碧儿满脸羞红地低着头,不知如何应答。
既感动又羞涩的碧儿,泪水哗哗而落。半晌后,她神情坚决地抬头看着貂蝉,随即又扭头环顾四周,既而贴近貂蝉的耳边,低声说道:“小姐,奴婢知道青楼女子经常使用一种**的**香,能让男人意乱情迷,神魂颠倒。所以奴婢私下里买来了这种**香,悄悄藏着,一直没敢跟你说。如今小姐身处绝境,奴婢也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奴婢愿代小姐侍奉董卓老贼,保全小姐清白之身,但愿小姐能够躲过此劫,逃出董卓老贼的魔爪。”
“不可,万万不可!”貂蝉满脸惊骇地看着碧儿,急声说道。
碧儿神情决绝地低声道:“奴婢自幼与小姐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如今小姐遭此大劫,奴婢身无长技,只能以此报答小姐十余年的信任和照顾。之前,奴婢处处效仿小姐,与小姐一样同是处子之身,身形虽不如小姐高挑,容貌更不及小姐美丽,但有**香相助,定能以假乱真。熄灯之后,董卓老贼焉知真伪?小姐宅心仁厚,处处为奴婢着想,此番就让奴婢替小姐尽忠吧!”
第249章调虎离山
翌日,天空昏暗。
清晨,太阳乍一露脸便黯淡无光,只在天空留下一抹圆影,却无光亮。
长安城正街,鼓瑟齐鸣,董卓麾下三千飞熊营铁骑当街开道。
在铁骑身后,一顶凤銮仪仗车驾在数百名宫女的拱卫下缓缓而行。车驾之后,满朝文武百官身着盛装,满脸喜色地跟着车驾缓缓向皇宫而去。
清风阁,二楼临街窗前。
李利身着儒衫临窗而立,双眸深邃地盯着街上的车驾,沉默不语。在他身旁,还有两位披着狼皮大氅的女眷,这便是董婉和任红昌二人。
“夫君,父亲一意孤行,这可怎么办?”董婉看着下面的凤銮仪仗缓缓驶向皇宫,满脸愁容地问道。
“事已至此,为夫也无可奈何。该说该劝的话,昨夜我们已经说尽了,结果相国不改初衷,执意如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李利神情平静地沉吟道。
董婉听后无奈地摇摇头,欠身对李利说道:“夫君,妾身不想再看了,妾身先行告退。”
“嗯,你回去吧。不要想太多,相国纵横天下多年,没有谁敢捋其锋芒,不会有事的。”李利将董婉送到阁楼门口,劝慰道。
“但愿如此吧。”董婉无精打采地随口说了一句,随即她在侍婢和金猊卫的护持中,快步下楼,坐上侧门外等候的马车缓缓离去。
目送董婉离开,任红昌强忍好久的眼泪脱眶而出,伏在李利怀里,泣声说道:“夫君,表姐的命太苦了。原本她就不愿意嫁给吕布,如今却是名为进宫为妃。实际确是侍奉董相国。相国今年都已年近花甲,和义父王允的年纪相当,可表姐她只有十八岁呀!呜呜呜”
李利轻抚着任红昌的肩头,无奈地说道:“不是她,就是你,天命难违!你们姐妹若是生活在普通百姓之家,倒也罢了,纵然是生活清苦一些,却也不会有这么多劫难和苦楚。只可惜你们摊上王允这么一个位居三公的父亲。这个老家伙想要拯救大汉社稷,事情本身没有错。可是他不该把这些事情强加在你们姐妹身上。堂堂七尺大丈夫,顶天立地,自当蒙妻荫子,报效国家。可是王允却剑走偏锋,行禽兽之事。让自己的女儿献身救国,此等小人行径。我李某人深为不耻。”
“义父他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自然比不得夫君。在他眼里,只要能除掉董卓,什么阴谋诡计都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是他这样做,却是害苦了表姐。表姐她素来两耳不闻窗外事,温柔恬静。与世无争。她不该受此大难啊!”任红昌哭诉道。
李利闻言后,除了抱紧怀里的女人之外,无言以对。
身逢乱世,很多事情根本难以说清楚谁对谁错。谁是好人谁是坏人,更没有无辜之说。因为天底下无辜之人太多了。要说无辜,天下上千万贫民百姓才是最无辜。可是无辜有什么用,天下各镇诸侯还不是照样天天征伐,使得各个州郡战火四起,民不聊生吗。
乱世之中,即便是你想置身事外,那都是一种奢望,除非你甘愿俯首待戮。
既然无法避免,不如迎难而上,拼死一搏。王允此举就是拿他自己的女儿放手一搏。只不过他这是赌博,而且是豪赌,赌注就是他王允的身家性命和亲生女儿的命运。
其实李利心里很佩服王允这种孤注一掷的气魄和决心,但是他不能接受王允采取的方式和方法。手段实在是太下作了!居然拿他的亲生女儿来实现他的政治抱负,这件事情的本质变了,这不是计谋,而是阴谋。虎毒不食子,但王允此举与禽兽何异,甚至连禽兽都不如!
任红昌和王莹表姐妹俩摊上这么一个不择手段的义父(父亲),简直就是一种悲哀。所幸任红昌侥幸躲过此劫,由于李利插手干预,致使王允早就设想好的连环计无疾而终。而此时的貂蝉(王莹)无疑是被殃及的。王允起初已经打算放弃连环计了,却不料董卓慕名找上门来,使得王允只好将错就错,再次将胎死腹中的连环计搬出来,顺水推舟,埋下祸根。
整件事情,李利不用派细作打探就能猜出其中的原委。甚至他自己都牵涉其中,还曾经推波助澜,间接地促成此事。
若是没有他和吕布二人在灞水河畔的一场恶战,董卓怎么会对貂蝉感兴趣。再加上王允都已经主动放弃邀请董卓上门赴宴了,也没打算将亲生女儿献给董卓,只想给女儿找个归宿,嫁给吕布为妻之后,此事也就算结束了。不成想,董卓向李利求证貂蝉容貌的时候,李利鬼使神差地夸赞了貂蝉一句:貌似天仙,世所罕见。结果,董卓在李利成婚的当天晚上当街拦住王允询问貂蝉,第二天一大早董卓就坐着车驾前往司徒府赴宴。
就这样,一场原本已经拆散的悲剧,阴差阳错地又衔接上了。连环计,本来已经断环了,而今绕了一大圈之后,重新补上了其中的关键一环,继续上演。
真是时也,命也,劫数难逃。
太师府,后堂。
“相国这件官服真好看,太得体了!穿上这件衣服后,相国顿时年轻二十岁,雄风不减当年哪!”后堂上,王允前来拜见董卓时赞不绝口地说道。
的确,董卓今天穿的这身衣服与以往的暗红色长袍不一样。尽管衣服的颜色仍是暗红色,却不是长袍,而是长衫和长裤,样式新颖,做工考究,庄重大气。只不过在王允眼里,这种衣服应该是上榻睡觉时穿的内衫和秋裤,不适合正式场合穿戴。
不过王允绝不会将心中的真实想法说出来,万一惹得董卓不高兴,那不是自讨没趣么。
董卓开怀大笑地说道:“王允哪。这身衣服是婉儿专门给咱家做的,说是叫‘唐装’!这是李利想出来的衣服样式,先前咱家试过了,穿着很舒服,手脚伸展也很方便,而且很小巧。你可能不知道,李利成婚那天他就穿着这种衣服,上下一个颜色,外面再披上一件火红色的战袍,因此在场的文武百官都没看出来。今天貂蝉进宫。咱家心里高兴,所以就穿上这身衣服。哈哈哈!”
王允闻言后,心中一阵酸楚,强颜欢笑地说道:“相国的爱女真有孝心,这身衣服很合体。不仅颜色好看,做工也极好!微臣看着都眼红。羡慕相国有个好女儿啊!”
王允这番话确实是发自内心的真心话。因为董卓穿着董婉亲手缝制的衣服时那副沾沾自喜的神情。让他想起自己的女儿“貂蝉”此前也给他做过很多衣服,他每次穿上女儿亲手缝制的衣服,心里很温馨,总是笑得合不拢嘴。
然而,就在半个时辰前,王允却把自己最疼爱的女儿送出府门。坐上了凤銮车,献给了眼前这个面目可憎的国贼屠夫。
一念至此,王允心如刀绞,痛不可当。不过他脸上的神情却依然在笑。而且是讨好似的献媚谄笑。
王允说得一番话让董卓很受用,他抬手示意王允入座,随即笑着说道:“王允,你也不用羡慕咱家,貂蝉可是人间罕见的美人儿,你才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呀!对了,你此来应该是有事吧?有事尽管说,以后你在咱家府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过了今晚,你和咱家就不是外人了。哈哈哈!”
王允闻言后,扭头环顾四周,欲言又止地说道:“禀相国,文臣此来确实有要事禀报。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直言无妨!”董卓追问道。
王允神情一震,连忙说道:“刚才小女出门时,微臣看到军中很多将领对小女指指点点,口中颇有微词。此外,微臣府中仆从还看到骁骑将军和相国爱女当时也在街边观看,相国的爱女当即负气而去,而骁骑将军也是一脸阴沉之色。对此,微臣心中颇为忧虑,坐立难安,赶紧向相国禀报此事。”
“哦,竟有此事?”董卓满脸阴暗地沉吟道。
王允当即跪身惶恐地说道:“此事千真万确,微臣断然不敢有所隐瞒,全是据实禀报。请相国明察!”
“嗯,你起来吧。”董卓颔首示意王允起身入座,接着说道:“这件事倒是颇为棘手,不知你有何对策?”
王允闻言沉思起来,片刻后,恭声说道:“此番军中将领入京,大多数人都是奔着骁骑将军大婚而来的。而今龙骧李府的婚事已毕,他们也应该返回驻地了。此外,凉州地处西部边境,骁骑将军肩负着守卫西北边疆的重任,不宜长期滞留京都。况且,李利将军与奉先将军之间已有间隙,仇怨颇深,万一他们之间再打起来,恐怕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微臣恳请相国早作决断,以免迟则生变!”
“嗯?”董卓紧皱着眉头,微微怔神地沉吟一声,随即眯着眼睛沉默不语。
沉思半晌后,董卓沉声说道:“也罢,让他们离京返回驻地吧。传令李傕、张济二将即刻返回安邑驻地,防范关东诸侯来袭;樊稠、徐荣等将领返回蓝田大营,军中其他将领各自归队,不得在京城滞留!至于李利么,让他三天内离京,返回武威郡。”
“微臣遵命,即刻就去传达相国将令!”王允欣然应诺道。
董卓微微颔首,示意王允前去传令。等到王允离开后,他当即起身走出府门,坐上早已备好的车驾前往郿邬。
第250章情难舍,未雨绸缪
龙骧李府。
“文昌,刚刚接到相国将令,让我即刻起程返回安邑驻地。”书房里,李傕一进门便直接说明来意。
“哦,这么快?”李利微微愣神地说道。
李傕颔首说道:“是啊,很突然的命令。这是相府佐吏前来传令,肯定不会错。另外,我还得知军中其他将领也接到同样的军令,让他们即刻返回驻地,不得滞留长安。”
“叔父的意思是这里面有蹊跷?”李利思量着问道。
李傕微微摇头说道:“谈不上蹊跷,只是叔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此事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却又想不明白哪里有问题。文昌,你还没有接到军令吧?”
“我暂时没有接到相国的命令。不过,既然军中将领都接到了返回驻地的命令,料想我这里也快了。毕竟我与吕布不和,相国不会让我长时间滞留京都的,免得再起冲突,让他为难。”李利随口说道。
“叔父临走时来看你,就是为了叮嘱此事。现在你和奉先都是相国最信任的人,一旦你们之间再起冲突,相国只怕是要大发雷霆了,结果不堪设想。”李傕点头说道。
李利咧嘴一笑,说道:“叔父放心。侄儿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不会再与吕布厮杀,叔父不必替我担心。”
“梆梆梆!”正当李傕微笑着准备说话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挚,有何要事?”李利当即起身拉开房门,沉声问道。
“宫里来人了,正在大堂等着主公。”李挚接声说道。
李利双眸中顿时闪过一抹寒光,低声沉吟道:“不过是想让我离开长安城而已,居然还下圣旨给我。真是看得起我李某人!”
“文昌,去接旨吧,你早晚都要返回凉州的。”李傕站在李利身后轻声说道。
李利扭头笑着说道:“叔父请稍等,侄儿去去就来。”
李傕微微颔首,目送李利大步前往大堂。看着李利的背影,他喃喃自语道:“看来文昌如今在相国心目中的份量已然超过我了。同样一道命令,却要下旨传达,这就是身份和地位的差异呀!”
一盏茶的工夫,李利再次返回书房。
“文昌,天子有何旨意?”李傕不等李利落座便开口问道。
李利笑着说道:“不出叔父所料。下旨让我三日内离京。不过有一事倒是让我颇为费解”
“何事?”李傕急声问道。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天子诏书里还赏赐给我五百两黄金和三百匹绸缎。据我所知,宫里的吃喝用度都是相国供应,小皇帝拿什么赏赐给我,而且还出手如此阔绰。呵呵呵!”
李傕闻言后,笑着说道:“文昌有所不知。其实相国对陛下还是很不错的。皇宫内外的所有花销用度。相国从未克扣,一直是依照洛阳帝都的标准供给。至于陛下的赏赐么。只要相国没有异议。赏赐就能如数送来。不过这笔赏赐在叔父看来,应该是相国的意思。你刚刚成亲就要离开京城,相国恐怕是舍不得婉儿,所以再次赏赐于你。只不过你先前在朝堂上说过婚后不接受相国的任何赏赐,所以此番赏赐就记在天子名下了。”
“呃,原来如此。多谢叔父解惑。原先我还以为相国权倾朝野。不会把天子放在眼里,更不会耗费重金奉养宫中的宫女和一干皇亲国戚。没想到相国居然没有废弃礼法,仍旧大费钱粮供养他们,当真是出人意料啊!”李利颇为感叹地说道。
李傕心有感触地说道:“其实相国心里一直对皇室心存敬畏。你看他经常自称‘咱家’,分明是以天子近臣的名义自居。天下人皆以为相国蛮横跋扈,欺辱天子,祸乱宫廷,实际却不是这样。相国专横,独揽朝政,这是不争的事实,但他却没有欺凌天子和太后,仍旧恪守礼数。朝堂上的一切,都是相国故意做出来给百官们看的,否则他何以威慑群臣,号令天下。此外,世人皆说相国夜宿龙廷,肆意凌辱内宫嫔妃,此话却是言过其实了。相国确实从宫里带出去不少宫女和嫔妃,以供玩乐,但他却没有夜宿宫廷。否则他何必大兴土木修建郿邬,这不是多此一举吗?郿邬距离皇宫二十余里,相国经常两地奔波,直接搬进皇宫里住,岂不是更方便!所以,世人对相国颇有误解,这些全是关东各镇诸侯有意编排出来的言辞,大肆渲染,意图混淆视听,加深相国在百姓心中的罪恶。事实上,他们成功了,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全部堆在相国身上,让他有口难辨,有苦难言,饱受煎熬。
唉!相国虽然执掌天下牛耳,威加海内,实际上却是被架在浪口风尖上,只能进不能退。稍有差池,他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无底深渊,祸及董家全族。这其中的苦楚,或许没有人知道,但叔父恰恰是相国的嫡系部将,跟随他十几年了,才能真正了解他的苦衷。”
李利闻言后,沉默良久,随之劝慰地说道:“叔父不必伤感。高处不胜寒,相国能走到今天的高位,自有其过人之处。”
语气稍稍停顿之后,李利轻声问道:“侄儿有一事想向叔父请教。如果叔父有一天也能执掌天下权柄,不知叔父会怎么做?叔父莫急,侄儿是说如果,假设而已,别无它意。还请叔父直言相告。”
当李利说出这番话时,李傕瞬间神情大骇,惊愕地看着李利,一阵无语。
沉默半晌后,李傕摇头说道:“文昌啊,叔父我有自知之明,做不了相国高位。论心胸气度,我远不及相国能够隐忍,他在西凉起起伏伏十余年,始终屹立不倒,这就是他有成事者的宽阔胸襟。论及权谋之道,叔父也无法与相国相比;早年他私下结交宦官,明面上投效何进,左右逢源,火中取栗,最终登上相国之位。叔父我跟随相国征战沙场十几年,要说领兵打仗、训练士卒和统率军中将领,我尚且能够胜任,自认不输于当世任何将领。但是,若要我辅国摄政,治理天下,我还真没有这份能力,最多守住雍凉二州不受蛮夷侵扰,其它事情就无能为力了。”
李利听了李傕这番话后,心中暗自惊叹,李傕说他自己有自知之明,还真不是客套话,确实是他量力而行的肺腑之言。
史册上,李傕确实如他所说。在董卓死后的四年多时间里,他执掌天下权柄,对关东诸侯多有昏聩之举,但他却拱卫雍凉二州不受外敌滋扰,颇有建树。只是他的心胸终究不够宽广,与郭汜、张济、樊稠等将领互生间隙,明争暗斗,既而大打出手,互相残杀,致使长安城鸡飞狗跳,残破不堪。最后,献帝出逃洛阳,百官们尾随而去,使得长安帝都就此没落,而西凉军也因此支离破碎,最终被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剿灭。
一念至此,李利若有其事地说道:“叔父不必妄自菲薄。如果叔父果真能执掌天下权柄,小侄愿助叔父一臂之力,震慑天下诸侯,平定西凉各州郡。不过侄儿有言在先,你我叔侄二人乃至亲,一旦局面不可收拾的时候,还请叔父记住今天所说的话。万不得已之际,还请叔父全权交由侄儿来收拾烂摊子,而叔父继续领兵征战。叔父意下如何?”
“呃,文昌何出此言?你的才能远在叔父之上,这一点叔父心知肚明。况且,叔父断然不会因为贪恋权位,强行压制于你。”李傕极为惊诧地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叔父不必多虑,也不用谦让。侄儿是叔父一手带大的,你我二人虽名为叔侄,实际却与亲生父子无异。然而,名不正则言不顺。侄儿终究不是您的亲生儿子,亲疏有别,家国难以两全。所以,有些事情侄儿现在就说出来,以后也会这么做。但是,一旦政局动荡不堪之际,侄儿为了我李家全族的生死存亡,说不得要采取非常之手段,做出忤逆之事。到那时,还请叔父理解侄儿的苦衷,莫要埋怨侄儿才好。”
“此话从何说起呢?再说叔父我从来就没有称霸天下的野心,想都不敢想。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等叔侄真能成事,那也一定是以你为主,叔父愿做马前卒,为我李家创立不世功勋!”李傕神情坚决地说道。
“哈哈哈!”李利大笑着说道:“有叔父这句话,侄儿深感振奋。一世人,两叔侄,血脉相连,亲情永远无法割舍。倘若有一日我们叔侄沙场对阵,侄儿愿意主动退让,以全叔侄情份。不多说了,叔父即将返回驻地,侄儿略备薄酒,为叔父饯行。请叔父移步大堂,筵席已经准备好了。”
李傕眼见李利不愿多说,便不再追问,大笑着说道:“文昌啊,你今天可是把叔父我吓到了,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等会儿一定要多喝几杯,压压惊!呵呵呵!”
第251章伤情
午后,长安城北门。
城门外,李利带着李挚、李玄和百余名亲兵,前来给李傕、徐荣和樊稠等将领送行,目送他们离去。
“主公,李傕将军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回去吧。”李玄站在李利身后轻声说道。
李利看着远去的背影,怔怔失神,轻声喃喃道:“今天他们离开长安,还有咱们来送行,等到后天我们离开京都的时候,有谁会给我们送行呢?四十万西凉军驻守长安三辅,虎视天下,压制着关东诸侯不敢轻举妄动,多么强大的军团啊!然而,这一切如同昙花一现,即将凋零。李某纵然有心挽回这一切,怎奈董相国却信不过我,心存侥幸,不肯下令放权。如之奈何?”
李利这番话听得李玄一知半解,不过他知道有些事情既然李利不愿直说,那他作为属下就不能多问,此乃为人臣者的本份。
随即李玄掂量着说道:“主公,有些事情既然无法挽回,那就随他去吧,多想无益。不过我们眼下也要准备离开长安了,先前主公吩咐的事情,属下尚未办理妥当,还需三五日时间。请主公责罚。”
李利闻言后,微笑着翻身上马,大手一挥示意亲兵回府。随即他边走边说道:“元忠,你用不着责罚。这才几天时间,从我成亲那天算起,至今不过五天时间。继续抓紧时间收购粮食,运出城之后交给文和接手,争取五天之内办好这件事情。怎么样,能办好吗?”
李玄淡然笑着说道:“请主公放心,五天之内属下一定办好此事。事实上,长安城内所有粮栈的粮食有七成都已经被属下买走了,而今我已派人去周边各郡县大肆收购粮食。这些粮食买到手之后。不用进城,直接运往东阳谷,交予文和保管。最多再有七天时间,长安城以及周边各县的粮栈就会被我们清扫一空,到那时恐怕粮食就要疯狂涨价了!”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元忠莫要太高兴了,省得到时候你又舍不得!”
“主公何出此言哪?难道主公大肆购买粮食不是为了供应我军之用,而是另有目的?”李玄惊诧地低声问道。
李利策马缓缓而行,眼睛扫视一下驿道四周,低声说道:“元忠猜对了。我军此次赶赴长安时便带着两个月的粮草,如今粮草足以供应大军一个半月的用度。而你最近购买的粮食却足以供应大军半年所需,数目何等巨大。我们暂时不用返回武威郡,储存这么多粮食用处不大,所以我想在时机恰当的时候,把这些粮食再分给长安城和周边的百姓。怎么样。元忠是不是心疼了,舍不得呀?呵呵呵!”
“呃!”李玄神情愕然地看着满脸笑容的李利。沉吟道:“主公此举是想收买人心?等到百姓们断粮的时候。我们再把粮食发放给他们,藉此收拢人心。如此以来,我们的损失可就大了,颇有些自己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得不偿失,毕竟长安城并不是主公的辖地。主公纵然是乐善好施。也不至于花费重金买虚名,我们的根基在凉州,对于长安城却是鞭长莫及,挨不上啊!”
李利诡异地笑着道:“世事变幻莫测。如今长安城自然与我们毫无关系,但今后却未必还是如此。何况那些购买的钱财本来也不是我们自己辛苦所得,全是满朝百官和军中将领送来的贺礼,此等不义之财,还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我李利不是正人君子,更不是贪图虚名的大儒名士,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此次也不例外。元忠,你就等看吧,你妹夫我要得不是乐善好施的虚名,而是另有所图!”
“既然主公成竹在胸,属下自当全力以赴。不过主公可要稳住了,千万别挥霍粮食,这可是几万两黄金换来的粮草,一定要慎之又慎哪!”李玄颇为心疼地说道。
李利满脸笑容地扭头看了看李玄,随口说道:“放心吧,绝对物有所值。快走吧,赶紧回府准备一下,后天上午我们离开长安,府上所有人都走,全部随军出城!”
“主公,扈从和侍女都走了,那龙骧李府怎么办?难道往后我们不回长安啦?”李玄急声问道。
李利笑声说道:“龙骧李府只留下一块匾额即可,不用再派人留守了,否则他们恐怕有性命之危。至于我们再回长安的府邸嘛,在皇宫附近找一座大宅院住下就行了。好了,走吧,府中事务繁琐,正需要人手帮忙呢!”
说完话,李利不等李玄再次询问,便策马扬鞭纵马飞奔。
眼见李利快速离去,李玄纵然心中疑惑颇多,却也知道此时不宜多问,等到水落石出时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温侯府,吕布府邸。
“嘭!”
“啪啪啪!”
“董卓老贼欺我太甚!欺我太甚,欺我太甚不夺回貂蝉,我吕布绝不甘休!”
正堂上,吕布大发雷霆,怒声咆哮,拍得案几哐当作响,致使案几上的器皿纷纷滚落下来,摔得细碎。
正堂门外,张辽、曹性和重伤未愈但已能下地的魏续、侯成等将领,听到吕布如此勃然大怒,纷纷吓得躲在门外不敢露头,生怕一不小心触了霉头,被吕布迁怒受罚。
“文远,你赶快进去劝劝主公吧。主公如此大声咆哮,府中说不定就有董相国派来的耳目,万一这些话传进董相国的耳朵里,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之前主公最信任的部将就是你,此时也只有你去劝说,主公才能听得进去。”魏续掖着嗓子低声对张辽说道。
张辽闻言顿时连连摇头,满脸阴沉地说道:“魏续,你这是故意说反话吧!你是主公的内弟,当日主公为了救你才受的伤,平时也最信任你。此时你不去劝解主公,反而怂恿我去。意欲何为?”
魏续可怜兮兮地说道:“文远,我现在重伤未愈,万一主公迁怒于我,随便踢我一脚,那我这半条命可就没了。就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主公见到我只怕是更加心烦,劝说也没用。所以,我实在是没办法呀,承受不了主公的打骂,否则我早就进去了!”
张辽颇感无奈地看着魏续。心里也觉得魏续言之有理。如果让吕布看到魏续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原本暴怒的情绪恐怕会更恼火。因为吕布的左手如今算是彻底残废了,而且伤势还没好利索,依旧包扎得严严实实。
看着张辽犹豫不决,魏续、侯成和曹性等人顿时颇感焦急。却又无计可施。
“文远,我陪你一起劝说温侯吧。我们两人一起进去。万一温侯怒不可泄降罪于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人。另一人还可以帮衬一下,不至于被温侯责罚。你看如何?”眼见大家躲在门口陷入僵局,曹性硬着头皮对张辽说道。
“也只能这样了,走吧。”张辽沉吟一声,迈步走进正堂。
曹性稍作迟疑后,疾步跟上张辽。神情拘谨地步入大堂。
那副背影,在魏续和侯成二人眼里颇有荆轲刺秦王,壮士一去不复返的悲壮之情。
“滚,统统给我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吕布怒声大吼的声音传出门外。听得魏续、侯成二人脖子一缩,不敢伸头偷看了。
面对吕布的滔天怒火,张辽硬挺着恭声说道:“温侯息怒。事已至此,温侯纵然大发雷霆也于事无补。何况貂蝉此次入宫为妃,日后定当母仪天下,我等身为臣子,即便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换言之,温侯此番实际上是被那司徒王允戏耍了,他之前已经将貂蝉许配给温侯,如今却又出尔反尔,攀上皇亲。此乃势利小人之行径,温侯若是怒气难消,完全可以质问王允为何言而无信。此外,末将觉得此事与董相国无关。如果王允执意要将貂蝉献给天子,董相国定然不会知道温侯早已与貂蝉定亲,既而相国卖个顺水人情给王允,为天子主婚,玉成此事。所以,此事错在王允,而非董相国。”
“哼,你知道什么?”吕布满眼怒火地看了看张辽,当即冷哼一声,鼻孔仍旧喘着粗气。不过他暴怒的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也没有因此迁怒于张辽,显然张辽的一番话让他心里宽慰不少,渐渐恢复了理智。
缓口气之后,吕布脸色阴沉如冰地怒声道:“入宫为妃?说得好听!那小孩儿如今不过是十二岁的孩童,娶后妃又有何用?知道吗,文远,这不过是董卓老贼的借口!老贼好色成性,祸乱宫廷,一旦貂蝉进宫,恐怕也躲不过老贼的魔爪。文远,你说我该怎么办?我不能没有貂蝉,不夺回貂蝉,我誓不罢休!”
此时的吕布就像是一个被人抢走糖果的孩子,万分失落,六神无主,却又无可奈何。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全然不是张辽、曹性等人眼中的无敌战神,而是一个被人抢走妻子的落魄男人,与凡夫俗子无异。
吕布如此颓废的神情,让张辽既感失望,又义愤填膺。于是他神色凛然地沉声道:“温侯可以去找王允质问缘由。如果他闪烁其词,一味贪图皇亲国戚的虚荣,末将愿意领兵杀进司徒府,将王氏一门斩尽杀绝!”
吕布颇为气馁地摇头说道:“没用的。我已经去找过王允了,他说这是董卓老贼强行逼迫他这么做的。如之奈何?”
“温侯可曾询问过董相国,拉上王允前去对质?”张辽思量着问道。
“董卓老贼根本不在府中,上午就去了郿邬。”吕布接声说道。
张辽闻言顿时神情松弛下来,朗声说道:“果真如此的话,温侯就不用担心了。貂蝉如今在皇宫内院,而董相国却远在数十里外的郿邬,这就说明董相国没有巧取豪夺貂蝉之意。”
“哦,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哈哈哈!”吕布闻言大喜过望,大笑着起身走向大门,随即骑上赤兔马扬长而去。
(备注:文中的“入宫为妃”,只是一种大众化的称谓。实际汉朝内宫没有贵妃之说,只有美人、贵人和皇后等名位。貂蝉在文中便是“贵人”,仅次于皇后之位,后来封建宫廷的贵妃,便是来源于此。)
第252章怒发冲冠
浩瀚星河,一轮弯月悬空高挂,如弯弯的小船徜徉在星河中,恬静祥和。
春风轻轻地吹,拂动绿叶轻轻地摇,发出微微的哗哗声响,仿佛在吟唱一首永恒不变的歌谣。
优美柔和的乐章中,赞美春风的柔美多情,弯月的妩媚动人,星河的璀璨广阔,万物的朝气蓬勃,还有人世间的悲欢离合。
长乐宫外,九十九个台阶。
因为此地是皇宫大殿,象征着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力,所以长乐宫门前的石板就不是普通石头了,而是玉石,石阶便是玉阶。
吕布曾经无数次紧随董卓身后登上这些台阶,但他却不知道这种完全由整块长条石板砌成的台阶有多少个。当时他只觉得台阶太多,走上这些台阶很麻烦,一步跨两阶有余,跨三个台阶却有些勉强,显得不够稳重。因此,他很讨厌走正门进宫,反倒喜欢跟着董卓从侧门进入朝堂。因为走捷径更能彰显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为此,他曾经沾沾自喜,挺胸抬头,藐视群臣,那种感觉很美妙,妙不可言。
然而,今晚吕布再一次来到长乐宫门外的玉阶前,心境与以往孑然不同。
深夜,宫门外寂静无声,亭柱下方伫立着数百名铁甲羽林军兵士。他们仿佛石柱一样静静地站在紧闭的宫门外一动不动,任凭晚风吹过,眼神一眨不眨,宛如失去了生命一般。
对于这些甲士,吕布一点也不陌生。这是董卓麾下的亲卫军飞熊营铁卫,隶属董越帐下,只听董卓的调遣,其他人的命令对他们一点用都没有,如同董卓豢养的死士。
恰恰因为如此。飞熊兵战力非凡。普通甲士都有三流武者的身手,再配上他们身上重达五六十斤的铁甲,战斗力直逼二流下阶武将,端是不容小觑。一般甲士尚且如此,那些什长、队率、百夫长、屯长和千夫长等头目更是实力不凡,武艺高强。最重要的是,他们悍不畏死,若是不砍掉他们的脑袋,只要一息尚存,他们必然战斗到底。
这就是飞熊营铁甲军。号称西凉军头号精锐铁骑营,天下驰名,声威赫赫。
站在玉阶前,吕布满脸凶光地盯着高台上的铁甲兵。
某一刹那,吕布甚至想过杀进宫门。把貂蝉抢回来,然后连夜逃出长安。前往关东安身立命。但是。这个念头乍一出现,便被他下意识摒弃了。并非他不想这么做,而是不敢。
而今他官拜执金吾、温侯,位列九卿,可谓是光宗耀祖,风光无限。只是他坎坎坷坷走到今天这般爵位。真的很不容易。其中的辛酸苦辣不足为外人道,饱受争议,屡屡遭人诟病,背负忘恩负义的骂名。一直延续至今。
吕布本是将门之后,怎奈父母早亡,家道中落,沦落草莽。十余年来,他自持武艺绝顶,无敌于天下,但晋升之路却颇为不顺。早年他征战并州草原,浴血厮杀,九死一生,却连区区校尉之职都得不到。无奈之下,他只好蓄意投效丁原麾下,得到赏识后,在屈身拜他为义父,既而平步青云,屡屡得到丁原提拔晋升。
从此,吕布自觉发现一条晋升捷径,远比疆场厮杀争取功名来得容易,而且前途无量。事实证明,这条捷径是对的。当他在丁原麾下再也无法得到晋升机会的时候,董卓出现在他的视线里,而且主动招揽他,使得他原以为此生晋升无望之下,赫然出现一条康庄大道,直达云霄。于是他悍然斩杀丁原,投奔董卓,并主动拜董卓为义父,再次打开晋升之门。结果正如他所愿,董卓待他甚厚,加官进爵,金银美女应有尽有,恩宠至极。短短两年光景,他从区区州府主薄的位置上升迁到九卿高位,得到了丁原临死之时才有的官职,倘若他当初一直跟着丁原,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达到这种高度。
截至今晚之前,吕布从不觉得自己砍下丁原的首级献于董卓有什么不对。恰恰相反,他甚至为此而感到庆幸,认为那是他一生中最英明的选择,杀伐果断,快刀斩乱麻,帮助董卓快速平定洛阳,执掌天下权柄。而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扬眉吐气,拜将封侯,光宗耀祖。
然而,世事难料,如今吕布感觉自己又陷入彷徨无措的境地。他现在官职和爵位都有了,假以时日还能再进一步,高居三公,位极人臣。但现如今他却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保不住,得不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生生被抢走,投入儿皇帝的怀抱。此情此景,让吕布羞愤欲绝,惭愧难当。他堂堂吕布吕奉先,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纵横天下,驰骋九州,到头来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孩童。
情何以堪!
“嘭、嘭、嘭”
夜深人静,吕布神情惆怅地走在宫前玉阶上。他走的很稳,也很慢,步幅不大,一步一个台阶。当他走完这些玉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这一次,吕布终于知道这些石阶总共有九十九个,共有九层,每层十个玉阶,最底层和宫门口高台上的衔接平台除外。
坐在宫门前,吕布想到很多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莫名生出无限感叹。此次真正一步步走上玉阶,他方才体会到仕途之艰难,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世间根本没有一步登天的美事。有了这份感悟,他不由联想到自己的晋升之路,不禁后怕不已,怅然若失。迁都长安快两年了,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宫前玉阶有多少台阶,未免太过于后知后觉,醒悟的太晚了。
如果让吕布知晓,一年前李利第一次进宫面圣时就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玉阶的数量和层次分布,恐怕吕布就能从中察觉到他和李利之间的差距。与他相比,李利才是真正一步一个脚印奋斗起来的实力派将军,脚步稳健,根基扎实。虽然李利眼下的职位远不及他。但李利却比他理智,对待官爵和功名利禄都有清晰的认识,理性而不贪婪。
所以,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哪怕是董卓当面,李利都很强硬,也很强势,底气十足。在这一点上,吕布曾经也很诧异,甚至对李利还有一丝钦佩。因为李利与董卓的朝堂对峙,让他惊骇不已,记忆深刻。而他吕布自认做不到李利这般强硬,没错,他不是不想做。而是做不到,不敢做。
因为吕布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董卓所赐。但李利不是。李利能拜将封侯全是倚仗自身实力得来的。董卓为了安抚他,并依靠他稳定凉州局势,不得不给他加官进爵,甚至不惜将女儿下嫁给他,以安其心。
天空露白,晨曦破晓。新的一天如期而至。
“奉先?你怎么会在这里?”
吕布低着头神情呆滞地坐在玉阶上,足足做了一整夜,此时他突然听到司徒王允的声音。
陡然间,吕布满脸阴沉地看着王允。沉声道:“我在这里陪着貂蝉,因为这里离她最近。”
此时距离早朝还有一个时辰,尽管满朝大臣都知道董卓今天不会上朝,但他们还是会按时来到玉阶前等候皇帝召见。若是皇帝不召见他们,在玉阶前等候半个时辰后,他们再各自离去。这是规矩,也是惯例。只不过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将领大多无视律法,不会提前赶来等候皇帝召见,只要董卓不上朝,玉阶前就没有他们的身影。
但是,王允今天似乎来得太早了,其他大臣至少要等到半个时辰后才会赶来宫门外等候召见。
“哦,原来如此。”王允听到吕布的话后,神情惊讶地随口应了一句。
随即他欲言又止地说道:“奉先啊,不必再等了,貂蝉根本不在皇宫里。昨天傍晚,貂蝉便”
“呃,貂蝉怎么了?你说她不在宫里,那她身在何处?”吕布噌地一声站起来,两步便到了王允身前,单手捏住王允的肩膀,神情大骇地厉声问道。
“这个”王允支支吾吾地无言以对。随即他扭头看看四周,低声说道:“既然奉先执意询问,那老夫只好据实相告了。昨天傍晚,貂蝉就被宫里的宦官和宫女们掌灯送到郿邬去了,所以她如今不在宫里。老夫言尽于此,奉先想必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郿邬?貂蝉被送到郿邬去了?”吕布闻言大惊,沉吟一声后,失神地说道:“董卓昨天也去郿邬,难道他就是去做那禽兽之事?啊”
眼见吕布怒声嘶吼,王允颇为同情地说道:“是啊,老夫也没想到相国竟然如此胆大妄为,名为迎小女貂蝉入宫,实则行禽兽之事!唉,老夫昨夜彻夜难眠,有心将此事告之将军,却又担心奉先一怒之下陡生祸端。所以老夫今天一大早就赶来面圣,希望陛下能为老臣做主,还我女儿啊!”
王允说着说着眼泪夺眶而出,老泪横流,悲愤欲绝。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王司徒,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做,如何才能救出貂蝉,摆脱董卓老贼的魔爪呀?”吕布紧紧抓住王允的肩膀,急声问道。
王允拂袖抹了一把眼泪,摇头说道:“事发突然,老夫六神无主,哪里有什么办法。再说将军是相国的义子,他是你的义父,老夫如今是个外人,有些话不便多言哪!”
“董卓老贼夺我爱妻,他也配做义父?从今天起,我与老贼势不两立,救不出貂蝉,我吕布誓不罢休!”吕布咬牙切齿地厉声喝道。
“将军小声些,切莫被董卓爪牙听到,否则将军只怕性命不保啊!”王允小心翼翼地扫视四周,急忙劝解道。
吕布看到王允神情急切的样子,心中颇为感动,陡然跪地说道:“只要司徒能帮我夺回貂蝉,我愿拜司徒为义父,自此之后,为义父之命是从!”
“奉先此话当真?”王允眉宇间浮现出浓浓的喜色,佯作惊诧地问道。
吕布神情坚决地说道:“吕布甘愿发毒誓,只要司徒能帮我夺回貂蝉,鞍前马后任凭义父驱使,若违此誓,天打雷劈!”
“好、好啊!奉先快快请起,此处人多眼杂,而且此事不宜操之过急。奉先暂且到老夫府上详细商议,谋而后动,争取一举成功!”王允伸手拉起吕布,低声说道。随即他拉着吕布快步离开宫门,坐上马车打道回府。
第253章老树新枝
天色渐明,旭日东升。
郿邬。
这座偌大的邬堡,与长安皇宫几乎同时筑基修建,征用数万民夫和工匠耗费历时八个月建成。为此,董卓耗费数百万两黄金和大批粮草,不惜代价装饰邬堡,生生在荒野上建起这座真金白银打造出来的逍遥窟。
郿邬长期驻扎着五千飞熊兵,城高四丈,厚两丈,城门乃玄铁打造,城头上布满强弓硬弩。守卫极其森严,坚不可摧,俨然是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堡垒。
这里是董卓独享的安乐殿,逍遥窟。
在此之前,就连吕布进入郿邬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而且不能长时间逗留。没有董卓的亲口许可,这里生人勿近,飞鸟难入。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在窗棂前,将董卓夜宿所在的寝宫照得大亮,纤毫毕现。
“吱”
酣睡未醒的董卓迷迷糊糊地翻身,胖乎乎的大手本能地一摸,却没有摸到昨夜让他如痴如醉的柔软娇躯,手臂下面空空如也。
“呃!”一瞬间,董卓陡然睁开眼睛,看到身边的佳人确实不在,当即急声呼道:“美人,美人何在,美”
骤然董卓破锣般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美人”已经穿戴整齐,正坐在外间梳妆台前梳理齐腰的长发,轻轻的梳妆打扮。
顿时,董卓重重地松了口气,本想起身下榻,却感觉腰间酸麻胀痛,浑身瘫软无力。于是他只得再躺下,盖着馨香犹存的被子,继续假寐。恢复体力。
重新堂下安睡的董卓,眼眶微微浮肿,黑眼圈十分明显,如墨水涂抹一般,但他的眉宇间却洋溢着极尽满足后的浓浓喜色,嘴角挂着笑意。
昨夜春风来,梅花三度开。
昨天夜里,面对人比花娇,貌若天仙的貂蝉,董卓心花怒放。情难自持,积蓄大半月的精力全都用上了。本来寝宫内昼夜不熄灯,红烛长明,但貂蝉不喜光亮,上榻前熄灭的烛火。而董卓早已亢奋难耐。饥渴不已,待熄灯之后。他急不可待地将貂蝉扑倒在卧榻上。随即直接省去前戏,直奔主题,跃马扬枪,纵横驰骋。而软卧在他胯下的貂蝉,虽然她起初还有些生涩,却不料她天生媚骨。身体极其敏感,在董卓近乎粗鲁的冲刺下,她非但没有害怕紧缩,反而洪水泛滥。爽得董卓差点掏枪就走火。好在他也是纵横花丛大半辈子的老剑客了,关键时刻强行稳住阵脚,稳扎稳打,使得貂蝉渐入佳境,极其主动,让董卓兴致高昂,奋力冲刺。
老汉犹发少年狂,乍逢喜事精神爽。
不过董卓毕竟上了年纪,年近花甲,房事颇有些力不从心,远不及貂蝉青春有活力,精力旺盛。奋力扑腾了不到两刻钟,他喘着粗气伏在貂蝉身上一泄如注,致使原本就不那么雄武的黝黑长枪顿时软塌塌的,缩成一条小黑虫。
然而,让董卓万万没想到的是,貂蝉正在兴头上,激情高涨,而且精通房术。只见她不断爱抚着董卓身上最敏感的部位,致使董卓不由得再次挺抢再战。只不过这一次,他却是没有力气跨马扬鞭的奋勇冲刺了,而是改由貂蝉主导,他被动配合。直到情不自禁的一刹那,他才奋力迎合,大力挺动,结果第二次快感来得更加迅猛,噗地一下就没了。
貂蝉正在纵情高歌之际,顿觉身下又软了。于是她这次更绝,俯身趴在董卓胯下,吹拉弹唱,硬生生把董卓软塌塌的物事给吸得坚挺如铁。心中颇为气馁的董卓,断然没想到貂蝉居然还有这等功夫,顿时再次勉力迎战,这次终于把貂蝉制服了。她放声大叫,愣是叫得董卓意气风发,忘却了自己的年龄,老汉犹发少年狂,放手一搏。
最终,在貂蝉高亢的叫声中,董卓再次激情喷发,至此他彻底瘫软无力地沉沉睡去。
一夜三次郎,这是董卓近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超常发挥。
闭眼假寐之中,董卓仍旧沉浸在昨夜的激情余味当中,舒爽无比,令人回味。那种滋味实在是太美妙了,仿佛将他带到二十来岁的韶华之中,激情燃烧,纵情享乐,妙不可言。
躺在卧榻上,侧身看着貂蝉曼妙的背影,董卓不禁暗自感叹:“真是不可多得的尤物啊!这般天仙似的美人儿怎么不让我早点遇到呢,此前的大半辈子算是白活了,如今才真正体会到人间至乐。着实让人沉醉,欲罢不能啊!”
对于董卓而言,什么情啊、爱啊,彼此倾心喜欢啊,这些全是虚头巴脑的玩意,他根本不屑一顾。真正能让他痴迷的就是昨夜与貂蝉之间真枪实弹的欢好,这才是他的最爱和兴趣所在。而貂蝉昨夜的表现确是让他大开眼界,爽透了,爽歪了,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欲仙,回味无穷。
不知不觉中,貂蝉原本只是董卓猎艳之心作祟的玩物,如今却悄然进入他的心坎上,让他喜不自禁,爱不释手,若获至宝。
“此女真是人间极品尤物。得此尤物,更胜万里江山,此生无憾矣!”这就是董卓心中的真实想法。
时近正午,董卓方才拖着酸软无力的身体起床,在侍婢的帮衬下,穿好衣服走出寝宫。
凉亭中,貂蝉独自坐在鱼池边怔怔发愣,颦首沉思。
“貂蝉,咱家这鲤鱼池漂亮吧!”董卓缓步走进亭中,笑声说道。
“奴婢见过相国。”貂蝉闻言后,连忙起身行礼道。
“快快请起!以后切莫如此,如今你就是咱家的爱妾,在咱家面前不必拘礼。对了,你的贴身侍女碧儿呢,怎么不见她随身侍候?”董卓快步扶起貂蝉,疼惜地说道。
貂蝉被董卓保住身躯的一瞬间,不自禁地身体微颤,随即强忍着镇定下来,轻声说道:“谢相国垂爱,妾身不敢僭越。碧儿昨夜守护在门外彻夜未眠,妾身刚刚让她歇息去了。”
“哦,如此说来,碧儿倒也乖巧。”董卓笑呵呵地随口夸赞道。
就在二人说话的工夫,貂蝉不着痕迹地离开董卓怀抱,伸手招来早已等待一旁的侍婢端来煮好的热茶,倒上一杯递给董卓。
董卓轻吸一口热茶,笑眯眯地看着貂蝉,那是越看越喜欢,看了还想看。
貂蝉实在是长得太美了!秀发齐腰,五官精致绝伦,脸型完美还看,肤色盈白胜雪,娇嫩柔滑,身姿婀娜,身材曼妙,**翘臀,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浮想联翩。
此刻,貂蝉依然如昨天夜里初见时一样青春靓丽,美若天仙,丝毫看不出昨夜破身的痕迹。如果不是董卓刚刚起床时看到卧榻上鲜红的梅花血渍,险些以为貂蝉还是处子之身,昨夜带给他无尽欢乐的是另有其人。
转眼三天时间过去了。
龙骧李府早已人去楼空,偌大的宅院内空无一人,府邸的所有门户全部上锁紧闭,只剩下一块镶金的匾额仍旧牢固地钉在府门正中。
今天清晨,李利携带家眷在数千武威军的护持下出了西门,直奔凉州而去。
耐人寻味的是,前来西门口给李利送行的官员不少,其中有很多此前与李利并无交情的朝中官员也来给他送行。
这些人当中,就有温侯吕布麾下的狼骑校尉张辽,司徒王允,太尉杨彪,车骑将军皇甫嵩、朱儁、伏完和董承等人,林林总总近百号人,居然全是前来给李利送行的。
除了这些不速之客之外,中常侍李儒、中郎将董越和董旻等西凉军将领也来送行,这一拨人倒是带着诚意来的,给李利带来十车美酒和一些果品。
李利下马与百官们客套一番后,又与李儒、董越、董旻等人窃窃私语好一阵子。直到日上两杆,方才再次翻身上马,指挥大军西去。
傍晚时分,李利一行人已远在百里开外,这时董卓的车驾缓缓驶向太师府。
董卓带着貂蝉回府了。
这三天里,貂蝉经常催促董卓上朝,又说按照礼数,女儿出嫁三天后应该回家拜见高堂。
无奈之下,尽管董卓很不愿意离开自己的郿邬逍遥窟,却不得不返回府邸。
如今貂蝉所说的话,在董卓这里比圣旨还管用,说什么是什么,董卓一律照准,丝毫不迟疑。至于其中的原因么,董卓自己绝对难以启齿,而此事也不足对外人道。
事实上,自从他一夜三次郎之后,这些天是痛并快乐着。每天熄灯之后,貂蝉都热情似火,致使董卓明明身体吃不消,却又心里痒痒的,终究挡不住诱惑,奋勇上阵。然而,他虽然雄心犹在,激情不减,但身体真的老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三天来总是喂不饱貂蝉。这让他感觉很没面子,在貂蝉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貂蝉的任何要求,他都竭力满足,满口答应,严格执行。
对于此次返回太师府,董卓也是有私心的。回城也好,他府邸上还藏有很多珍稀补品,之前一直没有带进郿邬,此番回来确是要好好进补,然后重整雄风,在貂蝉身上找回男儿本色。
第254章黄粱美梦
次日上午,不等貂蝉前去司徒府,王允便抢先一步前来拜见董卓。
“女儿拜见父亲!一别数日,父亲安好?”
大堂外,貂蝉闻听父亲王允来了,快步跑出府门,迎上来欠身说道。
“好、好、好,为父一切安好。只是日夜思念蝉儿,我儿命苦,全是为父无能,否则焉有此事。”王允斜眼看了一眼远在大堂安坐的董卓,扫视一下四周,低声哽咽着说道。
貂蝉闻言顿时神情微变,靠近王允,轻声说道:“女儿无恙,多谢父亲挂怀。相国待我甚厚,宠爱有加,请父亲放心。”
王允乍闻此言,以为女儿心里仍在记恨他,神情一痛,眼底寒光一闪,低声说道:“蝉儿再忍几日,为父一定救你脱离魔窟,此后谁也不敢再欺负你了。”
“但愿如此吧。女儿这条命是父亲给的,此番就算是报答父亲的养育之恩。如果此次女儿能够侥幸逃离苦海,请父亲多保重,恐怕女儿往后不能在您膝下敬孝了。”
“啊!蝉儿,你此话何意?莫非你要寻短见,不可,万万不可!你且宽心,为父一切安排妥当,只等时机一到,便能救你出来。”王允神情大骇地急声说道。
貂蝉听到“一切安排妥当”的话语后,本能地扭头看了一眼大堂中的董卓,眼神中留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一瞬间,她脑海里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如果董卓再年轻二十岁,跟着他也未尝不可,至少他是一个很好的男人;至于他所做的诸多恶事,生逢乱世,哪有纯粹的好人。
只不过这个念头在貂蝉脑海中一闪即逝。随即她轻声对王允说道:“父亲拜见相国时不必太过小心谨慎,即便言语有失,他也不会怪罪你的。”
“呃?”王允闻言惊诧,不禁仔细地打量着貂蝉。
然而,这一近距离的打量,王允越看越心惊,最终惊骇地捂住自己的嘴,指着貂蝉愣是说不出话来。
“蝉儿,你竟然还是怎么会这样?这可是要坏大事的呀!”王允颇有些气急败坏地低声斥责道。
王允究竟发现了什么,为何要斥责貂蝉呢?
原来王允看出貂蝉如今仍是完璧之身。便以为貂蝉没有顺从董卓之意,没有得到董卓的信任,从而打乱了他蓄谋已久的谋划。
正因为如此,王允顿时气急败坏地厉声斥责貂蝉。如果这里不是董卓府邸,而是他的司徒府。说不定他会当场一耳光打在貂蝉脸上。任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事情居然在貂蝉这里出了偏差。以至他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用怀疑王允是怎么看出貂蝉如今还是完璧之身的。他的眼睛很毒,看女人十分准确,随便看一眼大街上的某个及笄的女子,就能看出她是少女还是已经嫁人的妇人。
遥想王允年轻时也是风靡一时的年轻才俊,风度翩翩,才华横溢。他虽然只娶了一个妻室。却纳了二十多个小妾,或许正是他年少风流,才导致他膝下没有多少儿女,仅有王莹(貂蝉)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为官多年。王允府上始终都有上百名年轻貌美的歌伎,偶尔他还会亲自训练歌伎,以备不时之需。因此,凡是出自王允府邸的女子,几乎都是受过训练的,即便是亲生女儿王莹也不例外,只不过她不用给别人表演,自己学会了就行。
几十年光景弹指一挥间,如今王允已步入花甲之龄,虽然他早已不再贪恋美色,甚至是不近女色,但他阅女无数的眼光还在,绝不会看错。貂蝉此时显然还是处子之身,只不过她刻意抹了很多脂粉,不靠近细细端详的话,还真发现不了。
刚刚貂蝉差点瞒过了王允的眼睛,奈何貂蝉是他的亲生女儿,从小到大,他在貂蝉身上付出了太多心血。何况此番貂蝉离开司徒府仅仅三天时间,如果王允连自己女儿都不了解,他这辈子就算白活了。
眼见父亲恶狠狠地怒视着自己,貂蝉刚刚还暗自庆幸呢,甚至很想将自己心中的秘密与父亲分享,却没想到父亲居然是这么气急败坏对她。顿时间,她本打算原谅父亲将她献给董卓的心思彻底淡化了。她和碧儿费尽心机想出来的李代桃僵之法,暂时瞒过了董卓,让她侥幸地保住清白之身,不成想在她亲生父亲这里却遭受如此严厉的斥责。
王允此时愤怒的神情和阴狠的眼神,让貂蝉彻底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父亲王允眼里,她这个女儿只是一个为了达到父亲政治愿望的利用工具,从将她献给董卓的那一刻起,父亲便已经彻底舍弃她了,是生是死都不重要,只要能达到父亲预期中的结果就行。
想明白这些后,貂蝉眼神中满是绝望的神色,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站在王允面前。
王允看着貂蝉失神的神情,叹了口气,低声说道:“女儿,莫怪为父心狠。事情到了今天这步田地,为父已经没有退路了,不成功便成仁。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知道了,你的谋划会成功的。女儿纵然是舍弃性命,也会让你如愿以偿。不过我们之间的父女关系,等到事情成功之后,一刀两断,从此形同陌路。”说完这句话后,貂蝉抬手擦掉眼角的眼泪,赫然转身大步走向侧门,眨眼间进入后院。
王允看着貂蝉负气而走的背影,怅然若失,怔怔愣神。貂蝉今天的举动让他十分不解,很多细节都与他心中设想的不一样。原本父女二人见面是为了互相通报消息,以便他掌控事情进展,从而做出周密的布局。没想到原本说好的计划却出现这么大纰漏,貂蝉居然还是处子之身。难道董卓良心发现不贪恋女色啦?这可要坏事了!
不过貂蝉临走时的那句话,倒是让王允安心不少,事情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貂蝉说话时也不会那么肯定。大事可期,复兴大汉王朝有望啊!
一念至此,王允脸上的神情顿时轻松了不少,又浮现出一丝自信的笑容。最后看了一眼貂蝉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道:“成大事者,岂能有妇人之仁?两权相比取其轻,舍一人而救天下,此乃圣贤之道,上上之策。女儿啊,你就为大汉献身吧!”
随即。王允摒弃脑海中的诸多思绪,整整衣袖,脸上再次恢复谦卑谄笑的神情,大步走向大堂。
“微臣王允拜见相国。”进入大堂,王允疾步走到堂下。躬身说道。
“呵呵呵!”董卓满脸笑意地起身走到王允身前,拉着他的双臂。在大堂左侧落座。而董卓自己就坐在王允上首。只见他笑着说道:“王允哪,之前咱家和你多有误会,如今却成了一家人。往后你不用在咱家面前客套,有事就直接说,只要咱家能办到的事情,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多谢相国厚爱。微臣惶恐。不过既然相国要微臣直言,那微臣便大胆谏言了。”王允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董卓的神色,恭声说道。
“呃!”董卓闻言惊愕,刚刚他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一句表示彼此关系亲近的客套话。没想到王允还当真了,立即就要谏言。
这一刹那,董卓真的有点后悔自己不该和王允这个帝党死忠份子客套。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他虽然很担心王允又要奏请朝廷发放粮饷或是赈灾之类的谏言,但姿态还得表现出来,大不了等会儿找个借口回绝他的谏言就是了。
“呵呵呵!王允,有什么事你就说,直言无妨。”董卓仍旧笑眯眯地佯装大度地说道。
王允闻言后,当即起身跪拜在董卓身前,从衣袖里拿出一卷锦帛,恭声说道:“微臣这几日联合满朝百官联名上疏,请相国即皇帝位,位及九五,改元开国!这是满朝公卿和各级官员的联名奏疏,请相国过目。”
“呃,你说什么?让咱家即皇帝大位,登上九五之尊,改元开国?”董卓神情惊骇不已地诧异地大叫道。
“是的。”王允点头应声,紧接着神情恭敬地大声说道:“满朝百官都认为相国征战四方,战无不胜;震慑天下诸侯,群贼束手;辅国摄政三年多以来,施政有方。如今长安城内外日益繁荣昌盛,此乃相国之功也。值此天下纷乱之际,唯有相国能够统领百官,挥军百万,扫除天下诸侯乱贼,晋平四海,廓清寰宇,一统天下。故此,微臣和百官们联名上疏,请相国即皇帝位,改元开国!”
“这”董卓终于明白王允在说什么了,顿时脸上洋溢着浓浓的惊喜之色,嘴里虽在犹豫,手上却一把抓住王允双手奉上的锦帛,急忙打开查看。
“哈哈哈!好好好!”董卓一边放声大笑,一边不停地叫好,既而开怀大笑地说道:“果然是满朝百官的亲笔签名,尤其是前朝老臣们一个不少,全都签名了!好,真是太好了!咱家三天前刚纳了爱妾,如今又有此等喜事,真是好事成双!哈哈哈”
董卓放声大笑良久,半晌后,脸色一怔,急声说道:“王允,如今百官们都联名上疏了,那陛下和太后可曾表态,他们愿意禅位给咱家吗?”
“相国请看,这是由微臣代笔,陛下口述的罪己诏。稍后微臣再次进宫去劝说太后,三五日之内定能劝说陛下主动禅位于相国。半个月之后,相国就能登基皇帝大位,是为九五之尊,号令天下!”王允献媚地恭声说道。
“哈哈哈!”董卓开怀大笑地扶起王允,笑得合不拢嘴地说道:“好好好!王允哪,咱家登基之后,你就是当朝太师,领相国事,辅国摄政,替咱家处理天下政务!”
“微臣领旨谢恩,谢相国、、、呃,谢陛下!”王允激动不已地叩拜道。
“哈哈哈!”董卓肆无忌惮地大笑道:“爱卿请起。咱家终于要问鼎天下了,双喜临门哪!哈哈哈??”
第255章千秋功业一念间
太师府,大堂上。
“哈哈哈!”
董卓放声大笑的声响震得空旷大堂隆隆作响,激荡的笑声一直飘散到府门外。
太师府门前,王允诡笑着坐上马车,拉下车帘,留下一条缝,眯着眼睛满脸冷笑地看着太师府,喃喃自语道:“国贼,笑吧,好好地笑,多笑几声,免得到时候想笑也笑不出来了!就凭你这个祸乱天下的国贼,还想登基称帝,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说罢话后,王允敲了敲马车挡板,沉声说道:“贱奴,还愣着干什么,赶车,回府!”
“吱吱吱!”
“吁!”
王允的车驾刚走,又有一辆马车停在太师府门口。
待马车停稳后,李儒屈身走下马车,颇为惊奇地看着刚刚擦身而过的那辆马车。随即他扭头对府门甲士问道:“刚走的那辆马车可是司徒王允的车驾?”
“没错,就是司徒府的马车。刚刚王司徒笑呵呵地从大堂出来,似乎有什么喜事,您听,相国现在还在笑呢!”甲士似乎对李儒很熟悉,有问必答,并且还讲得很清楚,毫不隐瞒。
“哦,喜事?除了天子立妃之外,最近长安城里没听说有什么喜事啊!”李儒沉吟着进入府门,快步直奔大堂走去。
“微臣见过相国。不知今日有何喜事让您如此高兴?”李儒躬身说道。
“呵呵呵!”董卓未语笑先闻,喜不自禁地抬手示意李儒入座,笑道:“文优,大喜呀!来看看,这是王允刚刚给咱家呈上来的百官联名帛书,请咱家即大位。位及九五!”
李儒闻言神色骤变,疾步走上前去从董卓手里接过帛书,细细观看。
须臾间,李儒越看越诧异,不由得皱起眉头,神情疑惑,沉吟道:“这几日长安城风平浪静,不成想王司徒居然能在不知不觉中联络满朝百官上疏,而且人数这么齐整,满朝公卿无一遗漏。真是怪事。之前我怎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呢?”
“文优,你嘀咕什么呢?”董卓笑得合不拢嘴,没有听到李儒喃喃自语的话,随口问道。
“呃,微臣恭喜相国。恭贺相国登基帝位。问鼎九五,号令天下!”尽管李儒心中有着诸多疑虑。但他知道董卓早就觊觎帝位很久了。甚至可以说是朝思暮想。所以他这个时候不敢说出心中的疑点,只能趋炎附势地开口附和,大声道贺。
“哈哈哈!”董卓大笑着道:“这里还有一份罪己诏,也是王允刚才送来的。这份诏书一旦布告天下,刘协小儿还想赖在龙椅上不下来,恐怕也由不得他了!”
董卓说出此话时双眸中流露出一抹寒光。看得李儒心中骇然。当初废黜少帝刘辩的时候,他曾向董卓进言暂留刘辩一命,以备后用,不料董卓一意孤行。最终还是暗中处死了刘辩,事后董卓声称不留后患,以免夜长梦多。
刘辩死后诸多非议纷沓而至,使得董卓颇受诟病,背负弑君骂名,被各镇诸侯实为祸乱天下的国贼。刚刚董卓眼底的寒光分明是想故技重施,除掉幼帝刘协,彻底断绝皇室正统血脉。
一念至此,李儒心中骇然,脑海里顿时间乱作一团,思绪纷飞。
“文优,你今天这是怎么了?此前你不是总劝我早日即大位,改元开国吗,怎么今日这般神不守舍?莫非你不想咱家登基称帝?”董卓大喜之余,终究还是察觉出李儒神色有异,顿时他神色不悦地沉声问道。
“不不不!微臣绝无此意,请相国明察。”李儒闻言顿时浑身一哆嗦,连忙摇头否认,惶恐地恭声说道。
语气稍顿之后,李儒心中仍然隐隐不安,忍不住地躬身说道:“微臣有一事不明,还请相国赐教。”
“哦,你说吧,什么事?”董卓稍感惊诧地应道。
眼见董卓终于不再放声大笑了,李儒恭声说道:“这几天微臣甚是忙碌,三天前相国突然下令让军中即刻返回驻地,微臣担心他们颇有怨言,便给他们调拨粮饷,稳定军心。因此,微臣无暇顾及城中之事。但微臣手下的细作和密探遍布城中的各个角落,此前竟然没有听到任何风声,更不知道王司徒暗中联络百官之事。微臣掌管细作情报多年,从未出现过纰漏,此番发生此等大事,微臣居然毫无所知。难道相国不觉得蹊跷吗?由此,微臣不得不怀疑王司徒呈上来的联名上疏,很可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直到此时方才拿出来交给相国,表面上邀功献媚,暗地里确是另有所图。”
董卓闻言后,摇头说道:“文优的意思是说此事有诈?这不可能!如果说王允此前对咱家颇有误解,咱家相信。但是,现如今他和咱家都是一家人了,他不可能做出忤逆的事情。他的女儿貂蝉现在已是咱家的爱妾,他怎么会算计咱家呢?”
“啊!!!”李儒失声惊叫,惊诧莫名地急声问道:“相国把貂蝉收做小妾了?难道这几日住在郿邬就是貂蝉相陪?”
董卓被李儒的一声惊叫吓了一跳,随即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没错。貂蝉进宫的当天夜里,咱家就把她接到了郿邬,如今她已是咱家的爱妾,这件事情王允也知道。文优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刘协只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他这么早立妃干什么,自然是给咱家享用了。此事咱家虽然事先没跟你说,但你应该早就想到的。”
“这、、、、、、。”李儒顿时无言以对。
因为董卓没有说错,李儒先前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他知道董卓好色成性,经常把宫里的嫔妃接到郿邬去享乐,也知道董卓同意下旨将貂蝉迎进宫里,不单单是为了给幼帝选妃那么简单。但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是董卓主动示好和拉拢王允的一种手段,让王允当上皇亲国戚,以示恩宠。此外,貂蝉与吕布早有婚约,而吕布又是董卓的义子;在李儒看来,董卓断然不会昏聩到抢夺义子之妻的地步。因此,他把这件事情想简单了,做梦也没想到董卓居然横刀夺爱,强行霸占了吕布名义上的未婚妻室貂蝉。
一刹那,李儒仅凭直觉便感觉此事非同一般,颇有种心惊肉跳之感。
貂蝉若是当真进宫侍奉小皇帝,那便罢了。吕布纵有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因为自古君臣有别,何况这也是光耀王家门楣的事情。但是,现如今貂蝉却被董卓霸占了,这可就大事不妙了!
义父抢了义子的妻室,此举显然有悖纲常,必然遭人非议,背负骂名。何况貂蝉在吕布心目中的份量非比寻常,先前长安城广为流传吕布为了博取貂蝉一笑,而不惜领军与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浴血厮杀。为此,吕布左手都残了。由此可见,吕布对貂蝉是何等喜爱,已然达到不惜拼命的地步。
现如今董卓假借天子之名,私底下却霸占了貂蝉,此事必然早就传到了吕布的耳朵里。
木已成舟,该如何是好?
心思急转之中,李儒赫然起身跪拜道:“相国,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相国若想成就霸业,还需吕布这等骁勇之将征战沙场,扫平天下。因此,微臣斗胆谏言,请相国将貂蝉赐予吕布,尽释前嫌,以安其心。如此以来,相国登基称帝之后,便可命令吕布领军出关,剿灭关东诸侯。而吕布必然深感相国大恩,势必尽心竭力,以死相报。果真如此,相国内有微臣治理政事,外有吕布征讨四方,何愁大事不成!此乃微臣肺腑之言,请相国三思!”
看着李儒满是赤诚的样子,董卓一脸阴沉之色,眼神中充斥着恼怒之情。但他生生忍住心头的怒火没有立即发泄出来,因为李儒所说的话也不无道理。或者说董卓心里也清楚,自从他霸占貂蝉之后,吕布必然对他离心离德,再也不会像此前那样忠心耿耿了。
有那么一瞬间,董卓脑海里闪现出将貂蝉赐予吕布的念头。然而,一想到美若天仙的貂蝉在吕布胯下呻吟承欢,董卓心如刀绞,满目狰狞,愤怒不已。诚然,他如今年纪大了,身体远不及吕布年轻力壮,能够满足貂蝉的**。但恰恰因为如此,他绝不会将貂蝉赐给吕布。貂蝉这个极品尤物就是他董卓独自拥有的,吕布年轻力壮又如何,就是不赐给他!否则,一旦貂蝉跟了吕布,只怕转眼就会将他董卓抛在脑后,甚至都不愿意提起他。
这是董卓绝对不能容忍的,不能,死也不能!
片刻后,董卓恼羞成怒地对李儒斥责道:“文优,貂蝉是人间极品,百年罕见的尤物!你让咱家把她赐给吕布,亏你想得出来,你怎么不把妻妾让给吕布啊?呃、、、、、、”
此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董卓便自觉失言了。因为李儒只有一个妻室,那就是他董卓的三女儿。
“唉,一时气昏了头,居然忘了那是我的女儿!”董卓心中暗暗叹息道。
第256章红颜一笑定江山
看到董卓面有异色,李儒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因此心中并不在意董卓气急失言。
但是,李儒仍然没有放弃初衷,苦口婆心地劝说道:“相国,万里江山,千秋功业,与一个女子相比,孰轻孰重啊!倘若因为貂蝉而失去吕布的效忠,那就是舍本逐末,得不偿失呀!日后即便相国登上帝位,又有谁能替相国征讨四方,谁又有吕布这般骁勇善战呢?”
董卓闻言不禁露出一丝颇为自得的笑意,说道:“文优言过其实了。咱家纵然没有吕布相助,不是还有贤婿李利?李利麾下骁勇悍将颇多,领兵征战以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远胜吕布多矣!”
“这、、、、、、。”李儒闻听此言,顿时哑口无言。
的确,凉州李利所拥有的实力远胜吕布。单以个人能力而言,李利无论是心胸气度和文治武功,都是当世雄主之资。对,李利是雄主,而不单单是骁勇善战的将领。
这一点,李儒通过最近与李利的接触,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他此时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董卓,而这也是他刚才刻意忽略李利的直接原因。
凭心而论,李儒自认与李利相交甚欢,同是李氏后人,如今又是连襟兄弟。与情与理,他都不应该在董卓面前对李利说三道四,更不能告诉董卓,李利胸怀大志,绝非池中之物。这样做,他难脱挑拨之嫌,甚至还会被董卓误以为是嫉贤妒能,肆意诋毁李利这个妹夫。
然而,李儒十几年来将全部心血都寄托在董卓身上,眼见大业可成。他又怎能对董卓有所隐瞒呢。况且,一直以来,董卓待他甚厚,多番栽培,将他视为心腹亲信,还将女儿嫁给他,可谓恩深似海。
反复掂量后,李儒还是决定据实禀报,借此打消董卓倚仗李利的念头。但见他对董卓恭声说道:“既然相国提到李利,那有些藏在微臣心里很久的话就不得不说了。武威李利。虽是相国麾下将领,而今又是相国爱婿,但他和吕布断然不能相提并论。
吕布其人,自恃骁勇,武艺冠绝天下。妄自尊大,傲视群雄;然则。他却是个有勇无谋之人。趋名逐利,却又贪婪无度。这种人勇则勇矣,却不足为惧,也很好管束,只要相国手里有他期盼得到的东西,他就会任凭驱使。
但是。武威李利则不然。李利其人心志坚韧,心机深沉,处事谋而后动,行事不拘一格。胆大心细;说他是雄才伟略,大度雅量,气吞山河,亦不为过。短短一年时间,他就拥兵数万,虎踞凉州,麾下谋士猛将颇多。由此不难看出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更非久居人下之辈。相国若是想让他领兵征战,扫平天下自然不是难事,甚至其战绩将远远超过吕布,十载之内便可一统天下。但微臣担心,相国重用李利,最后恐怕会尾大不掉,驱虎不成,反倒是养虎为患,以至最终会被猛虎所伤,悔之莫及。眼下李利虽有精兵强将,但终归偏居一隅,视野偏狭,又有韩遂、马腾等诸侯掣肘,难成大事。但是,一旦李利跳出凉州囚笼,率领大军前来长安,那便是猛虎下山,势不可挡,一发而不可收拾。如此以来,长安城究竟谁属,尚未可知啊!
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并起,人心叵测,忠奸难辨。微臣所说的这些只是一己臆测之言,如何抉择,还需相国慎重斟酌。”
李儒这番话说得很透彻,使得董卓撇眉沉思良久,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沉思半晌,董卓审视着李儒,死假亦真地沉声道:“看来文优很看好李利,你们连襟二人一文一武,若是能够效忠于咱家,自是相得益彰,文武合壁,咱家的千秋大业必然可成,君临天下。只可惜咱家能得到你的竭力辅佐,却无法得到李利的忠心投效。他毕竟不是咱家一手扶持起来的,即便是他对咱家忠心耿耿,咱家也未必信得过他。世事难两全,走一步看一步吧。”
李儒看到董卓沉思这么久却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语,顿时心中有种明悟。他知道董卓不是没有看出李利志向远大,绝不是屈居人下之人,恰恰相反的是董卓早就对李利有很深的认识,甚至暗自思量过如何拉拢李利。怎奈李利太有主见了,行事滴水不漏,根本不给董卓任何敲打他的机会,从而杜绝了董卓对他先敲打再封赏的恩威手段。如此以来,只要李利不主动反叛,董卓对他就无计可施,不远不近,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进一步可以依附董卓,退一步可以拥兵自立。
这才是李利最难收服,也是最高明的地方。他做任何事都留有余地,给别人留个台阶可下,也给他自己保留足够的进退空间。然而,一旦他不留余地的时候,那必然是胜券在握,有信心、有实力一举覆灭对手,如此他才会放手一搏,斩尽杀绝,不留余地。
再加上李利与李傕之间的叔侄关系十分模糊,或者说暧昧,时而亲近,时而疏远,让人很难看清楚他们之间在玩什么把戏。正是因为有这份不确定性存在,西凉军中上至董卓,下至军中各个将领,对于他们叔侄二人都心存疑虑,不敢与他们为敌,也不会与他们走得太近,若即若离,相安无事。
如此一来,就连董卓也对李傕和李利二人既用又防,始终保留着一份戒备之心。与此同时,即便李家叔侄二人犯了过错,董卓也不能把他们怎样,更不可能处罚他们,只能装作不知道,不在意,不问罪。
梳理思路之后,李儒恍然发现自己还是被李利和善谦卑的表象遮住了双眼,远不如董卓对李利的了解透彻。由此他不由想到董卓虽然年纪大了,但心胸气量却愈发深不可测。很多事情,董卓自己并不是不明白,也不是昏聩无能,而是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有意纵容。放任自流,颇有无为而治的意思。
莫名地想到这里,李儒满脸惊骇地看着董卓,想要开口询问,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既然董卓心里比谁都清楚局势,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为什么?
顿时间,李儒脸上满是悲愤绝望之情,看着董卓的眼神充斥着疑问和质询之情。他毕生的心愿就是辅佐董卓建立不世功勋,问鼎天下,名留青史。然而。董卓却有一种猛虎迟暮的颓废和不作为,任凭局势分散衰败,只顾着尽情享乐,除此再无其它。
此时此刻,李儒心中除了失望之外。就是绝望。
陡然,只听董卓神色黯淡地幽幽说道:“咱家膝下无子。董家嫡系子弟中也没有可以托付大事之人。如今咱家的四个女儿全都嫁人了,咱家无牵无挂,孑然一身。人这一辈子,短短数十寒暑,想争取的,想得到的。别人想得到却得不到的,咱家都有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只待做完最后一件事,登基称帝。高居九五之尊,至此咱家夙愿得偿,再无所求。吕布桀骜不驯,反复无常,趋名逐利,但他终究是咱家的义子,也算是我董卓唯一的子嗣。咱家能给他的,全都给他;不能给的,他即便是惦记着也没用,除非他敢弑父弑君!貂蝉是咱家的命根子,任何官职和金银咱家都愿意给他,唯独貂蝉不能赐给他。明天咱家就敕封吕布为大将军,统领天下兵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信他会满意的。”
李儒此时已经无话可说了,神情木然地点点头,再无言语。
董卓看着李儒的神情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即起身向后院走去。临近门口时,他突然停下来,扭头对李儒说道:“咱家百年之后,文优可在吕布和李利二人之间择其一人辅佐。不过咱家觉得你应该选择李利,因为他才是成大事之人!”
说完话后,董卓再次迈步走向后院,脚步显得很轻飘,步幅蹒跚,臃肿的身形很突兀地显现出一丝萧条之感。
“李利?”李儒沉吟着目送董卓的背影离去,低声自语道:“小婿领命。”随即他大步离开大堂,神情冷峻地朝府门走去。
太师府后院。
董卓与李儒说完话后,独自在书房里坐了一个下午。直到夜幕降临时,他才起身离开书房,双手用力地揉揉脸颊,随即脸上的神情顿时为之变化,又恢复了笑眯眯地神情,神色张扬跋扈,眼神睥睨天下。
须臾间,董卓还是别人熟知的董卓,上午与李儒的那番交谈,似乎对他毫无影响。
“貂蝉,看看这是什么?呵呵呵!”乍一走进寝宫,董卓便拿出小皇帝刘协的罪己诏摆在摆在貂蝉面前,沾沾自喜地笑着说道。
“啊,这是陛下的诏书!呃,怎么会这样,陛下自己数落自身的罪责,自古至今哪有这样的圣旨?”貂蝉极为诧异地说道。
董卓笑呵呵地将圣旨交到貂蝉手里,揽着貂蝉的纤腰,笑着说道:“这是上午你父亲送来的。他把这份诏书叫做罪己诏,意思就是说小皇帝自觉不配号令天下,要让贤了!哈哈哈!”
貂蝉闻言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一闪即逝,随即神色茫然地问道:“陛下年幼,至今已无兄弟,他还能将皇位禅让给谁?难道是、、、、、、相国?”
“哈哈哈!”董卓开怀大笑道:“美人儿真是聪慧乖巧之人,一猜即中。等咱家做了皇帝,美人就是名副其实的贵妃!哈哈哈、、、、、、”
“妾身多谢相国、呃,陛下厚爱!”貂蝉风情无限地嫣然一笑,欠身施礼道。
貂蝉媚骨天成的笑脸,看得董卓神情一震,脸上陡然浮现出一片呆滞之色,眼神浑噩茫然,眉头剧烈颤动,额头上的皱纹莫名凸显出来。
呆愣好半晌之后,董卓突然哈哈大笑道:“好好好!能博美人一笑,咱家决意即大位,登基为帝,君临天下!哈哈哈”
第257章仲颖陨落(上)
“哒哒哒”
月夜,李利再次骑着金猊兽王扬鞭飞奔。
在他身后,紧跟着三辆马车和近万名武威军将士,其中还有两百余名龙骧李府的侍婢、杂役和扈从。
只不过这些人此时全是策马挥鞭,跟着大军连夜赶路,避开驿道,转道山间小路返回已经化为废墟的东阳谷大营,然后再潜行至武威军的临时驻地葛家坡。
“啊嘁!”疾奔途中,李利突然打个喷嚏,随即勒马驻足在路边,示意前来接应的贾诩继续领军赶路。
“主公,你怎么了?”李玄策马来到李利身边,颇为疑惑地问道。
李利仰头向东面的长安城上空仰望,轻轻一叹:“这么晚了,居然还有人念叨我,我李某人还真是三生有幸啊!”
李玄闻言茫然不解其意,随即与李利一样仰望星空。
“啊!怎么会这样?“陡然,李玄神情大惊,失声惊叫道。
“怎么了,元忠?深山野岭之中,你可别大呼小叫的,小心吓到欣儿她们。”李利碰了碰李玄的肩膀,提醒道。
李玄急声说道:“主公,星象有变!紫薇帝星黯淡,似有归隐之象,而代表董相国的虎煞天罡星取代了紫微星的位置。但是,虎煞天罡星同样黯淡无光,似有陨落之势。主公,半月之内长安城必有巨变,相国性命堪忧啊!”
“哦!”李利闻言脸色骤变,颇为惊奇地看着李玄,眼神中洋溢着浓浓的赞赏之情。
李玄真是不得了啊!
这么隐秘之极的事情,他抬头看看星象,就能看出究竟?
太逆天了吧!
“乖乖,我怎么看着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是一个样。李玄却能一眼看破乾坤?差距未免太大了吧!”李利颇感郁闷地暗忖道。
确实,李利打心眼里不相信晦深莫测的星象学说,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不相信。所以,在他眼里,天上的星星永远都是一样的。天气好的时候,星星就多,遇到变天的时候,星星就少,甚至没有。仅此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更没有什么玄机可言。纵然有玄机,那也是天文学家关心的事情,反正他对此不感兴趣,也看不出子丑寅卯。
重生以来。李利第一次听到星象这个字眼,就是出自李玄之口。不过他当时并不信以为真。权当李玄初见时奉承他。既而将其抛之脑后,根本没当回事。不成想李玄此时仰头观星,居然一语中的,把长安城即将发生的事情猜中了**不离十。这一下,当真是让李利开了眼界,长了见识。
原来世间还真有人能够观天象而知人间事。身负鬼神莫测之能!
眼神急转中,李利笑呵呵地说道:“哦,是我健忘了,元忠精通观星之术!不过元忠方才所言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董相国确是早有帝王之志。这一点天下人都能看出来。而今天下,想要杀死相国的人不少,少则几千上万人,多则不可计数;但真正有实力、有把握杀死相国之人,却并不多。不知元忠可曾看出到底是谁想谋害相国?”
李玄闻言微微摇头说道:“属下对星象之学虽有涉略,但远远谈不上精通。因此,属下只能通过星象知道大势走向,却看不出长安城究竟要发生何事,又是何人想要谋害相国。不过,正如主公所言,当世想要取相国而代之的人不少,但眼下长安城里能够谋害相国的人却屈指可数。因此,主公所问之人呼之欲出,除了王允等三朝老臣之外,便是温侯吕布。只有这么几个人能够对相国不利,其他人即便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李利不置可否地看了李玄一眼,随即凝视着夜空,轻叹道:“在董相国心里,虽然我是他的女婿,但仍比不上吕布在他心里的份量。说到底,我们终究是外戚边军,相国信不过我们,所以他让我们撤出长安返回凉州。何况有些事情,我已经尽力劝阻了,把事情跟他说得明明白白,可是他仍旧心存侥幸,转而让我率军回凉州。如此以来,我即使有心出兵相助,却也只能望而兴叹。随他去吧,眼下我们就在这里驻扎,静观其变!”
说完话后,李利骑着金猊兽径直追上大军,飞速离去。
听了李利刚才那番话,李玄似有所悟,隐隐感觉到长安城即将发生的巨变似乎尽在主公预料之中。而此次武威军去而复返,应该就是主公针对此事做出的战略部署。
如此一番联想,李玄陡然心头剧震,难道主公此番率大军前来长安不是为了成亲,而是
半个月时间,弹指一挥间。
“祸事了,祸事了!”
整整一个上午,李利都静坐在临时搭建的中军大帐内,等待着斥候和细作前来报讯。结果,细作没等到,倒是李玄急急忙忙惊呼着跑进大帐。而且,李玄并不是一个人前来,他身后还在跟着脚步匆忙的贾诩贾文和。
乍一听到李玄惊慌失措的惊呼声,李利神情顿变,赫然起身迎上来。
“元忠莫急,缓口气,慢慢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尽管李利已经心里有数,预料中的事情终于来了,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很轻松,从容不迫地安抚李玄稍作歇息,然后再说事情。
李玄闻言后,老脸一红,显得有些窘迫。
的确,李玄原本是个地道的玉面书生。他刚刚跟随李利的时候,相貌极其英俊,皮肤白嫩,文质彬彬,俨然是个饱览古今的白面书生。不过,自从跟随李利之后,他这张白皙英俊的面庞就一直在变化,军政兼顾,李利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风吹日晒,一年下来他这张白脸也变成黑脸了。
“主公,刚刚得到细作探报,半个时辰前董相国在正阳宫门外遇害身亡了!”李玄稍稍缓口气,急声说道。
“什么?相国死了?”李利闻言失声惊叫道。
李玄连忙点头说道:“董相国死了,在正阳宫门外被吕布一戟刺死!如今相国的首级正悬于正阳宫门之上,身首异处,惨不忍睹啊!”
“正阳宫?那是存放皇室宗祠灵位和祭天的宫殿,董相国为何要去正阳宫?”李利神情冷厉地沉声问道。
说着话的工夫,李利摆手示意李玄和贾诩二人坐下,而他也随即坐下,倾听李玄讲述事情的原委。
原来,今天就是董卓准备祭天登基帝位的日子。
十天前,司徒王允拿到了太后亲自赐下的禅位懿旨,随即他带着满朝百官前去太师府传旨,便带领百官拜见新皇帝“董卓“。按照先贤帝王流传下来的规矩,董卓应该至少要推辞三次,以示自己为人臣下的忠义之心。不料董卓根本没有推辞,见到太后懿旨后,二话不说就接下了禅位诏书,并坦然接受了以王允为首的百官朝拜。
随后,新帝登基仪式一切从简从速,短短十天时间,登基大典便已准备就绪。而今天就是董卓祭天称帝的登基之日。然而,当董卓身着盛装、腰系盘龙玉带,身披龙袍登上正阳宫玉阶,准备参拜汉室宗庙、祭天登基之时,王允早已在正阳宫内外埋伏数千甲士,当场宣读皇帝诏书,悍然诏令吕布诛杀董卓。
结果,一代权相、睥睨天下的董卓,竟在万众瞩目之下被吕布跃马持戟一戟刺死,随即被割下首级,悬于宫门之上。眼见董卓惨死,除了他身边的一千五百名飞熊兵至死不降之外,其他人纷纷俯首归降王允。
“事情就是这样。眼下长安城已乱作一团,吕布率领狼骑军正在城中剿灭残兵,而朝中许多公卿大臣也纷纷召集府中扈从大肆杀戮董相国的家眷和亲属。”
李玄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全盘托出,随即满脸期待地看着李利,眼神灼灼,眉宇间浮现出激动不已的神情。
不光李玄是这般表情,贾诩同样也是如此。他们没有丝毫因董卓惨死而悲伤的神色,反倒是李利听完李玄讲述后,神情黯淡,眼底呈现出浓浓的悲伤之情。
戎马爱江山,迟暮恋红颜;
忠奸两难辨,是劫不是缘。
天灭董仲颖,美梦终难圆;
古今痴男女,谁能破情关。
沉吟中,李利不禁双眸含泪,怅然若失地低声说道:“相国一生起起伏伏数十寒暑,戎马半生,杀戮无数。外戚乱国,相国挟大军进驻洛阳,剿灭乱贼,废刘辩、立刘协,位极人臣,掌天下权柄。
三年多以来,朝野纷乱,天下灾难频发,诸侯趁势而起。董相国率领西凉军抵抗诸侯联军,守汜水、战虎牢,迁帝都,睥睨天下。自古以来,以一军之力对抗天下群雄,最终能全身而退者,唯董相国一人而已。
这样一个雄霸天下的绝世强者,如今却轰然倒下了。
壮哉仲颖,惜哉相国!”
李玄和贾诩二人看着自家主公如此伤感的神情,他们虽然心急如焚,却又颇感欣慰。因为李利毕竟不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而是恩怨分明之人。身为董卓的女婿,听到董卓惨死的消息后,如果他还能无动于衷的话,这未免太过冷漠无情,让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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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仲颖陨落(中)
尽管李利此时的情绪很低落,但眼下形势紧迫,刻不容缓。于是李玄和贾诩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当即二人恭声劝慰道:“请主公节哀。我等还有要事禀报!”
“说吧,还有何事?”李利拂袖擦掉眼角的泪珠,沉声道。
李玄接声说道:“现如今长安城大乱,而我军又距离长安颇近,铁骑奔袭的话,一个时辰即可兵临城下,既而攻取京都。属下恳请主公即刻点将出兵,攻取长安!”
“哦?”李利闻言沉吟一声,抬头看了一眼李玄,既而将眼神转向贾诩,问道:“文和也是此意?”
贾诩看着主公李利不置可否的神情,一时间琢磨不透李利的心思。但是,眼下确是攻取长安的最佳时机,不容错过。
一念至此,贾诩恭声说道:“属下附议。相国既已身亡,那长安城便是无主之城。在王允、吕布等人眼里,我等就是乱臣贼子,但对于我西凉军而言,他们何尝不是弑主求荣的奸贼。尤其是吕布,此人端是忘恩负义、无君无父的无耻之徒!如果主公此时发兵一举攻下长安,擒杀吕布,为相国报仇;那么主公无疑是西凉军各部驻军的主心骨,既而接管全军。如此以来,大事可期,霸业有望啊!”
贾诩话音未落之际,李玄接声说道:“主公切莫迟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请主公速做决断!”
李利微微颔首,随即又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是啊,机不可失,一举占据长安,掌天子以令天下。确实很诱人。但是、、、、、、你们二人可曾想过我叔父李傕。如果叔父他不愿交出兵权,我该怎么办?难道我能挥兵出击,剿灭自己的叔父?”
“啊!这、、、、、、。”李玄和贾诩二人顿时惊愕失神,无言以对。
事实上,他们二人此前一直将李利和李傕叔侄二人看做一体。不仅他们二人如此,军中将领也是这么看的。因为李傕和李利之间的叔侄关系不比寻常叔侄,李利是李傕亲自带大的,等同于父子。
董卓没死的时候,叔侄二人为了掩人耳目,弄出分家的把戏。但大多数明眼人对其中的猫腻皆是心知肚明。那时候,他们叔侄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名为两家,实则一体。
现如今董卓横死,李傕和李利这对叔侄之间的矛盾也就凸显出来了。之所以有矛盾。归根结底一句话,叔侄二人到底以谁为主。谁又甘愿俯首称臣。
是啊。到底以谁为主呢?
这个问题乍一提出来,李玄和贾诩二人心中顿时纠结起来,踌躇难决。
按照世俗伦理纲常而言,自然是李傕为主,李利作为晚辈,理应辅助并听命于李傕。这是世之长理。理所当然的事情。
然而,正因为如此,李玄和贾诩二人才会这般纠结,无言以对。因为他们是李利的属下。自身的功名利禄和身家性命全都寄托在李利身上。如果李利屈居李傕之下,那他们所有的希望将全部化作泡影。即便李傕宽容大度,依旧重用他们,但李傕肯定不会完全信任他们。得不到主上的信任,那他们满腹才华也就无从施展,泯然众人矣。所以他们绝对不想臣服于李傕,纵然李利自己愿意屈居人下,他们也不愿意;而武威军将领只怕也和他们俩一样,不愿投效李傕。
这样一来,李利夹在中间就很难抉择了。一边是恩重如山的叔父,一边是生死与共的属下,如何抉择,怎样取舍?
倘若李利选择拥兵自立,独霸长安,那么他必然会被世人非议,遭人诟病,为天下人所不耻。毕竟孝道是东汉王朝传檄近两百年的治国之道,已然深入人心,而忠孝之道自古皆然,百善孝为先。若是李利主动对李傕用兵,率先挑起战端,那他的名声就彻底毁了。非但会被世人所不耻,恐怕武威军将士之中也会有一部分人对他心生不满。
一个连自己叔父都能狠下杀手之人,将士们岂能给这样的不孝之人卖命?哪怕他出手再阔绰,将士们也不会将自身性命托付于他。就像董卓一样,弑君篡位,结果他前一刻身死,后一刻便树倒猢狲散,大多数人纷纷投向王允和吕布这边,真正以死相抗的将士只有那么区区千余人。
看着李玄和贾诩二人沉思不语,李利脸上的冷峻之色渐渐淡去,转而微笑着说道:“其实这中抉择放在谁身上都很难做出决定,不过我已经有决定了。尽管此时是我们夺取长安城的绝佳机会,但我还是打算放弃,至少眼下不去争夺长安城。半个月前,我等奉命离开长安,如果此时突然兵临城下,这分明就是告诉我等意图不轨。就如当年董相国屯兵河东,随后进驻洛阳一样,向天下表明我们的不臣之心。所以,此举实属只图一时之快,却失信于天下,断不可取,长安城不要也罢。
此外,我打算把长安城让给我叔父李傕。等他出兵攻取长安时,我再发兵相助,一举攻下长安。但是,我们也不能兴师动众地出动数万大军,结果却空手而归,一无所得。所以,我们如何让出长安才最划算,确是值得商榷。
何况,长安城对于我们武威军而言,眼下就是个鸡肋,手中仅有三万余兵马,根基却远在凉州。
远水解不了近渴!
故而,长安城不是我军久留之地。只有当我们彻底平定整个凉州之后,方能与长安三辅之地接壤,既而挥兵扫平中间的阻隔,如此方能真正占据长安城。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还需慎重谋划才行,而我军也必须进一步壮大,否则就只能偏居凉州一隅。”
李利这番话犹如当头棒喝一般把李玄和贾诩二人震住了。尤其是李利把此时武威军所面临的形势与董卓当年屯兵河东虎视洛阳相比较,仅此一句话,就把他们二人说服了。因为两者所面临的局势实在是太相像了,简直如出一辙。而董卓执掌天下权柄的下场如今已然呈现在他们面前,横死正阳门外,祸及整个董氏家族,太悲惨了!
果真是只图一时之利,却失信于天下,背负国贼之骂名,殊为不智。
李玄惊愕之余,恭声问道:“主公所言甚是,属下太过操之过急了。不过长安城如今正是大乱之际,王允和吕布等人正在大肆捕杀董相国族人和麾下将领的家眷,难道我们什么也不做,作壁上观吗?”
李利闻言笑着道:“当然不能作壁上观。否则,我怎么对婉儿和文姬交代。何况,当初迎娶婉儿的时候,我便立下三个约定,要保住董相国的嫡系血脉,如今确是到了兑现承诺之时。这样吧,让李挚亲率一千金猊卫将士潜进城中,把李儒的家眷和相国府上的董姓族人救出来。另外,徐荣、樊稠、郭汜和我叔父的家眷和族人一定要救出来,还有我岳父蔡中郎也要安全带回来。你们二人意下如何?”
贾诩稍稍思量后,说道:“一千金猊卫可以让他们一半进城,一半在城外接应。除此之外,属下建议主公应该加派几位将领与李挚统领一同前去,如此方能安全无虞。毕竟吕布虽然左手已残,但武艺并未受到多大影响,仍然骁勇无比。若是李挚统领救人时遇到吕布,恐怕一时脱不开身,反而会身陷重围。”
“嗯,文和所言极是,我倒是把吕布这厮抛之脑后了。既然这样,那就让鞑鲁、铁萧、马超和梁兴等将与李挚同去,各自分工营救,在城外汇合。如遇到紧急情况,可以让铁萧飞鹰传信,由桓飞率领虎啸营在城外十里接应,以策万全。”李利欣然点头说道。
“此举甚为妥当,属下无异议。”贾诩微笑着附和道。
李利颔首说道:“如此,文和即刻全排。李挚何在?”
随着李利话音一出,李挚突然从大帐正中横梁上轻飘飘地落下来,直接落在李玄和贾诩二人身后。
顿时间,李玄和贾诩二人的身形不禁为之轻颤,神色微变,心中骇然。
“请主公吩咐。”李挚躬身一礼,神色平静地应道。
直到李挚开口说话之际,贾诩方才醒过神,随即拱手一礼,快步离开大帐。
李利微笑着对李挚说道:“记住我刚才说的话。李儒、郭汜、樊稠、徐荣等将领的家眷,你可以让铁萧他们去营救,你亲自去蔡中郎府上,把他平安带回来。让鞑鲁去我叔父府上,务必将府上家眷救出来。就这样,快去快回!”
“诺,末将领命。”李挚拱手应声后,当即转身离去。
李玄目送李挚走出大帐,随即低声对李利说道:“恕属下斗胆一问。此次长安巨变,主公似乎早有所料,成竹在胸,因此才率军驻扎于此。不知属下所言确否?请主公不吝赐教。”
第259章仲颖陨落(下)
李利闻言坦然一笑,说道:“元忠此前不也从星象上看出来了吗。细说起来,此事皆因王允之女貂蝉而起,此女端是红颜祸水。相国虽然死在吕布戟下,实则是死在王允和貂蝉父女二人的算计之中。连环计呀,可真够毒的!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
李玄接声说道:“如此说来,这一切都是王允很早谋划好的计谋。他明面上将貂蝉许配给吕布,私底下却又将貂蝉献于相国,从而让相国和吕布父子反目成仇。最后,再借吕布之手,除掉董相国。环环相扣,一女嫁二夫,司徒王允还真狠心,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呀!属下先前错看王允了,这种下作的计谋还真不是一般谋士能想出来的!”
“计谋?哼,这也算计谋,我看是阴谋还差不多!”李利颇为不屑地冷哼道。
李玄观察着李利的神色,轻声问道:“既然主公早已看透王允的心思,那为何?”
“元忠是想说我为什么没有事先告知相国?”李利沉吟道。
李玄恭声道:“主公明鉴,属下正是此意。”
李利神情黯淡地摇头说道:“离开长安之前,我带着婉儿一起去劝相国。当时我近乎将此事全盘托出,说得明明白白,甚至主动请缨率军剿杀吕布。结果,相国心存侥幸,固执地认为吕布不会背叛他,信不过我,没有应允,转而将我们遣离长安。如此以来,我虽有心助他除贼,可他却不信任我,如之奈何?”
李玄闻言后。顿时唏嘘不已,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董相国命中注定难逃此劫!恕属下说句大不敬的话,董相国不死,天下无人敢称雄。然而,他这一死,天下只怕从此就彻底大乱了。各镇诸侯将再无忌惮,彻底无视朝廷号令,各自拥兵自立,再也不受朝廷约束了!”
李利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沉吟道:“王允自以为他杀死了董相国就能挽救大汉江山,殊不知此举才是真正断送东汉王朝的昏昧之举,纯属书生意气,异想天开。他总是把董相国视为国贼,当做祸乱天下的根源。实际却是一叶障目,鼠目寸光。只要董相国不死。便如悬在天下各镇诸侯头顶上的一柄利剑。让他们纵有妄自尊大之心,也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将此念藏在心底,还得遵照朝廷号令办事。如今倒好,董相国一死,这些诸侯便如脱缰的野马再也不受约束。肆无忌惮地扩张地盘,大乱之世由此开启啊!”
李玄点头附和李利之言,随之颇为顾虑的说道:“乱世降临,天下会越来越乱。但是。王允老谋深算,而吕布骁勇善战,他们二人凑到一起,一文一武,相得益彰。对于我军而言,他们这对组合威力不小,往后只怕颇为麻烦哪!”
李利闻言摇头笑着道:“元忠高看王允的智谋了。他在董相国面前俯首称臣两三年了,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相国几次想要杀他,却终因有所顾虑,没有下定决心除掉他,以至让他苟延残喘地活到现在。而王允其人,一辈子沉溺宦海,擅长官场争斗,深谙为人处事之道,但他根本不懂兵事。此次设计杀掉董相国,那是他被逼得无路可走,狗急跳墙之下想出来的阴谋诡计。所以我说他这只能算是阴谋而不是计谋,原因便在于此。而今,他把持朝政,吕布执掌兵事,那就是一个不懂兵事的文士和一个有勇无谋的武夫相结合,此等莽汉匹夫,何足为惧?”
李玄闻言为之一怔,随即沉吟道:“仔细思量之下,正如主公所言。那王允虽有些智谋,却是退无可退的权宜之计,不惜拿他自己的女儿做牺牲品,从而保全他的三公地位和身家性命。可怜他的亲生女儿貂蝉纵有倾国倾城之姿,经此一遭恐怕也是声誉全毁,名节扫地,终生幸福毁于一旦。此后,天下诸侯纵然是慕名而来,却也是把她视作掌上玩物,一亲芳泽之后,便会弃之如敝屣,沦为红粉骷髅。哎,诸侯争霸与一女子何干,王允英明一世,迟暮之年却做下此等孽事,恐怕不得善终啊!”
“呃!”李利惊诧地看着李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暗道:“李玄真是个乌鸦嘴,这张嘴太毒了,一猜即中,不得了啊!”
暗自揣度之中,李利不禁联想到后世关于诸葛亮的评价,多智近乎妖。而今,在李利看来,李玄之智已是极为逆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世事人情,胸有锦绣,腹藏韬略。当为世间奇才!
李利颇为赞赏地看着李玄,揶揄地说道:“此前我一直没发现,原来元忠也是个惜香怜玉的雅人!呵呵呵!”
李玄闻言俊脸微红,解释道:“让主公见笑了,属下只是有感而发,别无它意。董相国一死,那王允之女貂蝉必将艳名传天下,被世人广为流传。乱世之中,女子扬名天下可不是什么好事,往后必然沦为众诸侯竞相争夺的胯下玩物。不过,眼下她在吕布身边,倒也无碍,至少安全无虞。”
对李玄这番颇具预见性的言辞,李利极为诧异之余,又甚为惊叹。
某一刹那,李利甚至有种错觉。如果李玄出生在后世,他也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才,因为他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入木三分,眼光独到而长远,思维缜密,大局观和预见性极强,极其难能可贵。
浮想联翩之中,李利微笑着道:“貂蝉艳名传天下,不过她避身于吕布羽翼之下,却并非明智之选。吕布此人先杀丁原,随后投效董相国,而今又杀了相国,再拜王允为义父。如此反复无常的行径,无疑是自绝于天下。如果王允再死了,哪怕不是吕布杀的,只怕往后再也没有人能真正相信他。
任何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的连续发生在一个人身上,那谁还会与他交往,谁有胆量与他交往。所以相国一死,吕布除了依附王允之外,天下各镇诸侯绝不会再与他为伍,即便是与他结盟,恐怕都得小心翼翼提防着他,以免重蹈覆辙,引狼入室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以来,吕布虽勇,但他在这个世上不会再有任何盟友,早晚必亡!”
李玄对李利这番论断欣然点头附和,思量着说道:“如今董相国身死,西凉军群龙无首,旬日之内此讯必然传遍天下。到那时,军中将领只怕都是人心惶惶,各自奔命。然则属下却认为这是我军趁机收服一些手握重兵之将领的大好机会。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沉吟道:“收服军中将领?倒也是个机会。只是西凉军经过近两年的沉寂,军纪荒废,很多将士骄横跋扈,烧杀劫掳,不服管束,人数虽多,但战力已失,收之无益。眼下真正战力犹存的军队全在五个中郎将和一些实力派校尉手中,但这些人各个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角色。相比我武威军,恐怕这些人更愿意依附我叔父李傕和王允所代表的朝廷,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只怕他们都不愿意投靠于我!”
李玄颇感无奈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只是这样一来,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自此将不复存在,支离破碎,从而彻底失去威慑天下诸侯的强大军力。此后,天下局势堪忧啊!”
李利神情淡然地说道:“这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我等也无力阻止,随它去吧。元忠,多派些斥候和细作,密切监视长安局势,还有驻扎在函谷关和蓝田大营的西凉军动向。另外,飞鹰传令李暹,征调一万五千名休屠铁骑半月内赶来长安与我们汇合,让樊勇随军前来见我。”
“呃?休屠铁骑乃刚刚组建的新军,此时征调他们前来,难道主公不准备放弃长安?”李玄惊愕地看着李利,不解地问道。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不,放弃长安城是必然的事情。但是,正如元忠所说,此番西凉军大乱,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军力,就能趁机收服一些将领,既而快速壮大实力。眼下我们在葛家坡的兵马只有三万余人,兵力过于单薄,威慑力不够,所以还得调兵增援。一旦休屠铁骑在半月内抵达长安,与我们合兵一处,那我们就有五万铁骑,既而就能对军中其他将领构成强大威慑力,迫使他们不得不依附于我。董相国麾下的兵马少说也有三十余万,只要我们能够收编其中的两成兵马,就能将武威军的实力翻一番。倘能如此,待我们返回凉州时便可与武威郡的守军李暹所部形成东西合力,两面夹击,既而一举平定凉州。元忠,不必多言,立即传令去吧。”
“诺,属下领命。”李玄见主公心意已决,当即不再多言,躬身领命离去。
待李玄离开大帐后,李利独自坐在大帐中沉思良久。
董卓一死,真正的乱世就来了。值此重大转折之际,武威军何去何从,前路又在何方,这些全凭他来掌舵,必须慎重考虑,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第260章惹祸上身
独自沉思半晌之后,李利起身走向大帐后面的独立木楼别院。
这座新建别院就是李利家眷居住的后院。
别院仅用半月时间就搭建完成,全部采用圆木架设,极为简陋。幸好时至初夏,天气暖和,住在木屋里倒也凉爽惬意。
“妾身见过夫君。”李利刚走进院门,便见任红昌神色匆忙地迎上来,欠身施礼。
“红昌,你脸色不对,是不是有急事啊?”伸手扶起任红昌,李利很自然地拦住她的纤腰,微笑着说道。
任红昌几欲开口说话,却又顾虑重重地扭头看了看四周,随即拉着李利走向西北角的凉亭。
“红昌,究竟什么事情还要避开侍女才能说?”在凉亭石桌前坐下,李利颇感诧异地问道。
“夫君先看看这封信帛,就什么都明白了。”任红昌说话之际,从袖口拿出一卷锦帛,递到李利手上。
李利好奇地摊开锦帛,顿时眉头一皱,神情大变,随即脸上的表情很诡异。
但见锦帛上跃然呈现出几十个文字,俨然是女子的手笔,字体灵秀优美,功底不俗,颇具大家风范。
“红昌如晤。去岁一别,恍如隔世难相逢。吾姐妹相识十数载,同寝同食,阁楼学艺,虽非一母所出,却胜似同胞。今董贼已死,吾身陷魔窟郿邬,如吾妹不弃,盼施以援手,救吾脱身。切切!王莹。”
看着锦帛上颇为清秀的文字,李利剑眉紧锁,虎目中掠过一抹精光,满脸怪异的表情。
就在刚才,他还对李玄说,貂蝉庇护于吕布羽翼之下。并非明智的选择,早晚还会落入其他诸侯之手。而且,他还说貂蝉是红颜祸水,艳名传天下,必将沦为诸侯竞相争夺的胯下玩物。却不料貂蝉的求救书信这么快就到了他手上,几乎与武威军斥候传讯的速度不相上下,甚至这封信帛还在斥候传讯董卓伏诛之前便传到任红昌手里。
真是了不起啊!貂蝉怎么会知道武威军没有离开长安,还能将求救书信如此迅速地交到任红昌手里呢?
“红昌,这封信是什么时候送到的,谁送来的?”李利皱着眉头。低声问道。
任红昌一直留意着李利的神色,此时见李利似有不悦之色,急声哀求道:“夫君,妾身求你救救表姐吧!她现在被困在几十里外的郿邬,夫君若是愿意出兵相救。一个时辰内就能救表姐脱离险境。妾身求你了,夫君!”
说完话后。任红昌泪眼婆娑。双手抱着李利的右臂,绝美的容颜愁容满面,曼妙的身姿依偎在男人身旁。着实惹人怜惜,见者无不心动。
“我也没说不救她呀!别哭,红昌,我会救你表姐的。不过你先告诉我。这封信是谁送的,怎么送来的。”李利一看任红昌双眸含泪,顿时心就软了,脸上冷峻的神情瞬间瓦解殆尽。转而柔声询问道。
的确,葛家坡方圆数十里之内遍布武威军斥候和哨骑,根本不可能让任何人靠近或潜入进来。如此周密的守护之下,居然有人能避开斥候,在李利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把书信交到任红昌手中,着实令人费解。
果真如此的话,岂不是意味着武威军藏身葛家坡的行踪已然败露,早已被有心人掌握了行踪,而且来去自如。如果王允和吕布等人知道了李利的行踪,那李利麾下三万余大军随时都有被困深山,全军覆没之危。
正当李利心中暗自猜度之时,只见任红昌眼神闪烁,面带愧色地低声说道:“请夫君恕罪。妾身并不是有意隐瞒此事,而是表姐的贴身侍婢碧儿当日送来书信时曾说此事不能提前告诉夫君,否则表姐必有性命难保。所以,妾身没敢将此事事先告知夫君,直到刚才无瑕姐姐说董相国被吕布杀死了,妾身才急忙拿着表姐的亲笔书信求夫君前去搭救她。”
“书信是什么时候送来的?”李利追问道。
任红昌看着李利好像没有生气,不禁松了一口气,柔声说道:“就在我们离开长安的当天清早,碧儿等在城门口拦住车驾交给妾身的。当时碧儿和蔡琰姐以前的侍女小环一起来的,所以侍卫没有阻挡她们,让她们直接走到我们的马车旁边。”
“哦,原来是这样。”李利神情顿时松弛下来,恍然大悟地说道。
眼见李利神情愈发平和,任红昌心犹未定地轻声问道:“夫君,你难道一点也责怪切身吗?妾身这几日心中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吓得都不敢和夫君单独相处,生怕夫君询问。”
“呵呵呵!”李利伸手将任红昌抱在怀里,笑着说道:“红昌,之前我还在纳闷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溜进我房里过夜了。原来你是担心自己保守不住秘密,所以故意躲着不见我。”
任红昌闻言俏脸绯红地将头埋在李利怀里,嗲声说道:“可不是吗!妾身这些天因为这件事情坐立难安,平时与欣姐她们在一起说话的时候,心里怪怪的,像做贼似的,特别难受。夫君,你真的愿意救表姐吗?婉儿妹妹那里该怎么办?万一她要是发现了,那妾身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下去。”
李利微眯着眼睛说道:“这件事不能让婉儿知道。你表姐与董相国之死有直接关系,甚至可以说是这是她和她父亲王允二人早就商量好的阴谋。此事一旦被婉儿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原谅你表姐,甚至还会因此与你产生芥蒂。所以,救你表姐这件事情就交给我来办,以后你就不要插手了。最好你们姐妹俩近段时间不要见面,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节外生枝。等到婉儿渐渐释怀之后,那时候一切尘埃落定,是非恩怨自然会浮出水面,到那时她就不会再怨恨你表姐了。”
“但愿如此吧。义父真够狠心的。居然利用表姐做出这种为人所不齿的事情,以后表姐还怎么见人!”任红昌颇为义愤地埋怨道。
李利摇头说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已无济于事。红昌,你表姐说她如今身在郿邬,消息准确吗?如何确定她此时就在郿邬之中呢?”
任红昌当即说道:“表姐心思缜密,外柔内刚,从小就聪明过人。她说当董卓出事的时候,她会在郿邬西墙头拐角处系一条红绸,而她自己就在红绸所在的百步之内等候。夫君让人留意一下,如果没有看到城头上红绸。那就说明表姐不在郿邬。”
李利闻言眼神深邃地说道:“看来你这位表姐还真不是寻常女子!董相国死后,郿邬早晚落入吕布之手,而长安城又是王允独揽大权,她只要躲过乱军,就能平安得救。可她偏偏向你求援。而且很早就准备了这一手,这其中必有蹊跷。耐人寻味啊!”
任红昌闻言一怔。思量着说道:“表姐生性恬静,端庄贤淑,但她外柔内刚,极有主见。此事以妾身想来,必定是她与义父之间发生了争执,不愿再听义父的驱使。所以她宁肯舍近求远地让妾身请求夫君前去救她。也不愿再回到义父王允身边,更不愿意委身于吕布。”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不瞒红昌,刚才我还在和元忠说你表姐是个红颜祸水,经此一遭。她必定美艳之名传天下。万万没想到,如今我却要惹祸上身,派人前去救她。这恐怕就是报应,不该私底下议论她,结果遭报应了,祸水西来,流到我李利身上来了!”
任红昌闻言后,眉目盈动,笑盈盈地说道:“夫君,妾身跟你说实话吧。表姐的美貌还在妾身之上,这并不是说她长得比我更美,而是她精通六艺,出身名门,气质高雅,妾身不及她。此番夫君英雄救美,说不定表姐就会倾心于夫君,到时夫君或许就能一亲芳泽!嘻嘻嘻”
“打住,一亲芳泽的事情免谈!为夫我家有娇妻,还想多活了两年,你表姐那种祸水级的美女,为夫只怕承受不起。为夫可以救她,但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救她一次,往后再给她安排一个幽静的住处,也就仁至义尽了。”李利摇头晃脑地急声说道。
再次回到中军大帐,李利颇感无奈地苦笑着摇摇头。
刚才他虽然很干脆地答应了任红昌的请求,表示愿意去救王莹。实则,他心里却极为纠结,甚至还有点不愿意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前去郿邬救人,这件事本身没有难处,反倒对李利是件好事,至少可以提前探查一下郿邬内部的情况,对以后攻取郿邬有好处,用得上。问题的关键是要营救的人是王莹,也就是现在的貂蝉。
貂蝉,救她出来容易,却后患无穷。董卓之死因她而起,董婉必定恨死她了,而众多西凉军将领往后要是知道貂蝉在他李利手里,那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害死董卓全是他李利暗地里设下的阴谋,意图替代董卓掌管西凉军。
如果真有人这么想,再闹僵起来,那李利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反正貂蝉在他手里,那就是人证,就如同黄泥巴掉进裤裆里,谁能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岂不是要任人扣屎盆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要不貂蝉为什么在他手里,他又为什么要搭救害死董卓的妖姬。
总之,貂蝉在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让人知道在他李利手里。因为他此次率军滞留在长安,所图甚大,几乎等同于掌管董卓死后的西凉军。
貂蝉?救,还是不救。既然李利已经答应了任红昌,救,肯定是要救的,但救回来之后,却是个烫手山芋。真是惹祸上身哪!
第261章祸国殃民
黄昏时分,长安城的烽烟渐渐平熄下来,王允等帝党老臣已经接管了长安城。
夕阳下,郿邬却骤起烽烟。
东门外,吕布率领近万名狼骑军正在剧烈攻城,试图攻破郿邬,杀进董卓生前的逍遥窟。
西门外,李利猫着腰躲在荒草丛中,借着树荫和茂盛的野草抬头观察着城头上的情况,尤其是城墙北面拐角处的地方。
果不其然,城头拐角处当真有一条红色丝绸迎风飞舞,十分醒目。
“真晦气,貂蝉还真在郿邬里!董卓都在长安城被杀了,貂蝉怎么会在郿邬之中呢?她为什么不待在太师府,反而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滞留在郿邬?”
心中暗自诽谤一番,李利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双眸深邃地盯着那条迎风飘扬的红绸子,神情颇为踌躇。
在他身后,铁陀带着五百名金猊卫将士随行,也学着李利的样子,猫着腰钻进荒草丛中,随时等候李利的命令。
“主公,我们现在怎么办?吕布率军在东门那边打得火热,攻城迅猛,似乎是不攻下郿邬誓不罢休。末将估计,再有一两个时辰,郿邬怕是就守不住了,早晚必被吕布攻陷。”眼见李利趴在草丛里呆呆地看着西北角上飘荡的红丝绸,铁陀忍不住地低声请示道。
“呃,那就行动吧。”李利愕然一点头,随即扭头对铁陀吩咐道:“按照我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找几十个机灵点的将士在西门东南角上策马游荡,将城头上的守城将士吸引过去,然后我们就从西北角用金钩爬墙上去。翻墙上去的人不用太多,五十人足矣,其他人等到天黑之后潜伏到墙角下接应。记住了。我早先让你们准备的荒草,多准备一些,铺厚些,省得把我摔着!”
铁陀闻言后,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将李利的命令对身边的屯长再叮嘱一遍。
一切就绪,待数十名骑兵的身影出现在西门东南城下的时候,李利大手一挥,带着铁陀等五十名身着黑色武士服的将士快速潜行到西北角城墙下。恰在此时,城头上的守城将士纷纷向城头东南转移。给李利留下难得的爬墙机会。
“嗖嗖嗖!“
“铛铛铛!”
一刹那,李利率先将早就准备好的金钩用力掷向城头,既而用力一拽,金钩筘住了城墙轮角。其他将士也身手不凡,飞掷上去的金钩无一落空。全部勾住墙角。旋即,李利腰系长剑。紧握长绳。弓身弯腰脚蹬城墙,动作无比娴熟地攀爬在城墙上。而铁陀等人对这种攀爬技能那也是信手拈来,动作比起李利丝毫不慢,身手极其矫健。
起初李利还以为铁陀他们对这种爬墙的技能不熟悉,正准备向他们面授机宜,交给他们攀爬技术。没想到这一个个兵士都是攀爬高手,根本用不着他教。
一瞬间李利颇感郁闷。遥想当年,他可是在部队里受过专业训练,苦练好几年。才有如今这般身手。可是眼下这些将士的攀爬动作,却不比他这个专业人士差多少,动作娴熟,速度很快。
不过,随即李利就想明白了。
这是东汉哪,时下的青壮之士不比和平年代的青年。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大多没机会读书,很多人都不识字,顶多会写自己的名字,因为发放粮饷要签名画押。但是这种爬高上梯的活计,他们全都拿手,几乎算是他们的看家本领。
郁闷归郁闷,但李利攀爬的动作却丝毫不受干扰,十几息之后,便翻身跃上城头。随即他动作迅捷地将金钩扔下去,而铁陀等五十名将士也在这个时候攀上墙头,扔下金钩之后,紧跟李利之后快速下台阶,向城内奔去。
“站住!兄弟们,有人上墙了,随我杀!”
尽管李利等人的登城速度极快,但还是被守城将士发现了。一个百人队的守军远远地看着李利一行人快速下城的身影,旋即领头的队率大喊一声,带着甲士尾随追杀而来。
“妈的,这些守城将士反应速度够快的,不愧是董相国手下的精锐甲士!”快速下楼之中,李利听到后面的追杀声时随口嘀咕一句。
待下了城楼之后,李利飞快扫视周围一眼,随即抬手一番比划,五十名将士瞬间分散到周围百步之内寻找貂蝉的身影。这是任红昌告诉他的,说是貂蝉就在系有红丝绸的城墙下百步之内,而他在领兵前来途中便将此事通传下去。不过他没有说明此番前来搭救的人是谁,只说是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仅此而已。
待将士们全部散去后,李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追杀而来的守城甲士,带着铁陀撒腿狂奔,几个跳跃便消失在亭台水榭之中,不见了踪影。
郿邬虽是一个巨大的宫殿,但占地面积和实际建筑规模不逊于一座坚城。并且,城墙内的建筑极为考究,选料上乘,建筑大气,随便一个亭台水榭的修筑和装饰就能抵上龙骧李府的宅院造价,甚至犹有过之。
位居邬堡中央的正殿更是气势恢宏,建筑宏大,比之长安城皇宫还要华丽大气,主殿两侧的侧殿建筑数量超出皇宫两倍有余,一眼望不到尽头,金碧辉煌的建筑群看得让人眼花缭乱。哪怕是李利这样去过长安皇宫之人,此时也有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左转右转之下,不知不觉便迷失了方向。要不是太阳快要落山了,还有点余晖,恐怕他都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即便如此,他现在已经找不到返回西北角的路了,只能扭头四处张望,在偌大的建筑群中寻找女人的身影。
连续看到很多惊恐不安的侍女之后,李利不禁有些气馁。
貂蝉说话太不靠谱了!明明说好在红绸后方百步之内等候救援,现在他和铁陀两人都已经在郿邬内转悠了半个时辰,五百步的距离都不止了,却仍然没有发现貂蝉的身影。
“铁陀,你再去周围看看,找到人了,就带来见我。要是没找到,你就把兄弟们召集到一起,我们准备撤。吕布大军马上就要破城了,这里的侍女吓得到处逃窜,咱们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否则要是让吕布把我们堵在城里,那可就插翅难逃了!”转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貂蝉,李利索性在水榭横栏边坐下,随口对铁陀说道。
“诺,末将领命。不过主公你可千万别走开,否则末将等会儿回来就找不到你了。”铁陀对四周连环相套的飞檐楼阁也颇感无奈,而且他的方向感比李利还差。一路走到这里,要不是李利带着他,恐怕他早就转得晕头转向,不知身在何处了。
李利摆手说道:“去吧,别转弯,沿着这条走廊向西面走,然后再原路返回。”
铁陀当即躬身离开,按照李利所说的路线走,沿路吹着口哨,招呼前进郿邬的另外四十九名兵士。
“你是在找我吗?”正当李利目送铁陀离开之际,从身旁左侧的大圆柱后面走出一袭身着暗红色罗裙的女子,轻启红唇地轻声说道。
“红昌!呃,不,你是王莹?”一刹那,李利近乎下意识地喊出任红昌的名字,但话音未落,他就知道自己认错人了,眼前与任红昌长相近乎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是他寻找未果的王莹,也就是害死董卓的“貂蝉”。
乍见貂蝉从自己身旁不远处走出来,李利颇感诧异,暗道自己太大意了,心神已乱,居然连身旁的圆柱后面还藏着一个人都没发现。太不应该了!
“看来你很宠爱红昌妹妹,她给你看了我的书信,求你来救我,结果你立即就赶来了。红昌是幸运的,也很勇敢,她不惜寒冬腊月前去找你,却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而我枯坐阁楼十几年,两耳不闻窗外事,却被亲生父亲逼迫献身救国,而今换来害死董相国的骂名。”貂蝉款款走到李利身前,神情平静地幽幽说道。
凝视着轻步走来的貂蝉,李利不禁暗自惊叹王莹确实是个倾国倾城的人间绝色美人。但见她有着胜似百合的雪白肌肤,堪比任红昌的精致面庞,眉似柳叶,眼如星辰,双肩单薄略显几分柔弱,惹人怜爱。白皙如玉的颈项,隐约可见两根光滑圆润的对称锁骨,酥胸不似任红昌那般硕大,却也十分壮观,坚挺高耸,外形极为诱人,属于双手掌乾坤式的极品酥胸。腰肢纤细,目测之下,比任红昌的纤腰还要小一号,实乃罕见的真正的水蛇腰。纤腰之下峰回路转,髋骨宽阔,前凹后凸,臀丘形体极美,挺翘丰满;双腿圆润笔直,撑起挺拔傲人的绝世身姿。
这就是迷倒董卓,迷晕吕布,致使这对父子反目成仇的祸国殃民的祸水级美姬貂蝉。
仔细端详之下,李利确实认可任红昌所言。貂蝉身上无形中散发出一种让男人忍不住想要怜惜保护她的柔弱之气,却又带着浓郁的知性美,端庄典雅,温婉淑德,颇有一种超脱凡尘的出尘气质。她不用刻意地展现妩媚之态,只是平平常常的颦眉或是微笑,就能俘获世间男子之心。
当真是见者无不心动,看一眼终生难忘。
第262章爱恨交织
“你在看什么?我美吗,比红昌妹妹如何?”貂蝉缓缓坐在李利身边,吐气如兰地轻声道。
“这、、、、、、春花秋月,各具千秋,如何相比。”
这一刻,貂蝉与李利之间仅有一根手指的空隙。一股浓郁馨香扑鼻而来,使得李利顿时呼吸声加重,脸颊微微潮红,神色显得颇为拘谨,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的窘迫。
“是吗?你是不是对很多女孩子都说过类似的溢美之词,说得很顺溜,张口就来,对你六位妻室都说过吗?”貂蝉依旧神色平静地问道。
“赞美妻子是一种美德,有利于夫妻和谐。你说呢?”听到貂蝉语气中似乎带着某种特殊的意味,李利顿时心中一动,脸上的神情逐渐恢复正常,嘴角露出一丝习惯性的自信笑意。
“很新颖的说辞,我以前从未听人这么说过。”貂蝉看到李利的脸色这么快就转变过来了,眉宇间浮现一丝赞赏之色,美丽纯净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
“嘭嘭嘭!”
正在这时,远处走廊上又出现了一群侍女惊慌失措的逃窜身影,仓惶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李利与貂蝉之间的平静交谈。
“说点正事吧。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你是立即跟我走,还是等着吕布带兵来找你?”扭头看了看四周狼狈逃窜的人影,李利正色地问道。
貂蝉似乎对那些侍女和扈从惊慌逃命的身形一点也不关心,看都不看一眼,轻声反问道:“你觉得我跟着吕布好呢,还是跟你走好?”
“你指的是什么?自身性命,还是以后的生活?”李利神情微怔地沉吟道。
“两者兼而有之。现在由你一言而决,直言无妨。”貂蝉的眼神看着横栏边清澈的池水。神情淡然地轻启红唇说道。
李利剑眉微皱,凝视着貂蝉平静无波的脸庞,轻声说道:“要是你想找一个真正疼爱你的男人,不计生死,不畏颠簸,那你就跟着吕布。不管你爱不爱他,但他眼下无疑是深爱着你,爱得神魂颠倒,鬼迷心窍。如果你想远离世间的纷纷扰扰,想要避开尘世琐事。不怕寂寞,安度余生,那你就跟我走。我此番把你带出去之后,便给你安排这样的生活,以后你的自由不受限制。可以随意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过我只能救你一次,此后你若是不甘寂寞。受不了清平生活。再次卷入乱世争斗之中,那我就无能为力了。”
“哦,你的意思是你只管把我救出去,然后将我安置在深山野岭之中,孤苦终老?”貂蝉扭头看着李利,眼神中终于浮现出惊愕之色。脸上的神情也为之微变。
李利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说道:“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若是你不愿意隐居深山,也可以住在郡城之中,但必须是我治下的郡城。否则我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貂蝉那双如星辰般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注视着李利的眼睛,轻声说道:“如果我执意跟着你,不愿一个人终老呢?”
“啊!”李利失声惊叫,不可思议地看着貂蝉,却看到貂蝉目光灼灼的眼神,似乎不像是试探他。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应该知道我已经有六个妻室,其中就有董相国的爱女董婉,她是一个温婉贤良的妻子,我不想失去她。但她绝不会接受你,反而会恨你入骨,所以你不能跟着我,我也不会让你搅乱我现在的生活!”
貂蝉似乎对李利这番拒绝的说辞早有准备,神色如常地轻声说道:“我们以前见过面,你还记得吗?”
“记得,刚才一见到你,我就想起来了。我大婚那天,你就站在你父亲王允身后,不过那天你是女扮男装,一直仇视地看着我。”李利点头说道。
“仇视?呵呵呵,也对!”貂蝉惨然一笑,幽怨地看着李利,继续说道:“你知道吗,你毁了我的一生,更毁了我和我父亲之间的父女之情。但我知道你这么做只是为了红昌妹妹,也就是你的妻子不受迫害。可是我现在沦落到这种地步,全是拜你所赐,这一点你不会否认吧?我恨你,但我不怨你,甚至还经常想起你。倘若你能对我像对红昌妹妹那样细心呵护,我这辈子就知足了。所以,今天你要么就答应让我跟着你,一辈子跟着你;要么你就转身就走,我的生死不用你管!”
“你这是无理取闹!”李利颇为恼怒地起身站在貂蝉面前,神情无奈地说道:“你自己都说你恨我,可你却为何又要跟着我呢?我已经有六个妻室了,你跟着我干什么,难道你想借此报复我?”
“报复?我倒是想报复,可我为什么要报复你?我落到今天这般田地,有你间接推动的原因,但更主要的是我父亲以死相逼,迫使我不得不听从他的安排。李文昌,你知道吗,我确实很恨你,但恨一个人恨得太久,就会对他念念不忘。你明白吗!”貂蝉双眸含泪与李利对视着泣声道。
霎时,李利的脑袋“嗡”地一声发懵了。
貂蝉还真不是一般女子,思想天马行空,不走寻常路。
恨一个人,也能恨到念念不忘,由恨变成爱?
自古以来,由爱成恨,这很容易,反目成仇而已。但是,由恨变成爱却很难。恨一个人,想的全是对方的罪恶和缺点,根本看不到对方的优点和长处,这怎么就变成爱了呢?
“莫非貂蝉从来就没恨过我,只是她自以为很恨我,却处处留意我的举动,久而久之、、、、、、。”恍然间,李利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
扪心自问,李利自身对貂蝉这样祸水级的美人免疫力很低,或许这就是男人的劣根性,也是共性。越是年少成名,自身小有实力或事业有成的年轻人,在这方面的抵抗力就越低。青春热血。激情澎湃,打心眼里有种江山尽在掌中、美人多多益善的冲动和向往。这是年轻人的共性,并非特例,骨子里深藏着雄心壮志,脑海里有着猎艳之念。一口气迎娶六个美若天仙的妻室,李利仍然还有这种把持不住的意念,虚荣心作祟,能够得到貂蝉这样祸国殃民的绝世美姬,事情本身就很有成就感,能极大地激励男人的自信和斗志。
须臾间。李利近乎本能地脱口而出:“好,你往后就跟着我!不过我不能给你妻室的名分,也不能接你入住后院,只能单独安置宅院,不会让人打扰你的平静生活。你好好考虑一下。不用急着回答我,什么时候想好了。再告诉我也不迟。现在我们尽快离开这里。迟则生变!”
“嘻嘻嘻!”貂蝉一脸的幽怨瞬间化作梨花带雨的会心笑容。这一刹那的芳华,看得李利怔怔失神,露出猪哥相,眼睛都看直了,神情一阵痴迷,喉结涌动。不自禁地舔舔嘴唇。
“这算不算金屋藏娇?我可是你岳父董卓的小妾,你也敢纳我为妾?”貂蝉笑盈盈地抿嘴说道。
李利闻言顿时不由的心中气恼,佯作不悦地抓住貂蝉的手,边走边怒声道:“既然你愿意跟着我。就得听我的。婆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废话,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
“咯咯咯!这才是男子汉该有的气魄,我喜欢!先前我对你有些失望,瞻前顾后,对我就像防贼一样,太小气了。”貂蝉一边被李利拉着手快步行走,一边嘀咕道。
李利扭头看了看貂蝉,苦笑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有多么敏感吧?不久之后,你的名字就会传遍天下,将成为天下各镇诸侯觊觎的绝代尤物。到那时,不管你落在谁手里,都会让天下诸侯为之眼红,是祸非福。因此,你自己说,我是不是应该慎重考虑怎样安置你,岂能草草了事?”
貂蝉闻言后,花容月貌的脸庞上浮现出浓浓的悲伤之情,幽幽说道:“这件事情,你不用再费神了,我刚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董卓寝宫后院内有一口深达十余丈的深井,那里面有两具女尸,其中有一具尸体所代表的身份就是我,另一具尸体是碧儿。碧儿为我忍辱负重,当初她原本可以脱身离开,可是她却为了救我一直留在我身边。如今我还活在人世,而她却不堪受辱,甘愿跳进深井自尽,以全名节。本来跳井自尽的人应该是我,可她却替我承受这一切,我对不起她,亏欠她太多了。呜呜呜、、、、、、。”
貂蝉这番话听得李利一头雾水,不过他倒是听明白貂蝉的贴身侍女碧儿跳井自尽了,还有一具尸体就代替貂蝉的婢女。想的挺周到,很巧妙的脱身之法,尽管漏洞很多,但只要貂蝉以后不在人前露面,时间长了,自然会被世人所遗忘。
“好了,你别太伤心了。人死不能复生,碧儿为了保护你而死,那你就得好好活着,否则她岂不是白死了。”李利低声劝慰道。
貂蝉轻轻擦掉眼泪,神情低落地说道:“你说得对。碧儿为我而死,为了她,我也要好好活下去。文昌,此后我就用碧儿的姓氏示人,貂蝉这个名字就随深井中的那具女尸而去,此后王莹就改成何莹,因为碧儿姓何。”
“何莹,名字倒是挺不错,不过王司徒那里怎么办?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难道你打算和他脱离父女关系?”李利惊诧地停下脚步,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貂蝉神情凄然地苦笑道:“父亲如今已经得偿所愿了,又怎会关心我的死活?待吕布攻破郿邬之后,从深井中打捞起女尸,恐怕父亲他还会暗自庆幸,至少我自尽之后,保全了他的名声。至于吕布,我听说他又拜我父亲做义父,杀死董卓就是为了得到我,可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已经遵从父命,屈身侍奉董卓了,如今好不容易躲过一劫,难道还要听从父亲的安排,再嫁于吕布?倘若如此,我何必苟活到现在,还不如跟随碧儿一起跳井自尽,一了百了,死了干净!”
“算了,这些事情都是你的家事,等我们离开这里再说。你在前面引路吧,我对这里地形不熟。”李利说出这句话时罕见地老脸一红,示意貂蝉领路先行。
返回西北角的路上,李利带着何莹(貂蝉)顺利与铁陀等人汇合,随即一行五十人拔剑拼杀,生生杀开一条血路,再次登上墙头。
“啊”
何莹一直很坚强,紧拽着李利的左手踩着残肢断臂登上城楼,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惊叫一声。然而,当李利一把揽住她的腰肢,登上墙头纵身跳下城墙时,她却失声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这一刻,恰好是夜幕降临之时,随即一阵窸窸窣窣的草丛声响,李利一行人先后落在城墙下的黑暗之中。
第263章大喜大悲
夜幕拉开,满天星斗点缀长空。
“快点搬,手脚麻利点。呃,阿三,你小心点,那是主公最喜爱的酒樽,千万别碰着、、、、、、。”
夜幕下,司徒府灯火通明,管家老蔡正在吆喝着府中扈从搬运家具,府门前十余辆马车已经装满后缓缓驶向皇宫方向,转眼间又来了十余辆马车,再次将司徒府的器物装上车。
董卓上午伏诛,下午王允和满朝百官带着上万名家仆、护院紧随吕布大军之后,铲除董卓余孽,直至傍晚时分彻底占据了长安皇城。
刚刚吕布派来哨骑急报,郿邬已被狼骑军攻陷,长安城周边的董卓残部业已剿灭殆尽。
司徒府大堂上。
“董贼作恶多端,今朝一死,强盛一时的西凉军竟作鸟兽散,不堪一击,一天之内长安城周边数万董卓军全部投效朝廷,余孽也已尽数伏诛。我四百年大汉江山复兴有望啊!哈哈哈”
主位上,王允站在堂上,开怀大笑地挥舞着手臂,神情激动,满面红光,高兴得难以自持,大笑良久却始终难以稳定情绪屈身坐下来。
堂下,同样有一身着儒衫的文士与王允大笑附和,交口称赞王允智深似海,一举诛杀国贼董卓,劳苦功高,利在当代,功在千秋。
大堂内,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就连侍女和仆从都被屏退了,跟着管家老蔡正忙着搬家呢。
“司徒,在下见贵府扈从忙忙碌碌的搬运器物,看来你这是要搬家呀!不知子师兄这是要将府邸搬往何处?”儒衫文士笑声问道。
王允笑呵呵地随口说道:“太师府,董贼原来的府邸。老夫这处宅院太过简陋,又距离皇宫太远。来来去去的极为不便,所以老夫刚才已经吩咐下去,连夜搬进太师府。莫非公台贤弟觉得此事有何不妥?”
被王允唤作公台贤弟的文士,正是最近几天刚刚抵达长安的原中牟县令陈宫,字公台。
闻听王允语气中似有不悦之意,陈宫拱手说道:“子师兄说哪里话,太师府与皇宫仅有一墙之隔,自是便利之极。而子师兄铲除国贼董卓,是为天下第一功臣,理应住进太师府。当仁不让嘛!”
王允闻言神情愈发兴奋,神采飞扬地笑道:“公台有所不知。刚刚宫内侍卫已经传来太后口谕,让老夫升任太师之职,领相国事,摄国辅政。明天颁布诏书,朝堂上当堂宣旨。所以老夫今夜就搬进太师府。陪伴天子左右。以免耽误国事。呵呵呵!”
“恭喜司徒,哦,不,应该是恭喜太师!”陈宫躬身拜贺,随即接着说道:“而今天下纷乱,群雄四起。太师如能拨乱反正,中兴大汉王朝便指日可待!”
王允颔首笑道:“贤弟所言极是。如今董贼已伏诛,贤弟昔日的通缉罪名自然作废,洗清了一身冤屈。老夫素知贤弟饱览古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胸怀韬略,心怀大志。不知贤弟可愿助为兄一臂之力,屈身辅佐,与老夫共同治理天下?”
陈宫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躬身施礼道:“承蒙太师不弃,微臣愿听太师差遣,愿效犬马之劳!”
“好!老夫得贤弟相助,何愁天下不平,大汉不兴啊!哈哈哈!”王允轻捋着胡须,哈哈大笑道。
陈宫大笑之余,颇有感触地说道:“太师过奖了。想我陈宫自中牟逃亡之后,遍寻能够堪平乱世的明主,先有阴险狡诈的枭雄曹阿瞒,后有张邈、袁绍等诸侯奸雄,皆不足以成事。无奈之下,我辗转中原各州郡,最后来到长安。不成想太师巧设连环计,赚取了国贼董卓的首级,此举真是大快人心,功德无量。有鉴于此,如太师不嫌陈宫粗鄙,我愿做太师府一佐吏幕僚,任凭太师驱使!”
王允一直站立良久,如今终于笑累了,眉开眼笑的弯腰坐下,笑道:“公台自谦了。这样吧,贤弟暂且屈居太师府长吏之职,可随老夫上朝听政,献策谏言。待日后贤弟再立功勋,老夫定当论功行赏,呃,老夫失言了。日后老夫自当禀明陛下,为贤弟加官进爵,重重封赏。”
“多谢太师栽培,属下感激不尽。”陈宫神情微变地躬身说道。
实际上,陈宫早已看出王允有些得意忘形,似有独揽朝政,权倾朝野之心。不过若是天子当真敕封王允为当朝太师,领相国事,摄国辅政,他此番这般言辞虽有僭越之嫌,却也在情理之中。
为此,陈宫也没多想,欣然投到王允帐下,希望能干出一番大事,辅佐王允拨乱反正,治理天下。
王允对陈宫如此谦恭的姿态很满意,志得意满地说道:“公台,如今董贼余孽大部分已经伏诛,不过朝中还有一部分董贼同党尚未清算,仍旧逍遥法外。此外,董贼麾下的诸多将领如今尚不知道老贼已死,仍然手握重兵,把守边关。旬日之内,这些人必定得知董贼已死,纵兵为祸,试图卷土重来。不知公台可有良策应对?”
陈宫闻言眉头微皱,思考着说道:“禀太师,如今长安城初定,不宜大动干戈,以免人心惶惶,朝野动荡。属下建议太师劝说陛下传旨招降西凉军将领,安抚朝中部分摇摆不定的官员,以免他们狗急跳墙,投鼠忌器。况且,这样一来,朝廷就能短期之内收编十余万西凉降兵,再有温侯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领军剿灭乱贼。数月之后,长安城必然稳如泰山,我大汉中兴之象已成雏形,此后逐一征剿周边不听号令的贼军,数载之后,天下必然重归一统。”
尽管陈宫的一番说辞十分中听,似乎中兴大汉已成定局一般,但王允脸上兴奋激动的笑容却渐渐淡去,神情变得狠厉起来,眼神中闪烁着寒光。
眼见王允突然神情大变,陈宫便知不妙。连忙接着说道:“属下知道董贼麾下将领大多无恶不作,死不足惜,但眼下我等虽然占据长安,却手中并无多少兵马,根本无力出兵剿灭诸多贼军。因此属下恳请太师以大举为念,暂且招降西凉军,并赐予他们想要的官职,而后派温侯逐步收编他们手中的兵马。待他们交出兵权之后,太师想怎么处置他们都行,手中无兵。这些骄纵蛮横的西凉将领何足道哉。属下恳请太师顾全大局,三思而后行!”
“唉,什么事情都瞒不过贤弟呀!国贼董卓为祸天下数年之久,若无李傕、郭汜、段煨、张济等贼将做帮凶,老贼焉能成事?也罢。为了顾全大局,老夫暂且忍下心头这口恶气。暂不与他们计较。放他们一马。待奉先收编兵马成功之后,老夫定要他们血债血偿,诛其满门!”王允满脸狰狞,咬牙切齿地厉声说道。
陈宫闻言神情顿时松弛下来,恭声说道:“太师英明。自古小不忍则乱大谋,而今太师审时度势。隐忍一时,端是无比英明的决策。如此以来,大汉中兴有望,实乃江山社稷之幸。天下黎民之福啊!”
“呵呵呵!公台言重了。老夫此生志在中兴我大汉王朝,上不负皇恩,下不愧苍生。倘能如此,死而无憾矣!”王允大笑着说道。
“太师高风亮节,实为我辈之楷模。属下自惭行愧,自当戮力相助太师,复兴大汉!”陈宫恭声奉承道。
“噔噔噔!”
“报”
正当王允和陈宫二人相谈甚欢之时,司徒府亲兵疾步跑进大堂,神色惊慌地跪身说道:“吕布将军派哨骑传讯,说貂蝉小姐她”
“貂蝉怎么了?蠢东西,你倒是快说呀!”王允满脸急切地起身追问道。
亲兵吓得全身哆嗦,抬头看了一眼神情大怒的王允,又扭头看了看陈宫,脸上的神色颇为急切,犹如内急一般,急得满头大汗,却顾忌陈宫在大堂上,始终不愿开口答话。
“属下先行告退。”陈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眼见时刻跟随王允身边的亲兵眼神闪烁,自然知道这是他这个外人在场的缘故。于是他躬身一揖,向王允辞行。
“嗯,公台先回厢房休息吧。如有要事,老夫自会让人找你前来商议。”王允神不守舍地摆手应承一句。
陈宫闻言当即快步离开大堂,转眼在王允的视线中消失。
“快说,莹儿到底怎么了?难道吕布没有来得及救她,被乱军杀害了?”王允快速走到亲兵身前,急声问道。
亲兵神色惶恐地颤声说道:“吕布将军派人传讯说,大小姐和侍女碧儿已经不在人世了。”
“啪!蠢东西,你胡说什么?莹儿昨夜明明被董贼送到郿邬去了,怎么会不在人世?原原本本地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王允甩手打了亲兵一个响亮的耳光,眼神凶狠地怒视着亲兵,恶狠狠地厉声道。
亲兵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耳光,顿时嘴角溢出一抹血渍,跪在地上的身形不禁哆嗦着后退数步,哀声说道:“那名前来传讯的哨骑说,在吕布将军率军攻城之前,小姐和碧儿就已经投井自尽了。攻破郿邬后,吕将军派人四处寻找小姐的下落,最终在董卓寝宫后面的深井中打捞起小姐和碧儿两人的尸体。从上午到深夜,小姐和碧儿的尸体在深井中已经浸泡得浮肿起来,打捞过程中又磕磕碰碰,以至尸体多处破损,容貌无法辨认。但小姐的家传玉佩还在,侍女碧儿的容貌尚算健全,因此吕将军传讯说小姐和碧儿遇害了。”
哆哆嗦嗦地讲述完毕后,亲兵不等王允再次伸手打他,便蹭着地板向大堂门口退去。
“莹儿死了?莹儿离我而去了,是为父害了你!为父有罪呀”
大堂上,王允如丧考妣地喃喃自语,眼神空洞无神,满脸凄凉,随即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上,嘴中仍旧反复念叨着:“莹儿死了”
第264章斩尽杀绝(上)
夜凉如水,璀璨星河。
清凉的月光下,数百个身影穿梭在长安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眨眼间销声匿迹。
半个时辰后,窸窸窣窣的响声在空荡荡的龙骧李府后院中响起,旋即只见数百名惊惶不安的身影悄然进入西北角的凉亭中,不多时便消失不见了。
正阳宫门外,李挚陡然出现在阴暗的小巷墙角上,抬眼看着悬挂在宫门上的董卓首级和门柱上钉着的无头尸身。
“董相国,英明一世,临老了却犯糊涂。我家主公主动请缨替你除掉吕布,你却不答应,反倒认为主公觊觎你的显赫权势。如今大祸降临,你却落得身首异处的下场,可怜可叹,可悲可惜”
黑暗中,李挚看着董卓的尸身,罕见地自言自语,语气中透着一丝惋惜和几分怜悯。
轻声自语中,其实李挚心中也很纳闷。中午李利下令他带着金猊卫将士潜进城中搭救诸多将领家眷时,却不知为何独独没有提及夺回董卓的尸首。他不认为这是主公李利情况紧急之下忘记了这件事,而是主公根本没打算抢回董卓的尸首。
纳闷之余,李挚暗自庆幸主公的决定很英明。如今已是深夜子时,但正阳宫门口仍旧驻守着八百名重甲将士。而且这些将士显然十分精锐,伫立在宫门下,身形笔直,任凭夜风吹刮,却纹丝不动。
凭借过人的眼力,李挚清楚地看到这些甲士睁着眼睛,目视前方,没有一个偷懒打瞌睡的。仅此一点,他就能断定这八百名甲士的战斗力一定极其强悍,至少战力在金猊卫之上。因为金猊卫将士目前还做不到这种程度。
片刻之后,李挚的身形再次隐匿在黑暗之中,快速向蔡邕的府邸潜行。不过临近蔡府时他格外小心,因为司徒王允府上的灯光依旧亮着,府门大开,不时有仆从和侍婢的身影进出,并且府门两侧还有两三百名甲士守卫。
少顷,李挚悄无声息地潜进蔡府,熟悉地摸到蔡邕的房门口,却发现蔡邕仍未歇息。独自站在窗棂边怔怔愣神,不时发出一声叹息。
“咚咚咚!”
“末将李挚奉命求见蔡中郎!”轻轻拍门后,李挚轻步走到门外,低声说道。
“吱呀!”须臾间,蔡邕便打开房门。而李挚瞬间便闪进房里,顺手关上房门。
“末将李挚拜见蔡中郎。”在蔡邕颇为惊愕的神态下。李挚躬身一礼。轻声说道。
“你真是李挚,老夫见过你。你不是文昌的亲兵统领吗,为何深夜至此?”蔡邕片刻失神之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抬手示意李挚落座,低声问道。
“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接蔡中郎离开长安城。前去与主公汇合。”李挚恭声答道。
蔡邕颇感诧异的问道:“你们半个月前不是已经离开长安,如今你为何出现在城里?”
李挚神色不变地答道:“禀蔡中郎,主公返回凉州时早有吩咐,命令末将带领数百甲士留在长安城。守护府院和蔡中郎的安全。眼下长安惊变,王允执掌朝堂,而中郎此前又与董相国颇为亲近,末将担心王允会因此加害蔡中郎。所以,请老大人速速收拾一下贵重物品,然后随末将连夜离开长安。”
“王允要加害于我,不至于吧?”蔡邕皱着眉头沉吟道。
李挚摇头说道:“不是不至于,而是他一定不会放过老大人的。末将刚刚进来的时候,发现蔡府已经被甲士包围了,只等王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破门而入,抓捕老大人。而且,主公先前对末将说过,王允在董相国阴影之下蛰伏久矣,此番一朝得势,必然扬眉吐气,大肆杀戮董相国余党。老大人与董相国生前交往甚密,又以中郎将之职入住三公府邸,势必会被王允视为董相国同党,受到牵连。今天王允等人刚刚占据长安,无暇他顾,待明日早朝之后,他们必然会大肆捕杀董相国同党。事不宜迟,请老大人切莫犹豫,稍作收拾,随末将尽快离开此地。”
“这、、、、、、也不无道理。也罢,老夫府上没有什么贵重之物,只是书简颇多,那都是老夫一生的心血。不知李挚将军能不能把这些书简全部带出去?”蔡邕踌躇良久,随即走出寝室,推开书房的房门,掌灯后,指着十余排堆满竹简的书架,沉声问道。
“啊,这么多书简!”李挚乍见堆满一屋子的书简,脑袋嗡地一下就大了,失声惊呼道。
的确,蔡邕这间紧挨着寝室的书房真的很大,满屋子全是书简。这些书简中,大部分是蔡邕这些年呕心沥血编写的汉史,另外一部分是他大半辈子搜集到的孤本书简,弥足珍贵。蔡邕其人,一辈子淡泊名利,不好奢华享受,却偏爱书简和上古先贤大作,几年前奉灵帝之命编写汉书。所以,他府上没有多少金银细软,但是书简却多达十几辆马车都装不下。
这些书简要是换做董卓还活着的时候,那自然没问题,多找些马车就拉走了。但今时不比往日,单单是带个人出城都颇为棘手,岂能带这么多书简大张旗鼓地出城?
惊讶之余,李挚恭声说道:“老大人,并非末将不愿带走这些书简,而是力有不逮,无能为力。老大人莫急,末将虽不能立即带走书简,却可以把它们收集到一起藏起来,待日后收复长安之后,老大人再把它取出来便是。不知老大人府上可有地窖?”
“也只能如此了。前院和后院都有地窖,老夫生平无所好,独爱舞文弄墨和美酒,所以府中地窖不少,而且修建时颇费心力,不成想此时还能派上用场。”蔡邕失望之余,颇感庆幸地说道。
说干就干。随即李挚从府邸上四处搜集到十几个大木箱子,原以为装书简很容易,一两个时辰就能完事。但随后他就后悔了,肠子都悔青了。
因为装书简时蔡邕不让李挚帮忙,全部由他一个人一卷卷地放进箱子里,轻拿轻放,视若珍宝。有时候他还得翻开看看,然后归类存放,而李挚则站在一旁给他掌灯。
看着蔡邕一卷一卷地把书简放进木箱,李挚心中焦虑万分。这也太慢了!照蔡邕这种速度慢慢拾掇下去,恐怕一夜也收拾不完。
但是,看着蔡邕那一丝不苟的样子和倔强固执的神情,李挚有心劝阻,却难以开口,只能默默地给他掌灯,希望他的速度能快点。
愁人哪!
晨曦破晓,新一天掀开扉页。
长乐宫大殿。
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众人脸上的神情颇为激动,寒暄说笑之中神采飞扬。
“司徒上朝”
随着小黄门在宫门口尖锐地喊这么一嗓子,大殿内的百官们纷纷列队相迎,恭声施礼,将王允迎进大殿。
“陛下上朝,百官跪拜!”
“吾皇万岁万万岁”
整齐洪亮的朝拜声中,皇帝刘协神情雀跃地坐在龙椅上,童声说道:“众卿平身!”
这一瞬间,刘协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和威仪颇具王者风范。只可惜他如今还是个孩子,嗓音都没变,说话声音还有着浓厚的稚气。故而他明明想扮出一副君临天下的威仪和唯我独尊的气势,却不料话音一出口,显得不伦不类,生涩稚嫩,气势骤降,威仪不足。
“微臣启奏陛下。国贼董卓昨日已于正阳门外伏诛,随后微臣与百官们浴血奋战,剿灭董贼余孽,肃清乱贼。此外,温侯吕布迷途知返,亲自诛杀董卓,率众平定贼军,收复郿邬,居功至伟,请陛下明鉴!”王允位居百官之首,第一个出列上疏之人,他自是当仁不让。
刘协端坐龙椅上,轻轻一摆手,招来拿着圣旨的常侍,脆声说道:“宣旨!”
常侍董弘当即走到殿前,扯着嗓子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司徒王允为太师,领相国事,摄国辅政;敕封吕布为忠义侯,奋威将军。钦此”
“谢陛下隆恩,微臣领旨。”王允和吕布二人当即大声说道。
随即吕布走上殿前接过圣旨。这一刹那,吕布因貂蝉溺死而一直满脸阴沉的神情,终于有了明显的变化,眉宇间呈现出显而易见的激动之色,眼神充斥着喜悦之情。
忠义侯,奋威将军,这可是位比三公的至高官职,等同于朝廷的大将军,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更重要的是,这是天子亲封的官职,堂堂正正,名正言顺,远比董卓赐予的大将军之职更具说服力。
半生追逐名利,而今得偿所愿,吕布焉能不喜?
然而,大喜之余,吕布眼底不禁掠过一抹惋惜之情,激动的神色渐渐收敛,神情变得忧郁起来。如今他得到了梦寐以求的权势名利,却永远失去了貂蝉,这是他内心深处难以愈合的伤痛。
难道上天注定他此生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得此必然失彼吗?倘若如此,他宁愿拿如今的职位换取貂蝉复活,只是他这份心思永远也不能实现了,更不会把这份爱意向任何人坦露,只能尘封在心底,随着岁月的流逝,慢慢沉淀、、、、、、直到生命终止。
第265章斩尽杀绝(下)
大殿上。
满朝百官纷纷向王允和吕布二人恭声祝贺,而皇帝刘协挥手示意小黄门将昨天刚刚撤去的太师椅再次搬上大殿,请王允入座。
王允神情激动地迈上高台,满面红光地坐在太师椅上,距离龙椅仅有数步之遥,位置仅比龙椅低三尺,居高临下俯视满朝百官。
这种高人一等的感觉,王允向往已久。此前他仰视过董卓高坐殿上俯视百官,其中就有他王允在内。那时他便暗忖:董卓莽夫都能高坐龙廷之上,那他王允有朝一日也能高居台上,取代董卓的位置。自从有了这种憧憬以后,他朝思暮想着将董卓拉下高台,自己取而代之。
如今,这一切实现了,梦想成真。王允心中顿生无限豪情,志得意满,而今天下权柄尽在掌中,一言一行便能左右天下大势。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美妙了,让人心醉神迷,睥睨天下!
然而,当王允看到大殿上神情黯淡的吕布时,一瞬间他心头的火热陡然冷却,一股滔天恨意涌上心头。
是啊,他王允现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亲手挽救了大厦将倾的东汉王朝,名扬天下,永载史册。但他失去了自己唯一的女儿王莹,致使他后继无人,王家的香火自此断绝。纵然他位极人臣、执掌天下权柄又有何用,他终归还是垂垂老矣的孤家寡人。断子绝孙哪!
王允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虽然出身并州王氏大族,但多年战火纷乱之下,王家早已人才凋零,而他王允这一脉就是王氏正统,嫡系家主血脉。如今他执掌天下。随后自然会有家族弟子相投,但那些人与他血缘关系淡薄,还不如坐在龙椅上的皇帝刘协亲近。因为刘协是王允族弟之女王美人所生,相当于王允的族外孙。只可惜刘协虽与他有血缘亲情,却终究不是王氏族人,而是皇室中人。
端坐在太师椅上,王允得偿所愿之下,莫名感到一种难以言语的凄凉,既而化作滔天恨意,双眸中寒光湛湛。似要择人而噬一般。
恰逢这时,陈宫出列走到殿前,上奏昨夜与王允商量好的招降安抚事宜,请求天子下诏,宽恕董卓同党。赦免以李傕、郭汜为首的众多西凉将领,武威李利的名字赫然出现在陈宫口中。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其它原因。陈宫上奏时刻意将武威李利的名字放在后面。与一般西凉将领放在一起,试图混淆视听,瞒混过关。
“不赦!”不等陈宫禀报完毕,王允陡然站起身来,缓步走下高台,满脸阴狠地站在殿前。厉声说道。
“啊!”陈宫顿时大惊失色地看着王允,当即据理力争道:“太师,这可是微臣昨夜向您禀报过的事情。其中利害关系,微臣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太师亲口允诺此事,而今怎能出尔反尔,食言而肥呢?”
王允对陈宫惊慌迫切的神情视若无睹,转身向皇帝刘协拱手一揖,旋即神色傲然地对百官说道:“国贼董卓亵渎朝纲,祸乱宫廷,肆意杀戮,罪恶滔天。董贼诸多罪恶之中,大半都是李傕、郭汜二人助纣为虐做下的。三年多来,他们二人杀戮我朝多少忠良,有多少三朝老臣被他们领兵抄家灭门。而今如若赦免了李郭二人的罪行,皇威何在,陛下和我等百官的颜面何存,何以威慑天下诸侯?”
说完这些话,王允语气稍顿,随即神情冷厉地接着说道:“武威李利,庶子匹夫。此贼乃董贼的爱婿,与董贼是至亲,实为董贼余孽,罪在不赦!何况李利小贼穷兵黩武,为祸凉州,且远离京城,此贼一日不除,长安城便不得安宁,后患无穷!
故此,李利、李傕和郭汜等贼将不能赦免。此三名贼将具是穷凶极恶之徒,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不足以正朝纲,不杀他们,便不能平定西凉,稳定江山社稷!微臣恳请陛下传旨召集天下虎贲之士将李利、李傕和郭汜三人诛杀,上正朝纲,彰显皇威,下安黎民,平定西凉。诛杀三贼,以儆效尤!”
王允义正词严的一番话,使得满朝百官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其中大多数官员纷纷附和王允之言,认为应该诛杀李利、李傕和郭汜等人,但以皇甫嵩、朱儁以及十余名与蔡邕交好的官员则神情犹豫,似是摇摆不定,没有当即表态。而站在王允面前的陈宫却是面红耳赤,羞愤难当,气得腮帮子鼓鼓,却又无可奈何。
眼下满朝百官皆以王允马首是瞻,何况他又高居太师之位,摄国辅政,大权在握。而今王允出尔反尔,断然否决了昨夜商议的事情,陈宫纵有百般理由,却也是徒劳,无力回天。
而且,王允开口否决奏疏,反倒显得陈宫自作聪明,不识时务,蓄意显摆强出头,结果却灰头土脸,惹得一身骚。此等窘迫之境,致使陈宫羞愤不已,恨不能当即拂袖而去,免得丢人现眼。
眼看百官们大多附和王允之言,而皇帝刘协也颇为意动,似有应允之态,陈宫顿时心急如焚。随即他固执己见地大声说道:“陛下、太师,李利、李傕和郭汜等人皆是西凉上将,手握雄兵,骁勇善战,实力极为强大。如若不赦免他们的罪行,那就是把他们往绝路上逼,一旦他们被逼无奈起兵反攻长安,局势将不可收拾。长安城虽然高大坚固,却也挡不住十余万西凉大军的强攻,倘若他们狗急跳墙,昼夜攻城,那陛下和臣等百官恐怕又要危在旦夕,性命难保啊!”
王允对陈宫之言充耳不闻,不屑地摇摇头,当即信心满满地大声道:“我有奋威将军吕布,何惧西凉贼军!”
王允这句掷地有声的话语使得百官们纷纷附和,从而促使皇帝刘协欣然应允了王允之言,当即下旨号召天下虎贲之士诛杀李利、李傕和郭汜。除了他们三人之外,牛辅、张济、樊稠、段煨以及潜逃出城的董越、董璜。李儒等人也赫然出现在通缉捕杀的名单之中。
眼睁睁看着王允一手遮天,陈宫大失所望地低着头退回原位。站在百官之中,他满脸黯淡忧虑之色,顾自摇头叹息,既而闭上双眼,缄默不语。
“启禀太师,蔡中郎在正阳门请求为董卓收尸下葬!”
正逢退朝之时,但见临时担任陷阵营校尉,大病初愈的魏续等在大殿门口,恭声禀报道。
“蔡中郎蔡邕?”王允在百官簇拥之中,闻听魏续之言,不由得沉吟一声,既而勃然大怒道:“大胆蔡邕,竟敢为董贼收尸,此乃助纣为虐!先前老夫顾念他是先帝旧臣,宽恕他私通董贼之罪,如今他却执迷不悟,公然无视陛下诏令。魏续,即刻抓捕蔡邕入狱,如其反抗,就地处死!”
“诺,末将领命。”听到王允的命令,魏续抬头看了一眼吕布,见他轻轻点头后,随即欣然领命,大步离去。
“太师,蔡邕老大人对陛下忠心耿耿,岂是谋逆之人?何况他乃当世大儒,门生故吏颇多,如若杀之,恐怕会遭人非议。”再次看到王允居然杀气如此之重,动辄就下令杀人,陈宫忍不住再次谏言道。
“公台不必多言。蔡邕此前便与董卓交往甚密,又是贼将李利的岳父,如今更是目无法纪,光天化日之下公然索要董卓尸身下葬,罪不可赦,理应杀之!”王允看也不看陈宫一眼,语气绝决地厉声道。
陈宫见王允一意孤行,根本听不进去谏言,随即埋头跟在王允身后,再不多言。不过他眼底的忧虑和失望之色愈发加剧,神情颇为不安,眉宇间还有一丝于心不忍之情。
世人皆知的大儒蔡邕,竟被王允定为董卓同党,并下令就地诛杀。王允到底怎么了,怎会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嗜杀,反复无信?
当天色大亮之际,蔡邕终于把所有书简拾掇完了,足足装了十八个大木箱。
其间,李挚一直给蔡邕掌灯,随后一箱箱地封存,再把木箱搬进地窖。直到窗外大亮之后,他才恍然发现收拾书简居然用了一整夜时间。
存放好书简后,李挚当即不再耽搁,带上蔡邕越墙而出,离开蔡府,直奔龙骧李府而去。
不料,途径正阳宫门时蔡邕看到悬挂在宫门上的董卓尸首,顿时停了下来。随即他径直走向宫门,要去祭奠董卓,任凭李挚如何劝解都没用,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到宫门口。
不成想,蔡邕在宫门下越哭越伤心,居然要求守卫把董卓尸首的校尉解下尸体,他要为董卓殓尸下葬。幸好那名校尉认识蔡邕,不敢动粗,也没有为难他,只是好言劝说他离开。
但蔡邕的脾气实在是太倔了,固执己见,执意要为董卓收尸。结果,那名校尉对蔡邕无可奈何,不能打又不能骂,只好安排甲士看着他,随后校尉翻身上马前去皇宫方向禀报。
在距离宫门不到五十步的围观人群里,李挚赫然混在其中。他对蔡邕这般出人意料的举动颇为不解,刚才他若不是顾及李利将蔡邕毫发无损带回去的命令,当场就打晕蔡邕,然后带他出城。岂料他稍稍犹豫之时,蔡邕却径直跑到宫门下给董卓哭丧,致使原本安排妥当的出城计划横生枝节。
事已至此,李挚只好藏身于围观人群中,见机行事。除此之外,他也无计可施,但保护蔡邕的安全却是他的首要任务,绝对不容有失。
第266章惊世飞将(上)
正阳宫门。
随着蔡邕伤心欲绝的哭丧声,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不多时便聚集着上千人。大家围成一个半圆形,对痛声大哭的蔡邕指指点点,褒贬不一,众说纷纭。
尽管董卓身前恶名昭著,但人死如灯灭。长安城百姓虽然对董卓生前的凶残暴政颇为怨恨,但如今董卓已经身死多时,而且在宫门上悬挂了一昼夜,天大的怨恨也随之释怀了。因此围观的大多数人对蔡邕给董卓收尸的要求持肯定态度,但仍有一部分似乎余恨未消,对蔡邕此举大为不满。
所幸蔡邕的大儒之名还是很有用的,围观之人知道他的身份后,没有人用臭鸡蛋、菜叶扔他。这让李挚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提到嗓子眼的担忧渐渐放下了,安心等待着事情的结果。
“哒哒哒!”
“太师有令,董贼暴尸十日,不得殓尸!左中郎将蔡邕乃董贼同党,执迷不悟,助纣为虐,即刻收监下狱,如敢反抗,就地处死!”快马奔行中,那名校尉勒马扬鞭大声喝道。
随即只见他拔出长剑,厉声喝道:“陷阵将士听令,即刻抓捕蔡邕,不得有误!”
尽管校尉神色冷峻,手中长剑高高举起,却不见他亲自动手,而是指挥围在蔡邕身边的甲士动手杀蔡邕。由此可见,校尉对蔡邕颇为忌惮,不敢亲自出手斩杀蔡邕。
“尔等竟说老夫是董卓同党?”蔡邕悲伤之中长身而起,不可置信地怒视着校尉,怒斥道:“难道老夫给董卓收尸就是助纣为虐,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老夫蔡邕乃先帝老臣,效忠先帝数十载,赤胆忠心。岂容王允诋毁老夫声誉!尔等不容老夫给董相国收尸,那便罢了,何故陷害于我?兀那校尉,你是何人,为何信口雌黄?”
校尉当即挥手示意甲士暂不动手,打马行至蔡邕身前,翻身下马说道:“我乃奋威将军吕布麾下大将魏续,蔡中郎纵有冤屈,魏某也无能为力。太师下令就地处死蔡中郎,魏某只是奉命执行。言尽于此,蔡中郎束手就擒吧!”
说罢话后,魏续大手一挥,甲士迅速围上来,眨眼间便将蔡邕绑住手脚。不得动弹。
“且慢!”身体被甲士摁住,蔡邕愤怒地大喝一声。奋力挣脱甲士走到魏续身前。怒声道:“你就是在我婿文昌手下侥幸逃得性命的魏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捆绑老夫!”
“这、、、、、、我只是奉命行事。”魏续乍听李利李文昌之名,神情大变,下意识后退两步,低声应道。
只不过话音未落,魏续又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有失颜面。当即色厉内茬地硬挺着脖子,斥喝道:“老家伙,实话告诉你,我魏续也不是被吓大的!陛下已经下旨号召天下英雄诛杀李利李文昌。还有他叔父李傕和郭汜等西凉贼将。现在你该知道了吧,你的宝贝女婿李利是朝廷通缉追杀的反贼,人人得而诛之!”
“陛下下诏诛杀李利?”蔡邕闻听此言,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道:“此乃取乱之道,万万不可!陛下年幼不擅朝政,难道王允和太后等人也看不明白吗?李利、李傕和郭汜等将领尽皆手握重兵,此番朝廷下旨诛杀他们,不是要逼着他们率军叛乱吗?究竟是何人献此昏昧之策,此乃祸乱天下的昏聩之举,一旦诏书传出去,我大汉王朝将彻底覆灭,天下大乱将至啊!”
魏续不屑地看着蔡邕,啧啧称奇地说道:“啧啧啧!魏某真没有想到,李利是多么阴险狡诈的一个人,怎么就摊上你这么迂腐至极的岳父呢!你也不想想,李利不仅是你的女婿,也是国贼董卓的女婿,如此双重身份,他岂能逃脱董卓余党的罪名。何况,现如今王允是当朝太师,我家主公吕布是朝廷的大将军,武威李利与太师早已结下仇怨,又与我家主公有断掌大仇,如此以来,太师和奋威将军二人执掌天下大权,岂能白白放过李利?所以,李利死定了,罪无可恕,祸及满门!”
蔡邕闻言脸上一片灰白,双眼空洞无神,失声道:“原来是司徒王允和吕布二人不愿放过我婿李利!此二人如此不识大局,乱天下者,必是王允、吕布二人也!”
“住口!”正当蔡邕话音未落之际,王允带着吕布、陈宫和数十位官员分开围观百姓,大步走到正阳门下。
蔡邕一番话恰好被王允等人听到,顿时王允怒气冲天地冲到蔡邕面前,指着蔡邕的鼻子,破口大骂道:“蔡邕老贼,你私通董贼,助纣为虐,如今死到临头竟还不知悔改,信口雌黄,肆意污蔑诋毁老夫和奉先,其罪当诛!”
语气稍顿后,王允怒不可泄地大声喝道:“魏续,休要与蔡邕老贼多言,将他就地处死,以儆效尤!”
“魏续退下,待本将军亲自动手,送蔡邕老匹夫下黄泉!”正当魏续挥剑欲要刺死蔡邕时,吕布大步走上前来,随手夺下魏续手中的长剑,挥手一剑划向蔡邕颈项。
“吕布休得放肆,拿命来!”
“飕”
就在吕布挥剑斩杀蔡邕的一刹那,但见围观人群中突然蹿出一个身影,纵身跃起三丈多高,瞬间窜到吕布头顶上方。旋即那凌空跃起的灰衣人大喝一声,随手抛出一条数丈长的黝黑之物,直逼吕布头颅而来。
“李挚?”电光火石间,吕布一眼认出急速飞来的黑色物体是什么东西,随口道破灰衣人的身份。
这是一条两丈多长的黝黑锁链,吕布对这条锁链记得太清楚了,几乎每天夜里都会梦到这条诡异无比的陨铁锁链。因为这条锁链给他留下难以磨灭的记忆,一招之下惨败,这是他吕布纵横天下十余年来从未有过的奇耻大辱。
乍见陨铁锁链呼啸而来,吕布当即后退数步,随手将王允拉到身后,快速从亲兵手中接过方天画戟,持戟而立,神情凝重地看着落在蔡邕身前的李挚。
“陷阵营将士听令,列阵迎敌,给我诛杀此贼!”
眼看李挚现身后,单手解开蔡邕身上的捆绳,锁链随手一甩,便杀死数名陷阵甲士。吕布当即厉声大喝,招呼陷阵甲士摆下巨盾阵,试图围困李挚,一举将其诛杀。
李挚冷眼看着八百名陷阵甲士排兵列阵,黑黝黝的铁盾围成一个大圆圈,将自己和蔡邕二人围在中间。随即他快速扫视一眼四周,看到围观人群已经一哄而散,躲在百步开外的民宅和小巷中探头观看。
须臾间,李挚藐视地看着站在巨盾中间的吕布,满脸不屑地说道:“吕布,你想仗着人多势众斩杀我李挚?你这厮太过异想天开了!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而已,凭着这些乌合之众,就想留下我,真是白日做梦!”
话音未落,但见李挚突然将蔡邕拉到背上,旋即左手上的锁链一甩。哗哗声响中,两丈多长的锁链迅速将蔡邕拴在李挚的后背上,来回缠绕了三圈,锁链接头被李挚捏在左手掌中。
“李挚,你放我下来!老夫早已年过花甲,来日无多,死不足惜,不能拖累你。你快放下我,自己逃生去吧,否则我们二人谁也走不了!”蔡邕毫无准备地被锁链捆在李挚的后背上,顿时心中大惊,急声说道。
“老大人不必多言。末将奉主公之命前来接应大人出城,如今形势危急,怎可抛下老大人独自离去?老大人抓紧末将的肩膀,闭上眼睛,只需片刻工夫,末将就能带你冲杀出去!”
李挚低声嘱咐蔡邕一番后,不等蔡邕答话,双脚骤然发力,直奔吕布所在的方向冲杀过去。
“嗖”
“嘭嘭嘭!”
锁链快如闪电般横扫而出,击打在密密麻麻的铁盾上,打得火花四溅,五六名巨盾甲士倒飞而起,轰然砸倒一片。顿时,圆形巨盾阵赫然出现一道口子。
霎时,李挚背着蔡邕脚步如飞,右手锁链再次贴着地面奋力一击,十余名巨盾兵猝然摔倒在地,滚作一团。趁此间隙,李挚悍然杀进巨盾阵中,手持一条锁链上下旋转抽打,快若银蛇,力大千钧,面对数百名巨盾兵如入无人之境,眨眼便冲到吕布身前不到三丈的地方。
吕布眼睁睁看着李挚瞬息之间冲到自己面前,顿时气得虎目圆瞪,怒火中烧。这些巨盾甲士可不是李挚所说的乌合之众,而是他吕布麾下最精锐的重甲步兵陷阵营,虽只有八百之数,却战功赫赫,成军以来未尝一败。只可惜陷阵校尉高顺如今下落不明,很可能已落到李利手里,沦为阶下囚。
陷阵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但眼下在李挚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作为大军主帅,吕布焉能不气恼。
“贼将休得猖狂,有我吕布在此,今日你插翅难逃!”怒喝一声,吕布双脚蹬地而起,脚下踏着将士们奋力顶起的巨盾,腾身跃起,方天画戟凌空翻飞,陡然大力劈向李挚头颅。
第267章惊世飞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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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得正好,某正等着你呢!”
李挚轻叱一声,面对吕布势大力沉的迎头一击,他岿然不惧。但见李挚瞬间后撤数步,避开吕布的大力一击。随即他背着宛如轻若无物的蔡邕,纵身而起,脚下飞快地踩着陷阵甲士扛在肩膀上的巨盾,如蜻蜓点水般快速奔行数十步远。随后他脚下陡然用力,致使扛着巨盾的甲士不堪重负卧倒在地。
恰在此时,只见李挚如猿猴跳跃一般,身形陡然直窜数丈高,轻身跃上正阳宫门之上。既而,他身形片刻不曾停留,踩着屋顶的瓦片两脚飞奔,紧接着再次纵身一跃,跳到宫门西边的民宅屋顶上,踩着屋顶正中的屋脊横梁,身轻如燕般快速离去。
说时迟,那时快。
吕布一击落空,便知上当了。李挚刚才快速向他冲杀而来,分明就是想让他主动攻击,从而与众多滚在地上的甲士纠缠在一起,一时难以脱身。而李挚恰恰借着这个时机,背着蔡邕脚踏巨盾快速逃跑。
事实也正如吕布所想。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李挚背着蔡邕居然能够身轻如燕,不受一点拖累,踩着巨盾跳上宫门高墙,既而纵身跳跃至民宅屋顶,从房顶上逃跑。
“某还是小看李挚贼子了!”暗自叹息一声,吕布气恼地推开挡路的甲士,飞身跃上赤兔马的后背,大喝道:“众将士听令,放弃巨盾,带上弓弩。随我追杀李挚!”
眼睁睁看着李挚飞檐走壁的脱离了巨盾阵,吕布再也不抱有侥幸心理了。此前他还想亲手斩杀李挚,以解心头之恨,报仇雪耻,因此他没有第一时间下令乱箭射杀李挚。如今李挚已经跃上房顶,眼见逃离在即,吕布当即不再犹豫,也不再逞强,悍然下令麾下将士换用弓箭沿着民宅射杀李挚。
“哒哒哒!”
纵马持戟的吕布,打马狂奔。沿途也不顾及躲闪不及的百姓,紧盯着李挚的身形在小巷中急追不舍。
顿时间,李挚在房顶上跳跃飞奔,吕布带着数百名甲士在地上纵马追杀,不时张弓驰射。试图拦截李挚攀沿跳跃的身形。
追杀途中,吕布好几次搭弓驰射。可惜他的左手只有两根手指。勉强能拿住宝雕弓。但射出的箭矢准头和射程实在是惨不忍睹,与一般将士相比犹有不及,更别指望能射中李挚了。至此,他吕布百步穿杨的箭术算是彻底废了,心有余而力不足。否则,凭借他之前惊世绝艳的弓弩箭术。李挚决计逃不过他的宝雕弓和金翎箭,早已丧命多时了。
屡射不中,吕布极为气恼之余,心中愤恨不已。如今他左手上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了。但左手近乎残废,只剩下半边手掌,仅存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尽管这两根手指仍有一条手臂的大部分功能,一般拿东西和勒马提缰之类的事情也能做,却不能过度用力,否则虎口就会崩裂。正因为如此,他现在的箭术直线下降,一身武艺也有很大的影响,空有万钧之力却无法全力施展出来,战力下降不少。他原本拥有顶级战将上阶巅峰的实力,当时无人能敌,但现在却只能保持顶级上阶的战力。随着年龄的增长,三五载之后,或许他就沦为顶级战将中阶的武将。等到中年之后,他的武艺还会再次下降,到那时他吕布就不再是无敌于天下的强者了。
这一切全拜李利所赐。
所以吕布现在对李利麾下的将领恨之入骨,只要碰到一个,他就想将其诛杀。趁着他现在正值武艺巅峰时期,能杀便杀,省得日后武艺下降,有心无力。何况断手之仇不共戴天,此生他与李利就是不死不休的生死大敌,宁杀错不放过。
眼下背负蔡邕逃命的李挚,就是吕布最想杀的人。李挚武艺高强,而且擅长使用奇门兵器,一身诡异绝伦的锁链技法使得出神入化,拥有着顶级战将上阶的实力。但吕布清楚地知道李挚现在的武艺比他稍逊半筹,而今有恰逢李挚落单,还背着蔡邕一起逃亡,此时正是围堵剿杀李挚的大好时机。错过今日,恐怕他吕布这辈子都别想再找到这等千载难逢的杀死李挚的绝佳机会了。或许有一天,他还会被李挚所杀。
除此之外,吕布今天终于看出来了。李挚此人确实是天赋异禀之辈,力大无穷,背着高高瘦瘦的蔡邕居然毫不影响他的身形速度。而且,李挚还有飞檐走壁和超乎常人的跳跃能力,身轻如燕,他在房顶上的奔跑速度竟然能与赤兔马在小巷中的奔行速度相媲美。此等空前绝后的神技,吕布尚属第一次见到,心中暗自钦佩不已。
有鉴于此,吕布更加坚定了诛杀李挚的决心。此等天赋异禀之人,不趁他落难之时将他除去,后患无穷!
“李挚,你逃不掉的,趁早下来俯首就擒!若你肯归降我吕布,我定然不会亏待你,给你加官进爵,封侯拜将!如若顽固不化,那就休怪吕某手下无情,就算追到天涯海角,势必诛杀你!”
一边策马追赶,吕布一边对着房顶上快速跳跃逃窜的李挚喊话,恩威并施,试图劝说李挚归降。
房顶上的李挚听到吕布的喊话后,脚下的奔跑速度不降反增,口中却大声回应道:“吕布庶子,似你这般弑君弑父、反复无常的卑鄙小人,也配我李挚相投,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吕布,别看你眼下风光无限,官拜大将军,位比三公,但你如此卑劣的行径必被天下英雄所不耻,早晚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今日你想抓到我,那就要看你究竟有何能耐,胆敢大言不惭了。实话告诉你,我李挚天生一副铁脚板。昔日一口气背负韩遂奔行近百里,过山川溪涧如履平地。今日这小小的长安城岂能困住我李挚,我若要走,天下谁能拦得住我!”
“哼,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休怪吕某心狠手辣了!”吕布在屋檐下重重地冷哼一声,当即厉声喝道:“弓箭手给我乱箭齐发,死活不论,谁能射中李挚,赏千金。拜将封侯!”
“嗖嗖嗖!”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随着吕布的悬赏令一出口,屋顶上空箭矢如雨,紧随吕布身后的众多将士纷纷张弓仰射,前赴后继,乐此不疲。
眼见无数箭矢纷沓而至。李挚一边留意着脚下,一边还得挥舞锁链抵挡箭矢。将近半个时辰的沿途追杀。奔行速度顿时减慢不少。所幸他手中的锁链挥舞旋转起来,抵挡箭矢倒也颇为方便,而且不用消耗太大的力气。
沿途追杀半个时辰后,在距离西城门不到三百步的地方,吕布率领近千名甲士终于再次将李挚团团围住,堵在一栋孤立的民宅屋顶上。
“来人。放火烧房,给我烧死他!弓箭手准备,只要看见他出来,立即乱箭齐发。射死他!”
拦截住李挚之后,吕布试探性地派出数十名甲士靠近房屋,却被李挚数息之内全部诛杀。于是吕布不想再做无谓的牺牲,当即下令放火烧了这栋房子,并在房屋四周安排五百余名弓箭手张弓以待,一旦李挚现身出来,必然难逃一死。
“嗖嗖嗖!”
“啊、啊、啊”
吕布大声下令的话音未落,却陡然听到房屋后面响起密集的箭矢破空声,随即惨叫声接连传来。一瞬间,吕布神情顿愕,还以为是麾下众将士射杀李挚的箭矢声响。不过当他听到络绎不绝的惨叫声后,顿时神色大变,暗忖道:“李挚和蔡邕二人不可能发出这么多惨叫声,难道有人接应李挚,提前埋伏在这里?”
“杀”
正当吕布震惊之时,但见一队上百人的精壮之士夺过吕布麾下死亡将士的战马,从屋后杀将而出,直奔吕布杀来。
“果真有贼军接应,来得正好,吕某今日索性杀个痛快!”吕布暴喝一声,当即策马持戟朝着冲在最前面的黑脸大汉冲杀上去。
“铛”
“呃!”迎面一击之下,吕布竟与黑脸大汉拼得旗鼓相当,非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反而右手微微震颤,臂膀发麻。
“贼将通名,某吕奉先戟下不杀无名之辈!”
“我乃骁骑将军帐下副统领,武威鞑鲁!吕布,你知道了某家名号,又能如何?”鞑鲁一边说着话,一边微微抖动一下麻痹的臂膀,随即大手一挥,示意身后的将士继续扑杀房屋周围的弓箭手,而他则留在此处缠住吕布。
“呃,那是马超?”正当吕布回马再战鞑鲁之际,他无意中看到一个颇为眼熟的身形,顿时失声惊叫,道出那人的名字。
“铛”
就在吕布失神惊愕的一刹那,鞑鲁却是全力以赴地策马应战,金背大刀破空劈下,试图将吕布劈成两半。吕布匆忙挥戟迎击,一击之下,竟被鞑鲁震退数步,阵脚大乱。
一击占据优势后,鞑鲁趁势金刀连环,一刀紧跟一刀,如狂风卷浪一般步步紧逼,砍得吕布仓皇招架,极为憋屈。
鞑鲁这种连环快刀的攻击招式,正是从李利那里学来的。武威军主帅李利的“闪电金刀”之名,绝对是军中一绝,众多使用大刀的将领争相效仿,并向李利请教,而李利也不藏私,来者不拒悉心传授。鞑鲁就是其中之一,之前他一直找不到机会施展,如今碰到吕布这么强悍的对手,自然而然地施展出来,暂时看起来效果甚佳,打得吕布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只是鞑鲁胯下的战马确是不甚得力,远不及吕布的坐骑赤兔马神骏。十余个回合之后,便被吕布扳回劣势,重新占据主攻优势,而鞑鲁却沦为被动防守的处境。
不过鞑鲁绝非庸手,而是拥有顶级战将中阶顶峰战力的悍将。他虽不及吕布顶级战将上阶的战力强悍,一百个回合之内却也不会落败,缠住吕布毫无问题。
“鞑鲁,莫要纠缠,立即撤退,我来殿后!”正当鞑鲁与吕布激战五十个回合时,李挚突然杀到,激射而出的锁链瞬间逼迫吕布连退十余步。
鞑鲁闻言后,毫不犹豫地勒马转身,抬眼便看到马超已经带着蔡邕跑出百步之外了。马超果然不负众望,救出了蔡邕,从而让李挚脱身出来,让他前来抵抗吕布,掩护大家撤退。
吕布眼见李挚再次杀到,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怒不可泄。只不过李挚现在再无羁绊,与人马众多的吕布交战,他一点也惧怕。正如他之前所言,只要鞑鲁和马超等人能安全带走蔡邕,他李挚想要脱身很容易,包括吕布在内,没有人能够拦得住他。
第268章走投无路
董卓死后,死讯十日内便传到边军各部。
随后,董旻所部数千人被吕布率军剿灭,徐荣所部三万余人向朝廷上表乞降,得到王允首肯,赦免其罪行。长安周边各县郡闻风而降,纷纷上疏愿意听从朝廷号令,一时间王允所代表的朝廷兵马剧增,拥兵数万之众,稳居长安城。
半个月后,王允命令奋威将军吕布率领本部人马出城剿灭西凉残军,兵锋直指驻扎在安邑、华阴一线的李傕、郭汜和段煨所部。其间,李傕、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将领纷纷上疏请降,但皆被王允驳回,随之而来的还有皇帝刘协概不赦免的通缉诏书。
安邑大营,中军大帐内。
“嘭!岂有此理,王允这是要将我等兄弟赶尽杀绝!”李傕高居主帅之位,看到哨骑传来的通缉诏书,满脸铁青地拍案而起,怒声喝道。
大帐内,郭汜、段煨、李蒙、王方、张济和从荥阳大营率军赶来的樊稠等将领齐聚一堂,众将皆是一脸愤怒之色,满面阴沉。
“诸位兄弟,王允不准我们归降朝廷,现在该如何是好?”李傕勃然大怒之余,起身走到众将领中间,沉声问道。
郭汜满脸不忿地说道:“董相一死,西凉马腾和韩遂等人即刻倒向朝廷,断了我等后路。再加上王允、吕布等人把持长安,直接切断了我等粮饷供应。如今我等既无退路,又无粮草,进退两难。依我看来,不如把军中粮饷给大家分了,大家拿着金银细软各自奔命去吧!”
李蒙闻言顿时摇头说道:“二哥此言差矣。如果我等带着金银钱财返回乡里,一个亭长就能把我们杀了。此举万万不可!而今我等尽皆手握重兵,既然王允等人不许我们归降朝廷,那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小弟愚见,不如率军反攻长安,与王允、吕布等人拼个鱼死网破,总比俯首待戮要好得多!”
不等李蒙话音落地,樊稠、王方等人大声附和,支持李蒙攻打长安之策。
张济和段煨等将领此时也已乱了方寸,神不守舍,不过要想让他们交出兵权。俯首受戮,那是断然不能接受的。而樊稠之策正中他们下怀,于是他们欣然附和,纷纷请命,愿意出兵攻打长安。
“好!”李傕当即拍板。坐回帅位,沉声说道:“如今我们手握十二万雄兵。再加上樊稠兄弟的两万人马和段煨将军的三万华阴守军。拥兵十七万。我等拥有如此多的兵马,岂能任凭王允匹夫为所欲为!众将听令,即刻点齐所部兵马,快马加鞭,星夜杀回长安,一举攻陷长安城!”
“诺。末将等领命!”帐下诸将大声应诺。
“报”
“骁骑将军李利派人传来紧急书信,请将军亲启!”
正当帐内众将磨刀赫赫准备出帐领兵反攻长安之际,帐外亲兵疾步跑进大帐,递上李利派人送来的锦帛书信。
李傕神色惊诧地接过书信。立即拆开观看,随即眉头微皱,沉思不语。
“大哥,文昌信中说些什么?文昌素来足智多谋,英勇善战,此时他送来书信,必有良策!”郭汜似乎对李利颇为信赖,神情振奋地对李傕说道。
李傕闻言神情一震,抬头看着帐内众将,沉吟道:“二弟所言不错。文昌早已料到朝廷不会赦免我等,也知道我等不会坐以待毙,必然绝地反扑,反攻长安。不过他在信中说,让我们不可倾巢出动,必须留下不少于五万大军驻守边境,以免关东诸侯趁机叩关。此外,文昌已率领五万武威铁骑日夜兼程赶往长安,约定两日后在长安城下与我军汇合,而后挥军攻打长安。”
“哦,文昌的消息居然如此灵通,此刻已率军赶往长安了?了不起呀,五万武威铁骑与我们会攻长安,此事必成啊!哈哈哈!”郭汜接过李傕递来的书信,一目十行地看完后,神情极为激动,放声大笑道。
大笑声中,郭汜将李利的书信传递给其他将领,让他们依次查看。
“诸位兄弟对文昌所言,意下如何?”李傕神色平静地朗声问道。
郭汜笑着说道:“大哥,文昌的书信来得正是时候,目光长远,一语中的。如若我等将大军全部撤走攻打长安,那我等眼下驻守的各处关隘就会无人防守,万一关东诸侯趁势来攻,那我们即便是攻下长安,也是处境堪忧。关隘一失,黄河以南的郡县将全部失去,甚至连河东、河西之地也守不住,只能困守西凉,坐守一隅,终究难以久存哪!”
郭汜这番话听得众将纷纷点头,这时段煨开口说道:“末将请缨留守安邑一线,严守关隘,请将军成全!”
“呵呵呵!”眼见众将皆无异议,而段煨更是主动请缨留守后方,李傕顿时眉开眼笑起来。
随即他正欲答应段煨所请之时,却突然想起此前李利跟他说过的一段话:“段煨其人,胸有韬略,治军严谨,武艺不凡;但其人心机太深,其性多疑,如不能收服其心,便不可委以重任。”
一念至此,李傕笑着说道:“段将军武艺高强,帐下兵士勇猛善战,此次大军攻城离不开你呀!这样吧,诸位兄弟留下军中副将留守驻地,严防关东诸侯偷袭。段将军率军两万、我部率军八万,再加上樊稠兄弟的两万兵马,共计十二万大军奔袭长安。不知诸位兄弟意下如何?”
“诺,我等领命!”帐内众将欣然应命。
眼见李傕如此安排,段煨心中虽有不满,却也能接受。至少华阴城仍在他的掌握之中,根基犹在,不至于失去落脚之地。除段煨之外,其他将领对此均无异议,留下副将守关,这让他们很放心。
随即众将快速离去,调兵强将,准备日夜兼程奔袭长安。
李傕让郭汜、李蒙、王方等人调集军马,而他却独自坐在大帐内沉思良久。
沉思中,他想起大半月前李利为他饯行时所说的那番话:“如果董相遭遇不测,叔父有望取而代之,手握天下权柄。”
这句话,此前李傕根本没当回事,以为李利说笑而已,不足为信。不成想,董卓居然这么快就死了,西凉大军大半落到他李傕手里。只要能一举攻下长安,他便能执掌天下大权,位极人臣,代替董卓先前的显赫地位。如此以来,李利先前所言便得到验证。
可是李利怎么就知道董相要出事,而且说得丝毫不差。莫非他真能未卜先知,料事如神?
一想到这些,李傕就莫名地心烦气躁,忧虑重重。种种迹象表明,自家侄儿李利志向远大,深谋远虑,绝非池中之物,更不是久居人下之人。董卓没死的时候,李傕还不觉得李利这种性格有什么不好,反而认为自家侄子年轻有为,积极上进,这很好,值得他支持与鼓励。为此,他曾经还鼓励李利,说他自己都比不上自家侄儿的才能,若是李利将来能光宗耀祖,他愿意辅助自家侄儿成就一番大业。
李傕的这番说辞,绝对是单纯的鼓励,是一种长辈对晚辈的鞭策和激励,客套而已,并非真的愿意屈居自家侄子之下。
然而,世事变幻莫测。董卓一死,李傕突然感觉自己与侄子李利之间无形中出现一道隔阂,昔日的戏言如今也要面临严峻考验。他自己曾经说过愿意辅助李利成就一番大业,可李利也曾明确表示愿意扶他执掌天下大权,平定西凉。
如今李傕敏锐地感觉到,眼下的危机之中蕴含着莫大机遇,一旦渡过危机,他或许真的能够执天下之牛耳,挟天子以令不臣,掌天下权柄。但是,他曾经对李利的许诺,以及李利对他的承诺,又该如何兑现呢?李利虽是他一手带大的,但终归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只是侄子而已,他有自己的儿子李式。一旦他执掌天下大权,那将是一份莫大的家业,将来必定要传给他的亲生儿子李式,而不是侄子李利。可是李利真的会心甘情愿辅助他这个叔父吗?
单凭叔侄俩各自手中的实力,李傕所拥有的兵马明显超出李利一倍有余,实力尚在李利之上。但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李傕很清楚自己手中的十余万兵马,也就是表面上看起来强大,实际却不是那么回事。郭汜、张济、段煨和樊稠等人手中分别掌握着两三万人马,而他李傕帐下的真正嫡系人马也不过是四五万人。这样比较下来,如今他的真正实力远不如自家侄儿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强大。
就说此番反攻长安,李利一声令下就能率领五万武威铁骑杀回长安,可他李傕却还要与众多将领商议出兵,根本无法彻底掌控这十几万西凉大军。再加上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全是精兵强将,战力非凡,自组建以来未尝一败,战绩显赫,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一旦攻陷长安,如果李利不愿听从他这个叔父的调遣,反而想将天子掌控在他自己手里,那他李傕该怎么办?难道他能率领大军与自家侄儿李利两军对垒,浴血厮杀么?倘若如此,郭汜、樊稠、段煨等将领还会不会听从他的号令出战,有没有人临阵倒戈投到李利那边?
这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第269章葛家坡,风云变幻
葛家坡,武威军中军大帐。
“文和,给我叔父的书信送到了吗?”主位上,李利看到贾诩走进大帐,当即放下手中的书简,和声问道。
“参见主公。属下此来就是要向主公禀报此事。”贾诩躬身一礼,随即在李利的示意下,在大帐左侧落座。
坐定后,贾诩神色平静地说道:“五日前属下奉主公之命派出快马赶往安邑大营,随后让快马等在大营边缘,待李傕将军召集众将领商议大事时,再将主公书信交予李傕将军。刚刚收到细作飞鹰传书,书信已经交到李傕将军手中,并且众将领按照主公信中所言,各处关隘尽皆留下数千或上万将士继续驻守,并未全军出动。而今李傕将军亲率十二万大军昼夜兼程奔赴长安,属下估计,最迟明天傍晚,李傕大军便可抵达长安城下,星夜攻打长安。”
“兵贵神速,叔父用兵果然不凡!”李利闻言微笑着赞叹一句,随即起身走到贾诩身旁坐下,笑声问道:“休屠营的将士们日夜兼程地赶来,上千里路程,他们仅用六天便赶来与我军会合。文和可是把他们的食宿安排妥当了?”
“呵呵呵!”贾诩笑着说道:“禀主公,一切依旧安置好了。属下事先早有准备,给他们搭好帐篷,恰好如今天气转暖,不用准备被褥,倒是省事不少。昨夜他们赶到,属下连夜给他们安排好食宿,如今他们还在呼呼大睡呢!”
“这就好。文和辛苦了,有你帮我处理军务,我甚为放心。哈哈哈!”李利大笑着说道。
贾诩恭声说道:“主公过奖了。这些都是属下份内之事,职责所在,岂能疏忽。当不起主公夸奖。不过、、、、、、李傕将军的大军即将赶到。大战一触即发,不知主公可有安排?”
李利闻言微笑着说道:“出兵是一定的。既然我已经告诉叔父出兵五万,那就必须兑现承诺,出兵攻打长安。文和似乎另有良策,直言无妨。”
贾诩微笑道:“主公明鉴,属下却是有些想法。主公方才说出兵五万与李傕大军一起攻打长安,属下觉得没有必要出动这么多兵马。我军最多出动两万大军即可攻破长安,而且还要和李傕大军分兵攻城,让他们攻取东门和南门,我军攻打西门和北门。除此之外。我军总共五万兵马,步卒只有一万,其它全是轻骑,倾巢出动前去攻城,显然用处不大。何况主公并未想过占据长安。所以更没有必要全力以赴的出兵攻城。
主公不想与李傕将军争夺长安城,但郿邬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这个地方绝对不能放过。董相国毕生积蓄和洛阳皇宫的金银细软有九成以上都藏在郿邬之中。所以属下恳请主公拿下郿邬。一旦郿邬在我们手里,就等于得到了东汉王朝近百年的钱粮积累,十年之内,哪怕西凉各州郡颗粒无收,我军也能安然无事,并且还能进一步发展壮大。因此郿邬至关重要。绝对不能落入其他将军手里!”
“呵呵呵!文和,不必掖着藏着,你就直说郿邬不能落到我叔父手里不就行了!”李利笑呵呵地说道。不过他随之正色地问道:“文和,你说郿邬不能落到我叔父手里。是不是担心他得到郿邬的钱粮之后,转而挥军对付我?你尽可直言,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不必忌讳。”
贾诩沉思半晌,神情凝重地点头说道:“主公一语中的,属下确实有这种顾虑。既然主公让属下直言,那属下就僭越一次,大胆谏言了。属下在投奔主公之前,跟随李傕将军多年,深知他的脾气和秉性。李傕将军骁勇善战,精通兵法,领兵征战绝对是当世屈指可数的统兵大将,董相国能够执掌天下权柄,李傕将军居功至伟。至于世人皆说董相国有吕布相助才能称霸天下,那不过人云亦云的说辞,根本不足为信。
李傕将军能征善战是不假,但他绝非贤明之主,更没有治理天下的才智和知人善任的博大胸怀。他生性多疑,任何事情喜欢自己琢磨,不喜与帐下将领商议。一旦局势有变,或是听到一些风吹草动,他便会多疑猜测,哪怕是结义兄弟,他都无法做到彻底信任。有鉴于此,属下当初才会离开李傕将军帐下,托付李儒在宫中谋取侍郎一职,暂以栖身。
如今主公要与李傕将军会攻长安,到时候又要主动让出长安,将天下权柄拱手让给李傕将军。如果主公愿意交出兵权,甘心做个富家翁,李傕将军或许不会为难主公。但主公若是不交出兵权,那结果将不堪设想。以属下对李傕的了解,等他彻底掌控长安城,扫除周边乱军之后,腾出手来必定转而对主公用兵,从而达到他独霸西凉的目的。此乃属下肺腑之言,还请主公明断。”
贾诩这番话说出口之后,李利神情严峻地靠在椅子上,沉思不语。良久之后,他低声沉吟道:“叔父跟随董相国征战半生,鲜有败绩,与郭汜结义之后,更是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那时候我和暹弟跟在他身边,随大军转战南北,每次大战之后,他都会回到营帐中与我们兄弟说说话,讲述大战的经过给我们听。整整七年哪,我和暹弟就是跟在叔父大军之中长大的。
随后我开始跟随叔父上战场厮杀,每次大战,他都要事先安排百余名亲兵保护我,生怕我年少鲁莽,丧命疆场。中牟县一战,我身受重伤,昏迷了两天两夜,叔父一直守护在病榻前,直到我醒来后,他激动得满眼热泪。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此生绝对不能辜负叔父的大恩大德,视他如父。
仅仅过去一年时间,如今我们叔侄二人却面临如此艰难的抉择。世事难料,命运弄人哪!”
贾诩听了李利这番话,心中颇为感动,神情却愈发紧张。他很担心李利一时心软,顾及与李傕叔侄之情,将眼下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拱手让给李傕。
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西凉贫苦,各州郡的流民众多,加之战乱不休,民不聊生,钱粮匮乏。如今郿邬就是天赐的粮仓,足够三十万大军五年的供给用度。如果合理分配、运用得当的话,郿邬中的钱粮足够七八年之用。只要西凉能够尽快平定下来,有三年时间便能恢复民生,百姓就能吃饱肚子,甚至还有一些余粮,五年之后,西凉各州郡足以供应二三十万大军所需的粮草。到那时,百姓丰衣足食,府库钱粮充足,自然就能兵强马壮,大军东进可收取冀幽各州,南下可收复荆襄,随后大军会攻两淮,问鼎天下指日可待。
这就是贾诩对往后五年的武威军规划。不过他心中的这份蓝图没有对谁提起过,就连李利都不知道他心中构造的宏伟计划。
然而,李利如今却不愿占据长安,既而又面临李傕大军的压迫,局势堪忧。最关键的是李利自己似乎一直在犹豫,始终没有一句肯定的话语。
但贾诩不相信李利颇费心力的调集五万武威军藏身于葛家坡一个月,仅仅是为了帮助李傕攻下长安。不仅是他不相信,就连李玄也不信。他们二人私下里商议过,李利此番征调大军来长安,绝对是谋而后动的大手笔,所图甚大。哪怕是最终不要长安城,把它让给李傕,也必定能够重组西凉军,既而挥军平定西凉。但这只是他和李玄的主观臆测,始终没有得到李利正面肯定的答复。
沉思半晌后,贾诩郑重其事地对李利说道:“主公,你和李傕将军的叔侄亲情,属下能理解,但属下不赞成主公的做法。李傕将军先前为什么会对董相国忠心耿耿,那是因为董相国是当世强者,能够带领西凉军成就一番大业。如今主公若是把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拱手让给李傕将军,属下敢断言,李傕将军最终难成大事,甚至还会引来杀身灭族之祸。到那时,主公也难以独善其身,免不了要受到牵连,恐怕自身也难保周全。
因此属下认为,主公要将长安让给李傕将军,把天子也让给他,这些都可以。但这些必须是主公先得到,然后再交到李傕将军手里。如此以来,主公不但无愧于李傕将军的养育之恩,也在西凉军中树立起强大的威信,而李傕将军随后也会对主公心存感激。如果主公能够借机收编西凉军,哪怕是收编一部分,那我等此番出军也算不枉此行。如此方为上上之策!日后,一旦长安生变,主公便可再度挥军入长安,一切将顺理成章。属下斗胆谏言,请主公三思。”
“嗯,就按你说的办吧。”李利无精打采地随口应了一句,随即对贾诩下令道:“贾诩听令,自今日起,我把五万武威军全部交到你手里,如何调兵遣将,你自行决断!遇到棘手之事,可与元忠商议,不必向我禀报。去吧,我近来偶感风寒,尚需歇息几日,文和你能者多劳,一切托付给你了。”
说完话后,李利不等贾诩答话,便起身走出大帐,径直向后院走去。
目送李利的身影离去,贾诩满脸笑容地对着主位拱手一揖,喃喃自语道:“主公英明,属下定不负主公重托!”说完话后,他转身离开大帐,脚步极为轻快。
第270章会攻长安,宫闱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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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时间转眼即逝。
次日下午,葛家坡东面的山顶上。
李利带着滇无瑕、李挚和铁陀等人居高远望,目送五万武威军开拔,走出深山之后,一分为二分兵行军。
“夫君,大战在即,你真的不打算亲自领兵攻打长安?”滇无瑕站在李利身边,柔声问道。
李利神色平静地看着麾下将士渐渐远去,轻声说道:“此次大战对我军至关重要,我自然还是要参战的。不过此次大军主帅不是我,而是贾诩贾文和,我只是一名领兵将领而已。刚才文和已经派人通知我了,待长安城大火冲天之际,我就要率军出击,袭取郿邬。”
滇无瑕俨然一笑,柔声说道:“夫君知人善任,文和军师确实能力非凡,军务娴熟,调兵遣将滴水不漏,众将都很信服他。不过妾身猜想夫君此次之所以让文和军师调派兵马,应该是不想和叔父碰面吧?”
“你就是个鬼精灵,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李利嘴角含笑地揽滇无瑕入怀,若有所思地说道:“叔父拥兵十二万攻打长安,凭借王允和一群只会舞文弄墨的文弱官员断然守不住城池,破城是必然的。
城破之后,叔父和西凉众将肯定不会放过王允。如果我也在场,那我该怎么办?王允纵有千般万般过错,可他毕竟是红昌的义父,还是亲姨父,我能见死不救吗。但叔父和一众西凉将领都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如果我出面阻拦,岂不是自陷众矢之的,与众多西凉大军对立?所以、、、、、、长安城这潭浑水我就不去趟了。里外不是人,倒不如置身事外,任由事态发展,王允的死活与我毫不相干!”
“夫君所言甚是。”滇无瑕能理解李利的难处,轻声说道:“红昌这几日一直念叨王允,还专门对董相国被王允设计剿杀之事向董婉妹妹道歉。可惜婉妹最近情绪低落,对红昌的道歉也没说什么,不置可否,似乎仍旧心结未去,郁郁寡欢。”
李利闻言叹息道:“婉儿这是埋怨我没有夺回董相国的尸首。并非单纯的对红昌心生间隙。除了婉儿,我岳父蔡邕这些天一有空就来唠叨此事,让我去给相国收尸。他们认为给董相国收尸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便能做到。事实也正是如此。我若是想为相国收尸,确实很简单。可是他们把这件事想得太肤浅。太简单了!这个时候。谁给相国收尸,就意味着谁与相国是死党,是国贼余孽,与天下人站在对立面。相国人都死了,收尸的事情早晚有人去做,我何必凑这个热闹?
而今我叔父他们攻破长安城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给相国建造陵寝,风风光光的下葬。如此一来,法不责众,天下人即便对西凉将领不满。却也不会针对某一个人。
欲得天下,民心不可失,不能留下不可磨灭的骂名。否则,纵有数十万雄兵,也难以令天下人臣服。民心不稳,天下就会永无宁日。因此,有些事情我不能做,至少不能亲自去做,否则就会授人以柄,落人口实,遗祸无穷。”
“夫君竟有逐鹿天下之志?”滇无瑕双眸泛光地紧贴着李利,惊喜地低声问道。
李利神色微变,双眼远眺天边,轻声道:“不是我李利想谋取天下,而是不夺取天下,消灭群雄,早晚有一天我们会被其他诸侯所杀。生逢乱世,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我们根本没有退路,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与天下诸侯一较高下。”
话说到这里,李利突然话锋一转,满脸阴沉地说道:“王允这厮太可恨了!这个老家伙曾经答应过我,不与我为敌,还和我立下毒誓,谁若违背誓言,必将不得好死,碎尸万段。不成想他刚刚执掌天下大权,转眼就翻脸,唆使小皇帝下旨通缉诛杀的诏书之中,竟将我李利列在榜首,位居叔父李傕和郭汜之前。他这一手表面看起来不打紧,实际上却是把我害惨了。俨然把我当做相国死后西凉军的主将,生生将我推到风口浪尖上,还顺带挑拨一下我和叔父的叔侄关系。叔父生性多疑,暂时无暇他顾,却难保他以后不会胡思乱想。一旦叔父完全掌控长安之后,恐怕我们叔侄之间就要兵戎相见了。哎,王允这厮害人不浅哪!”
“夫君,我们真的要和叔父兵戎相见吗?”滇无瑕神色紧张地急声问道。
李利神情黯淡地沉吟道:“无法避免。咱们西凉人尚武成风,素来以强者为尊。我和叔父之间究竟谁是主谁是从,必须真刀真枪的大战一场,胜者为主,败者为从。而且,这一战来得越早越好,如果迁延日久的话,彼此间隙就会越来越大,隔阂越来越深,最终将难以调和,势不两立。相反,如果速战速决,在隔阂产生之初,便将它挑明了,然后双方各凭实力,尽早决出胜负。这样一来,反而能够尽快消除彼此间的隔阂,随后双方反倒能够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商议大事。
我和叔父毕竟是亲叔侄,双方有隔阂、有矛盾,不必藏在心里慢慢发酵酝酿,更不用耿耿于怀,索性拉开架势大战一场。事后,双方心中有数,清楚自己的实力和位置,便不会妄自揣测,互相猜忌,矛盾和隔阂也能就此解开。叔父的性格和秉性,就决定着我和他不可能通过商议,从而和平地解决彼此的隔阂和猜忌,只能采取这种最无奈、最极端的解决方式,却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
听完李利这番话,滇无瑕颦眉沉思良久,随之轻声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叔侄对垒,二三十万大军疆场厮杀,何必如此呢?你们男人真是让人很难理解。同是一家人,却也要兵戎相见,殊死拼杀!这件事情夫君自己看着办吧,妾身不想参战,这些日子我就和欣儿她们住在这里,等你们有了结果之后,我再回军侍奉夫君。”
李利微微颔首应允,随即看到长安城方向已经燃起了烽烟,轻声道:“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起行了。”
夜幕降临。
傍晚时天气突变,星月藏形,天空漆黑如墨。
“众将士给我杀,攻下长安城,诛杀王允。为董相国报仇!杀呀”
长安城东门,李傕、郭汜等人率领十二万大军强攻城池。众将领大声吆喝将士们攻城。而李傕和郭汜更是身先士卒。一边大声呼喊攻城,一边亲率步卒撞击城门。
“嗖嗖嗖!”
“轰轰轰!”
“啊”
顿时间,城头上的数千守城将士纷纷搭弓上弦,箭矢如雨,急坠而落。而城下的西凉大军中上百架投石车连续不断地抛掷火球,砸得城头上烽烟弥漫。四处起火。数以万计的西凉军扛着登城梯,推着井栏,顶着箭矢、滚木和油锅臭水,悍不畏死地攀爬登城。随着甲士们不断大声惨叫着坠落城下。众多西凉将士前赴后继地强行登城,不多时便有勇士登上城头,随即又被守军刺死坠落城下。
攻城战从一开始便进入白热化阶段。十余万西凉军不分主次,一拥而上,护城河瞬间被填平,随即区区数里长的城墙被围得水泄不通,到处都是大举攻城的西凉兵。而城头上的守军仅有数千之众,眼见城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边的十余万西凉军,许多守军将士未战先怯,心底发寒,缩手缩脚,不敢放手一搏。再加上守军之中没有得力战将坐镇守城,只有十余名校尉和小校临阵指挥作战,使得守军将士号令不一,极为混乱。
此消彼长之下,西凉军愈发勇猛凶悍。攻城战打响的一刻钟之后,便有悍勇的西凉将士登上城头,此后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登上城头的西凉军越来越多,致使守城愈发艰难。攻城半个时辰内,西凉军将士固然死伤不少,但守军亦是伤亡颇多,局势岌岌可危。
太师府,灯火通明,众多扈从和婢女惊慌失措,惶恐不已。
书房中,陈宫脚步匆忙地推门而入,未经禀报便跑到王允面前。
“太师,你怎么还有心思看书啊!李傕、郭汜率领十二万大军连夜攻城,如今东城已然岌岌可危,随时都可能破城。西城和北城外,数万武威军强攻城池,他们仅用半个时辰便攻下西城门,如今武威军已经进城了!”
“什么,武威军进城了?”王允赫然起身,一把抓住陈宫的胸前衣襟,神色慌张失声惊叫道。
陈宫急声道:“对。武威军从早已挖掘好的地道进入城内,随即攻破西城门,眼下他们正往皇宫赶来。形势紧急,刻不容缓哪,请太师速做决断!”
“哎,悔不听贤弟所言,一着走错满盘皆输啊!”王允颇为懊恼地哀叹一声,随即急声说道:“快,你快去郿邬传令奉先前来救援,老夫立即前往皇宫,保护陛下和太后,紧闭宫门,死守待援!”
“太师,此时武威军已经进城,长安城是守不住了。太师困守皇宫内城只怕也难保陛下周全。不如太师与微臣一起护送陛下和太后前往郿邬暂避锋芒。郿邬坚固无比,比之长安城犹有过之,何况那里粮草充足,又有温侯大军驻守,必能保护陛下和太后!”陈宫急切谏言道。
“不可,万万不可!”王允想都不想地摇头否决了陈宫之言,神情固执地说道:“公台此言差矣。西凉军骁勇善战,一旦陛下和太后逃出城池进入旷野之中,焉能逃脱西凉铁骑的追杀。稍有不慎,陛下和太后就会死在乱军箭矢之下,那我等罪莫大焉,将成为千古罪人。不可,此举万万不可!公台休要多言,赶快出城传令吕布率军护驾,你快去呀!”
“这、、、、、、微臣领命!”陈宫眼见劝说不动王允,稍作犹豫后,躬身一揖,随即疾步离开书房。
陈宫前脚出门,王允腰系长剑地紧随其后。招呼管家老蔡集合府中全部扈从和甲士,急急忙忙地前往皇宫。
龙骧李府大堂。
“禀军师,刚刚哨骑来报,有一行十余人骑着快马从南门出城,绕过李傕将军麾下的西凉军,直奔郿邬而去。”
大堂上,贾诩端坐主位,堂下坐着桓飞、庞德、鞑鲁和银轱等将领,此时正在禀报军情之人正是临时担任贾诩贴身护卫的铁轱。大堂之外,原本空无一人的龙骧李府此时已是人满为患。聚集着上万名武威军将士。
听到铁轱的回报,贾诩眉间一挑,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随即他轻轻捋着胡须,淡然笑道:“好,看来王允自知长安城守不住了。派人前去郿邬请吕布率军来援。从南门走的,看来我先前对李傕将军所说的围三阙一之法。果然奏效了。桓飞统领。稍后由你率领虎啸营从皇宫南门攻打进去,擒拿天子和太后!”
“好,桓某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立马率军杀进皇宫!”桓飞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起身大声说道。
“不,桓飞统领稍安勿躁。暂且坐下。”贾诩急声劝住急不可耐的桓飞,随即扭头对马超问道:“孟起,李傕、郭汜大军还需多长时间攻陷东门?”
“眼下东门厮杀激烈,西凉军已经登上城头。再有半个时辰,西凉军就会杀进城中。”马超接声说道。
“半个时辰?”贾诩沉吟一声,旋即眉头紧蹙,沉声说道:“不行,半个时辰不够。到时候吕布还没出兵,长安城的战斗就结束了,那么主公率军攻打郿邬就会大费周折。孟起,你立即带领数百将士换上吕布军的甲胄,去东城转一圈,派人去各个富户豪强的宅院门口召集他们去东门守城。多造谣言,陈述厉害,让他们以为西凉军破城后就会将他们抄家灭族,如此他们一定会尽全力守城。不过你们完成任务后,不可滞留,迅速返回此处,另有重用!”
“诺,末将领命。”马超当即应声,随之快步走出大堂。
“军师,你让孟起去劝说豪强缙绅派出扈从前去守城,这岂不是给李傕将军他们制造麻烦?难道此事也是主公应允的事情?”桓飞目送马超离去,神色惊疑的对贾诩问道。
此言一出,堂下庞德、银轱等将领纷纷看着贾诩,等待他的合理解释。毕竟众将领都知道自家主公李利对他的叔父李傕素来恭敬,而贾诩此番却是故意给李傕大军添堵,有意延迟西凉军破城的时间。这件事情如果是主公李利应允的,那便罢了;如果是贾诩自作主张,那堂下众将领可是不答应。
贾诩眯着眼睛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众将的神色,随即微笑着说道:“出战之前,主公已经授予我临机专断之权,诸位将军不必担心。如果主公事后问罪,全由我贾诩一肩承担,绝不推诿罪责,更不会牵连诸位将军!诸位将军意下如何?”
“我等无异议,一切全凭军师将令!”桓飞与庞德等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即齐声应道。
“好!”贾诩应声叫好,随即站起身来,神情肃然地下令道:“桓飞听令,立即领军出发,潜伏于皇宫南门,半个时辰后攻入皇宫生擒天子和太后,随后不得迟疑,立即撤军!其他将领即刻占据西城和北城,控制城门,收降守军!抓获的降卒统统押解到西门,各营务必守住西城和北城,没有主公将令,不得私自将驻地交给西凉军!”
“诺,我等领命!”堂下众将齐声应诺道。
随即众将纷纷大步离开,只有桓飞留在最后,没有立即离去。
“桓飞统领还有何事不明白?”贾诩颇感惊讶地轻声问道。
桓飞扭头看着众将都已离去,大步走到贾诩身前,低声说道:“军师果然慧眼如炬,一猜就中。想来军师也知道桓某出身西域,打小就听说皇宫里美女如云,仰慕已久。此次桓某终于有机会进入皇宫,除了小皇帝和太后之外,自然不能空手而归。嘿嘿嘿!”
尽管桓飞没有直接说出本意,但贾诩岂能不知他在想什么。
“呵呵呵!”一瞬间,贾诩笑着说道:“原来桓飞统领是想要几个嫔妃做妻妾。据我所知,你至今尚未娶妻,也没有妾室,而且我还听说你不好女色,为何此番却突然提及此事呢?”
“军师,桓某确实不好女色,但终究还是要娶妻生子的。再说我还有几个兄弟至今还打光棍呢,此番进宫机会难得,桓某便想顺带给他们带回来几个漂亮嫔妃,也算不枉兄弟一场。这女人吗,皇宫里的女子自然不会有错,肯定都很漂亮。军师,你说是不是?”桓飞倒也敞亮,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出心中所想。
贾诩闻言后,稍作思量地颔首说道:“这件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我还真是做不了这个主,不敢妄言。这样吧,桓飞统领若是看到顺眼的女子可以将她带出宫,不过事后你一定要请示主公,得到主公应允后,那些女子自然归你了。切记,虽然如今皇室败落,但此事不可张扬,更不能不向主公请示。没有主公允许,你切不可私藏宫女和嫔妃,否则后果很严重。”
“好,多谢军师指点,桓某知道该怎么办了。告辞,我这就率军出发。”桓飞咧嘴一笑,拱手一礼,当即大步离去。
贾诩目送桓飞离开,自言自语道:“宫中确实有不少美人,桓飞倒是很有品味。只不过那些美人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但愿你能得到主公首肯,否则只怕是空欢喜一场。”
第271章虎啸破城
星月辟夷,夜黑如墨。
长安城烽烟滚滚,喊杀声震天,激战正酣。
郿邬,依然寂静清幽。
“噔噔噔!”
“奉先,奉先,奉先何在!”陈宫气喘嘘嘘地跑进主殿大堂,急声大呼道。
此时已至深夜,吕布不在大堂,陈宫只能大声呼喊,却不能擅自闯入寝宫找人。好在吕布没有让他久等,不多时便身披战甲从内室出来,大步走进大堂。
但见吕布边走边说道:“陈宫,长安城发生何事,我看见京城大火冲天,似有大战?”
“奉先所言不错。李傕、郭汜等西凉将领率领大军连夜攻城,如今长安城岌岌可危,太师命在下前来请奉先率军救援!”陈宫两步走到吕布面前,急声说道。
吕布闻言大惊,失声说道:“西凉军怎会动作如此之快,我这几rì正在整备兵马准备出兵征剿他们,不成想他们竟然兵临城下了。陈宫莫急,我这就调集兵马,立即赶往长安,增援义父守城!”
陈宫闻听吕布之言,神情顿时轻松不少,埋怨道:“今rì之祸,全是太师不听我言,一意孤行,不肯放过李傕、郭汜和武威李利等人,结果逼得他们起兵**长安。哎,我早就说过,暂时隐忍,穷寇勿迫!”
“公台兄莫要再埋怨,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我们立即赶往长安救援才是关键。”吕布知道陈宫对王允颇有微言,但此时已经火烧眉毛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奉先且慢!”陈宫发了一句唠sāo,随即拉住急yù出门的吕布,连忙问道:“不知奉先手中现有多少兵马?”
吕布应声说道:“某麾下尚有并州狼骑八千,步军两万余。公台为何有此一问?”
陈宫眉头微皱,急声解释道:“奉先有所不知。此时长安城外城已破,李傕、郭汜大军尚未进城,但武威李利麾下的武威军通过地道攻破西门,如今已杀进城中。所以在下担心奉先手中的兵马是杯水车薪,挽回不了大局,也救不出天子和太师呀!”
“可恶!”吕布顿时虎目怒瞪,勃然大怒道:“又是李利小儿的武威军!十天前,某率军追杀李挚等贼人,就是追到龙骧李府附近却不见他们的踪迹。事后,某派人去龙骧李府仔细搜查,却没有发现异常,而东阳谷也早已化为灰烬。没想到武威军今夜又从西门破城,是我疏忽了。早就应该想到李利小儿事先挖好了地道,否则李挚等人怎么可能来无影去无踪地逃出长安城!”
“是啊!李利成亲时在府院内驻扎上千甲士,先前大家都以为他胆小怕事,让甲士进驻府邸是为了以壮胆sè,虚张声势。根本没想到他早有预谋,近一个月时间竟让甲士在府邸内挖了一条地道,直通城外。此子未雨绸缪,深谋远虑,绝非池中之物!”陈宫唏嘘不已地惊叹道。
虽然吕布言语上对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颇为不屑,但实际上他对武威军确是颇为忌惮。因此,大怒之余,他却是慌了神,颇有些魂不守舍,惶惶不知所措的样子。于是他拉着陈宫的手臂,急声问道:“公台先生,如今武威军已经破城,我该怎么办?”
“呃,奉先何出此言?莫非奉先将军不想率军救援太师和天子,另有打算?”陈宫惊愕地看着吕布,诧异地问道。
“不、不是,我绝无此意。”吕布矢口否认道。只是他神情慌乱,脸颊微微涨红,眼神飘忽,显然是言不由衷。
看到陈宫惊疑的眼神,吕布连忙解释道:“公台且听我说。如今武威军已攻入城内,城外还有十余万西凉军,而我手中只有两万三万人马,恐怕力有不逮,徒劳无功啊!”
陈宫听出了吕布的话外之意,只是他也不点破,自顾着说道:“奉先将军,眼下京城局势堪忧,长安城早晚必将被西凉军攻陷。但是,而今城中仍在激烈厮杀,大火仍未熄灭,这就说明城中战事仍未结束,天子和太师依然健在,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将军此时率军驰援,或许还能救出太师和天子,那么大事仍然可为,而将军便有救驾大功,rì后自能扬名海内。若是将军此时望而却步,坐观长安城被西凉军攻破,天子和太师只怕是凶多吉少。等西凉军平定长安之后,转手就会调集重兵围攻郿邬,到那时将军纵有坚城在手,只怕也难以久持,早晚必亡!在下言尽于此,请将军三思而后行。”
“这、、、、、、先生一语惊醒梦中人,吕布受教了。”吕布满脸cháo红地躬身一揖,随即轻声问道:“义父早就说过先生上知天文,下晓地理,饱览古今,胸怀韬略。我愿听先生调遣,还请先生教我。”
“奉先此言当真?”陈宫神情愕然地看着谦逊有礼的吕布,惊诧地问道。
吕布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道:“如今战事危急,攻城拔寨,吕某自是不在话下,但运筹帷幄却不是我之所长,恳请公台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陈宫大喜过望地说道:“好!王允骄狂自大,不听我言,方有今夜之祸,在下对他颇为失望。现在我与奉先联手,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奉先暂且率军驰援长安,如果战事顺利,救出天子和太后便立即撤军。如果战事不顺,长安城已然陷入西凉军之手,奉先切莫迟疑,当即撤军南下荆襄,夺取一城池,做为根基,然后出兵扫除周边郡县,仍可东山再起,成就一番功名大业!”
“先生的意思是放弃郿邬?不可,万万不可!郿邬之内储存着不可计数的钱粮,岂能拱手让给西凉军?”吕布大惊失sè地说道。
陈宫闻言神情丝毫不变,但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诡异之sè。但见他满脸正气地说道:“奉先哪,这都什么时候了,金银细软乃身外之物,只有能救出天子和太后,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奉先实在是放心不下郿邬,我陈宫愿意留下替奉先暂守此城。不过一旦奉先战事不利,那我就只能放弃郿邬,带领甲士南下与你会合。不知奉先意下如何?”
“只能这样了。我给先生留下五千步军留守郿邬,请先生务必守住此城。如果形势紧急,迫不得已时请先生放火烧了郿邬,我吕布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休想得到!一切拜托先生了。”吕布叮嘱陈宫一番后,大步流星地走出大堂,随即率领近三万大军直奔长安而去。
片刻之后,城头上,陈宫俯视着吕布大军飞奔出城,眼神颇为复杂,脸sè十分凝重。
直到吕布大军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夜之中,陈宫方才缓缓走下城楼,独自坐在大堂上怔怔愣神。
良久之后,只听他喃喃自语道:“钰儿,大哥这些年**在外,没能侍奉母亲,更无法顾全一家老小。此前听闻你嫁于李利为妻,大哥急忙赶来长安,不成想还是错过了婚礼。今rì大哥就给你送上一份嫁妆,也算报答李利保全我陈家一家老小的恩情,但愿他能够一如既往地善待你、、、、、、。”
长安城,皇宫南门。
“统领,半个时辰已过,可以攻进皇宫了。”宫门外,银轱策马伫立在桓飞身旁,低声提醒道。
“嗯,那五百名兄弟准备好了吗?”桓飞两只眼睛凶光湛湛地盯着五百步外的皇宫,颔首沉吟道。
银轱点头说道:“他们早就潜入宫门之内,只待统领率军攻城,他们便可发起攻击,一举夺取宫门,迎我军入宫。”
桓飞闻言左手紧握圆盾,举起狼牙大锤用力一挥,随即双腿一紧,胯下金猊兽顿时低吼一声,四蹄飞踏,“咻”地一声疾奔而出。伫立在小巷中的数千虎啸营铁骑,应声而动,策马扬鞭紧随桓飞直奔宫门呼啸而去。
“哒哒哒!”
“杀”
霎时,原本寂静无声的皇宫南门外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骤起。而宫门内不知何时出现数百名虎贲之士,三轮箭矢过后,扔下弓箭,手持兵刃直奔宫门杀来。
原先守护皇宫内院的甲士颇为jīng锐,全是董卓麾下的飞熊兵担任守门重任。但王允夺取大权之后,把守宫门的将士全部换成了百官们的家仆扈从。这些人虽然一个个看似身强力壮,实际却是中看不中用,没有任何疆场厮杀经验,很多人都是未见过血的样子货。面对真正的浴血厮杀,却是十足怂包,大战乍起,这些守军便惊慌失措,混乱不堪。
结果,五百名虎啸营斥候仅用一个冲刺,便冲到宫门之下,随即打开宫门,将纵马飞奔的虎啸营铁骑迎进皇宫内城。
恰逢此时,皇宫内城东门城头,王允带领数千羽林军和扈从军加紧布防,准备迎战李傕、郭汜率领的西凉大军攻城。
“快,速度都快点!今夜老夫誓与此城共存亡,誓死保护天子和太后的安全。众将士务必全力守城,谁敢退缩,休怪老夫剑下无情!”
城头上,王允手持寒光湛湛的五尺长剑,巡视城头布防,边走便大声喊话。然而,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蹄轰隆声陡然传进他的耳朵里。
暮然间,王允立即回头愿望皇宫南门,但见南门上空火光大作,赫然听到迎空传来的激烈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声。
一刹那,王允万念俱灰,身形一软,瘫倒在城墙边,失声哀呼道:“完了,全完了!贼军已经攻破南门,冲进皇宫、、、、、、。”(。)
第272章螳臂挡车
眼看皇宫南门大火骤起,喊杀声震天,王允瘫坐在城墙边如丧考妣,万念俱灰。
万般算计化作泡影,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起初王允听陈宫说武威军已经攻进城内,当时他焦急万分,以为武威军接下来就会攻打皇城。随即他带兵进宫护驾,左等右等,愣是没看到武威军的影子。久等无果,他便以为陈宫所言有误,武威军或许已经攻破西门,但他们兵力有限,无法继续攻打铜墙铁壁般的皇宫内城。于是他当即放下心来,调集兵马重点守住皇宫正门(东门)和西门,既而死守待援,等待吕布率军救援。
王允万万没想到,当他调集重兵防守东门和西门之际,南门却陡然被武威军攻破,眼睁睁看着皇宫陷落,天子和太后凶多吉少。
是的,尽管王允没有看到攻破南门的敌军是谁的兵马,但他想都不用想就能断定那是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因为眼下长安城中除了武威军,没有其他贼军进城。
“苍天呐,先帝啊,老臣王允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四百年大汉王朝眼看就将毁于一旦哪!我王允有罪,愧对先帝重托,未能保护天子和太后,我百死难恕其罪呀!”
“咻!”王允伏在城墙上,仰天大哭,老泪横流,声音悲怆,语气绝决。话音未落,但见他一挥手中长剑,剑刃划破气流发出叮铃铃地脆响,随即长剑横在脖子上,试图挥剑自刎。
“太师不可!”正当王允悲愤万分想要自刎之时,城楼拐角上突然抛出一群惊慌失措的公卿大臣,而伏完和董承二人更是大惊失色地一个箭步扑到王允身前,生生夺下王允手中的长剑。
“你们不要拦着老夫!今夜之祸全是我王允一意孤行的过错。若是我当初能够采纳陈公台之言,就不会有今日破城之祸。如今皇宫已破,李利贼子麾下的武威军已经攻入皇宫,四百年大汉王朝就毁在我王允手里。我死有余辜啊!”王允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大声哭诉道。
伏完眼见王允失魂落魄的样子,同仇敌忾地劝说道:“太师此言差矣。李傕、郭汜和李利等贼将皆是虎狼之辈,狼子野心,即便太师之前赦免他们,只怕他们早晚还是会起兵反叛。所以,此事并非太师之过,而是西凉贼军顽固不化。不得不杀呀!”
王允在董承的搀扶下勉强站直身体,心灰意冷地哀叹道:“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没用了,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不。太师切莫灰心!”伏完神情急切地拉住王允手臂,急声说道:“天子和太后刚刚被贼将李利手下的贼军掳走。而今他们正在皇宫内院大肆抓捕宫嫔和侍女。还到处洗劫宫中的金银细软。如今他们尚未离去,天子和太后也没有被带出内城。请太师即刻带兵前去营救天子和太后,赶在他们出城之前截住他们,或许一切都还来得及!”
“啊!”王允神情错愕地惊叫一声,当即神色骤变,夺过董承手中的长剑。大喝道:“众将士听令,随老夫杀进皇宫,救回天子和太后!随我杀”
大悲之后,乍闻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王允顿时神情凛然。刚刚瘫软无力的身体一瞬间精力暴涨,仿佛打了鸡血似的,大喝声十分响亮,杀气四溢,气势惊人。
“杀进皇宫,救回天子”
眼见年过花甲的王允高举长剑撒腿狂奔,付完和董承等数十名公卿大臣顿时热血沸腾,挥舞手臂大声呼喊着口号,与数千名甲士一起快速跑下城楼,紧随王允左右,直奔皇宫内院杀去。
皇宫内院,此时混乱不堪,宫女、宦官们四处逃窜,器皿、仪仗和丝绸等物品散落遍地,到处是一片狼藉之象。
惊叫声、厉喝声和器皿破碎声交织成片,喧嚣至极。宫内到处都是虎啸营将士的身影,很多将士还骑着战马闯进宫殿,遇到障碍时挥刀就砍,肆无忌惮,打砸声此起彼伏,极具破坏力。
“统领,眼下将士们能抢得都抢了,能拿走的也都拿了,耗费不少时间,我们该撤退了!”银轱同样策马在宫殿中奔行,不过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而是四处寻找桓飞的身影,找到后当即提醒桓飞尽快撤军。
“嗯,确实耽误了不少时辰。”桓飞意犹未尽地点头说道。
此前桓飞骑着金猊兽在宫殿内四处扫荡,一双暴突的大眼睛在皇宫内院巡视了一遍。沿途中,遇上顺眼的宫嫔和稀奇物件,他就挥手招呼亲兵将其抓住或带走。而一般的金银细软他还看不上眼,更不会亲自动手去拿,转了一圈下来,他的坐骑金猊兽背上却也挂的满满当当。金猊兽后背上系着两个大包裹,桓飞坐在中间,前背上还横趴着一个惊叫挣扎的女子。
银轱看着桓飞的一双眼睛仍旧闪烁着贪婪之光,大声说道:“统领,不能再耽搁了!再有片刻,李傕、郭汜大军就能攻破外城,直接杀进皇宫。到那时,他们若是看到我们劫走了天子和太后,绝不会放我们离开,说不定当场就会挥军掩杀过来。他们拥有十几万大军,我们虎啸营即便再勇猛善战,在这十余万大军面前,只怕顷刻之间就会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末将恳请统领立即下令撤军,否则误了主公大事,你我都难逃罪责!”
桓飞闻言神色微变,浓眉微皱,但是银轱最后一句话却是让他心中一激灵,浑身不自禁地哆嗦一下。他桓飞什么都不怕,在武威军中历来是特立独行,不受任何人的管束,唯独十分惧怕主公李利,尤其害怕李利笑眯眯地跟他讲道理。每次听着李利给他讲解大道理,他就一个头两个大,痛苦不已。讲到最后他每次都是羞愧难当,恨不能一死了之。
太可怕了!那种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折磨,桓飞一辈子都忘不了。只要一想起来,他就会浑身哆嗦,心有余悸。
一念至此,桓飞再不犹豫,也不再贪恋皇宫的奢华和美人了。当即他扬声大喝道:“虎啸营将士听令,立即撤离皇宫,从西门出城!撤,谁敢稍作迟疑。斩”
“撤,快撤!”终于听到桓飞下令撤军,银轱不禁松了口气,随即大声吆喝道。
“贼军哪里走,留下天子和太后!”正当桓飞带领虎啸营将士大包小包地撤出皇宫。纷纷翻身上马准备离开内城之际,王允带领五千余甲士突然从南门口杀出。迎头拦住虎啸营的去路。
“王允?”桓飞一眼认出挡在南门口的两鬓已斑白的老头就是当朝太师王允。顿时他虎目怒瞪。浓眉紧皱,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若是换做其他人拦在南门口,桓飞必定二话不说,冲上去一锤砸碎他的脑袋。但是王允不是一般人,而且身份还有些特殊,至少对于武威军将领而言。他的身份很特殊。在武威军之中,几位统领级的将领都知道主公李利的妻室之一的任红昌,其实就是王允的义女,或者说是他的侄女。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番攻打长安城,李利没有亲自领兵攻城。这其中的缘由,即便李利自己不说,可是军中将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最起码的眼力劲还是有的,众将对此早已心知肚明。
因此桓飞此刻看到王允率军挡住去路,神情稍稍犹豫了一下。不过,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
“银轱,看到那个挡在宫门中央的老头了吗?等会儿我军冲出南门时,你拦住他,但不能杀他。记住了,只能拦住他,还要保护他一下,不能让他死在我们武威军手里,否则主公一定会怪罪我们的!”
扭头低声对银轱叮嘱一番,桓飞当即挥动狼牙长锤,驾驭金猊兽急速狂奔,厉声喝道:“弟兄们,随我杀出去!”
“杀”
虎啸营将士齐声怒喝,策马疾奔地呼啸杀来,俨然没把王允等数千甲士放在眼里,视若无物。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王允此时赫然是视死如归。面对数千铁骑的冲锋,他居然依旧站在宫门正中间,不躲不避,毫无惧色,高举长剑竭斯底里的下令众将士放箭。
“老头,你这是找死!”一骑当先的桓飞看到王允竟然不躲闪,顿时他勃然大怒,风驰电掣般冲到王允身前,随手一挥圆盾,将王允掀出十余步远,既而在宫门墙角处一屁股跌坐地上。
不过桓飞下手很有分寸,挥出的圆盾只有一分力,宛若用圆盾轻轻推了王允一下。而王允确是不堪一击,连退十余步后,摔在地上全身散架一般,挣扎半天也爬不起来。
没有王允挡在前面碍手碍脚,桓飞恍如天神下凡一般勇不可挡。两丈多长的狼牙大锤一个横扫,就将宫门口的守城甲士打倒一大片,随即他反手一锤,左手盾大力一挥,宫门下的十余名甲士便死伤殆尽。
“给我开!”
“砰”
扫除宫门下的甲士之后,桓飞暴喝一声,扬起狼牙锤轰然砸在宫门的横拴上。霎时,三根上下并列的硬木门栓应声断碎,沉重的宫门“嘭”地一声全然敞开。随即桓飞率先飞奔而出,而众多虎啸营将士紧随其后飞驰而过,眨眼间便穿过宫门,冲进漆黑如墨的黑暗之中。
银轱留在最后,待将士们先后通过宫门,他用长矛侧背将王允撑坐在墙角上。随即他低声说道:“王允,今日我便看在你的义女是我家主公妻室的面子上,饶你一命。否则,刚才桓飞统领一锤就能将你砸得粉身碎骨。赶快出城逃命去吧,就从西门或北门出城,到时候你只要报上自己的名号,没有人会为难你。稍有迟疑,等到李傕大军攻打皇宫时,你只怕再也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好心叮嘱王允一番,银轱不等王允答话,当即打马便走。
第273章碎尸万段
待武威军冲出南门之后,王允吃力地扶着墙根站起来,一步一晃地走到宫门口,双眼失神地远眺西方。
刚才城下的一幕,不用那名武威军将领解释,王允也知道那个名叫桓飞的将领对他手下留情了。而留在最后的那名胡人将领更是一直护持着他不被武威铁骑践踏和刺死,直到武威军全部出城后,他方才离开。
这一切,王允起初懵懂不解其意,还以为武威军想要生擒他,故意留他性命。但那名胡人将领临走时的一番话,让他顿时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全是他的义女任红昌的缘故。
直至这一刻,王允才暮然发现李利与其他西凉将领不一样。李利绝非无情无义、穷凶极恶之徒,而是一个恩怨分明,有仇必报,有恩必偿的人。
像李利这样至情至性的人,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这是王允一瞬间想明白的事情。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大错已然铸成,懊悔已是无用,悔恨更是徒劳。
陡然间,王允莫名觉得任红昌跟随李利是选对人了。因为李利是乱世中难得一见的雄主,有手段有心计,奸诈阴险,深谋远略,而且他还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这一点极为难得。
怔怔愣神之中,王允不禁想起自己的亲生女儿王莹。如果他能早些了解李利的为人,而李利又愿意上门求亲的话,他一定会将王莹托付给李利,而不是吕布。
万念俱灰的王允,此时也不再担心小皇帝和太后的安危了。他将一生的心血全部献给了大汉王朝,花甲之年还搭上了亲生女儿的性命,如今只怕还要搭上王家满门老幼的性命。扪心自问,他虽有决策失误。却对得起大汉王朝,无愧皇恩。更何况,他此时敢断定李利不会加害天子和太后,如果最终天子和太后能落到李利手里,或许还是他们的福分。至于他王允,行将就木之人,生无所恋,死了,反而是一种解脱。
可惜世事难再来,有些人、有些事一旦错过。永远也无法挽回。
或许是自觉大限将至,亦或是良心发现,或者是其它原因,魂不守舍的王允用浸血的手指在南门石壁上写下一行大字:“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武威李利,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乃世间真丈夫也!王允绝笔。”
“哒哒哒!”
“快,王允已经将天子和太后掳走,追杀王允!”
当王允写下最后一个字的一刹那,皇宫东面陡然传来“轰隆隆”震天响的马踏声,随即策马疾奔的郭汜大声嘶喊着出现在王允的视线里。
“王允?”话音未落的郭汜赫然看到王允站在宫门之下,顿时他打马飞奔。大声叫嚣道:“快,冲过去将王允碎尸万段!”
“乱臣贼子!老夫宁肯撞死在宫门上,也不愿死在尔等奸贼手里!”王允看着郭汜一马当先率军冲杀过来,顿时他悲怆地怒斥一声。随即低着头使出全身力气悍然冲向两丈外的墙角。
“嘭!”
一声沉闷的响声之下,王允缓缓地倒在宫门墙角下,头颅已然变形,当即身亡。
“噗!”飞奔而来的郭汜,突刺一刀捅进王允侧背,却没听到王允的惨叫声。
“死了?老匹夫居然有勇气撞墙而死?”郭汜抽出刀锋,将王允的尸体挑翻过来,赫然看见王允头破血流,已然气绝而亡。
一瞬间,郭汜怔怔失神,对王允的愤恨之情陡然消失的干干净净,反倒有些钦佩王允的勇气。毕竟这个世上真正有勇气自绝而亡的人很少,而像王允这般身居高位的文弱儒生敢于自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极为罕见。
“噗噗噗!”
就在郭汜失神的一瞬间,紧随其后的数千将士纷纷挥动兵刃刺在已经身死的王允身上,俨然遵循着郭汜之前所下的“碎尸万段”的命令。
“住手!统统给我住手!”突然,李傕随之赶来,看到众将士正在碎尸,当即一声暴喝,打马奔至宫门前。
“够了,王允已经身死多时了。人死如灯灭,此事到此为止!”看着面目全非的王允尸身,李傕皱着眉头说道。
随即李傕对郭汜问道:“二弟,天子和太后何在?这里的守军呢,怎会只有王允一人在此?”
郭汜接声说道:“刚才我率军赶来时城楼上还有很多人影闪动,待王允撞墙而死的时候,那些人一窝蜂似的撒腿就跑,转眼就没有踪影了,天子和太后也不知去向。不过在我们到达南门之前,这里好像发生过战斗,大哥请看,这里还有几十具骑兵的尸体。从甲胄颜色和战马尸骸上来看,应该是、、、、、、文昌麾下的武威军。”
李傕顿时眉头一横,神情冷峻地翻身下马,大步走到骑兵尸体前,蹲下来察看。片刻后,他满脸阴沉地翻身上马,沉声对郭汜说道:“二弟即刻领兵收降城中乱军,严令将士不得骚扰城中百姓,违令者斩!至于天子和太后的下落,等天亮后再说。快去吧!”
“诺,众将士随我来!”郭汜看得出李傕心情很不好,似有发怒之势,当即拱手领命,招呼本部将士快奔而去。
“来人,给王允殓尸,择日以恭候之礼厚葬!”李傕目送郭汜率军离开,看了一眼王允的尸首,沉声令道。说完话后,他勒马转身,带着数千甲士径直前往皇宫。
“哒哒哒”
“温侯快看,长安城的大火熄灭了!”黑暗旷野上,吕布率领大军打着火把快马加鞭赶往长安。临近时,张辽赫然发现长安上空的火光渐渐熄灭,显然京城已经陷落,李傕、郭汜大军已然占据了长安。
“吁”
吕布抬头看向黑暗中的长安城上空,果然城中的火光越来越暗,大战已经结束,自己终究还是来晚了一步。顿时吕布神色大变,立即勒马止步,举起方天画戟示意大军停止前进。
“温侯,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长安城已经落到李傕、郭汜手里,他们拥兵十余万,如今又驻守坚城,大势已去,只怕难以挽回败局。”张辽策马走到吕布身旁,低声说道。
“可恶!”吕布虎目愤恨不已地望着黑暗中高高耸立的长安城,沉声道:“我们来晚了,王允和天子只怕已经遭遇不测,再去攻城亦是徒劳。文远,速派快马前去郿邬传令陈宫,立即放火弃城。转告陈宫,依照早先商议好的路线,我们在蓝田道等着他,然后昼伏夜行,尽快撤离西凉,南下荆襄!”
“啊!温侯,你是说我们要走武关南下荆襄?”张辽颇为惊诧地问道。
吕布神情黯淡地轻轻点头说道:“对。如今李傕、郭汜大军已经占据了长安,随后他们就会派大军剿灭周边叛军,紧接着整个西凉都将被他们占据。而我们只有不到三万人马,断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即便困守郿邬,早晚也难逃败亡的命运。除了郿邬孤城之外,西凉虽大,却无我等立锥之地,唯有南下荆襄抢占城池,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张辽闻言后,尽管心中有百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吕布所言极是。
自董卓死后,西凉军的精锐兵马大半掌握在李傕手里,另外一半兵马掌握在牛辅、徐荣、董越和樊稠等人手中,而武威军独立于西凉军之外,独自成军。驻守蓝田大营的徐荣大军,尽管名义上归降朝廷,实际却是在观望。王允掌权后,不思收拢董卓留下的西凉军,反而大肆捕杀降卒,还下旨诛杀李傕、郭汜和李利等西凉军主要将领,真是昏昧愚蠢之极。在王允昏聩的命令下,虽然暂时占领着长安城,实际却没能收降多少西凉军,只能派遣公卿大臣的护院和扈从披甲守城。这些甲士平时吓唬贫民百姓还行,但真正面对攻守大战,战斗力极为有限,根本不堪大用。
事实也正是如此。长安城守军多达两三万人,面对李傕大军来袭,根本不堪一击,在不到两个时辰内便被西凉军攻下城池,丢盔弃甲惊慌四散。
如今长安城一失,吕布军孤掌难鸣,纵有郿邬坚城,却也难以据守。因为李傕占据长安之后,就意味着大半个西凉全部笼罩在西凉军的铁蹄之下。长安三辅之地,李傕只需月余时间就能彻底扫平;西面凉州境内,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占据着凉州半壁,硬是压迫的韩遂、马腾等诸侯势力喘不过气来,随时都有覆灭之危。倘若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联手,不出半年,整个西凉必将彻底臣服在他们叔侄二人的铁蹄之下。
面对如此险恶的局势,吕布此时除了尽快脱身离开西凉,南下荆襄,除此再无生路。
心神急转之中,张辽暗自生叹:“一夜之间,王侯将相化枯骨,堂堂温侯吕奉先竟沦为丧家之犬,疲于奔命。乾坤扭转之下,世事竟这般儿戏!乱世降临,世事难料啊!”
一边心潮震动,张辽一边示意亲兵立即返回郿邬通知陈宫弃城南下。随即,两万余大军在吕布带领下,绕过长安城,星夜赶往蓝田。
第274章兽王破城
黑夜寂静,阴风阵阵。
郿邬,主殿正堂。
陈宫站在宫门口,翘首眺望长安上空。
只见夜空中闪烁的火光忽暗忽明,渐渐越来越暗,不久之后,化作一片混沌的幽暗与黑夜融为一体。
“完了,四百年大汉王朝就这么完了!”寂静之中,陈宫神情怅然地哀叹一声,随即双眸无神的仰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怔怔愣神,伫立良久。
诚然,陈宫口中所说的大汉王朝完了,此时听起来还言之尚早,但实际确是一语中的。
大汉王朝经过连续动荡之后,皇权至上、加尊九五的无上威仪俨然荡然无存,根基已失,皇权旁落。堂堂天子沦为诸侯霸主手中的掌上玩物,皇威不再,圣旨如同废纸,政令走不出西凉。此等王朝已然威仪扫地,数百年积累的皇权威信连续被践踏,民心已失,朝纲沦丧,自此再也无法掌控天下了。
近年来,外戚掌权、阉宦横行,这已动摇了东汉王朝的无上皇权。黄巾起义,直接撼动并瓦解了东汉王朝的根基,使得天下百姓人心浮动,对刘氏江山失去了最起码的信任,各州郡的刺史和太守更是蠢蠢欲动,野心勃勃。
洛阳之乱,董卓挥兵入京,擅自罢黜少帝刘辩,废长立幼,随即杀死少帝,挟天子号令天下。此举,如同把高高在上的皇权掀翻在地,然后重重踩在脚下,致使曾经让天下人俯首膜拜的天子威仪**裸地袒露在天下人面前,威严尽失,天子光环黯淡无光。
紧接着,曹操、袁绍等人擅自颁布矫诏,号令天下诸侯会攻洛阳。矫诏的颁布。就意味着手握兵权之人已经开始无视朝廷法令,把天子诏书当成儿戏。会盟之日就等于继董卓之后,再次践踏皇权,跟着董卓的脚印,几十路诸侯一拥而上再踩一脚。至此,曾经至高无上的天子皇权彻底沦丧,对天下诸侯再也没有昔日的约束力。自此后,诸侯们接到恩诏,就理所当然的坦然受之;接到恶诏或是不合心意的诏书,就搁置一旁。视若无睹。
随后,董卓兵败洛阳,强行迁都长安。这无疑是把天子华美高贵的皇服剥下来,任人随意践踏,也使得众诸侯纷纷效仿董卓。彻底无视皇命,各行其事。为所欲为。
王允设计诛杀董卓。本来确实是大快人心之事,足以令天下人心神大振,足以震慑诸侯们蠢蠢欲动的野心。岂料这种拨乱反正的事情竟是昙花一现,乍一露头,就被李傕、郭汜大军扼杀在摇篮里。随后,天子再度易手。仍是诸侯霸主手里的玩物,借此掌控天下权柄。
堂堂真龙天子竟如此不堪,一而再沦为军阀霸主弄权擅政的器物。这样一来,皇威不存。天子威仪丧失殆尽。至此,大汉王朝已然名存实亡,再也不复昔日荣焉。
正因为如此,像陈宫这样的智谋之士,一眼便看破了天子再度沦陷的深远影响,既而哀叹四百年大汉王朝就此彻底完了。
“扑、扑、扑!”
距离郿邬八百步之外的树林里,一只体型硕大的鹰隼陡然落在丛林中闪着零星火光之处。
微弱的火光下,李玄从铁萧手中接过信帛,凑到火把下看了一遍贾诩的亲笔书信。随即他策马走到李利身边,低声禀报道:“主公,长安城的战事结束了。桓飞率领虎啸营赶在李傕、郭汜大军攻进皇宫之前撤离,恰好王允率军堵住南门,随即桓飞等人没有为难王允,强行冲出宫门。随后李傕大军赶到,王允不愿受辱,撞死在宫门口,随之被大军碎尸。事后,李傕将军发现了虎啸营将士的尸体,当即下令以公侯之礼厚葬王允。另外,李傕大军试图占领全城,文和军师命令青龙营驻守北城,虎啸营守西城,据守不退,暂时双方还在僵持,没有发生正面冲突。”
“先将王允碎尸万段,又以公侯之礼厚葬?”李利闻言后,皱着眉头沉吟道。
李玄接声说道:“主公,桓飞等人离开宫门时,刻意放过王允性命,没有伤害他。如此一来,李傕将军自然能看出其中的意思,因此他发现我军抢先攻进皇宫之后,立即就知道天子和太后被我军劫走了。而李傕将军之所以下令厚葬王允,其实是做给主公看的。他此举就是为了向主公表明,他不想与主公反目成仇,没有派兵继续追查天子和太后的下落,其最终目的就是想让主公主动把天子和太后交给他。当然了,交还天子和太后的时候,也是主公表明自身立场的时候。”
“呵呵呵!”李利轻声笑道:“元忠,你说得太谦虚了。叔父此举就是为了让我亲自带着天子和太后前去长安向他俯首称臣。这种话,没必要遮遮掩掩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其中的意思。”
“那主公有何打算?别看李傕将军兵马众多,但长安城如今却是一分为二,他占据着东城和南城,而我军却牢牢掌控着北城和西城,并不惧他!”李玄神情迫切地看着李利,低声说道。
李利当即摇摇头,轻声叹息一声,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把长安城的事情全权交给贾诩处理了,他会见机行事的。至于天子和太后么,暂时先让他们住在葛家坡大营,等我攻下郿邬之后,再将他们带到郿邬软禁起来。等局势彻底明朗之后,再作打算。”
“呃!”李玄惊愕一声,随即大喜说道:“主公英明。只要天子和太后在我们手里,李傕将军就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率军攻打郿邬。他怕我军投鼠忌器,万一误伤了天子,只怕李傕将军也承担不起弑君的罪名。”
“元忠慎言。有些事情你自己明白就行,没必要说出来,以免节外生枝。”李利扭头看了李玄一眼,沉声说道。
“是。主公所言极是。属下有些得意忘形了,出言无忌,请主公恕罪。”李玄笑着告罪道。
李利轻轻摆手,示意李玄不必自责,沉声道:“长安城的战事结束了,吕布也率军走了半个时辰,该我们攻取郿邬了。”
话音未落,李利当即倒提着金背战刀,双腿稍稍用力,胯下坐骑金猊兽王应时而动。瞬间冲出树林。
“金猊卫听令,全营出动,攻取郿邬,随我杀!”单骑冲出树林之后,李利手中的金背大刀大力一挥。厉声喝道。
“哒哒哒!”
“杀”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三千金猊卫和三千步卒瞬时从树林中疾奔出来。紧跟李利身后。怒吼着冲向数百步之外的郿邬城下。
“攻城”
八百步距离,眨眼便至。兵临城下时,借助冲刺之势,李利暴喝一声,驾驭着金猊兽王纵身一跃跨过三丈宽的护城河,随即刀光一闪。砍断一侧吊绳。
“嘭”
沉重的吊桥轰然下坠,重重地砸在护城河两岸,震得大地轰隆巨响。
说时迟,那时快。
李利单骑跨过护城河。砍断吊绳之后,金猊兽王四蹄生风,载着李利迅疾如电地直奔城门而去。
“呵”
急速飞驰之中,李利长啸一声,双手紧握金背大刀,双眸凝视着沉重坚固的铁门中间的缝隙。旋即,但见他双手高高扬起金背大刀,借着金猊兽王凶猛至极的飞奔之势,聚集全身之力,悍然挥刀劈向两扇铁门之间的缝线。
“锵!”
“砰”
李利的判断极其准确,出刀线路精准无比,雷霆一刀准确无误地砍在铁门之内的坚实门栓上。只是这一刀尽管力大千钧,但郿邬的城门远比长安城门坚固结实,就连插在里面的门栓也是五根硬木。顶端和下端各有一根手臂粗的硬木门栓,中间也就是李利挥刀劈中的地方,门栓多达三根。因此,李利迅猛无比的一刀尽管劈断了中间的三根门栓,却没能破开城门。不过李利对此早有准备,一刀劈出去之后,他驾驭着金猊兽王微微侧身,沉肩砰然撞在铁门上。这一次冲撞,是他和金猊兽合力撞门,主仆同心,全力一撞。
撞门声轰然大作,铁门缝隙骤然增大,但城门仍然没有被撞开。李利借着门缝增大之际,嗖地一声拔出夹在门缝里的金背大刀,借着裂开不少的缝隙,纵身而起,再次挥刀砍断顶端的门栓。旋即,他借着下坠之势,双手握刀沿着门缝狠狠地剁下去。
“哐”
坚固的城门经过李利近乎凶兽般的连续挥刀冲撞,两扇大门倒是丝毫未损,门栓却被全部砍断,赫然大开。
“快,守住城门!”当李利跨上金猊兽王冲开城门的一瞬间,赫然看到一个二十七八岁的文士手持长剑大声疾呼,带领数百甲士正向城门疾奔而来。
李利手挥大刀冲进城门,迎头拦住试图关闭城门的数百甲士。临门而战,他以一敌百,金背大刀在他掌中左右翻飞,大肆砍杀着企图扑上来夺回城门的守城甲士。那名中年文士看到李利单骑破门的身形后,顿时呆若木鸡,下意识地让开道路,躲向一旁,没有挥剑冲向李利。
“主公莫惊,典韦来也!”
好汉架不住人多。不管李利有多么勇猛,但城门口狭小的空间就决定着他要么冲进城去,要么退出城门。否则,单凭前赴后继的守城甲士扎堆拥挤,也能将他挤出城门之外。正当李利浴血拼杀之际,典韦、李挚、铁陀等将领终于率领金猊卫通过吊桥,及时赶到城门口。
顷刻间,局势陡然逆转。
数百名吕布军甲士面对金猊卫铁骑,俨然是螳臂挡车,不堪一击,眨眼间便被铁蹄洪流冲击的七零八落,仓皇逃窜。
至此,郿邬城破,李利率领金猊卫铁骑杀进城中,已然胜券在握。
第275章大舅哥,袭取郿邬(三更求月票)
“哒哒哒!”
三千金猊卫铁骑如狂风扫落叶般疾驰入城,铁蹄踏声洞破午夜沉寂。
郿邬城头,数千守军如梦惊醒,纷纷涌上城楼,伧忙搭弓上弦,无奈吊桥已失,铁骑进城,回天无力。
“嗖嗖嗖!”
乱箭破空如雨,马蹄声慑人心弦。
城头守军将士心神不宁,惊惧难安,居高俯射的箭矢大半落空,只是迫于守军小校的喝令,不得不硬着头皮放箭。
城内,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一骑绝尘,尾随中年文士逃窜的身影追去。金猊卫统领李挚骑着龙鳞莽牛兽紧跟李利身后,手腕上的锁链不时飞射而出,收割着躲闪不及的敌军性命。
金猊卫铁骑在典韦的带领下,刀戟森然,奔行中大肆砍杀着守军甲士。横扫城门口的守军之后,近千名骑兵在铁陀的带领下,翻身下马,徒步杀上城楼,试图夺取城头。铁萧同样带领本部千人骑兵下马厮杀,从另一侧登上城楼,与铁陀形成两面夹击之势,彻底肃清城头上的守军。城中只有典韦带着一个千人队继续四处追杀惊慌逃窜的守军将士,从而瓦解郿邬守军仅剩不多的斗志。
“站住,你逃不掉的!”李利骑着金猊兽王紧随中年文士在亭台水榭中穿梭,好几次他都想取下金猊兽侧背上铁胎弓射杀文士,但冥冥中他不知何故地没有这么做,而是不时大喊一声,吓唬吓唬中年文士。
在弯弯绕绕的水榭走廊中转了好一阵子,只见中年文士翻身下马,疾步跑进一处偏僻寂静地阁楼,随即消失踪迹了。
“吼!”
李利追到阁楼前飞身落地。手持金背大刀走进漆黑无光的阁楼正堂,金猊兽王也跟在他身后,而李挚更是悄无声息护持在左右。
“李利,我们终于见面了。莫要急着动手,在下并无恶意,把你引到这里,只是想单独跟你叙谈一番。”黑暗的正堂中传来中年文士的说话声音。
一瞬间,李利迅速锁定中年文士的藏身之处,发现他就坐在大堂左侧,并没有可以躲藏。与此同时。跟在李利身后的李挚身形一闪,眨眼间便到了中年文士身后,随即手腕一抖,锁链哗然飞出,赫然缠住了中年文士的脖子。
“住手。李挚且慢动手!”李利适应了黑暗的光线后,立即喝止了李挚的举动。而中年文士已然被李挚勒住脖子。剧烈挣扎。呜呜哇啦地惊慌大叫。
“掌灯!”随着李利的话音落下,李挚放松了套在中年文士脖子上的锁链,随即取出火折,点亮身后墙壁上的油灯。
“忽”
随着油灯微弱的火光在微风中忽闪几下,渐渐稳定下来,大堂内终于了有了光亮。
“你究竟是何人?看起来很面善。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李利随手放下大刀,从容不迫地走到中年文士身旁坐下,凝视着他,沉声问道。
“咳咳咳!”中年文士伸手拉了拉套在脖子上的沉重锁链。剧烈地咳嗽几声,随即苦笑着道:“李利,你别说这些没用的,让你的手下快把我松开。否则,我就要被他勒死了!”
李利眼见中年文士说话的语气中透着自然而然的亲近之意,顿时愈发好奇。当即他一摆手,示意李挚收回锁链,轻笑着说道:“你这人倒是很有性格。我跟你是敌非友,眼下还是敌对关系,你倒是一点不客气。呵呵呵!”
“我跟你说话用得着客气吗?”中年文士脖子上的锁链被收走之后,颇为气恼地翻着白眼说道。
“呃,何出此言哪?我跟你很熟吗?”李利微笑着问道。
“哼!你呀,整天就知道想些阴谋诡计陷害别人。我在王允身边呆了大半年个月,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我的名字?你别否认,长安城里到处都有你安排的细作和眼线,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中年文士没好气地看着李利说道。
李利闻言一惊,沉吟道:“你是王允身边的人,来到长安城只有大半个月,难道你是陈、、、、、、”
“行了,装得挺像,假情假意的故作姿态。”中年文士颇为不耐烦地打断李利的话,随即神情一变,轻声问道:“钰儿现在还好吗,你没有欺负她吧?”
“你就是陈宫陈公台!”李利颇为吃惊地大声说道。
中年文士撇过头去,语气极为不忿地说道:“你呀,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我陈宫如此不堪吗,让你想半天才能想起来?”
“哈哈哈!”李利闻言哈哈大笑,对陈宫不忿的神情不以为意,起身一把拉住陈宫的手臂,煞有其事地说道:“大舅哥呀,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想找到你还真是不容易!一年了,我之前派人到处找你,却始终没有你的消息,想不到今夜在这里遇到你。你说你来长安为什么不来我府上坐坐呢?难道我龙骧李府是龙潭虎穴,还是阎罗地狱?你就这么不待见我?你不想见我也就罢了,但是岳母和嫂子,还有我那小侄儿和侄女,你总该来看看吧?他们可都是你的至亲,一个是你的生母,一个是你的结发妻子,还有你的一双儿女。还有,你的亲妹妹钰儿,这些年她多不容易呀,一介女流却硬是要担任起供养全家的重担。一年前我在中牟县的时候,就是看到有很多地痞无赖整天逗留在你家门口,觊觎钰儿的美貌,所以才把你全家老幼全部接到西凉的。”
絮絮叨叨地一番话,李利虽然语气有些生硬,甚至还带着指责的意味,但他脸上却一直挂着笑容。
李利这般矛盾的神情让陈宫颇感诧异,顿时间他对李利又加深了认识。任何人听到李利这番话,都会以为这是指责他陈宫,埋怨他不负责任,上不孝敬老母,下对不住妻儿。但陈宫看着李利脸上意味深长的笑容后。心中莫名有所感触,知道李利说这番话并无恶意,而是一种变相劝解别人宽心的方式。
只不过这种劝解人的方式,一般人还当真理解不了,反倒会愈发惭愧难当。
显然,陈宫不是一般人,所以他对李利投以感激的一笑。随后,他推开李利的双手,笑着道:“行了,你这是向我邀功吧!有你骁骑将军替我照顾一家老小。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说话之中,陈宫语气一顿,接着正色道:“说实话,我真该好好谢谢你。若是没有你及时施以援手带走我的家人,恐怕他们即便能保全性命。只怕也早已流落街头,饥寒交迫。沦为流民了。此恩此德。我此生铭记,没齿不忘。请骁骑将军受我陈宫一拜!”
“呃,不可不可,万万不可!”李利连忙起身拉住陈宫,既而将他摁在座位上,笑着说道:“兄长不必如此介怀。你我之间如今已是一家人。我是你妹夫,照顾岳母和兄长家小实属份内之事,不足为谢。说实话,我此前也听说你到了长安。只是我与那王允有些纠葛,因此才一直未能和兄长会面。不过我等兄弟之间的情谊,并不会因此而消减半分,反而得天庇佑,今夜便遇上了。这是上天赐予的缘分,意外之喜啊!哈哈哈”
“你这张嘴可真会说话,难道我妹妹死心塌地的跟着你。呵呵呵!”陈宫大笑道。
李利笑着道:“大舅哥过奖了。钰儿跟着我,那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不是花言巧语骗来的。这话,我们兄弟私下里说说就行,要是让钰儿听到了,那小弟可就要遭罪喽!”
陈宫闻言会心地呵呵大笑。少顷,笑罢后,他神情肃然地说道:“闲言少叙。文昌,我把你引到这里却是有大事相商。今夜我也是奉王允之命前来催促吕布率军救援长安的。半个时辰前,我硬是劝说吕布率军前往长安城,而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能保住郿邬,免得被吕布一怒之下放火这座举世罕见的粮仓。在你率军攻城之前,我还想着如何将郿邬交到你手里,现在好了,你自己带兵攻进来了。如此我也就可以放心跟着吕布南下荆襄,去中原打拼一番。”
“呃,兄长要走?”李利惊愕地看着陈宫,急声说道:“兄长为何要跟着吕布一起南下,难道在兄长眼里,我比不上吕奉先?”
“文昌莫急,为兄接下来要跟你商量的事情就是此事。只不过事关重大,还请文昌屏退左右,以免节外生枝。”陈宫说完话后,眼角余光看了看李挚。
“兄长多虑了,这里没有外人。”李利正色地说道。不过当他看着陈宫固执的神情后,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随即对李挚说道:“你去门外守着,不得让任何靠近大堂,一旦发现有人窥视,立即诛杀。”
“诺,末将领命。”李挚神情平静地躬身应命,随即快速闪到大堂门外。
“这位将军就是正阳门外从吕布眼皮底下救走蔡中郎的‘飞将’李挚?虎贲之将也,世所罕见哪!”陈宫看着李挚离去的背影,惊叹地说道。
李利微笑颔首默认,随即俯耳听着陈宫讲述他的真实意图。
待陈宫全盘托出心中的谋划后,李利眯着眼睛稍作思量,随即沉吟道:“兄长执意这么做吗?以我看来,吕布绝非成大事之人,兄长此番随他南下,恐怕很难实现你所说的目标。不过西凉境内的情况也正如兄长所言,近两三年内不宜大动兵戈,需要修养生息一段时间。否则,纵然西凉军骁勇善战,但失去稳定了粮草供应,也成不了气候,终究难成大事。”
陈宫神情坚定地点头说道:“文昌,为兄也不瞒你。吕布虽然鲁莽,却声威显赫,勇猛无比。如果再有为兄从旁辅佐,想必能在中原大地上成就一番大业。为兄心意已决,文昌不必再劝。钰儿和为兄的家小只能托付给你了,就此别过,文昌多保重!”
“兄长从北门走吧,那里比较安全。”李利起身将陈宫送出大堂,低声说道。
陈宫闻言微微点头,随即翻身上马,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李利目送陈宫策马远去,站在原地伫立良久,脸上显露出怅然若失的寂寥之情。
陈宫性格倔强,心志坚韧,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改变。演义中,他认定曹操是艰险狡诈之徒,被俘后宁死不降,慷慨赴义。面对这样极有性格之人,李利纵然想将他挽留在身边,却也无从劝说,只能任凭他离去。
半晌后,李利对李挚下令道:“即刻传令波才率领步卒进驻郿邬,命李玄查点郿邬囤积的钱粮,登记造册,妥善处理。传令典韦立即整军,半个时辰后我亲自领军出发!”
第276章吕布败走蓝田道
蓝田大营。
黑夜五更,中军大帐内依旧闪烁着亮光。
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但大营主将徐荣却仍然身着甲胄端坐在帅案旁翻看着竹简。他紧锁着眉头,眼神飘忽闪烁,就如忽左忽右的灯光一般,心不在焉,似乎有着难以抉择的心事。
“噔噔噔!“
“报骁骑将军李利投上名刺,声称要立即面见将军。”随着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临近,亲兵急忙走进大帐,恭声禀报道。
“李利?已经五更天了,他怎么会这个时候赶来见我?你看清楚没有,李利此行带了多少人马?”徐荣惊疑地起身走到亲兵面前,沉声问道。
亲兵闻言微怔,连忙禀报道:“禀将军,骁骑将军此行带了五千铁骑,据说是他的亲兵营金猊卫。”
“金猊卫?”徐荣沉吟一声,自言自语道:“之前与吕布麾下狼骑军对战的武威军不就是金猊卫?它已经被吕布打残了,这么快又补充满员了。看来我之前小觑武威军的实力,也轻看了这位李利将军!”
稍作思量后,徐荣沉声对亲兵命令道:“立即吩咐下去,大帐设宴,本将亲自出营迎接骁骑将军李利!”
“这、、、、、、诺!”亲兵犹豫着想要提醒徐荣,此时天还没亮,设宴只怕是来不及了。但看到徐荣不容置疑的神情,亲兵顿时不敢多言,躬身领命后,当即离开大帐。
“李利这个时候前来我蓝田大营,恐怕是奔着吕布大军而来。哎,吕布、李傕、郭汜、还有这个李骁骑,这些人。我徐某人一个都不想得罪!但我刚刚放走吕布大军,而李利率领武威铁骑随后就到,只怕来者不善哪!”待亲兵出去之后,徐荣神色焦虑地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嘴里喃喃自语道。
的确,徐荣之所以五更天还没歇息,而且还身着甲胄,是因为半个时辰前吕布大军从蓝田大营驻地经过,惊扰了他的好梦。只是,当他得知连夜南下的大军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之后。他没有下令阻拦,而是放任自流地默许吕布军离去。
不过徐荣也看出吕布军士气低靡,颇有惊慌逃命的架势。当时他虽然颇为诧异,想不明白吕布大军为何如此慌乱的连夜南下,但他终究没有领军出营询问。权当不知此事一般,不管不问。任凭吕布大军通过蓝田大营防区。
吕布军前脚刚走。武威军随后便至,而且还是李利亲自领兵前来,这让徐荣敏感察觉到今夜之事似乎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难道长安城又有变故,王允和吕布等人被李傕、李利叔侄俩打败了?
一念至此,徐荣的思绪全然大乱,心中惶恐不已。
半个月前。董卓身死的消息传到蓝田大营,徐荣当机立断,立即上疏请求朝廷赦免其罪,并明确表示愿意率军归降朝廷。为此。他和副将樊稠当场翻脸,不欢而散,随即樊稠带着本部兵马离开大营前往安邑投到李傕帐下。
事后,徐荣并不后悔自己率军投降朝廷的决定。因为在他看来,董卓一死,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大军必然分崩离析,军中将领也必定惊慌四散,各自奔命,大势已去。而他徐荣这个时候选择依附朝廷,向王允和吕布归降,实为明哲保身的明智之举。为此,当他接到朝廷通缉李利、李傕和郭汜等人的诏令时,一度沾沾自喜,暗自庆幸自己这个西凉将领中的外来户终于选择了一条正确的道路,躲过一劫,没有被牵连到董卓余孽当中。
徐荣确实是西凉大军之中的外来户。他是幽州辽东人,早年入仕无门,颠沛流离地来到战乱不休的西凉,随即投效董卓麾下。因他作战勇猛,精通兵略,有勇有谋,随之受到董卓赏识,破格提拔为军中小校。此后他领兵打仗,每战不殆,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深受董卓器重,随之成为董卓亲信部将,位居西凉军五大中郎将之一,手握数万雄兵。然而,他却与军中主要将领李傕、郭汜、董越、牛辅和段煨等人的关系很一般,始终无法融入西凉将领之中,游离在西凉军将领之外。这不是李傕、郭汜等人不愿意接纳他,而是他有意保持彼此间的距离,不愿与众将领打成一片。因为只有这样,董卓才会视他为亲信,信任他,并重用他。
怎奈世事无常,变幻莫测。权倾朝野、雄霸天下的董相国竟然被王允设计入局,随后被义子吕布所杀。形势急转之下,徐荣果断选择脱离西凉军,向王允、吕布为首的朝廷请降,并很快得到赦免。归降朝廷之后,他没有领兵入长安,更没有交出手中的兵权,依旧驻扎在蓝田大营。这并不是吕布等人不想收回他手中的兵权,而是他百般搪塞推诿,紧握兵权不放,使得吕布等人不敢过度逼迫,只能随他所愿,让他领兵原地驻守。
徐荣之所以死死地攥着兵权不放,也没有领兵去长安,是因为他担心李傕、郭汜等西凉将领不会坐以待毙,很可能孤注一掷地领兵反攻长安。尽管他认为李傕、郭汜等人没有起兵造反的胆量,但他仍旧有着这层顾虑。为了万无一失,他领兵驻守蓝田,坐壁观望,以免祸及自身。
只可惜世间之事一味躲避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该来的始终都会来。
站在大帐中,徐荣踌躇半晌。从吕布大军匆匆南下和李利连夜赶来蓝田大营之中,他预感到长安城肯定发生了大事,只是消息没有第一时间传出来而已。
“让文昌久等了,徐某深感歉意。”
辕门口,徐荣带着十余名亲兵走出辕门,疾步走到李利的金猊兽王坐骑前,笑着说道。
“一别月余,徐将军别来无恙?”李利率军在辕门外足足等了半个时辰,眼看天都要亮了,徐荣方才姗姗来迟地打开辕门。面对徐荣笑呵呵的笑脸,李利翻身下马,神色平静地寒暄一句。
“刚才徐某正在酣睡,不成想文昌星夜到访,稍作梳洗后,便耽误了不少时辰。失礼之处,还请文昌多多包涵。夜寒露重,文昌快进帐稍歇,我已略备薄酒,为文昌驱寒解乏。呵呵呵!”徐荣看到李利脸上并没有不悦的神色,再次解释一番,随即拉着李利的手臂走进大营。
“请三位将军解下兵器,再入大帐。”中军大帐门外,徐荣拉着李利已经走进大帐,但帐外亲兵却拦住李挚、典韦和樊勇三人,伸手要他们交出随身兵器。
走在前面的李利闻言后,扭头看了一眼帐外的亲兵,随即看也不看徐荣一眼,大步走向大帐中央的帅案,很自然坐下。
“文昌,你这是、、、、、、”徐荣神色大变地看着李利坐在自己的帅位上,惊诧地说道。
李利神情冷峻地盯着徐荣,沉声道:“给我拿下徐荣!”
帐门外,正在与徐荣亲兵僵持的李挚听到李利的命令后,身形一闪,眨眼出现在大帐中,随即手腕一甩。但见一条黑色飞练哗然飞出,瞬息缠住徐荣的上身,飞练飞快缠绕三圈,将徐荣连带两条手臂在内捆得结结实实。旋即,李挚陡然出现在徐荣身后,单手提着他,走到帅帐前端,抬腿一脚踢在徐荣后推弯上,致使惊魂未定的徐荣痛叫一声,跪在李利面前。
与此同时,帐外的典韦和樊勇二人应时而动,数息之间便制服了十二名亲兵,随即将他们扔进大帐。
“樊勇听令,即刻传令蓝田大营所有屯长以上将领前来帅帐议事!典韦听令,率领金猊卫控制大营,所有将士必须留在营帐之中,谁敢抗命,杀无赦!”主位上,李利满脸杀气地沉声下令道。
“诺,末将领命。”樊勇和典韦二将躬身应命,随即大步离去。
“李利,你想干什么?徐某对你以礼相待,你却恩将仇报,快放开我!”徐荣被李挚强行摁住,跪在地上怒声斥责道。
“徐荣,你可知罪?”李利神情凛然,沉声问道。
徐荣怒视着李利,忿忿不平地说道:“徐某何罪之有?你凭什么强行扣押我,还敢问罪于我?”
“哼!”李利冷哼一声,沉声道:“昨夜我和叔父联手,领兵十五万攻破长安成,擒杀王允和吕布。随后王允自尽身亡,吕布率军如丧家之犬连夜逃离长安,逃往你蓝田大营。可你拥兵三万却放任吕布溃军离去,以至我率军追杀上百里,眼睁睁看着吕布大军越过蓝田大营,向南逃走。此等纵敌之罪,岂能容你狡辩?
徐荣,你原是我岳父董相国麾下亲信将领。相国生前待你不薄,但是相国一死,你立即投向杀死相国的凶手吕布。今夜吕布败军途经你蓝田大营仓惶逃命,你却不动一兵一卒,私自放走吕布大军。你不用否认,凭你徐荣的眼力,难道你会看不出吕布大军是在逃命吗?似你这般不忠不义,见利忘义之徒,你还有脸说你无罪?”
“长安城被攻破了?”徐荣惊骇地沉吟一声,随即满脸苍白地低着头,语气悲凉地沉声道:“成王败寇,自古皆然。事已至此,徐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凭尊便!”
第277章兵戈未息收良将
“你想一死了之?”
李利俯视着徐荣沮丧至极的样子,沉声问道。
徐荣陡然抬起头仰望着李利,怒声道:“你们叔侄二人如今已经占据了长安,随后整个西凉都是你们的。纵然徐某今日不被你生擒,日后也没有活路。你叔父李傕的为人,徐某再清楚不过了,即便我归降于他,甘愿交出手中的兵权,他也不会放过我。李傕其人心胸狭窄,善变多疑,仅凭我背叛相国之事,他就不会饶我性命。如今我落在你李文昌手里,无话可说,甘愿速死!”
“呵呵呵!”李利闻言咧嘴而笑,笑道:“你倒是很洒脱,眼见求生无门,便要一死了之。不过你应该知道,我率军连夜奔袭上百里,并不是为了专门杀你而来的。此外,我还要明明白白告诉你,我叔父为人如何,与我无关,我就是我,两者不可相提并论。眼下长安城,我和叔父一人一半,他占东南,我守西北,暂时还在僵持之中。”
“呃,你想自立门户?”徐荣惊愕地看着李利,诧异地问道。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何谓自立门户,我和叔父早就分家了。不过叔侄亲情并非自立门户就能割舍的。叔侄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一脉相承,纵然有矛盾,早晚也能解决。”
徐荣不解地说道:“你说这些与我何干,你此次应该是有备而来吧?樊勇是在我军营中长大的,早先更是我麾下的偏军校尉,负责看管大军辎重和军械,后来才跟着你转到李傕麾下。所以军中的各级将领,他都认识,而且私交不错。你让他去召集众将领前来大帐。算是找对人了,知人善任哪!也罢,徐某自知难逃一死,不如索性就成全你,待会儿我会下令全军归降。只求你给徐某人一个痛快,如何?”
“呵呵呵!我刚才那番话算是白说了,徐将军还是没听明白。”李利笑着摇头说道。
话音一顿,李利接着说道:“或许徐将军已经心知肚明,却还在装糊涂,刻意想让我李利把话挑明了。既然你心中还有顾虑。那我就直言了。在我李利眼里,蓝田大营三万将士固然重要,但远远比不上你徐荣的忠心投效。你领军以来,百战不殆,治军有方。蓝田大营的将士或许不是最勇猛、最强壮的勇士,却成军以来至今未尝一败。多年以来。你跟随相国东征西讨。征战近十载,屡建奇功。荥阳一战,你奉命劫杀曹操追军,率领我叔父、郭汜和吕布等人杀得曹操丢盔弃甲,数千曹军铁骑全军覆没,而曹操更是险些丧命。
迁都长安以来。董相国把西凉将领先后派出去驻守关隘,却独独把你留在蓝田大营,驻守武关要塞,足见你的才能不凡。深得相国信任。今夜我领兵连夜奔袭上百里,名义上是追杀吕布败军,实则是奔着你徐荣而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时间紧迫,闲言少叙。现在我只问你一句话,降,还是不降!”
李利这番话确实说得很清楚,听得徐荣心神剧震,但他心中却是还有顾虑。他本身是董卓部将,随即又投靠了王允和吕布二人为首的朝廷,现在便是第三次选择主公了。
凡事可一不可再,第三次择主必须慎之又慎。否则他徐荣算是什么人,反复无常的势利小人吗?
当即徐荣神情凝重地问道:“降又如何,不降又如何?”
“你若降,并且甘愿效忠于我,不再降而复叛,我必定重用你,让你仍然统领一营人马,拜将封侯不在话下。你若不降,明年此时,就是你的祭日!“李利毫不犹豫地沉声道。
“我若归降,是跟着你李利麾下的武威军,还是纳入李傕帐下?”徐荣再次问道。
李利双眸灼灼地凝视着徐荣,朗声说道:“你是在向我李文昌投降,而不是李、傕!”
看着李利郑重肃然的神情,徐荣当即再不犹豫,跪拜俯首道:“末将愿降,徐荣拜见主公!”
顿时间,李利眼神中掠过一道精光,眉宇间流露出喜色。但他仍旧强作镇定神态,沉声道:“徐荣,你可要想好了。咱们西凉将领不怕刀山火海,更不怕掉脑袋,却最看不起反复无常、不忠不义之人。此番你已经是第三次俯首拜主了,倘若你再度降而复叛,天下虽大,诸侯虽多,只怕没有人再敢收留你,更不会有人诚心接纳你。你可要仔细斟酌,切莫只图活命,随便拜主!”
徐荣抬头正视着李利,神情坚决地大声说道:“末将愿立下毒誓,此生甘愿追随主公,甘为马前卒,任凭主公驱使。如违此誓,天诛地灭,横死荒野!”
李利颔首说道:“好,记住你今天的誓言。举头三尺有神明,世间之事,人在做,天在看,今日我且相信你的投效之心。起身吧,稍后立即整军,由典韦和樊勇全权接管大军!”
随即李利大手一挥,站在徐荣身后的李挚立即手腕一抖,瞬间收回缠在徐荣身上的锁链。做完这些后,李挚大步走到李利身后,伫立在一旁,微眯着双眼,如同铁塔般一动不动。
“左侧首位入座,你帐下的将领们要来了。”李利冷峻的神色陡然一变,微笑着挥手说道。
晨曦破晓,新的一天如期降临。
蓝田大营内秩序井然,一切如往常一般无二。
唯一的变化就是,中军大帐内的主将换人了,帐外亲兵也换成了身着重甲的金猊卫将士。
草草吃过早饭,李利再度召集屯长以上的上百名将领大帐议事。
大帐内一时间人满为患,左侧将领以徐荣为首,在座的全是蓝田大营千夫长以上的将领。右侧以典韦为首,铁陀、铁萧等人赫然在坐,余下是一众金猊卫将领,后面还坐着十几名刚刚归降的小校。
“呵呵呵!”主位上,李利未语笑先闻,爽朗的笑声瞬间化解了大帐内凝重的氛围。
“自今日起,蓝田大营三万将士全部纳入武威军序列。随后十日内重新整编成军,在坐的诸位将领大部分人都将重新调动,分派到武威军下属的九个军营任职。为此,本将军索性把事情敞开说清楚。在坐的将领之中,武威军将领暂时职位不变,而蓝田大营将领全部调派到其它各营,重新任命职务。或许大家认为这是本将不信任你们,怕你们再次反叛,那本将就正式告诉你们,你们猜对了。
同时,本将还有一句话送给你们,那就是你们要想得到本将的信任,首先你们就必须信任本将。你们只要尽心竭力地效忠于我,本将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如此直白的话语,使得大帐内的众将正襟危坐,神情懔然,纷纷注视着李利的一举一动,侧耳倾听着李利掷地有声的话语。
语气稍顿之中,李利不怒而威的虎目瞬间从帐内众将身上掠过,接着说道:“大军整编过程中,诸位将领的职位和俸禄不变,但你们具体担任什么职务,还得通过各营统领的考核,然后本将再任命你们的职务。具体整编事宜,由樊勇和铁萧负责,今天下午军师贾诩会来这里坐镇大营。诸位对此可有异议?”
“末将等领命!”众将齐声应诺,声量极大,震得大帐内嗡嗡作响。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诸位都起身入座吧。徐荣,吕布大军如今是否已过秦岭,进入商县境内?”
徐荣闻言恭声说道:“禀主公,吕布败军尚未离开蓝田境内,如今他们正在距离大营南面不到五十里的丛林中休整。以末将看来,他们这是想要昼伏夜行,想必他们今夜就会进入商县,然后连夜出武关,南下荆襄。”
“呵呵呵!好,吕布这厮想必是跑了一夜,现在终于跑不动了。”李利大笑着说道。
笑罢后,李利对徐荣说道:“武关守军也是你的部下,想必你一定很熟悉沿途的地形。此去武关,除了吕布大军行走的路线,有没有其它捷径,山间小路也行,只要能赶在吕布大军之前赶到武关就行!”
徐荣闻言后,顿时沉思起来。随即他眉头微动,急声说道:“禀主公,秦岭虽然险峻,但山间小路也绝对不止一条路。何况吕布大军眼下正在秦岭山脚下歇息,只要我军隐蔽行踪,完全可以现在就出兵,绕过他们,赶在他们之前通过秦岭,今天夜里就能抵达武关。只要我们守住武关,再设下埋伏,定然能将吕布大军全部歼灭在武关城下,让他们插翅也难飞。”
“全歼吕布大军?徐荣,你这么有把握?”李利沉吟道。
徐荣正色道:“主公有所不知。商县境内有一条大河,名为丹江,虽然称作‘江’,其实也就是一条河面比较宽的河。北方的春天雨水很少,河水并不深,遇到河床宽阔的浅滩,直接跃马过河;即便是河水湍急处,人马也能趟过去。而商县南下的道路只有一条,那便是过武关,然后向东南方向行进,直插荆州南阳郡。
而武关之前的道路,实际全是沿着丹江河道修建的栈道,沿河两岸,除了先秦商鞅封地周边十余里比较宽阔,其它地段全是大山峻岭。如此险峻的地形,只要吕布大军过了秦岭进入商县境内,那就等于钻进崇山峻岭之中,一旦遭遇埋伏,想跑都跑不掉。所以,末将敢断言,只要提前在丹江两岸的山林中设下埋伏,必能全歼吕布大军!”
第278章青山碧水赐雄关
秦岭西面山坳里。
疾奔一夜的吕布大军暂时就在这个山坳中歇息。
一夜奔袭百余里,对于吕布麾下的狼骑军而言,实在是不足为道。此前,他们昼夜兼程奔袭数百里也不在话下。
不过,此次连夜行军却是与以往不同。
黑夜里,大多数将士并没有做好长途奔袭的准备,战马事先没有充足的休息,将士也没有带足干粮和水。再加上吕布大军受到李傕、郭汜大军攻破长安城的震慑,又惊又怕,紧接着便跟随吕布连夜行军。仓惶逃命之中,使得多数将士心中忐忑,顾虑重重,既有对自身xìng命的担忧,又有对不可预知的未来的恐慌。这种双重煎熬,足以令骁勇善战的狼骑军将士士气低靡,惶惶不可终rì。
心理上的疲惫远比身体疲乏更可怕。它直接摧毁将士们的意志,而不是肉身躯体。
“哒哒哒!”
随着一阵慌乱的马踏声和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整个上午都yīn沉着脸的吕布顿时睁开假寐的双眼,噌地一声站起来。
“怎么回事,是不是李利大军追上来了?”
“温侯莫急,不是李利追来了,而是陈宫先生带着千余步卒赶来与我们会合了。”面对吕布瞪大的双眼,亲兵不敢上前答话,只有张辽走上前去,恭声禀报道。
“陈宫来了?他只比我们晚出发一个时辰,却拖延了一个上午才赶来,速度也太慢了!”吕布不禁低声埋怨道。
“在下确实是来晚了,请奉先见谅。”恰好就在吕布话音未落之际,陈宫上气不接下气地走到吕布身前,随即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喘息着赔礼道。
吕布闻言神情微变,拿出自己的水囊,递到陈宫面前,语气缓和地说道:“公台先生一路劳顿,来,喝口水,缓口气再说话。”
“咕嘟咕嘟”
陈宫接过水囊大口大口地喝水,大量的水渍溢出嘴角,嘀嗒在衣襟上,浸湿了衣领,看得吕布心疼不已。
吕布倒不是心疼陈宫累得气喘如牛,而是心疼他之前都没舍得喝的水。
太浪费了,太可惜了!
“公台,何以延误了这么长时间,莫非沿路遇到了追兵?”待陈宫歇息片刻后,吕布低声问道。
陈宫抬手示意吕布坐下,深吸一口气,说道:“岂止是追兵啊!奉先有所不知啊,你率军前脚离开郿邬,李利后脚就带领武威军攻城。城头上的守城将士都没来得及守城,就被李利骑着异兽坐骑跨过护城河,一人一骑杀到城门下。随即,那李利当真是骁勇无比,借着坐骑冲刺之势,挥刀连续砍断了五根大腿粗的门栓,生生撞开城门,紧接着率军杀进郿邬。在下率军拼死抵抗,怎奈寡不敌众,厮杀将近一个时辰后,只能带着千余步卒从北门弃城而逃。随后经过蓝田大营时,又遇到李利大军正在大营歇息,在下不敢惊动大营守军,不得不绕过大营,颇费周折才得以赶来与奉先会合。哎,这一来二去的折腾,就耽误了半天时间,还请奉先见谅啊!”
“这么说来,先生没有放火烧掉郿邬?”吕布神情不悦地沉声问道。
陈宫似乎没有注意到吕布的神sè,随口说道:“烧什么烧啊,能逃出xìng命就已经不错了,根本顾不上放火烧毁粮仓!再说李利大军乍一攻进郿邬,第一时间带领铁骑夺取粮仓,在下纵然有心放火,却也难以靠近。心有余而力不足,如之奈何!”
吕布闻言后,纵然心中大为不悦,却也知道陈宫已经尽力了,怪不得他。心中郁闷之余,吕布只能暗叹李利命好,一夜之间白得了一座偌大的钱粮城堡。
郿邬啊,那是董卓搜刮几十年的钱粮宝库,把洛阳皇城都搬空了,结果却白白让李利捡个大便宜!此举,真是让吕布一想起来便义愤填膺,愤恨不已。
只是事已至此,哀叹已然无用。眼下吕布的当务之急,就是赶紧逃命,早rì脱离西凉境内,他才能放下悬在半空里的一颗心。
“公台,休息的如何?我们现在就走,早些走出武关,我们才能安心休息。否则,一旦被李利大军追上,只怕就走不掉了!”吕布推了推躺在地上闭眼休息的陈宫,催促地说道。
陈宫闻言摇头说道:“奉先哪,你就饶了我吧,让我再躺一会儿。我这身子骨跟你可没法比,现在全身像是散架一样,瘫软无力。现在就走的话,只怕还没等走到武关,我就得活活累死。”
“这、、、、、、那好吧,再休息一个时辰,rì落之前我们一定要进入秦岭,务必赶在天黑的时候进入商县境内。否则,秦岭山路险峻,夜间行军太过危险,速度也太慢。”吕布颇感无奈地说道。
陈宫感激地说道:“多谢奉先体谅。那我就抓紧时间休息了,到时候再叫醒我。”
说完话后,陈宫有躺在草地上抱着头呼呼大睡,看得吕布一阵无语,郁闷不已。
“嗒嗒嗒!”
飞驰而过的铁蹄扬起山间驿道上尘土,轰隆隆的马踏声震得道路一侧的松动石子哗啦啦滚落下来。
驿道之下便是清澈甘洌的丹江河水。
这里两山之间一条河,当真是山雄伟,水婀娜。
碧水青山无限思,铁蹄飞跃撼江山。
“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啊!”驾驭着金猊兽王,李利迎风飞奔之中,豪兴大发地大声惊叹道。
“吁!主公,前面就是武关了,我们可以放慢速度缓缓进关即可!”徐荣勒住缰绳,大声对李利说道。
“好!夕阳尚未落山,我们便到了。这一路飞奔而来真是痛快,沿着青山绿水而行,何其惬意呀!”李利大笑着说道。
徐荣闻言呵呵一笑,说道:“这里确实风景很美,秋天更好看。不过这里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扼守着西凉与中原大地的紧要通道。山水虽美,却隐藏着无限杀机。越是美丽的地方,越危险哪!”
“哈哈哈!”李利闻言大声大笑,说道:“你这句话说得极为确切。山高水美,就意味着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个要命的地方。美丽的事物人人喜欢,趋之若鹜,却不知美丽背后却蕴含着无尽的凶险。上天将这么美的景sè撒落在人间,其实就是告诉人们,想要得到美好的事物,就要有付出沉重代价的准备!”
“嘎!”
“武关守将杨定参见二位将军!”
李利大笑之际,但见武关城下赫然大开城门,一名身高八尺、相貌颇为俊朗的将领带着十余名亲兵走出城门,一边说话一边疾步迎上来。
“呵呵呵!好久不见整修兄了,原来你在这里担任武关守将!”李利大笑着从金猊兽王的后背上翻身跃下,笑呵呵地扶起杨定,寒暄道。
杨定,字整修,西凉人士,与中郎将胡轸并称“西凉大人”,在西凉境内颇有名望,也是董卓麾下部将。
杨定看到李利和煦的笑脸,笑着说道:“末将见过骁骑将军。将军大婚之rì,末将职责所在,未能亲自去给将军道喜,还请将军勿怪。”
李利闻言笑声说道:“整修兄见外了。你还是直呼我文昌吧,切莫再叫将军了,太过生分。我大婚之rì,整修兄虽然没能亲自前往,却特意派人送去贺礼。如此盛情,我一直记在心里,此番我们终于见面了。呵呵呵!”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文昌此次怎会和徐将军一起前来武关,不知此来有何要事?”杨定陪笑着问道。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轻轻招手,站在他身后的徐荣立即走上前来,对杨定说道:“整修,是这样的。昨夜主公率领武威军与李傕、郭汜大军联手攻下长安,王允已伏诛,吕布此时正率领残部逃往武关。承蒙主公不弃,我已带领蓝田大营三万将士投效武威军,此番前来武关便是为了劫杀吕布残军。”
“啊!兄长已拜李利、哦不,拜骁骑将军为主了?”杨定大惊失sè地问道。
“正是。我此次陪主公前来,就是要与整修联手拦截吕布败军。不知你意下如何?”徐荣直视着杨定,试探地问道。
“这、、、、、、也罢,我素来以兄长马首是瞻,如今兄长既然已经投到李利将军麾下,那小弟也无异议。”杨定看着李利身后的五千铁骑,稍作迟疑后,欣然说道。
随即他向前跨出几步,神情恳切地对李利跪拜道:“末将杨定拜见主公!”
“呵呵呵!”李利爽朗地大笑着扶起杨定,笑道:“整修不必拘礼。我们相识十余年了,论辈分,整修便是我李利的兄长。我们原本就是一家人,中途偶有分歧也是人之常情,如今殊路同归,实为大快人心的大喜事。此后,旧事一笔勾销,我们兄弟再度并肩作战,共创一番大业!整修以为然否?”
“多谢主公宽宏,不计前嫌。末将愿意誓死追随主公,鞍前马后,任凭主公驱使!”杨定言辞坚决地躬身说道。
李利满脸笑容颔首说道:“好,能得整修相助,实为我武威军之幸。闲言少叙,我等现在就入关,稍作休整,今夜还有战事等着我们呢。呵呵呵!”
“末将失礼了,主公请!”杨定闻言立即侧身退到一旁,躬身邀请李利先行入关。(。)
第279章午夜惊悚镇虓虎
昨夜暗无天日,星辰遁形。
今夜天公作美,满天星斗。
弯月悬空,月光皎洁,照亮了幽静的山间驿道。
“嗒嗒嗒”
驿道上,赤兔马扬蹄疾奔,吕布倒提方天画戟,一马当先。在他身后,陈宫、张辽、曹性和魏续等人策马疾驰,八千狼骑军紧随其后,两万余步卒远远地落在后面,撒腿狂奔。
“奉先哪,停下歇息一会儿吧,后面的步军落得太远。这里距离武关已经不远了,再有半个时辰便能赶到武关城下。”疾奔之中,陈宫一边打马追赶吕布,一边扬声喊话。
“吁”
吕布闻言扭头看了一眼步军,确实如陈宫所言,步军已落后十余里,再绕过前面的弯道,只怕就看不到后面的步军了。顿时,吕布勒马缓缓停下来,驻足在路边,扬声说道:“稍作歇息,待步军赶到后再走!”
“呼”策马赶到吕布身旁,陈宫伏在马背上大口喘气,张辽也是脸颊潮红,呼吸粗重。唯有吕布呼吸均匀,脸不红心不跳,神色如常。
吕布大军自太阳偏西开始行军,傍晚时分便穿过秦岭山道,而今已是午夜子时,大军连续急行军将近五个时辰,一口气跑了上百里。幸好一路行来,大多都是下坡路,比较省力,否则后面的步军只怕早已体力不支了。
缓口气之后,陈宫吃力地对吕布问道:“奉先,不知武关守将是何人?他会放我们通行码?”
吕布闻言皱着眉头冷哼一声,看了身旁的张辽一眼,随即扭头看着后面缓慢赶来的步军,没有答话。
张辽得到吕布示意后。低声说道:“军师初到西凉,对西凉军的各地驻军不甚了解,便由末将为军师解疑。此前西凉军大致分为三大防区。李傕、郭汜所部近十万大军驻守安邑一线,扼守函谷关天险;段煨所部驻兵华阴,是为李郭大军的后援。牛辅领兵五万驻守西凉,防守来自西南的威胁和异族入侵;胡轸所部屯兵三辅,拱卫长安。徐荣所部驻守南下要道,驻军蓝田,扼守武关。
武关守将便是杨定。此人原是西凉豪强,他与胡轸二人号称‘西凉双杰’。颇具名望。此外,杨定与徐荣私交甚好,之前和徐荣一起上疏朝廷请求赦免其罪,愿意归附朝廷。此番温侯之所以选择从武关南下,便是断定徐荣和杨定二将不敢阻拦我军。事实也正如温侯所料。昨夜我军经过蓝田大营时徐荣没有出兵阻拦,随后也没有出兵追赶。如此一来。武关守将杨定素来以徐荣马首是瞻。料想他必然不敢阻拦我军南下。何况武关仅有三千守军,而我军拥有马步军三万,即便是强行攻城,出其不意掩其不备,亦能快速攻下关隘。”
“哦,原来是这样。如此说来。我军此此南下无忧矣。”陈宫恍然大悟地说道。
张辽闻言神色一怔,沉吟道:“按理说,只要我军穿过秦岭,便不会再有危险了。只是世事无常。如果杨定不识时务,执意阻拦的话,那还真是有些麻烦。武关虽不如函谷关险要,却也相差不大,易守难。再加上商县境内地形特殊,驿道附近全都是崇山峻岭,地势极为险要。如果我军不能一鼓作气攻下关隘,那我军所面临的局势就会十分被动,若是身后再有李利大军追杀赶来,那我们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哼!杨定若是不知死活,某家直接送他归西。武关对于我军而言,那是势在必得!”一直侧着头的吕布突然语气冷厉地说道。
张辽和陈宫二人闻言后,顿时面面相觑,随即附和着点头称是。他们二人都知道吕布心里一直憋着怒火,始终没能发泄出来,故而他们此时不敢激怒吕布,否则很容易惹火烧身。
其实长安城陷落之事,不仅是吕布心忿难平,张辽、曹性和魏续等人何尝不是如此。太窝囊了,眼见大好形势毁于一旦,使得全军将士都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只不过一天两夜的长途奔袭,早已消磨掉将士们的怒火,如今已是身心俱疲,叫苦不迭。
大半个时辰后,吕布率领三万步骑缓缓靠近武关。数百名斥候已经悄悄爬上关门两侧的山林,而城头的守军却丝毫没有察觉,依旧自顾着靠在女墙边打瞌睡。
天边,弯月皎洁,星光璀璨。
此时正值午夜梦回之时,武关四周,月光清冷,山林幽寂。偶尔传来丛林中动濒死时的惨叫哀鸣,其中还夹杂着夜莺的咕咕叫声,让人听到后,心中莫名惊悚,不寒而栗。
少顷,吕布大军已然在关下列阵,而他本人则带着张辽、陈宫和魏续等人跃马关前。
双眸阴冷地注视着城头惊慌失措的守军,吕布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陡然大喝道:“点火把,叩关!”
“轰轰轰”
随着吕布一声令下,三万大军数息间点起数千支火把,将关前四周照得恍如白昼,火光通明。
“武关守将杨定何在?大汉奋威将军、忠、、、温侯吕布前来叩关!”火把点燃的一瞬间,魏续打马奔至关下,扬声喊话道。
原本魏续准备报出吕布的忠义侯爵位,但是话到嘴边,他却突然感觉“忠义侯”有些难以启齿,当即还是决定报上吕布此前的“温侯”爵位。
的确,吕布的所作所为,当真是担不起“忠义”二字。这一点,不管是魏续、曹性、张辽等将领,还是军中的普通将士,提起吕布的爵位时,都是刻意避开“忠义侯”的名衔,仍然称他“温侯”。
将士们如此称谓,吕布起初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但他随后就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对此,纵然他愤怒不已,却只能咬牙咽下心中的怒火。从那以后,他最讨厌谁称他为“忠义侯”,因为他觉得那是对方向他挑衅,有意揭他的疮疤,故意恶心他。
忠义侯的爵位,吕布不愿别人提起,但奋威将军的职位,他倒是欣然接受。因为这个职位等同于天下兵马大将军,显赫至极,位比三公,岂能轻言放弃!
“噔噔噔!”
当魏续在关前连续大声喊话之际,但见城头上陡然涌现出大队甲士,眨眼间遍布整个城头,足有两三千之众。紧接着,在十余位身着上等战甲的雄壮将领簇拥下,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将军昂首阔步地走到城楼中央,随即众将领纷纷散开,站在年轻将军左右。
“尔等姗姗来迟,李某早已等待多时了!忠义侯,别来无恙?哈哈哈!”城头上,在李挚、典韦、徐荣。铁陀和杨定等将领的簇拥下,李利越众而出,俯视着关前的吕布大军,大笑着喊话道。
“啊李利?”李利的话音一出口,关下的吕布、陈宫、张辽和曹性等人纷纷惊骇大叫道。
“嘭嘭嘭!”
“轰轰轰”
就在吕布等人失声惊叫的一刹那,关前两侧的山林中突然飞落下来数百具尸体,这些人赫然是吕布之前派到两侧山头潜伏的斥候。旋即,只见两侧山头上突兀地点起一眼望不到边的火把,将武关城下以及西北方向十余里山林和驿道照得通明大亮,恍如山林同时起火一般,声势浩大。砰然大作的火光,惊起丛林中无数飞禽猝然腾空而起,惊叫嘶鸣;无数林间野物仓惶逃窜,狼嚎鼠叫声此起彼伏,叫声尖锐刺耳,令人惊怖。在窸窸窣窣的声响中,许多松动的山石和沙土纷纷滚落而下,瞬间砸中躲闪不及的上百名吕布军将士。
“啊!”随着滚落的石头不断砸中靠近山脚的将士,那凄厉的惨叫声使得吕布军瞬间大乱,许多将士纷纷向中间区域拥挤,生怕自己下一秒就被石头砸中了。
“我们被包围了!”
“完了,前无生路,后有伏兵,我们死定了!”
“我不要死,我家中还有老母和妻儿,我不能死啊!”
霎时,吕布大军的阵型乱了。众多将士拼命向中间靠拢,还有很多将士失声大叫,想跑又不敢跑,不跑又担心自己的性命不保,只能大声哀嚎,祈求上天怜悯。
“怎么会这样?李利大军竟然赶在我军前面抢占了武关,真是天亡我也!”扭头看着两侧山头上密密麻麻的武威军和一眼看不到尽头的火把,吕布惊骇莫名,绝望地失声哀叹道。
吕布尚且如此,策马站在他身旁的陈宫、张辽和曹性等人更是绝望之极。他们神情呆滞,脸色灰白,眼神空洞黯淡,如丧考妣,失魂落魄地看着山头上数不尽的武威军和那刺眼的火光。
这一刻,素来骁勇善战、无所畏惧的吕布吕奉先,惊骇绝望,呆若木鸡。他手中握着方天画戟,胯下便是嘶风赤兔马,但他却一动不敢动,两只眼睛慌乱惊恐,全身不自禁地微微颤抖。
将乃兵之胆,主帅更是一军之魂。吕布惊慌失措的样子,直接导致他身后的三万步骑战斗意志瞬间瓦解,频临崩溃。他们之所以没有撒腿就跑,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己跑不掉,不敢跑。若有一线逃脱的可能,他们绝对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难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第280章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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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弯月悬空,无数星斗点缀着璀璨的星河。
午夜的月光很美,宛如温柔多情的美人,半掩含羞,皎洁清逸,婉约动人。那漫天星光便是月光美人的侍女,一闪一闪,犹如妩媚动人的美人眼,欲拒还迎,闪烁之中充满诱惑,撩人心弦。
月光遥远,星辰如芒,长空幽暗,睱光微亮,给苍茫大地蒙上一层若隐若现、朦朦胧胧的混沌之光。
夜幕下,重重叠叠万重山,浩浩荡荡丹江河。
武关城下,火光冲天,星月辟夷。
关前,吕布麾下三万步骑惊慌失措,拥挤不堪,不时便有将士被掀翻在地,被众人践踏致死。三万大军,士气低入谷底,全无斗志,却无一人敢于转身逃跑。
此等情景,着实骇人听闻,旷古烁今。
“奉先!奉先!奉先哪!你倒是说句话呀,再这么下去,我们就要俯首待戮了!”就在吕布失魂落魄、呆若木鸡之际,陈宫率先醒过神来,低声叫着吕布的名字。可是吕布却仍旧呆坐在马背上,置若罔闻,无奈之下,陈宫只好伸手摇着吕布的左肩,急切地大声喊道。
“呃?”在陈宫的推搡下,吕布终于有反应了,惊愕一声,随即还是一句话没说。
陈宫见状大急,急声说道:“奉先,如今我们前路受阻,后面又被武威军包围。危如累卵哪!看那两侧山头上的武威军,至少不下数万甲士,我军此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但是、、、、、、难道你没看出来吗,李利似乎并不急于杀我们,否则他早就下令山上的武威军进攻了?一旦两侧山头的大石、滚木和乱箭一起落下,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可是这么长时间了,李利还没有下令攻击,这就说明我们还有一线生机呀!”
“一线生机?”吕布终于开口说话了。随即他一把抓住陈宫的肩膀,迫切地问道:“你快说,我们的一线生机在哪里?我要怎么做。李利才肯放过我?”
陈宫见吕布终于回过神了,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奉先,李利此次完全可以将我们全歼在武关城下,可他为什么迟迟没有下令攻击呢?以我猜想。李利此举必有所图,而是所图甚大。大到足以用三万步骑的性命来交换!”
“唉!”吕布沮丧地叹息一声。急声说道:“公台,形势危急,你就别卖关子了。你倒是说说,李利他想要什么?只要他能放我一条生路,要什么我都给他!”
陈宫仰头看了一眼城楼上的李利,低声对吕布说道:“李利到底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他现在正等着你上前询问呢。奉先,你立即打马上前问话,相信李利会把他的真实意图说出来的。事不宜迟。迟则生变。眼下全军将士已然斗志全无,再这么等下去,恐怕将士们就会主动缴械投降,到那时一切全完了!”
“这、、、、、、也罢,是死是活,在此一举!”吕布惊疑地看了看身后慌乱不堪的大军,硬着头皮说道。
随即吕布抬头看着城楼上的李利,轻提缰绳,驱使赤兔马向关下走去。
武关城楼上。
“主公,吕布大军彻底乱了,此时下令攻击,一个时辰内便可全歼吕布三万大军!”徐荣俯视城下吕布军的阵型乱象,很多人被践踏而死的情形后,神情激动地对李利说道。
“不急,不急。”李利微微摇头否决了徐荣立即攻击的提议,随之他笑着说道:“如今天下纷乱,中原各州郡更是群雄四起,战乱不休。而今我和叔父攻陷长安,掌控着天子和太后,等于是执掌天下权柄。不过王允之死却让天下人对我和叔父颇有微言,许多文士和贤才也对我们叔侄恨之入骨,而各镇诸侯更是对我们十分眼红,恨不得掌控天子之人是他们自己。简而言之,那就是我和叔父二人如今已是天下诸侯心中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在天下士子眼里,我们叔侄二人的声誉也不好,被视为乱臣贼子,祸乱天下的罪魁祸首。
面对如此险恶的处境,我和叔父二人只要稍有异动,便会挑动天下诸侯的敏感神经。如果我们西凉军想要出兵关东,说不定就会促使他们再次联合起来,组成盟军共同抵抗我们西凉军,甚至盟军还会一鼓作气攻进长安,彻底消灭我们。
昔日秦国与六国相抗,连续征战数十年却仍未一统天下,归根结底就是中原六国壑同一气,时常联合起来对抗秦国。屡屡征战未果之下,使得秦国国力大损,起起落落,历经数代秦王的不懈努力,最终在始皇帝手中统一六国。如今我们占据西凉,手握天子,与昔日的秦国极其相似,甚至犹有过之。因此天下诸侯一定会时刻注意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对我们虎视眈眈。所以我们眼下根本不可能进取中原,只能困守西凉一隅,坐观中原诸侯争霸。
吕布,世之虓虎也。他早已扬名天下,天下英雄对他是又敬又畏,又嫉又无可奈何。倘若他今天死在我李利手里,表面上我自然是一举成名天下知,实际上却是得不偿失,出力不讨好的愚昧之举。诛杀吕布,我能得到什么,除了一个毫无用处的虚名,反倒会让天下诸侯对我更加忌惮,时刻将目光盯在我身上。除此之外,我得不到任何实实在在的好处。但是,如果我今天放了吕布,让他带着并州军南下荆襄,那会怎么样?”
李利此话一出口,众将领纷纷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似的。
看着众将领惊愕的眼神。李利微微一笑,接着说道:“中原诸侯诸多,但他们现在都在积蓄实力,大肆招募兵马,却迟迟没有互相攻杀,至少没有大规模的厮杀。不过他们眼下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各自都有自己的地盘,固守地盘之余,他们还在窥视着别人的城池。这个时候,我将吕布赶进中原。便如同把一头猛虎扔进狼群,把中原各州郡原本就极其浑浊的死水,彻底搅得天翻地覆,混乱不堪。只要他们互相攻杀,彼此结下仇怨。那他们就没有再度联手共同对抗我西凉军的可能了。如此一来,我们西凉军逐鹿天下这盘棋就算盘活了。东进可以攻取并、幽、冀三州。南下可以直捣荆襄,逐鹿中原。此外,我们的西南方还有汉中和巴蜀等地需要收复,西面和北面还有大量的异族蛮夷。
故此,我们西凉军未来逐鹿天下之战,任重而道远。吉凶难料啊!”
李利这番话赫然给身旁的众多将领勾画出了一副巨幅画卷,也让将领们清晰地看到了天下局势,更知道了李利胸中的宏伟蓝图和壮志雄心。
这一刻,徐荣和杨定二人彼此对视一眼。随即不着痕迹地互相点头。徐荣之前投奔李利,确实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归降。然而,听了李利刚刚一席话之后,他真正坚定了自己的决心,此生追随李利,竭尽所能,成就一番千秋功业。此前他一直对李利和李傕的关系捉摸不透,但此刻他算是彻底明白了。李傕根本无法与李利相比,无论是心胸气度,还是雄心抱负,以及心智计谋和驭下手段,李傕都远远不及李利。尽管两人是同出一脉的叔侄,但彼此间的差距却是天壤之别,就如同燕雀与鸿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一刹那,徐荣感觉此前的董卓与李利相比,都相去甚远。如果把董卓换做如今的李利,或许天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在极短时间内实现天下一统。
“主公,吕布打马出阵了,好像是要上前喊话。”正当一众将领低头沉思的时候,李挚轻声对李利说道。
“嗯,看来吕布这厮还没有吓破胆,还有一些理智和胆量。”李利转身俯视城下,微笑着说道。
“今日吕某身陷囹圄,不知李骁骑意欲何为?吕某愿意倾其所有,恳请李骁骑放过吕某、、、、、、身后数万兄弟的性命!”
城关下,吕布倒提方天画戟,勒马驻足,扬声喊话道。只是他原想直接请求李利饶他一命,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感觉不妥,于是灵机一动改成了替三万并州军求情的大义凛然之言。
“哈哈哈!”李利大笑着说道:“吕布,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要面子,看来非得等到大刀架在你脖子上,你才会下跪求饶啊!”
吕布被李利一句话呛得脸红脖子粗,气得他咬牙切齿,双眸顿时涌现出一缕缕血丝。但是他却硬生生忍住没有发怒,更没有立即恶语相向,斥责李利。生死攸关之际,任凭他再怎么心高气傲,终究还是保命要紧,其它的东西皆不足道,受些屈辱和挖苦讽刺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强忍心头恶气,吕布再次抬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李利,大声喊话:“李骁骑,成王败寇,吕某认输了。日后再与李骁骑会面,吕某愿意绕道而行,还请李骁骑给吕某和麾下将士留一条生路!”
在无数火把的照耀下,关下的光线很好,而李利的眼力历来不差,因此吕布满脸的狰狞之色全然落在李利眼里。
再次听到吕布求饶的话语,李利沉吟片刻,大声说道:“也罢,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李利也不是嗜杀之人。既然温侯如此坦诚,我也不藏着掖着。只要温侯答应我两个要求,今夜我便放你们过关,并且不再追杀你们!”
“李骁骑请说,只要吕某能做到的,绝对照办!”吕布接声急切地说道。
李利看到吕布如此急切的答话,嘴角露出一丝习惯性的笑意,朗声说道:“那我就直说了。机会只有一次,如果温侯稍作犹豫或是不答应,那就休怪我大开杀戒了。第一,交出张辽和曹性二将;第二。留下八百陷阵营将士。以上两个条件,温侯必须当众下令他们从此归属我李利麾下!”
“好,吕某答应了!”吕布果真毫不犹豫地一口答应下来。随即他还担心李利出尔反尔,扬声说道:“李骁骑的两个条件,吕某都已答应,希望你信守承诺,莫要在两军面前失信!”
“哈哈哈!我李利从来不曾失信于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李利大笑着说道。
吕布闻言后,脸颊一红。当即策马转身回到军阵前,厉声喝道:“张辽、曹性,陷阵营出列!”
张辽和曹性二人闻言后,神情复杂地对视一眼,当即打马出阵。来到城关下。而八百名陷阵营将士如今已经不足八百之数了,只有七百多人。他们随即出列。站在张辽和曹性二人身后。
“尔等听令,自今日起,尔等便是李骁骑麾下将士。此乃军令,不得违逆!”吕布满脸铁青地沉声下令道。
“诺!”张辽和曹性以及身后的陷阵营将士齐声领命道。
这一声应诺之中,却是包含着极其复杂的语气和情绪,声音极其洪亮而坚决。声震四野,以至站在山头上的武威军都能清晰地听到。
吕布阴沉着脸看也不看张辽等人一眼,转身对李利喊话道:“李骁骑,如你所愿。他们从此刻起便是你的手下了!”
李利站在城头上冷眼俯视着吕布,沉声道:“很好,温侯果然是个雷厉风行之人,杀伐果决,执金吾和董相国都没有看错你。你且退下稍等片刻,随后你就可以带兵过关了!”
话音稍顿,李利朗声对张辽和曹性说道:“张辽、曹性,你们二人可愿归降于我?不要急着回答,当着两军将士的面,我可以向你们二人承诺,即便你们不愿投奔我,今夜我依然放你们出关。”
张辽和曹性二人神情愕然地抬头看着城楼上的李利,随即他们俩对视一眼,翻身下马走到吕布的坐骑前,屈膝三拜。
张辽随即起身沉声说道:“吕将军,大丈夫言而有信,自今日起我们之间恩断义绝。就此别过,吕将军多保重!”
曹性紧随张辽之后,拱手一揖,说道:“就此别过,吕将军多保重。”
随即张辽和曹性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带着陷阵营径直走向城门。待他们走到城门前时,只见城门吱呀一声脆响,李挚和典韦二将亲自推开两扇大门,李利大步从城中走出来。
“末将张辽(曹性)拜见主公!”张辽和曹性立即下马,赫然跪拜道。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我还以为你们二人准备带着陷阵营出关呢,准备亲自下来送送你们。不成想你们竟然改变主意了,愿意投到我麾下,好,很好!文远、曹性,还有陷阵营的兄弟们,都起身吧。夜深露重,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如此拘礼。呵呵呵!”
“多谢主公!”张辽和曹性二人被李利一手拉一个,强行拉了起来。
待陷阵营将士起身后,李利笑着说道:“西凉苦寒,动乱不休,就缺少你们这样的忠勇之士,往后在武威军中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你们是我强行留下来的,我自然要对你们负责到底。来,暂且退到一边,给温侯让让路,以便温侯大军出关。”
“温侯,请出关!”李利站在城门东侧,朗声对勒马阵前的吕布说道。
“走!”吕布闻言当即大手一挥,示意亲兵先行,他则留在中军缓缓而行。待看到亲兵毫无阻碍地通过城关之后,他随之纵马扬鞭快速奔进城门,头也不回地扬长而去。
“呵呵呵!”目送吕布通过城门,李利微微摇头地哑然失笑。
典韦不屑地说道:“末将此前真是错看了吕布。没想到他居然如此不堪,小心谨慎的过头了,让亲兵先行探路,随即却急不可耐地疾奔逃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以为谁都跟他一样反复无常呢!”
李利闻言笑而不语,看着吕布大军陆续走过去,待陈宫进门时,他微微点头,似是回应典韦之言。
半个时辰后,东西两侧重新合拢,而吕布大军此时早已离去,两侧山头上的武威军也下山回来了。
城楼上,张辽俯视着进城的武威军将士,顿时惊讶地问道:“主公,怎么只回来五千将士,还有数万将士不用回城歇息吗?”
“呵呵呵!障眼法这样的小伎俩,难道文远看不出来吗?”李利笑着说道。
“啊,原来两侧山头上只有五千人!”张辽诧异地惊叫道。
徐荣闻言笑呵呵地说道:“是啊,主公此行只带了五千将士前来,而武关守军仅有三千步卒。刚才两侧山头上的将士各有两千五百人,大家依次排开,后面的人影都是草人。至于数里之外的人影那都是假的,全是扎在树枝上的草人,来不及扎草人的树枝直接挂一副铠甲。火把提前绑在树枝上,位于将士前方,从山下往上看,火光刺眼,看上去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为了扎草人,我们七八千人足足忙了一整天,所幸这一天工夫总算没有白费。火把一点,吓得吕布屁滚尿流,不费一兵一卒,换来了文远和曹性你们两员虎将和七百多名陷阵营重甲兵。呵呵呵”
李利看着张辽和曹性二人,爽朗地笑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第281章江山美人
三天。
仅仅三天时间,占据长安东城和南城的西凉军,将城中的富户和豪强彻底清洗了一遍。
如此大范围的清洗抄家,使得很多豪强缙绅拖家带口跑到武威军占据的西城和北城避难,并且不用武威军伸手,他们自愿捐献一半家财,请求武威军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
而武威军控制下的西、北两面的半座城池,这里大多数居民都是贫民,豪强富户的数量远不及东南半城。由于长安城八成以上的粮铺都被李玄提前掏空了,使得城中百姓有钱也买不到粮食,饥民遍地。恰在此时,武威军的临时驻地龙骧李府开始大肆放粮,并在府门前搭设灶台,救济无家可归的饥民和流民。
三天之内,龙骧李府连续发放十余万石粮食,救助的饥民和逃难而来的流民达数万之众。凡是西、北两城的百姓均可以领到足够食用两个月的粮食,数万灾民陆续被安置在郿邬附近安家落户,其中还有数千青壮加入武威军。
三天过后,同一座城池内,东南和西北半城临街对峙。一边是杀人放火,鸡飞狗跳;另一边则是乐善好施,慷慨解囊。长安城俨然是冰火两重天。
一时间,十余万城中百姓都牢牢记住了两个人的名字,一个是凶名昭著的北地虓虎李傕,另一个便是仁义爱民的骁骑将军李利。与此同时,城中大多数人还知道李傕和李利是叔侄关系。为此,很多人暗自兴叹:“这对叔侄的差距太大了!李傕虽是长辈,却是个穷凶极恶之徒,杀人如麻,百姓们畏之如虎。反观李利虽然年龄不大,却仁义厚道。救民于水火,使得百姓们对他感恩戴德,深得民心。
如此巨大的反差,使得城中百姓对李傕、郭汜大军怨声载道,流言蜚语满天飞。
对此,坐镇皇宫的李傕和郭汜等人愤怒不已,却又有苦难言。他们麾下十余万大军,早在从安邑前来长安时便已经断粮大半个月了,攻下长安之后,太师府和皇宫里的大半存粮又被虎啸营将士抢先带走了。如此一来。十几万西凉军粮草不济,只能纵兵抢粮,以解燃眉之急,否则军中将士就得挨饿。
可惜的是西凉军的苦楚,百姓们并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西凉兵到处杀人放火。肆意劫掠,还有很多西凉兵欺凌年轻女子。把好端端的长安皇城弄得乌烟瘴气。鸡飞狗跳。逼得百姓没有安稳日子可过,民不聊生。
强行隐忍三天之后,李傕再也不能容忍武威军占据西北半座城池的局面了。他下令郭汜率军收复全城,并且还派人前去龙骧李府传令,要求李利立即从郿邬拨发十三万西凉军半年所需的粮草。
此令一出,郭汜当即率军与驻守西、北二城的武威军对峙。只是双方都有所顾忌。没有当场大举厮杀,但小规模的摩擦确是接连上演。半天之内,双方各有死伤,而武威军却显示出强大的战斗力。将士伤亡数量远比西凉军的伤亡小得多。连番冲突之下,西凉军先后死伤上千人,而武威军仅有两百余名人伤亡。
如此悬殊的死伤人数,使得郭汜等将领对武威军颇为忌惮,迟迟没有下令大军攻击。
双方在城中小规模厮杀大半天,最终两军在北城校场对峙僵持。双方将士纷纷怒目相对,兵戈森森,气氛极其沉闷而火爆,大战一触即发。
西凉军阵前,郭汜勒马驻足在大街上,满脸阴沉地看着对面跃跃欲试的武威军。而武威军的军阵前方,虎啸营统领桓飞和青龙营统领庞德二人勒马阵前,同样是虎视眈眈地盯着郭汜及其身后的数万西凉军。
僵持中,郭汜在等李利现身,而桓飞和庞德二将同样等待着主公李利的将令。
然而,李利此时又身在何处呢?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武威李利,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乃世间真丈夫也!王允绝笔。”
葛家坡一处民宅中,何莹神情悲怆地看着锦帛上的内容,两行清泪瞬间滚落下来。
半晌后,她抬手擦掉眼泪,扭头对前来送信的甲士问道:“我知道父亲已经死了,但这不是我父亲的亲笔书信。它是哪里来的,李文昌为什么要送来这封书信?”
送信的甲士就是李利身边的亲兵。亲兵闻言后,轻声对何莹说道:“禀小姐,这封信帛确实不是太师亲笔所写,而是从皇宫南门的城墙上抄写下来的。四天前的深夜,太师不愿落到西凉军手里,便撞、、、、、、”
“好了,你出去吧!”正当亲兵讲述王允身死的经过时,李利推门走了进来,当即让亲兵退下。
“李文昌,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到李利进来,何莹拿着手中的信帛,两步走到李利面前,怒声问道。
“令尊四天前的深夜撞死在皇宫南门,临死前他在城墙上用手上的鲜血写下这行字。事后,我叔父收殓了令尊的尸体,并下令以公侯之礼厚葬他。今天就是令尊的下葬之日,我过来看看你,顺带把这令尊的遗言带给你。这行血字至今仍保留在南门城墙上,你若是不信,等长安城稳定下来后,可以亲自去查看。”李利神色平静地低声说道。
“呜呜呜!”尚未听完李利的话,何莹悲伤欲绝地连退数步,随即伏在床榻边失声痛哭。
李利站在低矮的房间中央,看着何莹悲伤的样子,有心上前安慰她,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能说什么。于是他只能站在原地,耳边听着何莹的哭泣声,深邃的双眼却看向窗外的山岭,沉默不语。
何莹独自埋头哭了很久,直到哭累了,声嘶力竭了。方才渐渐停下来。随即她双眼红肿地怒视着李利,声音沙哑地怒声问道:“李文昌,前两天我看到宫里的侍女了,也知道你手下的将士赶在李傕、郭汜大军破城之前闯进了皇宫,劫持天子何太后。你说,你明明有机会救出我父亲,为什么不救他?”
“是,你说的没错。天子和太后就在我手里,昨天已经转移到郿邬去了。我麾下虎啸营将士出宫前遇到王允了,没有杀他。但也没有带他出城。你问我为什么不救他,那你能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救他?”李利脸色平静地坐在木凳上,轻声问道。
“哼!”何莹气愤不已地冷哼一声,当即扭过头去。不看李利那张毫无表情的俊脸。
顿时间,房间里寂静无声。李利依旧满脸平静地端坐在床边的木凳上。眼神清澈无物,沉默不语。
半晌后,李利起身说道:“下午你就搬到东边的院子里去,这里太简陋了,不适合长住。我会留下两名侍女陪你你说说话,另外还有一个百人队亲卫守护宅院。逝者已逝。不要太过伤心,你多保重。我还有事,先走了。”
“等等!”何莹听到李利的脚步声后,立即起身站起来。随即走到李利身后,轻声问道:“你让我搬到你的后院去住,难道你们要走?”
“对。今天一早,欣儿她们就搬进郿邬去了,葛家坡驻军全部进驻郿邬。这里很安静,也很安全,百姓们淳朴善良,你可以放心住下。有什么需要,或是缺少什么器物,你直接吩咐亲兵就行,他们会给你安排妥当的。”李利站在房门口,背对着何莹说道。
何莹疾步走到门口,站在李利面前,愤愤不平地问道:“你想把我留在这个山坳里住一辈子?我是你的累赘吗,很招人烦吗,你这么讨厌我?”
看着何莹不依不饶地神情,李利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随即他语气平静地说道:“你想要清静、无忧无虑的生活,这里就很适合你。如果长安再发生变故,我会提前派人把你接到安全的地方。总之,我李利所说的话,一定会做到。好了,请你让开,我确实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不让!你说话算数,难道我何莹说话就不算数了?当初我在郿邬就明确告诉过你,在你和吕布之间,我选择一辈子跟着你。”王莹伸手挡在门口,神情倔强地说道。
语气稍顿之际,她扬起手中信帛,神情激动地说道:“看到信帛上写着什么,我父亲临死时说你李利是个有情有义、恩怨分明的大丈夫!现在父亲死了,红昌表妹也是你的妻室,我已经没有亲人了,难道你也要弃我而去吗?”
话音未落,何莹的眼泪再次脱眶而出,泪眼婆娑地看着李利。
所谓楚楚动人,我见犹怜,莫过于此。
“这、、、、、、好吧,最近长安局势动荡,你暂时先住在这里。等我处理好长安的事情后,自会派人来接你。”李利颇感无奈地摇摇头,语气柔和地对何莹说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如果你到时候不来接我,那我就直接去你府上找李欣,然后跟她说你始乱终弃,占了我的身子,却又不管我的死活!”何莹破涕为笑地狡黠说道。
李利苦笑着道:“算我看走眼了。先前我还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理、温婉贤良的淑女,现在看来你们女人都一样,太难缠了!”
何莹看着李利无奈地表情,嫣然一笑,随即伸手在李利身前比划起来。
李利顿时退后两步,不解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大白天的,你怎么动手动脚的?”
何莹妩媚地剐了李利一眼,脸颊绯红地低声道:“记得给我留些上好的绸缎,只要暗红色、暗青色和黑色的布料,我独自住在这里,总得找点事做呀!好了,你走吧。”
何莹在李利身前身后比划一番后,羞偭地走到床榻边,背对李利,催促他离开。
李利闻言神情微变,大步走出房门,边走边说道:“你说这些,我都让人准备好了,还特意留下一些新式的衣服样式,给你自己多做些衣服,不用节省。另外,琴棋笔墨和书简也有很多,你不会太寂寞的、、、、、、”
待李利走后,何莹疾步跑到门外,深情地看着李利渐行渐远的背影,翘首眺望良久。直到骄阳当头,炎热难耐时她才依依不舍地转身走进房门,喃喃自语道:“这个没良心的,特意来安慰我,却像个木头似的坐了半天,连一句安慰人的话都不会说,真够笨的。父亲,您的遗言或许就是留给女儿的,女儿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第282章自古枭雄无庸者
郿邬,主殿大堂。
半个时辰前,李利在葛家坡接到快马报讯,长安城局势紧张,两军正在北城校场对峙。当即他快马加鞭赶回来,走进大堂时李玄、贾诩和典韦、徐荣、张辽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
“呵呵呵!”端坐主位,李利爽朗的笑声瞬间打破大堂中的凝重氛围。
随即他笑着对贾诩说道:“文和这么快就从蓝田大营赶回来,一路辛苦,想必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贾诩恭声应道:“此乃属下份内之事,多谢主公挂怀。蓝田大营暂由樊勇坐镇,成宜副统领率领两千步卒前去武关担任守将。至此武关屯兵五千。此外,蓝田大营的大军整编尚未完成,领兵将领还没到位。只要是我军将领分散,大多数将领皆有重任在身,此事最终还需主公亲自任命调派。”
李利闻言颔首说道:“文和所言不错。此前我军将领不少,那是因为我们只有武威四郡之地,几万人马。如今形势不同以往了,大军分散在长安和凉州两地,相隔千里,调动起来颇为不便。这样吧,暂时任命樊勇担任蓝田大营主将,铁萧担任副将,尽快完成大军整编。整编完成后,蓝田大营驻军两万,余下万余兵马纳入步兵营,由波才统一调度。
此外,文远暂时担任虎啸营副统领,曹性接替铁萧,担任金猊卫军侯,杨定担任步兵营副统领,徐荣将军委屈一下,暂时接替无瑕担任金猊卫副统领。这些安排都是临时过渡的权宜之计,待长安城的局势稳定之后,全军重新整编,众将统一安排。诸位意下如何?”
“诺。末将等领命!”堂下众人齐声应道。
“好,那就这么定了。”李利笑着说道。随即他抬手示意众将起身落座,微笑着对李玄说道:“元忠,郿邬的驻军防御,我已交给波才接手,其它事情全都压在你身上了。”
李玄会意地说道:“属下定然不负主公信任。此前我军攻占郿邬时极为迅速,因此账簿都完好无损地保全下来。目前属下正在逐一核对府库中的钱粮,现已重新登记造册,再有几天就能全部完成。”
李利闻言笑呵呵地说道:“很好。元忠也不用着急,慢慢查点即可。时间很充足。”
“诺,属下一定办好此事。”李玄恭声应道。随即他神色迟疑地看看李利,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有所顾忌,犹豫不决。
李利敏锐地察觉到李玄的神色。笑着问道:“元忠还有何事?有事尽管直言,不用避讳。”
李玄闻言后。恭声说道:“禀主公。中常侍李儒近日来一直辅助属下清点府库,颇费心力。并且,他明确表示愿意投到主公麾下效力,请主公定夺。”
“呵呵呵!”李利闻言爽朗地大笑道:“文优兄还真是个劳碌命!之前我见他因相国之死伤心过度,有意让他歇息一阵子,不成想他这么快就闲不住了。元忠。就让他暂时帮你清点钱粮,担任你的副手吧。眼下咱们这些人职位低下,我给不了诸位像样的官职,大家暂时先委屈一下。过段时间就能解决。”
李玄欣然应允,随即与贾诩对视一眼,恭声说道:“主公,一个时辰前,李傕派人传令,命令我军傍晚之前撤出长安城。另外,李傕将军还要主公即刻发放十三万大军半年的粮饷。此事,事关重大,属下与文和军师不敢擅做主张,该如何应对,请主公示下。”
“嗯,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李利眉头微皱地沉吟一声,稍作思量后,沉声问道:“听说我叔父已经下令郭汜出动大军强行驱赶我军出城,不知传言是否属实?”
李玄神色微变地低声道:“主公所言不错,确有此事。不过郭汜将军并未下令攻击我军,两军将士之间小摩擦不断,如今我军已有数百名将士伤亡,西凉军也是如此,双方互有损伤。”
“嗯。”李利剑眉微蹙,沉声说道:“据说西凉军军纪散漫,最近几天在城中到处抢粮,还借机杀人放火。元忠,给他们发放两个月的粮饷,实际只给他们一个半月的粮饷,剩下的半个月粮饷分给城中遭到祸害的百姓。明确告诉他们,从今往后,若是西凉军还敢如此胡作非为,肆意烧杀劫掠,我李利一颗粮食也不会再给他们!
此外,告诫西凉将领,两个月之内,严顿军纪,不得随意骚扰百姓。待粮饷交付之后,传令桓飞、庞德二将,将城池交给郭汜将军,武威军全部撤离长安城,回军驻守郿邬!”
“诺,属下即刻去办!”李玄当即领命,看到李利颔首示意后,随即快步走出大堂。
午后,郿邬主殿。
大堂后面,李利笑呵呵地将李儒迎进书房,随即与他相对而坐。
“这些天怠慢兄长了,小弟深感惭愧呀!”落座后,李利歉意地笑着说道。
李儒闻言连忙说道:“文昌言过了。此番我能够侥幸逃得性命,全是仰仗文昌及时搭救之功,否则我只怕是性命不保,早已身死多时了。”
李利摆手说道:“兄长言重了。你我同出一脉,又是连襟兄弟,眼见兄长有难,我岂能袖手旁观。只可惜我手下的将士不甚得力,后知后觉,相国终究还是遇害了。唉!早先我和婉儿专程前去劝说相国放弃妖姬貂蝉,亦或是驱逐吕布,我还主动请缨除掉吕布。可惜相国一句也没听进去,反倒立即遣我返回凉州。结果,我刚到凉州地界,就得知相国遇害,当即率军又折回来。”
听着李利这番话,李儒眼神闪过一抹惊疑之色。当即他抬起头来,双眼灼灼地看向李利,恰好遇到李利似笑非笑微眯着的双眸。
霎时,两人的目光凌空相遇。对视的眼神中。很多难以言表的内容随之传递给对方。片刻后,他们两人会心地一笑,随即收回目光。
确实,李利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糊弄一般人还行,勉强说得过去。但是李儒可不是一般人,而是董卓最信任的嫡系近臣,更是掌控西凉军庞大情报网的大军主簿。李利接到董卓遣返命令后,根本没有率军返回凉州,而是半道上掉头又回到长安城。随即潜伏在南山一带的山林之中。尽管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行动极其隐蔽,能瞒过大多数有心人派来的细作和斥候,却难以躲过李儒手下的眼线。李利大军返回长安附近潜伏的第二天,李儒便得到探报,只是他没有将此事禀报董卓。也没有声张,权当不知此事。因为李儒坚信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不会对董卓不利。更不会起兵叛乱。攻打长安。
刚才两人目光对视之中,李儒从李利的眼神中看到许多他急于想知道的答案。而李利似乎没有想要对他隐瞒什么,眼神很坦诚,没有闪躲,对李儒眼神中显露出来的疑问大半都给予肯定的答复。
在董卓身死这件事情上,李利知道很多事情如今都已浮出水面。是非曲直随之就会大白于天下。而武威军这么快现身长安城附近,难免有人怀疑武威军此前根本没有离开长安,而是潜伏在长安附近,图谋不轨。所以李利压根就没有想过一直遮掩下去。只不过有些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即便是最亲近的人向他询问,他仍然会守口如瓶,不会亲口承认。
“唉!”沉思半晌后,李儒轻叹一声,注视着李利说道“如今相国已死,董氏族人大半被灭族,能够活下来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文昌啊,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请你务必据实答复我。如果相国当初把你留在长安与吕布共同执掌西凉军,相国还会死吗,你又将如何自处?”
李利毫不避讳地说道:“嗯,其实这个问题我曾经当面请示过相国,请缨诛杀吕布,或是将吕布调离长安。如果相国当时答应了,我会率领西凉军尽快平定整个西凉,然后挥兵东进,进取关东。等到相国百年之后,情形还是如同现在一样,唯一不同的是,我和我叔父李傕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互相争斗,因为大局已定,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顺利过渡。只可惜相国终究还是很信任吕布,或者说在我和吕布之间,他选择了吕布。”
“哈哈哈!”听完李利的回答,李儒突然起身放声大笑走到窗棂边。只是他的大笑声中饱含着极其复杂的情愫,其中有几分悲伤,有几分感慨,还有几分怜悯。
少顷,只听李儒背对着李利,语气忧郁低沉地说道:“文昌,你刚才说相国更信任吕布,不信任你,事实上你完全说错了。就在你率军离开长安的当天,相国带着貂蝉从郿邬回城,那天下午我再次向相国谏言,舍美人而要江山。但相国固执己见,不听劝谏,与我争执一番后拂袖而去。可他却在临走时送我一句话,他说‘当他百年之后,让我跟着你,因为你比吕布强,你是成大事之人。’正因为如此,当我得知你率军并没有离开长安的时候,我将此事隐瞒下来,没有向相国禀报。直到现在,我终于想明白相国当日为什么吩咐我跟着你了,或许他早就料到有一天会遭遇不测,所以才会给我指出一条明路”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变,剑眉紧皱,低头沉思半晌,随后幽幽沉吟道:“相国戎马一生,阅人无数,心机深不可测,所思所想让人难以揣摩,毫无轨迹可寻。自古至今,每一个枭雄霸主都是世间人杰,所作所为皆是出人意表,否则他们也难以成就一番霸业。相国亦是如此。”
第283章桓飞献美
夜幕徐徐降临。
一天时间,长安城彻底被李傕、郭汜率领的西凉军占据,武威军全部撤离,返回郿邬驻扎。
接收城池和粮饷的同时,李傕正式下令严整军纪,严惩滋扰百姓的军士。傍晚时分,在午门口当众斩首上百名欺凌女子和烧杀劫掠的罪大恶极之徒,杀鸡儆猴,借此震慑全军将士和安抚人心。
郿邬,主殿书房。
刚刚率军返回郿邬的虎啸营统领桓飞,神秘兮兮地跟在李利身后走进书房,随即快速关好房门。
“主公,今天真是憋气。末将与郭汜那厮对峙一个下午,险些忍不住冲杀过去砸烂他的脑袋,没想到主公却下令撤军。哎,此次进驻长安城真是有些窝囊啊!”书房中,桓飞坐在李利下手,忿忿不平地叹息道。
李利闻言后,抬眼看了看神sè有异的桓飞,端起桌案上的茶盅,自顾饮茶,没有开口说话。
“吇”桓飞眼巴巴地看着李利不急不缓抿着茶水,顿觉口渴难耐,于是抓起桌上的另一个茶盅,一饮而尽。随即他吐吐舌头,摇头说道:“主公,茶水太苦了,远不如美酒喝着痛快。末将已经半个月没有饮酒了,不知今晚能否小饮几樽?”
“嗯,可以。今夜我让元忠给你们驻守长安长的一万余将士送去美酒两百坛,再加些肉食,让将士们好好畅饮一番。不过仅限于今夜,明天上午你们还得正常cāo练,不得懈怠。”李利微笑着说道。
“太好了,主公英明!”桓飞满脸欣喜地大声说道。
随之他看到主公李利竟然又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饮茶。顿时他仅剩不多的耐心彻底被李利消磨殆尽了,谄笑地靠近李利,低声说道:“末将有一事相求,还请主公成全。”
“哦?说吧,什么事?”李利惊疑地看了桓飞一眼,随口问道。
桓飞闻言后,莫名地脸颊涨红,侧身靠近李利,低声说道:“主公是知道的,桓狼、桓豹他们六兄弟如今也都老大不小了,却一直没有成家。此番末将领军攻进皇宫,看到宫女们一个个如花似玉,却又孤苦无依,于是顺手带回来几个。之前她们一直住在军营里,如今已经离开京城了,末将就想请主公将她们赐予桓狼、桓豹等人为妻。同时,末将也有成家之念,请主公一并成全。”
“呃,宫女?”李利扭头看着脸颊涨红的桓飞,沉吟道。
“这个、、、、、、也不全是宫女,还有几个嫔妃。”桓飞神情紧张地看着李利脸上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低声说道。
“几个嫔妃,几个宫女?听起来人数不少啊,桓飞,你从宫中到底抓了多少人?”李利眉头微皱着沉声问道。
乍见李利皱起眉头,桓飞顿时额头上溢出冷汗,连忙据实禀报道:“主公息怒。末将一共抓了一百零三个女子,其中有七十八个是宫女,剩下的都是嫔妃。”
李利闻言后,神情顿变,怒声说道:“桓飞,你胆子不小啊!先前我还以为你不近女sè,想不到我居然看走眼了。原来你桓飞不是不好女sè,而是品味极高,寻常女子在你眼里都是胭脂俗粉,不屑一顾。如今倒好,让你进宫把天子和太后接出来,你居然进宫挑选美女,一口气抢下一百多个内宫佳丽带回军营。之前你隐瞒不报,如今回到郿邬,你抢来的那些美女就无法隐藏了,这个时候你才我汇报。你分明就是先斩后奏,擅做主张,根本没把我李利放在眼里嘛!”
“主公息怒,末将知错了。请主公莫要动怒,末将请罪,甘愿受罚!”眼见李利勃然大怒,桓飞顿时浑身微颤,连忙起身跪拜道。
“哼!说得轻巧,你惹了大祸,知道吗?”李利颇为恼火的冷哼一声,接着说道:“那些宫中嫔妃全是先皇灵帝和弘农怀王刘辩的妃子,董相国生前尚且不敢明目张胆地把嫔妃带出宫,只能偷偷摸摸带出几个藏在郿邬里。再看看你桓飞,带着数千将士冲进皇宫内院,到处挑选宫女和嫔妃,然后堂而皇之地把她们带出皇宫,藏在军营里!你胆子可真大,我李利都比不上你,甘拜下风!”
“这个、、、、、、主公,末将没有搜遍皇宫内院,还有几处偏僻的宫殿紧闭大门,将士们没有时间撞开宫门。”桓飞低着头,轻声辩解道。
“哼!你还敢狡辩?你知道擅闯皇宫,劫掠宫嫔要担负多大的罪责吗?”李利怒不可泄地站起身来,怒声道。
桓飞吓得全身一哆嗦,急声说道:“主公息怒。末将当时也没想周全,更没想到抢了几个宫女竟然会引发如此严重的后果,只是想着那些宫嫔正值芳龄,青chūn貌美,放在皇宫里孤苦终老太可惜了。所以、、、、、、另外,末将事先向贾诩军师禀报过,军师他、、、、、、也没反对。不过军师叮嘱过末将,在没有得到主公您的应允之前,不得轻动那些宫嫔。因此,那些宫嫔这些天没有受到侵犯和欺辱,至今仍是完璧之身。现在末将愿把那一百零三名宫嫔全部献给主公,请主公息怒。”
“哼!你自己做得好事,还想把文和军师也牵扯进来?眼看大祸临头了,你索xìng把这些宫嫔献给我,亏你想得出来!”李利满脸怒sè地冷哼道。
“那该怎么办?哎,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桓飞哭丧着脸,哀叹道。
李利怒气未消地看了桓飞一眼,随即踱步到窗前,背对着桓飞。
这时,却见李利眼底浮现出一丝戏谑地笑意,嘴角随之弯成优美的弧度。随即他背手而立,透过窗棂看着后院中李欣和蔡琰等人嬉闹的身影,把跪在地上的桓飞晾在那里。
实际上,桓飞强抢宫嫔之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换做以前汉室皇权昌盛时期,那自然是罪莫大焉,祸及满门,甚至还会诛连九族。然而,今非昔比。如今汉室势微,皇权沦陷,大权旁落,汉室江山与rì剧下。而桓飞此举又恰逢长安城大乱之际,天子和太后尚且xìng命堪忧,抢夺百十个宫嫔也就算不上什么大事。
刚刚李利之所以勃然大怒地恐吓桓飞,是因为桓飞此举确实是胆大妄为,太过出人意料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苗头。如果李利对此毫无表示,没有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能给桓飞深刻的教训,那么桓飞rì后或许就会滋生出更胆大、更危险的想法,以至最终无人能约束他,使得他肆意妄为,胆大包天。这是李利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必须第一时间扼杀桓飞自作主张的苗头,震慑其胆,让他把此次教训铭记于心,rì后行事不敢擅做主张。尤其是要让桓飞对他李利始终心存敬畏之心,忠心臣服,无条件服从命令。
李利在窗前足足站了半个时辰,而桓飞则在地上跪了半个时辰。
“罢了,桓飞,你起来吧。”寂静的书房里,李利陡然转过身扶起桓飞,踱步坐回主位。
“多谢主公宽宏。”桓飞面带愧sè地恭声说道,既而两腿发麻,身形随之摇晃几下,重新落座。
李利面sè平静地看着桓飞,沉声说道:“事已至此,悔之无用。不过这种事情,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你rì后还敢如此胆大妄为,那我们主臣之间的兄弟情义恐怕就很难继续下去了。如果你屡教不改,桀骜难驯,加之你桓飞勇冠三军,无敌于天下,我武威军只怕盛不下你这尊大神,你就另谋高就吧。”
“不,主公!末将真的知错了,任打任罚,请主公降罪。”桓飞神sè大变地急声说道。
李利轻轻摆手说道:“响鼓不用重锤,知错能改就行了。这一次,我不罚你,出了房门,此事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一百零三名宫嫔不用交给我,你自行挑选九人留下,其中三人是你的妻妾,另外六女许给桓狼、桓豹他们兄弟六人为妻。剩下的宫嫔全部交给李欣和无瑕她们,让她们给军中尚未成家的将领张罗一下婚事,待长安城之事结束后,挑选黄道吉rì,我亲自给你们主婚。如此安排,你意下如何?”
“末将领命,多谢主公成全!”桓飞惊喜地躬身应道。
李利随之笑着说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桓飞闯下的大祸,自然是全军将士一起承担,所以这些宫嫔也不能让你一个人独占。军中将领很多人都没有成家,借着这个机会,把宫嫔许配给他们,也算是你桓飞助人为乐,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
皇宫的嫔妃和宫女嘛,模样长相自然都很好,人品和才气也不会差,否则也不会被选进皇宫内院。再加上你桓飞这个素来不好女sè之人都忍耐不住了,想必此番抢来的这些宫嫔个个都是才sè双全的美女佳丽。这样一来,军中将领自然不会拒绝,甚至会笑得合不拢嘴,等他们喜得贵子之后,说不定还会给你送礼表示感谢呢。呵呵呵!”
“这、、、、、、嘿嘿嘿!这个功德无量的好事还是主公来做吧,末将实在是承受不起,更不想让军中将领知晓这些宫嫔是我抢来的,太丢人了,好说不好听啊!请主公务必应下此事,末将拜谢主公!”桓飞神情恳切地跪拜道。
“好,帮人帮到底,我就再帮你一次,把这件事担下来!”李利笑着说道。
随之桓飞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躬身告退,李利微笑着目送他离去。随即,李利独自书房里大笑半晌:“哈哈哈。”
第284章运筹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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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哗哗”
初夏之季的第一场雨不期而至。
虽是初夏时节,但这场姗姗来迟的雨水却似江南秋雨一般连绵不绝,一连下了三天仍未停歇。
哗哗坠落的雨水,冲洗着西北大地上的尘沙,浇灌着耕地,使得道路泥泞,间接促使长安与郿邬之间的僵局暂时隐没在风雨中。
郿邬,主殿内院。
“梆梆梆!”李利独自来到董婉房门外,伸手轻轻敲门。
自董卓死后,董婉便把贴身侍女遣走,一个人待在房里,闭门不出,至今快一个月了。其间,李欣、滇无瑕、蔡琰等五姐妹都来劝过她,但效果甚微。她依旧郁郁寡欢,整天待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她在里面干什么。
“谁在敲门?我身体不适,你请回吧!”屋内传来董婉清冷地谢绝声音。
“婉儿,开门吧。”李利轻声说道。
“吱吱”沉寂片刻,董婉终于打开房门,欠身推到一旁,双眼微微泛着泪花,低声说道:“妾身失礼了,夫君请进。”
李利从身后李挚手中接过礼盒,随即摆手示意李挚退下,轻步走进房间。
“婉儿,为夫给你带来一些补品,务必食用。你太憔悴了,这些天清减不少,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就会支撑不住的。”在床榻前的圆桌旁坐下,李利怜惜地看着董婉,柔声说道。
董婉双眸泪光莹莹地注视着李利,凄然一笑。轻声道:“多谢夫君挂念,妾身没事。”
“你是在恨我,对吗?因为我没有抢回相国的尸首,没能让他入土为安?”李利神色平静地轻声问道。
董婉闻言后,眼眶中的眼泪潸然滑落,泣声道:“夫君奉命离京,当天夜里却去而复返,随后三万多大军藏身葛家坡山坳半个月。父亲遇害的当天,你便派人潜入长安,把我姐夫、姐姐和众多西凉将领的家眷全都救出来了。还从吕布手中救下琰姐的父亲蔡中郎。可是你为什么不夺回我父亲的尸首,难道李挚他们没有这个能力吗?”
“你说得没错,李挚等人确实有能力夺回相国的尸首,是我没有命令他们这么做。现在我只能告诉你,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不能下这个命令。逝者已逝,但我们这些人还得继续活下去。所以有些事情不能做。”李利神色冷静地说道。
“你既然害怕受到牵连。为什么又要劫持天子和太后?”董婉幽怨地问道。
李利面不改色地说道:“此一时彼一时。相国身死时,王允和吕布二人把持朝政,执天下牛耳,并将相国逝世的消息布告天下。因此我不能在出手抢夺相国尸首,否则就会被天下百姓视为相国余孽,声名狼藉。然而。当西凉军攻陷长安之后,形势就不一样了。长安大乱,谁能把天子和太后掌握在手里,谁就占据大义之名。手握天下权柄,既而掌控天下舆论的导向。”
董婉闻言后,直盯盯地看着李利,缄默不语。良久后,她突然站起身,怒声道:“武关城下,你为什么放走吕布?他恩将仇报杀了我父亲,你为什么还要放走他?”
李利闻言轻轻叹息一声,沉吟道:“吕布为了功名利禄杀死丁原,投到相国麾下,随后又杀死相国,再拜王允为义父,而今王允也被碎尸万段。如此一来,天下虽大,却无人敢于再收留吕布,更不会有人还敢重用他,早晚难逃一死。只不过我不能让他死在我手里,至少眼下不能杀他,放他去中原,对我们整个西凉军有利无弊。两权相害取其轻,所以吕布现在还不能死,他要为他做下的罪孽付出代价,等到他众叛亲离的时候,就是他的丧命之日!”
董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榻上,泪眼婆娑地说道:“父亲没有看错,你远比吕布更可怕,什么事情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是不是就连娶我为妻也是你的一种手段,你根本不喜欢我,对吗?”
李利神色微变,剑眉紧皱,沉声说道:“娶你为妻,除了相国执意赐婚之外,不掺杂其它原因。我李利堂堂九尺男儿,还不屑于利用女人达到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信不信由你?你好好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说完话后,李利起身走到董婉身前,伸手轻轻捋顺她两侧鬓角的乱发,随即转身离开。
“呜呜呜!”眼睁睁看着李利走出房门,董婉几欲开口挽留他,却哽咽着说不出话,既而伏在床榻上失声痛哭。
雨过天晴,初夏的阳光再现锋芒。
道路尚未硬朗,驻守长安城的西凉军再起烽烟。由郭汜、段煨二人领兵五万出城,收剿盘踞在扶风郡境内的胡轸和董越所部两万余残兵。此外,张济和李蒙二将领兵三万步骑前往凉州陇右,试图收剿驻扎在临洮的牛辅所部数万兵马。
临洮城是董卓的老巢,囤积着大量的钱粮和几个大型马场,是整个西凉军的大后方,由董卓的二女婿牛辅驻守。董卓生前对外宣称临洮城拥兵十万之众,固若金汤,足以横扫整个凉州。但实际如何却不得而知,关东诸侯皆以为牛辅拥兵十万,只是董卓的一面之词,虚张声势,不足为信。不过临洮城此番却被张济盯上了,与李蒙一起领兵收剿。
两路大军出动后,驻守长安城的西凉军只剩下不满三万兵马,李傕坐镇长安,麾下王方和郭猛等一干将分别登上城头,负责驻守城门。几天前,李傕向李利索要十三万大军的粮饷,实乃虚张声势之计,实际西凉军只有不到十一万人马。在反攻长安之战中,李傕麾下的十二万西凉军攻打城池将近三个时辰。死伤一万多名将士。
郿邬主殿大堂。
李利高坐主位,低着头翻阅李玄和李儒二人送来的钱粮账簿,眉宇间显露出浓浓喜色。
“好、好、好啊!以前我就估算郿邬中储存着大量的钱粮,没想到郿邬的钱粮大大超出我的预料,真是太好了!天赐粮仓,我武威军发展壮大的机会终于来了!”大致翻看了一遍书简,李利喜上眉梢地惊叹道。
“呵呵呵,恭喜主公,贺喜主公!有了这笔钱粮,我军纵然再次扩军十万。五年之内,粮饷无虞,实力大增啊!”李玄笑呵呵地附和道。
李利欣然颔首,颇有感触地说道:“元忠所言极是。我一直以为咱们西凉军困守一隅,皆因西凉苦寒。粮草不济,无力东进攻取关东各州郡。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董相国屯兵西凉。不是没有钱粮供应大军攻伐中原,而是他不愿意再度挑起战火,把东都洛阳数十年积累的钱粮全部储藏在郿邬之中,坐拥金山,尽享荣华富贵。可惜天不遂人愿,相国只享受了一年多的清福。便横死正阳宫。而今苍天将这么多钱粮赐予我李利,是福是祸犹未可知。不过我们武威军定然不能重蹈相国的覆辙,纵然不能平定天下,也要造福西凉一方百姓。元忠、文优。粮食不宜久存,你们二人还需妥善分配陈粮,莫要糟蹋了这些来之不易的粮食!”
“诺,属下等一定不负主公重托!”李玄和李儒二人躬身应道。
敲定了钱粮之事,李儒恭声禀报道:“主公,今日长安城出动八万大军西征,郭汜、段煨领兵攻伐胡轸、董越所部,张济、李蒙领兵前往陇右。此外,据细作探报,驻扎在临洮的中郎将牛辅听闻相国身死后,携带大量金银细软试图逃往羌人领地避难,不料逃亡途中却被亲兵校尉胡赤儿袭杀。随后临洮五万大军分崩离析,数万将士大肆烧杀劫掠一番后,携带金银玉器四散逃命。如今陇右境内仍有两万多普通甲士,他们的领军将领大多都跑了,以至这些甲士群龙无首,无人管束,为祸乡邻,肆意妄为。此事该如何应对,请主公示下。”
“呃,牛辅死了,陇右大军群龙无首?”李利剑眉微蹙地沉吟一声,随即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微笑着道:“牛辅素来对董相国唯命是从,不成想相国一死,他居然出此下策,卷带金银逃亡?呵呵呵,此乃取死之道啊!不过我早有安排,休屠铁骑前来长安的第二天便由滕羽带领一万轻骑折回凉州,潜伏在陇右附近,料想滕羽此时应该着手收编陇右驻军了。那些携带金银细软潜逃的将领一个也跑不掉,不过那五万大军确是不堪大用,需要花费一些时日筛选整编,最终能留下三万兵马就算不错了。”
李玄恍然大悟地说道:“哦?我说这些天怎么不见滕羽和那些休屠将士呢,原来主公早有计较。主公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属下拜服!”。
李儒同样颇感意外,惊叹道:“主公英明啊!陇右是相国生前的根基所在,那里不仅驻扎着五万大军,还有两个马场,畜养着数万匹西凉战马。以属下猜想,主公此番派遣滕羽将军率军前去,恐怕就是冲着那些战马去的。”
“呵呵呵!文优一语中的,所言丝毫不差。”李利笑眯眯地肯定了李儒的臆测,随即接着说道:“陇右巨变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过盘踞在右扶风的胡轸、董越所部兵马,确是颇为精锐。尤其是董越率领的飞熊兵,那可是我们西凉境内为数不多的重甲铁骑,我已经眼热很久了。文优,你有没有把握说降董越,顺带把他手中的飞熊兵也纳入武威军?”
李儒淡然一笑,点头说道:“属下一定尽力而为,愿凭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董越来降,请主公放心。”
“好!”李利大笑着说道:“我派桓飞带领三千虎啸营将士护送你前去,争取赶去郭汜、段煨大军前面说降董越和胡轸。如果胡轸不愿归降于我,也不必勉强,但董越及其帐下的飞熊兵一定要争取过来。不管他提出什么条件,你都可以答应他,只要他愿意归降就行。事不宜迟,你即刻起行!”
“诺,属下领命!”李儒欣然应下,当即疾步离开大堂。
李玄目送李儒离去,轻声问道:“主公,如果董越当真狮子大开口,胡乱提条件,您也会答应他吗?”
“狮子大开口?”李利沉吟一声,随之冷笑道:“如果董越不识时务,漫天要价,如此贪婪之人留之何用?相比董越,我更看重他帐下的飞熊兵。呵呵呵!”
第285章风起云涌
陇右临洮城。
陇右,因在陇山以西而得名,古时以西为右,故称陇右。
临洮大营,中军大帐内。
“统领,截止今天,我军先后收降四万三千余西凉兵,抓捕屯长级以上的将领两百余人,还抓到他们的家眷,截获大量金银玉器。眼下我军该怎么办,请统领明示。”大帐中,桓狼躬身向主将滕羽禀报道。
“那两个马场中的战马都追讨回来了吗?”滕羽身着甲胄坐在主位上,摆手示意桓狼入座,随之对坐在帐下左侧的杨秋沉声问道。
此番滕羽奉命率领一万休屠铁骑前来陇右,战事极为顺利。临洮城近乎是一座不设防的城池,城中虽有近万甲士,却无人统率守城,混乱不堪,兵无斗志。不仅是临洮城如此,整个陇右郡各县皆是如此。
面对这般不堪一击的局面,滕羽率军仅用两天时间便控制了全郡,既而大肆收降群龙无首的牛辅大军,并追讨被乱军洗劫一空的数万匹战马。其间,休屠营副统领桓狼率领五千铁骑收降乱军,副统领杨秋带领三千骑负责追回被抢走的马场战马,而滕羽自己则坐镇临洮城,着手整编降兵。
杨秋,原韩遂麾下八部将之一,武艺不错,为人颇为忠义。归降武威军之后,他早先担任副统领一职,此后随着武威军日益壮大,将领日益增多,他一直在各营轮转,没有出彩之处,却也没有过失。属于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的实干将领。
大帐内,杨秋听到滕羽的询问后,立即起身禀报道:“禀统领。末将奉命追讨马场丢失的战马,现已追回战马三万四千余匹,其中马驹六千匹,余下都是可供征战的骏马。据马场仆从所说,临洮马场原有四万余匹战马,而今那剩下的数千战马已逃出陇右境内,短时间内恐怕很难追回。末将办事不利,请统领责罚。”
“哦,还有数千匹战马没有找到?”滕羽闻言沉吟一声,凝视着杨秋。轻叹一口气,沉声道:“此行,主公特意嘱咐我,临洮马场的战马不容有失。没想到我等出兵晚了一步,致使马场被乱军哄抢一空。最终还是走失了数千匹战马。哎,算了。追不回来就暂时作罢!杨秋。此事你已经尽力了,坐下吧。事后,主公追问下来,由本统领一肩承担。”
待杨秋满脸愧意地落座,滕羽神色肃然地沉声说道:“此次陇右之行,牛辅乱军业已收降完毕。战马也追回来大半,虽然未竟全功,却也算完成了主公交付的使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整编降兵,加强陇右的城池防务。务必守住陇右。刚刚收到主公的命令,占据长安城的张济、李蒙二将率领三万大军快马兼程地向我陇右赶来。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无非是想收降牛辅大军,夺回临洮马场。但这已经是我们武威军吃在嘴里的肉了,岂能拱手让给他们!”
话音未落,滕羽长身而起,下令道:“众将听令,放弃其他城池,大军撤回临洮城驻守。奉主公将令,桓狼、杨秋各自带领三千铁骑出城扎营,在临洮城东西两侧安营下寨,与本统领形成掎角之势,抵御张济、李蒙大军来犯。此外,主公特意吩咐,不到万不得已,我军不得主动攻击。如果张济、李蒙等西凉军率先攻城,那我们不必顾忌,放手厮杀。与此同时,主公已派徐荣、典韦两位统领领兵前来接应我军,故此我军必须在援军到来之前守住临洮城!众将可有异议?”
“诺,末将等领命!”桓狼、杨秋和帐内十余名将领齐声应诺。
随即滕羽给帐内众将分别下派命令,将领们纷纷领命而去,最后帐内只剩下滕羽、桓狼和杨秋三人。
“主公还是有所顾忌呀,太重情义了!对李傕、郭汜二人率领的西凉军处处忍让,这样下去,我们武威军必将陷入被动挨打的处境!”看到将领们都出去了,桓狼微微叹息地对滕羽说道。
杨秋点头附和道:“我军在陇右原本就有一万铁骑,如今再加上收降的四万多降兵,拥兵五万余。这么多兵马,我们还用得着弃城固守临洮,直接挥兵杀过去,便能将张济、李蒙率领的三万兵马打得溃不成军,仓惶逃命。”
滕羽闻言后,神情惊愕地看着桓狼和杨秋,既而沉声问道:“你们两个想干什么,想抗命吗?”
“统领言重了,主公的将令我们自然要依令而行,绝对不敢抗命。这里没有外人,我们也只是发发唠骚,说出我们心里的想法而已。”桓狼和杨秋看得出滕羽并没有生气,而是故意吓唬他们,故而他们俩嘻皮笑脸地说道。
滕羽闻言咧嘴一笑,恭声说道:“主公之所以对李傕、郭汜大军一让再让,全是看在李傕将军的面子上,不想与李傕将军兵戎相见。毕竟李傕将军对主公有养育之恩,此前对主公兄弟二人颇为照顾,视同己出。主公在书信里已经说了,长安城让给西凉军驻守,我武威军全体将士不得率先对西凉军动手,谁敢抗命格杀勿论!
实际上,主公现在也是左右为难,拱手让出长安城已经让我军将士颇为不忿,如果再把天子和太后送给李傕将军,恐怕军心就要不稳了。这个时候,谁敢抗命不尊,只怕主公一怒之下,当真会下令斩首抗命的将领。所以我们还是老老实实守城,谁也不能触这个霉头,否则会招来杀身之祸的!不过这样争锋相对的僵持,持续不了多久,随着此次收降之事的发生,两军已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场大战在所难免。等着吧,西凉谁属,在此一战!”
桓狼和杨秋闻言心中懔然,对视一眼,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之拱手一礼。快速离开大帐。
就在陇右和右扶风两地风起云涌之时,郿邬城内,李玄和贾诩二人也凑到一起,商议着眼前的局势。
书房里,李玄和贾诩相对而坐,端着茶盅不急不缓地饮茶叙谈。
“文和兄,此前我看到徐荣、典韦二将带领大军出城,不知意欲何为?”李玄抿了一口茶,轻声问道。
“呵呵呵!元忠何必明知故问,奉主公将令。他们二人领兵西去,接应文优、桓飞和滕羽两路人马。”贾诩眉开眼笑地看向李玄,笑声说道。
李玄惊疑地看着贾诩,低声问道:“文和,这件事。主公没有提起过。”
贾诩闻言后,说道:“我就知道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没错。徐荣、典韦二将领兵西去是我借主公之名下达命令的。至今还没有向主公禀报。”
“啊!文和,你好糊涂,私自调兵行动,此乃犯忌之事啊!”李玄大惊失色地说道。
贾诩闻言淡然一笑,神色平静地说道:“主公此前把兵符交给我,让我全权处理和西凉军有关的军务。身为臣下。理应替主公解忧效劳。因此有些事情主公不便去做,我等身为人臣,只要是有利于主公的大业,我等责无旁贷。自然要去做。”
李玄沉思着点点头,说道:“文和既有主公兵符,那调动兵马之事也在情理之中,日后如果主公怪罪下来,我愿与文和一起受罚。”
“多谢元忠厚谊,为兄感激不尽。”贾诩颇为感动地躬身一揖。
李玄当即扶起贾诩,说道:“文和兄不必言谢,此事暂且不提了。眼下局势微妙,我军与西凉军关系紧张,双方相距数十里遥向对峙,大战在即。只是主公似乎还在犹豫,让出长安,却又将天子和太后软禁在郿邬;抢先收降胡轸、董越和陇右三部降兵,却又不愿和西凉军发生正面冲突。这样下去,我们所面临的形势将愈发被动,将士们束手束脚,施展不开。我听闻军中已有传言,说主公要率领武威军向西凉军投降,因此军心浮动,很多将领敢怒不敢言,对主公颇有微词。不知文和是否知晓此事?”
“嗯。”贾诩端起茶盅含糊其词地支吾一声,随之思量着说道:“元忠的消息很准确。眼下军中将领的确有些浮躁,借酒消愁,胡乱发唠骚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军依旧稳固如山,军心没有动摇,也没有谁敢对主公不敬。但是,我们和西凉军的事情最好尽快解决,再这么相持下去,人心浮动,军心也将不稳哪!”
李玄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文和所言极是。而今我军已收降蓝田大营三万多兵马,现在我军又着手收编董越所部一万余飞熊兵,胡轸所部两万余步军,再加上陇右的两三万人马,总计拥兵十五万。如果集结大军与李傕、郭汜麾下的西凉军正面决战,即使我军大部分兵马都是降兵弱旅,但三万武威军和董越所部飞熊兵全都是百战骁骑,而徐荣帐下的三万步军和波才帐下的两万步卒也不是弱旅,两军决战的话,我军有很大胜算。只是、、、、、、主公似乎不愿和西凉军开战,没有主公的命令,我等纵然心急如焚,却也无济于事啊!”
贾诩闻言后,露出灿烂的笑容,笑眯眯地低声说道:“元忠太心急了,你是当局者迷呀!主公确实是不愿意和西凉军大战,但有些事情是大势所趋,不得已而为之。如果李傕将军率先向我军发起攻击,亦或者主动下战书约战,更有甚者,西凉军兵临城下,包围郿邬。面对如此情景,你说主公会不会下令迎战?呵呵呵”
“啊?果真如此的话,主公必然迎战!”李玄惊诧地说道。随之他皱着眉头沉吟道:“主公生性宽宏大度,为人谦和,秉义孝道。如果李傕将军没有一再相逼的话,主公断然不会主动出击。但是,倘若李傕将军逼迫过甚,主公也不会退缩,必然领兵出战。只是文和此言可有根据,不是臆测之言吧?”
“呵呵呵!元忠姑且放心,此事已在实施之中,随后就会得到证实。”贾诩信心满满地笑着说道。
李玄闻言大笑着说道:“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此战若胜,我武威军随后就能横扫整个西凉,手握天子,威震天下,日后只需励精图治,逐步消灭中原各路诸侯,大业可成!主公的千秋大业,大好河山,在此一战!”
“哈哈哈!”说罢话后,李玄和贾诩对视一眼,随即开怀大笑。
第286章推波助澜
“攻城”
临洮城下,张济跃马阵前一声大喝,大刀一挥,刀锋直指临洮城上的滕羽大军。
霎时,两万余张济部曲应声而动,如潮水般汹涌而出。跃马扬枪的张绣一马当先,带领大军直扑城墙杀去,数百架云梯被将士们扛在肩膀上跨过壕沟,既而搭在城墙上,奋勇登城。
临洮城不过是一座县城,城下没有护城河,只有一条宽三丈、深一丈有余的干涸壕沟。所幸这里是董卓的老家,城池还算坚固,城墙高三丈、厚一丈五,倒也不容易被攻破。
“张济将军,你怎么能擅自下令攻城呢?李傕将军早有吩咐,不得与武威军发生正面冲突,难道你都忘了吗?”城关下,李蒙眼见张济违背李傕的将令,擅自下令大军攻城,顿时策马奔至张济身旁,怒不可泄地大声责问道。
“哼!李蒙,别忘了你的身份,此番前来陇右,你是我的副将,我张济才是主将!该怎么打仗,不用你来教我?”张济怒视着李蒙,满脸阴沉地冷哼着训斥道。
稍稍缓一口气,张济接着说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我们已经和滕羽所部对峙两天了,可是滕羽贼将根本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既不出城答话,也不开城投降,俨然当我们不存在一样。欺人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
李蒙,你若不愿意率军攻城,那你就带着你的一万兵马在城外等着,我带自己的部曲攻城。事后李傕将军追问罪责,我张济一人承担,绝不拖累你!”
事实确如张济所言。
张济和李蒙二人领军前来临洮城已经三天了。此前的两天里,张济和李蒙二人带着三万大军先后到城下喊话。试图恐吓滕羽,让他交出牛辅麾下的数万降兵和马场战马。岂料城头上的滕羽除了第一天登上城楼看了看张济和李蒙二人及其身后的西凉军,此后便紧闭城门,对城外的西凉军不闻不问,俨然视若无睹。驻扎在城外东西两侧的桓狼、杨秋所部亦是如此,只在营寨周围设下鹿角、壕沟,辕门四周布下强弓硬弩,根本不理会西凉军。
面对如此情景,张济和李蒙二将当即傻眼了,既而怒火中烧。愤恨不已。只不过他们没有摸清武威军在临洮城的虚实,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城外五里就地扎营,与武威军对峙。
两天时间过去后,张济和李蒙二将总算知道了武威军的兵力部署。城外两座大营各有三千武威铁骑。城内有四千轻骑,拢共一万人马。其他的三万多人马都是刚刚归降的降兵。不足为虑。
探清楚临洮城的情况后,张济表面上没有说什么,实际却下定决心要率军强攻临洮城。不过他知道李蒙是李傕的家将,又与李利有旧,自然不会同意攻城。于是他事先不做任何表示,暗地里却命令张绣打造云梯和井栏。做好攻城军械。今日一早,他佯称率军前来城下问话,实际却是准备率军攻打临洮。结果他领兵为左翼,李蒙所部一万将士为右翼。到达城下,他不等李蒙反应过来,悍然下令大军攻城。
“杀”
尽管张济下令攻城的举动有些出人意料,但城头上的武威军还是第一时间进入防御状态,弓箭、滚木和火油顷刻间纷纷坠下。显然是早有准备。
与此同时,在城外东西两侧扎营的桓狼、杨秋二将迅速整军上马,随即东西对进,率领休屠铁骑直奔城下的西凉军杀来。
“哒哒哒!”
“杀呀”
“这、、、、、、唉,看来此战难以避免了!”临洮城下,李蒙看到东西两侧的武威军铁骑直奔自己麾下的一万大军杀来,颇感无奈地摇头叹息一声。随即他举起手中的大刀,用力一挥,指挥大军抵挡两侧袭来的武威铁骑。
这一刻,张济在亲兵的护持下退到远处,嘴角露出计谋得逞的诡笑:“李蒙啊李蒙,你可真是李傕、李利叔侄二人手下一条忠实的看家狗,忠诚到了天真的地步!我把两万部曲都派去攻城了,那城外东西两侧,互为犄角的武威铁骑自然会率军杀将过来,他们冲杀的目的肯定是你李蒙麾下的一万西凉军。呵呵呵,你不想与李利麾下的武威军为敌,可是大战一开,你不想出兵也不行!”
的确,眼下这种局面,早在张济的预料之中,或者说是他有意造成李傕的嫡系兵马与武威军大肆厮杀的局面。
至于张济为什么要这么做?原因很简单。在张济心中,长安城归谁都可以,但绝不能落到李利手中;天子和太后,乃至天下大权,无论是落到李傕手里,还是落到郭汜手中,都无所谓,但绝不能落到李利手心里。
如果长安城和天下大权最终落到李傕或是郭汜手中,亦或是他们两人共同执掌大权,那么他张济不但能保全自身性命,还能加官进爵,坐享荣华富贵。因为他手里有两万多兵马,还有骁勇善战的侄儿张绣,李傕和郭汜二人都会拉拢他,给予他想要得到的一切。
但是,倘若天下大权和西凉军最终落到李利手里,那他张济可就大难临头了。且不说他此前因为登门求美妾之事,便与李利结下仇怨。单说李利恩怨分明的为人和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他张济如果投到李利麾下,一准没有好果子吃。拜将封侯、加官进爵之类的事情,那是想都别想,侥幸能够保住性命,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再加上他之前和李利结下的仇怨,形势更加严峻,处境险恶之极。一旦他落到李利手中,十有**性命不保,即便侥幸不死,那也是苟延残喘,想保住现有的职位和兵马恐怕都是奢望。
因此,而今李傕和李利叔侄两军对峙之际,最不想李家叔侄二人和好的人,就是张济。
此番领兵前来陇右,张济本想收编一些乱军,借此壮大自己的势力。最好能够夺得临洮马场,有了数万匹战马,他手下的两万余兵马就能摇身一变,变成两万多轻骑兵。再加上收编的陇右降兵,那他的实力就能暴增数倍,成为西凉军中仅次于李傕、郭汜之下的第三位实力派将领。
让张济没有想到的是,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居然抢先一步占领了临洮城,不但收编的数万陇右降兵,还占据着临洮马场。如果占据临洮城的武威军将领是李利本人,那么张济肯定掉头就走。哪怕临洮城内的守军再少,金银财宝再多,他张济也不留恋。
但驻守临洮的将领居然是名不经传的黑鬼滕羽,如此一来,张济就不甘心空手而归了。再加上他此行还有李蒙率领的一万李傕嫡系兵马,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他不善加利用,岂不是白活了大半辈子。
百般谋划之下,事情的发展正如张济所料。
攻城战一打响,城头上滕羽率领数千守军积极守城,城下六千武威铁骑从两侧杀出,直奔犹豫不决的李蒙所部杀来。
战事一开,李蒙率领一万李家军与六千武威铁骑杀得难分难解。而张济麾下的两万攻城兵马,经过最初试探性的猛烈攻击之后,发现武威军防守极其严密,战力强悍。随即大军攻城之势骤减,众将士喊杀声震天响,实际却是佯作攻城,伺机向东面转移。一旦张济下达撤退命令,他们就从东面撤军,第一时间脱离战场。
“哒哒哒”
正当临洮城大战正酣之际,东面的驿道上传来轰隆隆的万马奔腾声,随之深黑色的金猊兽王战旗迎入张济的眼帘。
顿时张济脸色煞白,浑身不禁为之颤抖,嘴角猛烈地抽搐。随即他用力招手,急声大呼道:“撤,快撤!绣儿,带领大军立即撤退,从东面山路上撤退,武威援军来了!”
扯着嗓子吆喝一声撤退,张济带着身边的数百亲兵策马扬鞭,绕过武威铁骑和李蒙大军的主战场,仓惶向东南方向的山野逃窜。
城墙下的张绣一直留意着自家叔父张济的命令,听到撤军的命令后,他当即连声大喝,带着上万兵马丢弃攻城军械,迅速脱离战场。随即张绣跃马扬枪领兵冲破东面的杨秋营寨,吆喝着大军向东南方向的山野小路疾奔。
半个时辰后,在前往长安的驿道上,李蒙带着两千余残军追上了张济所部。
“李蒙,我一直在等着你呢,老天保佑,你总算完好无损地回来了!呃,你帐下的一万铁骑只剩下两千人了?”看到李蒙带着骑兵快速追赶上来,张济带着侄儿张绣策马迎上去,他虚情假意地对李蒙问候一声,随即神情惊讶地问道。
“哼!”李蒙闻言脸颊涨红,满眼怒火地瞪了张济叔侄二人一眼,随之扭过头,大手一挥,招呼身后的两千余骑继续赶路。
张济目送李蒙残部前行,眉宇间透着诡异的笑意,却故作悲切地大声说道:“一万名跟随李傕将军南征北战的百战铁骑啊,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战死八千,武威军太残忍了,李利忘恩负义呀!”
第287章剑拔弩张
陇右之战结束后的半个月内。
三辅之地和凉州各郡,突然沉寂下来,这种充斥着异常氛围的气息随之蔓延至整个西凉大地。
于是,正逢初夏骄阳来临之时,西凉各州郡却陡然平静下来。
这一次的平静,是真正意义上的平静。
陡然间,各郡县的厮杀不见了,草寇、劫匪也纷纷藏身匿迹,就连长安城四周逃荒的流民都趁着夜深人静时悄悄离开长安。
静,白天安静,夜晚寂静,整个西凉仿佛都静悄悄的。
静,静中有动。
这半个月内,西凉地界上只有两大势力正在频繁调动兵马。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整个西凉异常寂静,各方势力和草寇匪首纷纷收缩人马,龟缩起来。
武威军方面。
李儒在桓飞的保护下前往扶风郡说降董越和胡轸所部,事情起初并不顺利,胡轸对李利所拥有的实力和能力颇为质疑。反倒是董越十分爽快,不用李儒陈述利害关系,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当即表态愿意带领九千飞熊兵归降李利。不过他也提出一个条件,那就是请求李利优先考虑他继续担任重甲骑兵将领。言外之意,自然是不愿意放弃飞熊兵,他还想继续统领这支西凉境内唯一的重甲骑兵营。
对于董越提出的请求,其实就是要求,李儒没有犹豫,一口应允下来。并当即表示他愿意担保,向主公李利举荐董越继续担任飞熊兵统领,决不食言。随之董越再无顾虑,与桓飞所部虎啸营合兵一处,而李儒则转过头来,再次试图说降胡轸。然而。胡轸仍在犹豫,或者说是仍在待价而沽,等待着长安李傕能给出他更优厚的条件。
其间,胡轸的好友杨定也在不停地劝说胡轸投到李利麾下,致使胡轸踌躇不定,反复掂量利弊。直到郭汜、段煨大军开到大营之外,胡轸愈发摇摆不定,瞻前顾后,始终下定不了决心。随后,陇右之战的讯息传到胡轸大营。而长安李傕也在此时正式与驻守郿邬的李利决裂。至此,胡轸终于下定决心率领两万三千余人马投到李利麾下。
当然了,胡轸所提出的条件远比董越多,而且所图很大。他要求李利掌握大权之后,赐予他平西将军、领武都郡太守。另求黄金千两,绸缎三百匹和宫女处子十人。不过他倒是也很聪明。没有明确表示不交出兵权。显然是愿意当个坐镇一郡、拜将封侯的富家翁。
对此,李儒仅仅是稍作思量,随即代表李利表态,答应胡轸提出的所有条件。随后,胡轸所部和桓飞、董越所部合兵一处,拥兵三万余众。而驻扎在大营外的郭汜、段煨二将。眼见胡轸和董越已投奔武威军,局势无法挽回,当即率军撤回长安。
郭汜和段煨二人自然不是张济之流,没有那么多龌龊的心思。对于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他们目前已是李傕麾下将领,自然不会突然改弦易辙。但他们对李利和武威军的印象也很不错,在没有得到李傕的攻击命令之前,他们不会和武威军发生大规模厮杀。
当郭汜、段煨所部五万大军撤回长安之后,陇右的滕羽带着八千休屠铁骑和三万降兵,和徐荣、典韦率领的援军合兵,随之前往郿邬。而陇右郡则由桓狼带领五千新整编的降兵驻守,看护临洮马场。与此同时,李儒和桓飞也带着董越、胡轸所部三万余兵马撤离右扶风,前去郿邬与武威军会合。
至此,李利先后收降徐荣、杨定所部三万余兵马,胡轸两万余兵马,董越帐下的九千飞熊重甲骑兵和陇右牛辅留下的三万余步卒,约合十万大军。
随后,除了驻守武关的五千兵马留守关隘,余下十万人马先后抵达郿邬,与武威军合兵一处。而散落各地的五万武威军首次集结,使得偌大的郿邬瞬间人满为患,短期内驻扎着十五万大军。一时间,郿邬城外的旷野上搭起绵延十余里的三座大营,密密麻麻的军帐多达上千个,彻夜灯火通明。
就在武威军集结郿邬的同时,驻守长安的李傕、郭汜等一众将领同样紧急调派人马。众将纷纷从自己的驻地调集兵力,并将自己的私兵和扈从补充到帐下,半个月内先后征调安邑、潼关、华阴等关隘四万驻军前来长安。而众将的私兵和扈从却多达三万余众,仅李傕、郭汜、段煨和张济四人就拿出两万五千余扈从,并且这些扈从都是百战精锐。随后这两万五千扈从和李傕、郭汜二人共同执掌的虎贲营合兵,组成十七万西凉大军中的精锐铁骑五万虎贲军。
虎贲营、龙骧营和飞熊兵,原是董卓麾下最骁勇善战的三支精锐铁骑。早先,龙骧营和虎贲营各自拥有五万大军,分别掌握在李傕和郭汜二人手中,合在一起便是十万西凉铁骑。而飞熊兵一直数量不多,最早只有三千重甲铁骑,后来慢慢扩充,发展到一万五千人。昔日董卓凭此三支铁骑,雄霸东都洛阳,虎视九州,威震天下。
然而,随后的诸侯讨伐之战,西凉军与诸侯联军大战中折损兵马不少,其中以龙骧营损失最为惨重。那时恰逢李傕和郭汜带领西园兵马征讨河东黄巾余孽之际,虎贲营暂时掌握在吕布帐下,而龙骧营则在胡轸和华雄手里。结果,一场大战之下,龙骧营损失大半,仅剩下一万余骑兵,而虎贲营也损失了近两万兵马。战后,董卓迁都长安,虎贲营重新在步卒中挑选甲士重建,最后固定在三万人马。而龙骧营损失太大,没有得到补充,李傕一气之下将一万龙骧营甲士脱去军籍,转而变成李家扈从,而龙骧营也就只剩下李利接手时的三千人马。
昔日三支西凉铁骑中,只有飞熊兵只增不减,因为它是董卓的亲卫军。可惜长安之乱中,上千名跟在董卓身边的飞熊兵全部战死,守护皇宫和太师府的两千飞熊兵也死的死,逃的逃,还有两千飞熊兵死在吕布攻打郿邬之战中。而今剩下的九千余众在董越手中,算是昔日三支精锐铁骑中硕果仅存的建制尚算完整的铁骑了。
洛阳一战,董卓麾下的西凉军其实已经不是纯粹的西凉将士了。这里面还有大量的西园兵马和何进、何苗兄弟二人掌控东西两营、中垒营、羽林军和司隶兵马,再加上一些丁原麾下的并州军和皇甫嵩、朱儁等老将麾下的兵马。当时董卓对外宣称拥兵五十万,实际上只有四十余万,而且还有十几万大军驻扎西凉,诸侯讨伐之后,董卓麾下还有三十余万兵马。
时隔不到两年,昔日雄霸天下的西凉军再次会聚长安。
只不过此次西凉军却是一分为二,并且,一方仍是老牌劲旅西凉军,另一方则是新近崛起,再经过整编的武威军。
大战之前总是显得格外平静,宛如风雨欲来前的片刻沉寂。
郿邬,主殿大堂内。
大堂上,众将齐聚一堂,李玄、李儒和贾诩等谋士也悉数入座。
寒暄过后,李玄率先禀报道:“主公,这几日李傕、郭汜等人大肆调集兵马,就连城中先皇老臣的扈从和将领们的私兵都召集起来,如今长安城已经集结了十八万大军哪!这样下去,我军与西凉军的大决战迫在眉睫,大战在即呀!”
高坐主位的李利,自从陇右之战爆发,李傕怒斥武威军之后,曾经他那阳光爽朗的笑容就此隐去,转而满脸肃然,看似平静,实则阴沉。
对于陇右之战和贾诩未经请示便调兵陇右之事,李利俨然视若无睹,事后不追究也不夸赞。
随后,董越和胡轸二人领兵来降,李利在大堂设宴为他们接风洗尘,并当众答应他们所请。筵席之后,他当堂宣布组建一万五千人的飞熊重甲骑兵营,任命董越担任统领,桓飞为副统领,虎啸营并入飞熊营。因为李利手里本来就有董卓赐予的五千套重甲骑兵装备和郿邬缴获的重甲,再加上李儒馈赠的五百套黄金战甲,组建一万五千人重甲骑兵绰绰有余。而胡轸所求的黄金千两、绸缎三百匹和十名美女,李利也当场兑现承诺,至于拜将封侯和武都郡太守之职,只能留待日后再行赏赐。
今天是郿邬聚集十五万大军之后,众将首次齐聚一堂,商议即将到来的战事。
议事乍一开始,李玄一番话无疑是点明当前的严峻局势,将堂内众将的思绪集中到大战之中。
端坐堂上的李利,神情肃然,脸色平静如水,对李玄的惊叹之言不置可否。
贾诩看到主公李利没有默然不语,当即起身说道:“此次李傕、郭汜集结的十八万西凉军,战力颇强,这些将士大多是董相留下的精锐将士。其中以李傕、郭汜二人统率的五万虎贲营铁骑最为强悍,全是身强力壮、骑术精湛的虎贲之士组编成军,战力或许还在我武威铁骑之上。至于余下的十余万步军,倒是没有特别之处,军纪涣散,疏于战事已有一年多了。纵然他们此前是百战精兵,如今只怕战力也极其有限。现在长安城大军已经整戈待旦,随时都有可能出城与我军决战。此番西凉大战,实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此战将决定西凉二州和天下权柄的归属。请主公速做决断!”
第288章大风起兮
“决断?大战在即,何须决断!”
李利虎目深邃地俯视着堂下众将,沉吟一声,长身而起,踱步走到大堂正中。
“陇右一战,虽是张济率先挑起战端,下令强行攻城,但我军损失不大,张济帐下兵马也损失不大,却独独围歼了我叔父李傕麾下的八千战骑!此战引发的后续战事,诸位都看到了,我叔父勃然大怒,调集大军与我军决战。八千轻骑的性命换来了即将揭开战幕的三十余万西凉军的大决战!”
“那八千铁骑只战死了三千余人,还有四千余俘虏不是被主公编入金猊卫了吗?”大堂上,当李利话音未落之时,却传来滕羽自言自语的嘟囔声。
“滕羽,你嘀咕什么?”暮然,李利满脸冷峻地盯着滕羽,剑眉如弓,虎目似箭,吓得滕羽脖子一缩,全身不禁为之颤抖。
随即滕羽正襟危坐地连忙摆手否认道:“末将什么也没说。嘿嘿嘿,什么也没说。”
“哼!”李利怒瞪着滕羽冷哼一声,随之转过身来,沉声道:“刚才文和军师已经介绍过了,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便是五万虎贲营。几十万人的大决战,这么多将士不可能同时进入战斗,拼得就是精锐战骑,拼得是军心和士气。只要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被打垮,军心自然混乱,士气低靡,一溃千里。因此我军必须组建最强悍的战骑,与西凉军虎贲营一较高下!”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厉声道:“此战,我军一共拥有七万战骑,八万步军。我意。休屠铁骑、飞熊营、青龙营、飞马营临时合并为一军,再从胡轸所部、蓝田大营和陇右降兵挑选两万精锐战骑,组建六万武威铁骑。由徐荣担任主将,波才担任副将,董越、桓飞所部飞熊营为先锋统领,滕羽、庞德、鞑鲁、马超、蒙崇、银轱、铁轱和铁萧等八名将领各自带领五千铁骑出战。
我武威军铁骑乃临时组建的战骑,战力或许略逊虎贲营一筹,将士们协同厮杀能力或许也比不上虎贲营。但是,我此次将你们十二名将领合编为一军,以徐荣、波才为主将。居中调度,董越、桓飞、滕羽等十员虎将为统领,将士战力不强,就用你们这些虎狼之将来填补不足。你们这些人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我不奢望你们能够以一敌万。只要求你们带好各自的五千战骑,谨遵将令。打垮虎贲营即可!众将可听真切?”
“诺。末将等领命!“大堂中央,以徐荣、波才为首的十二员将领应声出列,躬身领命道。
李利神情肃然地颔首说道:“好,我军战骑就交到你们手里,此战的成败也系于你们十二人身上。希望你们务必齐心合力,打好这一仗。功成之后,自有重赏!”
“诺!”众将齐声大喝,声势惊人,震得轰隆隆直响。
摆手示意徐荣等人起身入座。李利继续下令道:“剩下的九万将士,留下一万步卒守城,胡轸所部和陇右降兵为左翼,蓝田大营将士和武威步军为右翼,金猊卫护持中军战旗。左翼由张辽担任主将,胡轸为副将,杨定、曹性、梁兴等人听凭调遣。右翼由樊勇担任主将,典韦为副将,杨秋、桓忠、桓义等人听凭调遣。中军由李挚、铁陀带领金猊卫守护战旗,胡车儿掌旗,随我折冲左右。我武威军战旗所到之处,全军将士只进不退,谁敢擅自后退半步,杀无赦!”
“诺!”这一声应诺比之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音量洪大,震得偌大的大堂阵阵轰鸣。
李利抬手示意众将归位,沉声道:“贾诩随中军出征,李玄、李儒留守郿邬,由无瑕担任守将,带领一万步卒驻守郿邬。”
“属下等领命!”李玄、李儒和贾诩三人起身应道。
直到这时,很多新近加入武威军的将领才恍然想起,主公李利的后院中还有一位有着“无双战神”之名的巾帼将军滇无瑕。
三天后,长安李傕遣使来到郿邬。
大堂内,李利见到了这位使者,堂下还坐着李玄和李儒二人。
站在堂中的使者赫然是吕布的同乡李肃。
李肃,并州五原郡人,原是吕布麾下骑都尉。王允和吕布密谋诛杀董卓后,曾派他领兵剿灭牛辅大军,可惜他非但没能打败牛辅,反而被牛辅打得大败而逃,退至弘农。
演义中,李肃败退弘农之后,遂被吕布所杀。
但是,由于李傕、郭汜和李利三人第一时间率兵反攻长安,致使吕布刚要领兵出剿时,长安城便被攻破。如此以来,吕布的出兵计划胎死腹中,而李肃也因此躲过一劫,随后率兵投奔李傕大军。
细说起来,李肃其人虽无大才,却也颇有建树。他早年曾向董卓毛遂自荐说降吕布,结果一举成功,丁原死,吕布率领并州军归降董卓。在王允和吕布密谋诛杀董卓之事中,据说李肃也曾辅助吕布参与刺杀董卓,并帮助王允剿灭皇宫中的飞熊兵和西凉军残部。只可惜他跟错了人,一直跟在吕布身边,却又无法融入并州军之中,剿灭牛辅不成,反而被吕布迁怒。
如今李肃投到李傕帐下,据说也很不受待见,很多西凉将领对他颇有微词。尤其是他参与刺杀董卓之事,更是永远也洗脱不掉的罪名。纵然他当时也是迫不得已,却百口难辨,根本解释不清楚。因此他手上的数千兵马被李傕、郭汜兼并,暂时留在李傕身边听用,此次更是担任谒者,前来郿邬递交战书。
没错,李肃此来就是向李利及其麾下的武威军下达战书。
殿堂上,李利微微皱着眉头看着李傕亲笔书写的战书:“告李利并武威军:三日后长安南郊,我西凉十七万大军列阵以待,邀战李利及麾下武威军。此战,若武威军败,交还天子和太后,退出郿邬,俯首称臣,并入西凉军;反之亦然。李傕。”
寥寥数十字,李利反复看了三遍,随之放下书简,眯着眼睛沉思不语。
“骑都尉请坐吧,容我主思量一番,稍后再回复你。”堂下,李玄起身走到李肃身旁低声说道。
李肃神情拘谨地拱手一揖向李玄表示感谢,随即在一旁落座。
“骑都尉近来在长安可还安好?”李玄坐在李肃身旁,轻声询问道。
李肃知道长安城的事情根本瞒不过武威军的细作耳目,于是他也不做作,轻叹一声,低声道:“哎,一言难尽哪!末将此前领兵剿灭牛辅未遂,随后被吕布斥骂,还要出兵剿杀我。幸好骁骑将军出兵郿邬,赶走吕布军,末将方能侥幸活命。而今西凉军众将不容我,经常挖苦讽刺于我,而我只能忍辱偷生,苦不堪言哪!”
李玄淡然笑着说道:“将军言重了。将军早年跟随董相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可谓是文武双全。如今将军一时不慎误入歧途,虽有过失,却也瑕不掩瑜,功大于过嘛!不知西凉军如今准备的如何了?除了五万虎贲营之外,可有秘而不宣的杀伐利器?”
“呃,这、、、、、、”李肃惊愕一声,不可思议地盯着李玄,眼神颇为疑惑。
李玄微笑着说道:“将军不必紧张,西凉军不容将军,我武威军可是很欢迎将军加入的。何况我听说将军也是‘飞将军李广后人’,与我家主公同出一脉,眼下你和我主同样不被西凉军接纳。如此以来,你与我主实乃同气连枝,理应同仇敌忾,并肩作战才是。将军以为然否?”
李肃惊疑地看着李玄,低声说道:“先生所言不错。只是董卓之死,李傕将军尚且对我颇为不满,骁骑将军真的能够既往不咎?毕竟骁骑将军乃是董相国的爱婿,而相国之女董婉更是骁骑将军的爱妻,他能宽恕我的过失吗?”
“将军多虑了。”李玄微笑着看了看主位上低头沉思的李利,低声笑道:“将军应该知道武关城下的事情吧?”
李肃神情一怔,眼神中闪烁着希冀之情,随之肯定地点头,轻声道:“此事,末将有所耳闻。听说李骁骑率领数万大军把吕布大军困在武关城下,随之吕布跪地求饶,并将张辽、曹性和八百陷阵营将士献给李骁骑为奴,方才得到李骁骑首肯,得以通过武关,南下荆襄。”
李玄颔首说道:“不错,将军所言丝毫不差。吕布其人忘恩负义,弑君弑父,先杀执金吾丁原,又杀死董相。此等反复无常、不忠不义的小人,我家主公在武关城下,顾念他是董相的义子,也算是相国死后唯一的后人,因此我主仁慈,放走了吕布及其麾下的数万并州军。吕布实乃杀死董相的罪魁祸首,我主尚能饶他一命,何况是骑都尉呢!所以,将军不必多虑,我主气量宏大似五岳,心胸宽广如四海,必然欢迎将军来投!”
“呃、、、、、、容我慎重考虑一下,过几日再答复先生如何?”稍作迟疑后,李肃谄笑着敷衍道。
李玄闻言脸色顿变,沉声道:“人各有志,我自然不会勉强骑都尉。不过我有一句话想送给骑都尉,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这种事情本身没有错,但是留后路是需要显示诚意的。”
“呃!”李肃惊愕地看着李玄冷峻的表情,稍作思量,飘忽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随即扭头看了看大堂四周,侧身俯耳对李玄窃窃私语一番。
第289章战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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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上。
沉思半晌的李利,抬头对坐在堂下等候回复的李肃微微点头,既而摆手示意李玄送客。
顿时间,李肃疑惑不解地起身,直勾勾看着李利,希望李利能够给他一个明确的答复。可惜李利看都没看他一眼,当即起身大步走向大堂左边的侧门,拂袖而去。
“先生,不知李骁骑这是何意?战与不战,总得说句话吧,否则末将回去对李傕将军没法交代呀?”李肃哭丧着脸向李玄求教。
“呵呵呵!”这时,坐在对面的李儒起身走到李肃面前,笑声说道:“我主已经给你答复了,点头就表示接下战书,应约出战。”
“哦,原来如此。”李肃惊愕一声,当即躬身一揖,对李儒恭声道:“末将见过主簿大人。长安之乱中,众人纷纷传言主簿已经遇害了,没想到你竟然投身武威军,在李骁骑帐下效命。末将先前失礼了,还请大人见谅。”
李儒笑咪咪地摇头说道:“李肃,你太见外了。你我二人在相国麾下同殿为臣,共事多年,又是同族,不用这么拘礼。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叫我文优,免得太生分,或许日后我们还有共事的机会。此番你携战书前来,实际我家主公不愿和扬威将军兵戎相见,怎奈事已至此,无力回天。故此,主公心中颇为惆怅,毕竟他和李傕将军是亲叔侄,此番两军开战,这份叔侄之情怕是难以保全了。此一节,还请你多加体谅。”
“文优兄所言极是。我知道该如何回复李傕将军了。”李肃谦卑地出声附和道。
这时李玄起身走过来,和李儒并肩而立,微笑着对李肃说道:“将军莫要忘了我们之前说好的事情,希望你早做决定,我们武威军的大门随时为将军敞开。”
“多谢先生指点,末将一定慎重考虑。到那时,还请先生提点一二,末将感激不尽!”李肃神情严肃地恭声说道。
李玄和李儒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李玄笑声说道:“我家主公掌军严明,只要将军忠心于我主。谨遵号令,尽心竭力为我军效力,拜将封侯指日可待!”
李肃闻言颔首一揖,说道:“多谢先生和文优的指点。末将还有要事在身,就此别过。告辞了。”
李玄和李儒二人随即将李肃送出大堂,目送他策马离去。
“元忠兄行事每每出人意表。竟在大堂之上说降前来下战书的李肃。小弟深感钦佩。自愧不如啊,呵呵呵!”待李肃走远,李儒笑呵呵地对李玄说道。
李玄闻言淡然一笑,说道:“文优兄见笑了。这个前来下战书的李肃,我此前还真没注意到他,只闻其名。却不识其人。刚刚在大堂之上,我见他拜见主公时脸色虽然故作镇定,眼神却有些慌乱,于是便凑上去试探他一番。不成想。歪打正着,还真能从他嘴里套出一些对我军有用的军情。只不过这个李肃虽有些才能,却也是个墙头草。值此两军交战之际,他既想脱离李傕麾下,另谋高就,却又想等到大战落幕之后,依附强者。像他这样的人,纵然自身有才能,也不能委以重任!”
李儒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元忠此言可谓是慧眼识人,入木三分。李肃此人虽然称不上文韬武略,却也是允文允武,他很早便跟随董相,东征西讨,颇有功劳。但是,此人善于投机,趋名逐利,自从说降吕布之后,他便跟随在吕布左右,俨然脱离了西凉军。董相之死,确实是他从旁协助王允等人在皇宫大殿内藏下伏兵,随后又带兵追杀守护皇宫的飞熊兵。只是王允、吕布等人夺取大权后,却没有赐予他想要的官职和爵位,反而命令他领兵收剿牛辅大军。正是因为如此,他领兵出征后轻敌冒进,结果一败涂地,令王允颇为气恼,命令吕布诛杀他。所以,长安之乱,李肃这个善于投机取巧之人,出力不讨好,反而招来杀身之祸,而今他侥幸活下来,却沦落到苟且偷生的境地。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太过自作聪明了!”
李玄闻言后,思量着说道:“既然他善于投机,趋名逐利,那等他投奔我军之后,我会建议主公让他处理政务,不再让他带兵。文优意下如何?”
“呵呵呵!”李儒笑声说道:“看来元忠已经认定李肃会投奔我军,现在就开始给他揣摩职位了。”
李玄神情坚定地颔首说道:“没错,我断定李肃早晚会投奔我军,因为此战我军必胜!”
李儒闻言神情肃然地点头,附和道:“元忠此言正合我意。昔日董相未竟之大业,只有落在主公身上,方能成就千秋霸业。李傕不行,他的心胸气度连董相都不如,多疑善变,目光太浅,难成大事。大战在即,我等要做的事情很多,元忠兄,小弟先告辞了。”
“一起走吧,我也正要去找文和商议三日后的大战事宜。”李玄一边说着话,一边跟着李儒大步离开主殿。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这一天,自五更起,长安城方圆三十里人声鼎沸,马蹄声震天。
黎明前,无数火把映红半边天。
长安城南门大开,十余万西凉军快速出城,直奔二十里外的南郊旷野而去。
与之对应,郿邬东门敞开,数万郿邬屯兵列阵出城,随即与城外的十万大军会合,同样朝着南郊开进。
时间在轰隆隆的马蹄声中流淌,光阴在刀枪剑戟中飞逝。
晨曦破晓,天边露白,紧接着万道霞光划破长空,旭日东升。
长安南郊,这里原是一大片土地肥沃的耕地。养育着关中数万百姓。
但是,自从董卓迁都长安之后,西凉兵横行无忌,肆意抢杀暴掠,致使这一带的百姓纷纷抛家舍业,弃良田而赴山野,藉此躲避兵祸。一年多时间,原本大好的良田变成荒野,数十个村落就此人去屋空,房屋破败。荒草茂盛,高达过丈,将残垣断壁遮挡在荒草丛中,数十里无人烟。
本来这里的村落都有各自的名称,但现在满目疮痍。荒草成堆,一个“南郊”就是这片偌大平原的名称。
由此可见。西凉军勇则勇矣。却也罪孽深重。
不过这一切随着董卓身死,西凉兵的暴行立即受到遏制,整个西凉军的面貌也在无形中蜕变。只是这种转变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铿锵有力的霸主颁布诏令,既而以实际行动让百姓们重新返回故地,一切从头再来。
而今。这片荒野上的两军对峙,就是一个改天换日的契机,更是决定西凉未来数十年的兴衰更迭。
荒野无名,曰“南郊”。但驻足荒野的数十万大军却有名字。
荒野北面,十七万西凉军严阵以待,不动如山,呈现出诡异的寂静。密密麻麻的战骑,黯淡无光的战甲,迎风激荡的战旗,寒光湛湛的刀枪矛戟,侧对着初升的骄阳,散发出令人惊悚的镶着金色光芒的森森杀气。
时隔不到两年,久经沙场的西凉军,雄风犹在,战意盎然,依然锐不可当。
荒野南面,十四万武威军排成左、中、右三块方阵,整戈待旦。十余万将士,身不摇,腿不颤,马不嘶鸣,巍然如松,稳若磐石。
左翼,四万步军列队而立,横向成行,纵向成林,士气饱满,战意鼎盛。战阵最前方,左翼主将张辽、副将胡轸以及其他十余位将领,神情肃然,眼神中透着屡屡如同实质的杀气,目光冷冷地远望着五百步外的西凉大军。
中军,李利身着金黄色战甲,头戴虎纹银盔,腰系蟒纹蛮狮带,脚踏覆履祥云靴,胯下披甲金猊兽王坐骑,手握狻猊金背大刀。他剑眉横起,虎目深邃,英俊的面庞冷峻如冰,勒马驻足阵前,身姿挺拔,不怒而威。
右翼,四万步卒军阵严整,兵戈凛凛,长枪湛湛。樊勇驻马阵前,身后十余名战将勒马而立,五千巨盾兵持盾列阵,纹丝不动,军威如狱。
与武威军三块方阵不同的是,西凉军的战阵却是雁形阵,或者说是箭矢阵。十余万大军以五万虎贲营战骑为箭头,十一万步军组成庞大的雁群,摆成一个箭头锋利、箭簇向两翼展开的箭矢阵。
阵前,李傕驻足最前方,随后是郭汜、段煨、张济、樊稠等主要将领,其后是李蒙、王方、郭猛、张绣等二十余位强力战将。将领之后便是五万虎贲营战骑。但见这些战骑皆是膀大腰圆的力大之人,胯下坐骑也十分优良,全是体长八尺、背高六尺以上的上等西凉战马,其中不乏来自西域的高头大马和千里良驹。
勒马阵前,李傕已经凝视武威军的军阵很久了。
对于李利所学的兵法军阵,李傕可谓是知之甚详。因为李利学到的排兵布阵之法,全是他亲自教导,很多复杂的阵型还是通过龙骧营演练才教会的。
然而,眼下武威军摆下的方阵,李傕却是从未见过。某一刹那,他还以为这是李利临时凑成的阵型,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军阵。
但是,当李傕仔细观看武威军阵型之后,再结合李利率领武威军至今尚无一败的骄人战绩,他知道眼前的方块阵型决计不会那么简单,看似简单之极,实际却蕴含着无数变化,威力不容小觑。
只是李傕很诧异。因为李利是他亲手带大的,他对李利的心性和脾气了如指掌。叔侄二人仅仅是分开一年时间而已,但李利却迅速成长为手握数万雄兵的武威军主帅,如今更是手拥十五万大军,与他李傕正面对峙,两军交锋。
这还是他所熟悉的侄儿李利吗?
第290章一战赌江山
“大哥,文昌麾下的武威军气势不凡哪!”
正当李傕看着对面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武威军之际,郭汜陡然低声惊叹道。
李傕闻言眉头微动,双眸冷漠地望着武威军阵前近百名威武不凡的将领和那战意隆隆的金戈铁马,头也不回地沉吟一声:“嗯,他确实有些能耐,一年多时间而已,拥兵十五万,战将上百员。他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都敢和我对阵厮杀了!”
郭汜闻言不禁嘴角抽搐两下,颇感无奈地摇摇头。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武威军的实力超出西凉军半筹。因为李利麾下的武威军除了眼前十五万大军之外,凉州武威四郡还有数万兵马,实力惊人。而且,李利原本有机会占据长安,掌控小皇帝和太后,已然胜券在握,占据着绝对优势。
倘若此番带领西凉军进攻长安之人不是李傕,换做其他人领兵来攻的话,毫无疑问,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已经占据长安,手握天下权柄了。而今两军决战的局面就不可能出现,武威军或许早已分兵蚕食西凉各部兵马,既而一统西凉。
但是,正是由于西凉军大半兵马掌握在李傕手里,而他又和李利是亲叔侄,才使得长安局势相持不下,最终演变为两军决战。
郭汜作为李傕的结义兄弟,他既是参与者,也是旁观者。整个事情经过和两军的间隙摩擦,他看得一清二楚。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兵戎相见的地步,他心中既感无奈,又颇为惋惜,还有几分欣慰。他对大哥叔侄二人兵戎相见感到惋惜,却又对李利所展现出来的手段和心胸颇为欣赏。武威军抢先一步劫走天子和太后。并占据大半个长安,最后李利还能顾及叔侄之情让出长安,主动退让,足见其心胸气度。最重要的是李利能够正面打败吕布,迫使吕布认输求饶,对此,郭汜作为李利的长辈倍感荣焉。
细说起来,郭汜同样是看着李利长大成人的,视之如同子侄。
对于眼前李傕和李利叔侄俩究竟谁最终掌控西凉大军和天下大权,从情感和自身利益考虑。郭汜自然希望李傕能够掌权。因为他是李傕的副将,掌握着数万西凉军,是目前西凉将领中仅次于李傕的第二大势力。如果李傕掌权,他郭汜自然是水涨船高,拜将封侯自是不在话下。甚至还有可能位及三公,光宗耀祖。蒙妻荫子。
但是。从理智和长远考虑,郭汜更希望李利能够执掌西凉军和天下大权,因为李利的心胸气度和为人秉性远比李傕要好。这绝不是违心之选,而是郭汜的真实想法。
郭汜和李傕是结义兄弟,一直共同领兵,同荣辱、共命运。南征北战十余年了。他对李傕的秉性和处事风格了解颇深。李傕心机深沉,善变多疑,统兵征战颇有兵略,但他经常猜忌别人。时刻提防着麾下将领,这其中就包括郭汜在内。对此,郭汜早先并未察觉,但时间长了,他便感觉到李傕对自己的提防。如今李傕还只是个领兵将军,倘若他执掌天下大权,猜忌之心岂不是更加厉害。有鉴于此,郭汜不得不时刻小心谨慎,暗地里也提防着李傕。
因此,如果让郭汜在李傕和李利二人之间理智选择主帅,他肯定会选择李利,而不是李傕。因为李利重承诺,守信义,奖罚分明,治军严谨,能让徐荣、胡轸、杨定和董越等人信服,足见其心胸气量宽宏大度。
最重要的是,据说董卓曾经嘱咐过李儒,当他百年之后,西凉军会交给李利。虽然此事是捕风捉影的传言,不足为信,但李儒确实是投到李利麾下。
由此可见,传言并非空穴来风,毫无根据,而是确有其事。
就在郭汜思绪纷乱之时,对面武威军阵前突然奔出一道金黄色身影,眨眼间奔至两军阵前。
待此人勒马驻足后,一众西凉将领赫然看到,跃马出阵之人正是武威军主帅李利。
“扬威将军何在,请出阵答话!”勒马阵前的李利,神情冷峻,虎目微眯,朗声叫阵道。
战场无父子。尽管李利素来对李傕恭敬有加,但此时两军对垒,叔侄亲情只能搁置一旁,否则便会影响大军士气,动摇军心。
“哼!”乍见李利在阵前喊话,李傕满脸铁青地冷哼一声,眼神中掠过一丝恼怒之色。
郭汜策马靠近李傕,低声道:“大哥不必动怒,自古战场无父子,文昌此言亦在情理之中。何况有些事情必须在两军阵前说清楚,让两军数十万将士都知道,否则这一场大战就白打了。”
李傕闻言微微颔首,随即轻提缰绳策马奔至阵前,与李利相距五十步,勒马而立。
迎面而立的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在阵前凝视着对方,缄默不语。
“侄儿见过叔父。”片刻后,李利低声说道。
李傕微微颔首,沉声道:“事已至此,此战宜早不宜迟,必须尽快见分晓。你我叔侄二人皆是两军统帅,很多事情身不由己,只能兵戎相见了。”
“叔父所言甚是,侄儿也是这么想的。如今侄儿身系十余万将士的前途命运,纵然不愿与叔父战场相见,却也不得不战。此战过后,恐怕这片荒野就将变成血海,尸横遍野!”李利神情肃然地轻声叹道。
李傕闻言双眼微闭,沉声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皆如是。欲成大事,流血杀戮在所难免,大丈夫切莫瞻前顾后,心存妇人之仁!”
“侄儿受教了,多谢叔父指点。”李利目光深邃地看着李傕,恭声说道。
李傕随即沉吟道:“闲言少叙,大战在即,有些事必须在两军将士面前说清楚!”
李利闻言颔首一揖,朗声道:“末将见过将军!”
“哼!”李傕颇为恼怒地冷哼一声,怒声喝斥道:“在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父吗?如今翅膀硬了,敢在我面前舞刀弄枪,你胆子不小啊!”
李利神色平静地说道:“将军养育之恩,末将时刻铭记于心。错开今日,将军但有所命,我自当竭尽所能无不应从。如今我身负十余万将士的身家性命,断然不敢以一己之私,置众将士性命于不顾。忠孝难两全,我李文昌今日有负叔父养育之恩,日后自当加倍补偿,以赎其罪!”
李傕闻言冷厉地看着李利,厉声道:“口说无凭,你既已应战,可还记得战书所言?”
“一字一句记忆犹新!”李利扬声应道。
“好!”李傕大喝一声,冷厉的目光扫视着武威军众将,沉声大喝道:“既然你记得这么清楚,那本将有言在先。今日一战,如果你武威军战胜,我在两军阵前立誓,此后我西凉军归降于你李利,并入武威军!若是武威军战败,又当如何?”
李利神情肃然地看着李傕身后的西凉军,朗声说道:“此战,若是我武威军战败,武威军自我李利以下所有将士归降李傕将军,并入西凉军,武威军就此除名!”
“西凉军将士可听真切了?”李傕赫然勒马转身,扬声喝道。
“吼、吼、吼”
随着李傕的一声大喝,十七万西凉军将士手举兵器重重地跺在地上,齐声大吼,声势滔天,大地为之震颤。
这时李利赫然举起右手,厉声喝道:“武威军”
十四万武威军悍然举起手中兵器,脚踏大地,齐声大喝:“吼吼吼武威军必胜!”
一刹那,金猊兽王和桓飞胯下的金猊兽心有灵犀地仰头嘶吼,咆哮长空,带动数万战马长啸嘶鸣:“吼”
如此势贯长虹的兽吼声,迫使西凉军数万战马惊叫嘶鸣,虎贲营数万战骑顿时出现乱象,很多战马受到惊吓,连连后退。
看到己方军阵竟然不战先乱,李傕顿时老脸潮红,一双眼睛冷厉如剑,满脸铁青。他顿觉有失颜面,当即打马回阵,不再多言。
李利目送李傕回阵,神情凛然,眼神愈发坚定,随即驾驭坐骑返回军阵。
这是一场近几十年间罕见的大决战,更是一场豪赌。
胜者,可以拥有一切,手握数十万雄兵,执掌天下权柄。败者,俯首称臣,输掉现有的一切,任人驱使,永世不得翻身。
不管李傕和李利之间是什么关系,面对执掌天下权柄和千秋功业的旷古良机,他们都不会拱手相让,势必殊死相搏,一决高下。
一战定西凉,一战赌江山。
“哒哒哒!”
正当李利返回中军之际,身后西凉军阵中陡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和搦战声:“某家张掖郭汜,尔等谁敢应战?”
“郭汜?”李利勒马驻足在中军阵前,眉头微撇,沉吟一声。
“西凉军首战竟然派出郭汜出阵挑战,看来西凉军对此战志在必得呀!首战若胜,必然士气大振,对随后的两军厮杀极为有利。”
一瞬间,李利暗自揣摩郭汜出战意图。随之他沉声道:“首战必胜,鞑鲁何在,命你出战郭汜!”
“诺!”站在李利身后的中军将领鞑鲁赫然应声领命,旋即打马跃阵而出,单手倒提玄铁大刀,策马直奔阵前而去。
“武威鞑鲁在此,郭汜休得猖狂,某来战你!”一声断喝,鞑鲁俯身在马背上,手中大刀剐着地面上的沙石,悍然冲向郭汜。
第291章首战必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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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马出阵百余步的郭汜,乍见对面奔袭而来的鞑鲁,神情微震,眼神有些迷茫,因为他根本没听说过鞑鲁这个名字。
“二弟不可大意,鞑鲁此前一刀震伤胡车儿,颇有勇力,实为一员悍将!”眼看郭汜驻马未动,李傕立即出声提醒道。
“一刀震伤胡车儿?看来是个力量极大之辈!”郭汜闻言沉吟一声,既而打马狂奔,手握丈八大刀,口中嘶吼着冲杀上去。
“铛”
凌空袭来的两柄大刀悍然相遇,同样的黝黑色黑背大刀,裹挟强劲气流,破空而至。一击之下,火星四溅,抨击声沉闷而厚重,震得策马相对而来的郭汜和鞑鲁二人前倾的上身陡然摇晃,既而侧身避让,借此消除刀柄上巨大的震荡之力。而他们二人的胯下坐骑也随之马蹄一顿,当即后退数步,借着空间上的距离卸去迅猛的冲击力。
刚进猛烈的起手一刀,郭汜和鞑鲁二人竟然拼得半斤八两,旗鼓相当,打成平局。如此开局,不仅两军主帅和将领们大为吃惊,就连郭汜和鞑鲁两个阵前交锋之人也是心中懔然,暗自心惊。
说时迟,那时快。
两柄大刀凌空抨击之后,鞑鲁由下而上的大刀反手一划,刀锋瞬间翻转,顺势横劈,直逼郭汜颈项部位抹去。而郭汜大力劈下的一刀被鞑鲁生生弹开,当即身体右倾。右臂一个揽怀,犹如舀水一般,掌中大刀瞬间翻转,擦着地面提刀而上。寒光湛湛的刀锋陡然对着鞑鲁胯下战马的马颈扶摇直上,试图一刀豁开战马,既而袭杀鞑鲁。
唏聿聿!
霎时,鞑鲁胯下坐骑猝然前蹄飞踏,后腿用力,人立而起,高昂的马头瞬间扬起两丈多高。放声嘶鸣。而坐在马背上的鞑鲁中途收刀,随手一挑,荡开郭汜提刀直上的大刀。随即他左手提着缰绳,右臂一甩,大刀破空旋转至三丈高空。既而刀锋直立,猝然大力劈下。如力劈华山一般势贯长虹。开天辟地,悍然劈向马首之下的郭汜。
一刀破马落空,郭汜顿生警觉。事先他没有料到鞑鲁的胯下坐骑居然神骏如斯,体长一丈有余的马身人立而起,宛如远古巨兽般嘶吼长鸣。旋即,面对鞑鲁迅猛如虎的凌空劈斩。郭汜面色凝重,腮帮子鼓鼓,咬紧牙关,双手握刀悍然举刀相迎。
“锵锵锵锵!”
凌空劈下的刀锋。势大力沉地砍在郭汜双手横握的刀杆上,轰然迸发出绚丽的火花,碰击声轰鸣。一声兵器撞击,竟然滋生出嗡鸣悠长的回音,足见这一刀劈砍的力道何其之大。
“嗒嗒嗒!”
在山岳倾覆的偌大压迫之下,郭汜胯下的坐骑嘶声悲鸣,四蹄弯曲,马身微颤,不自主地连退数步。不过此马绝非凡品,虽不如赤兔马那般神骏无双,却也是万里挑一的罕见良驹。被迫后撤之中,此马四蹄抓地,非但没有后力不济,反而骤然发力,站直身躯,为郭汜提供稳固的下盘之力。
“呔!”额头青筋隆起的郭汜,奋力挺举压在刀杆的鞑鲁大刀,对双手虎口崩裂的剧痛置之度外,龇牙低吼一声。旋即,但见他双臂骤然有力,既而身形一闪,突然收回左手,右手随着大刀下沉之势用力一挽,大刀随之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既而大力挥刀,向正在下落的鞑鲁胸前横扫而来。
“砰!”
人立而起的坐骑砰然落地,而坐在马背上的鞑鲁却无暇顾及坐骑,一手猛拉缰绳,另一手挥刀抵挡郭汜横刀劈来的攻击。
“铛!”
“嗒嗒嗒!”
仓促迎击之中,鞑鲁虽然挥刀挡住了郭汜横劈的一刀,却被刀锋上裹挟的巨力震得右臂惊颤,紧握刀柄的虎口瞬间崩裂,凶猛的反震力道当即沿着麻痹的右臂汹涌地涌入胸腔。随之鞑鲁脸色骤变,脸颊潮红,胸口气血翻腾,既而一抹鲜血溢出嘴角。与此同时,他勒马急退十余步,拉开与郭汜的距离。
“咳咳咳!”
危机之中奋力反攻的郭汜,待鞑鲁勒马后撤时,陡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既而咯出一口鲜血。咯血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神情显得很痛苦,眉头紧锁,额头上浮现出“川”字横纹。显然,刚刚他在鞑鲁势大力沉的凌空直劈之下,已然被震得腑脏震荡,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他强忍着一口血气,抵挡住鞑鲁的攻击之余,全力以赴,奋力一搏,结果也震伤了鞑鲁。
如此一来,两人初次交锋便打成两败俱伤的局面。在两军将士看来,他们两人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势均力敌。不过,两军阵前数万将士还是首次目睹如此激烈凶险的战将厮杀,一招一式皆是力大千钧且迅疾如风,让众多将士看得心惊肉跳,暗自啧舌,惊叹唏嘘不已。
郭汜勒马驻足,抬手抹掉嘴角的血渍,脸色暗红地凝视着二十步开外的鞑鲁,沉声道“某家先前小看你了,没想到你鞑鲁虽是籍籍无名之辈,却拥有如此高超的武艺,力大惊人。如果郭某没有看错的话,你早已是顶级战将中阶巅峰的强者,为何此前一直名声不显呢?”
鞑鲁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潮红的脸颊渐渐恢复正常,抬手用拇指抹掉嘴角的一点血渍,正视着对面的郭汜,镇定地说道:“多谢郭将军抬举。我鞑鲁出生在羌人部落,父亲是汉人,母亲是羌人,从小便是羌人贵族的奴隶。我家主公收复武威郡时,我带着父母逃离羌人领地,逃难到武威郡,此后为了生计被招募到武威军中为卒,驻守东山口。在随后的东山口之战中。有幸被主公赏识,破格提拔为亲兵营军侯,既而担任青龙营副统领。
倘若没有主公知遇之恩,或许我早已战死在乱军之中,亦或是隐居山野,做一个整日为了生计而奔走山林的猎户。主公赐给我大宅院和侍女仆从,俸养双亲,又多番栽培我,至此才有今天的鞑鲁。对我而言,有没有名气、能不能扬名天下。根本不重要,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便以命相报。我之所以习武,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也不是为了求取功名利禄。而是为了保护父母不被人欺负,不受奴役之苦。为了生存而已。”
站在两军阵前。面对数十万将士,鞑鲁说这番话时神情坦然。提到李利时,他语气恭敬,神态虔诚,对李利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对李利的忠诚坦坦荡荡。忠心耿耿。这番朴实的话语,让两军之中的很多将领颇为震动,深有感触,而众将士更是对武威之主李利莫名地滋生出敬佩之心。
实际上。西凉军中大多数将领都是草莽出身,很多人早年不是杀人越货的草寇,便是浪迹西凉的绿林游侠,还有沦为流民的乞讨者。比如西凉军将领中的张济、樊稠、段煨等人早年就是草寇,而李傕、郭汜等人也是游侠出身,就连此前死去的董卓年轻时也做过绿林游侠。
西凉军将领大多出身草莽,武威军将领更是如此。
自李利以下,全是草莽出身,即便是张辽、李玄等祖上颇有声名之人,也因家道中落,沦为庶民草莽。细数之下,只有贾诩、胡轸和杨定等人家境还算不错,但西凉动乱已久,家业大多都毁了,远不能与那些名门望族相提并论。
“鞑鲁将军心胸坦荡,光明磊落,郭某深为钦佩。今日你我一战,就算平手如何?”正当两军将领各有所思之际,郭汜语气诚恳地询问道。
“请郭将军见谅,鞑鲁恕难从命。我家主公有言,首战必胜。今日纵然我死在郭将军刀下,也势必不负主公所托!”鞑鲁毫不犹豫地否决了郭汜的提议,神情坚决,话音铿锵有力。
郭汜闻言后,顿时心中一阵发苦,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挥之不去的担忧之色。
事实上,郭汜之所以如此干脆利落地提议平局收场,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鞑鲁,再打下去,他必败无疑。何况他此时已然身受重创,战力骤减,实力大不如前。刚才鞑鲁跃马劈下的一刀,表面上看,他接下了那势大力沉的一击,并随之绝地反击,打伤了鞑鲁。实际情况如何,他自己心知肚明。无论是武艺高低还是力量强弱,他都比不上鞑鲁,而且差距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差距很大。
郭汜的自身实力比李傕略胜半筹,李傕拥有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实力,而他却是勉强踩在顶级战将中阶的门槛上,始终无法真正跻身顶级中阶强者之列。反观鞑鲁则不然,他可是顶级战将中阶巅峰的实力,近乎超出郭汜整整一阶。武艺上一阶之差,可不是一个台阶的差距,而是高山与小山丘、溪河和湖海的巨大落差。
刚才郭汜之所以能够打伤鞑鲁,是因为他强忍着胸口的血气,凭借全力一搏,方才震伤鞑鲁。故而,鞑鲁所受的伤势远比他轻得多。他是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腑脏移位而咯血,满脸煞白;而鞑鲁则是单手虎口裂开,嘴角噙血,脸色依旧红润,没有大碍。
相比之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可以说鞑鲁此时虽然嘴角和右手虎口两处溢血,却只是轻伤,实际他实力未损,战力依旧强横。
“既然你执意要战,郭某乐意奉陪!”骑虎难下之际,郭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厮杀,色厉内茬地对鞑鲁怒声喝道。
第292章十年恩情一朝丧
“既然你执意要战,郭某乐意奉陪!”
骑虎难下之际,郭汜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厮杀,色厉内茬地对鞑鲁怒声喝道。
鞑鲁闻言后,神情淡然地看着郭汜,依旧勒马驻足,丝毫没有立即动手厮杀的意思。
郭汜见鞑鲁并未立刻杀过来,悬着的心终于得到片刻安宁,顿时他松了一口气,呼吸变得缓和起来。事实上,这片刻的歇战对他十分重要,因为他受得是内伤,而不是外伤,多歇息一瞬,对他恢复战力极为有利。
这一刻,郭汜不敢也不愿意回头看己方军阵前的众将领,而他最不想面对的人便是李傕。
郭汜比李傕小两岁,凉州张掖人,乳名阿多,早年曾在西域一带打家劫舍,做过马贼和山寨头领,投奔董卓麾下后自称是绿林游侠。随后,董卓把他安排在李傕帐下效力,而李傕与他一见如故,待他甚厚,彼此切磋武艺,意气相投,随即结拜为异姓兄弟。一直以来,他都以李傕马首是瞻,所表现出来的武艺也略逊李傕半筹,而李傕也对他极为信任,凡事都与他商议,两人不分彼此,祸福与共,生死相随。
然而,今日与鞑鲁对战,郭汜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全力相拼,从而将自身一直隐藏的真正实力显露出来。事实上,他的武艺的确在李傕之上,但十年前,他确实比不上李傕,只是他随后一直习武不辍,后来居上而已。如果李傕是心胸豁达之人,他郭汜也不会隐藏实力,完全可以坦诚相告,不用遮遮掩掩。只是他很了解李傕的为人心性。知道李傕心气极高,颇为自负,并且还性情多变,喜欢瞎捉摸,猜忌别人。正因为如此,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免得李傕生疑的初衷,郭汜一直隐瞒自己的实力,每逢征战他都格外小心,以免露出马脚。
但今日两军阵前搦战。迫于形势所逼,郭汜为了保住自己的颜面,只能拿出看家本领,全力一战。面对鞑鲁如此高强的武艺和迅猛攻势,他若是一味藏拙。恐怕不出五十个回合就会被鞑鲁打落马下,既而颜面尽失。甚至还会丢掉性命。自身性命和李傕的猜忌相比。他很自然是选择前者,性命要紧,其它事情日后再见机行事。
只是如此一来,郭汜知道李傕不会当面说什么,甚至还会当众向他道贺,但双方自此以后再也不会坦诚相待了。彼此间难免滋生芥蒂。久而久之就是隔阂,随之离心离德,甚至还会反目成仇。
百般纠结之中,郭汜苦恼不已。他郭阿多出身草莽。读书很少,虽然自诩能征善战,却也是仗着自身勇力,猛冲猛打拼出来的。在兵法韬略方面,他自认远远比不上李傕,治政能力更是望尘莫及,三个郭阿多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一个李傕。所以,他甘愿居于李傕之下,惟命是从,从来没有让李傕失望过,每逢战事,无不冲锋在前。
只不过此番南郊之战,郭汜却是碰到了硬茬。鞑鲁,这个籍籍无名之辈竟是顶级战将中阶巅峰的当世强者,武艺强横至斯,乍一出手便是大杀招。这等遭遇却是郭汜始料不及的,更没想到战斗不到十合,他便身受重创,败局已定。
“杀”
左思右想之中,郭汜心乱如麻,苦恼不堪。随即他怒羞成怒,神情冷厉,眼神凶狠中带着浓烈的疯狂神色,怒吼一声,策马扬刀直奔鞑鲁奔杀而来。
“哼!某家看在你与我主是故交的情分上,让你多歇息一会儿,免得败得太惨,颜面无存。既然你不识抬举,那就休怪我鞑鲁刀下无情!”
眼见郭汜纵马飞奔而来,鞑鲁虎目一瞪,冷哼一声,既而手提缰绳,右手倒提大刀,勒马驻足在原地,蓄力以待。
“锵锵锵!”
面对郭汜几乎疯狂劈来的刀锋,鞑鲁单臂挥刀划出一个半圆,震开郭汜的冲刺一击,随即刀杆一振,刀锋翻转,扬起一刀如开门见山一般迎头劈向郭汜。郭汜寸步不让,一刀无果,随即挥舞大刀凌空迎向鞑鲁的刀锋。顿时间,两人挥刀如雨,黝黑的刀锋接连破空相遇,猛烈抨击。但见大刀飞舞,火花飞射,锵铛巨响,声震数十里荒野。看得两军阵前数万将士目不转睛,神情专注,心驰神往,热血沸腾。
西凉军阵前。
李傕注视着阵前郭汜与鞑鲁的激烈交锋,眼神很复杂,脸色有些阴沉,眉宇间还浮现着阴霾之色。
“原来郭阿多一直隐藏实力,武艺早已在我之上。这么多年的兄弟,他居然隐瞒不报,藏拙至今,其间丝毫不露马脚,意欲何为?”勒马阵前,李傕脑海里琢磨着这个问题。
诚然,李傕知道郭汜一直尽心竭力地辅助自己领军,而他也将郭汜视为绝对可以信任的肱股兄弟。在此之前,他曾未怀疑过郭汜的赤胆忠心,更没有妄自猜忌过这个结义兄弟。
但是,今日郭汜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却让李傕心头一震,顿觉自己此前太过粗心大意了,竟然对郭汜毫无保留的信任,不成想他居然这么多年一直隐藏实力,秘而不宣。
郭汜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实力?自身武艺高强,这是光明正大的事情,何必遮遮掩掩,难道他包藏祸心,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啊!
冷眼看着阵前的厮杀,李傕心中疑惑重重,诸多思绪涌上心头。
武威军阵前。
李利单手摁着金猊兽王坐骑颈背上的铁甲,微眯着眼睛看着阵前郭汜和鞑鲁的战斗,眼神中露出一丝赞赏之色。
“郭汜曾是董相国麾下的五大悍将之一,早已声名在外,被奉为西凉上将。如今看来,确实是名不虚传。武艺高强,厮杀技巧极其老辣犀利,实力不容小觑!”
“主公所言极是。”李利喃喃自语的话音刚落,勒马站在他身后的贾诩接声附和,随之说道:“李傕和郭汜将军是董卓生前最器重的两员上将,一直手握重兵,实际职权还在吕布、段煨和华雄三人之上。属下不懂武艺,但眼下郭汜竟与鞑鲁统领战成胶着之状,足见他武艺超群,或许他的武艺比李傕将军还要略胜一筹。”
“文和此言。似乎话里有话?”李利目视前方阵前战场,沉吟道。
贾诩微笑着说道:“主公明鉴。姑且不说此战的胜败,单说如今西凉军将领之间的关系,便颇为复杂。此战之前,十八万西凉军名义上以李傕将军为首。郭汜次之,随后是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然而。以属下猜想。一旦李傕将军和郭汜之间发生裂隙,那整个西凉军就会变成一盘散沙,一众将领各自拥兵自重,互相提防猜忌,勾心斗角,最终分崩离析。各自奔命。
据属下多年观察发现,华阴守将段煨拥有取代李郭二将的实力和野心。此人长期驻守华阴潼关一线,拥兵三万余,表面上兵马并不多。但也不少,屈居于李郭二人之下,却又在张济、樊稠二人之上。段煨其人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在董卓麾下为将这么多年,他一直不显山不漏水,勤勤恳恳,兢兢业业。看似尽忠职守,实际他却私募了三万多兵马,官拜华阴守将,实乃西凉将领中颇有实力、并且很有心机的主要将领。最值得注意的是,段煨随军征战多年,很少负伤,既没有骄人战绩,也没有打过败仗,这一点让属下颇为不解。实不相瞒,属下在西凉军中效力多年,唯一看不透的人便是段煨。”
李利闻言后,神情诧异地扭头看着贾诩,低声问道:“军师的言外之意是说,一旦我叔父和郭汜反目,段煨极有可能趁势而起,取代我叔父和郭汜现在的地位?”
“不错,属下正是此意。”贾诩接声应道。随即他接着说道:“段煨此人在军中有个外号,被将士们私底下称作‘五步蛇’,据说这个外号还是董相国早年所说的一句戏言,随之便在军中广为流传。段煨对这个外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并不反对将士们在背后这么称呼他。还有一点值得重视,那就是段煨武艺高强,为人低调之余,他饱读兵书,舞文弄墨以自赏,算得上是西凉军中为数不多的文武双全之人。如此低调隐忍之人,如果他没有野心,又何必私募兵马,死守在华阴不愿调动驻地呢?董相国占据洛阳时,他就屯兵华阴境内不愿领兵前去洛阳,至今已有四年时间了。”
贾诩这番话确实让李利心神剧震,暗自惊叹赞许。因为贾诩对段煨的这番臆断很准确,预见性极强,堪称高瞻远瞩。
史料记载,当李傕、郭汜二人挟持天子而反目成仇之后,李傕杀了郭汜,随后段煨响应许都曹操的诏令,率兵攻入长安,擒杀李傕,并将李家满门两百余口押解许都,尽诛李傕满门。而段煨此后还是驻守华阴,留在西凉境内,拜将封侯,迟暮之年官拜大鸿胪光禄大夫,寿终正寝。
在东汉末年这个纷乱的大时代中,段煨一直不显山不漏水,行事低调,默默无闻,但他最终却取得不亚于贾诩的官位和声誉。在汉末乃至后来的三国时期,出身西凉,并曾在董卓麾下效命的文武官员,最终能够官拜公卿,寿终正寝的人寥寥无几,而最典型的代表便是贾诩和段煨二人。
大浪淘沙,能够取得如此功名之人,岂能是碌碌无为之人?
贾诩是一般人吗?很显然,贾诩不是一般人,那段煨又怎会是庸人!
第293章蜕变
对于贾诩刻意提到的华阴守将段煨,李利心生警觉之余,深感贾诩端是目光如炬,看认识人之能极其精准。
其实,李利从未忽视过段煨。从附身汉末的那一刻起,他便一直将段煨这个名字记挂于心,片刻不曾忘却。
尽管史料记载,最终是曹操派遣谒者诏令关中诸将联手打败李傕和西凉残军,但攻入长安杀死李傕之人确是段煨。并且,他还将李家老幼两百余口押解许昌,以至李家满门被诛,夷三族。
面对诛灭李家满门之人,如果李利不记得此人,那他就算白活了。
不过眼下长安的形势已然大变,段煨如今还是听命于李傕,而长安大局至今悬而未决,只待此战结束,长安之乱才算真正落下帷幕。
贾诩的一番善意提醒,反倒让李利心头蒙上了一层阴霾。直至今日,他仍然觉得武威军和西凉军决战就是一场内讧,实为意气之举,权势之争,除了徒增数万将士的伤亡之外,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然而,直到贾诩提起段煨,让李利突然意识到此战的重要性。因为这一战不仅决定着天下权柄的归属,还直接关系着李家满门的生死存亡,更关乎眼前这三十余万西凉大军的身家性命。与其让这么多将士在日后众将领勾心斗角的内讧中枉死,不如竭尽全力打赢这一仗,夺回这些西凉将领手中的兵权,重整西凉军,征伐天下。
如果两军数十万将士由他李利执掌兵权,那李傕和郭汜之间反目成仇就不可能上演,段煨、张济等将领手中的兵马也得全部上缴到他手里,否则就挥军镇压。直接剿灭他们。一旦这些将领手里没有兵权,他们除了俯首称臣、任凭驱使之外,还能干什么。如此以来,西凉军的内讧自然消弭于无形,再通过几年的厉兵秣马,定能再现西凉大军昔日的辉煌,甚至兵锋更胜往昔。
勒马军阵前,李利瞬间梳理了心头的思绪。曾经盘旋在他脑海里的犹豫、迟疑、踌躇和怜悯之心,彻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坚定冷厉的杀伐之气和全力一战的必胜决心。
相由心生。
坚定决心的李利,整个气势陡然改变,脸上不再有任何怜悯之情,神情凛然而冷酷,眼神深邃而杀机凛凛。此时他看向战场上的郭汜以及对面西凉军阵前的李傕等人。眼神中没有丝毫叔侄亲情,只有冲天战意。无尽的杀气。
说到根上。李利在这个时代没有亲人。他所拥有的只有李傕对他的恩情和李暹、樊勇等人的兄弟之情,此外便是李欣等六女的夫妻之情。除此之外,他没有任何嫡系亲属,更没有叔伯长辈。如果因为李傕掌权而导致西凉军分崩离析,最终被关东诸侯所灭,既而危及他李利性命的话。不管是谁挡在前面,他都会杀无赦,绝不姑息。
这一切只为生存,不被别人所杀。仅此而已。
在此之前,李利之所以瞻前顾后,心思不定,是因为他一直没有归属感的孤寂之心,近来有了着落。他成家立业了,有了六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还因为董卓曾对他颇有恩惠,而董卓之死让他耿耿于怀,始终觉得心中有愧。正是这些纷乱纠缠的原因,导致他不愿意和李傕兵戎相见,更不愿意和昔日一起共事的西凉将领殊死拼杀。于是他犹豫了,彷徨不定了,踌躇难决了。只是凭着理智,他把这些事情交给贾诩全权负责,而他自己则一直处在反复挣扎的矛盾之中。
但贾诩在两军对阵之际提到段煨,点明李傕和郭汜有可能发生内讧,这番话如同照亮李利阴霾思绪的指路明灯,更像醍醐灌顶一般使得他豁然惊醒。陡然间,曾经干扰他的诸多思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得他重新找回自我,重拾自己此来长安的目标。
乱世争霸,父子之间尚且刀剑相向,何况是叔侄之情。
亲情与千秋霸业相比,何足道哉!
思绪清明之后,李利扭头看了一眼贾诩,满脸冷峻地微微颔首,随即目视阵前,沉声对战斗中的鞑鲁喝道:“速战速决,无需顾忌!”
“速战速决,无需顾忌”
冷酷无情的叱喝声瞬即传到两军阵前的数万将士耳朵里,余音回响激荡良久,随之飘散在荒野上。
对战之中的鞑鲁听到李利似有不悦的命令后,神情一震,眼神瞬间变得冷厉凶猛起来。不等郭汜回马杀来,他当即双腿一夹马腹,手中缰绳一提,胯下坐骑会意地前蹄一扬,马身骤然跃起,后腿快速垫步,瞬间回马转身。
“杀”纵马飞奔,鞑鲁轻叱一声,提刀跃马直奔郭汜扑杀而去。
“呃!”郭汜刚刚掉转马身,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便见鞑鲁满脸冷峻地提刀杀来。顿时他惊愕一声,心中懔然,知道刚刚李利的那声喊话无疑是一道绝杀令。
李利竟然如此绝情,下令鞑鲁斩杀我?
“铛!”
不管郭汜心中想什么,鞑鲁飞奔而来的大刀悍然而至。形势紧迫之中,恼怒不已的郭汜尚未策马冲刺,便不得不提刀相迎。
刀锋碰击之中,鞑鲁含怒一击将郭汜震退数步,既而刀锋一横,直逼郭汜胸膛横切而来。郭汜被迫撤步之中,面对鞑鲁一气呵成的连环攻势,只能横刀格挡,却不料再次被鞑鲁刀锋上的巨大力道震得连连撤步。
一招失了先手陷入被动,便步步跟不上,只能被动挨打。
而今郭汜所面临的攻势便是如此。
鞑鲁此次一反先前只守不攻的态势,不但抢先发动攻击,攻势还极为迅猛。一刀逼退郭汜之后,第二刀紧接而至,再次将郭汜连人带马震退数步,第三刀如影随形,第四刀迎风破浪,第五刀惊涛拍岸
刹那间,两军阵前出现惊人一幕。但见鞑鲁策马猛攻郭汜,大刀悬空翻转,刀光袭人,一刀接着一刀地劈向仓促迎战的郭汜。鞑鲁一人一马步步紧逼,刀刀连环,如同抽打陀螺一般刀锋飞舞。而郭汜连人带马连番后撤,掌中大刀频频被震开,反复挥刀抵挡,阵脚大乱,惊慌失措。
鞑鲁一口气猛砍十二刀,悉数被郭汜接下。
“起!”正当郭汜接着战马连番后撤之势,打马欲逃之际,但见鞑鲁猛拉缰绳,暴喝一声,胯下坐骑应声俯冲加速,眨眼间便追上试图逃回本阵的郭汜,既而一个箭步四蹄凌空,腾身而起。
“杀!”
“咻!”跃马飞射而起的鞑鲁,怒吼一声,单手挥刀迅疾如电地凌空劈下。寒光湛湛的刀刃划破气流,呼啸而落,直取郭汜的项上人头。
“我跟你拼了!”嘴角沁血、双手鲜血横流的郭汜,眼见躲不过鞑鲁纵马飞跃而来的一刀,悲怆地怒吼一声,侧身倒在马背上,双手举刀奋力击向鞑鲁斜劈而来的刀刃。
“铛”
“嘭!”在鞑鲁跃马一刀之下,郭汜手中大刀当即被震得脱手飞向远方,而他自身也因身形不稳,承受不住刀柄脱手的反震巨力,侧身翻落马下。
“噗!”
当郭汜飞身落马的一瞬间,鞑鲁余力未消的一刀,瞬间斩落郭汜的坐骑。可惜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还没来得及悲鸣,便被砍掉马头,马颈断口血浆喷射。而那四蹄飞扬的马身凭着惯性作用,在马头被一刀砍飞之后,愣是向前奔行十余步,既而轰然栽倒在荒野上。
唏聿聿!
一刀震落郭汜,斩杀郭汜战马的鞑鲁,飞奔数十步后,勒紧缰绳,快速回马转身。旋即他纵马疾驰,单脚勾住单边马蹬,身形倾斜,伸手抓起瘫软在地上的郭汜战甲,既而手臂一甩,将郭汜拎上马背。
“敌将休走,放下我叔父!”
正当鞑鲁生擒郭汜策马奔回本阵之际,身后西凉军阵中突然传出一声疾呼,一骑快马疾奔而来。
“张辽何在,击退郭猛!”
眼见对方军阵中跃马奔出一员将领,口中大呼郭汜是他叔父,李利冷峻的神情微微有些动容,当即一声大喝,命令张辽出战。
只不过他这道命令却是耐人寻味。“击退郭猛”,言简意赅,西凉将领尚未通名,他就知道来人是谁,而且下令张辽击退郭猛,言外之意就是不得伤其性命。
更重要的是,李利此次命令出战之人是在西凉军中效力三年的张辽,而不是银轱、铁轱等不太了解西凉军将领关系的武威将领。
凡是西凉军将领,没有人不知道李利、樊勇和郭猛三人是同龄人,还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兄弟。因此,李利这道命令背后的意思不言而喻,张辽自然能够心领神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在李利的命令声中,鞑鲁看都不看身后追来的敌将,把郭汜摁在马背上,策马直奔己方军阵而来。
眨眼间,当郭猛纵马奔至两军阵前的时候,鞑鲁也已回到本阵,十余名亲兵当即快步迎上来,不用谁吩咐,便将郭汜五花大绑起来,随之抬到军阵后方看管。
第294章西凉雏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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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睁睁看着鞑鲁将自家叔父带进武威军阵,郭猛几欲打马追过去要人。但是,那军阵森然的十余万武威军促使他本能地勒马止步,提着丈八战刀,焦虑不安地不知该怎么办是好。
“哒哒哒!”
“雁门张辽来也,郭猛可敢与我一战!”
就在郭猛心急如焚之时,但见张辽纵马出阵,疾驰中扬声叫阵,眨眼便到了郭猛身前。
“张辽,我叔父的伤势如何?大哥、、、、、、哦,李利将军不会下令斩杀我叔父吧?”看到张辽扬刀出阵,郭猛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张辽狠下杀手,神情急切地询问道。
“吁”
张辽本想借着战马冲刺之势出战郭猛,故而他在奔袭途中便已通名,哪想到郭猛竟然如此不知轻重,反倒向他打听郭汜的伤势。顿时他不得不猛提缰绳骤然止步,在距离郭猛二十余步远处沉刀立马。
“郭猛,如今两军交战,你怎能如此疏忽大意?刚才我若是挥刀袭杀,恐怕你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张辽满脸肃然地直视着郭猛,沉声说道。
郭猛闻言不以为意地说道:“我自小和文昌大哥一起长大,视他如兄长。如果大哥今天要取我项上人头,我认命,送于大哥又有何妨!张辽,你快说我叔父的伤势如何,不会有什么闪失吧?”
“哎,你呀,真是拿你没办法!”轻叹一声,张辽低声说道:“你叔父的伤势确实不轻,内府受重创。手上的伤势也很严重。不过你不用担心,他的伤势都不致命,性命无虞。至于主公会不会下令斩杀你叔父,我不敢妄自揣测,不过我相信,主公不会为难你叔父。”
“嗯,这就好,这就好!文昌大哥心性仁慈,不会伤害我叔父的。”郭猛颇为激动地自言自语道。
张辽闻言无奈地摇摇头,遇到郭猛这样性情直爽到近乎鲁莽之人。他既感欣慰又大感无奈。欣慰的是,郭猛是个真性情之人,对李利极为信任,甚至可以性命相托。无奈的是,眼下正值两军对垒。郭猛这般鲁莽之举,让张辽极为不适应。阵前斗将怎么这般儿戏!
“好了。郭猛,闲言少叙。阵前厮杀不是儿戏,此番你是碰到我张辽手上,换做其他不认识你的将领,只怕你就凶多吉少了。既然你已出阵,那便是搦战而来。我奉命出战,将令不可违!”
“呵呵呵!”郭猛咧嘴笑着说道:“文远大哥所言,小弟岂能不知。只是这场大战对我而言,无足轻重。无论大伯和文昌大哥二人谁赢了,我依然是他们的子侄和兄弟。阵前厮杀,不过文远大哥既然奉命出战,我自当奉陪。不过文远大哥可要当心了,别看小弟我年龄不大,但武艺确是不差,与我叔父的武艺相当。我和文昌大哥、樊勇二哥自幼一起习武,要说领兵征战、运筹帷幄,我自然不及两位兄长,但武艺方面,我与二哥樊勇不分伯仲。”
“哦?”张辽惊诧地沉吟一声,既而心中凛然。刚才郭汜所展现出来的武艺确实很强,只可惜他遇到军中悍将鞑鲁,这可是武威军之中排名前五位的强者。相对而言,张辽自认自己的武艺稍逊郭汜半筹,但他若与郭汜对战,未必会输,极有可能打成平手。此外,经过灞河一战,他停滞三年的武艺瓶颈开始松动了,这是一个极好的兆头,只需一个契机,他就能跻身顶级战将中阶之列。
“既然你有如此自信,那我便可以放手一战。看刀!”稍作迟疑,张辽战意盎然地轻叱一声,随即策马扬刀杀向郭猛。
“战!”郭猛看到张辽浓烈的战意,顿时热血上涌,欣然应声,提刀纵马迎面冲杀。
二十余步的距离,转瞬便至。
“铛!”
“锵锵锵!”
起手一刀,张辽和郭猛近乎同时出手。剧烈的碰击中,二人具是身形一震,既而挥刀再战。数息之内,两人刀刀相碰,连续挥刀七次,却是棋逢对手,不分伯仲。
“嗒嗒嗒!”
战马错身而过,两人快速回马,既而转身策马再战。
厮杀之中,果如郭猛所言。别看他年龄不大,但他身长八尺七寸,虎背熊腰,武艺高强,刀法精湛,身负千斤膂力,实力着实高绝。但见他骑术娴熟,刀法大开大阖,战刀挥舞之中隐隐气流呼啸相随,一招一式皆是势大力沉,勇不可挡。
你来我往之间,马蹄声连绵不绝,张辽与郭猛已然力拼五十多个回合。郭猛,人如其名,一身武艺的精髓便是一个“猛”字,攻势凶猛,出刀迅猛,气势勇猛。而张辽则不然。他久经沙场,一身所学之武艺早已与战场厮杀融会贯通,为人沉稳,气势内敛,一招一式皆有章法。他出刀果断,每每击中要害,任凭郭猛汹涌而来,他岿然不惧,战刀挥舞之间如礁石破浪一般,给予郭猛的惊涛骇浪之势迎头一击。
战将厮杀,武艺高强固然重要,是为根本,但临阵搏杀之技更是安身立命、克敌制胜的不传之秘。
半个时辰内,张辽和郭猛已然厮杀近百个回合,战况依然胶着,打得难分难解。郭猛攻势迅猛,膀大腰圆,力道极大,战刀大开大阖,凶猛如虎。而张辽沉稳老辣,力量稍逊郭猛,却能以娴熟的搏杀技巧扳回劣势,与郭猛打成旗鼓相当,势均力敌之势。
西凉军阵前。
当郭汜被鞑鲁生擒时,李傕紧握战刀,几乎忍不住想要奔至阵前救回郭汜。一刹那,一种莫名其妙的思绪涌上心头:“郭汜在两军阵前落败被擒,已然颜面无存,日后即便是李利将他放回来,他还有何颜面与我争夺主帅之位。既然如此,何必救他!”
一念之间,李傕当即松开手中的缰绳,依旧安坐在马背上,对郭猛擅自出阵搦战不闻不问,坐观郭猛和张辽在阵前厮杀。
郭猛的武艺如何,李傕自然是一清二楚。郭猛是郭汜大哥的儿子,与李傕和李利之间的关系一模一样。此子从小便傻乎乎的,皮糙肉厚,不怕痛,不怕打,整天就知道嘿嘿傻笑,因此有个小名叫“郭楞子”。那时候,不管是郭汜还是李傕,都不太喜欢郭猛,因为他看起来像个傻子,傻大黑粗,不知好赖,不喜欢读书识字,将来肯定没什么出息。然而,都说女大十八变,不成想郭猛这个粗线条的莽夫随着年龄的增长,习武天赋渐渐显露出来,他不喜欢识文断字,也不喜欢研读兵书,却对武艺情有独钟,一学就会,武艺突飞猛进,让人叹为观止。此子十四岁便有一流中上阶的身手,十六岁跨入顶级战将下阶序列,如今不满十八岁,他便能与李傕、郭汜二人的武艺不相上下,随时都有可能后来居上,跻身当世强者之列。
尽管郭猛武艺高强,却心智单纯,在郭汜眼里就是缺心眼。因此郭汜不放心他独自领军,一直留在身边看护着他,生怕他遭了算计。
对于郭猛惊人的学武天赋,李傕一度十分羡慕,期冀着自家两个侄儿李利和李暹也能拥有郭猛这般过人的习武天赋。事实正如李傕所想,李利和李暹兄弟俩的习武天赋比之郭猛不遑多让,甚至连樊稠的侄子樊勇也是天赋异禀。因此这四个小孩曾被戏称为“西凉雏虎”,而李利是大哥,樊勇排第二,郭猛是老三,李暹排行老幺。
世事沧桑,转眼十几年的光阴悄然而过。昔日的西凉四雏虎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个个都是虎贲之将,勇武过人。而雏虎之首的李利,不仅武艺深不可测,更是文韬武略,迅速崛起,成为拥兵十余万的武威军主帅。排行第二的樊勇,如今也成长为一员允文允武的智将,统领数万兵马。郭猛虽然谋略不足,但膂力过人,也是一员冲锋陷阵的悍将。老幺李暹,常年领兵驻守李利大军后方,军政能力都得到全面锻炼,想必日后定然也是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
看着阵前与张辽大战一百多个回合未败的郭猛,李傕恍然发觉自己真的老了。尽管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正值壮年,但眼看曾经围着自己打转的孩子一个个叱咤疆场,他有种人未老心已老的感觉。
“或许是我太过争强好胜,过于看重权势功名,为人长辈却与自家侄儿两军对垒,殊死拼杀,真是令人汗颜哪!”某一刹那,李傕脑海了闪现出这样的念头。但是这种消极的念想,瞬间便被他摒弃出去,抛之脑后。此战事关天下大势走向,有望成就千秋功业,他绝不能相让,毕竟他有自己的儿子,侄子李利终究不是他的嫡出后人,亲疏有别。
“段煨,这个和郭猛大战百合的张辽,就是李利在武关城下逼迫吕布交出来的降将?”陡然,李傕头也不回地沉声对身后的段煨问道。
段煨惊疑地看了看李傕的后脑勺,恭声道:“将军所言不错。武关城下,骁骑将军胁迫吕布交出张辽、曹性和八百陷阵营将士,借此才肯放吕布大军出关南下。结果,吕布满口答应,毫不迟疑地下令张辽等人归降骁骑将军麾下。当初我军很多将领都认为李骁骑犯糊涂,不该轻易放走吕布大军。如今看来,李骁骑慧眼识英才,像张辽这等大将,如果不是被吕布遗弃,断然不会背离吕布,另投明主。李骁骑不费一兵一卒,便能收降张辽、曹性和八百陷阵营勇士,实为明智之举。”
第295章恩怨纠缠
“是啊,这个混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行事出人意料,知人善任,手下聚集着一大批精兵强将!”听完段煨一席话,李傕神情复杂地远望对面身披金色战甲的李利,轻叹道。
尽管段煨看不到李傕说这句话时的表情,但他还是听得出李傕对李利的爱护以及眼下两军对垒的无奈之情。
顿时,段煨心头一动,低声对李傕说道:“将军,此次我军和武威军对战,胜负还真是很难预料啊!将军且看武威军骑兵胯下的战马坐骑,全是背高七尺、体长九尺左右的上等战马,而阵前百余名战将的坐骑更是神骏之极。这上百匹战马全是体长过丈、背高八尺的千里良驹,其中还有几匹战马堪称神驹,与吕布胯下的赤兔马相比,也毫不逊色。
尤其是李骁骑的坐骑和他身后那名身躯雄壮的将领坐骑,如果末将没有看走眼的话,那是一对远古神兽狻猊。此前就是这两只狻猊神兽一声咆哮,致使我军骑兵坐骑惊慌失措,嘶鸣撤步。末将臆断,能够驾驭此等神兽的将领,当有万夫不当之勇,比之吕布恐怕也不遑多让。”
李傕闻言后,眉头微皱,眼神中掠过一丝担忧之色。随即他沉声道:“段煨,你看得很准。对面那个骑着狻猊坐骑的将领名叫桓飞,灞河一战,此人一锤震退吕布,在狼骑军中纵横无敌,勇不可挡。不过吕布和他交战之前已经受伤了,故此很难断定他的武艺便在吕布之上,但此人武艺超群是毋庸置疑的。据说,桓飞是被李利亲自打败,大刀架在脖子上才不得不归降,只是这等谣传真伪难辨。如果当真如此的话。那李利这一年多来武艺可谓是精进神速,让人匪夷所思!”
很显然,李傕不相信李利能打败桓飞,但李利毕竟是他的亲侄子,一身武艺都是他教授的,故而话语中留有几分余地。
段煨神情微变,看着对面气势雄壮的武威军,由衷地说道:“李骁骑领兵以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仅用不到一年的时间便踏平凉州半壁。横扫强盛一时的休屠部落,打得凉州老牌诸侯韩遂和马腾等人抬不起头来,威震凉州,其文治武功早已被西凉二州所公认。据说攻打郿邬时,李骁骑一人一骑越过护城河。一刀砍断吊桥,三刀破开城门。端是勇武无匹。令人惊叹哪!”
段煨这番话本是奉承之言,不成想李傕闻言后勃然大怒,恨铁不成钢地斥责道:“匹夫之勇,何足为道!身为一军之主,岂能孤身赴险,狂妄之极!”
随即李傕话音一顿。沉声道:“这小子虽然智谋过人,但终究还是太年轻,逞强斗狠,刚愎自用。让人不放心哪!如此轻浮毛糙之人,西凉军若是交到他手里,大好形势早晚毁于一旦。段煨,命你即刻出战,换回郭猛。此阵若胜,我军立即挥军冲杀,速战速决!”
“这、、、、、、诺,末将领命!”段煨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话,却换来李傕恼怒之下派遣自己出战的将令,真是始料不及呀!
将令已下,段煨自然不敢抗命,当即提起兵器三叉两刃战刀,跃马而出,疾奔阵前。
阵前战场,郭猛和张辽力拼一百五十个回合未分高下,仍旧杀得如火如荼,激战正酣。
武威军阵前。
樊勇不知何时策马来到李利身旁,低声惊叹道:“主公,三愣子终于长大了。他竟然能和文远力战一百五十多个回合不败,武艺趋于大成,堪称沙场猛将!”
“嗯,老三武艺确实很好,昔日我们一起戏耍的四兄弟,如今都已长大成人了。只是老三心性不稳,沙场磨练不够,轻率鲁莽,不能独当一面。看来郭叔这些年把他带在身边,过于爱护他,以至缺少磨练,至今仍旧难堪大用。”李利目不斜视地看着阵前的战斗,沉声说道。
樊勇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待此战过后,主公就把老三交给我吧。不出一年,我一定让他得到全面锻炼,迅速成长起来,力争两年之内,将郭猛这小子培养成独当一面的大将!”
李利闻言剑眉微动,扭头看着樊勇,和声问道:“二弟,以后你还是叫我大哥吧,主公叫着太生分。”
“大哥言重了。往后,私底下我叫你大哥,其他场合,你就是我的主公!“樊勇神情坚决地说道。
李利深邃地看着樊勇,低声说道:“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军队自有军队的规矩,赏罚不明百事不成。你是我的结义兄弟,一旦你犯了过错,军中将领都在看着我如何处置,所以我不能徇私,只能撤掉你的统领职务。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所以我再次把你提起来,希望你在此战之中再建新功,将功补过,让军中将士心悦诚服。”
樊勇郑重点头,低声道:“休屠城一战,我确实是不该放走韩遂和马腾,以至凉州至今无法一统。那时我想着大哥你受制于董卓,一旦平定凉州,只怕董卓会借机将大哥扣押在长安,从而派遣大军抢夺我们的凉州。所以我就私自做主放走韩遂和马腾,因为只有他们还活着,凉州的局势就不会改变,大哥在长安自然安全无虞。但是我万万没有料到,董卓居然这么快就死了。如果我早知道董卓会突然横死,我断然不会放走韩遂、马腾二人,势必将他们诛杀在休屠城中!只可惜大错已然铸成,悔之晚矣。此次大哥任命我为右翼主将,军中将领必然有人不服,只是大战迫在眉睫,他们敢怒不敢言罢了。请大哥放心,此战我军必胜!两天前我和叔父私底下见过一面,商议今日之战,叔父答应我,待两军大举厮杀时,他自会见机行事。”
“嗯,有劳二弟了。”李利微微颔首,接着说道:“樊叔膝下无子,一直把你当成亲生儿子看待,如今他已经快五十岁了,年事已高,沙场征战已经不适合他了。待此战结束后,如果他自己愿意,我便将武威太守之位让给他,让他衣锦还乡,坐镇一方,安度晚年。”
“多谢主公厚赐,末将感激不尽!“樊勇颇为感动地恭声道。
李利轻轻摆手说道:“你我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你叔父就是我的叔伯,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此乃为兄份内之事,何必言谢。呃、、、、、、你立即回军坐镇,对面的西凉军又派出一员战将。”
的确,就在李利和樊勇说话之际,西凉军将领段煨跃马出阵,快速奔向阵前战场。
“主公,末将请缨出战段煨!”樊勇前脚打马离去,当即便有一人策马奔至李利坐骑身前,主动请战。
待李利看清主动阵前轻盈出战之人,双眸顿时微眯起来,剑眉微微跳动,沉声问道:“杨定,既然你已知晓此次西凉军出战之人是驻守华阴的中郎将段煨,那你可有把握战胜他?”
“这、、、、、、末将虽无必胜把握,却也不会落败。请主公准许末将出战!”杨定稍作迟疑,既而神情急切地应道。
“嗯,好吧。”李利沉吟一声,当即下令道:“杨定听令,本将命你出战段煨!你须谨记,若战事不顺,不得强求,全身而退即可。”
“诺,多谢主公成全!”杨定恭声应命,随即勒转马身,疾奔阵前而去。
目送杨定出战,李利低声对身旁的贾诩问道:“我听闻杨定和段煨之间素来不睦,不知文和可知晓其中原委?”
李利口中的听闻,其实是后世史料中有记载,杨定和段煨之间矛盾颇深,曾在李傕迎献帝时二人便领兵大打出手,激战十天,最终献帝出面劝阻,方才各自罢兵。而这恰恰为献帝日后逃离长安,东归洛阳埋下伏笔。
有鉴于此,李利看到杨定请缨出战段煨,神色微变,稍作思量之后,方才准许他出战。
贾诩闻言后,颇为惊讶地说道:“主公体察入微,一语中的,杨定副统领和段煨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董相国入主东都洛阳时,曾有意提拔杨定为中郎将,却不料驻守华阴的段煨上疏参奏杨定大肆招募私兵,图谋不轨。结果,董相国未经查实便否决了杨定的提免,反而任命段煨为中郎将。如此毁人前途之事,杨定岂能善罢甘休,此后便与段煨时有摩擦,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僵,发展到今天,已然是势成水火。不过此事极为隐秘,很多西凉将领都无从得知,不成想主公居然知晓此事。”
李利微微摇头敷衍道:“仅仅是有所耳闻而已,谈不上知晓。不过据文和先前所言,段煨其人武艺深不可测,只怕杨定不是他的对手啊。可是杨定执意要战,盛情难却,但愿他莫要意气用事,以免自误。”
贾诩闻言心头一震,抬眼看了看李利的表情,既而看着策马直奔阵前的杨定,低声道:“正如主公所言,杨定执意出战,想必有所依仗。万一不敌段煨,他只需及时退回军阵即可,如果他一意孤行,不知进退,那也怨不得他人。”
第296章五步蛇段煨
“郭猛且退下,待某来战张辽!”
策马疾驰中,段煨扬声大喝,招呼郭猛回阵,由他对战张辽。
“铛!”
战刀激烈碰撞之中,刀锋湛湛,发出嗡鸣声响。
张辽和郭猛再次回马冲杀到一起,两马相对,两柄战刀交织相持,而马背上的两人也碰到一起。
架住张辽的战刀,郭猛侧身靠近张辽,低声说道:“文远大哥,今日一战当真是畅快淋漓,小弟先行谢过了。我身后之人想必你也认识,华阴守将段煨,此人在军中有‘五步蛇’之称,阴险毒辣,兄长稍后与他对战时一定要当心。据我叔父所说,别看段煨轻易不出风头,为人低调,但他一身武艺深不可测,很可能不在我叔父之下。他手中的三叉两刃战刀极为诡异,凡是和他交过手的人,要么及早败退,要么身首异处,他的战刀之下至今尚无活口。”
“多谢贤弟提点,为兄记下了。”激战至今,张辽对郭猛口中的“文远大哥”之称始终不置可否,直到此刻他方才认下郭猛这个兄弟。
事实上,尽管郭猛是西凉上将郭汜的侄子,但张辽此前对他并不了解,从未打过交道,也没将他放在眼里。但通过刚才上百个回合的交战,像郭猛这样生性豪爽、耿直憨厚的武艺高强之人,张辽还是首次遇到。不打不相识,一场酣畅淋漓的交锋之下,张辽对郭猛的好感剧增,深感此人秉性敦厚,为人忠义诚恳,值得一交。
郭猛扭头看了一眼越来越近的段煨,急声说道:“小弟有一事相求。请文远大哥务必照顾一下我叔父,在文昌大哥面前替我美言几句,切莫伤了我叔父性命。兄长多保重!”
看到张辽点头应允后,郭猛挥刀震开张辽的战刀,旋即打马便走。
“某乃华阴段煨,张辽休走,某来战你!”
正当张辽勒马转身之际,段煨策马奔袭而来。临战前,他还自报姓名,以免两军阵前不宣而战。落人口实,让人诟病。
“战便战,张某何惧之有!”自己勒马转身竟被段煨误认为临阵怯战,顿时张辽双眸一寒,回马转身。怒喝一声,跃马扬刀迎面冲向段煨。
“锵锵锵!”
铁背战刀与三叉两刃刀凌空相遇。连番砰然巨响中。张辽纵马挥刀与疾奔而来的段煨瞬息交锋五次。随即双方战马错身而过,第一合的交手宣告结束。
初次交手之下,张辽紧握战刀的右臂阵阵麻痹,胸口微震,颇感憋闷,似有一股血气郁结在胸腔之中。而他持刀的右手虎口已然裂开。鲜血沾满刀柄,鲜红的血液顺着刀杆缓缓蠕动。
这一刻,张辽深感郭猛所言不虚。段煨的确厉害得紧,无论是力道还是出刀速度。他都略胜自己半筹。
久战必失。张辽此前与郭猛大战一百七十三个回合,气力消耗颇大,如今再与段煨对战,乍一交手,他便吃了大亏。刚刚交战中,他有所保留,只使出八分力与段煨对战,其实是有意试探段煨的武艺和力量。不成想,一着不慎,反被段煨所伤。由此可见,郭猛说段煨阴险毒辣绝非道听途说,而是金玉良言。
回马再战。此次张辽确是吸取教训,再无保留,纵马横刀与段煨对冲厮杀。
“锵!”
“哒哒哒!”
一记轰鸣巨响中,张辽凌空劈下的战刀被段煨战刀上的刀叉架住。旋即,但见段煨刀柄翻转,两刃战刀下方的三叉瞬间撬住张辽的战刀,既而两柄战刀交缠在一起,凌空较力,上下翻旋。须臾间,两人胯下的战马被迫转身并道奔行,顿时两匹战马齐头并进,马蹄飞扬,马身不时碰撞侧踢。而马背上的张辽和段煨皆是双手紧握刀柄,交缠在一起的两柄战刀凌空飞舞,时而相对较力,时而靠近,却始终挣脱不掉。当战刀笔直纠缠时,两人胯下的坐骑互相碰撞,马背上的二人侧身挥肘撞击对方。
两马并行数十步距离后,段煨突然战刀逆转,使得张辽用力猛拽战刀的身形顿时重心不稳,上身瞬间侧仰。
一刹那,段煨挥刀如电,三叉两刃战刀横扫而出,直逼侧仰在马背上的张辽腰腹部袭来。
这就是五步蛇惯用的捕杀猎物的方法,首先迅猛一击,如果一击未果,便相持盘旋,等到恰当时机,出其不意一击致命。五步蛇,不出杀招便罢,一旦杀机显露,便力求速战速决,绝不拖延。
段煨被人称之为“五步蛇”,绝非空穴来风,浪得虚名,而是名副其实的阴险狠辣,不出手则已,出手便要夺命杀招。
危急关头,但见张辽后仰的身躯顺势一滑,面对段煨一侧的单腿一扬,瞬间收到马背另一侧,单脚勾住单边马蹬,脱身出来的战刀斜插在身后的地上,撑起整个身躯。瞬时间,张辽一脚蹬着马腹,双手背撑着大刀,身躯横在空中,撑在地上的刀刃划破泥土随战马奔行十余步,既而躲过段煨横劈而来的必杀一刀。
“起!”
随着段煨胯下的战马奔驰向前,张辽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随即他暴喝一声,咬牙用力压弯撑在身下的战刀,单脚勾住马蹬,接着战刀反弹之力,跃身而起,再次翻坐在马背上。
说时迟,那时快。
躲避段煨必杀一刀的整个过程,其实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但就是这一刹那,却耗费了张辽极大的气力,全身紧绷,身上所有气力几乎全用上了。
跃上马背的一瞬间,张辽身心俱疲,全身大汗淋漓,额头上的汗珠哗哗滚落,如同水帘一般蒙住双眼。
“文远将军且退下,看我杨定诛杀段煨恶贼!”
就在张辽准备打马奔回本阵之时,杨定恰好奔至阵前,厉声大喝之中,纵马扬枪冲向回马杀来的段煨。
“呼”
随手抹一把脸上的汗水,张辽眼见杨定从身旁疾驰而过,顿时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惊魂未定的心终于落地了。随即他再度抹了两把汗水,深吸一口气,平缓一下心神,既而打马奔向己方军阵。回阵途中,他不禁满脸凝重地扭头看向正与段煨厮杀的杨定。尽管他与杨定相识时间不长,此前从无来往,但他看得出杨定的武艺并不比自己强多少,甚至还要略逊半筹。
而段煨的武艺如何,张辽心里已经有底了,此人是名副其实的顶级战将中阶的强者,比之此前的郭汜和郭猛叔侄二人还有强上几分。如果此次出战段煨的人是鞑鲁那样顶级战将中阶巅峰的悍将,那张辽一点都不担心,甚至还会暗自庆幸,因为段煨有难了。但己方出战之人竟是杨定,如此一来,只怕是凶多吉少。
“末将有负主公厚望,出战不利,请主公责罚!”回到军阵前,张辽勒马在李利坐骑身前,面带愧色地恭声道。
李利眉宇间露出一丝笑意,和颜悦色地说道:“文远力战郭猛近两百合,击退郭猛,再战段煨亦能全身而退,何罪之有。快去歇息片刻,稍后还有硬仗要打,战阵冲杀才是你张文远的看家本领嘛!”
“多谢主公宽宏。只是杨定统领出战段煨,恐怕力有不逮,很难取胜。那段煨的武艺尚在末将之上,手中兵刃三叉两刃战刀更是极为诡异,十分厉害。还请主公另遣良将击杀段煨!”张辽恭声领命后,心有不忍,便向李利谏言再派猛将出战,换回杨定。
李利闻言后,剑眉微皱,沉声道:“嗯,我自有计较,你且回阵歇息吧。”
待张辽返回左翼阵前,贾诩低声说道:“文远所言不错。杨定方才出阵恰到好处,间接救回文远,如此便是一功。而杨定的武艺虽然不错,但比之文远尚且有所不及,自然难敌段煨。请主公三思。”
“也罢,杨定虽是因私愤而出战,但及时救回文远也是功不可没。不过还是等他厮杀一番再说,临阵对战,绝非儿戏,他如此恩怨不分,有必要让他警醒一番,否则他日后难保不会重蹈覆辙。”李利稍作思量,沉吟道。
贾诩闻言附和道:“主公英明。在西凉军中,似杨定和段煨这般有私怨者不在少数,若是日后众将都像他们这样不识大局,眦眦必报,早晚必生事端。”
“私怨?”李利沉吟一声,说道:“哪里是什么私怨,分明是贪婪之心作祟!这些将领此前都是董卓麾下重将,如今董卓一死,这些人蠢蠢欲动,浮躁不安,但凡手上有点兵马的将领都想拜将封侯,享受荣华富贵。匹夫之志,鼠目寸光。这种不良之风必须遏制,否则几十万西凉将士军心涣散,兵无斗志,人人见利忘义,还能有什么作为?这样下去,西凉军早晚必亡,这些将领终究会被关东诸侯绞杀殆尽!”
贾诩闻言后,神情大振,谏言道:“主公此言一针见血,直中要害。属下建议,此战过后,西凉军必须全面整顿,打散整编,凡屯长以上的中低级将领全部重新选拔,原西凉军将领择优调任各郡任职,留守长安的将领只留下主将即可。此外,众将的官职和爵位不宜过高,以免尾大不掉。”
“嗯。”李利轻吟一声,似是对贾诩之言不置可否,又像是采纳了他的谏言。
第297章古之恶来
“杀”
两军阵前。
杨定和段煨乍一交手便是激烈拼杀,人来马往间,双方激斗二十多个回合。
回马转身,杨定双眸中透着浓烈的杀气,眼球暴突,瞳孔充血。但见他手拉缰绳,紧握长枪,咬紧后槽牙,喉咙低吼着再度冲向段煨。而同样打马回身的段煨,神情冷峻,双眼凶光迸射,紧握三叉两刃战刀的右臂青筋暴起,但随着眼底闪过一丝顾忌之色,他紧攥着战刀的右手为之一松,不禁收回几分气力,策马迎击。
的确,段煨心底对杨定颇为忌惮。他不是忌惮杨定的武艺,而是顾及杨定在西凉境内偌大的名望和影响力。身为土生土长的西凉人,又同在董卓麾下效力,整个西凉军中真正有名望、有影响力的将领屈指可数,而杨定和胡轸二人恰恰就是其中的领军人物。杨定出身西凉豪强之家,祖上颇有善名,乐善好施,传到杨定执掌家族之时,善名已经累积两世,颇具声望。再加上杨定年轻时也是素有贤名,出手阔绰,接济穷困潦倒的读书人颇多,门下食客多达上千人,其中大多数人皆是绿林游侠和朝廷通缉的草寇匪首。
正因为如此,在西凉境内杨定可谓是声名颇著,在民间善名远播,在绿林游侠和草寇盗匪之中同样交友广阔,黑白两道通吃。久而久之,杨定被称为“西凉大人”,颇具号召力,被董卓所器重。董卓伏诛后,王允同样看重杨定的声望,不仅下令赦免杨定的罪行,还敕封他为中郎将。镇守南下关隘武关。
经历董卓和王允两次权柄更迭,杨定皆是他们争相拉拢之人。如此以来,杨定的声名愈发响亮,颇有如日中天之势。面对这般颇具声望之人,段煨原本可以三十个回合之内斩杀杨定,但心中顾虑重重,迟迟不敢狠下杀手。
段煨也不是出身无名之辈,他是东汉太尉段颖的族弟,出身名将之家。倘若杨定死在他段煨手里,那他段家东汉将门的声誉必然受损。而且还会被西凉的读书人大肆诟病,杨定门下的众多食客必然不会善罢甘休,遗祸无穷。
武艺再高,高不过名望。良好的声誉在这个动乱时代中,无疑是极好的安身立命的护身符。
“铛!”
刀枪撞击中。转眼又斗罢十个回合。
交战之中,段煨每次出手仅用八分力。只守不攻。心中颇为憋闷,义愤填膺。但是,这是他自己选择留手,不愿斩杀杨定,试图消耗杨定的气力,等他力有不逮时再将他击败。而眼下杨定气势正盛。想要打败他不是容易的事情,若想不伤及性命地完败他,更是难上加难。故而,段煨只能招架忍让。相持周旋,等待一击打败杨定的战机。
还是那句话,五步蛇之名绝非讹传。
第五十二个回合。段煨虚晃一刀,佯作收刀不及,上身摇晃,身形不稳。杨定眼见段煨竟露出这么大的破绽,如此良机岂能错失。
霎时,但见杨定紧握长枪纵身一跃,身体陡然飞离马背,飞身挺抢狠狠地直奔段煨胸口刺去。那丈五长枪迎着骄阳刺破长空,寒光乍现,直取段煨胸膛,如长虹贯日般突刺而来。
“段煨恶贼,受死吧!”
腾身飞扑之中,杨定恶狠狠地脸上显露出一丝大仇得报的喜悦之情。这一瞬,他仿佛看到段煨被他一枪贯穿胸膛,飞落马背,八尺多高的身躯被他挑在枪尖上,喷血而亡。
“段煨狗贼太可恨了!他自己晋升无望,反倒以讹传讹地诬陷我杨定招募私兵,图谋不轨。真是岂有此理?军中将领谁没有招募私兵,自吕布以下的所有校尉级别以上的将领都在私底下大肆招纳私兵和扈从,就连他段煨也不例外。可恨段煨恶贼竟然向董卓进谗,说我杨定图谋不轨,害我错失中郎将职位,还被董卓猜忌,暗中派人调查我半年之久!”
此刻,在两军阵前一枪刺死段煨,手刃仇敌,真是大快人心哪!
飞身扑向段煨的一刹那,杨定满脸狰狞中浮现出浓郁的虐笑,眼神嗜血而疯狂,眉宇间洋溢着斩杀段煨的无限快感。
唏聿聿!
就在杨定满心欢喜地飞身而起的一瞬间,异变陡生。但见身形摇晃的段煨突然猛提缰绳,致使胯下的黑膘马突然嘶叫一声,前蹄飞扬,马身赫然上扬,马头昂起两丈多高。随着战马人立而起,高坐在马背上的段煨顺势翻转三叉两刃战刀,凌空舞动,战刀在空中飞快旋转成半圆形,带着狂劲地巨力居高临下,悍然迎头劈向纵身扑来的杨定。
突遭剧变,杨定惊骇大惊,凭借身体本能举起长枪,迎接临头劈来的战刀。
“铛!”
“啊”
一声巨响之中,身体腾空的杨定,手中丈五铁枪瞬间被段煨凶猛的一刀震的脱手而飞。长枪脱手的一瞬间,杨定双手虎口崩裂,巨大的反震力道沿着手臂陡然灌入胸腔,一股血腥味用上咽喉,鲜血脱口而出。随即,只见他口中猛吐鲜血,失声惨叫,腾空的身体如秋风落叶一般翻滚飘落。
“嘭!”
沉闷的坠落声中,杨定重重地砸在地上,顿时又是一声惨绝人寰的凄厉痛叫。随之,他瘫软在距离段煨坐骑十余步开外的草丛上,低声哀呤,已然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典韦何在,出战段煨!”
正当杨定惨叫落地的一瞬间,勒马阵前的李利陡然一声厉喝。
话音未落,勒马驻足在他身后的典韦,闻声而动,胯下追风汗血马如离弦之箭飞奔而出。那迅疾如电的身影如飞练般疾驰而过,不到两百步的阵前战场,在追风汗血马的马蹄之下,眨眼便至。
“段煨休得猖狂,某家典韦来也!”
正当段煨试图斩杀杨定之际,策马飞奔的典韦大吼一声,既而从系在马腹上皮囊中抽出一支三尺小戟,甩手掷向段煨。
“锵!”
“卑鄙之徒,暗器伤人,也敢在我段煨面前叫嚣!”
乍闻身后传来的马蹄声,段煨便知武威军又有将领出战了。顿时他佯作策马杀向杨定,企图迫使敌将前来救援,从而攻其不备的再胜一阵,如此他就连胜三阵,可以风风光光地退回军阵。不成想,此次出战的武威军将领居然投射暗器,致使他攻其必救的战术瞬间破灭,只能挥刀震落暗器,勒马转身,迎战敌将。
“锵、锵!”
“噔噔噔!”
转身回马一击,段煨手持三叉两刃战刀结结实实地接下典韦飞奔而来的双戟。乍一交手,段煨冷峻的神情为之惊变,脸颊瞬间涨红,双手虎口已然被震裂,渗出血渍。挥刀挡住两戟,段煨连人带马生生被典韦双戟上的巨力震退七步,双臂如遭雷击般震颤不已,眼底露出一抹惊骇之色。
“典韦?莫非你就是和吕布大战百合的‘古之恶来’典韦!”
勒马后撤之中,段煨不顾手上嘀嗒的鲜血,凝视着勒马扬戟的典韦,惊诧地失声问道。
“不错,某家就是陈留典韦!你是驻守华阴的中郎将段煨,我家主公刚才提起过你,说你武艺高强,深藏不漏。如今看来,主公所言不虚,你的武艺确实不错。先前你打败文远的手段颇为诡异,重创杨定确是你蓄谋已久的一击制胜,现在你可以放手一搏了。如果你能在典某手下撑过一百个回合,就算你赢!你可有胆量与某一战?”面对段煨的问话,典韦勒马而立,没有趁势继续攻击,沉声说道。
“哼!”段煨闻言虎目圆瞪,满脸不屑地冷哼道:“典将军好大的口气,莫非你以为报上名号,就能吓到段某人吗?段某戎马十余载,历经大战无数,从未怯战。今日段某便与典将军一决高下,同样是一百个回合,如果段某不能取胜,那便是你典韦赢了!”
“哈哈哈!”典韦虎目微眯,大笑道:“段将军好胆色,勇气可嘉!不过段将军过于高看你自己的武艺了,莫怪典某瞧不起你,单凭武艺而言,你不是我的对手。顶级战将中阶初期的身手固然强横,但在典某人眼里,还是太弱,一百个回合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是吗,典将军竟有如此自信?”段煨神情顿变,眼睑剧烈跳动,沉吟道。
典韦双眸中寒光乍现,直视着段煨,沉声道:“就在两军数十万将士的面前,典某把话放在这儿。如果你能在我的双戟之下撑过一百回合,典某甘愿认输,立即打马回阵,自此之后凡是你段煨出现的地方,典某退避三舍,绕道而行!反之,如果你撑不过一百个回合,典某也不杀你,但你必须归降我家主公。怎么样,你可敢与某立下战约,一战定输赢?”
“呃,这、、、、、、未免太过儿戏了吧?”段煨神情惊愕地沉吟道。
“哦?”典韦闻言虎眉一横,眯眼看着段煨,沉声问道:“莫非段将军不敢应战,担心一旦落败,此生便要屈居典某之下?这一点,你且宽心,我家主公素来赏罚分明。只要你没有背主求荣,谨遵主公号令,若有足够的战功,我家主公自然会赐予你应有的官职和富贵!”
第298章富贵险中求
武威军阵前。
贾诩看到典韦竟然主动和段煨二人在阵前赌战,脸上的神情有些怪异,嘴角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
随即他侧身靠近李利,轻声笑着说道:“想不到典韦统领竟是粗中有细之人,居然在阵前与段煨赌战,而且这个战约似乎有些不公平啊!段煨若败,便要归降主公;而典统领若败,则是打马回阵。这等赌约,贾某生平之仅见,典统领真是艺高人胆大,气势惊人哪!呵呵呵”
李利闻言后,嘴角露出习惯性的笑意,沉吟道:“阵前斗将,岂有公平之说?如果事事都要双方平等,何必立下赌约?既然是赌战,那自然是强者定下约定,弱者要么应约出战,要么落败身死。典韦的武艺显然在段煨之上,故而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立下战约,赌得就是段煨心存侥幸,心高气傲,不甘落败。此次典韦算是找对人了,面对出身将门的段煨,他提出这般不对等的赌约,段煨必然会答应赌约,正面迎战!”
“呵呵呵!”贾诩轻笑着附和道:“还是主公看得透彻,一眼便看破了段煨藏在骨子里的傲气。正如主公所言,段煨其人心气颇高,素来以将门之后自恃,又是东汉太尉段颖的族弟。之前他一直刻意和众多西凉将领保持距离,颇有些特立独行的意思,似乎很怕别人把他和西凉将领相提并论,玷污了他段家的名将声誉。只可惜他早已是董相国麾下的部将,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此前朝廷的通缉诏令中,他段煨的名字赫然在列。诏令一下,迫使他不得不跟着李傕将军率兵反攻长安,否则自身性命难保。不过他心里还是向着朝廷。心中还惦记着他段家是东汉名将之家,死守着家族的荣誉。这一点,还需主公慎重考虑,以免日后再起事端。”
“嗯,文和此言不错。”李利稍作思量,颔首说道:“驭下之道,首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们西凉这地方,北边、西边和西南等地盘踞着大量的异族蛮夷,这些边境之地需要大量的将士驻守。否则边境不稳,咱们始终不得安生。段煨算是西凉将领中少有的文武双全的将领,弃之不用的话,未免有些可惜。既然他心中向着刘氏江山,长安城周边郡县显然不适合他施展身手。戎守边境或许才是他该去的地方。”
贾诩闻言后,眼底精光一闪。心中却惊骇不已。刚才他只不过是出于为人臣下的本份。才向李利谏言提防段煨,以免留下后患。不成想李利似乎早有主张,随口一开,便将段煨发配到边境戎边。李利如此果决而长远的布局,着实让贾诩心头剧震,不由得揣摩起李利的心思。以及他日后对待天子和刘氏宗族的态度。
不过李利这般安排,显然很符合贾诩心中所想,简直就是不谋而合。而李利如此直率地表明心迹,很显然是要把这个得罪人的差事交给他贾诩。等到安排众将领职位的时候,举荐段煨镇守边境之人必然是他。
稍稍梳理一番思绪,贾诩对此也没有怨言。毕竟有些事必须有人出面来做,尤其是主上不能当众挑明的事情,那就得臣下服其劳。
两军阵前。
典韦出言激怒段煨,眯着眼睛大声询问段煨敢不敢应约赌战。
而段煨此时的心理恰如李利和贾诩预料中那样。
面对典韦的战约和挑衅,段煨神情有些犹豫,却又极为不甘心。他出身名门,段家颇受皇恩,而他的兄长段颍在十几年前更是东汉太尉,位极人臣,光宗耀祖,让段氏家族扬眉吐气,一众家族子弟更是深感荣焉,自觉高人一等。只可惜段家没有风光多久,随着段颍被奸人陷害,段家受到波及,随即整个家族便一落千丈,急转直下,逐渐沦落为庶民之家。在西凉军中的这些年,他不愿和一众西凉将领打成一片,对董卓也是若即若离,暗自积蓄实力,以期重现段家昔日的风光。只是他遂被董卓赐予中郎将一职,却不是董卓亲信,无法像李傕、郭汜那样手握重兵。但是,他骨子里看不起李郭二人,认为他们都是绿林草莽出身,根本不懂朝廷礼数,纯属莽夫得志,逞一时英雄而已。
然而,董卓一死,整个天下的局势为之巨变。李傕、郭汜二人转眼间成了西凉军的主帅,而武威李利更是趁势而起,席卷董卓遗留下来的四成兵马,成为不逊于李郭二人的另一股大势力。
反观他自命不凡的段煨,只能屈居李郭二人之下,听凭调遣。而曾经被他视为黄口庶子的武威李利,更是快速壮大为让他段煨仰视的存在,悍然与李郭二人针锋相对,争夺长安和天下权柄的归属。
事实上,段煨打心眼里瞧不起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因为这对叔侄,说到根上,也只是良家子出身,远不及他段煨出身显赫,文才武略。
但是,世事弄人。自命不凡也只是徒劳,现实比人强。
残酷的现实迫使段煨不得不听命于李傕,还得小心翼翼地夹着尾巴做人,稍有不慎便会被李郭二人兼并部曲,从而一无所有。而武威李利所拥有的实力,更是让他望尘莫及,唏嘘惊叹。而且,他还知道不仅是他段煨比不上武威李利,就连李郭二人也对李利和其麾下的武威军忌惮不已。半个月前,李利送来一批粮饷,还传令西凉军严整军纪、不得骚扰百姓,结果李郭二人竟然不折不扣的严格执行李利的命令,使得素来军纪涣散的西凉军,风气为之一正。当时,段煨心中懔然,首次见识到武威李利的莫大威势,一声令下,居然能够迫使李傕、郭汜这样的骄狂之人俯首听令。
此外,段煨还知道武威军实力强大,而李利麾下的战将更是多达数百人,能叫得出名号的将领便有数十人之多。灞河一战,纵横天下的吕布和狼骑军惨败,使得李利和其麾下的武威军名扬天下,威震整个西凉。
如今两军对垒,籍籍无名的鞑鲁,首战便生擒郭汜,使得西凉军士气为之一顿,军心震动。但段煨出战后,却是连胜两阵,先后打败张辽和杨定。如果他能延续这种骄人战绩,待此战过后,他有望取代郭汜在军中的地位,进一步壮大自己的实力。假以时日,他很可能取李傕而代之,执掌西凉军,还政于天子,位及三公,振兴段氏家族,再现昔日的风光。
理想很远大,现实很尴尬。
而今面对典韦,段煨心里有些发虚。仅凭刚才的初次交手,他便有一种强烈的危机感盘绕在心头,显然典韦的武艺在他之上。对比之下,他心里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患得患失,犹豫难决。
阵前斗将,比得就是双方将领的武艺和临机反应能力。要是换做武威军的其他将领,比如之前的张辽和杨定等人,段煨断然不会怯战,甚至巴不得多来几个这样的对手,因为这些人都是给他送战绩来的,越多越好。但是,面对李利麾下的悍将典韦,他却忧思如潮,心中连五成胜算都没有。据他所知,典韦是最早跟随李利的部将。李利在长安闲置的时候,典韦便早晚护持左右,此后跟随李利前去武威郡上任,一路征战厮杀,打下西凉半壁。
如此身经百战的悍勇之人,如果说典韦的临战对阵能力不强,恐怕没人相信,而段煨也断然不信。如此以来,典韦不仅武艺高强,临阵厮杀经验又很丰富,这就等于说他段煨毫无取胜的可能,必败无疑。
战,还是不战?
战,那就得答应典韦的赌约,愿赌服输。不战,面对典韦虎视眈眈的架势,就算段煨想退回本阵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旦他临阵逃回己方军阵,就等于他此前取得的两阵胜利化作乌有,甚至还会被李傕斥责,被军中将领和众将士所不耻,多年积累下来的良好声誉毁于一旦。这种结果太可怕了,近乎断送他所期盼得到的一切。
这一瞬间,段煨期盼李傕能够下令召回自己,另派将领出战。于是他扭头看了看远处勒马阵前的李傕,却发现李傕似乎对他很有信心,给他一个鼓励的眼神。这是一个他最不希望看到的神情,却偏偏看到了。他知道李傕为什么不召他回阵,因为他此前一直刻意隐藏实力,此战之中却全部显露出来,就像之前的郭汜一样。郭汜是李傕的结义兄弟,但李傕却眼睁睁看着郭汜被生擒,冷眼旁观。郭汜尚且如此,何况是他段煨呢?
如今该怎办?
自古富贵险中求。
避无可避,唯有一战!
“典将军,段某接下战约!如果段某落败,甘愿归降骁骑将军麾下,任凭驱使。但是,如果段某一百个回合之内未败,那便是典将军输了。还请典将军遵守承诺,当众下马认输!”
斟酌再三,段煨最终还是决定应约一战。他认定典韦的武艺纵使比他强上一些,却还不至于强到一百个回合之内便将他打败的地步。因为典韦不是吕布,即便是面对吕布那样的巅峰强者,他也坚信六十个回合之内自己不会落败。
第299章双雄记
“好!”
典韦朗声叫好,注视着段煨说道:“段将军应战就好。尽管你犹豫良久,但终究还是个热血男儿,敢打敢拼。典某是个粗人,出身草莽,生来没有别的能耐,却也知道忠孝仁义为何物,言出必行,从未失信于人!”
“一言为定!”段煨勒马持刀,双眸炯炯地盯着典韦,大声喝道。
眼见段煨对自己的品行似乎有所怀疑,典韦虎眉一横,厉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典某堂堂九尺男儿岂能言而无信!眼下两军数十万将士为证,众目睽睽之下,段将军大可放心。典某也是领兵之人,言必行,行必果,否则如何带领帐下数千将士!”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段煨俨然再无顾虑,顿时勒马横刀,三叉两刃战刀的刀锋直指典韦,叱喝一声:“战约已立,典将军尽管放马过来,段某愿意领教将军的高招!”
“哼!某家也不占你便宜,之前我们已经较量了一合,也算在一百回合之内。”典韦冷哼一声,双腿骤然夹紧马腹,手持虎煞双戟,厉喝一声:“杀”
话音骤起,典韦胯下的追风汗血马应声奔出,四蹄飞扬,冲向段煨。
“驾!”对面的段煨也不曾丝毫迟疑,在典韦策马动身的一瞬间,他同样是低喝一声,打马迎面冲杀上来。
“锵锵锵!”
再次迎战典韦,段煨再无保留,使出十二分气力全力搏杀。因为他所面对的对手典韦,武艺之高已然超出他本身的实力,如果他此时还像先前对付杨定那样有做保留的话,无疑是妄自尊大,自取灭亡。
剧烈的兵器碰撞中,三叉两刃战刀和虎煞双戟再度纠缠在一起,与此前段煨和张辽的交锋如出一辙。之前他能够利用自己战刀上的三个铁叉缠住张辽的大刀,使之挣脱不掉,既而一鼓作气打败张辽。但如今他若想故技重施,再度打败典韦,那就太过自以为是了。因为他此时的对手不是张辽,而是使用双兵器的典韦。并且,典韦手中的虎煞双戟只有七尺,长度还不及段煨手中的丈五战刀一半。
然而,久经沙场的战将都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临阵厮杀之中,段煨固然可以第一时间架住典韦的单手戟,占据主攻优势。不过他必须时刻提防着典韦另一只手上的短戟,因为兵器短也有短的好处,那就是短兵器的回防速度极快,远比长兵器灵便,攻守随意,信手拈来。与此同时,在近距离较力相持过程中,如果段煨稍有疏忽,典韦手中的另一支短戟随时都有可能脱手掷出,将他刺落马下。
这就是短兵器的凶险之处,尤其是使用一对短兵器之人,往往让人防不胜防。双方对阵搏杀时,如果使用双兵器之人一直用单手兵器厮杀,而另一支兵器隐而不发。这样一来,无疑是给对手造成极大的压力,时刻都要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对方,生怕那支隐而不发的兵器突然袭击,身遭暗算。
人来马往之间,二十多个回合悄然而过。
典韦和段煨二人厮杀激烈。在二十多个回合的交锋中,他们手中的兵器抨击声不断,火花四溅,打得难分难解,一时间很难看出谁强谁弱。
事实也确实如此。
典韦虽有顶级战将中阶巅峰的战力,力大无穷,但他的对手段煨也绝非庸手。段煨同样是顶级战将中阶的强横战将,只不过他的实力与典韦相比,确是稍逊一筹。实力稍逊,但两人终归是同一级别的战将,不存在鸿沟式的差距。因此,他们二人对阵厮杀到一起,一时半会儿想要决出胜负,绝非易事。
段煨手中的战刀确实极其诡异,名为战刀,实则是一杆三叉两刃长枪。枪头另辟蹊径,俨然是一把三尺长的两刃重剑,枪头下方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类似于大戟上的小枝。唯一不同的是,大戟是一侧有小枝,而段煨手中的兵器是两侧开叉,拥有一对小枝。如此以来,两侧小枝配上中间的两刃剑锋,形成一杆既不是长枪又不像大戟的奇形兵器,故而称作“三叉两刃战刀”。
尽管段煨手中的战刀颇为诡异,但典韦手里的虎煞双戟也不遑多让。如今典韦手上的双戟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一对了,而是李利颇费心力寻得五百多斤陨铁,交由桓飞锻造兵刃。其间,滕羽、李玄、滕霄等人出人出力,李利全程参与其中,一帮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造出两柄战刀和典韦手中的一对短戟。武威军中没有特别出sè的锻造匠师,众将领又大多出身草莽,他们手中的兵器除了祖传兵刃之外,大多是他们自己打造的,而桓飞就是其中佼佼者。何况还有李利这个见多识广之人从旁协助,他没有过人的锻造手艺,却有一双极为挑剔的眼睛,并且知道一些简单的后世炼铁方法。故而,桓飞打造出来的三件兵器,虽不敢自诩神兵利器,却也削铁断金,极为坚韧锋利。
此番与段煨对战,典韦之所以敢当众立下赌约,扬言一百个回合之内击败段煨,是因为他近半年来又自行琢磨出一套必杀之技。再加上他之前在场外留心观察过段煨击败张辽和杨定的技法,心中对段煨所拥有的战力已有清晰的认识,可谓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然而,当典韦真正和段煨厮杀几十个回合之后,他恍然发现段煨之前居然没有施展出全身武艺,还隐藏着三分气力。直到此刻,段煨才算是全力以赴,再无保留。
转眼间,在双方战马不断错身飞驰中,五十个回合已过。
其间,典韦一直使用单手戟与段煨厮杀,另一支短戟提在手上,引而不发。因此他在五十个回合之内始终处于防守态势,而手持丈五战刀的段煨则将一身武艺施展得淋漓尽致,出尽了风头。
一杆构造颇为繁琐的三叉两刃战刀,在段煨手上挥舞的虎虎生风,杀气凛凛,攻势迅猛却不失灵巧,大开大阖之中却透着如毒蛇一般的刁钻狠辣。
五十个回合的激烈厮杀之中,在两军阵前的数万将士看来,段煨俨然稳居上风,打得典韦疲于招架,毫无还手之力。如此巨大的反差,不禁让众将士怀疑典韦之前立下的战约过于托大,实属自吹自擂,实际却是名不符实,他根本没有打败段煨的实力。抱有这种想法之人,不仅是西凉军将士如此猜想,就连武威军阵前的数万将士也有这种担忧。
时间在马蹄声中流淌,又是十个回合过去了。
这是典韦和段煨二人在阵前对战的第六十七个回合,距离一百个回合已经不远了。
唏聿聿!
第六十八个回合。转身回马之后,但见典韦胯下的追风汗血马陡然仰头长嘶一声,既而前蹄猛高高扬起,旋即后蹄大力蹬地,一个箭簇式的跃马飞踏,眨眼间跨过十余丈距离,既而低头俯冲。就在段煨刚刚掉转马身、闻声大惊之时,追风马再次纵身跃起,载着典韦腾空扑向段煨和他胯下的坐骑。
“叮、叮!”
霎时,段煨尚未来得及策马冲刺便本能地伏在马背上,侧身挥刀迎击典韦居高临下劈来的短戟。然而,这一击却没有一贯的兵器碰撞声,而是两声近乎微不可察的叮铃声响。
声响余音未落,但见段煨双手紧紧攥着战刀的刀柄不放,侧着身体陡然从马背上脱身而起。只是他的身形极为扭曲,满脸惊骇之sè,极其被动而突然的被跃马腾空的典韦双戟插在战刀两侧的小枝上,生生拖着他飞离马背。
“嘭”
“起!”当追风马从段煨坐骑头顶跃过落地的一刹那,典韦陡然怒吼一声,一双短戟叉住段煨紧攥不放的三叉两刃战刀的两侧小枝,双臂用力旋转起来。
“噔、噔、噔!”
刚刚落地立足未稳的段煨,顿觉手中刀柄上传来一股不可抵挡的巨力,惊骇的神情一变再变。旋即他便被这股巨力强行拉扯着逆向转动,好在他脚下的步伐虽然踉跄不稳,但良好的身体素质促使他紧跟着手上的力道快速奔跑。然而,当他脚下快速奔跑之时,却发觉刀柄上的力道越来越大,而他的身形渐渐跟不上刀柄的旋转速度,既而双脚踏空,整个身体随着刀柄摇摆的方向凌空转动。
“咻”
随着气流声呼啸响起,两军阵前出现惊人一幕。但见坐在马背上的典韦,咬紧牙关用力地挥舞着手中的双戟,段煨以及他紧攥着不放的三叉两刃战刀则被挑在一对短戟上,左右凌空旋转,宛如荡秋千一般快速飘荡,横在空中划着半圆状的轨迹。
咬紧腮帮子的段煨,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状况,但他不能松手,只能紧攥着刀柄被迫凌空激荡。他必须死撑到底,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手中的兵器不失,才有机会争取一线生机。否则,一旦他松手放弃战刀,面对典韦策马追杀,他将毫无反抗之力,只能束手待戮。
这一刻,段煨已经忘却了先前定下的赌约。他并不是死撑着不想认输,而是他信不过典韦,更不愿意将自己的xìng命交付到别人手里,任人宰割。
第300章哼哈二将
“去!”
就在段煨脑袋渐渐转迷糊的时候,陡然手中一轻,身体如一片飘飘落叶一般失重倒飞出去。飞落之中,他的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抹寒光向自己胸口袭来,瞬时他本能地身体侧转,期冀能够避开破空而来的暗器。
“啊!”
世上没有那么多侥幸的事情。段煨凌空飘落的身体终究没能急速飞射而来的暗器,利器射中他左肩上的战甲,刺入皮肉数寸,险些击碎肱骨,洞穿整个左臂。
“嘭!”在沉闷的坠地声中,段煨结结实实的屁股落地,摔得四仰朝天,手中的三叉两刃战刀也因左肩剧痛失落在身旁不远处的草地上。
“哒哒哒!”
“咻!”随着马蹄声逼近,寒光湛湛的戟锋陡然出现在段煨眼前。
而短戟的主人典韦赫然勒马驻足在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瘫软在地的段煨,沉声说道:“六十八个回合!典某不曾食言,不知段将军是否还记得先前的赌约?”
“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惺惺作态?只是你使用小戟暗器将段某击败,手段太过阴险,必为众将士所不耻,实难让人心服!”段煨依靠右臂支撑着身体坐在地上,左臂和屁股上的疼痛使得他嘴角抽搐几下,随即扭头不看典韦胜利者的嘴脸,忿忿不平的冷哼道。
“手段阴险?”典韦闻言沉吟一声,既而哈哈大笑道:“这几个字从段将军嘴里说出来,当真是让典某深感意外!段将军的兵刃三叉两刃战刀锻造极为考究,想必将军当日打造它的时候,也是绞尽脑汁破费心力吧。从古至今的战阵厮杀,历来都是无所不用其极。明枪暗箭,诸多暗器屡见不鲜。这一点,段将军应该不会不知道吧?何况典某出战之时就曾使用过一支小戟,被段将军挥刀击落,此时某家再度使用小戟破敌,岂能算作暗器偷袭?”
“这、、、、、、也罢。段某技不如人甘愿认输,典将军想怎么处置段某,悉听尊便!”段煨抬头惊愕地看了典韦一眼,既而神情颓废地低声说道。
“好,既然段将军已经认输。典某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不过你得履行此前的赌约,向我家主公俯首称臣,下跪拜主!”典韦高坐在马背上,神情冷峻地注视着段煨,语气冷厉地扬声说道。
“拜主?”段煨闻言神色陡变。眼神飘忽地沉声低吟道。
典韦接声说道:“不错,跪拜我家主公为主!愿赌服输。这是自古的规矩。难道段将军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违约抵赖不成?果真如此的话,那就休怪典某戟下无情,即刻送你上路!”
“咝!”强撑着剧痛难忍的身体站起来,段煨不禁疼得龇牙咧嘴地倒抽一口冷气,嘴角再次剧烈扭曲的抽搐。随即他神情冷漠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西凉军阵,再回头看看士气愈发高涨的武威军阵。既而满脸灰败地仰望空中的蓝天白云和刺眼夺目的烈日骄阳。
顷刻之后,段煨深深地叹息一声:“唉,世事多变,人情冷暖。段某虚度三十年光景,今日方才领悟其中三味!多谢典将军手下留情,段某今日败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说。人生在世,自当持忠孝,守信义,愿赌服输。李骁骑年少英才,弱冠之年便能驰骋西凉二州,实乃我西凉百年难遇的旷世明主,段某愿意归降李骁骑,投身武威军,自此后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好,段将军果然是言出必行,一诺千金之人,典某甚为钦佩!请上马,与我同去拜见我家主公。哈哈哈!”典韦朗声大笑道。随即他随手一拉缰绳,紧随在追风马身后的战马疾步上前,在段煨面前驻足。
这匹战马是段煨的坐骑,虽不如追风汗血马高大神骏,却也是一匹极为难得的千里良驹。它通体乌黑,唯独四个马蹄腿弯后方有一撮白毛,体长九尺八寸,肩高近乎八尺,与樊勇的坐骑乌骓马极其相似,颇为神骏。不过此马和典韦的坐骑追风汗血马相比,整体小一号,颇有相形见拙的意味。
在典韦的帮助下,段煨吃力地翻身上马,既而策马与典韦同行,奔向武威军阵前。
西凉军阵前。
“主公,段煨归降武威军了!”策马立于李傕身后的李蒙,眼看段煨坠马落败后,跟着典韦向武威军阵前而去,对李傕急声提醒道。
“哼!”勒马阵前的李傕怒哼一声,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线,满眼杀气四溢,冷眼看着段煨策马奔向对面的军阵。
这一刹那,李傕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愤怒、忧虑、杀意和犹豫之情纷沓而至,而他的眼角带着一丝喜色和戏谑的笑意。随即他沉声道:“对于数十万大军正面厮杀而言,阵前斗将的输赢不足为道,无关大局。而区区一个段煨相对于我十余万西凉大军而言,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也无所谓。既然段煨愿意归降武威军,那就随他去吧。稍后,等到我军正面击败武威军,像段煨这等阵前落败归降敌军的将领,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西凉军中领兵征战。所以他此刻为了活命而归降武威军,随后他就会后悔莫及,一无所有。李蒙听令,即刻接管段煨留下的三万华阴兵马,待此战过后,那些兵马就是你帐下的部曲!”
“啊!这不好吧、、、、、、末将遵命!”李蒙乍听此言,神色顿变,失声惊呼。然而,当他看到李傕转身过来的冰冷阴寒的脸色时,顿时连忙拱手应诺,既而打马奔向段煨军阵。
眼见李蒙领命而去,而阵前的主将李傕又是满脸铁青,双眸怒火中烧,勒马伫立在李蒙身旁的王方顿时打马出阵,主动请缨道:“末将请战,请主公应允!”
“你想出阵搦战?”李傕闻言眯着眼睛凝视着王方,沉吟道。
王方神情坚决地应道:“对,末将请战!我军已经连输数阵,士气受挫,与战不利。如果末将此时能够战胜一阵,主公便可挥军冲阵,如此我军取胜的把握将会大增。请主公应允末将出战!”
“嗯,你说的也不是没硬道理。”李傕微微颔首道。但他并没有答应王方的请战,摆手说道:“王方,你且归队,坐镇中军,稍后领军冲杀。从刚才阵前对战的情况来看,武威军将领确实武艺不凡,几乎无一庸手,个个武艺高强,骁勇善战。而我军之中的郭汜、段煨二人都先后落败了,其他将领即便出战,也没有取胜的把握。既然我军需要一个挥军冲阵的契机,那就由我亲自出阵搦战!”
话音未落,李傕陡然勒马转身双眸寒光凛凛地看着一众西凉将领,沉声道:“尔等都给我听好了!一旦本将在阵前取胜,尔等立即按照事先摆好的战阵挥军冲杀。如果本将出战不利,尔等也不得迟疑,各自率军冲阵,直取武威军中军战旗。只要尔等冲阵时机得当,本将此战无论胜负,自身安全自然无虞。王方,我出阵搦战之时,由你指挥中军虎贲营,见机行事,不得迟疑!尔等可听真切?”
“诺!”在李傕凶光湛湛的注视下,王方、郭猛、张济、樊稠等将领恭声领命。
只是张济低头应诺时却是眼神中迸发出一道精光,心中暗忖道:“李蒙和王方都是你李傕的嫡系部将,关键时刻,你还是只信任他们二人。有哼哈二将在侧,你竟然无视我张济的存在,等着吧,稍后就让你见识一番我张济的厉害!”
武威军阵前。
“末将段煨拜见主公!”中军阵前,段煨硬挺着伤势颇重的身体,翻身下马跪在李利的坐骑身前,俯首叩拜道。
俯视着跪拜在自己面前的中郎将段煨,李利脸色平静,双眸深邃而明亮,神情不悲不喜,无波无澜,犹如一潭死水,恬静而清幽。
双眼注视着段煨,李利轻声说道:“段将军武艺高强,文武兼备,此次想必是你从军入伍以来的首次落败吧。临军对垒之中,阵前对战落败并不丢人,因为胜败乃兵家常事,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将军此番投身武威军,实属李某之幸,自古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段将军就是这等难得一见的良将。不过、、、、、、李某尚有一事相商,不知段将军能否答应?”
段煨自然知晓李利这番话纯属客套之言,不可当真,但亲耳听到李利给予自己这么高的评价,他心里十分受用,心底莫名生起一股暖意。至于李利后面的询问,段煨知道这才是重点。当即他毫不犹豫地恭声应道:“末将听凭主公差遣,请主公示下!”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段将军不必如此拘谨,你我主臣之间虽有隶属关系,却也不用过于拘礼。我听闻段将军取字‘忠明’,乃令兄段颍太尉赐予的表字,不知可有此事?”
“主公所言丝毫不差,末将的表字确实族兄所赐,取字‘忠明’。”段煨满眼疑惑地仰头看着李利,据实说道。
李利微笑着道:“我要说的事情正是段将军的表字。令兄段颍官居我朝太尉之职,位极人臣,高居三公。在我看来,你段煨的才能丝毫不逊于令兄,未来前途不可限量,焉知不能达到令兄的高度。只是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诸侯四起,忠奸难分,而你的这个‘忠明’之字似有不妥,我有将‘忠明’改成‘仲明’。不知你意下如何?”
第301章叔侄对阵(上)
“段仲明?”
段煨神情惊愕地沉吟一声,一时间想不明白李利为何无缘无故地提出要给自己改字。把“忠明”改成“仲明”,听起来没有多大区别,何必多此一举呢?不过他也知道李利刻意将此事当众提出来,断然不会毫无意义,无事生非。
一字之差,其中必有令人寻味的深意。
“如今天下局势动荡,诸侯四起,忠奸难分,而你的这个‘忠明’之字似有不妥、、、、、、。”暮然间,李利刚才那番话再次浮现在段煨脑海里。
“忠奸难分?难道李利之所以提出要给自己改字,其中的蹊跷就在这四个字上面?”段煨暗自思量道。
虽然揣摩不透其中的深意,但段煨已经抓住了重点。当即他恭声问道:“不知‘忠’与‘仲’有何区别,还请主公明示?”
“呵呵呵!”李利笑着道:“仲明过谦了。简而言之,‘忠’乃令兄所赐,而‘仲’却是本将僭越之举。令兄段太尉乃前朝三公重臣,赐字‘忠明’,寓意不言而喻。怎奈当今天下纷乱,局势不明,‘仲明’意味着凡事莫要强出头,不能一味愚忠,还需明辨是非。自古便有‘伯仲’之称,令兄为长,而今已然故去,而你是弟弟,理应审时度势,以图光耀门楣。不知仲明听懂了没有?”
李利这番话说得再清楚不过了,如果段煨还听不明白,那他就算不活了三十年。李利的言外之意是,段颍赐予他“忠明”二字,自然是希望他段煨效忠朝廷,忠心不二。然而,汉室江山已然倾覆在即。如果他仍然效忠刘氏皇族的话,那就是不识时务,一味愚忠。而李利如今赐他“仲明”之字,那就等于重新给他取字,从而试图改变他所效忠的对象,不是刘氏皇族,而是李利。另外,李利还向他许诺,一旦李利成就千秋功业,他段煨就能取得不逊于族兄段颍的官职。光耀段家门楣。
深刻领悟了李利这番话后,段煨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事实上,他早就看出武威李利志向远大,此次屯兵长安更是所图极大,不会轻易罢兵。然而。纵然是他早有预料,却仍旧没料到李利竟然暗藏图谋不轨之心。心存帝王之志。
一瞬间。段煨的心乱了,思绪纷扰,踌躇难决。因为李利没有说错,他段家世受皇恩,更是东汉名将之家,理应效忠刘氏皇族。只不过眼下汉室江山根基已失。四百年的刘氏天下已经名存实亡,早晚必被天下诸侯中的霸主所取代。
值此时局动荡不堪之际,段煨虽有尽忠汉室之心,却无回天之力。他只能隐忍自保。暗自壮大自己的实力,以期日后拜将封侯,蒙妻荫子。也就是说,他已经决定放弃效忠刘氏皇族了,但如果条件允许,他同样会帮助汉室皇族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只是这种藏在心底的想法,段煨不会告诉任何人,更不会显露自己的心迹。然而,李利的眼睛实在是太毒了,一眼便看破他的心事,并且当众挑明,让他在众人面前重新做决定。
面对如此情景,段煨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俯首服从。因为只有服从认命,他才有继续活下的机会,否则他就会血溅当场,死于非命。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段煨别无选择,只能认命。
“多谢主公赐字,末将肝脑涂地无以为报,此后愿听主公驱使,刀山火海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看清局势和自身处境之后,段煨恭声跪拜道。
“呵呵呵!”李利眉开眼笑地说道:“仲明深明大义,我心甚慰。段煨听令,自今日起,你便是金猊卫副统领,待此战过后,再行调整安排!”
“末将领命,多谢主公赏识!”段煨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段煨起身,笑着说道:“仲明身上有伤,暂且到后军歇息,包扎伤口。不必拘礼,你尽管放心养伤,此战我军必胜!”
“诺,末将先行告退。”段煨拱手一礼,随即跟在李利亲兵身后前往后军处理伤势。
“主公快看,李傕将军亲自出阵搦战了!”
段煨前脚刚走,贾诩便驱马靠近李利,惊讶地说道。
“嗯,我看到了。”李利语气低沉地轻哼一声,浮现在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云密布,剑眉紧锁,眼神阴沉不定。
李利脸上复杂的神情变化全被贾诩尽收眼底,当即他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以属下猜想,李傕将军此番出阵名为阵前搦战,实为出阵试探。他在试探主公此番出兵的真实意图,也在试探主公对此战的决心和我军的军阵虚实,而最重要的是他想探明主公对他这个叔父的态度。”
“哦,是吗?那文和以为我该如何应对,又该派谁出阵迎战?”李利远远地看着李傕策马奔至阵前,沉声问道。
“这、、、、、、属下不敢妄自揣测,还需主公亲自定夺。”贾诩颇感为难地恭声说道。
李利闻言扭头看了看贾诩,沉吟道:“让我定夺,其实你是想说此阵必须我亲自出阵是吗?否则,面对我叔父阵前搦战,我军将领必然心存顾忌,没有人敢于放手一搏,因此他们都不想请缨出战!”
“主公明鉴,确是如此。”既然李利已经把话挑明了,贾诩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主公素来对李傕将军极为敬重,众将对此也是有目共睹。因此李傕将军此番出阵搦战,众将之中即使有人能打败他,却也不敢真正打败李傕将军。这不仅关乎李傕将军自己的颜面,也要顾及主公的情面,还有就是刀枪无眼,万一打伤了李将军,他们担心主公的责罚。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显然没有人愿意去做,因此、、、、、、此战只能由主公亲自出阵了。”
李利不置可否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将领,却见他们个个像褡裢一样低着头,佯装没有看到李利巡视的眼神。这其中的一般将领暂且不说,就连刚才叫嚣着急欲出阵的桓飞、滕羽、马超、铁屠和铁萧等人都低着脑袋,纷纷缄默不语,避而不战。
眼见于此,李利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问道:“文和,我若出战又该如何应对,难不成要我和我叔父大打出手较量一番吗?”
贾诩闻言后,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急转,思量着说道:“主公亲自出战的话,只要主公你不先出手,李傕将军也断然不会发起攻击。主公有所顾忌,其实李傕将军又何尝不是如此。万一李傕将军先出手,主公切莫迟疑,该出手时就出手。还是那句老话,战场无父子,不可心存妇人之仁。此外,还请主公赐予属下临机专断之权,以免西凉军突然发起攻击,而我军措手不及。”
“好吧,文和办事我放心。拿着,这是我的佩剑,一旦战局有变,全军听从你的号令,冲阵厮杀!”李利神情微变之中,一边说着话,一边将自己的佩剑递给贾诩。
贾诩接过主帅佩剑时神情极为激动,眼底闪过一丝感动之色。
因为李利刚才那句“文和办事我放心”,着实让贾诩感激涕零,颇有士为知己者死的感激之情。按理说,以贾诩圆融而老辣的处事手段,他不至于如此激动,更不会真心感动。但是,近段时间以来李利对他确实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几乎将武威军的生杀大权全部交到他的手里,无条件的信任和托付。
而今,面对事关武威军和李利自身利益最重要、绝对不容有失的大决战关头,李利再一次将十余万大军的指挥权交到他贾诩手中。一而再的托付重任,促使贾诩不能不感动,不敢不尽心尽力,不由自主地情绪激动。
身为谋士,不管自身有多大的才能,如果得不到主上的信任,那一切皆是枉然,毫无用武之地,只能碌碌无为,懵懂度日。然而,一旦得到李利这样的信任和委以重托,哪怕豁出自己的性命,也绝不能辜负李利的信任和托付。因为这是谋士求之不得的展现才华的机会,一旦错失,必然抱憾终生,一辈子郁郁而终,死不瞑目。
心潮澎湃之余,贾诩恭声对李利说道:“属下一定不负主公所托,此战我军必胜!”
“好,我相信你的这句话。”李利神情坚定地对贾诩点点头,既而双腿微动,金猊兽王坐骑赫然撒腿狂奔,载着李利数息之间便奔至两军阵前。
“吼”
振聋发聩的兽吼声中,在李傕对面三十步远的地方,金猊兽王陡然止步。而李傕胯下的坐骑则被金猊兽的兽王咆哮声吓得连连后撤,直到双方相距五十步,方才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后退了。
自己的坐骑如此不济,让李傕顿感大失颜面。只是大战在即,他也来不及更换坐骑,只能将就先用着,还得伸手抚摸战马颈背上鬃毛,以免它继续惊鸣后撤。
迎新年,贺新春
明天是除夕。
马年将至,中郎给书友们送上诚挚祝福:
合家欢乐笑开颜,万事如意过新年;
岁岁平安春常在,年年吉祥福临门。
新春快乐!
一年到头,临末了,中郎说几句心里话。
今年是中郎在外度过的第八个除夕。
八年了,说长不长,其实也不短。
曾经懵懂的少年如今也已成家,额头上平添几缕皱纹,胡须硬茬,不似当年一撮青须,意气风发。
长期在外过年,感受不到过年的团圆喜庆氛围。
写到这里,心中无端惆怅,有几分失落,想念北方枯萎的秃山,更怀念北方凛冽的北风和那飕飕刺骨的感觉。
中郎曾经不喜严寒,厌恶风沙,如今却颇感亲切,更想体验一把寒风刮脸的情景,可惜中郎身在南粤,只能凭空怀念凛冽北风吹过的感觉。
老话说:年少时,父母在的地方就是家;成家后,妻儿在的地方就是家;老年时,落叶归根才是家。
对此,中郎感同身受。
既然开了单章,就得老调常弹,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求收藏
想要的东西很多,真是烦人!
中郎自己也烦,但还是厚颜相求。
有木有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种诚恳的态度。
马年将至,中郎携《骁骑》给您拜年,祝您心想事成、万事如意,龙马精神!
虎贲中郎
2014/1/29凌晨6点
第302章叔侄对阵(下)
唏聿聿!
马嘶声中,李傕手拉缰绳伫立阵前,眼神不善地瞪着好整以暇的李利,脸上的表情冷若寒冰,眉宇间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怒色。
“仗着座骑得力,在我面前逞威风?”双眸怒视着李利,李傕满脸冷厉地沉声道。
李利轻抚着金猊兽王颈背上的铁甲,神色平静地说道:“叔父息怒。金猊兽生性顽劣,凶猛难驯,经常无故咆哮,惊吓战马。失礼之处还望叔父海涵。”
“哼!”李傕闻言眉头横起,眯着眼睛冷声问道:“此话何意,难道是我少见多怪,无事生非?”
“小侄绝无此意,叔父多虑了。”李利脸不红心不跳地接声道。
“我多虑了?你是想说我多疑善变吧,何必遮遮掩掩,说得这么好听?”李傕眉尖一挑,冷言冷语地讽刺道。
李利闻言神情微变,随即再次恢复平静,依旧不喜不怒,镇定自若。他当然听得出,也看得到李傕是故意找茬挑衅,试图激怒他率先发动攻击。一旦他情绪激动不能自已,敢对自己叔父动手,那他李利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孝道仁义之名,顷刻间就会荡然无存。而且,他还会被数十万将士看作是无君无父、以下犯上的不孝不义之徒,偌大威名毁于一旦。
孝道,乃当世安身立命之本。
不孝之人,何以服众,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而今两军三十余万将士,有谁不知道武威军主帅李利是李傕一手带大的亲侄子,与父子无异。如果李利胆敢当众率先对李傕动手,不管他是出于什么原因,说破大天,还是他有失孝道。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虽说自古战场无父子,但那也只是理论上的说辞。实际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养育之恩比天高、比地厚,数千年传承下来的忠孝仁义,岂能弃之如履。
一句“战场无父子”,岂能捂住天下悠悠众口?
姜还是老的辣。
李傕不愧是领兵多年的沙场宿将,深知声誉对于领兵将领的重要性,更懂得如何利用人心和军心击败对手。不动声色之下。他步步紧逼李利,百般挑剔,冷言冷语地企图激怒李利。只要李利失了方寸,恼羞成怒,那他的策略就成功了。即便他技不如人。败在李利手上也无所谓,因为他笃定李利不敢把他怎么样。自身性命安全无虞。
只可惜李傕小觑了李利的养气功夫。错把眼前的年轻人当做曾经围着他打转的毛头小子。一番语锋相对的较量之中,不管他如何挑剔找茬,甚至讽刺挖苦,李利依旧是风轻云淡的平静神色,泰然自若。
面对李傕咄咄逼人的寻衅,李利脸上的表情依旧沉着冷静。因为他对李傕所使用的伎俩心知肚明。李傕想逼他就范的如意算盘显然是找错了对象,凭借他脑海中的后世灵魂,被人训斥和挨骂的本事早已练得炉火纯青,就算李傕指着他的鼻子骂上一天。他也不会动怒,更不会激愤出手。
身为后世的军人,从军之中被上级领导训斥,近乎是家常便饭。上级越是骂你,就意味着你的前途越是广阔,晋升速度越快。若是无人问津,根本没人搭理你,那就悲催了,冷板凳就是这么来的。
两军阵前。
在李傕的怒斥声中,李利坐在金猊兽王背上仰头看看天上的太阳。但见烈日已然偏西,而今已是午后,再有两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
不知不觉中,两军对峙了大半天,三十余万将士已然是腹中空空,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倒是骑兵胯下的战马把荒野上的青草啃掉不少,脚力未损,尚可一战。
“叔父,小侄此番出阵不是要与你斗嘴,更不是要和叔父对战,而是前来劝说叔父罢兵言和的。”终于等到李傕口干舌燥停下喘口气的机会,李利煞有其事地朗声说道。
“你说什么,罢兵言和?”李傕神情惊愕地沉吟道。
李利颔首说道:“对,两军罢兵言和,避免这场无谓的厮杀!不过你我叔侄二人却需要好好商讨一番,如何共同执掌长安,如何平定天下。不知叔父有何高见?”
“哼,简直是荒谬,异想天开!”李傕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旋即双眼灼灼地注视着李利,沉声说道:“你若是真想两军罢兵言和,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此刻当众下马认输,宣布武威军并入西凉军,交出天子和太后即可!怎么样,你不是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吗?只要你下马认输,这场大战自然消弭于无形,我还可以对你既往不咎,依然视你为侄子,荣华富贵、拜将封侯,乃至官拜三公九卿亦无不可。前提是你李利交出手中兵马,退出郿邬,奉送天子回朝!”
“哦,这就是叔父的罢兵条件?”李利神色平静地沉吟一声,既而不等李傕开口说话,他便继续说道:“看来叔父对此战极有信心,胜券在握啊!不知叔父有何倚仗,难道就凭你是小侄的长辈吗?如果仅仅凭借于此的话,那叔父恐怕要失望了。如今武威军已经不是我李利一个人的私军,而是一大批有血有肉、有着远大追求的虎狼之师,就算我答应叔父的条件,恐怕我身后的十四万将士也不答应。
小侄姑且僭越一次,也提一个条件,请叔父务必慎重考虑。两军罢兵休战,自此后,长安城由叔父坐镇,摄国辅政,掌管天下大事。武威军和西凉军合并为一军,仍旧称作西凉军,全军统一指挥调度,平定西凉二州,肃清匪患,保境安民。不过、、、、、、西凉军自此由小侄掌军,没有我的将令,任何人不得私自调动一兵一卒,否则格杀勿论!这是小侄经过反复思量后做出的决定,如果叔父你能够接受,那我们两军即刻罢兵回营,奉还天子和太后,整编西凉大军。如果叔父拒绝,那就请叔父打马回阵,我等还是战场分输赢,一决高下!”
“哼”重重地冷哼一声,李傕神情复杂地看着满脸正色的李利。本来他早就想开口回绝李利提出的条件,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李利抢白了。
然而,等到李利说完话后,李傕反而犹豫了,踌躇难决了,心中反复掂量着其中的利弊得失。
的确,李利提出的条件很诱人,也很中肯,更是一语说到了李傕的心坎上。
事实上,李傕之所以恼羞成怒地领兵与武威军对阵,并不是他嗜杀好战,而是为了夺回天子和囤积在郿邬的钱粮。夺回天子,自然是为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执掌天下权柄;而收回郿邬,则是为了尽享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以前董卓独霸朝纲的时候,李傕尚不觉得郿邬有多重要,因为长安城里从来都不缺少锦衣绸缎和粮饷。但是董卓一死,长安城立即变样,粮草紧缺,皇宫府库空空如也,偌大的皇宫之中金银细软少得可怜,绫罗绸缎更是被武威军提前洗劫一空。等到李傕坐镇朝堂,他才恍然发现皇宫和府库全是空壳子,东汉王朝上百年积累下来的钱粮全被董卓搬进了郿邬,转而落到武威军手上。更可气的是,武威军劫走了天子和太后,聚集十余万大军屯兵于郿邬。如此以来,一个没有天子和钱粮的长安城,抢到手里又有何用?
面对如此窘境,李傕只能率领西凉军与武威军决战,试图夺回天子和郿邬。
此刻,看着李利坚定而冷峻的表情,李傕知道李利提出这个条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绝对不是信口开合。毕竟李利是他亲自抚养长大的,他深知李利的脾气和秉性。
正因为如此,李傕不禁迟疑了,诸多思绪涌上心头,患得患失,犹豫不决。他已经征战沙场将近二十年了,见惯了刀光剑影,漠视尸山血海,虽然还称不上厌倦杀戮,却也想像董卓那样坐镇朝堂,执天下之牛耳,过几天舒坦日子。如果他能够大权在握,安度后半生,那便是得天眷顾,意外之喜。而李利提出的条件恰好正中他的下怀,让他不忍拒绝,也不想拒绝。只是李利明确提出要全权接管三十多万西凉军的兵权,这一点却是他此前曾未考虑过的事情。
身为领兵多年的武将,李傕自然知道掌控兵权的重要性。不管是武将还是执掌朝野大权的权臣,兵权岂能旁落。没有兵权的权臣,如何行使手中的权力,简直就是傀儡,与眼下的天子有何区别?
但是,如果不放弃手中的兵马,又想坐镇朝堂,执天下权柄,那武威军和李利又岂能善罢甘休!
权与兵,孰重孰轻,该如何取舍呢?
“叔父可还记得小侄昔日之言?如今叔父接管长安,而小侄领兵在外征战,你我叔侄二人同心协力,何愁大事不成!难道叔父信不过侄儿,担心我会谋害于你?如果叔父当真心存此念,侄儿无话可说。”就在李傕皱着眉头沉思之际,李利再次开口说道。
第303章战枪王(加更)
陡然听到李利的提醒,李傕不禁想起李利大婚之后,叔侄俩在书房里叙谈的那番话。
一瞬间,昔rì李利所说的那番话浮现在李傕脑海里:“如果叔父执掌天下权柄,小侄愿助叔父一臂之力,震慑天下诸侯,平定西凉各州郡。不过侄儿有言在先,你我叔侄二人乃至亲,一旦局面不可收拾之际,还请叔父记住今天这番话。万不得已时,还请叔父全权交由侄儿来收拾烂摊子,而叔父继续领兵征战。”
短短数月时间,这番话言犹在耳。
事实上,李傕一直没有忘记李利所说的话。但他却担心李利麾下兵强马壮,只怕是早已忘记了昔rì之言,毕竟自古权势动人心。何况武威军先是洗劫皇宫内院,劫走天子和太后,接着又抢先占据郿邬,此等行径,无不昭示着李利独霸长安、独揽大权的野心。
直到此刻,两军对垒,李利再度提起这番话,李傕方知自己太多疑了,错怪了自家侄儿。
只是李傕仍然心存顾虑,总觉得把兵权交到李利手上不安全,万一李利rì后突然变卦,心生歹念,那自己岂不是束手待戮,毫无还手之力。
思来想去,李傕终归不放心把兵权交给别人,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侄子也不行,数十万兵马大权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比较稳妥。只有军政大权集于一身,他才能彻底安心。
“哒哒哒!”
正当李傕准备开口拒绝李利提出的条件之时,身后的西凉军阵中突然奔出一袭快马。
眨眼之间,但见来人纵马从李傕身旁疾驰而过,一言不发,也不通报xìng命,径直策马扬枪冲向李利。那风驰电掣的疾奔速度和来势汹汹的架势,摆明是不宣而战,直奔李利冲杀而去。
“放肆!张绣,没有本将的将令,谁让你出战的?速速退下,否则本将决不轻饶!”尽管疾奔出阵的西凉将领没有通名,但李傕身为大军统帅,焉能不认识张济的侄子张绣。眼见张绣从自己身边跃马而过,李傕顿时虎目含怒地怒斥道。
策马疾驰之中,张绣头也不回地扬声说道:“末将早就想和李利小儿一战,待此战过后,末将任凭将军发落!请将军莫要迟疑,速回阵前指挥大军,待末将击败李利之后,我军便可顺势挥军冲杀,一举打败武威军!”
“哼!本将暂且不与你计较,待此战斗罢,再拿你问罪!”眼见张绣要和李利交手,李傕陡然心头一动,故作声势地冷哼一声,当即毫不迟疑地打马返回军阵。
“唉,叔父啊叔父,你如此多疑善变,竟然连我这个亲侄子都信不过!一场血腥厮杀终究不能幸免,那就让这场厮杀来得更猛烈些,一战定西凉!”眼看李傕打马回阵,李利怅然若失地暗叹一声,神情无比失望,眼神却愈发yīn冷狠厉。
“李利小儿受死吧!”
对于策马疾奔的张绣而言,五十步的距离转瞬即逝。冲刺到李利身前十余步时,他突然暴喝一声,双手持枪凶狠刺向驻足原地的李利。
“狂妄匹夫,就凭你张绣也敢口出狂言取本将xìng命,当真好胆!既然你自己前来送死,我便送你归西!”
面对凶猛突刺而来的张绣,李利冷厉的双眸突然怒目圆瞪,满脸不屑地厉喝一声,右手倒提金背大刀,五指骤然发力,随即刀光一闪,快若闪电般劈向迎面而来的长枪。
“铛”
砰然巨响声中,张绣挟冲刺之力直刺而来的长枪被李利抬手一刀震开,促使他收力不住地策马从李利左侧急奔出去数十步。而原地挥刀的李利,也被张绣枪杆上的反弹之力震退数步,右臂微微发麻,却无损伤。
急速后撤五步,李利剑眉竖起,手上的金刀用力一挥,腿弯陡然夹紧坐骑侧腹。极具灵xìng的金猊兽王应声而动,后腿骤然大力一蹬,前腿高高扬起,偌大的兽身瞬间转向,既而一个虎扑载着李利直奔张绣身后追杀而去。
别看金猊兽王身躯庞大,但它的转身速度和紧急转身技巧远远超过普通战马。即便是赤兔马、追风汗血马那样的绝世神驹,与金猊兽的转身速度相比,也是望尘莫及。金猊兽王之名,绝不单指它的体型庞大,而是在力量、跳跃、速度、皮肉坚韧xìng、搏斗能力、凶猛程度和特殊技能等各个方面,全面胜出其它兽类一大截,如此方不负它的兽王威名。
错身回马不及的张绣,眼见李利疾奔杀来,只能一边强行勒马转身,一边侧身挥枪迎敌。只是这样一来,他顿时陷入极其被动之境,全身力量无法集中御敌,转而原地驻足的迎接李利疾奔的大力进攻,正如他此前攻击李利一样。
“锵、锵、锵!”
侧身迎接李利迅疾如雷的连续挥砍,张绣神sè大变。起初他是单手挥枪迎击,却不料被李利一刀震裂虎口,右臂瞬间麻痹,若不是他凭借本能紧攥着枪柄不放,长枪险些脱手而飞。单臂之力不是李利的对手,张绣随即双手持枪迎击。让他始料不及的是,使用双臂之力挥枪与李利对抗,他仍旧抵挡不住李利掌中金背大刀的巨大力道。
“噔、噔、噔!”在李利一刀紧跟着一刀的迅猛攻势下,张绣尚未转过身的战马连续横向撤步,迫使他每次持枪迎击都不能施展出全身之力。而李利迅猛如电地金背大刀却如同狂风暴雨一般迅疾而至,每一刀都是势大力沉,如千斤巨鼎一般轰击在他的枪杆上,使得他不得不咬紧后槽牙,满脸cháo红地举枪硬撑下来。
“哒哒哒!”
好不容易撑过一个回合,双方坐骑背道而驰,重新拉开距离。
“呼!咝”
勒马转身之中,张绣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稍稍放松心神。顿时一双手掌上传来火辣辣的剧痛,疼得他龇牙咧嘴,嘴角剧烈抽搐,倒吸一口凉气。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的双手已然看不到一点正常肤sè,被鲜血浸染成血淋淋的一双血手。两只手的虎口都已崩裂,那鲜血喷张的裂缝宛如张开的大嘴一般,拇指稍一用力便会痛彻心扉,鲜血淋漓。
李利的武艺竟然强悍如斯!
一个回合之下,我堂堂“北地枪王”张绣居然惨败至此!
须臾间,张绣心中懔然,高昂的斗志急剧下坠,神情灰暗。他之前一直认为自己的武艺绝对在李利之上,唯独缺少建功立业的机会,因此才会显得碌碌无为,远不及李利的声名显赫。此前的龙骧李府一战,他与铁陀大战近百个回合,最终偷袭铁陀不成,反被铁萧重伤。为此他一直耿耿于怀,朝思暮想着寻机报仇,若是能够打败李利或是直接斩杀他,那他张绣立即就能名扬天下,成为比李利更强大的西凉强者,拜将封侯指rì可待,甚至有望成为雄霸一方的西凉诸侯。
这种美妙之极的幻想一直激励着张绣奋发图强,练武不辍。因为他始终坚信,只要自己打败李利,那么李利所拥有的一切,他张绣早晚也能拥有,甚至可以取李利而代之。
理想很丰满,天马行空无所不能;现实很骨感,血淋淋的事实将曾经美好的理想砸得粉碎。
李利为何会有如此高强的武艺呢?他才十八岁呀,居然就有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苍天何其不公啊!
李利少年得志,拜将封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六个美若天仙的娇妻美眷,拥兵十余万,威震西凉,名扬天下。而我张绣自幼拜得名师,习文练武,练就一身武艺,至今已二十有三,却还屈居军司马一职。我才是地地道道的武威郡人,他李利不过是个外来户,他怎配拥有这等高强的武艺和偌大的威名,那些原本应该是我张绣的!
回马转身后,张绣看着对面早已等候多时的李利,神情激愤,脸颊cháo红如血,一双眼睛瞪得滚圆,似要生吞活剥李利一般。然而,他却看到对面勒马驻足的李利神情淡定,眉宇间浮现出浓浓的不屑之sè。
霎时,张绣怒火中烧,气愤得全身颤栗。随即,但见他跃马扬枪疾奔冲向李利,竭斯底里地怒吼道:“李利小儿,今rì若不杀你,我张绣誓不为人!”
“啧啧啧!原本我还以为要斩杀你张绣,没有六七十个回合恐怕难以得手,没想到你自乱阵脚,心浮气躁,分明是自寻死路。如今看来,十个回合之内就能砍下你这颗狗头!”面对张绣凶神恶煞的扑杀而来,李利不屑撇嘴,低声喃喃自语。
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冷眼目测着张绣策马冲刺的距离,李利单手紧握战刀,蓄势以待。
直到张绣奔至身前二十步的一刹那,李利终于动了。
“驾”
但见李利轻叱一声,胯下金猊兽王瞬间疾奔而出,步幅很小但速度迅疾如电。迎面接近张绣的一瞬间,金猊兽王宛如离弦之箭一般纵身跃起,瞬间拔高两丈有余,而原本坐在金猊兽后背上的李利,此刻却是双脚踩在金猊兽宽阔的后背上,双手握刀,犹如泰山压顶般裹挟千钧之力破空下劈。
第304章闪电金刀
武威军阵前。
当桓飞和滕羽等将领看到张绣突然出阵杀向自家主公李利的时候,众将顿时傻眼了。
“张绣匹夫狗胆包天,竟敢擅自出阵向主公挑战!他娘的,早知道张绣会出战,我刚才就不该躲闪,否则现在正好一锤砸死张绣!”眼睁睁看着阵前张绣不可一世的冲向主公李利,桓飞挥臂扼腕地怒声说道。
桓飞这句话算是说到滕羽心里去了,使得他颇为懊恼地附和道:“可不是吗,大好的阵前斩将立功机会,就这么白白错过了。悔不当初啊!”
马超闻言顿时白眼一翻,佯作自言自语道:“刚才也不知道是谁故意躲避主公的目光,距离主公那么近,要是想出阵杀敌立功,早干嘛去了?哎,可惜我马超距离主公太远,否则我就主动请缨出战了!”
“马疯子,你说谁呢?阴阳怪气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刚才阵前搦战的人是李傕,不是张绣,否则我桓飞岂会错失良机!那李傕阵前挑战,你有胆量去应战吗?打赢了,你也没功劳;要是战败了,灰头土脸的逃回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乍听马超这番话,桓飞仿佛被人踩住尾巴似的,怒瞪着马超,辩解道。
很显然,马超话中映射之人就是桓飞,因为他就勒马伫立在中军大旗旁边,距离李利最近。
马超鄙视地看着桓飞,诡笑着说道:“以你桓飞的武艺,李傕根本不可能取胜,哪怕你单手和他对阵,他也赢不了。只不过某些人心眼太多,瞻前顾后,方才坐失良机呀!你说对吗。表哥?”
“打住!马孟起,我告诉你,别和老子靠近乎,谁是你表哥?再乱叫的话,别怪我翻脸无情,好好教训教训你!”桓飞阴着脸沉声说道。
马超闻言咧嘴一笑,低声说道:“不管你承不承认,我们俩都是表兄弟,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
“哼!”桓飞怒视着马超,哼哼兹兹地撇过头。不再多言。
的确,马超没有说错。
桓飞的奶奶和马超的奶奶是亲姐妹,按辈分算下来,他们两个还真是表兄弟,而桓飞是表哥。马超岁数小,自然是表弟。只不过马超的父亲马腾却是做了一件糊涂事。盗走了姥爷部落里的所有战马。带着马超的爷爷逃离羌人部落,却将自己的亲娘留在羌人部落郁郁而终。正因为如此,桓飞对马腾极其厌恶,恨不能亲手杀了马腾。自然而然之下,他也不喜欢马超,谁让他是马腾的儿子。
眼见桓飞和马超二人神色有异。滕羽连忙插话说道:“你们两个扯远了,大战就在眼前,个人恩怨暂且搁置一旁,私下里自行解决。现在主公正与张绣对阵。我等作为属下却在阵前旁观,成何体统?都说说吧,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桓飞、马超和铁陀等将领顿时黑脸一红,确实觉得脸上无光。随即众将互相对视一眼,既而把目光转向军师贾诩身上。
贾诩素来耳聪目明,把众将之间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眼见大家都看着自己,他眯着眼睛说道:“世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这些也于事无补。恕我眼拙,不知主公的武艺如何,能否抵过张绣?”
桓飞接声说道:“军师有所不知。主公的武艺精进神速,大半年前就是顶级战将中阶的高手,如今只怕是益发厉害了!至于张绣嘛,这厮枪法不错,武艺只有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根本不是主公的对手。”
“哦,既是如此,那我等就不用担心了。”贾诩笑呵呵地颔首说道。
滕羽不解地问道:“军师,我们几个的意思是要不要出阵换回主公。毕竟我等身为主公麾下将领,理应冲锋陷阵,替主公分忧,岂能像现在这样坐观主公阵前厮杀?”
贾诩闻言微微摇头说道:“不用换回主公。难道你们没有发现主公近段时间一直情绪低落,郁郁寡欢吗?只是我军和西凉军都拥挤在长安城附近,又互不统属,两强相遇必然要决出高下,厮杀在所难免。但是,主公本意不愿和西凉军正面厮杀,更不想和李傕将军兵戎相见。因此局势发展到现在这种两军决战的态势,可想而知,主公定然很不高兴。现在张绣居然不宣而战,正好给主公一个发泄心头怒火的绝佳机会。所以我等暂且静观其变,不要插手阵前战事,只要主公击败张绣或是斩杀他,情绪定然有所好转。此外,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两军全面冲阵厮杀就在眼前,胜败在此一举!你们即刻积极备战,稍后听我将令,力争正面打垮西凉军,减少不必要的将士伤亡。”
“诺,我等领命!”桓飞、滕羽等将领拱手应声道。因为他们看到贾诩手中拿着李利佩剑,并且也听到李利此前的将令,故而欣然听从贾诩的命令。
阵前战场。
面对张绣气急败坏的纵马扬枪冲杀过来,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疾奔数步之后虎跃而起,纵身立于金猊兽后背上,双手紧握战刀,居高临下,力大千钧的挥刀直劈。
策马冲刺中的张绣,胯下坐骑被金猊兽纵身跃起之势吓得嘎然止步,前蹄飞扬,人立而起。坐骑受惊,使得张绣挟带滔天之怒的一击无疾而终,不得不中途变招,双手横举枪杆迎接李利凌空劈下的战刀。
“铛!”
当那刻着金猊图案的金背战刀如期而至地砍在枪杆上的瞬间,张绣原本十分潮红的脸颊急剧变化,猩红、暗紫、灰暗,以至满脸苍白不见血色。而他挺举着的双臂也随着脸色变化而改变,起初他尚能直举双臂,咬牙撑住强赶上不断施加重力下压的金背战刀,随之双臂微微弯曲,既而双肘弯曲成九十度直角。强撑数息之后,他终于支持不住了。
“唏聿聿!”
“砰啊!”随着跨下战马凄厉的悲声嘶鸣,张绣挺举着枪杆的身躯紧随战马轰然摔倒在地。尽管他的坐骑也是一匹颇为神骏的青骢马,却也承受不住李利和金猊兽王合二为一的泰山压顶之势。以至于张绣胯下的战马,人立而起之后,后蹄瘫软,后力不济地轰然倒地。连带着张绣也跟着遭殃,与战马同时摔倒落地,左腿被战马压在身下,痛得他失声惨叫。
就在张绣连人带马栽倒的一刹那,但见李利纵身飞离金猊兽王的后背,身躯凌空翻转,双手挥刀,狠厉无比地砍向被战马压住左腿的张绣。
显然,李利此举摆明是斩尽杀绝,根本没有生擒张绣的意思,连一丝喘气之机都不留给他。翻身下马追杀,端是狠辣之极!
生死悬于一线的危急关头,张绣强忍着左腿的剧痛,咬破下嘴唇,右脚奋力一蹬马背,借着战马移动的瞬息之机,抽出被战马压住的左腿,既而一个堂地打滚躲避凌空劈来的冷冽刀锋。
“噗!”
恰逢张绣脱离战马的一瞬间,李利凌空劈下的战刀赫然砍在战马的侧背上,刀尖精准地落在张绣一息之前的栖身之处。这一刀直接将栽倒在地的张绣坐骑开膛破肚,殷红的马血瞬间迸射而出。燥热血腥的马血溅了李利一身,将他身上的金黄色战甲眨眼间浸染成暗红色,加上他那冷厉肃然的面庞,在马血和斜阳的双重衬托下,显得满脸狰狞犹如地狱杀神一般,杀气凛凛,威武不可战胜。
“你不是要与我不死不休吗,我这就成全你!”一刀斩空,没有杀死张绣,反倒劈死了他的战马。翻身落地的李利,冷厉的轻叱一声,片刻不曾迟疑,侧身空翻。手中的金背战刀浸着血淋淋的血滴哗然而起,随着他的身形翻转在空中划过一道殷红色的圆弧,再度斩向惊魂未定的张绣。
双手鲜血淋漓的张绣,好不容易躲过李利的必杀一刀,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更来不及翻身爬起来,便又要面临李利侧转身躯袭来的破空战刀。
这一瞬,张绣恍然明悟到李利“闪电金刀”之名是如何得来的。原来他真的出刀如风,迅猛如雷霆,快刀如闪电,无坚不摧,勇不可挡。
事实也正是如此。身为后世军人,李利深深懂得冷兵器搏杀,一快遮百丑,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因此他征战至今,不战则已,一旦出战,势必聚集全身之力,在最短的时间内解决战斗。故而,除了平时切磋武艺之外,凡是和他对战的战将,几乎没有能够和他鏖战上百个回合的对手,大多都在五十回合之内决出胜负,桓飞不在此列。而他至今尚无败绩,凡是败在他刀下的敌将,非死即降,无一例外。
“锵!”
再次举枪抵挡李利凌空扑杀而来的战刀,张绣被枪杆上传来的千钧之力震得全身剧烈颤抖,蹭着身下杂草丛生的泥沙连连翻滚十余步远,随即翻滚上涌的鲜血脱口而出,如血雾一般迸射飞舞。他手中的长枪也在翻滚中失落,身上的甲胄皱皱巴巴,沾满泥土和草屑,铁盔也已丢失,披头散发,满脸苍白黯淡。此时的张绣已然身遭重创,全身浸血,无力再战。
正当张绣神色灰暗地抬头看向李利之际,一道泛着暗红色的寒芒出现在他的瞳孔之中,如惊鸿般划破长空,截断气流,瞬息而至。
第305章残阳血之绝地反击
“咻!”
斜阳如血,乍见一道猩红色刀芒划破长空,斩断气流阻碍,以肉眼难觅的速度,惊鸿掠过。
旋即,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飞向天空,蓬乱的黑发遮住面庞,让人无法辨认此乃何人。几缕被斩断的长发迎风飞舞,飘飘荡荡,久久不愿落地。
草地上,那失去头颅的身躯鲜血迸射,在灿烂的斜阳中宛如一簇怒张迸发的莲花,血雾弥漫,煞是绚丽夺目。急速迸射的血雨给这片干涸已久的荒野,带来一抹甘霖,滋润着脚下的一方泥土。
“吼”
一声兽王咆哮刺破斜阳之光,充斥在数十里荒野上,震慑着两军阵前数万将士的心神。那殷红湛湛的刀锋上还在嘀嗒着鲜血,偌大的刀刃在阳光下绽放出诡异的色彩,还有那空中翻滚的头颅,以及断颈出滴落的血渍。此等震撼人心的场面,足以令数万将士永远铭记这一刻,永远铭记战场中央伫立在金猊兽王后背上的浸血身影。
“哒哒哒!”
在金猊兽王奔行之中,单手提刀的李利,左手举过头顶,恰好接住快速下坠的张绣头颅。随即他满脸寒霜地扭头看了一眼西凉军阵前的一众西凉将领,既而轻叱一声,驾驭着金猊兽返回本阵。
而留在草丛上的无头尸身仍旧喷洒着血雾,飘洒在周边十步之内的绿叶上,预示着死者的鲜血仍未冷。
片刻之后,那无头尸身骤然倒地,血雾戛然而止,从断口处流淌出暗红色的血块,尸体渐渐冷却、、、、、、。
“快,太快了。惊鸿一刀就将张绣斩杀,前后仅仅三个回合呀!”
西凉军阵前,王方睁大眼睛看着李利斩杀张绣的全过程,直到目送李利策马回阵之时,他终于忍不住地失声惊叹道。
此言一出,一众西凉将领皆是心有同感,不自主地点头附和。
张绣的武艺如何,在场的众多西凉将领自然是心知肚明。他们之中的很多人此前都是张绣的手下败将,甚至没有人能在张绣手下撑过一百个回合,输得很惨。仅以武艺强弱而言。张绣的武艺比之此前的郭汜也不遑多让,即便稍逊半筹,却也不至于落败。在之前的西凉将领之中,张绣的武艺排名排在第五位,仅次于李傕、郭汜和段煨三人。与郭猛并列第四,只是由于他的职位不及郭猛。从而屈居第五名。
如此威震西凉军的悍将。却在武威军主帅李利手下走不过十个回合便坠马落败,既而被李利一刀枭首,惨死在两军阵前。
整个斗将过程,西凉军阵前的数万将士都看得清清楚楚。张绣未经主将李傕允许擅自出战,冲向李利之时也没有正式通报姓名,径直杀将上去。第一合。张绣的表现可圈可点,打得李利措手不及,还将李利连人带马震退数步。然而,这只是张绣在整个战斗中昙花一现的风采。也是仅有的一次略占上风的主动进攻。随之李利翻转坐骑追杀张绣,一口气狂砍十一刀,打得张绣双手虎口绽裂,鲜血浸满战甲。接下来张绣愈发不堪,连人带马摔倒坠地,随即接连躲过李利两次追杀,丢盔弃甲,丢掉兵器,既而被李利一刀斩落头颅。
如此快捷而激烈的阵前厮杀,看得西凉将士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失了这等千载难逢的精彩对决。然而,战斗很快就结束了。双方仅仅交手六次,西凉悍将张绣便被李利一刀枭首,身首异处。
随着张绣身死,所有西凉将士终于亲眼看到了武威军主帅李利高超绝顶的武艺和冷酷狠辣的铁血手段。这一刻,很多曾经轻视李利的人终于见识到了李利真正的身手,那快如闪电的金背战刀和凌空翻跃的矫健雄姿,让数万西凉将士看得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心驰神往。而驻足在阵前的一众西凉将领也是直到此时,方才真正认识到武威军主帅李利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凭什么执掌十余万武威军。他们所要的答案就在李利手中那杆金背大刀之上。
这杆大刀,平时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光芒内敛,厚重、大巧不工,唯一值得关注的地方便是刀背上铸刻着金猊兽图案,除此之外,与普通长柄大刀一般无二。然而,就是这杆大刀,一旦出现在战场上竟是如此的锋芒毕露,动若雷霆、无坚不摧,力大千钧、快如闪电,出刀锁魂,一刀毙命。
刀如其人。一柄战刀尚且如此,可见李利本人必然是外表谦和隐忍,平易近人,内在却是杀伐果断,沉稳老辣,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一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闪电金刀?”勒马阵前的李傕,同样目睹了李利斩杀张绣的一幕。直到听见王方失声说出的话语,李傕方才恍然醒转心神,低声沉吟一声。他没有出声斥责王方,也没有回头观察身后将士的神色,而是神情复杂地望着李利驾驭金猊兽王返回武威军阵的身影,怔怔失神。
张绣自身拥有顶级战将下阶中后期的实力,这一点李傕知之甚详,因为他曾经亲自考校过张绣的武艺,还特意指点一番。而他自己的武艺也仅比张绣高出半筹,被卡在顶级战将下阶巅峰的瓶颈上已有七年之久,始终不能突破,此生只怕是止步于此,无缘踏入顶级战将中阶之列。正因为如此,对于自己的两个侄儿,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李傕一直寄予厚望,因为两个侄子的习武天赋都在他之上。为此,他很早以前就亲自传授李利兄弟二人习武,尤其注重武艺根基,要求他们一定要把根基扎牢,日后习武自然会事半功倍。
时光如白马过隙,一转眼,李利和李暹兄弟俩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在此之前,李傕下意识地认为,尽管李利威名在外,但他的武艺必然不会超过自己;毕竟李利现年只有十八岁,而他的武艺还是自己手把手教的。李利尚且如此这样,那他的弟弟李暹自然也是这样。
但是,当李傕亲眼看到自家侄儿李利三个回合之下斩杀张绣的时候,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实存在的。直到王方一声惊呼传进他的耳朵里,他睁大眼睛看李利手中提着张绣的头颅返回军阵,至此他方才确定刚才亲眼目睹的一切是千真万确的。
以己度人。如果刚才是李傕和张绣对阵厮杀,那他想要打败张绣至少要鏖战到一百五十个回合之后;如果想要击杀张绣,只怕需要两个百回合之后方能得手。对比之下,李傕暮然发现李利的武艺竟然远远超过自己这个叔父,只怕他早就是顶级战将中阶的强者了。
三个回合击杀张绣,李利的武艺竟然强横如斯!
一瞬间,李傕不禁想到自己先前百般挑衅李利,试图激怒他,让他先动手。如果李利当时忍不住发动攻击,那他李傕会不会就像眼前的张绣一样呢?
没有对比,很难发现别人对你的好。没有事实参照,就无法体会别人对你的善意。
李傕此刻心中所想就是如此。这一刹那,他幡然醒悟了,心中暗自后悔。他怀疑谁都行,怎么能怀疑自家侄儿呢,猜忌谁都无所谓,怎么能猜忌李利呢?如果连自己亲手带大的两个侄子都不信任,天地虽大,自己还能相信谁?
顿时间,李傕沉浸在懊悔自责之中,无法自拔。
“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阵,杀呀”
就在李傕失神悔恨之际,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张济突然打马出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陡然拔出李傕腰间的佩剑,直指武威军阵,扬声大喝,号令大军冲阵。随即他高举李傕佩剑一马当先,一边竭斯底里的放声大吼,一边策马冲向阵前。
“哒哒哒!”
“杀”
随着张济高举李傕佩剑一声令下,不明情况的数万虎贲营铁骑应声而动,策马疾奔出阵,刀戟森森地冲向阵前。直到此时,李傕才意识到张济居然盗走自己的佩剑,悍然下令全军冲杀。顿时他怒不可泄地举起大刀:“张济狗贼,以下犯上,众将士、、、、、、”
“主公不可!”正当李傕下意识地想要出声阻止大军冲杀之际,王方连忙急声大呼,打断了李傕后面的话。
“主公,军令已下,全军将士都出动了,可谓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果主公此时再下令将士们撤回来,我军岂不是自乱阵脚,一旦武威军趁势冲杀过来,我军必败无疑呀!”眼见李傕终究没有下令撤军,王方不禁松了一口气,连忙解释道。
“哼!”李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剧烈变幻,眼神狠厉之极,咬牙切齿地冷哼一声。因为王方这番话也不无道理,大军一动,大战便瞬间启动,已然是覆水难收之局。此时他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只能全力一战,否则此前所做的一切都将全功尽弃。
眼看身后的将士群涌而出,李傕双眸杀气凛凛地望着阵前张济的背影,冷厉地低声自语道:“张济老贼胆大妄为,竟敢盗走我的佩剑假传军令,擅自下令大军出击。简直是狗胆包天,活腻了!哼,你侄子张绣死了,那是我侄子杀的,如今你狗急跳墙,我就让他们叔侄二人一起下黄泉!”
说罢话后,李傕大手一挥,示意王方带领大军冲阵。
第306章残阳血之战阵对决1(新春第一更)
武威军阵前。
李利驾驭金猊兽王回到中军阵前,随手将张绣的头颅交给亲兵。而亲兵也不需要李利吩咐,快速跑到中军大旗后面的高台,将张绣的头颅挂在高台边的圆柱上。
此举就是所谓的阵前枭首示众。将敌将的头颅悬挂于极其显眼的高台上,借此震慑敌胆,以壮己方军威,激励全军士气。
“主公威武,翻手之间斩杀张绣,我军士气空前高涨啊!”贾诩微笑着对李利说道。
李利闻言神情依旧冷峻,沉声说道:“既然我军士气正盛,那就准备开战吧。此战终究不能避免,我军只能全力一战。文和,即刻传令各部按预定计划出战,快去吧!”
“诺!”贾诩看着李利满脸肃然的表情,亦不多言,欣然应命而去。只见他大步走上高台,高举手中的暗红色令旗对左边一挥,左翼的张辽所部四万兵马缓缓而动,开始转变阵型,后方的数千架大型车弩迅速向阵前推进。而勒马立于阵前的数十位将领也随即分开,各自返回本阵,带领所部兵马随时准备出击。
左翼变阵之后,贾诩转向右翼,挥动手中黑色令旗,右翼樊勇所部同样依令而动,上千辆战车和投石车迅速向前推进。
随即贾诩再次摇动手中的明黄色令旗,中军徐荣来到高台上,而副将波才则直奔中军后方而去。中军大旗下的桓飞、滕羽、鞑鲁、马超和铁萧等数十名将领纷纷策马回到本阵,刀剑出鞘,蓄势以待。
正当武威军严阵以待之际,驻足中军阵前的李利,却看到对面西凉军阵前戏剧性的一幕。只见张济突然纵马出阵,从李傕身边驰过时顺手拔出李傕腰间的佩剑。既而跃马阵前,赫然下令西凉军出击。出乎意料的是,西凉军居然应声出动,包括李傕身后的中军虎贲营铁骑在内,纷纷打马出阵,叫嚣着冲上阵前。
亲眼目睹这一剧变,李利不禁对自家叔父李傕的领军治军能力深感怀疑,更对叔父驾驭一众西凉将领的力度极为失望。
历史上,西凉军何以穷途末路,彻底败亡?这不仅仅是西凉将领互相勾心斗角所致。归根结底还是李傕和郭汜二人自身的原因。因为他们二人是西凉军的主将,可是他们不但没有驾驭麾下将领的能力,还各自瞎捉摸,胡乱猜忌别人,以至于西凉将领互不信任。互相提防,既而勾心斗角。最终分崩离析走向灭亡之路。
如果李傕刚才在阵前答应了李利提出的条件。两军罢兵言和,恐怕历史悲剧还会重演,而李利随后要收拾李傕留下的烂摊子也将十分艰难。
而今李傕拒绝罢兵言和,李利刚刚还为此恼怒。
但此刻张济越俎代庖地下令西凉军出击,却让李利终于下定决心全权接管西凉军政,尤其要牢牢掌控西凉大军。原本他还打算将叔父李傕麾下的五万部曲给他留下。现在看来,他还是过于感情用事了,却忘记了人性贪婪的古训。
眼看西凉军已经出动,李利双眸怒睁。神情肃然地厉声令道:“贾诩,下令出战!”
立于高台上的贾诩听到命令后,双手高举暗红色和黑色战旗,悍然向前一挥。
霎时,但见武威军左翼阵前赫然推出数千架车弩,近万名将士迅速将一捆捆弩箭摊开,数尺长的铁箭被快速放入箭槽,而早就蓄力已久的数千名力士脚踏弩车,合力拉弦,待弓弦紧绷之时骤然松手。顿时,上万支弩箭激射而出,呼啸着飞上高空,划过无数道美丽的弧线。
就在左翼车弩怒张发射之时,右翼的方阵瞬间向两侧散开,随即整整两千辆双马战车从后阵疾奔而出,二十辆战车并列成排,前后长达数里,战马齐头并进,浩浩荡荡地冲向虎贲营铁骑。只不过这第一批出阵的战车只有六百辆,余下的战车仍旧留在右翼军阵之中,以待随后对阵十余万西凉军步军。
西凉军阵前。
当李傕看到对面的武威军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出动武威铁骑,而是出动两翼的车弩和战车对付自己麾下的虎贲营铁骑的时候,他顿时神情大变,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之情。
武威军此举,摆明着想用弩箭大肆射杀虎贲骑兵,使用战车冲垮战骑阵型,延滞骑兵的冲刺速度和冲杀势头。一旦虎贲营战骑的冲阵之势受阻,战力必然骤降,而此时武威铁骑再适时出阵冲杀,必然能够一举打垮虎贲铁骑。
当真是好算计,好手段!
李傕原以为武威铁骑会正面对抗自己麾下的虎贲营铁骑,没想到李利居然放弃了正面铁骑冲杀,想借着战车和弩箭消耗西凉铁骑的兵锋,然后再用武威铁骑冲击西凉步军。
诚然,西凉军出动战骑冲阵,没有谁能强迫武威军同样使用战骑迎战。
眼见武威军出动战车阵和车弩阵,李傕向右翼将领大手一挥。
旋即,但见右翼军阵瞬间向两侧散开,让出中间通道,紧接着,只见数百辆连人带马全部披甲的双马铁甲战车轰然疾奔出阵。这些战车比武威军战车宽大很多,除了木制车轮之外,近乎是全铁打造,极为沉重,奔行速度并不快。但战车左右两侧是七尺长的粗大铁轮,车辕四周是锋利坚韧的钩镰,两匹健壮有力的战马披着厚厚的重甲,脚踝和马头上同样包着铁甲,只有腹下没有包裹保护措施。每辆战车上站着六名甲士,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手持大戟,杀机凛然。
看到右翼铁甲战车出阵后,李傕并未就此作罢,随即下令左翼投石车开始攻击。顷刻间,但见左翼军阵散开,多达五百架投石车被推到阵前,紧接着无数酒坛状的火罐被放进投石车的兜兜。旋即,一个个黑色的瓦罐燃着火红的焰火呼啸着飞向天空,直奔武威军中军军阵而来。
左右两翼同时发动进攻,李傕仍未停止下命令。只见他对中军后阵方向一挥手,上万名将士推着弩车涌向阵前,搭箭上槽,蓄势以待。紧接着,多达两万余巨盾兵快速出列,将巨盾架在车弩阵前面,围成一排排巨大的半圆形巨盾阵,一步步地向前推进。车弩阵紧跟巨盾之后,向前跟进,一步步缩短与武威军的距离。
这就是李傕针对武威军出战意图临机立断做出的战阵对策。他判断出武威军试图保存武威铁骑对付西凉步军,而使用弩箭和战车消耗西凉铁骑。于是他立即下令西凉军全军出击,左右两翼同时发起攻击,以中军巨盾阵为箭头,缩短与武威军的距离。等待投石车投射完毕后,左右两翼大军和中军全军出击,与武威军全面展开厮杀。如此一来,六万武威铁骑就失去了冲刺空间,沦为困守原地的骑兵,战斗力大减,根本不足为惧。
而李傕之所以把巨盾阵安排在中军,是因为中军的存亡对于这种数十万大军的厮杀至关重要。只要中军不败,始终屹立不倒,那整个西凉大军就不会惊慌溃散,直到把武威军彻底打垮,四散而逃为止。
对此,李傕拥有绝对的自信。他领兵征战多年,亲自指挥的大规模决战少说也有十余次,至今尚无败绩。不过,此前他指挥的决战大多是几万人的厮杀,总兵力没有超过十万,像此次这样数十万大军的正面决战,尚属首次。正因为如此,他此前着实费尽心机琢磨战术和对阵手段,几乎把各种可能发生的突发情况都想到了,并做好的相对应的应急准备。
故此,李傕对此战的胜利很有把握,俨然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只是武威军所表现出来的战术也极为难得,尤其是武威军阵严整,十余万将士步调一致,令旗一摇,数万将士便能依令而行。这一节倒是让李傕心中颇为惊奇,暗暗叹服,使得他对李利的治军能力颇为赞赏,自愧不如。因为西凉军无法做到这一点,军纪涣散已久,朝夕之间很难改变。而李利麾下的武威军有一大半都是西凉军,在短短半个时间之内,就能训练到这种程度,凭此一点,李傕自觉自己不如自家侄儿李利。
但是,也仅限于治军之能,仅此而已。
打仗终究靠的是战术运用和战略部署,还有将士敢于猛冲猛打,不怕死,敢拼命。在这一点上,李傕信心满满,心中笃定李利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下达命令完毕,李傕再次好整以暇地勒马阵前,神情肃然地远望着阵前战况和武威军的军阵变化。环顾战场一周,他欣慰地咧嘴一笑,眼神中浮现着不出所料的神色。
果然,西凉军左右两翼突然发起攻击,打得武威军措手不及。尽管冲锋在前的虎贲营战骑伤亡不小,冲锋势头被武威军的战车阵迎头阻击抵挡住了,但左翼投石车投掷的火罐却炸得李利坐镇的中军阵脚大乱,而右翼冲杀而去的铁甲战车迫使武威军左翼车弩阵快速退回军阵后方。如此一来,虎贲营铁骑就得到难得的冲锋机会,有望一举攻进李利的中军,冲杀自乱阵脚的武威铁骑。
眼见战局一片大好,先前由于张济擅自下令出战的怒气也随之消散了不少,李傕的脸上露出一丝颇为自得的笑容。
第307章残阳血之战阵对决2
听剑吼西风,马嘶兽啸;
看霹雳弦惊,铁蹄铮铮。
愿豪杰与共,兵释操戈;
任一世峥嵘,万里纵横。
斜阳如血。
灿灿金辉照荒野,万马奔腾赴征程。
长安南郊荒野上,风驰马啸,霹雳弓弦。
五万西凉虎贲营铁骑风驰电掣直取武威中军帅旗,右翼铁甲战车轰鸣驰骋,左翼投石车阵火罐腾空,三路并进,挟翻江倒海之势扑向武威军。
武威军阵。右翼数千架车弩巨箭霹雳升空、呼啸如雷,右翼五百战车斜驰奋进,两翼前后突袭,直扑西凉铁骑。
唏聿聿!
“杀!”
“砰砰砰!”
咆哮而来的弩箭,划破百步长空,急坠而下,宛如黑色霉雨般射杀西凉骑兵。刹那间,上万支弩箭飞扑直下,西凉骑兵纷纷坠马马背,惨叫而亡。
奔腾而来的武威战车,马蹄飞溅,一往无前,与西凉虎贲营铁骑迎面冲撞。顷刻间,剧烈的碰撞声轰然大作,人仰马翻,惊马长啸,兵刃悬空。
五轮弩箭之下,冲锋在前的上万名虎贲营铁骑随之覆灭,很多战骑连人带马被弩箭钉死在荒野上。鲜血飞溅,战马嘶鸣,惨叫声震天,喊杀声依旧惊天彻地。
弩箭过后,五百辆武威战车阵,正面挡在虎贲营铁骑的冲锋路上,战车阵轰然与西凉铁骑狭路相遇。一往无前的双马战车,前后二十五列,每排二十辆战车,错缝排列。马蹄飞奔。奔行之中,浩浩荡荡,浑然一片,俨然势不可挡。然而,虎贲营铁骑铁蹄铮铮,已然冲锋在即,断然没有勒马回撤的道理。狭路相逢勇者胜。浩浩荡荡的战车阵和纵马狂奔的西凉铁骑正面碰撞,双方分毫不让,战马撞击,兵锋相对。这是血与血的较量。冰与火的对决,铁甲和血肉的激烈碰撞,双方谁都没有退路,只有勇往直前的冲锋,不死不休。惨烈无比。
正当武威战车和西凉铁骑惨烈对撞之时,西凉军左翼的投石车阵陡然出列。上千个烈火熊熊的火罐呼啸升空。直奔武威中军咆哮坠落。这是六万武威铁骑伫立的地方,也是李利中军所在,而武威军主帅李利赫然勒马阵前。与此同时,西凉军右翼的数百辆铁甲战车悍然出阵,直奔张辽的左翼军阵扑杀而来。
霎时,立于武威中军高台上的军师贾诩。临危不乱,手举明黄色令旗左右一挥。顿时,武威中军铁骑骤然向两翼分开,桓飞、滕羽和鞑鲁等十二名战将各自带领所部铁骑退入两翼军阵。避开凌空坠落的油罐火弹。
此举,在西凉军主帅李傕看来就是自乱阵脚,六万武威铁骑不攻自破,战力骤降。这也是李傕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做出的战术部署,左翼的投石车阵,既不攻打武威军左翼,也不攻打右翼,直取武威中军,企图给武威军来个中间开花。只要打乱武威中军,整个武威军就会随之混乱起来,如此武威军阵不攻自破,必败无疑。
“轰轰轰”
急速坠下的瓦罐纷纷落地,砰然巨响,炸得尘土飞扬,沙石四溅。
但是,中军阵前的李利却端坐在金猊兽王坐骑上岿然不动,中军帅旗向前推进五十步,直接放在李利坐骑身旁。与此同时,亲卫军金猊卫八千铁骑与战旗同时推进五十步,拱卫中军指挥高台和帅旗。此外,后阵三千巨盾兵迅速向前推进,在金猊卫铁骑外围筑起牢固的巨盾防线,拱卫中军。(备注:金猊卫原有五千铁骑,临洮之战,收降三千李蒙败军,因此现有八千人。)
武威左翼张辽所部。面对凶猛扑来的西凉铁甲战车阵,张辽临机不乱,沉着应对,指挥车弩阵迅速后撤,大手一挥,一万名巨盾兵列队阵前。这些巨盾兵,三百人一队,围成圆形盾阵,单肩扛盾,手持长枪,稳步前进,应战铁甲战车阵。与此同时,车弩阵转移目标,正对战车阵继续放箭,为巨盾兵射住阵脚。数百架投石车从后阵投掷火罐,轰击铁甲战车阵。而左翼主将张辽亲率一万名长枪兵随时准备冲阵,曹性率领五千弓箭手紧随其后,胡轸率领一万步军殿后压阵。
“轰、轰、轰!”
呼啸坠落的火弹落在西凉铁甲战车阵的行进路上,轰然巨响。虽然这种瓦罐做成的火弹威力并不大,全靠爆裂的瓦片和火炭杀伤敌人,却胜在响声巨大,对战马的威慑力很强。尤其是吃痛之下勇往直前的拉车战马,很容易受到巨大响声的影响,受惊之中迷失方向,撒腿狂奔横冲直撞,造成战车互相碰撞,车毁人亡。
“杀”
张辽所部巨盾兵,行至阵前一百五步便于展开全军,止步列阵,随之组成一个个重叠的圆盾阵。巨盾之中,盾兵将七尺重盾斜插在身前,长枪架在巨盾上,枪杆踩在脚下,侧身沉肩扛住巨盾,鼓足力气迎接铁甲战车的冲撞。
“砰、砰、砰”
砰然巨响之中,数十辆战车在铁马的拉动下冲击巨盾阵。上百名巨盾兵承受不住战马的马蹄冲击,盾毁人亡,惨叫连连。而扛住这一股冲击的巨盾兵,数十人合力扛着巨盾生生将铁甲马车掀翻,既而挥枪猛刺,杀死侧身翻滚的战马和摔得七荤八素的铁甲战车兵士。然而,这样的剧烈碰撞,巨盾兵的伤亡巨大,往往需要付出数十人的伤亡,才能毁掉一辆铁甲战车。所幸只要掀翻一辆战车,就会导致后面紧随而来的战车来不及避让,迎面侧翻。何况西凉铁甲战车数量有限,想要冲破一万巨盾兵层层叠叠的重盾阵,绝非易事。
中军阵前。李利满脸肃然地伫立阵前,胯下金猊兽王不时低吼一声,四蹄轻踏,跃跃欲试地想要冲锋厮杀。眼见西凉军左右两翼同时发动攻击,他暗自惊叹自家叔父李傕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对于这种大规模厮杀经验老道,眼光极准,一番火弹攻击,就将武威军的真实意图打了出来。
不过眼前的战局变化,早在李利的预料之中。毕竟李傕是成名已久的西凉上将,麾下的十余万西凉军都是久经战火考验的虎狼之师,其战力之强,绝对不容小觑。但是,与西凉军相比,武威军同样不逊分毫,甚至兵锋更胜西凉军。武威军成军以来,征战不休,屡战屡胜,士气正盛,兵锋强劲。而今收降的徐荣、胡轸、董越和牛辅等十万西凉军也不是没有经过战火的新兵,同样是百战精锐。这样的精锐之兵再配上骁勇善战的将领,便是精兵强将,战力更胜往昔。
激战半个时辰后,武威五百战车阵近乎损失殆尽,左翼张辽所部也将西凉军的数百铁甲战车尽数捣毁。与之伴随的是,西凉军五万虎贲铁骑硬是冲锋半个时辰也没能冲到武威郡阵前,反而折损一万四千多骑兵。而张辽所部的一万巨盾兵也损失惨重,一战之下,死伤六千多名巨盾兵。与此同时,在西凉军投石车投掷的火弹之下,武威铁骑也折损三千多人。
此时,斜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照拂在荒野上,为这片鲜血染红的荒野涂抹上一层绚丽的色彩。
“武威军将士听令,全军出击!”
正当西凉虎贲营铁骑覆灭战车阵的一刹那,李利长剑出鞘,陡然一声暴喝。
一声令下之中,将近六万武威铁骑一分为二,从左右两翼杀将而出。左翼是波才指挥的滕羽、鞑鲁等六名将领率领的三万铁骑,右翼是董越、桓飞率领的六部两万六千余铁骑。
霎时,数万战骑飞奔而出,万马奔腾,马蹄声震天动地,大地为之颤抖。
就在武威铁骑出战的同时,张辽所部三万余将士迅速向中军靠拢,右翼樊勇所部同样向中军靠拢。旋即,两翼和李利所率的中军金猊卫合并,七千巨盾兵列于中军阵前。
最奇怪的是,疾奔出阵的武威铁骑没有迎面冲杀西凉虎贲营铁骑,而是从两侧绕过西凉铁骑,直奔西凉军两翼杀去。与此同时,右翼军中的一千五百辆双马战车同样一分为二,紧随武威铁骑之后,冲向西凉军两翼。
而左右两翼合并为一军的武威中军,兵力多达八万之众。巨盾兵在前,弓箭兵在后,金猊卫居中策应,将近七万步军列阵以待,车弩阵和投石车殿后压阵。随着中军战旗的稳步前进,八万武威中军缓缓推进,与正面冲锋而来的三万余西凉虎贲铁骑交锋。
“两仪三相军阵!”
眼见武威军全军出击,西凉军阵前的李傕失声惊叫道。
亲眼看到武威军的三个方块阵型直到全军出击时才显现出真实阵型,使得李傕大吃一惊,有一种措手不及之感。直到此时,他方知武威李利奸诈善战之名是怎么来的,果然奸诈之极!两军相持较量了大半天,直至两军短兵相接之际,武威军才显露出真正的对战阵型。
当真是好算计,好耐性,好手段!
第308章}残阳血之战阵对决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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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下。
夕阳如血,万道霞光横贯长空。
流云如金,绚丽灿烂,晚风微凉,令人遐想无限,心驰神往。
在夕阳的余晖中,荒野大战正酣。
两仪三相阵,乃是上古战阵。
两仪者,阴阳也。三相者,天地人。
长安南郊荒野是平原,方圆数十里内全是无遮无拦的开阔地。这种地形是骑兵争锋的天然战场,步军面对骑兵时根本不构成威胁,纵马驰骋,所向披靡。
此战,李傕麾下西凉军之中,步军十万,骑兵六万,共计十六万步骑。十万步军之中,巨盾兵约三万,投石车、战车和车弩阵等约一万余众,剩下的五万多人才是真正的步卒。而六万西凉铁骑的主力是五万虎贲营,剩下的一万铁骑是李傕、郭汜、段煨等西凉将领的部曲,没有整编成军,与步卒混在一起,战力有限。
相对西凉军而言,武威军则不然。十四万武威军之中,超过一半是战骑,骑兵多达七万余众。其中六万武威铁骑是全军主力,八千金猊卫铁骑拱卫中军,左右两翼各有三千战骑,也就是说,樊勇和张辽二人手中还有六千铁骑。除战骑之外,六万余步卒之中,车弩阵、战车阵、投石车和弓箭手等便有三万之数,巨盾兵近两万,普通步卒仅有一万余人。
两相对比之下,尽管西凉军兵马总数超过武威军。多出两万人马,但是两军短兵相接之中西凉军并不占优势。
兵法有言:天时不如地利。
平原作战,战骑才是王道。面对铁骑冲杀,步卒很难与之对抗。一个骑兵的战力至少相当于三个步卒,或者四个、五个亦有可能,甚至更多。故而,自古沙场征战,正面决战之中战骑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此番南郊决战,两军实力差距很小,近乎不相上下。西凉军主力是五万虎贲营。而武威军主力是六万武威铁骑,余下十一万西凉步军对战八万武威军。如果双方骑兵对战骑兵、步军对战步军,正面硬碰厮杀,结果极有可能是西凉军获胜。因为西凉虎贲营骁勇之名威震天下,其战力绝对不容小觑。六万武威铁骑很可能不是虎贲营的对手。一旦西凉铁骑打败武威铁骑,那此战的胜负便无悬念。最终获胜者必将是西凉军。毕竟西凉军底蕴深厚。战场厮杀多年,不管是骑兵还是步军,都是久经沙场的常胜之师。相比而言,虽然武威军也是精锐之师,却是新军,战阵厮杀经验还是略逊西凉军一筹。终究根基太浅,底蕴不足。
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便是此战不管是谁取胜,都将是惨胜。杀敌十万。自损过半,两败俱伤在所难免。残酷的战争铁律便是如此。
对于这样的结局,两军主帅李傕和李利事先都有预料。正因为如此,李傕才会十分笃定此战西凉军必胜,他对自己麾下的西凉军战力信心十足,坚信正面决战之中西凉军断然不会输给武威军。
相对于李傕的信心满满,武威军主帅李利战前做足准备,反复推演两军的长短和利弊,最终制定了两仪三相阵的战法。硬拼实力,无论是战骑还是步卒,武威军都稍逊西凉军半筹,很可能最终落败。但武威军也有一些优势,那便是战骑数量超过西凉军。此外,武威军还有一个最明显却又最容易被人忽视的优势,这便是指挥权的归属。
指挥权,一军之主帅所拥有的绝对指挥权,统一号令。表面上,西凉军的主帅是李傕,但实际却不然。西凉将领颇多,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各自拥有自己的部曲,而李傕和郭汜二人一直联手,所拥有的兵马最多,压制着其他将领,因此他们二人成为西凉军的主将。但是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与李郭二人并无隶属关系,也不是他们二人培养提拔起来的将领,只是迫于形势不得不屈服他们二人之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微妙,类似于合作关系,却又互相提防,生怕被别人谋害,兼并部曲。这种既有合作又有防备的关系,极其脆弱,遇到弱小的对手便罢了,一拥而上,勇不可挡;若是遇到强悍的对手,战况胶着,他们之间就会有人生异心,想方设法保全自己的兵马,其结果将不堪设想。
相比西凉军的利益结合体系,武威军则不然。武威军自下而上只有一个主帅,这便是李利。全军统一号令,统一调度,全军上千名将领全部隶属李利麾下,一声令下,全军莫敢不从。要战则战,要退则退,即使是剥夺某个将领的所有兵权,要杀要剐,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没有谁敢反抗。
就因为如此,两军全面出击之中,武威军的出兵速度远超西凉军。帅台上,贾诩手举令旗一挥,全军依令而动,如离弦之箭悍然出击。
“轰轰轰!”
数以十万计的战马奔腾驰骋,马蹄声惊天动地。
“杀”
两军数十万将士迎面冲杀,兵戈凛凛,喊杀声声震八方。
“吼!”凶兽巨吼声中,飞熊营副统领桓飞骑着金猊兽一骑绝尘,左手持圆盾挡住迎面射来的箭矢,右手紧握两丈狼牙大锤荡破长空,凶悍凌厉地冲进西凉军左翼步军。
“嘭嘭嘭!”狼牙长锤所到之处,数十名西凉步卒犹如花絮一般猝然绽开,脑浆四溅,雪雾弥漫,残肢碎肉迎空散落。原本列阵相迎的左翼军阵被桓飞生生砸出一道豁口,金猊兽周围三丈之内俨然成为一块赤地,长枪森森的长枪阵无法阻挡身着重甲、座下神兽的桓飞冲杀。狼牙锤凭着千钧巨力和迅疾如电的出击速度。数十杆长枪被桓飞掌中长锤震得把持不住,要么拦腰折断,要么长枪脱手飞向高空,随即狼牙大锤回荡一击,毫无还手之力的步卒兵士瞬间破碎,血肉伴着残肢断臂迎空飘散。
桓飞之威,无人能挡,金猊座骑所到之处,血光漫天,所向披靡。
紧随桓飞身后冲杀而来的是三万武威铁骑。董越和桓飞二人率领的一万五千名飞熊重甲骑兵冲锋在前。银轱、铁轱和铁萧等三将各自率领本部五千铁骑紧随前后,后阵还跟着七百余辆双马战车。这支骑兵是由徐荣担任主将,居中指挥各部冲杀西凉军左翼。
与徐荣所部对应的右翼是波才率领的三万铁骑。这支战骑没有重甲骑兵,却集中了武威军最骁勇善战的强力战将,典韦、滕羽、鞑鲁、马超、庞德和铁陀等六员大将。每人带领本部五千铁骑冲阵,他们所面对的西凉军右翼军阵却是以樊稠为首的四万步军。波才所部骑兵。没有桓飞那样的神兽坐骑。是以没有一骑绝尘的无匹战将,但他所率领的六支战骑确是武威军最精锐的骑兵,三万战骑全部是武威骑兵,没有掺杂西凉降兵。因此这支骑兵才是名副其实的武威铁骑,全军由休屠营、飞马营和青龙营等武威本土战骑组成,战力极为强悍。
“杀”
铁蹄洪流汹涌奔腾。喊杀声如雷霆怒吼,轰隆震天,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冲进西凉军阵。猝然间,两军短兵相接。杀戮即时展开。
左翼,飞熊重甲骑兵沿着桓飞破开的军阵豁口悍然汹涌杀来。一万五千重甲铁骑冲进四万西凉步军之中,犹如猛虎冲进羊群,横行无忌,不可抵挡,铮铮铁骑譬如洪水猛兽般碾压而来。西凉左翼军阵原是以段煨为首的四万步骑,但眼下段煨落败归降了武威军,暂由李蒙接管左翼步军。
这是典型的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智者所不为。
但是,段煨被俘,全军群龙无首,李蒙接管左翼兵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面对凶猛杀来的武威铁骑,看着冲锋在前的飞熊重甲骑兵,李蒙心惊肉跳,惊骇不已。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会率领步军对战董卓生前的亲卫营飞熊兵,这是真的吗,太儿戏了吧?
昔日董卓身边的飞熊兵战力如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李蒙却是知之甚详。这支重甲骑兵可是花费重金打造出来的无敌战骑,战马是挑选天下最好的优良马匹,骑兵是从全军经过数次筛选出来的最强壮、最忠实的虎贲之士,战甲和兵器都是整个西凉军最精良的兵械。而飞熊兵统领董越更是以敢打硬仗、文武双全著称的董家狮儿,率领飞熊兵已有七年之久,征战至今从无败绩,其麾下的飞熊兵虽然数量不多,仅有不到两万人马,却是整个西凉军中排名第一的无敌战骑,战功赫赫,威震天下。
一直以来,董卓将手中所有兵马几乎都下派给军中将领指挥,唯有飞熊兵始终都是他亲自掌管,早晚不离左右,而飞熊兵统领董越更是他的侄儿。董卓膝下无子,董越、董旻和董煌三人是他的侄子,等同于假子,乃董卓最信任的嫡系将领和亲人。这三个侄儿在董卓心目中的份量,甚至还在李儒和李利两个女婿之上。因此,别看董卓生前对吕布恩宠有加,但他却一直没有将飞熊兵交给吕布接掌,而将飞熊兵交由董越执掌至今。由此可见,董卓对董越的信任固然重要,而董越的治军能力和自身实力也绝非一般,必有过人之处。
眼睁睁看着董越率领飞熊重甲骑兵横冲直撞地冲进左翼军阵,李蒙纵然有心领兵抵抗,却又有心无力。步军对抗骑兵,先天处于劣势,很难抵挡骑兵强大的冲击力和杀伤力。即便是普通轻骑,步军尚且抵抗不住,更何况是威名赫赫的飞熊重甲骑兵。
面对横扫而来的重甲铁骑,李蒙且战且退,随之策马奔至后阵,试图组织战车阵和巨盾阵抵挡重甲铁骑的冲锋。他心中想着,只要能够阻铛重甲铁骑冲锋的速度,让他们的冲击力降下来,那自己麾下的数万步军或许还有取胜之机,至少不会溃败。
不得不说李蒙也算是一名优秀的统兵将领,很有想法,生性坚韧,临阵应变能力也很不错。但他忙里出错,忽略了一个致命之处,那就是左翼兵马并不是他的本部人马,而是段煨的部曲。
段煨如今身在何处?
段煨已经归降武威军了。而且,他不是偷偷摸摸的归降,而是在两军阵前,在数万阵前将士众目睽睽之下归降了李利。
段煨归降李利,加入武威军,作为他的部曲,将近三万华阴将士又该何去何从。主将都降了,又有数万战骑迎面而来,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再加上左翼临时主将李蒙临阵后退,尽管李蒙的本意是前往后军稳住阵脚,但左翼将士并不知道他要去干什么,众人下意识地认为他胆怯了,临阵脱逃。主将段煨投降了,临时主将李蒙又跑了,这仗还怎么打,还打什么?
战略转移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于是,在徐荣率部冲进西凉左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左翼前军一万多名步卒稍作抵抗之后,四散溃逃。这一股步卒临阵溃逃所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大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他们四散溃逃不要紧,要命的是他们将整个左翼军阵裸露在武威铁骑之下,俨然给武威军让出一条通天坦途,前路无遮无拦,使得武威铁骑的兵锋直取左翼中军,颇有直捣黄龙之势。此外,前军溃散时,同是段煨麾下的剩下一万多名将士也无心抵抗,趁着武威铁骑还未杀到之际,丢下战旗和兵器,撒腿就往西边山丘溃逃。
顿时间,前后两股兵士不战而逃,卷走了将近三万将士。如此一来,整个左翼军阵仅剩下一万多步卒,近乎土崩瓦解,根本无力抵挡士气愈发高涨的武威铁骑。西凉军左翼溃败已成定局,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309章残阳血之临阵倒戈(上)
西凉军右翼。
此次决战,波才第一次担任主将,以往他都是驻守后方或是防守城池,帐下兵马大多是步军,只有少量战骑。但此番大战却不一样,他是三万武威铁骑的主将,奉命率军冲杀西凉军右翼。
这是波才投效李利麾下以来难得的一次展现自身指挥才能的绝佳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此次他帐下的六员战将都有万夫不当之勇,所率战骑又都是武威军最jīng锐的战骑,此等天赐良机如果眼睁睁错失的话,那么他这些年屈身侍奉朱儁,忍辱负重之苦就算白受了。因此他早就谋划妥当,六部战骑前后分两队,滕羽、典韦和马超三部一万五千战骑为前部,鞑鲁、庞德和铁陀三部为后部,三万骑兵形成前后衔接的梯队,策马奔袭直取西凉军右翼。而他自己则率领七百五十辆战车殿后压阵,一旦铁骑冲破右翼军阵,他将亲率战车阵从侧面冲击西凉中军,撬开李傕中军巨盾阵组成的乌龟壳,一举打垮西凉军。
开战伊始,典韦、滕羽和马超三将一马当先,掌中兵器迎空飞舞,荡开迎面飞来的密集箭矢和弩箭,策马狂奔,冲向右翼军阵,短兵相接。
“唏聿聿!”
急速冲刺中的滕羽率先冲到西凉右翼军阵前。随着一声高亢的战马长嘶,但见滕羽胯下的火云神驹临近阵前巨盾阵时陡然人立而起,两只马蹄腾空时骤然收拢,当马身下坠时一双前蹄猛然飞踏,重重地蹬在西凉巨盾兵扛起的圆盾上。顿时,只见四个扛在肩上的巨盾兵如遭雷击一般轰然向后方飞去,强横无匹的马蹄冲击力迫使他们直线倒飞,张口猛吐鲜血之余,撞倒一大片盾牌兵。顷刻间,原本密集无缝的巨盾阵猝然崩开一个口子,阵型为之一乱。
“嘭!杀”
横戟立马而起的滕羽,在火云神驹四蹄落地之际,一声暴喝,旋即双手紧握双戈大戟顺着马蹄踏出的豁口,悍然冲进阵中。但见他一杆大戟凌空飞舞,每一戟至少打碎三块巨盾,而被击碎巨盾的甲士不但自身xìng命不保,而且还后退撞倒数名己方巨盾兵,使得巨盾阵的豁口愈发大开。策马冲杀的滕羽不但要攻击巨盾,还要俯身挑飞从巨盾中间或地面探出来的钩镰枪,上下其手,为身后的战骑冲开一条通道。
巨盾之中伴随钩镰枪,这是巨盾兵对付骑兵惯用的杀敌技法。利用巨盾挤压战马的冲刺空间,只要疾奔冲刺的骑兵速度减慢,再使用钩镰枪从巨盾缝隙中伸出来,伺机斩断马腿,既而将骑兵勾住拖进巨盾之中,一拥而上杀死骑兵。这等互相配合杀敌的方法,看似繁琐,实则简单又快捷,极其容易得手,实乃步卒对付骑兵的不二法门。
当滕羽冲进敌阵时,典韦和马超二将同样毫不逊sè。他们二人艺高人胆大,直接纵马腾空而起,胯下神驹端是神骏异常,马蹄重重地踩在巨盾之上。旋即,二人一边策马在巨盾上奔行,一边俯身击杀露头的盾兵。当胯下坐骑四蹄落地之时,挡在他们面前的巨盾阵已然阵型大乱,随之被紧随其后的武威铁骑冲破阵型,上千名巨盾兵瞬间淹没在铁蹄洪流之中。
坐镇右翼的西凉将领是老将樊稠。他时年已经五十岁了,征战沙场二十余年,素以老成持重立足于军中。他武艺不错,但也仅限于不错而已,拥有一流战将中阶的实力,力气颇大。兵法韬略很一般,但他资历很老,征战经验丰富,为人小心谨慎,一丝不苟,xìng格内敛,沉默寡言。因此他在西凉军中名气不显,不如李傕、郭汜和段煨等人有名,但他确是地地道道的将门之后,家世可以追溯到西汉时期,乃西汉开国元勋樊哙的后裔。只可惜岁月更迭,世事沧桑,在东汉王朝中樊家早已没落,沦为庶民之家,与草莽无异。
然而,樊稠却一直忘不了自己是大汉开国元勋的后代。虽然樊氏家族败落,隐没在岁月洪流之中,但家族的荣誉,他一直铭记于心,骨子里隐藏着一份传承数百年的傲气。故此,他虚以为蛇和李傕、郭汜等人交好,又扮成一幅老好人的面孔,屈身于董卓麾下,但他在西凉军中一直是自成一派,与西凉将领始终保持着若隐若离的距离,既不与军中将领交恶,也不卑躬屈膝的献媚讨好。就因为这样,他在军中的职位不高不低,手中的兵马也一直保持在两万左右,也算是实权派中的一员。
而今樊稠已是天命之年的老将。樊家人丁单薄,樊稠的大哥早年也是一员猛将,只是在七年前西凉羌人**中不幸战死,留下孤儿寡母托付给樊稠照料。而樊稠自己原本也有一个儿子,只是人有旦夕祸福,他的独子十二岁那年罹病而去,夭折了。如今他膝下仅有一女,现年十五岁,待字闺中,再过两年便要嫁人了。年过五十,他已是迟暮之年,去rì无多,女儿早晚要嫁人,所幸他还有一个文武双全的侄儿,那便是樊勇。
三天前,长嫂做主,私下将樊勇过继给樊稠为子,也就是假子,以后樊勇就是樊家的后继之人。当时樊稠很高兴,可谓是老泪纵横,喜极而泣。礼成之后,樊勇当即提出一个条件,请求樊稠在两军决战之际临阵倒戈,率军投效武威军。当时樊稠正在兴头上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下来,毕竟他也知道自家侄儿和武威郡主帅李利是结义兄弟,处处以李利马首是瞻,于情于理,他都不能和自家侄儿刀兵相向。因此,叔侄二人或者说是父子俩当即商量一番,议定此事。
老来得子,樊稠着实高兴了两天。因为这个假子原本就不是外人,是他的亲侄子,而他此前一直待樊勇很不错,视同己出。如今侄儿变成儿子,更是亲上加亲,他焉能不高兴。然而,当欣喜过后,樊稠隐隐感觉不对,他对樊勇的孝心丝毫不怀疑,但他感觉樊勇此番拜他为父似乎是李利授意的,实际却是另有所图。
两军决战之时临阵倒戈,这对整个西凉军的士气绝对是个致命的打击,影响巨大,极有可能促使西凉军功亏一篑,彻底败给武威军。此外,临阵倒戈这种事情好说不好听,实则是一件大失颜面的事情。
樊稠之前搞不懂樊勇为何要让自己阵前倒戈,但如今听到李利和李傕二人阵前答话之后,他算是彻底明白了。原来今rì一战并不是李利和李傕叔侄俩的意气之争,也不是小打小闹、虚张声势,而是真正的两军大决战,此战将决定西凉大军和天下权柄的归属。
弄明白此战的真正意图之后,樊稠心中思绪纷乱,犹豫不决了。如果自己果真依照先前与樊勇的约定,临阵倒戈,是不是就意味着西凉军落败。一旦西凉军落败,那就等于把整个西凉大军和长安朝廷交到李利手中,天下大权都将集于李利一身。果真如此的话,武威李利的权势可谓是一步登天,手握西凉三十万大军,执掌天下权柄。
李利究竟想干什么?他是想效仿董卓权倾朝野呢,还是图谋不轨,意yù取汉室而代之?
对于李傕的秉xìng和为人,樊稠通过这些年近距离的接触,已然十分了解。他知道李傕很渴望取代董卓生前的地位,拜将封侯,位极人臣,光耀李家门楣。拥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仅李傕如此,西凉军中的将领大多都有此念。为将之人,谁没有这样的理想,否则何必征战沙场,拿自身xìng命博取功名利禄。但是,有一点樊稠十分笃定,那就是李傕不敢觊觎汉室江山,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因为他自身不具备加尊九五的能力。如果西凉军和汉室江山由李傕执掌,那东汉王朝尽管名存实亡,但至少天子和太后xìng命无虞,汉室江山依然能够苟延残喘地延续下去。然而,如果天下大权落到武威李利手里,那么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利不是李傕。虽然他们二人是叔侄,但两人的才能和手段相距甚远,不可相提并论。
对于武威李利,樊稠已经留心观察了很久,有自己的认识和见解。李利其人,外表谦和,经常笑脸迎人,和颜悦sè,平易近人,但这些都只是表象。实际上,李利是典型的外热内冷,为人处事高明而深藏谋略,心xìng坚韧而狡诈,手段果断而狠辣,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必将是一击致命,彻底**对手,使其永无翻身之rì。昔rì他对待吕布便是如此,对董卓也是见死不救,对一众凉州诸侯更是猛烈打击,愣是打得韩遂、马腾等人损兵折将,一蹶不振。今rì李利领兵对战他的亲叔父李傕,表面上看似他一直在示弱,但此刻两军全面交战中武威军的攻势凌厉而狠辣,哪有一点叔侄之情,毫不留手,俨然是全力搏杀,不死不休。如此心xìng坚韧而果决之人,岂是董卓和李傕等人所能比拟的,俨然是冷酷无情的帝王之相。
脑海里把李利和李傕叔侄二人互相比较一番,再看看武威铁骑凌厉的攻势,樊稠神sè冷峻,双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寒光和杀意。这一刻,他心中已有决断。平庸颓废了大半辈子,今天便是他樊稠显露锋芒的rì子。(。)
第310章残阳血之临阵倒戈(下)
“众将士听令,向东面山丘撤退,撤!”
就在滕羽、典韦和马超三部骑兵全部冲进西凉右翼军阵时,坐镇右翼的老将樊稠陡然一声大喝,带着三万余右翼西凉兵撤出战场,奔向东面山丘,随之徐徐向武威中军靠拢。
对于樊稠临阵下令右翼兵马撤出战场之举,进攻右翼的武威铁骑将领,包括主将波才在内,事先便已得到樊勇的传讯。因此他们没有阻拦樊稠率军撤出战场,也没有趁机掩杀,而是掉转大军冲击李傕坐镇的西凉中军,试图趁着西凉军士气低靡之际一举打垮西凉军。
坐镇中军的李傕,第一时间留意到右翼军阵的异动,顿时他气得暴跳如雷,恨不能亲自斩杀樊稠以泄心头之恨。
临阵倒戈,这对全军的士气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近乎瓦解了全军的斗志。好在虎贲营已经和武威中军短兵相接,暂时顾不上后方巨变。但右翼撤出战场,却将中军暴露在武威铁骑之下,而中军将士的斗志也受到巨大影响,士气低靡。
这是全军溃败的前兆。
事实上,李傕战前就担心西凉军中有人心生异念,临阵倒戈。故而他一直坐镇中军,迟迟没有下令全军出击,始终提防着军中生变。
事实证明,李傕心存顾虑不是多疑猜忌,而是确有其事。只是出乎预料的是,他没有想到樊稠会临阵倒戈,因为他此前提防之人不是樊稠,而是五步蛇段煨和郭猛。段煨落败被俘之后,李傕就时刻留意着郭猛,生怕他带着郭汜的部曲投奔武威军。一旦郭猛怀有异心,那结果将是对西凉军毁灭xìng的打击,因为郭汜的部曲就是李傕身边的三万多中军兵马。
处处小心提防,时刻留意着军中将领的位置变化,李傕始终不敢轻举妄动。而今终于有人主动站出来,只是让李傕十分难堪的是,樊稠率部倒戈,却将牢固的西凉军阵全盘打乱了。如此一来,西凉军局势堪忧,中军和左翼将面临武威铁骑的两面夹击。
勒马驻足在中军帅旗之下,李傕双目喷火的远望着东面山丘下的樊稠,随之扭头满脸杀意地看了看正在率领虎贲营进攻武威中军的张济。今天决战中的连番突变,不但让李傕怒火中烧,还令他后怕不已。一直以来,他也在自省,认为自己太多疑了,不该胡乱猜忌军中将领,应该对他们多一些信任,宽容大度一些,这样才有利于西凉军的团结和发展壮大。但今天这一幕幕的剧变,证明他此前的顾虑和猜忌是对的。
西凉军看似兵强马壮,将领颇多,实则这些将领各怀鬼胎,各自都有自己的打算和心思,压根就没想过同心协力,共同治理天下。不管是郭汜还是段煨、张济和樊稠等辈,一个个眼巴巴地盯着长安皇宫高台上的位置,天子的龙椅他们不敢觊觎,但是董卓、王允和吕布等人留下的位置却是他们眼中的香饽饽,纷纷跃跃yù试,急不可耐。
李傕早就看出军中将领面和心不合,一个个都有图谋不轨之心,因此他一直小心提防着这些人,处心积虑地掌握西凉大军。可惜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都不是良善之辈,滑不留手,全是老谋深算之人,纷纷牢牢地把持着手中的兵马,让李傕无计可施,根本找不到借口兼并他们的部曲。于是西凉军将领看似和睦相处,都以李傕为首,实则各自为政,都在谋划着各自的前程。
身处这样的微妙氛围之中,即使李傕不去猜忌别人,别人也会处处提防着他。
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身在局中,身不由己呀!
在此战之前,李傕没有想出处理军中将领之间关系的好办法,纵然是绞尽脑汁也是无计可施。但是,就在刚才两军斗将和此时的两军冲杀之中,他发现要想解决西凉将领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其实很容易。简而言之就是一个办法,那就是以压倒xìng的实力迫使他们乖乖俯首称臣,交出手中的兵权,彻底断绝他们心中的奢望,让他们自身难保。
毕竟自身xìng命与权势地位相比,还是xìng命重要,xìng命不保,其它皆是徒然。
只可惜他李傕目前不具备这样压倒xìng的实力,十七万西凉大军,听起来确实很强大,但是这些兵马并不是他能完全掌握的军队,而是各部将领为了自身利益结合在一起的联盟大军。一旦利益分配不均,这个庞大的联盟大军就会勾心斗角,互相争斗迫害,最终必将一哄而散,分崩离析。
这种关系微妙的联盟,此前李傕有这样的顾虑,却始终捉摸不透,无法断定军中将领的心思,以为是自己多疑,猜忌之心太重。然而,此次两军决战,西凉将领的善恶忠jiān全都暴露出来了。这一下,他不用费尽心机的琢磨了,军中将领的盘算全在一战之中自然而然地显露出真实意图。郭汜对他这个结义大哥算是真心相助,段煨刻意隐藏实力、居心叵测,张济蛇鼠两端、图谋不轨,老好人樊稠也不是好相与的角sè,临阵倒戈,所图甚大。
眼看军中主要将领各怀鬼胎,李傕怒不可泄之余,又感到庆幸。幸亏这一战是和自家侄儿对阵,即便是吃了败仗,也没什么大不了,至少他自身xìng命无虞,以后还有机会领兵征战。倘若此战是与关东诸侯对决,那西凉军就彻底完了,分崩离析都不算什么,一战之下,整个西凉军很可能全军覆没,彻底湮灭在尘埃之中。
脑海中梳理一番之后,李傕知道此战西凉军取胜无望,但他此时已经不计较得失了。输给自家侄儿,这并不丢人,rì后李家光耀门楣,同样有他李傕一份,朝堂上的位置终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这一点,他心中十分笃定,不管怎么说,李利终究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子,岂能亏待他这个叔父。最重要的是,他李傕没有整合西凉军的实力,但李利却有这份实力,足以压制军中所有将领,让他们不敢不听号令,只能俯首称臣,乖乖地交出兵权以求自保。
想明白其中的原委,李傕的心态彻底平和了。他不奢望此战能够取胜,也不贪恋执掌天下大权的诱惑,现在他只想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替自家侄儿铲除后患。张济目无法纪,以下犯上,这是李傕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而樊稠临阵倒戈,加之樊勇在武威军中颇有威信,这对叔侄投到武威军之后,已然形成尾大不掉之势。这种事情,rì后李利碍于情面,不方便出面干涉,但他李傕现在可以趁着大战正酣之际,将其抹杀,以绝后患。
打定主意后,李傕终于举起手中的狼吻战刀,振臂一挥:“众将士听令,随本将冲阵!杀!”
一声怒喝之下,李傕策马横刀,一马当先。在他身后的王方、郭猛等将领当即带领中军将士冲向阵前,紧跟虎贲营之后,直取武威中军。
武威中军。
“主公,我叔父已经按照约定撤出战场,正向我军靠拢!”中军帅旗下,樊勇打马奔至李利身旁,颇为欣喜地说道。
看着东边荒野上樊稠正带领三万多兵马快速向自己的中军后方逼近,李利微微皱眉,双眸闪过一抹凝重之sè。随即他沉声对樊勇问道:“二弟,按照事先约定,你叔父临阵倒戈之后,将与我军战骑合兵一处,进攻西凉中军。为何他现在没有反攻西凉中军,反而带着兵马直奔我中军后阵而来?”
“啊!这、、、、、、”樊勇闻言大惊,抬眼看看李利的神sè,却发现李利面sè平静,没有一丝喜悦之情。顿时他感觉不妙,侧身看着东面叔父樊稠带着三万多兵马快速行进而来,一时间他心急如焚,不知如何作答。
此时贾诩同样勒马伫立在李利身旁,他眯着双眼冷冷地远望着樊稠所部兵马,随即回眸之时显露出一缕寒光。只听他对樊勇说道:“二将军,此刻两军激战正酣,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请二将军立即领兵从后阵出发,前去接应樊稠将军,务必劝阻他不得靠近中军。如果樊稠依令而行,二将军可以和他合兵一处,然后率兵迎击西凉中军。如果樊稠将军不尊号令,执意领兵向我中军迫近,请将军务必拦住他,必要时可以领兵出击!”
“呃,军师何出此言?难道你怀疑我叔父是诈降,趁势袭取我军中军?”樊勇绝非愚鲁之人,贾诩的言外之意,他当然听得出来。只是他不相信叔父樊稠是诈降,因此他对贾诩的一番臆测之言十分愤怒,沉声责问道。
贾诩对樊勇的一脸怒sè不以为意,他眼角余光注意到李利的剑眉微微跳动两下,于是侧身对樊勇说道:“二将军不必动怒,在下只是就事论事,据实直言罢了。自古战场无父子,人心叵测。眼下正值两军大战胶着之时,如果我军中军遇袭,前面有虎贲营骑兵冲杀,后方有三万多西凉兵直捣中军,那将是腹背受敌,局势十分被动。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我军大好的局面也将随之逆转,一旦中军被西凉军攻破,我军极有可能功亏一篑。值此紧要关头,还请二将军慎重行事,不可意气用事!”
第311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1
“哼!军师只凭臆测之念便妄论我叔父是诈降,未免太过武断了吧?”樊勇怒视着贾诩,冷哼问道。
正当樊勇义愤填膺之时,李利突然转身对他说道:“二弟,樊稠将军素来忠厚仁义,为兄甚为仰慕。不过军师所言也不无道理,临阵之际,小心无大错。二弟暂且依军师之令执行,若是我等误会了你叔父,待战后我亲自向樊稠将军解释,登门赔罪。不必多言,执行命令吧!”
“呃、、、、、、末将领命!”樊勇没想到大哥李利也这般说话,言语之中颇有偏袒贾诩之意。错愕之中,他强忍着心中怒意,策马领命而去。
目送樊勇忿忿不平的离去,贾诩低声对李利说道:“属下僭越之言,还请主公恕罪。不过樊稠将军此举确实令人生疑,因此属下不得不多加提防,以备不测。如果他率军而来不是投奔我军,而是诈降,试图攻击我军后方,那么两军眼下的局势就会随之改变,西凉军的劣势将瞬间扭转。乱世之中,人心叵测,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这样一来,二将军难免心生不快,愤愤难平。属下担心,一旦樊稠此行是诈降的话,恐怕会损及主公和二将军的兄弟情义。请主公明鉴。”
李利闻言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沉吟道:“军师言之有理。樊稠将军和我叔父交厚,之前我也没想到他会临阵倒戈,不过二弟既然笃定此事可行,我也乐见其成。毕竟我军和西凉军没有解不开的生死大仇,最大限度的避免伤亡,这是我希望看到的情景。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军师为何断定樊稠将军不会归降我军?请军师不妨直言相告。好让我知晓其中原委。”
贾诩稍作思量之后,说道:“属下之所以认定樊稠将军很可能是诈降,是因为樊稠其人十分在意樊家祖上的荣勋。主公或许不知道樊家祖上的来历,西凉军中大多数将领也不知道此事,但属下却对樊家的渊源知晓一些。樊家是将门之后,据说是西汉开国元勋樊哙的后裔,樊稠家中至今还供奉着樊哙的牌位,想来樊家是樊哙后裔之说绝非空穴来风,应该是确有其事。不过樊哙在西汉建国初期就死了,樊家也由此籍籍无名。不显于世。但是,据属下所知,樊稠将军很看重家族荣誉,对汉室皇族也颇为尊崇,从无觊觎谋逆之心。
此番两军决战。表面上看来,只是主公与李傕将军之间的权势之争。争夺长安城和西凉军的归属。实则。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此战决定着汉室江山的存亡,也决定着将来天下大势的走向。
此战如果是李傕将军取胜,刘氏天下必将名存实亡,但汉室江山仍然有望继续延续下去,李傕将军断然没有取汉室而代之的实力和野心。然而。此战若是主公获胜,那汉室江山是否还会继续存在就很难说了。这并不说主公有弑君篡位之心,意欲取汉室而代之,而是主公占据着很多先天优势。促使别人不由得猜想主公心存帝王之志。
首先,主公至今不满二十岁,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主公却在弱冠之龄执掌天下权柄。仅此一项,就不得不让天下人遐想无限,纷纷猜测主公图谋不轨,早晚必将取代汉室而自立。
其次,一旦长安落入主公手里,那主公就能手握雄兵,睥睨天下。值此天下纷乱之际,主公拥兵二十余万,占据西凉二州,又有三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自身俨然立于不败之地。无形中取代了昔日秦国故土,占据先秦之地,虎视中原,与天下诸侯遥向对峙。
最后便是主公手中掌握着天子和太后。只要天子在手,主公就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手中不仅掌握着天下权柄,还代表着汉室正统的无上皇权,叱咤风云,天下诸侯之中无人能与主公争锋。
正因为主公占据着诸侯们想得到却又偏偏得不到的绝对优势,是以天下人都会认为主公早晚取代汉室江山,加尊九五,君临天下。所以,只要是心向汉室之人都不愿意看到长安城和西凉军落到主公手里,他们会想法设法阻止主公掌权、掌兵。因为主公一旦取得西凉军的指挥权和执掌天下的权势,就意味着汉室江山的灭亡之日为期不远了,四百年大汉江山必将被主公终结,而那些百年望族和天下士子必将随着主公的崛起而覆灭。这是天下氏族和士子们所不愿看到的局势,他们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抵制我军,处心积虑地除掉我西凉大军。
毕竟天下百姓至今仍然心向汉室,尤其是天下儒生和士子们仍将刘氏皇族看做天下正统,任何人此时试图取代汉室而自立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很难得民心,更不会得到天下士子的认同。如果主公当真要执掌天下权柄,这样做的后果极其可怕。民心向背,天下儒生和氏族必然群起反抗,最终不免要走上董卓的老路,不得善终,背负千古骂名。眼下的樊稠只是一个苗头而已,他心向汉室,认为汉室江山是他樊家祖上打下来的天下,断然不能落到主公手里。所以他此番临阵倒戈是假,真实目的无疑是企图鱼目混珠,领兵绕到我军后方,既而挥军攻破我武威中军。只要我们的中军被攻破,那我们武威军眼下所取得的战局优势便毫无意义,难逃败亡之局。”
贾诩这一番话,乍听好像是解释樊稠诈降的原委,实则却是向李利谏言。其意便是想让李利提早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局势,手握重兵和执掌天下权柄固然重要,但这份权势背后同样隐藏着惊涛骇浪,凶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步入董卓后尘,万劫不复。
不得不说,贾诩这番话可谓是用心良苦,深谋远虑,立足现在,放眼未来,利弊得失尽在言语之中。
自古绝顶谋士莫过于此。
听完贾诩这番谏言后,李利仰头望着灿烂绚丽的晚霞,沉默不语,神情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片刻后,他沉吟道:“多谢军师教诲,这些日子军师辛苦了。此事我心中已有决断,军师不必忧心。”
此言一出,贾诩顿时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悬浮的心终于落地了。他神情温和地低声道:“主公天纵英才,文武兼备,多谋善断,实乃属下生平之仅见的盖世雄主。主公只需稍作忍耐,稳固根基,厉兵秣马,早晚必成千秋霸业!”
“呵呵呵!”李利闻言微微一笑,笑道:“这些话此时言之尚早,任何事情都得一步步来,脚踏实地比什么都重要。军师,既然樊稠此来是诈降,只怕还得劳烦军师做些安排,有备无患。樊勇毕竟年轻,又与樊稠是亲叔侄,最近更是将樊稠认作义父。可惜我在樊稠心中的份量终究太轻,无法让他心甘情愿地领兵投效,而二弟樊勇未必会对樊稠动手。如此一来,最终对付樊稠所部兵马之人还得军师出手,以免我军腹背受敌。”
“诺,属下领命。”贾诩毫不犹豫地躬身应诺。只是他并未立即离去,而是抬头看着李利的侧脸,低声请示道:“我军现有八万兵马固守中军,轻而易举便能击败樊稠所部。不过二将军和樊稠终究是父子,乃嫡系至亲,属下对此颇为顾忌。还请主公示下。”
李利闻言剑眉骤然跳动,眼中划过一抹厉色,低声沉吟道:“战前,我原本打算将武威太守之职让给樊叔,让他衣锦还乡,颐养天年。怎奈他老了老了却如此顽固,竟然临阵诈降,可见他对我的成见极深,没有换回的余地。他年纪大了,战场之上刀枪无眼,难免会被流矢暗箭所伤。可惜了”
贾诩听到这番话后,心领神会地颔首示意,随即打马离去。
待贾诩走后,李利扭头看了一眼樊稠策马奔驰的身影,同时也看到樊勇领着数千将士迎向樊稠大军。看到这一幕,李利轻启双唇,喃喃自语道:“乱世争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既然你冥顽不化,那就休怪李某人出手无情了!”
话音方落,李利随即扭头不再察看身后的情形,端坐在金猊兽王坐骑之上,冷眼看着身前百步外的虎贲营攻势。
武威中军阵前。
张济率领三万多虎贲营铁骑凶狠冲击武威中军外围的巨盾阵,横刀跃马,口中叫嚣不止。但见他双目猩红,额头上横纹凸显,青筋暴起,咬牙切齿地怒斥着西凉骑兵冲锋,试图攻破巨盾阵,与李利所在的中军短兵相接。怎奈武威中军外围的巨盾阵层层叠叠,盾兵多达三万之众,巨盾在前,长枪和钩镰枪交错防御,中军侧后方还有数千架车弩不断射出弩箭,大肆杀伤西凉铁骑。一时之间,西凉铁骑根本无法突破巨盾,杀入阵中,只能在有限的冲刺空间内一次次冲击巨盾阵,企图强行攻破巨盾防御阵型。
这种强行突破防御阵型的攻击,恰恰是凶悍战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刚才武威铁骑冲阵,就是桓飞、滕羽、典韦和马超等人就是通过自身勇武强行破阵,从而带领所部骑兵杀入西凉军阵的。但是,反观西凉铁骑冲击武威中军的巨盾阵,确是极为吃力,屡屡进攻,却始终难以破阵。归根结底,还是西凉铁骑中缺少强力战将冲阵,否则他们早就杀入阵中与武威中军短兵相接了。
第312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2
“冲、快呀,快冲!给我打破李利小儿的乌龟壳,冲进去,生擒李利!”
“谁能擒杀李利,他就是我西凉军的大功臣,赏千金,封万户侯!”
“冲破巨盾,打败武威军!无论是谁,只要斩杀李利,我张济倾其所有犒赏他,赏金万两,金银细软,美妾侍女全都赐给他!给我杀呀”
武威中军阵前。张济在数百亲兵的护持下,竭斯底里的放声怒吼,口中所说的赏赐一次比一次丰厚,以至于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他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三万六千多名虎贲铁骑之中或许就有身负万夫不当之勇的虎贲之士。只要有人能够冲入阵中,斩杀李利,他确实打定主意要兑现承诺,前提是李利必须死。
此战,张济彻底撕掉老好人的伪装,真的疯狂了。或者说他是怒火攻心,根本不计后果,孤注一掷,誓死斩杀李利。这种疯狂之极的姿态,不是他的为人处事风格,也不符合他的秉性。但是他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他眼中只有仇恨,心中只有滔天怒火,他要报仇,要杀死李利。
贴身侍卫胡车儿生生被人抢走了,还被人强行截留了价值数百金的珍贵礼品,他张济的半世英名全毁了,毁在黄口庶子李利手上。
原本娇滴滴的美娇娘邹静,这是他张济内定的小妾,如同吃到嘴边的肥肉,但那个小贱人却跟着野男人跑了,跑到李利内院甘愿做个身份卑贱的侍婢。
最让张济发疯的是,他唯一的侄儿张绣死了,被李利在两军阵前一刀砍掉头颅,至今尸骨未寒。
贴身奴仆、美艳小妾和延续香火的侄子,全都离他张济而去。如今他还剩下什么呢?
张济原本不是一个有血性的人,更不是脑袋一热就不顾一切的鲁莽武夫。恰恰相反,他素来崇尚谋而后动,审时度势,左右逢源,善于抓住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此外,他很惜命,每逢战事从不冲锋在前,总是带着数百名精心挑选的亲兵护持左右,坐镇后方。
就因为这样。征战沙场十余年,很多西凉将领都死了。但他张济虽然武艺平平、兵略一般,却能笑到最后,平步青云,兵马日益壮大。实力渐渐强大,俨然成为西凉军五大巨头之一。谁也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然而。自从张济遇到武威李利之后,可谓是霉运当头,流年不利。
事情起因是为了争夺一名小妾,不管邹静生得多么美貌,模样再怎么曼妙动人,对于张济而言。这都是可以割舍的东西。他断然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大动干戈,何况女人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得之可喜。失亦悠然,根本不足为道。因为他张济不是董卓。
董卓位高权重,夜郎自大,颜面重于性命,为了一个妖姬貂蝉最终惨死在吕布戟下。在张济看来,董卓的惨淡结局纯属咎由自取,活得不耐烦了,愚蠢到自寻死路,硬是把脑袋伸到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结果一了百了,一代枭雄就此陨落。相比董卓的愚蠢行径,张济对自己的前途看得很清楚,他只能躲在李傕的羽翼之下,借着李傕、郭汜这棵参天大树自谋发展,加紧壮大实力,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再伺机割据城池,自成一路诸侯,与天下诸侯一较高下。
只是时局转变得太快,计划赶不上变化。
张济本想在李傕麾下谋取高官厚禄,私下发展自己的势力,以待时变。岂料李傕、郭汜和一众西凉将领捆在一起居然斗不过武威李利,事事被李利抢占先机,整个西凉军都处于被动受制的局势,被武威军压得喘不过气。所以张济趁着临洮一役索性再加上一把火,把李傕和李利之间矛盾搬到台面上来,直接挑破西凉军与武威军之间的微妙关系,导致两军势成水火,不得不正面交锋,展开大决战。
结果,两军局势果然都随着张济的谋划演变,时局恶化,迫使两军决战。两军对峙态势达到这种冰火难容的地步,他张济在其中确实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加快局势转变,而他自身的谋略也得到了验证,着实老谋深算,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一根搅屎棍搅乱整个西凉的局势,能量极大。
两军对垒之际,张济仿佛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在他眼里,这就是一场狗咬狗的恶斗,不管阵前斗将之中两军将领是死是活,对他张济而言,都是极为有利的。若是武威军将领战死几个,他十分喜闻乐见;如果西凉将领战死,也能削弱军中五大实力派将领的实力,有利于他趁机壮大实力。总而言之一句话,他对两军决战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他只管保存好自己的部曲,只搅和,不掺和,两军打得越惨烈越好,只有这样,他张济才有可趁之机,才有一飞冲天的机会。
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死得越多越好!
然而,随着两军阵前斗将的局势愈发剧烈,西凉军和武威军之间的差距也渐渐显露出来。连番战将厮杀中,西凉军败多胜少,首先是郭汜落败被俘,随后段煨先胜后败,武威军士气高涨,而西凉军士气受挫,隐隐有一边倒的态势。
战局如此剧变,张济再也无法淡定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态随之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如坐针毡,心急如焚。因为他看到李傕的神情随着战局的转变而急剧变化,莫名之中,他隐隐感觉到李傕极有可能俯首认输,或者与李利罢兵言和。如果两军突然罢兵休战,李傕和李利叔侄二人妥协言和了,那他张济又将如何自处?
事情正如张济预料的那样上演,李傕和李利二人在阵前商议两军罢兵休战。李利当众向李傕许诺,将天下大权交给李傕执掌,而西凉大军的指挥权却由他李利接管。
李利和李傕二人在阵前的议和条件,张济不知道军中其他将领作何感想,但他自己绝对不能接受李利提出的条件。若是让李利入主长安全权接管西凉大军。天下虽大,却无他张济的容身之地,李利绝对不会放过他,更不会放过他手中的两万多兵马。一旦他张济失去了兵权,那他就是待死的羔羊,只能任由李利宰割,束手待戮。因此,他断然不能让李利阴谋得逞,更不容忍西凉军落到李利手里。
于是张济指使自家侄儿张绣冲上阵前,不宣而战。伺机偷袭李利。若是张绣能够一击得手,斩杀李利,那自然是万事大吉。张济也不怕李傕秋后算账,因为李利一死,此战西凉军必胜。而他张济的声望将一飞冲天,名扬天下。势力也会随之暴涨。根本无须顾忌李傕。如果张绣偷袭不能得手,也能趁机打断李傕和李利的阵前议和,搅乱局势,迫使两军继续交战,不死不休。
这就是张济派出侄儿张绣突然出阵袭杀李利的初衷。
其中包含着他的几分侥幸心理,但更多的是为了搅乱战局。促使这场决战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来,继续厮杀。
派张绣突袭李利,张济对此还是有几分胜算的。尽管武威李利威名赫赫,平定凉州四郡。数次击败韩遂、马腾联军,灞河一战更是打败了天下无敌的吕布,但这等人云亦云的显赫战绩只能说明武威军的战力确实不凡,却不代表李利本人也像传言中那样神勇无敌。因为传言根本不足为信,远的且不说,单说西凉上将郭汜在西凉地界上威名显赫,名气不可谓不大,结果却败在籍籍无名的武威鞑鲁手上。这不得不说是个偌大的讽刺,由此可见,传言不可当真,十之**都是骗人的。
不过张济为人谨慎,就在张绣跃跃欲试之际,他反复叮嘱自家侄儿千万不能大意,更不要意气用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只要破坏掉李利和李傕之间的议和,就算大功告成。
在张济殷殷期待的注视下,张绣跃马阵前,乍一出手便取得可喜的成绩。李傕碍于情面不得不退回本阵,而两军阵前议和罢兵之事就此宣告破裂,无疾而终。但是,接下来的阵前厮杀却让张济心惊肉跳,大为惊骇,甚至让他振臂扼腕,老泪纵横,肝肠寸断,懊悔无比。
尽管张济对李利的武艺早有预料,认为李利的武艺应该不错,也许还很高强,可能会有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但这样的实力,自家侄儿张绣完全能够应付,甚至有望取胜。如果侄儿张绣能在两军阵前打败武威军统帅李利,那这份荣耀可就了不得喽!不但能让张绣名扬天下,还会带来无穷无尽的好处,尤其是在西凉军中的影响力将是不可估量的,用如日中天来形容亦不为过。
可惜,真的很可惜,理想太美好,现实血淋淋。
张济高估了自家侄儿张绣的战力,太过低估了李利所拥有的实力,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仅仅三个回合,张绣就被李利打落马下,随即只见李利手中的金猊铁背战刀凌空一划,张绣的项上人头凌空翻滚。一刀两断,身首异处,张绣的大好韶华戛然而止,生命永远停留在寒光乍现的刀芒之中。
那一刻,张济如丧考妣,面无血色,泪水悄然无声的汹涌而出。任凭他千算万算,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到头来,却被李利破空一刀彻底打碎了。任凭他挣扎半生的打拼,数十年的积累,却被这冷酷的一刀全部终结于此。
抢我爱妾,张济能忍;夺走他最忠心的奴仆,他忍了;丢面子、失钱财,他咬牙切齿还是忍了。但是,而今李利一刀斩杀张绣,直接断绝了张济的后继香火。他张济如今已是年过五十的人了,膝下无儿无女,只有这么一个侄儿,迟暮之年就指望侄子养老送终了。可是、、、、、、唯一的侄儿也被李利一刀杀了,这是要让他张济断子绝孙哪!
欺人太甚!
李利此举俨然是断绝了张济的所有退路,根本不给他留活路。
怒火中烧之中,张济彻底疯狂了。事已至此,他怕什么,还有什么能让他害怕,生无所恋,死有何惧!
于是张济不等李傕下令出击,策马挥鞭出阵,一把夺过李傕的佩剑,无惧无畏地悍然下令虎贲营铁骑出击。并且,他一改从前畏头畏尾的秉性,一马当先,指挥西凉铁骑直奔武威中军冲杀。冲锋之中,他多年积累的悍勇亲兵没有让他失望,悍不畏死的护持左右,替他抵挡流矢弩箭,冲破武威战车,直扑武威中军而去。
第313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3
“哒哒哒!”
“杀啊”
正当张济指挥虎贲铁骑猛攻武威中军屡攻不下之际,身后西凉中军陡然全军压上来。只见李傕挥刀跃马身先士卒,带着三万多精锐步卒直奔虎贲营而来,似有全权接管虎贲营进攻的趋势。
眼见李傕亲自领兵前来,张济心中大骇,焦躁不安。他深知李傕多疑善变的秉性,一旦虎贲营被李傕接手指挥,那就没有他张济的事情了。他只能靠边站,毫无反抗之力,因为虎贲营原本就是李傕和郭汜二人帐下的战骑,此时李傕亲临阵前,自然要接过虎贲营的指挥权。
可是这样一来,他张济还拿什么攻破武威中军呢,又如何能够擒杀李利?单凭他自己帐下的两万多兵马,还不够武威中军塞牙缝的,根本奈何不得武威军,更别说斩杀李利为自家侄儿张绣报仇了?
该怎办呢?
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眼见李傕率领中军快速逼近,张济眼底浮现出浓烈的暴戾之气,眉宇间杀气腾腾,神情冷厉。他随手招来身边的亲卫屯长,俯耳低声叮嘱几句,随即厉声对亲兵屯长说道:“记住,行事一定要隐蔽,得手之后不要再回来,直接向东边山林逃遁!”
亲兵屯长满脸苍白听着张济的吩咐,浑身不自禁地微微颤抖,根本不敢抬头探视张济的神色。待张济说完话后,他唯唯诺诺的颤声领命,随之带着自己的一屯人马混入西凉铁骑当中,四散开来,不进反退,伺机靠近李傕。
然而。张济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数万西凉军中,此时同样也有一支骑兵蓄意向他逼近,目的恰好与他派出亲兵的意图完全一样。而这两股意图不轨的兵士正带着各自的使命迂回靠近目标,他们没有拿出长枪和大戟,而是搭弓上弦、蓄势以待,一旦等到合适的时机,便会张弓驰射,倾尽全力完成各自主公交付的密令。
李傕眼里不容沙子,无法容忍麾下将领以下犯上,不尊号令。而张济一心想要报仇雪恨。试图倚仗虎贲营铁骑的无匹战力冲破武威军阵,不惜一切代价斩杀李利。因此他决不允许李傕在紧要关头夺走自己的指挥权,誓死捍卫自己指挥虎贲营的权力,只有牢牢地掌握虎贲营,他才有可能接近李利。并率领战骑斩杀李利。如果失去虎贲营的指挥权,那他张济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不但自身难保。而且还会彻底失去替侄儿张绣报仇的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无论如何,张济都要誓死一搏。此战,不是李家叔侄二人沙场丧命,就是他张济败亡。这是一场不死不休之战,张济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也不需要后路。
“请叔父止步!”
武威中军后阵东面,樊勇带着本部三千步卒和五百亲兵迎面挡在樊稠身前,而樊稠身后还有他带来的三万多西凉步骑。
“勇儿快让开,莫要阻拦为父的大事!”眼见自家侄儿、也是自己的义子樊勇领兵挡住去路。樊稠不得不勒马驻足,对樊勇横眉冷对,厉声斥喝道。
眼看樊稠如此架势,樊勇心中骤然一沉,脸色大变,神情不由得焦急不安。他急声问道:“叔父为何没有按照事先约定行事,反而带着大军朝我武威军后方而来?难道叔父出尔反尔,意图对我军不利吗?”
“住口!”樊稠怒声训斥道:“武威军是你的吗?那是李利小儿一手缔造的军队,与你何干!”
樊勇闻言脸色再变,竭力压制心头的怒气,劝说道:“叔父此言差矣。我自幼便与大哥结拜为异姓兄弟,多年来,大哥待我极厚,教我兵法韬略,屡屡让我执掌兵机驻守后方,独当一面。孩儿能有今日这般造化,全是大哥所赐,这些叔父难道不知道吗?三日前,我向大哥禀报叔父率军投奔之事,大哥当即表示要把武威太守之职让与叔父,让您衣锦还乡,坐镇后方,颐养天年。大哥如此厚待我等父子,可谓是天高地厚之恩,难道叔父还不满意?恕孩儿斗胆问一句,不知叔父想要什么,莫非叔父想要三公九卿之位才肯罢兵吗?”
“放肆!”樊稠闻言勃然大怒,怒斥道:“逆子,你在对谁说话呢?你和李利是结义兄弟,这不用你来提醒我!但是,你别忘了,我是你的亲叔父,现在更是你的义父,是我把你养大的!李利庶子胆大妄为,私自劫掳天子和太后,如今更是窥视着西凉大军的兵权。如此无君无父之辈,日后必会成为祸乱天下的根源,我大汉四百年基业早晚毁于此人之手。作为樊家子孙,无论如何都不能忘了我们是大汉之臣,汉室天下是我樊家先祖打下来的江山!
如果李利愿意让天子还朝,还政于天子,我樊稠自然不会与他为敌,反而会竭尽全力助他堪平乱世。即便是长安城和天子落到李傕手里,我也不说什么,因为李傕没有篡汉自立的野心,也没有那份实力。但是,武威李利则不然。此子以弱冠之龄执掌天下权柄,手握数十万雄兵,威震天下,早晚都会取汉室而代之,篡汉自立。所以,长安城落到谁手里都行,就是不能落到李利小儿手里!”
“这、、、、、、”樊勇听完话后,怔怔地说不出话,随即毫不退让地申辩道:“陈胜王曾说: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我大汉高祖皇帝也曾说,大丈夫当如是。自古以来,胜者为王,万里江山强者居之。如果将来果真如叔父所言,大哥取汉室而代之,自立为王,又有何不可?”
樊稠颇为失望地看着樊勇,哀叹道:“痴儿,为父刚才那番话,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樊家是将门之后,先祖樊哙公更是大汉王朝的开国名将,乃高祖皇帝的肱骨之臣。如今天下动荡,谁都可以无视刘氏皇族的存在,但我们樊氏一门不行。我等樊家子孙,生是大汉之臣,死是大汉之鬼。否则便是忤逆不孝之人,定然会被天下人耻笑,让祖宗蒙羞,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叔父之言,孩儿不敢苟同!”樊勇对樊稠这番说辞根本不认同,据理力争道:“叔父今日之言未免太过断章取义了。我樊家先祖樊哙公早年也是一介草莽,而高祖皇帝也不过是一亭长,庶民出身,与流民无异。大秦暴政,天下英雄群起而攻之,故而高祖皇帝和樊哙公趁势揭竿而起,最终打败楚霸王,建立大汉王朝。时隔四百余年,而今天下纷乱,与先秦暴政一般无二,刘氏江山危如累卵,大厦将倾,此时正是我等热血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
如果我大哥最终能够一统天下,问鼎江山,那我们樊家必将再现先祖樊哙公的不世功勋,光耀门楣,流传百世。昔日高祖皇帝年过四十尚能建立大汉帝国,如今我大哥李利以弱冠之龄执掌天下之牛耳,占据西凉二州,拥兵十余万,难道还不及高祖皇帝吗?孩儿言尽于此,还望叔父三思。”
樊勇这番话着实让樊稠颇为震动,也有些心动。
诚如樊勇所言,万里江山强者居之,昔日樊家先祖樊哙也是泥腿子一个,跟着高祖刘邦南征北战,最终位极人臣,建立不世功勋。如今大汉王朝根基已失,天下诸侯并起,遍地烽烟,刘氏江山已然危在旦夕,而刘氏宗族子弟也平平无奇,碌碌无为,再也不会出现像光武皇帝刘秀那样雄才大略之人,中兴无望。如果李利日后果真能开国改元,君临天下,那樊勇作为李利的结义兄弟,必然可以位及公侯,功勋比樊哙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此樊稠有些心动,但也仅限于有一点点心动而已。实际上,他是个极为固执的人,一旦打定主意,就不会更改,九头牛也拉不回来。还是那句话,他樊稠已经五十岁了,为大汉效命了大半辈子,临老了,要想他背叛刘氏皇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人之一生,无论如何随波逐流,但心中坚持的底线断然不能丢,也不会妥协,否则一辈子就算白活了。
稍作沉思之后,樊稠脸上的怒色渐渐消失了,看向樊勇的目光十分柔和,或者说是慈祥。但是,他双眸中的神情却格外坚定,颇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慷慨无畏之色。
和蔼地看着樊勇,樊稠神情决然地说道:“勇儿,为父很欣慰,你终于长大了。或许你是对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陈胜王的话没有说错。但是,为父的性格你应该很清楚,我活了大半辈子,一直自视是大汉之臣,如今汉室蒙难,我断然不能坐视不顾,宁死也不会背叛陛下。勇儿,你给我听好了,自今日起,你我叔侄二人恩断义绝,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坚持。我们之间谁也说服不了谁,也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二人不过是各为其主而已。自古战场无父子,现在你大哥和李傕不也打得死去活来吗?此时此刻,除非你让开道路,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叔父,你、、、、、、”樊勇惊愕地看着樊稠,脑海里一阵迷茫,不知如何是好。
“哼,众将士随我杀!”樊稠冷哼一声,手中战刀一挥,策马从樊勇身旁掠过,带领三万多步骑冲散樊勇身后的三千多兵马,直奔武威中军而去。
第314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4
“嗒嗒嗒!”
“嗖、嗖、嗖”
武威中军阵前。
经过数百步的急速奔行,李傕策马沉刀奔至虎贲营战骑之中,紧随他身后的王方带着一千亲兵护持左右,而后面的三万多步卒则由郭猛暂时接管,稳步推进。
然而,就在李傕置身虎贲营铁骑之中的一刹那,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骤然飞出上百支暗箭。呼啸刺耳的箭矢全都是直奔李傕的胸口和头颅而来,俨然是一击致命,不留余地。
霎时,一支支箭矢避开李傕四周的骑兵,从人群缝隙中猝然飞出,四面八方而来。一瞬间的剧变,不仅李傕猝不及防,就连护持在他身后的王方和上千名亲兵也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抵挡。
须臾间,但见李傕出于武将的敏锐直觉和身体本能的应激反应,陡然身形一矮,倚仗自身过人的骑术和敏捷的身手,身体一滑,躲到战马腹下。与此同时,他手中大刀在掌中旋转飞舞,挡住十余支夺命箭矢。当他藏身于马腹之时,便听到坐骑周围的骑兵和亲兵凄厉的惨叫声,随即二十余名骑兵纷纷坠马身亡。这些兵士全是中箭而死,而他们身上插着的箭矢原本是针对李傕而来,如今李傕凭借自身高强的武艺和过人的直觉躲过一劫,而他们却被殃及,难以幸免。
藏身马腹的一瞬间,李傕第一反应就是这些暗箭应该是武威军事先安插在军中的刺客,其目的便是趁乱射杀自己,从而轻而易举取得此战的胜利。简而言之,李傕怀疑这是自家侄儿李利想要取自己的性命,所以安插刺客趁着战乱伺机狠下杀手。
“哼!”咬牙冷哼一声,李傕双腿勾住马腹。伸手折断左臂上的箭簇。刚才他虽然反应极其迅速,应对方式也行之有效,但终究没能躲过所有暗箭,左臂还是被射中两箭,左腿上也插着一支箭矢。所幸这三箭都没有射中要害,看似鲜血淋漓,折断箭簇之后,他仍然还能继续厮杀。
“嗯?”当李傕折断左侧小腿上的箭簇时,不禁惊疑地沉吟一声。
因为他看着这种箭矢很眼熟,与自己本部兵马所用的箭矢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箭杆背面靠近箭簇的位置刻着一个很小且不易发现的“张”字。顿时间,他知道自己为何看着这种箭矢眼熟了。不是因为这种箭矢是他麾下将士专用的利箭,而是打造这种箭矢时就是他刻意命人刻上这种记号的。刻有记号的箭矢数量很少,但每一支利箭的箭头都是六棱状。锋利无比,杀伤力和穿透力极大。外形打造得十分精美。分别发放到军中主要将领的亲兵手里,是他们的专用箭矢。这支刻有“张”字的箭矢就是张济帐下亲兵的专用箭,半年发放一次,每次只有十支箭,用完之后就只能用普通的四棱箭矢。
“张济,竟然是张济老贼想要害我性命!”手中攥着折断的箭簇。李傕翻身上马,冷厉地看着数十步外的张济,沉吟一声,随即扭头不再看他一眼。此时他身旁站立着密密麻麻的亲兵。盾牌叠加起来围成一圈,隐藏在骑兵中间的刺客再也无从下手了。
“虎贲营将士听令,立即回军列阵,巨盾兵上前,向武威中军进攻!”置身在巨盾之中,李傕扬声下令虎贲营停止攻击武威中军,反而将身后的三万多巨盾兵调到最前沿,向武威军发起攻击。
勒马驻足的李傕,已经注意到数百部开外的樊稠正率领麾下将士猛烈攻击武威军后方军阵,这让他看到了胜利的曙光。所以他立即改变进攻策略,以巨盾兵对抗武威中军外围的巨盾阵,虎贲营列阵稍歇,伺机而动。
事实上,李傕现在虽然不再看重此战的输赢,但西凉军此时依然有望取胜,他就不会轻易放弃。不过他眼下的紧要之事不是如何打败武威军,而是如何剪除自己的心腹之患。所以,他将巨盾兵派到阵前与武威军相抗,借机牵制武威中军,为攻击武威军后方的樊稠制造机会。如果樊稠能够攻破武威中军,他就会趁势指挥虎贲营铁骑直取武威中军,起到一锤定音之效,一举夺取此战的胜利。如果樊稠所部三万多步骑仍然攻不破武威中军的巨盾壁垒,那么西凉军此战便处于下风,就没必要再打下去了。
“唉,李傕老贼武艺高强,居然躲过了上百支暗箭的暗杀!可惜了,一击不成,再想射杀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距离李傕八十步之外的张济,眼见李傕躲过自己精心布置下的夺命暗箭,心中大叹可惜。他只能暗自咒骂李傕几句出出气,除此之外,却是无计可施。
形势比人强。李傕毕竟是西凉军主帅,实力远在一众西凉将领之上,绝非张济所能比拟的。更何况如今郭汜和段煨二人被武威军生擒,李傕全权接管二人留下的部曲,除去段煨所部三万兵马之外,李傕所在的中军兵马就多达七万之众。如此雄厚的实力,张济即使有心搅乱战局,却又捉襟见肘,有心无力。
但是,张济心中的仇恨和满腔怒火却丝毫未消。他在等待时机,只要武威军稍稍露出破绽,他就会率领五百亲兵和身后的一万多兵马冲杀上去。此时樊稠领兵攻击武威军后方,李傕又派出三万余巨盾兵正面进攻武威中军,武威中军七万多兵马正面临着前后夹击、腹背受敌的艰难局面。暂时看来,李利所在的中军还能顽强抵抗,但这种局势不会持续多久,外围的巨盾阵早晚会被攻破。一旦李利中军外围的防守阵型崩溃,那他张济等待已久的机会就来了。到那时,他会领兵一鼓作气冲上去死死咬住李利中军,不死不休。
等待是一种煎熬。
战场厮杀中的等待,更是消磨耐心和生命力的折磨,其中滋味谁在局中谁知道。
快了。李利的中军快要抵挡不住了。
“咚、咚咚!”这一刻,尽管战场上喧闹无比,但是张济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的心跳在加速,加速,再加速。
“好!武威中军的乌龟壳终于被攻破了!”
陡然,张济一声大喝,失声叫好。因为武威中军外围的巨盾阵被樊稠和李傕二人指挥的大军前后夹击攻破了,而李利所率领的数千铁骑和三万多步卒裸露在西凉军的兵锋之下,武威军的帅旗就在李利身旁。
“哈哈哈!”张济等待这一刻太久了,太漫长了。太不容易了。一瞬间,他放声大笑,笑得老泪横流,双眼猩红如火,满脸杀气四溢。
其实。从武威中军腹背受敌到现在,不过是一刻钟的时间。但这点时间对于张济来说。却是太漫长了。多等待一秒。对他而言,就相当于一年,甚至更久。
大笑之中,张济悍然举起手中的长矛,厉声喝道:“杀敌建功的时机就在眼前!众将士,随我、、、、、、”
“咻、咻、咻!”
“噗噗噗”
正当张济满脸潮红。手举长矛振臂高呼的一刹那,从他身旁密密麻麻的兵士之中猝然飞出密集的箭矢。霎时,那冷酷无情的带着寒光的黑点,根本没有弧度。在空中迅疾如电的划出一条直线,瞬息间在张济的瞳孔中无限放大。旋即,只见无数黑点最终汇集到一处,“噗噗”地扎进张济的胸膛。与此同时,在张济身后同样有数十支箭矢近距离地射进他的后背,而且这些箭矢极为精准,射中的位置相差无几,全是一箭致命的要害部位。
顷刻之间,原本身材并不健壮的张济,胸膛被箭矢扎成了马蜂窝,后背被密密麻麻的箭簇扎得像刺猬。一眨眼的工夫,张济的前胸和后背上至少扎着上百支利箭,胸腔已然被射穿,没有一寸好肉,后背溃烂如泥,鲜血喷涌之中还带着碎肉。在前后贯胸的利箭相互作用下,他奇迹般端坐在马背上,愣是没有坠落马下。
最为显眼的是,张济的喉咙上插着一支利箭,箭头直接贯穿喉咙,从颈部后侧穿出,箭矢的箭簇正好挡住喉结。
一箭穿喉。
这是何其精准的箭术,不偏不倚,正好射中喉结,奇大的力道促使利箭贯穿整个喉咙。仅此一箭,张济就死的不能再死了,脱口而出的话语生生被这一箭卡在气管里,硬是没能发出声音。如此惊艳绝伦的箭术,不仅杀死张济,吓坏了张济身旁的兵士,就连暗中奉命射杀张济的数百名刺客都被这一箭之危惊呆了。他们手中握着弓弩傻傻地举着,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稍有异动,便会被那名神射手一箭穿喉。
这一箭的威慑力极大,张济周围五十步之内的数千将士瞬间静止,无一人敢乱动,更没有人敢发出声响。大到数十步之外的李傕看得眼珠暴凸,满脸煞白,额头上不知不觉溢出密集的汗珠。良久之后,他狠狠地咽了一口唾沫,眼角余光却看到武威军帅旗下站在李利身后的李挚好整以暇地将铁胎弓系在胯下坐骑的侧背上。
一箭穿喉之箭是李挚射的,怎么可能?张济与武威帅旗相距一百多步远,李挚居然能够如此精准的射杀张济。那自己距离武威军更近,岂不是一直处在李挚的箭矢之中?
顿时间,李傕吓出一身冷汗,后背凉飕飕的,喉结不自主地上下蠕动。运动一下喉结,他悬浮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自己还活着。
“嘭!”
就在李傕放松心神的一瞬间,只见早已断气的张济轰然栽落马下,这一下是头先着地。恰在落地之时,却听到张济喉咙里挤出一个阴森森的声音:“杀”。
“嘭嘭嘭!”
张济喉咙里压出的这个声音杀伤力太大了。一个诡异的“杀”字之下,生生吓得他身旁上百名亲兵和普通兵士瘫软在地,有十几个甲士当即浑身抽搐,口吐血沫,旋即头颈僵直,当场死亡。还有数以百计靠近张济尸身的兵士被吓得大小便失禁,昏黄的水渍沿着甲胄顺流直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浸湿脚下的黄土。
随即,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伴着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在张济的尸体周围,导致数百名胆小而又敏感的甲士当场撒腿就跑,奔跑速度极快,绝对是超常发挥,眨眼间便脱离了战场。逃跑之人,有一就有二,有一百个兵士敢跑,随之而来的就是成百上千名将士争相效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一溜烟的工夫,张济原有的一万多甲士就跑掉一大半,剩下的数千将士不是没跑,而是他们后知后觉,还没有完全脱离战场。
第315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5
武威中军帅旗下。
李利端坐在金猊兽王后背上,冷眼看着张济坠马而亡,神情波澜不惊,眼神冷厉。
张济其人在武威军和西凉军中间充当着什么角sè,所作所为根本瞒不住人。
长安城就这么大,数十万将士拥挤在同一座城池周围,两军对峙相持。无论是谁故作聪明,搞小动作,都瞒不过两军细作和斥候的耳目。只要稍作留意,一有风吹草动,两军统帅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张济自以为很聪明,藏身于暗处挑拨两军关系,导致两军原有的矛盾急剧恶化,迫使两军不得不通过大决战来决定长安城的归属。
如此小人行径,或许李傕是灯下黑,短时间内看不破张济的伎俩,但李利却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不过他早有与西凉军一战之念,故而一直保持沉默,对张济左右挑唆之事置若罔闻,反而顺势而为,不惜与西凉军正面一战。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无休止的放纵张济肆意妄为,趁着两军争锋相对之际浑水摸鱼,伺机壮大自身实力。
恰恰相反,李利早有除掉张济之心,也有这份实力。只是迫于形势和诸多西凉将领的情绪,他担心过早铲除张济很可能导致西凉将领兔死狐悲,抱成一团,同仇敌忾的抵抗武威军,从而引发骑虎难下的局势。所以,他对张济一忍再忍,只当张济就是个搅屎棍,眼不见为净,暂时放在一边置之不理。
事实上,就在两军决战之前,李利尽管十分厌恶张济的小人行径,但看在他帐下两万余将士和他侄儿张绣也算是一员上将的情分上,为了稳固西凉大局,曾考虑过暂且放下私怨,饶过张济xìng命,再给他一份富贵,让他做个富家翁颐养天年。
两军阵前,李利有六成把握说服李傕罢兵言和,叔侄二人共同执掌天下大权。因为武威军的实力已经在两军阵前展现出来了,生擒郭汜和段煨,连战连捷,对西凉军的震慑作用也很明显。
在这样极其有利的情况下,两军罢兵休战,避免大规模的两军厮杀,李利同样能够实现接掌整个西凉军的意图,再顺水推舟把李傕推到朝堂之上,执掌天下权柄。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这样做的直接好处就是,最大限度地保存西凉军的实力,避免无谓的流血杀戮。
就在李利自以为大事可成之际,张济突然派出侄子张绣出阵搅局,致使他的议和大计功亏一篑。正因为如此,极少动怒的李利勃然大怒,随之将怒火发泄在张绣身上,一出手便是大杀招,快如闪电地将张绣斩落马下。
只是让李利没有想到的是,张绣一死,张济居然疯狂的夺过李傕佩剑,悍然下令虎贲营出击。
李利和张济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双方屡屡争锋相对,仇怨越结越深,根本无法调和。李利原想收编张济帐下兵马,因此打算饶过他的xìng命,但张济擅自下令虎贲营出击,确是直接点燃了两军全面混战厮杀的烽火,一场浴血厮杀在所难免。
当真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那一刻,李利恨不能将张济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忿。所以他返回军阵后吩咐李挚盯紧张济,寻找最合适的时机,杀了他。
两军激战大半个时辰后,就在张济以为报仇有望之时,却不知早就有人盯上他很久了。于是张济在振臂高呼、意气风发之中,被李挚一箭穿喉,当即身亡。
只是让李利颇感意外的是,叔父李傕此前竟在自己麾下的虎贲营之中遭到暗袭,而张济身死之时居然同样被上百名刺客乱箭齐发,shè成了马蜂窝。如此浅显的暗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起暗杀中有着必然的联系,伺机放冷箭暗杀李傕之人是张济主使的,而shè杀张济之人,很显然是李傕派来的。西凉将领之间的勾心斗角,由此可见一斑。
冷眼看着张济死不瞑目的尸身,以及那些吓破胆临阵脱逃的上万将士,李利轻声对身后的李挚说了一句:“箭术很不错,随后可以在金猊卫中挑选一批善shè之士,把他们训练成神shè手,我另有大用。””
“诺!”李挚还是老脾气,恭声领命,也不自谦,没有一句客套话,惜字如金。
李利早已习惯了李挚的说话方式,当即扭头看向身后混战的樊稠所部。这一看,他不禁剑眉紧皱,怒目圆瞪,眉宇间浮现出浓烈的杀气。
中军后方的战局形势对武威军极为不利,眼下那里就是一场大混战。由于樊勇所部将士的退让,使得樊稠率领三万多西凉步骑直接冲进武威军后阵,不到一刻钟时间便攻破了中军后方外围的巨盾阵,大肆杀戮后阵中的投石车、车弩阵将士,而投石车和车弩等军械也损失严重。而贻误战机的樊勇眼见自家叔父领兵攻入武威军后方,心中大急,带着本部兵马前去支援后阵,企图阻止樊稠麾下的西凉军。可惜他太重情义了,临战之中束手束脚,始终不肯放手厮杀,反而牵制着武威军将士无法使用车弩大范围的shè杀西凉军。
如此一来,后方军阵中本来是两军厮杀,武威军还占着明显优势,但樊勇领着本部人马在中间掺和,促使战局无形中变成三方混战。樊稠所部西凉军和武威军是敌人,而樊勇所部兵马则是中立的一方,搅乱了战局。
樊勇率部搅局,这或许并不是他的本意,他也没有背叛李利之心。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让武威军将士畏首畏尾,颇多顾忌,不敢全力拼杀。不仅如此,樊勇本来就是右翼军阵的主将,而武威军后阵将士大多隶属右翼。眼见樊勇似有临阵投敌之势,后阵将士士气大挫,而西凉军则不然,他们趁势猛冲猛打,使得武威军蒙受巨大的伤亡。混战不到半个时辰,武威军后阵便死伤四千余将士,无数军械被樊稠所部西凉军捣毁,数万将士厮杀纠缠在一起,整个后阵岌岌可危。
武威中军的巨盾阵从后方被攻破之后,阵前的巨盾阵随之被李傕亲率的中军步卒破阵。
顿时间,李利身后的四万中军处境极其不妙,前面是李傕亲率三万多虎贲营铁骑蓄势以待,后方还有樊稠带领的三万步骑猛打猛杀,腹背受敌。而五百步之外的西凉军阵之中,徐荣和波才二将率领的武威铁骑虽然已经取得压倒xìng的优势,却没有彻底打垮西凉军后阵的数万步骑,仍在趁胜追击之中,半个时辰内无法回援中军。
如此以来,武威军战局堪忧。中军外围的三万多巨盾甲士和后阵近万名军械辎重兵,面临李傕和樊稠二人率领的数万步骑围攻,厮杀激烈,但武威军步卒明显处于下风,已经露出败象。而李利坐镇的中军,如今只有八千金猊卫战骑和张辽所部不到三万左翼步骑,加在一起也不足四万人马,但他们所面对的却是李傕亲率的三万多虎贲铁骑。
粗略看来,李利此时能够调动的步骑恰好与李傕所部西凉铁骑数量相当,兵力一样,但战斗力却不一样。李利所部不到四万兵马之中,就算把张辽左翼军中的战骑全都聚在一起,勉强有一万之数,余下的全是步卒。而李傕所部虎贲营铁骑确是名副其实的西凉骁骑,百战jīng骑,战力之强犹在吕布麾下的狼骑军之上。如果此时两军对战,其结果不言而喻,武威李利的常胜将军之名恐怕要毁于一旦了。
一场大决战,从晨曦破晓开始,持续到现在,至少有数万将士血染疆场。而两军统帅从大战伊始便斗智斗勇,武威军一直稳压西凉军一头,甚至武威军一度取得明显优势,胜利在望。谁也没想到就在大战即将分出胜负之时,竟然上演了如此戏剧xìng的一幕。樊稠的临阵倒戈,不是压倒西凉军的最后一个稻草,而是颠覆武威军战车的绊脚石。
最终的决战,竟在李利和李傕叔侄二人亲率的中军之间展开,将近四万武威军步骑对战三万六千余西凉铁骑。
兵法有言:战场瞬息万变,战机稍纵即失。
此时此刻的战局就是最佳诠释。
表面上看来。此时武威军还是占据着兵力优势,六万武威铁骑横扫西凉军两翼,正在扫尾。西凉军十七万兵马眼下只剩下李傕率领的中军六万多人马和樊稠所部两万余步骑,总兵力折损过半。当然了,剩下数万人马并不是全都战死了,而是溃散逃逸。与西凉军相比,武威军大战至今,还没有出现成百上千将士溃逃的现象,这并不是说武威军将士无人逃跑,而是相对西凉军而言,武威军的军纪已经非常好了,士气高涨。因此,武威军如今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武威铁骑还有将近五万兵马,李利所在的中军满打满算六万步骑,拢共十一万步骑。单从兵力多寡比较,武威军无疑是优势明显。
然而,实际却并不是这么回事。西凉军两翼兵马虽然溃败了,但残余的兵马却拖住了武威铁骑,迫使武威军最具战斗力的战骑短时间内无法脱身。而李傕却亲率中军和樊稠前后夹击武威中军,樊稠所部在武威军后方挖墙脚,李傕中军在前,给武威军来个猛虎掏心。如此一来,西凉军两翼兵马全毁了,但中军和樊稠的八万步骑却趁机脱身出来,直取武威中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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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章残阳血之血染长空6/6
两仪三相阵,这是李利对付西凉军的方法。
如今风水轮流转,在樊稠这颗临阵倒戈的棋子作用下,李傕活学活用,临机应变,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他干脆利落的舍弃两翼,又借力打力利用张济报仇心切的心理,抢先出击,压制着武威中军龟缩防御。当张济的利用价值枯竭之时,李傕毫不犹豫地灭了他,接掌虎贲营直捣李利中军。
这就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西凉上将所具有的战场智慧。
尽管李傕没有杀死李利之心,但他绝不轻言放弃,韧性十足,不到最后一刻,绝不认输。最重要的是,他善于捕捉稍纵即逝的战机,因势利导,杀伐果断。对他而言,只要有一线胜机,他就能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武威军兵力占优又如何,只要西凉军一鼓作气打垮武威中军,将武威帅旗踩在脚下,那么这一场战争就是西凉军获胜。打败武威中军之后,李傕只要拿到武威军帅旗,根本不必理会武威铁骑,直接撤军回城。战后,李利应该知道怎么做,送还天子和太后,退出郿邬,交出兵权。如果他自己明智的话,不用李傕下令,他就应该带上家眷悄悄返回武威郡,就像董卓在世时那样,替李傕驻守凉州。
张济之死,不但让李傕心中的怒气随之消散,还让他雄心暴涨,意气风发。此刻,他仿佛看到自家侄儿李利落败之后颓废气馁的样子,年轻英俊的脸上再也没有往日的从容淡定,更没有曾经的英姿勃发,再也不敢在自己面前说什么李家一分为二,另立门户。
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区区西凉二州。容不下两个发号施令之人,即便是同出一脉的亲叔侄,也要分清楚主臣和上下尊卑。
主臣有别,无论什么时候尊卑不能乱。
半个时辰,只要半个时辰,西凉军就能击败武威中军,夺取武威帅旗,取得这场决战的胜利果实。
扭头看着后方的乱战,李利心中怒火骤然升腾,原本冷峻无情的脸庞陡然变得铁青。双眸中燃烧着毁灭之火。
“主公,待末将前去斩、、、、、、哦,生擒樊稠,平息后方之乱!”
身为顶级战将上阶的巅峰强者,李挚的直觉无疑是极其敏锐的。他第一时间感觉到李利身上如同实质的杀气。稍作思量便知道其中原委,因此他主动请缨前去后方稳定局势。其实他已经明显感觉到李利对樊勇在后阵的表现极其不满。对樊稠更是起了杀机。他原本准备请缨击杀樊稠。却又觉得不妥,毕竟樊稠是樊勇的叔父,而樊勇又是李利的结义兄弟。一旦他杀了樊稠,樊勇固然奈何不得他,却会自然而然的联想到李利身上,从而使得他们兄弟之间产生间隙。此外。这么做也有损主公李利的声誉,很可能遭人诟病。
这就是李挚临时改变话语的原因。虽然他看似木讷,沉默寡言,但他其实并不笨。只不过他不喜欢勾心斗角的瞎捉摸。往往采用最直接、最快捷的方式解决问题,一劳永逸。他的处世之道不是以和为贵,也不是表里不一、虚伪附势,而是自幼学会的丛林法则。这就是:杀!
以前李挚在韩遂身边是个奴隶,但他感念韩遂把自己带出山林的恩情,不管韩遂如何对他,哪怕是把他当做牲畜豢养,他也逆来顺受,为韩遂效命。这样猪狗不如的日子,他过了整整八年之久,被韩遂强行下令带上锁链和铁镣,差点活活饿死。如今他跟随李利,终于可以像人一样活着。李利对他恩同再造,给他自由,教他忠孝仁义之道和兵法韬略,让他知道人其实还可以这样活着。一年以来,他学会了很多很多东西,但他考虑问题的出发点也随之彻底改变。他不计较自身的得失,更不看重功名利禄,江山美人对他而言如浮云,他只在意李利的想法,任何问题都以李利为中心,只要李利一声令下,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哪怕是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正因为如此,李挚在武威军中的地位很特殊,地位很高,军中很多将领对他极为尊崇,哪怕是武威军第一战将桓飞对他也颇为敬畏。因为军中主要将领都知道主公李利对他极为信任,甚至可以说是完全信任,而李玄、贾诩和李儒等人更是私下里把他看做主公李利的影子,称他“暗影将军”。
没错,暗影将军,因为李挚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位统领数千铁骑和数百名亲卫的将领。最近半年来,他有意无意地从军中挑选看得上眼的将士,然后把这些单独列为一屯人马,由他亲自训练,至于传授给这些人什么本领,只有李利一人知晓。就连贾诩、李玄二人也只知道有这么一支人马,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帅旗之下,在李挚俯首等待中,李利最后看了一眼后阵的局势,随即转身不再观望后方的乱战,沉吟道:“不用你出手,军师已经安排好了。将近一万将士给樊稠陪葬,二弟应该知足,因为这一切本来就是他造成的。我武威军和西凉军决战,本应堂堂正正的打赢这一仗,根本用不着这些小手段,怎奈二弟生怕樊稠出现意外,执意劝说樊稠投奔我军。而樊稠投奔我军的方法有很多,却偏偏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如今弄巧成拙,反而让我军蒙受如此巨大的伤亡,陷我全军于危险之地。好心办错事,他是应该好好反省反省了,否则不堪大用!”
“樊稠毕竟是二将军的叔父,亲情难舍。”李挚低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没错,亲情难舍啊!否则,这一仗也不会打得这么艰难。瞻前顾后,生怕有个闪失,如今我们反倒身处险境。我叔父现在肯定以为西凉军胜券在握,跃跃欲试,马上就要亲率虎贲铁骑向我们猛扑过来。李挚,你准备一下,待两军厮杀时,你不用待在我身边,我不需要谁来保护,你只管直奔西凉军战旗而去,务必夺取西凉军帅旗。拿到帅旗之后,不用返回,直接冲破虎贲营军阵,与徐荣汇合。西凉军两翼那些一鳞半爪的残军,理他作甚,命令徐荣迅速率军回援。如果第一时间没有找到徐荣,那就命令桓飞带领飞熊重甲骑兵回军驰援,他的重甲骑兵最为显眼。记住,一定要快,我们中军三万多步骑最多能顶住西凉铁骑半个时辰的进攻。半个时辰之内,如果我军战骑无法回援,那么此战我军必败无疑,从此之后武威军就不存在了!”
“诺,末将领命!”李挚满脸冷峻地恭声应道。
李利神情凝重地对李挚点点头,随即厉声令道:“张辽何在?”
“末将听凭主公将令,请主公示下。”张辽应声出列。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文远,此时已经到了两军最后决战的时刻,眼下我军已然处于劣势,局势堪忧。此战的胜负意味着什么,我就不多说了。待我率军冲杀之时,你率领三万步卒死守中军战旗,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哪怕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帅旗不能丢!”
“诺,末将誓死保住战旗,不负主公重托!”张辽神情决然地应道。
“嗯,我相信文远!去吧,尽快排兵布阵,有备才能无患。”李利轻声说道。
“谢主公,末将告退。”张辽应声之后,当即策马直奔中军高台而去。
目送张辽离去,李利扭头看着身旁的掌旗手胡车儿,低声说道:“胡车儿,张济死有余辜,你在他麾下效力多年,却一直不得重用,大将蒙尘哪!此战,我对你委以重任,既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能力的考校。你手中的帅旗关乎我武威军的命运,绝对不容有失。稍后你就跟在张辽左右,不用你上阵杀敌,你只要给我牢牢守住帅旗就是大功一件。此战若胜,你就是金猊卫副统领,金银珠宝、美女佳丽,我都会赏赐给你,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光宗耀祖!”
“嘿嘿嘿!多谢主公赏赐。西凉军想要夺走我手中的帅旗,除非踩着我的尸体来取,否则休想!”胡车儿激动不已的憨笑着挠挠头,却摸到冰冷的铁盔,随即满脸绝然的大声说道。
李利见之微微一笑,俯身低声叮嘱道:“好,只要你有不怕死的胆气,西凉军就会畏惧不前,抢不走你手中的帅旗。不过你要谨记,万一我军抵挡不住西凉军的进攻,中军将士死伤大半,帅旗保不住了,你就折断旗杆,把帅旗裹在身上往西边跑,最好能一口气跑进郿邬。我知道你有一副铁脚板,负重五百斤尚能日行七百里,若是只带着帅旗奔跑的话,战马也撵不上你。记住了,只要你还活着,帅旗就不能丢!”
“诺!”这一次胡车儿没有多余说一个字,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
整个西凉地界上,很多人都知道武威李利狡诈如狐,但李利究竟如何狡诈,却没人能说清楚。至少此时的胡车儿就看不出主公李利的狡诈,眼中只看到李利对自己的器重,心中只想着主公对自己的信任,下定决心誓死捍卫帅旗。
第317章决战时刻
李利神情肃然地看着胡车儿慷慨凛然地紧握帅旗,满脸自信地对胡车儿点点头,给他以鼓励的眼神。
随即,李利不等西凉军出击,便举起手中的金猊战刀,双眸直视虎贲营铁骑,厉声喝道:“金猊卫听令,随本将冲阵,杀!”
“吼!”
“轰”
李利话音未落,胯下的金猊兽王坐骑陡然怒吼咆哮,载着李利犹如离弦之箭一般跃身出阵。在这一声兽王巨吼之中,自李挚以下的八千余金猊卫战骑猝然纵马飞奔,紧随李利之后跃马扬枪地冲向西凉铁骑。
骤然间,原本喧嚣斑杂的战场再添一道平地惊雷。从两军开战以来一直雷打不动的金猊卫铁骑,瞬间出动,养精蓄锐已久的八千多武威精骑在这一刻哗然而动,马踏大地震动,马嘶响彻苍穹。
一鼓作气势如虎,万马奔腾冲云霄。
残阳血战显峥嵘,天下谁属看今朝。
“呃?”七十步开外的李傕,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居然领军率先发起进攻,仅凭区区八千武威战骑就敢向自己麾下三万六千余虎贲铁骑冲锋。顿时间,他猛提缰绳跃马扬刀,虎眉一横,满脸肃然地厉声令道:“虎贲营将士听令,夺取武威军帅旗,全军出击,随我杀!”
唏聿聿!
“哒哒哒!杀”
随着李傕一马当先横刀出阵,三万多西凉战马惊声长嘶,猝然狂奔而出。刹那间,马啸人吼,喊杀声响彻长空,荒野为之颤抖。大地为之惊鸣。
徐徐晚风助阵,灿灿残阳见证,一场殊死搏杀在这一刻骤然上演。
金戈铁马,霹雳弦惊,一脉相承起争锋。
夕阳斜照,西风烈马,满腔热血染长空。
“杀”
“铛、铛、铛!”
七十步距离,战马疾驰而过,狭路相逢勇者胜。风驰电掣中,八千余金猊卫战骑悍然与虎贲营铁骑迎面相撞。殊死搏杀即时展开。短兵相接,但见李利身着金色战甲,双手紧握金猊战刀,胯下金猊兽王坐骑根本无须缰绳驾驭,信马由缰。迅疾如电。临战之际,金猊兽王一声怒吼吓得三匹迎面冲来的西凉战马惊慌避让。而早有所料的李利瞬时战刀迭出。只见刀光闪烁之中,三颗大好头颅凌空飞舞,那无头尸身喷洒着血浆栽落马下。凭借坐骑之威,李利掌中战刀旋转飞舞,以无可阻挡之势杀入西凉铁骑当中。所过之处,战刀凶猛如虎。寒光所及之处血雾弥漫,残肢断臂乱飞,尸骸遍地。在他身先士卒的厮杀之中,金猊兽王一往无前。诸多西凉战马纷纷惊叫辟夷,原本勇猛无匹的虎贲铁骑根本无法阻挡他的冲锋之势,一骑绝尘如入无人之境。
主帅李利一马当先,金猊战刀所及之处敌军丧胆伏诛,勇不可挡,而紧随李利身后的军中十余位将领同样勇猛之极,横冲直撞。这一切全都看在金猊卫将士眼里,有这样的无敌统帅和勇猛凶悍的将领,金猊卫铁骑士气高涨,热血沸腾。纵然明知己方人马数量远不及西凉铁骑,但有主帅李利冲锋在前,众将领奋勇拼杀,八千金猊卫披坚执锐,何惧之有!
帅乃兵之魂,将是兵之胆。
战骑冲杀乍一开始,别看金猊卫势单力孤处于劣势,但八千多战骑士气极度高涨,拼杀时凶悍勇猛,比西凉虎贲营骑兵更像虎贲之士。两军接战之始,金猊卫战骑凭借着高昂的士气和悍不畏死的狠劲,硬是杀得西凉铁骑连连后退,促使西凉虎贲营铁骑的冲锋之势遭到临头一棒。前军受阻,后军拥堵,多达两万余虎贲战骑拥挤在一起,很多骑兵即便想要冲到前面厮杀,却前路受阻,有力无处使。顿时西凉铁骑士气骤降,先前膨胀的斗志被泼了一瓢冷水,很多将士莫名的狂躁不安,骂骂咧咧的大发唠骚。
西凉军虎贲营战力强悍,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百战精骑,都是经过无数次战火淬炼的虎贲之士,加之西凉战马颇为优良,将士又骑术精湛,如此精兵良马组成的战骑其战力绝对不容小觑。
不过,相比虎贲营而言,李利麾下的金猊卫战骑同样战力彪悍,历经数次生与死的考验,未尝一败。尤其是灞河之战对阵吕布亲率的狼骑军,金猊卫主攻,最终战而胜之。尽管那一战金猊卫是惨胜,自身伤亡惨重,但惨胜也是胜利。虽然金猊卫自身伤亡极大,但活下来的将士却不亚于获得一次浴火重生的洗礼,全营将士的战斗力如同脱胎换骨一般得到升华,再上一个台阶。
而虎贲营排名虽在狼骑军之上,其实也就是仗着兵力优势,五万战骑自然要比一万二千五百名狼骑军的实力强出一筹。但是,如果同等兵力相抗的话,尤其是面对吕布亲自领兵作战的情况下,虎贲营未必打得过狼骑军,极有可能落败,甚至会败得很惨。
两两相比之下,金猊卫战骑的战斗力绝不逊于虎贲营。或者说,早在灞河一战之前,金猊卫就能与虎贲营一较高下。只不过西凉虎贲营是个庞然大物,足有五万之众,兵力是金猊卫的十倍。因此两军没有可比性,悬殊太大,无法相提并论。
如今金猊卫不但补足了灞河一战的兵马损失,而且又从西凉降兵之中精心挑选三千余战骑加强军力,全营共有八千五百战骑。而西凉虎贲营则恰恰相反,原本满员的五万铁骑被武威战车阵和车弩阵消耗掉一万多战骑,随后又在攻击武威中军的战斗中损失两三千兵马,可谓是连番受挫。
而今三万六千西凉虎贲营对阵金猊卫,双方差距仍旧悬殊,将近五比一的兵力对比。但是,有一点极其被人忽视,却又不得不提,那就是此次已经是虎贲营第三次出战了。一日之内,三次出击,前两次均告失败,那么第三次出击,要么势不可挡,要么便是一败再败,兵败如山倒。
战场之上,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虎贲营此时就处在这个节点上。如果全军不能知耻而后勇,戮力拼杀,挽回此前的失败阴影,那么这支战骑很可能一蹶不振,不复昔日的赫赫威名。
“虎贲勇士们,随本将杀!”
眼见虎贲营进攻受挫,竟然被李利率领的八千战骑杀得停滞不前,李傕高举战刀,扬声大喝,强行挤开挡在身前的战骑,策马冲上阵前,身先士卒,亲自领兵冲杀。许多军中将领看到主帅李傕如此勇猛,顿时倍受鼓舞,纷纷跃马出列,紧跟李傕奋勇拼杀。如此一来,虎贲营士气快速回升,再次爆发出强大的战力,不多时便遏制了被迫后退的局势,随之大举反攻。
李傕的一声暴喝和亲自上阵杀敌,取得立竿见影之效,迅速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威力太大了。虎贲营一扫挫败之势,军心稳固,将士之间配合默契,搏杀凶狠,步步为营。在极短的时间内,虎贲营便稳住阵脚,积极反攻,生生扼制了金猊卫强劲的进攻势头。双方剧烈厮杀,寸步必争,长枪、大戟和大刀激烈抨击,战马互撞,硬碰硬,以杀止杀,战况极其惨烈。
战马长嘶,将士怒吼,兵戈抨击,厮杀如火如荼。喊杀声,惨叫声,战马悲鸣声,箭矢破空声,纷乱斑杂,喧嚣轰鸣,声震四野。
一刻钟之后,两军局势逆转。
虎贲营终究人多势众,战力强悍,后劲十足。在李傕的带领下,通过惨烈的两军对攻厮杀,逐渐取得主动进攻优势,变被动为主动,强势扭转战局。而李利率领的金猊卫面对奋起反击的虎贲营铁骑,受制于兵力差距悬殊,武威军的进攻势头被扼杀,被虎贲营步步紧逼,战局陷于极其被动之境。
战争就是这样,此消彼长,纵然战斗中偶有起伏,但终究还是凭借实力决定胜负。
金猊卫固然战力强悍,但虎贲营也不是软柿子。在占据绝对优势兵力的情况下,金猊卫根本不可能打垮虎贲营。这种正面厮杀的战骑对阵,不存在侥幸,也没有取巧的可能,双方拼得就是实力。金猊卫势单力孤,仅以八千余战骑就想撼动三万多西凉铁骑,无疑是痴人说梦,不自量力。
不过金猊卫在此战中确实展现出自身强悍的战力,单兵战斗力显然在虎贲营将士之上。但是,终因寡不敌众落于下风,战局明显倒向李傕率领的虎贲营,而金猊卫还面临被虎贲营包围蚕食的凶险处境。一旦金猊卫被虎贲营团团围住,那这支武威军最强战力的骑兵就有全营覆没之危,死伤殆尽。
不过这种局面显然不是双方主帅所希望看到的情景,因为金猊卫的战斗力确实太强悍了。
失去金猊卫,李利固然会心痛得直咬牙,但李傕的损失更大。因为李傕若想一口吃掉金猊卫,那真是需要一副好牙口,没有两万战骑的伤亡,恐怕无法歼灭八千五百名金猊卫。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意味着虎贲营彻底打残了,而整个西凉军也会因为虎贲营的巨大伤亡而实力大降,战力至少骤降四成。
第318章决战时刻(续)2/2
最重要的是,李傕之所以能够成为西凉军的主帅,最大的倚仗就是虎贲营。
若是虎贲营被彻底打残了,那他在西凉军中的话语权就会急剧下降。果真如此的话,即便他此战夺得武威军帅旗,恐怕也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掌控西凉全局。
不仅如此,一旦金猊卫全军覆没,虎贲营损失惨重暂且不说,单单是西凉军和武威军的关系就会随之恶化到极点,两军之间的梁子就结大了。
金猊卫虽然只有八千多人马,但这支骑兵却是李利的亲卫军。
战后,即使李利顾念叔侄之情不说什么,但武威军一众将领却不会善罢甘休。一旦武威军将领联合起来反抗李傕,而李利置之不理的话,那李傕的处境就危险了。因为他若想接掌武威军,必须通过李利的臣服和全力协助才能顺利接管全军,否则他根本无法掌控武威军。反之,如果此战是李利获胜,那么即便是李傕不协助李利接管西凉军,置身事外;李利也能通过武威军的强大军力压制西凉将领不敢反抗,从而顺利掌管西凉全军。
这就是西凉军和武威军的最大不同之处,也就是李利和李傕之间的根本区别。
归根结底,武威军是李利一手缔造的军队,军中将领对他惟命是从。此外,他对西凉军中的将领也极为熟悉,对整个西凉军的军务了然于心。所以李利整编西凉军很容易,凭借武威军的军威,西凉将领根本无力反抗,只能乖乖就范,交出兵权。
但是,李傕就不一样了。他要想执掌整个西凉军。没有李利的全力配合,根本不可能实现接管全军的意图。暂且不说西凉军内部的各部势力,单单是武威军,他就接管不了。因为武威军将领根本就不认同他,跟他毫无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形同陌路。更要命的是,武威军是一支统一号令的军队,没有李利亲自的将令,别人根本无法调动。而西凉军却不是这样,军中势力分散。十几万大军各有阵营,眼下只是为了各自利益才联合到一起,各部将领之间的关系极其脆弱,一旦利益分配不均,这些将领当场就可能反目成仇。刀兵相向。
这就是李傕一直踌躇难决的原因。凭心而论,他自己也知道应该把西凉军交到李利手里。因为李利有能力也有实力整合西凉全军。但是。他实在是不甘心。尽管李利是他的亲侄子,说起来是一家人,但他李傕有儿子。这么大的一份基业,如果能传给儿子,为什么要给侄子呢?所以他心中也曾犹豫过,但最终还是私心作祟。下定决心要争一争。他不想眼睁睁看着偌大的西凉军落到李利手里,反而希望折服李利,让他替自己卖命,最终把这份家业传给自己的儿子李式。
然而。如今两军决战打到这个份上,李傕再一次面临绝难的抉择。
李利为何明知不敌,还要率领金猊卫率先攻击虎贲营呢?金猊卫到底该不该歼灭?难道这是李利故意设下的圈套,置之死地而后生?
李利显然知道武威中军抵挡不住虎贲营和樊稠的前后夹击,帅旗不保,武威军此战要败了。所以他故意带领金猊卫一头钻进虎贲营的怀里,企图拖延时间,等待武威铁骑回援,从而一举夺得此战的胜利。
难道李利早就料定我李傕不敢歼灭金猊卫,否则武威众将就会群起而攻之?当真如此的话,岂不是说我西凉军此战不管是胜是败,都不可能夺得整合西凉全军的机会?李利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武威军胜了便罢,败了也不认账,而金猊卫就是李利颠覆全局的一颗棋子?
现在这颗棋子就在虎贲营嘴边,到底吃不吃呢?
不吃,金猊卫就会死死托住虎贲营,为武威铁骑回援赢得时间。吃掉这颗棋子,又要与武威军结下莫大的仇怨,使得武威将领众仇敌忾,联合起来抵制自己接管武威军。
这是李利设下的一个死局呀!
李利可以放手斩杀西凉将领和西凉军将士,这样有利于他日后接掌全军。可是李傕却不能毫无顾忌地杀戮武威将领,更不能覆灭武威军整营建制的一营人马,因为武威军是一块完整的铁板,而西凉军却是山头林立,各自为政。
一直以来,李傕都自以为自己很了解李利的禀性,认为一个人无论再怎么变,本性始终不会改变。但是他现在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离谱;自己看走眼了,简直就是老眼昏花。自己一直还把李利当做一手带大的孩子看待,认为他心性单纯,性格鲁莽,忠厚至孝。此时看来,眼下的李利和自己印象中生性憨厚的侄子根本对不上号,俨然判若两人。如今的李利是如此深谋远虑,算无遗算,心狠手辣,而且还奸诈无比。
细细回想起来,李傕陡然发现自从董卓死后,总是有一个无形大手推着自己按照预定的线路走下去。现在回头看,自己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按照李利的意图进行的。
皇宫南门,李傕领兵杀死王允,但王允老匹夫却不知那一根筋出了毛病,临死时还给李利留下忠义之名。
李傕和郭汜二人以王公之礼厚葬董卓,但李利却是董卓的女婿,西凉军将士都以为这是李利为了报答董卓这个岳父,他李傕才会给董卓风光大葬的。
西凉军缺粮,李利倒是很大方,拨给两个月的粮饷,却让李傕整顿西凉军纪。当时他也没有多想,觉得整顿军纪也十分必要,于是雷厉风行严整军纪,结果却招来郭汜、段煨等军中将领对自己的强烈不满。
临洮一役,李蒙损兵折将,表面上看来是张济从中挑唆战端,但是战后李利却让贾诩第一时间出面招降了李蒙帐下的四千多西凉战骑。
在此前大半月的两军对峙期间,李利几乎就没有露过面,表现得像个被他李傕欺负的晚辈,但是战书一下,李利却当即应战。
回想此前的一幕幕,李傕骤然发现自己一直被李利牵着鼻子走。可是他没有落到一点好处,长安城的百姓暗地里骂他,西凉军中将领对他也极为不满;此次他对李利宣战,世人都认为他心胸狭隘,权欲熏心,连自己的亲侄子都容不下。相反,李利却得到长安周围百姓的一致好评,被百姓称为“大善人”,军中将领也对他很有好感,就连郭汜和段煨这样心机深沉之人都对他颇为推崇。
暮然回首,李傕心中一片悲凉。
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武威帅旗,乍眼一看,他已经胜利在望,实际上他却感觉自己距离执掌西凉全军越来越远。更为重要的是,他已经对李利这个侄子心生畏惧,隐隐感觉自己根本不是李利的对手,无论是计谋还是兵略,李利都远远在他之上。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被自家侄儿玩弄于股掌之上尚不自知,直到此刻即将揭开谜底之时,他才知道其中的真相。极为诡异的是,他感觉这是李利有意让自己知道的,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让自己放过金猊卫,然后趁着现在西凉军还占着一些优势,借着台阶赶紧下去,鸣金收兵,大战至此应该结束了。
这一刹那,李傕既感无奈又义愤填膺,心中又恨又怕。某一瞬间,他甚至想趁着李利身陷重重包围之时伺机杀了他,只可惜这种狠绝的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他理智的否掉。不是他不想,而是不敢,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显露杀机,不但杀不了李利,很可能会像张济一样不明不白的死在混乱之中。
熄灭心中的杀意,李傕满脸铁青地看着三十步外迎风飘荡的武威帅旗,心中有了决断。他不需要李利给他台阶,也可以不将金猊卫赶尽杀绝,却一定要夺得武威帅旗。即便此战过后,他不接管西凉全军,也要试探一下李利对他这个叔父的真实态度,否则他一辈子都会心里不踏实。
“王方听令,本将命你坐镇中军,围困金猊卫!”陡然,李傕厉声下令道。
“诺,末将遵命!”王方当即应声,随之策马奔至西凉帅旗下,指挥虎贲营团团包围金猊卫。
而李傕下达将令之后,悄然从阵前后撤,随即带着一万虎贲战骑直奔武威帅旗冲杀。他的意图很明显,留下两万战骑围堵金猊卫,而他却亲自领兵夺取武威中军帅旗。如今李利率领的金猊卫只有不到五千人,王方手下两万大军足以对付金猊卫,更能守住西凉帅旗不失。
“张将军快看,李傕亲自领兵冲过来了!”
武威帅旗下,胡车儿一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阵前的局势,李傕刚一露出端倪,他就立即提醒张辽准备迎敌。
“来得正好,张某早就给他准备了见面礼!”张辽同样看到了李傕率军冲杀的身影,当即他冷厉地沉吟一声,立即下令道:“弓箭手准备,东南方向六十步,五轮齐射,放箭!”
“嗖嗖嗖!”
随着张辽一声令下,帅旗的数千巨盾兵骤然矮身蹲下,原武威军左翼的三千弓箭手陡然显现出来,张弓驰射,目标正是李傕率领的一万多虎贲营战骑。只不过那里同样有两千多名武威巨盾兵,但眼下形势紧迫,弓箭手尽量射得精准些,误伤在所难免。
第319章樊稠之殇
铛!
“叔父,快住手,孩儿求您了,不能再打了!”武威军后阵,数万步骑激烈厮杀,樊勇策马扬刀架住樊稠的战刀,急声哀求道。
樊稠咬紧后槽牙欲要挣脱被樊勇架住的战刀,怎奈他的武艺根本不是樊勇的对手,再加上年老力衰,始终摆脱不了樊勇的纠缠。大战至今,樊勇一直缠着他,打又打不过,甩也甩不掉,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死的粘着他。让他无法脱身,不能率军冲破后阵,与阵前的李傕合力夹击武威中军。
对此,樊稠十分怒火,但他没有怒斥侄儿樊勇,反而心中倍感欣慰。因为樊勇跟随他左右,大多数时候还挡在他身前,至少为他打落数十支暗箭流矢。如此情景,与其说樊勇是在阻拦他率兵进攻,不如说樊勇一直殚精竭力地保护他的安全。
有子如此,即便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都说战场无父子,实际上,父子终究是父子,血缘亲情难以割舍。
樊勇与樊稠是这样,李利和李傕叔侄之间何尝不是如此。凭借李利麾下的众多悍将,要想擒杀李傕可以说是易如反掌,至少趁乱暗杀李傕就很容易得手。但是,李利没有这样做。而后阵中的樊勇则表现得更加明显,他假借缠斗樊稠之势,实则贴身保护樊稠的安全。
政见不同,私心作祟,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但是,到了关键时刻,亲人终究是亲人,孝道不能忘。
汉人至孝,这是恒古不变的传承。
“勇儿,你我各为其主。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明为与我对战,实则处处保护我的周全,此举根本瞒不过李利的眼睛,只怕他此时已经对你极其不满了。为父心意已决,你何苦百般阻拦呢?”樊稠大口喘着粗气,极为无奈的说道。
樊勇闻言神色微变,依旧固执地低声道:“叔父啊,我大哥李利智深似海,从来不打没把握之仗,因此我敢断言。此战西凉军必败。但是,叔父你率部诈降,伺机偷袭我军后阵,这是大哥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一旦侄儿离开你左右,只怕你性命堪忧。定然难以全身而退。所以侄儿绝对不能坐视不顾,只有护送你脱离战场。我才能真正放心。”
“你的意思是说李利想杀我?”樊稠错愕地沉吟道。
樊勇神情黯然的摇头说道:“我与大哥自幼一起长大。深知他的脾气。如果叔父执意要和武威军为敌,死战不退,大哥定然不会手软。不过他不会亲自动手,只需派一名金猊卫军侯前来,就能达到目的。武威军中高手如云,单以武艺而言。即使是侄儿这等武艺,也只能排在十名之后,算不上真正的强者。因此侄儿恳请叔父即刻领兵退出战场,以大哥的宽广胸怀。日后断然不会再追究今日之事。而我和大哥终究是结义兄弟,于情于理,我顶多受些责罚,以示惩戒,此事就此了结。叔父切莫犹豫,眼下战局胶着,还请叔父当机立断,马上撤退!”
“勇儿有这份孝心就够了,为父甚感欣慰。我樊稠庸碌半生,不能眼睁睁看着汉室江山就此消亡,此番就算是为大汉尽忠了。勇儿不必拦我,有道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与其让我亲眼看着汉室江山衰落,不如今日便战死沙场!”樊稠固执己见的慷慨说道。
随即他趁着樊勇失神之际,陡然振臂一挥,荡开樊勇的战刀,打马从樊勇身旁疾驰而过,带领数百亲兵悍然直奔武威中军杀去。而此时的武威中军,主力便是张辽所部两万多步卒和数千弓弩兵,外围还有紧急收缩回去的上万名巨盾兵。此外,后阵西北角上还有数千名穿着半身皮甲的辎重兵。
“叔父不可!”眼见樊稠策马挥刀从自己身旁掠过,樊勇失声疾呼。可惜樊稠根本不予理会,一意孤行,依然我行我素的领兵继续厮杀。
一刹那,樊勇顿觉一阵无力感涌上心头。一边是自己的结义大哥和主公,另一边却是自己至亲之人,如今两边势同水火,而他却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这一刻他突然体会到李利此前意志消沉的滋味,同室操戈,生死恶战,无论是谁置身其中,都会难以抉择,内心备受煎熬。
彷徨之中,樊勇突然瞥见西北角上的武威辎重兵出动了。
那是一支为数七千人的辎重兵,直接隶属贾诩帐下,负责运送储备军械,以备不时之需。大战伊始,这支辎重兵一直龟缩在西北角上,背靠大山,远离主战场,没有直接参战。即使樊稠带领三万多步骑偷袭武威军后阵之时,这支辎重兵也没有出动,反而在阵前架起鹿角和栅栏,摆出防御态势。因此辎重兵没有受到西凉军的攻击,俨然置身事外,仿佛与此战无关一般。
但是,就是这么一支不起眼的辎重兵,此时却突然行动起来。只见数百名身着半身皮甲的将士迅速搬开鹿角,撤除栅栏,随之辎重兵纷涌而出,迅速排成巨盾长枪阵。紧接着,战阵之后又出现上千架笨重的军械,一个身着黑色战甲的将领随即跃阵而出,指挥七千辎重兵快速向樊稠率领的西凉军后方推进。
待樊勇看清楚辎重兵的异动之后,他神情大变,满脸苍白,不可置信地凝视着辎重兵的前进步伐,双眼死死地顶在那名黑甲将领身上。此时辎重兵与西凉军相隔数百步,虽然樊勇没能看清楚黑甲将领的容貌,但他感觉此人的身形很眼熟,应该是武威军中叫得上名号的强力战将。
“轰、轰、轰!”
七千辎重兵踏着步调一致的步伐稳步推进,巨盾在前,长枪在后,笨重的车弩缓缓前行。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金牯?”迎着刺眼的残阳光辉。樊勇终于看清了辎重兵的领兵将领。同时,他也看出这支辎重兵可不是一般步军,而是一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兵。尤其是护卫在弩车周围的八百步卒,杀气逼人,行进步幅和速度完全一致,堪称百战精兵。最为显眼的是,这八百名步卒身着黑色重甲,只有一双眼睛显露在外,身体其它部分全部包裹在铁甲之中。
在这八百重甲步兵中间,还有一个樊勇极其熟悉的身影骑马行进。此人赫然是武威军军师贾诩!
金牯和贾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金牯在灞河一战中被吕布斩断左侧小腿,细算起来,他已经卧床养伤好几个月了,伤势应该早就好了。只是他不是被任命为无双城守将了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走马上任。反而藏在辎重兵之中?而贾诩先前不是在中军将台指挥大军作战吗,为何会出现在大军后方?
顿时间。樊勇脑海里百思不得其解。惊诧莫名。
“停!弩车出阵,目标正前方西凉军,备箭入槽!”但见辎重兵行进至距离西凉军一百步时戛然而止,金牯举起战刀,当即排兵布阵。
待弩车推上阵前之后,但见金牯战刀一挥。厉声令道:“十轮齐射,放箭!”
“咻咻咻!”
“啊,不好!驾”清晰地看见黑黝黝的弩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骤然升空,樊勇顿时失声惊叫。急忙策马转身向樊稠的身影追去。
直到此时,樊勇终于知道为何武威中军收缩兵力聚在帅旗之下,却放任樊稠所部西凉军肆意冲破巨盾阵了。原来后阵之中还有一支奇兵,其任务就是压住阵脚,稳定后方。而这支奇兵的实际指挥者,就是军师贾诩。
眼下主帅李利亲率金猊卫正面进攻李傕率领的虎贲营,樊稠从后方攻杀中军步军,武威军局势堪忧。就连樊勇都以为中军不保,本来打算回援中军,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武威帅旗。却没想到,正当武威军处于险境之时,贾诩却率领最后一支奇兵突然杀出,其目标赫然是樊稠带领的西凉步骑。
而今武威军步卒已经全部龟缩到中军帅旗之下,樊稠正带领麾下兵马趁胜追击,企图与李傕联手攻破武威中军。这个时候,贾诩率领这支奇兵从樊稠所部后方出击,而且还是弩车大范围射杀,而樊稠麾下的西凉军却毫无提防。
显然,这是个一击必杀之局。
偷袭武威军后阵的西凉军危险了,而樊稠作为领兵主将,更是弩箭重点射杀的目标。
眼见自家叔父身处险境,樊勇焉能不急。
“让开,快让开!”策马挥刀的樊勇大声疾呼,火急火燎的往前冲,却无奈被密密麻麻的西凉军所阻,一时间无法接近冲锋在前的樊稠。
“呼”
“嗖嗖嗖!”
尖锐的弩箭呼啸声从樊勇头顶上空疾掠而过,宛如一片黑云飘过长空,旋即急坠下落。
“嘭嘭嘭!”
上千支弩箭升至高空,随之箭头下沉,犹如密集闪光的雨点一般倾斜而下。那一支支纯铁打造的弩箭裹挟着巨力,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咆哮下坠,瞬间刺破西凉军看似坚固的甲胄,扎入身体之中。
“啊啊啊”
士气正盛的西凉军眼看胜利在望,一个个斗志昂扬,奋力搏杀。却不料祸从天降,一片箭雨落下,瞬间收割了数百名将士的性命,导致原本拥挤不堪的军阵之间陡然出现一块赤地。在弩箭的恐怖杀伤力之下,这一块地面上的数百名将士连人带马无一幸免,全部被弩箭钉死在黄土地上。
这其中有一人一骑格外显眼,此人周身插着十余支弩箭,胯下的战马被弩箭穿透马颈,当即马头杵进泥土毙命,而马背上之人却因中箭太多,其中数支弩箭将他和战马穿在一起,临死时还坐在马背上。此人赫然是樊稠!
第320章冷面军师
瓦罐井边破,将军阵上亡。
樊稠求仁得仁,战死沙场。
临死时他仍旧身不离鞍,坐在马背上,死在冲锋的路上。
死的壮烈,死时惨烈。
“叔父啊!”
一声悲怆的痛呼夹杂在惊慌失措的西凉军将士当中,随即只见一个雄壮身影纵马挥刀,逢人就杀,生生在密集的人群中杀出一条血路,飞身扑到樊稠的尸体旁,嚎声大哭。他的铁盔已然失落,披头散发,脸颊上的泪水伴着溅在脸上的血水哗哗而落,冲洗着满身是血的胸前战甲。
“嗖嗖嗖!”
“啊”
战争不会因某个人的哭声而停止。数以千计的弩箭仍在空中呼啸,急坠而落的箭矢依旧无情地收割着西凉军将士的性命,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在密集的箭雨之下,樊稠所部三万步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每一次都是成片倒下,连人带马被弩箭一块一块的灭杀清洗。
一波弩箭落下,另一波弩箭紧随而至,连续不断地呼啸下坠。而笼罩在弩箭之下的兵士,根本来不及防备,即便是举起盾牌防御,也无济于事。裹挟巨力而来的弩箭破盾透甲,依旧能够狠狠地刺入兵士的身体,收割其性命。
“呃,军师,那个俯身大哭之人,我怎么看着很眼熟啊!军师可知此人是谁?”西凉军后方,金牯勒马驻足在土丘上,冷眼看着西凉军的鬼哭狼嚎,突然惊愕地对贾诩问道。
“嗯?”贾诩闻言微微皱眉,随即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你当然眼熟了,武威军将领谁不认识他。那人就是我们的二将军樊勇!”
“樊勇?”金牯失声惊呼,怔怔愣神,半晌后,神情愕然地扭头看着贾诩,惊诧地问道:“怎么会是他呢?此时正是两军决战之时,他不在主公身边奋勇杀敌,怎么反倒和西凉军搅在一起?难道他背叛主公投奔西凉军了?”
贾诩神情肃然地摇摇头,低声道:“樊勇还不至于背叛主公,不过他的所作所为与背叛差不多。他率部阻拦樊稠所部西凉军,却放任西凉军冲击我军后阵。随后不思杀敌,反倒沦为樊稠的亲兵侍卫,致使我军将士颇多顾忌,束手束脚,死伤上万名将士。如此行径。与投敌何异?不过他是主公的结义兄弟,地位颇高。是我军的‘二将军’。功过是非不是我等为人臣下之人能够私下议论的。战后,主公自有决断,我等不必干涉。
看到樊勇身前的那个人了吗,那就是中垒校尉樊稠,也是此次偷袭我军后方的主将。此外,他还是樊勇的亲叔父。前几天他收樊勇为假子,声称两军大战时率部投奔我军。结果如何,你刚才也看到了。樊稠临阵倒戈是假,诈降才是真。率众躲过我军战骑,迂回到我军后方反戈一击,差点让我军功亏一篑。主公为此十分恼怒,让我来后阵剿灭樊稠所部,我们此时出击就是要彻底击溃这三万西凉步骑,然后支援中军。”
“哦!”金牯闻言暗自啧舌,神情愕然地沉吟一声。
贾诩见状,轻声问道:“金牯将军是担心樊勇会找我们二人报仇吗?”
“嘿嘿嘿!军师明鉴,末将正是此意。”金牯倒也坦诚,咧嘴一笑,低声应道。
贾诩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们是主公的臣下,自当为主公解忧,以尽臣子本份。樊稠其人出尔反尔,居心叵测,顽固不化。说起来,他也不算大奸大恶之人,早年还是主公的叔伯,又是樊勇的叔父,与主公的关系尚可。不过很多人平时看不出好坏,大多都会笑脸迎人,一旦触及自身利益,就会显露出真面目。樊稠此人就是如此,而西凉军很多将领也是这样,此战之中都漏出了自身意图。正因为如此,西凉军看似强大,其实却十分脆弱,各部将领心怀鬼胎,面和心不合,所以他们不是我军的对手,此战必败。
至于樊稠死后,樊勇记恨我们二人之事,倒是有些棘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稍后他就会过来兴师问罪,甚至不惜当场出手。果真如此的话,还需金牯将军出手制止,待战后主公自有公论。其实他如果聪明的话,就应该知道樊稠是因他而死,我军后阵伤亡的一万多名将士不能白死了,否则徐荣、杨定和胡轸等将领难免心生怨恨,而西凉降兵也会因此军心动乱。为了平息众怒,必须有人为此付出代价,而樊稠之死就可以抵消一切。”
金牯闻言频频颔首,深以为然的低声道:“军师所言极是。二将军终究太年轻了,此次确是有些意气用事,误己误军。不过、、、、、、经此一事,只怕二将军心里难免生隙,对我军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贾诩颇为惊异地看着金牯,颇为惊叹地说道:“金牯将军着实让我刮目相看,目光长远哪!将军之意我明白,你是想说樊勇和主公之间会产生隔阂,将来有可能影响到全军吧?这一点确实很值得思量,不过樊勇将军应该明白为人臣下的本份,虽说他是主公的结义兄弟,但他终究是臣。年轻人的成长难免会出现一些过失,而这些过失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二将军自己能够反省过来,他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前程远大,反之就是自取灭亡。主公以弱冠之龄执掌十几万武威军,堪称一代雄主,他断然不会因为儿女私情而瞻前顾后,更不会无限度地容忍不断犯错之人,哪怕犯错之人是他的兄弟。金牯将军以为然否?”
金牯欣然点头说道:“军师高见,末将甚为敬佩。军师这番话,末将深有感触。如果末将能够早些认识军师,或许就不会有身残之事了。年少轻狂,自以为是,犯错就要承受应有的代价,末将对此亲身体会过,深谙其中三味。多谢军师教诲!”
贾诩摇头说道:“谈不上教诲,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金牯将军遭此一劫,在我看来也不是坏事,因为将军经历过生死的考验,已然拥有大将之风。待此战过后,我想将军不用担任无双城守将之职了,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战后,我会向主公举荐将军,还望将军时刻不忘主公亲自出手救你之大恩,替主公攻城拔寨,再立功勋!”
金牯闻言感激道:“多谢军师提携,末将感激不尽。呃、、、、、、军师料事如神,樊勇将军果然来了!”
的确,就在贾诩和金牯说话之际,阵前有两匹快马迎面而来。马背上之人赫然是樊勇,不过他手中还牵着一匹战马,而这匹战马背上却托着樊稠的尸体。
“贾诩,我叔父死了,死在我武威军的弩箭之下,你作何解释!”车弩阵前,樊勇勒马驻足,杀气腾腾地厉声责问道。
贾诩神情平静地应道:“请二将军节哀。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伤在所难免。从双方立场而言,樊稠言而无信,奸猾狡诈,让我军将士蒙受巨大伤亡,死了便死了,何须解释。从私人交情而言,樊稠将军忠肝义胆,大丈夫当如是。”
“你、、、、、、好胆!”樊勇咬牙切齿地怒视着贾诩,冷哼一声,手中紧紧攥着战刀,骨骼咯咯直响。
“哒哒哒!”
金牯策马出阵,伫立在樊勇面前,恭声道:“末将见过二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二将军节哀顺变。刚才末将不知二将军身在西凉军之中,生恐误伤将军,不敬之处还请将军恕罪!”
“哼!你是说我临阵投敌吗?”眼见金牯挡在阵前,樊勇双眸圆瞪,厉声问道。
金牯不卑不亢地说道:“二将军是否投敌,末将不敢妄言。不过二将军身为我军右翼主将,决战之时,主公尚在阵前浴血拼杀,但将军却在西凉军之中随意进出,不免让人生疑。”
樊勇闻言双眸喷火地狠狠瞪着金牯,怒声道:“放肆!你一个跛脚匹夫胆敢如此无理,莫非以为某手中的战刀杀不了你?”
樊勇这句话不但激怒了金牯,就连贾诩也为之动容。
只见贾诩策马缓缓出阵,冷厉地怒声道:“二将军好大的威风!金牯将军乃主公亲自任命的无双城守将,同为我军主要将领,岂容你呼来喝去?贾某奉劝你一句,带上樊稠的尸体即刻离去,决战在即,贾某和金牯将军还有军务在身,不似你这般随性而为!另外,贾某奉主公之命统领全军,鉴于你不听号令擅做主张,临时撤掉你的右翼主将之职,待战后,贾某将如实禀报主公,交由主公决断。你即刻离开阵前,马上执行命令,以免自误!”
“哼!”樊勇重重地冷哼一声,满是泪痕的脸颊急剧变幻,一阵红一阵青,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僵持片刻之后,他双眼泛着血丝,表情狰狞,最终却狠狠地瞪了金牯和贾诩一眼,策马离去。
第321章残阳血之两军夺旗
哀莫大于心死。
樊勇带着樊稠的尸身黯然离开战场,自顾西去。
“唉!”目送樊勇离开,贾诩不由叹了一口气,失望地摇摇头。
“军师为何叹气?”
随着樊勇离开,金牯脸上的怒气渐渐消失,随即他挥手示意车弩兵继续射箭,策马跟着贾诩退回阵中,低声问道。
贾诩勒马驻足之后,神情怅然地沉声道:“樊勇本是大将之才,身武艺高强,精通兵法,治军严谨,赏罚分明。他外表看似鲁莽,实则粗中有细,无论是驻守后方还是攻城拔寨,都是一员不可多得的良将。再加上他为人处事圆和,与军中将领的关系十分融洽,又深得主公信任。此外,他是主公的义弟,地位不同于一般将领,在我军之中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超然。
如果没有今日之事,待此战结束,他必被主公重用,拜将封侯就在眼前,必然能够手握重兵,牧守一方。只可惜他太不知轻重了,错把主公的信任和兄弟情义当成他自己的资本,随性而为,置我军大局于不顾,陷主公于险境,完全是感情用事。如此不识大体,不顾大局,肆意妄为之举,纵然他是主公的义弟,恐怕也难掩众人之口,大好前程毁于一旦。更甚者,他此番所作所为,让主公很难堪;这是为人臣者之大忌。这样一来,此战之后,他怕是要被闲置了,短期之内没有独掌一军的机会了。
可惜了,如此猛将本来是个可造之材,却因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不知为人臣下的本份,错失眼下这般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等良机了!”
金牯闻言神情愕然,当即想到贾诩所说的良机,应该就是即将到来的整编西凉军。
的确,这一次整编全军对于武威将领来说,确实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所有武威军将领几乎都会得到提拔,军中主要将领极有可能鱼跃龙门,拜将封侯,每位将领手中最少也能统领上万兵马,独当一面。毕竟主公李利不会再让西凉将领继续担任各部主将,肯定会提拔一大批武威将领接掌整个西凉大军。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是,此战,武威军必须取胜。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犹如镜花水月。
“军师。眼下我军战局十分不利,你怎能断定我军一定会取胜呢?”金牯疑惑地问道。
“战局不利?”贾诩沉吟一声。神情淡然地摇头说道:“眼下两军局势看起来确实对我军很不利。李傕亲率虎贲营急攻我军帅旗,而主公也身陷重围。不过这些都是假象,凭主公之智,此时的危局何足道哉!
事实上,郭汜和段煨二将落败被俘之后,我军就已经奠定胜局。西凉军众多将领之中。除开李傕,就属郭汜和段煨二人实力最强,拿下这两个人,就等于掌控了西凉军一半的兵马。更何况。现在张济叔侄和樊稠都死了。如此一来,西凉军主要将领只剩下李傕一人苦苦支撑,根本不足为惧!”
“呃,原来如此。”金牯错愕一声,心中懔然。
仔细想来,事实确实如此。
眼下西凉军除了李傕麾下的嫡系兵马之外,其它各部均已群龙无首,已成溃败之势。即便是此刻两军罢兵休战,在武威军的掣肘之下,李傕根本没有能力收编各部西凉军。这就意味着西凉军经此一战,已然无法对武威军构成威胁,俯首认输、接受整编是必然的结果。
一念至此,金牯战意昂然的拱手请缨道:“军师,主公如今身陷重围,末将请令,率部冲杀,誓死守护中军帅旗!”
贾诩随手捋捋下颌的一尺黑须,双眸凝视着百步开外仓皇奔命的樊稠所部兵马,欣然颔首道:“你去吧,守住帅旗即可,不必杀戮过甚。”
“诺!”金牯恭声领命,旋即他跃马出阵,厉声令道:“守卫中军帅旗,众将士随我出击!”
“弓箭手后撤,巨盾兵上前列阵,死守帅旗!”
武威中军,五轮箭矢刚过,张辽迅速转变军阵,迎接虎贲铁骑的凶猛攻势。随即他横刀跃马与巨盾兵一起抵挡西凉铁骑的冲锋,哪里盾阵被敌军冲破,他就率领亲兵第一时间堵住缺口,浴血拼杀,始终不让西凉铁骑接近中军将台。
“杀!”眼看自己麾下的战骑数次冲破盾阵,却又被张辽领兵杀退,李傕怒目圆瞪,愤恨不已。随即他猛提缰绳,高举战刀,怒声暴喝,亲自率兵冲杀,战刀直指张辽所在的方向。
“驾!”挥手一刀斩落陷入巨盾阵中的最后一名西凉骑兵,张辽轻叱一声,带领四百多名亲兵冲出盾阵,正面迎战李傕。他的意图很明显,阻敌于阵前,绝对不能放任李傕冲入盾阵之中。否则,李傕勇猛过人,留守中军的武威将领无人能够挡住他的进攻,中军危矣。
正面沙场之上,骑兵的战斗力绝对远胜于步卒。
最大的短板就是骑兵的速度太快,冲击力极强,步卒难以抵挡。因此武威中军虽有两万步军,却无法与一万多西凉铁骑相抗,局势岌岌可危。
正因为如此,张辽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主动出阵迎战李傕,藉此鼓舞全军士气。
“铛!”
两把战刀凌空相遇,剧烈对砍,抨击声轰然大作。
火星四溅中,张辽和李傕悍然交锋。两人都使用长柄战刀,凭借胯下战马冲刺之势,出刀迅猛,势大力沉。战刀碰撞之中,双方均无保留,全力施为,意在最短的时间内斩杀或打败对方。
由于张辽早就蓄意缠住李傕,因此他的冲刺速度明显比李傕慢,但回马转身速度却比李傕快。于是,双方交手之后,李傕很难摆脱张辽的攻击,只能勒马迎战,既而无法带领麾下将士冲入中军将台,夺取武威帅旗。
单以武艺强弱而言,张辽的武艺不在李傕之下,却也无法胜过李傕,双方难分伯仲。
短时间内,双方很难决出胜负,战斗激烈而胶着。
激战之中,战刀飞舞,战马长嘶,时间却在抨击声中飞快流逝。
就在武威中军浴血抵抗之时,金猊卫和虎贲营的厮杀也是愈演愈烈,激战正酣。
殊死拼杀之中,原本八千五百名金猊卫此时只剩下不到五千战骑了。更为严峻的是,而今金猊卫将士被两万虎贲铁骑团团围困,骑兵的冲刺空间越来越小,战斗力也随之剧降,俨然陷入困兽犹斗之局,面临全营覆没的绝境。
不过主帅李利的战斗力仍然十分强大,战意盎然。纵然是身陷重围,金猊兽王也不惧诸多战马,依旧能够震慑战马纷纷退让,两丈之内没有战马敢于近前。凭借如此神兽之威,李利手中的战刀俨然是一把索命镰刀,刀锋所向,腥风血雨吗,无人能之匹敌。
主帅尚且如此,金猊卫将士倍受鼓舞,虽处于极其不利的局势,却依旧士气高昂,浴血搏杀。其间,细心之人已经察觉到统领李挚不知何时脱离了战阵,不见踪影。不过主帅李利在此,统领不见了,倒也没有影响到将士们的斗志。
李挚哪里去了?
“哗哗哗!”
“快、快、快拦住骑牛的那人!”西凉军帅旗下,王方陡然瞥见一名骑着巨大牛兽的小校不去进攻金猊卫,反而直奔中军帅旗而来,他顿觉诧异,一股难以名状的危机感涌上心头。于是他大声疾呼亲兵迅速拦截,绝不能让此人靠近帅旗。
眼见数十名亲兵打马迎面冲上去,王方不禁松了一口气,抬手拂去蒙住眼睛的冷汗。这时他已经认出二十步开外之人是谁了,很好辨认,在整个西凉军中使用铁链做兵器之人,迄今为止,有且仅有一人。
此人就是李利的亲兵统领,也就是金猊卫统领李挚。
刚才王方太紧张,看花眼了。只因武威军骑兵的战甲和虎贲营很相似,都是黑色战甲,更没想到中军帅旗下会出现敌兵,故而他误将李挚看成军中小校,情急之中没有立即认出来。不过仔细一看,两军骑兵战甲还是有明显区别的,西凉军战骑的战甲是灰白色的,而武威军战甲则是乌黑色。
只是现在夕阳西下,斜阳光辉正好对着西凉军这边,所以王方才会看错。
“嘭嘭嘭!”
“啊”
就在王方稍稍放松心神的一刹那,只见龙鳞莽牛兽背上的李挚陡然腾身而起,手上的锁链凌空飞舞,十余名围堵在他身旁的西凉骑兵眨眼间便被铁链抽飞出去。被铁链打中的骑兵,不是当即头颅破碎,就是做了空中飞人,凄厉惨叫着飞身落马。而李挚却借着无主的战马,踩着马背脚不点地的飞快逼近帅旗。如此情景,当真是身轻如燕,令人叹为观止。
睁大眼睛看着李挚脚踏战马飞身而来,王方惊骇愣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胡峥,守卫帅旗!”稍稍愣神之后,王方终究是久经战阵的将领,他一边急声吩咐掌旗手看好战旗,一边打马挥刀冲向李挚。
第322章夺旗之战
铛!
王方策马疾奔,双手奋力挥出一刀,却被李挚甩手抽过来的锁链一击震落战刀。
“啊”
霎时,战刀迎着金灿灿的残阳飞上高空,而王方却在战刀脱手的瞬间失声痛叫。他是被刀柄上传来的巨大力道震得双手虎口绽裂,血流如注,双臂震颤摇摆,大声痛叫中身形倒飞出去,屁股向后摔在地上,狼狈之极。
恰逢王方落地之时,却见李挚再次落在王方坐骑的后背上,随即纵身一跃,双手锁链同时出击,哗哗作响的铁链如同两条飞练直击掌旗手胡峥的面门飞去。
在李挚从自己头顶上飞过的一瞬间,王方脱口吐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煞白无血色。但是,他脸上却表现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眼神中闪过一丝侥幸之色。
的确,王方应该庆幸。
因为李挚刚刚对他已经是手下留情了,否则那狂扫而来的铁链就不是打在刀柄上,而是打在他的手腕上。果真如此,在如此迅猛的铁链抽打之下,他的右手定然难以保全,非死即残。而他之所以如释重负,不单单是因为自己能够侥幸活命,而是对掌旗手胡峥很有信心。
并不是所有的虎贲悍将都能像武威军将领那样得到主上的赏识,独领一营人马,驰骋沙场。
有些人纵然身负万夫不当之勇,却因自身出身卑贱,不善言辞,又不会舞文弄墨,终究难以出人头地。
这个世道,读书人即便是穷困潦倒,也比武夫的地位高。如果其自身再有几分能耐。很容易被上位者赏识,既而获得心仪的官职。但武者则不然。或许其人武艺不凡,却因自身性格木讷,不能讨得主将的欢心,那便只能默默无闻的坚守本职岗位,被埋没在千军万马之中。
西凉军掌旗手胡峥就是这种人。
胡峥原本无名,是个父母双亡的流浪儿,连自己的姓氏都不记得,只有一个乳名,唤作“峥娃”。东汉末年凉州大旱。饥民遍地,但峥娃这个流浪儿却是命硬,凭借求生本能四处行乞,什么都吃,愣是从一个小娃娃慢慢长大。机缘巧合之下。他还得到一位异人传授武艺,自此方能自食其力。告别乞讨要饭的日子。十四岁投身李傕帐下。跟随大军转战千里,历经无数次浴血厮杀,参军七年之久,不争不抢,逆来顺受,虑战不死。硬是凭着资历从普通士卒缓慢升迁至屯长。
几个月前,李傕被李利身边的李挚狠狠刺激了一下,回到军中大范围选拔悍勇之士,经过考校。峥娃脱颖而出。其武艺之强,犹在军中将领之上,只是他抵死不和郭汜、张绣等好战的将领交手,因此他的武艺到底达到什么程度,无从得知。随后他被提拔为小校,调入李傕的亲兵营,也算是重视人才的表现。
峥娃身形不高,只有七尺五寸(1.72米左右),看似不甚强壮,一身古铜色的皮肤,无一丝赘肉,力大无比,极具爆发力。又因他满头褐黄色的卷发,鹰钩鼻,面貌与西域羌人有几分相似,常常被看做胡儿,因此得名“胡峥”。恰恰因为他貌似羌胡之人,又不认识汉字,加之相貌异于常人,生性木讷,寡言少语,很容易被人忽视。因此李傕也只看重他的勇力,仅限于勇力而已,没有破格提拔他。此番大战,帅旗绝对不容有失,李傕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让他担任掌旗手,负责守卫西凉帅旗。
西凉军中只有极少人见识过胡峥的身手,而李傕身边的哼哈二将李蒙和王方恰好就在其中。毫不夸张的说,李蒙和王方二人一起上,也不是胡峥的对手,顶多能撑过三十个回合。倘若胡峥全力施为,狠下杀手的话,那就更难说了,说不定十合之内就能解决他们二人。故此,他们隐隐感觉胡峥的武艺很可能不逊于李傕和郭汜,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而胡峥此次之所以能够掌旗,就是李蒙和王方二人极力举荐的结果。
片花已毕,拉开战幕。
“咻、咻!”
两道寒光迎着落日最后一点余晖激射而出,宛如两条飞练破空飞射,直击胡峥面门袭来。
乍见寒光逼近,但见胡峥双手瞬间松开深插入土的旗杆,双手从背后抽出随身兵器,悍然不惧地迎面还击。
“铛铛!”两声脆响之下,胡峥手中的一对兵器赫然被李挚飞掷而来的锁链缠住。而胡峥竟然在正面对抗中身形纹丝不动,没有后退半步,脸色虽然凝重却毫无惧色,神情依然刚毅镇定,战意盎然。
“呃!”腾身跃空的李挚眼见自己双链齐发居然没有击倒这个其貌不扬的掌旗手,反而被他手中的一对短斧绞住锁链,一时竟挣脱不掉。
霎时,李挚借助掌旗手绞住锁链之力,双臂骤然用力,而身形瞬间侧翻,以金鸡独立之势,右脚直奔掌旗手胸膛踹去。而掌旗手胡峥同样反应极快,就在锁链松弛的一瞬间,他咬紧牙关振臂一挥,双斧紧绷生生带动铁链甩向一旁,致使李挚飞身踢来的一脚落空,身形反倒被锁链上传来的巨力硬拽着侧飞出去。
“嘭!”侧身空翻落地,李挚终于意识到面前的掌旗手绝对是个硬茬,也是他迄今为止遇到的最难缠的对手。此人的武艺暂时看不出深浅,但膂力奇大,单凭这份力量就拥有不下于顶级战将下阶战将的战力,最重要的是此人手中的一对短斧极其诡异,而且还是一对极其难得的上古神兵。(这里所说的上古,并不是久远的远古时期,而是大秦之前的商周战国时期。)
细看胡峥手上的一对短斧,其实并不是斧,而是两把短柄对钺。
钺,是西周时期盛行的一种兵器,形状像斧,却比斧头大。帝王銮驾相随的十八般兵器中,通常就有黄钺仪仗。
对钺,一般是长兵器,杆长一丈,杆两端各有一个钺,二钺下端又各有一个小钺,与杆垂直。钺的击法与战斧相似,因此常常与斧联名,并称为“斧钺”。
钺,属于重兵器,其重量尚在战斧之上,远不如长戈、枪、戟和长矛等兵器灵便,因此渐渐被其它兵器所取代。一般武将也不会使用这种大耗体力的兵器。久而久之,这种西商时期盛行的兵器反倒沦为奇形兵器,至东汉末年已经很少有人再使用战钺作为随身兵器了。
胡峥手上的一对短钺,杆长五尺,斧刃长一尺有余,厚一指,高一尺,斧背厚重,钺下端还有一个三棱状的铁锥。单个战钺至少不下五十斤,一对战钺加在一起,足有上百斤的重量。这种短柄对钺,即便是在西周时期也很少有人使用,如今到了汉末,称之为诡异兵器亦不为过。
“某乃金猊卫统领李挚,汝是何人?”双脚落地之后,李挚没有立即攻击,而是自报姓名,以示对掌旗手的重视。
对战通名,这是尊重对手的体现。
由此可见,这个西凉掌旗手确实不凡,其自身实力已经赢得李挚的认同。
“安定胡峥,,现为李傕将军帐下小校,奉命掌旗。你想夺取某身后的帅旗,就得踏着我的尸体过去,否则休想得逞!”掌旗手通报姓名,满脸绝决地瞪着李挚沉声说道。
显然,胡峥手上的对钺与李挚僵持较力并不轻松,他同样第一时间感受到李挚的强大。说出这句狠话,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增强信心。实际上,胡峥并不笨,只是受限于自身成长环境和长期以来形成的处事方式,促使他极其自卑,眼界极低,谨小慎微,参军也只是为了能吃饱饭,不挨饿而已。至于其它的东西,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而今他奉命守卫中军帅旗,这可不是一杆单纯的战旗,而是三只肥羊,王方许诺给他的。只要守住帅旗,战后他就获得三只烤全羊,还能得到一些金银赏赐。
只不过这其中的原委,李挚断然不会知道。因此他听到胡峥这番话之后,反倒觉得胡峥很有骨气,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好!”李挚毫不吝啬地赞叹一声,随即沉声对胡峥说道:“力气不小,你敢使用短柄对钺做兵器,武艺应该不会太差。你可要当心了,此次我必定夺下帅旗。如果你能抵挡十个回合而不死,战后你就到武威军来找我,往后就跟着我。拜将封侯,我不能做主,但让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是可以办到的!”
说出这番话时,李挚也只是觉得胡峥很对自己的脾气,随口这么一说,根本没有顾及双方的敌对身份。
然而,胡峥的回答却让李挚极为诧异。
“好,一言为定,不许反悔!只要你能打败我,以后我就跟着你,不过你得让我吃饱穿暖,不能食言!”胡峥煞有其事地郑重说道。
“呃?一言为定,绝不食言!”李挚神情错愕地点头应允。随即他陡然双臂用力,锁链随之向西倾斜,而胡峥也早有防备,手中的对钺死死地扣住铁链的圆环,腮帮子鼓鼓的,与李挚左右移动,较力相持。
第323章残阳血之落幕
“呔!”
如今时间紧迫,金猊卫战局堪危,李挚根本没有闲暇与胡峥较力相持。
但见他拽紧锁链之时,陡然暴吼一声,瞬间放弃与胡峥较力,身体沿着左手上的锁链快速翻转,将两丈多长的铁链缠绕在身上。趁着胡峥猝不及防之际,他身形快速靠近,左脚一击侧踹,踢在胡峥右手腕上。
“哼!”让李挚没有想到的是,胡峥临机应变能力极强。就在他左脚踢来的一瞬间,胡峥陡然向前跨出一大步,以侧身撞开李挚踢来的左腿,再一次破掉李挚的攻击。
不过胡峥虽然保全了右手腕,但左侧后背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痛得他重重地冷哼一声。
“哗!”
忍着背上的疼痛,胡峥右手短钺陡然一转,瞬间松开了李挚的左手铁链。旋即,只见他身形一转,右手上的短柄战钺悍然劈向贴身近战的李挚。这一记转身斧劈,身法极其迅速,与他之前的大跨步一气呵成,势大力沉;若是一斧劈中了李挚,足以将其劈成两半。
胡峥手中的对钺既是短兵器,又是重兵器,而他也是纯粹的悍卒,没有座骑。因此,贴身近战是他最擅长的厮杀技法,身手矫健,速度极为敏捷,每一击都有千钧之力,势不可挡。
无独有偶。
李挚本身也不善于骑兵作战,同样是个擅长徒步厮杀之人。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李挚左手奋力一拽,致使胡轸的左手钺不得不随之抬起来。顿时,右手斧刃砍在左手短钺上,等于右手打左手,自相残杀。而李挚则趁机锁链一抖。从胡峥的右手短钺下端的三棱铁锥上挣脱出来。旋即他连退数步,拉开和胡峥的距离,而他手上的两条锁链也全都收了回来。
反观胡峥却自食恶果,右手打左手,致使左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一斧之下,非但没砍到李挚,反而把自己给打伤了,左手短钺险些脱手。
重新收回锁链的李挚,再次发动攻击。这一次他是有备而来。之前他不知道胡峥使用诡异的双钺兵器,贸然出手,结果被胡峥斧钺上的三棱铁锥挂住,挣脱不掉。此次他绝然不会重蹈覆辙,再次失手了。
“飕!”一条铁链贴着地面卷起尘土。呼啸而来,闪电般抽向胡峥的双腿。
这一下。胡峥就作难了。
他只能纵身跃起。躲避铁链的抽打,却无法还击,因为他的兵器不够长,根本打不到李挚。不过他也不是一味躲避,而是借着跳跃之势,再度逼近李挚。试图拉近双方的距离,以免处处挨打,毫无还手之力。
趁着胡峥跳跃之时,李挚手上的。另一条锁链哗然而出,凌空抽向胡峥腾空的下腹。这个位置很低,胡峥断然很难利用短钺上的铁锥勾住铁链。
“铛!”
单手钺向下横挡,荡开李挚的铁链,胡峥趁势一个侧空翻,右手短钺陡然掷出,向李挚胸膛劈来。
飞斧之技,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猝然掷出,一击必杀。
“来得好!”眼见迎面飞来的飞斧,李挚大声叫好。而他高瘦的身体却在这一刻突然原地背翻,险之又险地避开飞斧的斧刃,抬脚踢在短钺的短杆上,直接将飞斧踢上高空。
旋即,就在李挚再次站稳的一刹那,他手腕上的两条锁链同时甩出,一上一下抽向胡峥的双腿。
这一次,胡峥躲过贴着地面的那条铁链,却没能同时避开抽向大腿的铁链,骤然被李挚的右手锁链缠住左腿。
霎时,李挚不等胡峥落地,双臂合力,振臂一挥。右手铁链牢牢缠住胡峥的左腿,将他身体倒立地带上空中,致使他纵有千钧之力也用不上,手中仅有的一支短钺同样排不上用场。
“去!”随着李挚一声低喝,四脚腾空的胡峥被他用力甩向西凉帅旗的旗杆。
“嘭!”
“咯吱啪!”
在强横的力道牵扯下,胡峥横飞而来的身体重重地砸在旗杆上,并将守卫帅旗的一名兵士震飞出去。霎时,手腕粗的旗杆被胡峥拦腰撞断,随着咯吱一声脆响,原本高高飘扬的西凉军帅旗轰然下坠。
“嗒嗒嗒!”
就在战旗即将落地之际,只见一个瘦长的身影纵身而起,凌空接住拦腰折断的西凉军帅旗。正逢他扛着帅旗身形下落之际,龙鳞莽牛兽冲开重重围堵的西凉战骑,恰好奔至他的身下。旋即,只见此人精准无误地落到莽牛兽的后背上,而莽牛兽随之撒腿狂奔,横冲直撞,直奔西凉军后方军阵而去。
“胡峥,记住我们的约定,战后再来找我!”
成功夺得西凉帅旗的李挚,落到龙鳞莽牛兽背上的一瞬间,还不忘扭头对摔倒在地的胡峥叮嘱一声。
显然,胡峥虽然没能保住西凉军帅旗,但他的实力却得到李挚的肯定。
在刚刚短暂的交锋之中,李挚和胡峥一共打了八个回合,距离李挚所说的十个回合已经很接近了。而李挚与人对战从来都不是以回合论输赢的,胜负往往在几个回合之内就能见分晓,根本不会出现恶战几十、上百个回合的战斗。相比之下,胡峥能与李挚激战八个回合方才落败,足见其自身实力极强,战力非凡。
扛着西凉军帅旗的李挚,驾驭龙鳞莽牛兽急速奔跑,沿路遇到的西凉战骑全被他挥舞旗杆打落马下。加之莽牛兽皮糙茧厚,身躯庞大,撒腿狂奔起来,寻常战马避让尤恐不及,根本不能与之相抗。
就这样,李挚肩扛西凉帅旗生生冲出重围,向数里外的武威铁骑疾奔而去。
“陷阵营列阵迎敌,杀”
武威中军。
正当张辽在阵前与李傕激烈拼杀之际,中军将台之下突然出现一支数千人的人马。随着领兵将领的一声令下,巨盾阵突然向两边分散,八百重甲步卒列阵奔至阵前。五人为一组,悍然不惧西凉铁骑的冲锋,避开战马的冲击,举盾挡住骑兵居高临下挥来的战刀或长枪,而其他人则一枪将骑兵刺落马下。
这八百名重甲兵,别看人不多,对付骑兵的冲杀技巧极其娴熟,杀敌速度极快。但是,细看他们的杀敌技法,他们的动作并不快。每个人只做一个动作,五人一组,一人在前扰乱骑兵视线、避让、钩马腿、举盾、刺杀,如果有一个人失误,那么避让之人趁机补上。整套技法一气呵成。配合娴熟,无懈可击。
八百重甲步兵自然挡不住上万西凉铁骑的冲杀。不过重甲兵也不是孤军作战。他们只是在巨盾阵之间占据一小块地方。大量杀伤西凉战骑,而其他的西凉战骑自有武威巨盾兵抵挡。
这八百重甲兵的到来,顿时让张辽松了一口气。他对这支重甲兵太熟悉了,战力绝对强悍,绝对是步兵之王。仅凭这八百重甲兵,就能守住中军帅旗半个时辰内不失。只要这八百人没有死光,西凉军休想夺走帅旗。
这支重甲兵就是吕布麾下的王牌军陷阵营。这支兵马跟随吕布征战多年,屡立奇功,战绩之显赫尚在狼骑军之上。只可惜训练这支重甲步兵的将领不被吕布所喜。甚至令吕布生厌,因此这支兵马一直得不到扩充,也没有充足的粮饷支持,多年来一直保持在八百人左右。
这支重甲兵的统领就是失踪已久的高顺。
在昔日的吕布军中,真正能让张辽与之交好的将领屈指可数,只有曹性和高顺二人而已,而高顺更是他所敬重之人。只是灞河一战之后,高顺就失踪了,数月以来都不曾露面,可谓是杳无音信。虽然张辽猜测高顺极有可能藏身于武威军中,而狼骑军将士也有人亲眼见到高顺被李利生擒,但李利却对外宣称没见过高顺其人。于是高顺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张辽将军且退下歇息片刻,待某来战他!”
就在张辽和李傕交战四十多个回合之际,只见先前对陷阵营将士发号施令的将领跃马出阵,挥刀杀向李傕。
“金牯?”张辽投奔武威军的时间不长,军中有一半将领他都不认识。不过金牯其人,他却是一辈子都忘不了。天下无敌的吕布一只左手就毁在金牯手里,如此扬名天下之事,作为目击者之一的张辽岂能忘记。
“你、、、、、、也好,多谢将军援手之恩!”张辽想着金牯左腿已经残废了,本想开口拒绝,却见他已经和李傕交手了。事已至此,张辽除了道谢之外,便只能打马返回中军。
打马回阵的途中,张辽扭头一瞥,恰好看到西凉军帅旗倒下的一幕。顿时间,一阵狂喜涌上心头,他当即掉转马身,再次冲到阵前,对李傕大声喝道:“将军且看,你的中军帅旗已失,西凉军败了!”
“胡说八道!本将、、、、、、”李傕闻言勃然大怒,厉声斥责张辽。
然而,当他回头看向中军帅旗时,破口大骂之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的中军帅旗真的不见了。
“这、、、、、、”眨眨眼睛仔细寻找自己的帅旗,却愣是没找到,顿时李傕神情大变,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战局已定,李傕将军以为然否?”正当李傕脸色青红不定之际,贾诩打马出阵,出声问道。
眼见李傕的脸色变幻不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贾诩继续说道:“即使将军夺得我军帅旗又能如何,将军自己的帅旗也丢了。如此以来,我们两军还要再战一场吗?何况将军此时想要夺取我军帅旗也绝非易事,而将军麾下的将士眼见帅旗已失,难免军心不稳,战力可想而知。为了保存我西凉大军的实力,避免无谓的伤亡,为了天下苍生和长安朝廷的大局稳定,你我两军立即鸣金收兵!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李傕此时心乱如麻,万般思绪涌上心头,一时间竟然神情恍惚,神不守舍,就连坐在马背上的身体都摇摇欲坠,要不是战刀插在地上撑着身体,险些栽落马下。
败了,鏖战至今,眼见胜利在望之际,帅旗丢了,自己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败了!
这让自视甚高的李傕如何能够接受?两军厮杀至此,数万将士乃至十万将士血洒沙场,最终还是西凉军败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贾诩双眼紧盯着李傕,说道:“将军与我主本是亲叔侄,血脉相连,走到今日这般田地,实属情非得已。半月来,我家主公忧心忡忡,常思对不住将军,极为自责。忧思成疾,主公为此一病不起,卧床十余天方才好转起来。此战之前,军中有人建议主公采用斩首战术与将军对战,主公为此勃然大怒,将那人一撸到底,贬为庶民,永不录用。两军交战之时,我家主公为何要让武威铁骑出击两翼,因为那些兵马不是将军的嫡系,此战不管谁胜谁负,获胜一方都能很快掌控全军。大战至此,两军将士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伤亡,此时战局已定,将军还在犹豫什么?难道非要等到西凉军彻底覆灭,将军才肯罢休吗?果真如此,我家主公固然要背负不义不孝之名,但将军已是孤家寡人,又有何脸面独活在世?请将军速做决断,多迟疑一刻,便会有数千将士身亡,将军于心何忍哪?”
贾诩这番话可谓是字字敲打在李傕的心坎上,致使他目光闪躲,脸上浮现出明显的惭愧之色。随即,只见他无力地举起战刀,竭斯底里地吼道:“鸣金收兵,此战我军败了”
“叮叮叮!”
“叮叮叮”
陡然间,西凉军中军的王方第一时间敲响金声,而武威中军随之鸣金。顿时,清脆的金声向四周扩散,既而飘荡在方圆数十里的荒野上。
悠扬的鸣金声中,方圆十里的战场上厮杀戛然而止,刀剑入鞘,无数幸存下来的将士为此喜极而泣。随之两军将士各自返回己方中军,很多熟识的将士不分彼此地搀扶着伤兵,缓缓向中央战场聚集。
这一刻,厮杀悄然远去,唯有浓烈的血腥味在这片荒野上弥漫,血水浸染着这一方泥土。
第324章一轮明月
“叮叮叮”
“结束了吗?”
身陷重围的李利听到鸣金声时神情剧震,倒提着金猊战刀,驾驭金猊兽王坐骑掉头,回身眺望武威中军帅旗。却见帅旗还在将台上高高飘扬,顿时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轻叹一声。
怔怔伫立在虎贲铁骑合围之中,李利手中金猊铁背战刀的刀锋上还在嘀嗒着鲜血,整个战刀全被鲜血浸染,隐隐显露出诡异的刀芒。
不仅是李利如此,周围的金猊卫将士尽皆如此,手中的兵器全被血液浸染,战甲浸血,数千将士周身闪耀着妖异的血光。
金猊卫如此,虎贲营铁骑亦如是。
一场浴血搏杀,八千五百金猊卫将士如今只剩下四千余骑,为时不到三刻,兵马便折损过半。足见战斗之剧烈,厮杀之惨烈,可谓殊死相搏,不死不休。
与金猊卫相比,西凉虎贲营铁骑同样死伤惨重。围堵金猊卫的两万西凉战骑,战至鸣金之时,也只有一万两千余战骑尚有一战之力,余下七八千人非死即伤。
战斗到这个份上,双方将士都杀红眼了。若不是连续不断的鸣金声经久不息,促使两军将士渐渐回神醒转过来,只怕厮杀仍在继续,并不会因为几声鸣金声而放下兵戈,歇兵休战。
金猊卫和虎贲营之间的浴血拼杀只是偌大战场的一角,两军二十余万的捉对厮杀,可谓是处处刀光剑影,血染长空。
兵戈之下,生命显得何其脆弱,鲜血染红大地,血腥弥漫夜空。
战争就是血与火的洗礼,生与死的回殇,血肉之躯的赞歌。
“哒哒哒!”
当两军将士沉浸在血腥当中怔怔失神之时,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缓缓而行,四蹄轻踏声在这一刻显得尤为清脆响亮。
金猊兽王从密密麻麻的西凉战骑中间穿行而过,李利策马踏上西凉中军高台,行至王方身前,缓缓回马转身,高举金猊战刀,厉声暴喝道:“两军将士听令,列队收兵!”
“吼”
金猊兽王极具灵xìng,正当李利话音方落之际,它前蹄腾空人立而起,仰头长啸。
霎时,巨大的兽吼声响彻八方,震荡四野,在夜空中激荡轰鸣,回声悠长。
“吼!吼!吼吼!”
“嘭嘭嘭!主公威武”
经过短暂的错愕之后,数万武威军将士高举兵器放声嘶吼,兵器举起又放下,震得大地为之颤抖,轰隆声直冲云霄。
“诺、诺、诺”
而呆若木鸡的西凉军将士,经过短暂的懵懂迷茫之后,在各自领兵将领的起头带动下,应诺声轰然而起,此起彼伏,最终汇成整齐的一句话:“谨遵主公号令!”
一个时辰后,两军幸存下来的将士,在武威中军将台前的荒野上聚集,重新列阵。
东边是武威军,西边是西凉军。
两边各自排成三块方阵,两军将领战在最前方,骑兵居中,步军居左,辎重兵、投石车和车弩阵等将士居右。
两军组成六个方阵,近二十万大军齐聚将台之下,上万只火把将这方圆十余里荒野照得恍如白昼,堪与皓月争辉。
近二十万人,没错,而今站在将台之下的兵马只有不到二十万人。
这是西凉军和武威军加在一起之后的兵马人数总和。
一场恶战之下,西凉中军李傕麾下步骑算在一起仅剩五万多人,两翼败军还有三万余人,合计不到九万兵马。原本西凉军拥兵十七万,除了两三万溃散逃逸的兵士,而今就剩下这九万步骑了。也就是说,西凉军在此战之中,至少死伤五万之众。
相比西凉军,武威军将士的死伤数目与西凉军相差无几,大战中没有落得任何好处。因为鏖战至今,武威军始终没有出现大范围的溃逃现象。而恰恰是因为武威全军死战不退,浴血厮杀,才使得将士伤亡惨重,步军死伤最多。
武威中军原有八万之众,加上金牯所部七千余辎重兵,约九万人,一战之下,中军全部人马加在一起只有不足四万人。仅中军一部,就伤亡五万兵马,这个数目就与西凉军的伤亡总数持平。
所幸武威铁骑伤亡不大,开战时共有六万战骑,如今大战结束,武威铁骑还有将近五万之众,近乎战力未损,实力犹存。
单凭两军现有兵马的数量而言,两军仍然势均力敌,兵力不相上下。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如今西凉军已经真正被武威军打残了。尤其是西凉将领死伤惨重,原有五大实力派将领:李傕、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如今只剩下李傕一人,其他四人非死即伤。二线将领倒是伤亡不大,李蒙、王方、郭猛等人都还在,即便身上有伤,也无大碍。
两相对比之下,武威将领死伤不多,普通将领的死亡情况暂时不得而知,主要将领却是无一阵亡。其间,杨定或许是此战之中唯一受重创的主要将领,不过他在大战开始前便被转移出去了,xìng命无虞。
九尺将台上。
此时插着两杆战旗,武威军和西凉军帅旗并排竖立,迎着晚风高高飘扬。
只不过这里是武威军的中军高台,西凉军帅旗插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即便是不识字的普通将士,随便看一眼就知道西凉军战败了。
战旗下,此时只有三人站在高台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十八万西凉将士;他们是:李利、李傕和贾诩。
“李傕将军,除了伤兵之外,两军将士已经聚齐了。”将台上,眼见主公李利正低头对李挚说话,贾诩轻步走到李傕身后,低声提醒道。
李傕闻言微微颔首,脸上的表情却极为苦涩,脸颊涨红,眼神十分yīn沉,显得有些难以启齿。他当然知道贾诩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提醒他李傕当众宣布西凉军战败,西凉军自此并入武威军,全军由李利全权接管。
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上下嘴皮子一张一合,声音就发出来了。但这句话却是意义非凡。
只要李傕当众说出这句话,西凉军主帅就此就易主了。两军合二为一,其中还包括他麾下的三万余嫡系兵马,往后全军只有一个主帅,那就是武威李利。
叔侄之争,胜者赢得盆满钵满,败者输得一败涂地,血本无归。
这就是这场看似意气之争的战争结果。
“西凉军众将士听令,此战我们战败了,但我西凉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大丈夫自当言而有信,按照战前的两军约定,西凉军自今夜起并入武威军,全军将士自我李傕以下,全部听从李利将军的调遣。胆敢抗令者,杀无赦!”强作镇定地说完这番话,李傕全身气力仿佛一瞬间被抽空了一般,神情黯然地退至李利身后,随即脚步轻飘地悄然走下将台。
当李傕走下将台的一瞬间,李利恰好与李挚说完话,随即他赫然站直身体,大步走到将台zhōngyāng,双眸炯炯地俯视着台下十余万西凉将士。
“自今rì起,武威军和西凉军合并为一军,仍是西凉军!”
“主公威武!威武!威武”李利话音未落,高台下的西凉军将士便齐声大喊,声震四方。
很显然,李利此举赢得了台下西凉军的偌大认同,深得人心。只是很多将士恐怕都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那就是李利麾下的武威军原本就是西凉军的一部分。在西凉地界上,除了西凉军之外,还能是什么军队?即便是此前的武威军,在关东诸侯眼里,仍是西凉军,与董卓麾下的西凉军根本没有区别。
在十余万将士的大喊声中,李利轻轻抬手,台下顿时肃静下来。
“今rì之战,不管谁是谁非,至此两军尽释前嫌,前事不咎,恩怨一笔勾销。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借口挑衅滋事,更不能妄论报仇,违令者,杀无赦!亲兄弟之间尚有争执不下的时候,气愤难忍之时也会大打出手,打上一架。我们西凉军之间的战斗就是如此,都是自家兄弟,打完仗之后,我们照样是兄弟,照样大口吃肉,大碗饮酒。因为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
“主公说得好!主公万岁!”这一次却是武威军将领率先叫好,而后西凉军将士纷纷附和。
李利站在高台上淡然一笑,随即神情肃然地继续说道:“此战,是一场为了争取西凉和平、百姓安居乐业而发起的战争!战后,原西凉军的兄弟们先去郿邬城外饱餐一顿,然后歇息三rì,第四天全军重新整编!现在本将命令,全军将领自上而下统计现有的人数,各伍长、什长、队率、百夫长和屯长,记住你手下的兵士姓名,随后你们这十八万将士就是我西凉军的主力军团。其他逃散的将士将作为郡府兵和屯田兵,负责各城池的rì常守备和军垦,表现优异者方可进入主力军团。此外,整编之时,军侯以上的将领职位不变,但必须听从将令调遣,违令不尊者,杀!”
“诺!”随着李利的话音落下,台下十八万将士齐声应诺。
这一声应诺声的声量之大,可谓是石破天惊,洞彻云霄。
待应诺声散去后,李利朗声令道:“现在,我命令,收兵回城!”
“轰隆隆”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荒野上的十八万将士应声而动,后队改前队,缓缓撤离南郊荒野。
目送众将士徐徐离去,李利转身对贾诩吩咐道:“文和,眼下已经入夏,要尽快收殓尸体残骸,残躯断臂一律焚烧,余下挖深坑埋葬,最好将尸体拉到人迹罕至的山谷深埋。事后,在谷口立碑镂文,以便死者家人祭奠。”
“诺!三rì之内,属下必定办好此事,请主公放心。”贾诩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道:“辛苦文和了。战后,伤亡将士的家眷抚恤和大军入城等事宜,由李玄和李儒二人负责。文和尚需思量一下全军整编事宜,还有西凉军将领的情绪,值此紧要关头,军中绝不能生变。必要之时可以采取雷霆手段,不必顾忌太多,你只管放手行事,出了事情,我李利替你顶着!”
贾诩闻言神情微动,眼神流露出感激之情,躬身说道:“多谢主公信任,属下定不负主公所托!”
李利满脸笑意地颔首,随即伸手扶起贾诩,低声道:“我叔父刚才带着十几个亲兵先走了,想臂他心中仍旧无法释怀。这几rì,文和还需留意一下,切莫让人叨扰叔父清静,待全军整编完毕后,我自会前去负荆请罪。”
贾诩闻言轻轻点头,请示道:“不知我军何时进城,又让谁领兵接管城池呢?还请主公示下。”
“嗯?”李利沉吟一声,稍作思量后,轻声说道:“暂时任命张辽为长安城守将,领兵一万守城;典韦领五千休屠营战骑进驻皇宫,徐荣、滕羽和鞑鲁三人领三万武威铁骑随李玄接管西凉军。文和意下如何?”
“主公考虑周全,属下领命。”贾诩恭声应诺后,随即快步离去。
晚风轻拂,月光清冷,浓郁的血腥味中伴着芳草的清香,给人一种难以名状的嗅觉冲击。
贾诩走后,李利独自站在将台上,仰望着悬挂在天际的一轮明月,怔怔失神,身形一动不动。
遥远的夜空,繁星点点。
流转的时光,如在眼前。
似飞萤明灭,话千秋功业;
叹斜阳如血,唯一轮明月。
残阳血桥段剧终。
也许很多书友会认为中郎故意拖沓剧情,一场战争足足写了三十几章(291324章),又臭又长,有凑字数之嫌。但中郎想说,历史文之中,以战争最为引人注目,但真正能够将一副完整的战争画面淋漓尽致呈现出来的作品,却不多。大多都是以点带面,轻描淡写,伏笔埋得多,但真正的战争场面却极其消瘦,外强中干。
残阳血桥段,中郎费尽心力,尽己所能,力求不负书友期望。至于您到底满不满意,中郎不知道,但中郎问心无愧,对得起每天五块钱的订阅稿费。
第325章怨妇霓裳
时至深夜。
星汉灿烂,皓月当空。
郿邬主殿后堂。
刚刚从战场回来,梳洗后,李利命人在后堂内摆下一席酒宴,与李挚一起把酒对饮。
南郊之战,虽是有惊无险,却是李利重生以来遇到的战况最胶着,取胜最艰难的一战。
三十多万的厮杀,是两世为人的李利首次遇到如此庞大规模的恶战。而他作为一军主帅,战前需要统筹谋划,方方面面都要做到有备无患;大战时他不能有一丝异sè,更不能怯战,脸上的表情要始终保持镇定。不管形势多么危急,他都不能自乱阵脚,运筹帷幄,指挥若定,始终表现出胸有成竹的神sè,展现出胜券在握的姿态。因为他是武威军之主,全军将士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只要他的脸上稍有异sè,必然会被将士们发现,既而导致军心不稳,士气受到影响。
身为主帅,军中将领可以犯错,也可以随意发泄情绪,但主帅不能。一场大战下来,只有获取胜利之后,主帅才能流露出自己的情绪。
南郊之战,李利看似镇定自若,即便是身陷重围之时,他也不急不躁,身陷险境而泰然自若。难道他真的不害怕落败吗,真的心若磐石,雷打不动吗?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上,李利同样没有必胜的把握,害怕失败。因为他败不起,也接受不了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的结局。所以他在战局最艰难的时候,私下吩咐胡车儿万不得已时背上帅旗逃离战场。他的意图很明显,只要西凉军得不到武威帅旗,他就还有再搏一次的机会。哪怕是耍诈,耍无赖,出尔反尔,他也在所不惜。不管采取什么手段,反正他断然不会把自己的身家xìng命交付到被人手里,更不想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因此,他无论如何也要取胜,绝对不能败,哪怕全军拼个jīng光,他也决不俯首认输。
当然,李利心中的真实想法只有他自己知道,永远也不会告诉第二人知晓。
身为上位者,自己的心思断然不能被属下全部猜透,保持适当的神秘和令人难以捉摸的心思是必须要有的。否则,这个上位者就很失败,极有可能被属下所取代。
一场恶战之后,李利身心俱疲,却无法入睡。这场战役,打得很艰难,但最终还是他获胜了。期盼已久的胜利终于夙愿得偿,心cháo澎湃,无心睡眠。本来他可以和后院的妻室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怎奈妻室太多,又各有身份,与军中将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故而,他索xìng自酌自饮,顺手把贴身侍卫李挚拉来作伴,倒也不算孤独。
而他之所以把李挚叫来饮酒,也并非心血来cháo之举,而是有意为之。李挚在大战之中就是压倒西凉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单枪匹马夺取西凉帅旗,迫使李傕自动放弃,从而直接宣告西凉军落败,大战结束。
虽然武威军中能够孤身单骑之人不止李挚一人,桓飞、滕羽、典韦和鞑鲁等强力战将也有夺旗的实力,但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们都已经冲锋陷阵去了。只有李挚一直伴随李利左右,而李利也最信任他,结果李挚不负所望,一举夺旗成功。
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岂非无因。李利信任李挚,而李挚也确实能够成事。南郊一战,李挚无疑是最大的功臣,李利在大胜之夜请他饮酒,岂是随意之举。
身为人主,赏罚分明方能令属下心服,断然不能心存亲疏远近之别,否则就会让一众属下离心离德。
李挚虽是近臣,但他同样位居首功。由此,李利单独请他对饮,自然无可厚非。
“主公,文姬夫人来了。”
正当李利和李挚喝完一坛酒时,亲兵进来禀报,蔡琰亲自来前殿了。
闻听蔡琰到来,李利顿时欣然一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意动之sè。
细说起来,后院的六位妻室之中,就属蔡琰对李利的幽怨最深。最近这段时间,李利压力极大,心力宛如弓弦一样紧绷着,一刻不敢放松,整天忙于军务,根本无心顾及儿女私情。说白了,就是他这段时间根本没有和妻室同房的心思,把后院中六位妻室冷落在一旁,甚至六位妻子连他的人影都看不到。而蔡琰恰恰是自觉最委屈,最为幽怨的一个。
新婚之夜,蔡琰故作矜持,一直等到最后。眼看众姐妹和李利先后欢好,她情难自禁,极其容易满足,没等破身便瘫软如泥,泄身了。而李利顾惜她的身体,当晚没有直接要了她,而是抱着她呼呼大睡。岂料蔡琰第二天便来了月事,等到身体干净之后,长安又遭剧变,董卓身死,而蔡琰的父亲蔡邕随之被接到葛家坡大营。蔡邕整天在李利耳边唠叨,要求李利发兵抢回董卓的尸体,制止王允等人大肆屠杀董卓家眷。李利无奈之下,只好让蔡琰看住她的父亲,好让他耳根子清净一阵子。随后,长安之战爆发,李利和李傕会攻长安。
反倒是滇无瑕经常侍寝,而李欣、任红昌、陈钰等人的房间,李利也时常半夜推门进去。而蔡琰的房间却因和父亲蔡邕的寝室相隔不远,致使李利屡次望而却步。
如此一来二去的耽搁,直接导致蔡琰成婚几个月了,一直没有等到和李利同房的机会,依旧背着寡妇之名。这让她感到很委屈,在姐妹们面前抬不头来,说话没有底气,始终觉得自己比她们矮一头。
更关键的是,新婚之夜的那次同房,李欣、陈钰和董婉三女同时怀孕了,这让蔡琰很是羡慕。因此她对李利颇有怨言,每次看向李利的眼神都极其幽怨,再这么下去,她就要变成yù求不满的怨妇了。
脑海中浮现出蔡琰幽怨的眼神,李利会心一笑,抬手示意亲兵将蔡琰迎进来。
“主公,夜深了,末将告退。”李挚极有眼sè,立即起身请辞。
李利笑着说道:“李挚,你也有二十多岁了,应该成家立业了。前些rì子,我让欣儿和文姬她们给你们这些大龄将领挑选良配,想必现在也挑好了。等长安之事理顺之后,我亲自给你们主婚,让你们抱得美人归!呵呵呵”
李利开怀大笑之余,陡然对满脸暗红的李挚说道:“哦,对了!等你成家之时,我再给你取个字,就叫‘子诚’,你看可好啊?”
李挚大喜道:“子诚,李挚李子诚,甚好甚好!末将多谢主公赐字!”
“呃?李自成?”李利给李挚取字时尚未发觉有什么不对,但听了李挚完整地说出来之后,顿时惊愕地沉吟一声,满脸怪异之sè。随即他暗自庆幸:“好在只是谐音,李子诚并非李自成,否则千年后的闯王只怕要改名字了。”
“李挚要成家吗?正好妾身最近看好一个姑娘,据说之前是宫里的美人。不过她还是完璧之身,品行纯良,生xìng温柔大度,与李挚堪为良配。”就在李利和李挚说话之际,身着暗红sè霓裳的蔡琰轻步走进来,笑盈盈地接声说道。
“哦?”蔡琰的出现让侧室内陡然增添一道夺目的风景,李利看到蔡琰时顿生惊艳之感。不过他善于掩饰,故作惊疑地沉吟一声,随即爽朗地笑道:“如此甚好,随后挑个好rì子,让李挚尽早成家,也好后继有人嘛!呵呵呵”
“这、、、、、、一切、听凭、主公做、主,末将先行告退。”眼见李利不似说笑,李挚顿时紧张得口吃的毛病又犯了,好不容易说完话,迅速闪出房间,生怕躲避不及似的。
李挚前脚一走,蔡琰随手关好房门,满脸羞红地碎步走到李利身边,轻声问道:“夫君,你今夜又不打算回后院了吧?”
“已经是深夜了,不好再去打扰你们的清梦。”李利故作正经地随口说了一句,但他的手臂已经揽住蔡琰的纤腰,让蔡琰柔软丰腴的娇躯贴在自己胸前,低头一脸邪笑地看着蔡琰绝美的脸庞。
蔡琰羞涩难耐地低着头,双手紧张得攥紧衣角,莺莺而语地柔声道:“夫君鞍马劳顿,就让妾身服侍你休息吧。”
“哈哈哈!”李利闻言当即开怀大笑,俯身将蔡琰抱起来,顿时蔡琰那柔软而丰满的翘臀让李利心猿意马,yu火升腾。随即他抱着蔡琰大步走向内室,贴着蔡琰的耳际,轻声道:“文姬,你终于自己开口了。还记得你以前对我说过,绝对不能轻易让我这个sè狼得手,想不到你今天竟然送上门来了。本sè狼今夜绝不放过你这个美艳的大肥羊,一定要把你一口吞下去,吃的一点不剩!哈哈哈”
听到李利得意放肆的大笑声,蔡琰反而放松心神,不那么紧张了。她挑衅地低声说道:“哼,你别得意的太早,我不怕你!每次看到人家,你躲都躲不及,生怕人家吃了你似的。今天把你堵在这里,看你还望哪里躲!”
“哈哈哈!好样的,这才是我李利的老婆!不过你别光说不练,今夜咱们一较高下,看谁先认输!”几步跨进内室,李利顺势把蔡琰压在软软的床榻上,轻轻咬着蔡琰的耳垂,邪笑着说道。
第326章凝脂膏腴
深夜子时,郿邬后殿。
正堂,滇无瑕身着甲胄走进堂内,却见李欣、任红昌、陈钰和董婉等四女都没有歇息,仍旧聚在堂中说话。
“咦,我们的巾帼英雄滇将军回来了!将军快请上座,小妹给您奉茶。嘻嘻嘻!”陈钰瞥见滇无瑕回府,顿时起身迎上来,嬉笑促狭地说道。
“钰儿妹妹别取笑姐姐了。我哪里是什么将军,只是个守城小校而已,你们将军还在前殿呢!”滇无瑕一边说着话,一边在邹静的帮衬下卸去战甲。
而两旁的十几个侍女早已端来银盆和铜镜,供她舆洗之用。稍作梳洗过后,她披上邹静递来的锦袍,落座与四女叙话。
李欣等人看着滇无瑕毫无顾忌当堂卸甲舆洗,纷纷抿嘴轻笑。她们对此毫无轻视之意,眼神中反倒是流露出羡慕之情,惊羡滇无瑕豪爽洒脱的性格和那高挑丰满的身材。结为姐妹这么久了,她们也都能看出夫君李利最喜欢滇无瑕,不仅因为她美貌勾人,而且武艺高强,智慧过人,擅于处理兵机军务,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如此美貌与智慧并重的女人,哪个男人会不喜欢,不宠爱呢?
正因为如此,滇无瑕虽不是正室大妇,却在后院六姐妹中地位很高,人缘最好。
“无瑕,听说南郊之战结束了,我军获胜,夫君是不是在前殿设宴庆功?”李欣递给滇无瑕一杯热茶,轻声问道。
“谢谢欣姐。”滇无瑕接过茶盅,出言道谢,喝了一口热茶后,笑着说道:“庆功宴不是设在前殿,而是摆在城内和城外两处。大摆庆功宴哪!今夜确保将近二十万大军吃饱喝足,你大哥李玄足足召集几千杂役忙了三天,总算是准备得很充足,如今筵席已经快结束了。庆功宴的场面极为壮观,一顿酒宴吃掉了我军一个月的粮饷,战前你大哥都心疼死了。不过他今夜倒是一点不吝啬,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大声招呼将士们吃饱喝好。毕竟此战是我军大获全胜,从今往后,我们夫君就是西凉大军的统帅。手握二十余万雄兵!呵呵呵!”
李欣闻言笑而不语,不漏痕迹地把桌上的糕点送到滇无瑕手边,以示感谢。
任红昌轻声问道:“既然前殿不设宴席,为何不见夫君回府呢?我们姐妹可是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夫君了。”
任红昌这句话可算是说出了李欣等人的心里话,其实她们之所以等到深夜没有休息。就是为了等李利回来。
“呵呵呵!”滇无瑕揶揄地看着姐妹们的神色,嫣然失笑。说道:“夫君今夜佳人有约。不会回来了,现在只怕是已经歇息了。就在前殿侧室,我刚才准备请他回府的,结果李挚告诉我,夫君已经睡了。所以、、、、、、我们姐妹算是白等了,人家另有新欢。说不定现在、、、呃,就不细说了,你们懂的。”
“不会吧,夫君最近一直忙于军务。怎么会另有新欢呢?无瑕,这种话不能乱说,说不定夫君征战劳累,回来就歇息了呢?”李欣惊疑地说道。
滇无瑕双眸狡黠地看着众姐妹一脸紧张的神情,其中任红昌的脸色尤为怪异,似乎相信李利另有新欢的说辞。
顿时滇无瑕婉然笑道:“好了,都别胡思乱想了。夫君房里确实有人,而且还是一个主动投怀送抱的大美女,不过这个人我们都认识。所以我不好打搅他们,只能独自回府跟大家说一声,省得姐妹们一直等下去。”
“我们都认识?谁呀?无瑕姐,你就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出来吧!”陈钰好奇地说道。
“看看大堂里谁不在场?”滇无瑕笑着提示道。
“文姬姐姐!”不等众姐妹反应过来,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董婉接声道。
“哦,对呀!”众女恍然大悟地齐声道。
李欣会心一笑,笑声道:“文姬姐姐和钰儿妹妹是最早跟随夫君的,如今钰儿妹妹已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文姬姐姐能不着急吗?无瑕、红昌,你们也要努力,争取我们姐妹的孩子都一般大,一起抚养他们长大,到那时我们这个后院可就热闹了!好了,姐妹们都去歇息吧。”
随着李欣发话,众女各自散去,而滇无瑕特意和任红昌一起走。
出了正堂,滇无瑕低声对任红昌问道:“红昌妹妹,你怎么了,有心事?”
“没、没有。”任红昌心中一紧,支吾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无瑕姐,欣姐、钰儿和婉儿妹妹都有身孕了,我们为何一直没有反应呢?”
滇无瑕微笑道:“你想说我们俩最早和夫君圆房,而夫君也在我们这里留宿最多,为何一直没有怀孕是吧?这事,我问过郎中,不过郎中也说不清楚原因。以我看来,很可能是我们和夫君欢好时太疯狂了,所以、、、、、、不过这也没什么,南郊一战之后,西凉大局已定,只需出兵平定凉州,夫君就有空闲了。到时候,红昌好好缠住夫君,不让他下床,不出一个月,你就能怀上!呵呵呵!”
任红昌闻言羞涩难当,娇声道:“无瑕姐,你取笑我。妹妹不理你了,先走了。”
说完话后,任红昌疾步离开,生怕滇无瑕继续追问下去。
目送任红昌离去,滇无瑕怔怔地看着她窈窕的背影,轻声喃喃自语道:“红昌一定有事瞒着我,到底是什么事呢?”
内室东西两侧墙角上分别悬挂着一盏明灯,明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内室照得昏黄微亮。窗外的晚风透过缝隙吹进来,灯火闪烁,忽暗忽明。
檀香床榻上,两个人影在灯光下重叠。
暗红色霓裳从灯光中飞过,露出一抹羊脂般莹白的肌肤,新式的裹胸微光乍现。净白胜雪的玉兔若隐若现。此情此景,若是被人临窗一瞥,定然心生涟漪,遐想无限。
遥想成婚当晚,珠帘暖帐,李利一龙戏六凤,意乱情迷之中,竟不曾留意蔡琰莹白胜雪的肌肤和丰腴曼妙的身材。时隔数月,直到此时方才亲手解除蔡琰的霓裳,亲眼目睹这凝脂雪白的肌肤。婀娜丰盈的**。
鼻孔中喘着粗气,满脸潮红,眼球火辣充血,这就是李利解开蔡琰身上罗裙之后的神情。半坛美酒还不足以让他脸颊潮红,一场恶战厮杀也不足以令他气喘如牛。但看到蔡琰**的一刹那,他呼吸粗重。喉结蠕动。一股前所未有的热血涌上心头,致使他满脸通红,眼神贪婪而迷乱。
昏黄灯光下的蔡琰,俏皮的睫毛自然弯曲,大大的眼睛此刻被眼睑覆盖,不敢睁眼正视李利的脸庞。但见她生的凤目瑶鼻芙蓉面。犹似玄女下凡尘;耳垂挂环如弯月,两颊桃红似银盆;颈项悬坠湛蓝石,玉兔双峰赛天山,冰肌玉骨滟幽谷;臀丘蓬隆化寒秋。芊芊玉足擎霜天。
在李利极具侵略性的抚摸中,蔡琰双眸微睁,红唇微微张合,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脸颊上的潮红迅速延伸至耳垂,纤细的腰肢轻轻扭动,玉足不自禁地勾住李利的双腿。
眼见蔡琰已然情动,李利不再满足于手指之欲,飞快脱掉身上的束缚,宛如一丝不挂鱼脱渊一般扑在蔡琰身上。当即噙住蔡琰红唇,火舌贪婪地探入其中,勾住蔡琰的香舌,双手在蔡琰后背、腰间游走,最后落在硕大的臀丘上,摸捏捻揉,乐此不疲。
“哦!”一声荡气回肠的呻吟,让亲吻蔡琰颈项的李利**再度升腾。顿时他双臂托住蔡琰的后背腰肢,大嘴含住玉兔雪峰上的红豆,先轻后重地吸引着粉嫩的豆粒,让它从柔软如棉的潜伏之状渐渐萌发,最后充血变硬,豆粒膨胀竖立,将整个玉峰变得硕大而坚挺。搞定左侧玉峰之后,他再度转移到右侧玉峰上,故技重施,玉峰迅速膨胀壮大,豆粒高高在上,娇艳欲滴。
“呃?”正当李利滞留在一对玉峰上流连忘返之时,**迷乱的蔡琰陡然抬起**勾住李利的熊腰,纤纤玉手陡然伸到李利胯下,握住那又长又粗的火热“兵器”,轻轻拨弄两下。随即,只见蔡琰的玉手扶着李利胯下的兵器拨开郁郁芊芊的幽谷丛林,直接把兵器对准幽谷温泉入口。刹那间,洞口已是泉水泛滥,水流已经漫延到两侧腹沟之中,洞口的芳草上俨然浸满水渍。长枪已出鞘,直逼温泉入口,赫然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旋即,只见蔡琰单手扶着李利的巨物抵住洞口,翘臀高高抬起,腰肢一挺,腰腹同时用力。
“嗞!”兵器长枪瞬间破门而入,挤开河道上的热流,带着兹兹的水流声,直入幽谷洞府深处。
“啊!”长枪破开阻碍的一瞬间,蔡琰陡然睁开美丽的双眼,失声大叫。但她的这一声惊叫,声音极具蛊惑力,似是痛叫,又像是令男人奋勇向前的呻吟。
“哦!”长枪直捣黄龙,顺利过关的一瞬间,李利不禁舒爽地呻吟一声。随即他轻轻弓身,徐徐退出幽谷,然后缓缓深入,并且温柔地吻去蔡琰眼角喜悦的泪水,再次吻住她性感的红唇。
不多时,幽谷内再度迸发出一股热泉,滋润整个河道,使得幽谷再无阻力。至此,李利彻底放送心神,将蔡琰的双腿架在肩上,双臂揽起她的腰肢,摆开架势,大力冲刺。长枪锋利,久经战阵,枪枪直抵花蕊,顶得蔡琰失声大叫,双手抓住李利的手臂,顺着李利的冲刺摇曳身姿。
蔡琰身材极其丰满,尤其是挺翘丰硕的双臀更是让他觊觎已久,一直到现在也不能忘怀。遥想他第一次见到蔡琰之时,她的美貌和丰韵固然让他惊艳不已,但那一转身的硕大丰臀更是令他蠢蠢欲动,浑身骚热难耐,情有独钟。那一刻,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得到蔡琰,不管是强抢还是迎娶,蔡琰都是他重生汉末之后看上的第一个女人。
如今夙愿得偿,蔡琰已经是他李利的女人了。她再也不会落到南匈奴人手里,不会再有胡笳十八拍的悲惨经历,他李利的女人谁也别想抢走!
快速冲刺之中,李利才发现自己的战斗姿势极其英明,舒爽无比。蔡琰丰硕的翘臀弹性十足,每次重压下去,迅速就能弹起来,这让他极为兴奋,冲刺之势愈发勇猛,畅快淋漓。加之蔡琰极其敏感,温泉极其充沛,充斥着整个幽谷栈道。真可谓是郎情妾意,水乳交融。
在这块肥沃的膏腴之地上,李利纵横驰骋,活力十足,如腾云驾雾般畅快舒爽,勤耕不辍。
第327章逐阉宦,整饬朝纲
晨曦破晓,晨雾迷漫。
天空放亮,东边天际升起万道霞光,又是一个艳阳天。
长安城,西门大开。
“嗒嗒嗒!”
迎着初升的朝阳,三万五千武威军步骑排成整齐的纵队,缓缓进城。
李玄、李儒、典韦、滕羽、鞑鲁和张辽等文臣武将策马走在大军最前方,他们脸上的表情自然而温和,沿途对街上的百姓微笑颔首。入城之后,他们并未停下脚步,就连经过龙骧李府时都没停留,三万余大军浩浩荡荡地直奔皇宫而去。
半个时辰后,皇城东门。
“末将郭猛(李蒙、王方)参见郡丞、列位将军!”内城东门,也就是皇宫的正门,郭猛、李蒙和王方三人早已等候多时了。眼见李玄等人到来,他们三人快步迎上来,躬身行礼道。
“呵呵呵!”李玄爽朗而笑,翻身下马,快速扶起郭猛等三人,笑着说道:“我等来迟,让三位将军久等了。”
李蒙站在郭猛、王方二人之前,闻言后,他恭声说道:“郡丞大人言重了,我等职责所系,岂能不尽心尽力。”
待李玄含笑颔首之后,李蒙接着说道:“郡丞大人,皇宫内一切如旧,不知主公对我等三人有何差遣?”
李玄闻言神情肃然地说道:“奉主公将令,你们三人负责协助滕羽、鞑鲁二将收拢各营兵马,皇宫暂由典韦统领接管,由张辽将军负责守备城池!至于你们三人具体担任什么职务,还需等三日后全军整编之时,由主公亲自任命。三位将军意下如何?”
“诺,我等领命!”李蒙、郭猛和王方三人躬身应道。
“好。如此我等进城吧!”看到李蒙等三将并无异议,李玄也不再多言,抬手一挥,下令大军进驻皇宫内城。
随后,李玄奉命接管长安城政务,没有遇到任何阻碍,西凉军中的书佐官员都很配合他的行动。交割钱粮和府库账簿,查点兵器军械,以及天下各州的兵民本册和长安城现有官员的名册。此外,天下各州的赋税、兵马和官员账簿都已封存。与王允时期一般无二,李傕、郭汜等人进城一个多月以来对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感兴趣,故此丝毫未动。
政务交接顺畅,军务方面也极为顺利。滕羽、鞑鲁二人带领两万武威铁骑,在郭猛、李蒙和王方的协助下。分头行事,一个上午便把西凉军的五处军营跑了一遍。总共收拢五万多兵马。而余下的九万将士全是南郊之战没有逃离战场之人。他们都有三天休息时间,等到第四天才会返回军营。
与滕羽和鞑鲁二人一样,张辽负责接管城池更为顺畅。城中的一万守军全是李傕的嫡系人马,恰逢李傕闭门谢客之时,这一万兵马全部撤离城门,归属滕羽、鞑鲁二人暂时看管。如此以来。张辽直接带兵登上城楼,接管各城门的防务。
相比接管西凉军政而言,典韦带领五千战骑接管皇宫就显得极为不畅。偌大的皇宫乱哄哄的,上千名宦官和宫女四处躲藏。有人趁机盗取皇宫财物,还有人强抢宫女和嫔妃的金银首饰和钱财,俨然把皇宫当成他们趁乱发财的场所。再加上皇宫里还有一大批前朝老臣和公卿大臣,这些人也不是好东西,趁机大肆搬运皇宫里的器物,甚至使用马车往各自的府邸运送。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打劫皇宫,目无法纪,肆意妄为。
对于这些强抢之人,典韦毫不手软,直接带领骑兵斩杀。杀完仆从之后,典韦把这些人的主子也揪出来,不管其是三公九卿还是前朝老臣,一律押解到午门口斩首示众。短短一个上午,被典韦斩杀之人就多达一千多人,其中官员就有上百人之多。整座皇宫之中,可谓是杀戮不止,血腥弥漫。
临近中午,长安城的秩序渐渐恢复正常,大街上到处可见武威军将士的身影。
西门口,李利骑着金猊兽王不急不缓地进城。
在他身后,李挚带领四千余金猊卫战骑列队入城,紧随李利之后停在龙骧李府门前。
在府门前勒马驻足,看着破败的龙骧李府,李利微微皱眉,眼底掠过一抹寒光。随即他沉声说道:“李挚,让人把府邸修缮一下,半个月内必需收拾妥当,另派五百甲士驻守府邸。这里毕竟是我李利的府邸,往后闲暇时我还会回来住一段时间。”
“诺!”李挚恭声应道。当即他吩咐一名小校办理此事,并留下五百甲士看守府邸。
最后看了一眼自己曾经住过的府邸,李利轻叱一声,驾驭金猊兽王直奔皇宫奔去。
正午时分,李利带着金猊卫进入长乐宫。
大殿内,李利信步走上高台,随手摸摸高高在上的龙案和金灿灿的龙椅,还有放在右侧角上的太师椅。随即他大手一挥,示意亲兵将太师椅搬到阶下大殿中央,并随之坐下。
此时,只有典韦和李挚二人伫立在大殿中央,惊疑地看着坐在龙案高台之下的李利。
“你们俩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我不配坐太师椅吗?”李利似笑非笑地沉吟道。
典韦憨笑着说道:“主公言过了。以末将看来,主公此番却是应该高坐于龙廷之上,但主公却为何要将太师椅搬到堂下?”
“呵呵呵!”李利讪笑几声,颇有感触地说道:“这张太师椅来历不凡哪!昔日董相国领命打造此椅,置于龙椅之下,放在朝堂之上,借此彰显其显赫的身份地位,威慑天下。可惜这张太师椅凌驾于三公九卿之上,非但没能让董相国声威更盛,反倒促使满朝文武大臣同仇敌忾,壑同一气,把董相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结果,董相国横死正阳门外,王允取而代之,再度坐上这张太师椅。
岂料王允虽是一介书生,却杀气极重,掌权之后竟不知安抚西凉将领,反倒赶尽杀绝。呵呵呵!朝廷通缉诏书中竟把我李利当做逆贼魁首,布告天下,悬赏捕杀?倘若不是王允逼我太甚,只怕他还能在这张太师椅上坐久一些。最少能坐上几个月。
如今物是人非。王允早已身死多时,董相国也已成粪土,这张太师椅却依然完好无损。朝堂之上有龙椅就够了,自当天子坐镇朝堂,君临天下。弄一把太师椅置于龙椅之下。岂不是不伦不类,自寻死路?可惜董卓喜欢显摆。王允沽名钓誉。此二人活了一辈子却看不透人心,看不破功名,最终不得善终。
一张太师椅,覆灭两枭雄。这两位权倾朝野之人,在我看来,都是利令智昏之辈。愚蠢之极!朝堂上,既有天子龙椅,何必再添加一张太师椅,简直就是多此一举。倘若董卓、王允二人皆有不臣之心。那便掌天下权柄,荡平九州,废汉自立即可,何须如此惺惺作态!如果此二人没有异心,偌大殿堂之中岂能没有他们二人的立足之地,何必置身于众矢之的?
现如今,这张太师椅令天下诸侯垂涎三尺,蠢蠢欲动,都想取而代之,执掌天下之牛耳。所以我今天也坐坐,稍后把它搬出去,找个经常盗卖宫中器物之人,作价五百金卖给袁绍名下的商铺。既然我们要还政于天子,那就摆正姿态,朝堂上不再增设太师椅,有一张龙椅就行了。”
李利一席话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激荡,余音袅袅。
随即,只见李挚神色泰然地冒出一句话:“那龙椅只有主公能坐得,其他人坐上去,都是自不量力,自寻死路!”
“呃?”李利惊愕地沉吟一声,厉声道:“放肆!天下未平,群雄四起,我连太师椅都不愿坐,要龙椅作甚?
何谓实至名归?没有独霸天下的实力,贪图虚名又有何用!李挚啊,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以后不可再说,否则必然被人诟病,得不偿失啊!”
“诺!”李挚神情淡然,对李利的斥责坦然受之,不为所动。
“典韦听令!”李利看着李挚不以为然的神色,轻轻摇摇头,随即沉声道。
典韦应声而动:“末将听候主公调遣,请主公示下。”
“即刻清理皇宫各处,不留死角,两日内务必完成。清点宫中阉宦、宫女和嫔妃人数,宫中只留一百名宦官,一百名宫女,驱逐阉宦,侍女和宫嫔全部交由六位夫人接管!”李利满脸肃然的沉声令道。
“诺,末将马上去办!”典韦欣然领命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沉吟道:“眼下西凉各县郡粮食短缺,流民遍地,没有多余的粮饷豢养这些阉宦、侍女和宫嫔,好好清理一番,就能救活无数百姓的性命。还有,之前哄抢宫中财物的官员,一律抄家,其妻妾子女发配居延为奴,十年后方能恢复庶民之身。
此外,传令李玄、李儒带上官员本册和赏赐名册,滕羽、鞑鲁带领全部兵马听候调遣。三公府邸所有扈从不得超过三百人,侍女百人,九卿府邸扈从百人,侍女五十人,其他各级官吏,府中扈从和侍女不得超过百人。满朝公卿大臣府邸内的扈从、侍女皆不得违反朝廷法令规定的人数,多出一人,罚没一金,拒不缴纳者,罢免官职,抄家流放!军中将领的府邸暂且搁置,将法令颁布下去,勒令他们自行整改,拒不执行者,严惩不殆!满朝文武百官名下的良田,依照朝廷记录的赏赐名册,清查他们在西凉二州的田亩,其它各州不计,超出朝廷赏赐之外的良田全部收缴造册,分给此次大战中伤亡将士的家眷和驱散的扈从、侍女。胆敢虚报隐瞒、抗令不遵者,抄没其名下所有财产,罢官去爵,贬为庶人;胆敢反抗滋事者,抄家流放,服劳役五年!此举事关朝廷纲纪,西凉兴衰,务必在一个月内清查完毕,此后加强监督,严格执行,无论何人胆敢顶风抗令,全部抄家流放!”
典韦闻言后,心神剧震,大声应诺道:“末将即刻传达主公将令!”
李利当即摇头纠正道:“不,这不是我的将令,而是朝廷法令!无规矩不成方圆,百官们口口声声中兴大汉,实则贪得无厌,中饱私囊。如今我们就按照朝廷法令执行,有理有据,先礼后兵,就从三公九卿府邸的人员和财产开始清查。如此自上而下的整饬朝纲,相信没有敢说我李利败坏纲纪,礼乐崩坏了。即便官员依旧背后诟病,但天下百姓却能看清楚谁是谁非。民心不可欺,民心不可违呀!此法一旦执行下去,反抗者必然不在少数,但是这些都无伤大雅。肃清吏治,势在必行。待长安城整顿完毕之后,再由天子下诏,勒令西凉二州整饬纲纪。罚没的钱粮全部用于抚恤百姓和安置流民,如此两年之后,我西凉各郡县必然风气为之一振,我西凉二州必能逐渐强盛起来!”
第328章寒宫有佳人
是夜,明月高悬,繁星点点。
整个下午,李利坐在长乐宫大殿内发号施令。
每一道政令都直指时弊,搬出朝廷法纪,由武威军监督执行。
可谓是雷厉风行,快刀斩乱麻。
此举,令无数官员义愤填膺,破口大骂,人财两空,心头流血,咬牙切齿,却又不敢抗令。法令一下,整个长安城为之震动,文武百官为之惊恐。
相比官员而言,全部百姓则喜出望外,口口相传,赞叹不已。
一个下午的整饬驱逐,偌大皇宫之中,多达上千人的阉宦队伍被强行驱散,三千多名侍女、宫嫔被连夜送往郿邬,交由李欣、蔡琰等六位夫人看管处置。于是,原本人满为患的皇宫为之一空,整个皇宫寂静无声,穿行在宫殿之中,人迹寥寥。
如此庞大的建筑群,多达上百座宫殿,在明月的照耀下,人迹罕见,显得愈发清冷幽寂。
可谓是:皓月当空照,深宫人寂寥。
傍晚时典韦来报,皇宫内院西北角上有一座冷宫,宫门紧闭,拒不开门,随之被休屠营将士砸开宫门,却发现里面仅有两个女子。此二人是一对主仆,为首之人自称是废帝弘农王刘辩的皇后唐妃,半年前为了躲避董卓的骚扰,不得已住进冷宫。
这已经是李利第二次听到冷宫之事了。早在桓飞领兵进攻劫掳天子和太后时,他就向李利禀报过此事,声称皇宫内院有一处冷宫紧闭宫门,没有撞开宫门。此番典韦又来禀报,无独有偶的是,他和桓飞所说的宫殿就是同一个地方。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上次桓飞进宫由于时间紧迫,没有硬闯进去;此番典韦清点皇宫人数,撞不开冷宫的府门,就直接下令砸门。
听闻此事后,李利当时示意典韦不必大动干戈,并表示他随后会亲自去看看。不成想,他随后事务繁忙,直到明月高悬时,方才有暇前去内宫后院探视。
“噔噔噔!”迎着月光,走在内宫走廊里。李利煞有兴致地观看四处的宫殿建筑。
单以宫殿建筑规模而言,皇城宫殿的庭院数量显然要比郿邬多一些。整个皇宫,足有三百多座宫殿,前后绵延数里,东西纵横十余里。建筑群极其庞大,占据着东城和北城两个城区的一大半面积。
此外。皇宫之内的宫殿。建造风格与郿邬不同。郿邬之中的上百座庭院注重享乐,镶金塑银,装饰华丽,布局庞大,选材奢侈;充斥着一种暴发户的味道,十足的逍遥窟。莺歌燕舞之地。反观汉室皇宫则不然,所有宫殿的建造独具匠心,气势磅礴,雄浑大气。每座庭院皆是飞檐楼阁。腾龙冲霄、麒麟咆哮、龙凤合鸣、雄狮虎跃等雕塑装饰,随处可见,集天地灵秀于一身,汇天下精萃于一体。可谓是典雅大气,尊贵至极。
难怪世人把天子称作九五之尊,住处都修得如此无以伦比,让世人望尘莫及,其身份地位自然是天老大,他老二。真龙天子嘛,受命于天,真龙化身,自然不同于凡人,理应如此。
“主公,前面就是唐妃宫。”眼见李利信步张望,若有所思,李挚跟在他身后轻声提醒道。
“哦!”李利沉吟一声,随即把目光转移到百步之外的唐妃宫,也就是冷宫。
但见宫门前十余棵参天大树遮云蔽月,郁郁葱葱,围墙四周亦是如此,绿树成荫,将整个庭院全都笼罩在树荫之下。如今已是夏季,夜间虽不炎热,却也不会让人感觉寒冷。但唐妃宫却不同于其它宫殿,尚未走近宫门,李利便感觉一股阴森冷风袭来,清凉袭人。这座冷宫的建筑样式与内宫中的其它宫殿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所处的位置极为偏僻,与四周的庭院相距甚远,显得格外清幽。此外,冷宫周围荒草茂盛,石子和树枝随处可见,不时还会从草丛中传出田鼠窸窸窣窣的声响,莫名中让这座冷宫呈现出几分阴森惊悚的气息。
显然,这座宫殿长期无人打理,很少有人前来探望,甚至常年都没有人从这里经过。
冷宫,不仅气温寒冷,而且无人问津,没有人气,自然就很冷清。
“叮咚、叮叮”
临近宫门时,随着一阵凉风吹过,陡然从被砸烂的宫门中传来婉转悠扬的琴声。(古筝声)
起初琴声断断续续,李利听得不甚真切,待他走近宫门时,方才听到连贯的琴声。这是一首触景伤情的曲子,音调低沉而婉转,似乎诉说着弹琴之人多舛的命运和孤寂无依的心境。琴声宛如冷宫的凉风,不管外面是多么温暖惬意,身处此宫之人都不会感到一丝暖意,加之周围的参天大树遮隐蔽日,这里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都见不到阳光,暗无天日。触景生情,琴由心生。无论是谁身处这等环境之中,恐怕都弹不出欢快喜悦的曲子,悲凉的琴声反倒与周围的精致十分契合,让人炎热浮躁之心快速冷静下来。
“多愁善感,生无所恋,孤独无依,弹琴之人应该是个不幸的女人。”
站在宫门口,李利暗暗生叹。之前他脑海中纷乱的思绪受到凄凉琴声的影响,此时渐渐恢复平静,随着琴声不断传来,他的心境格外恬静。
“笛子。”耳边听着伤感的琴声,李利轻声招呼李挚,抬手接过李挚随身携带的竹笛。
这支笛子是李利亲手制作的。那时他还在张掖郡坐镇指挥战事,闲暇时做了这支竹笛,常常坐在山岗上吹一首曾经熟识的曲子。笛声响起时,滇无瑕依偎在他身旁,是他最忠实的听众,聆听着曾未听过的曲子,陪他一起看夕阳落山。
时隔半年之久,李利再也没有闲暇,也没有心情吹笛。今夜他却是见景生情,突然想吹一首欢快的曲子,让庭院中弹琴之人不要过于悲观,人生很精彩,生活也可以苦尽甘来。
“嘘”这是一首李利前世很喜欢的曲子笑傲江湖,曲调欢快,峰峦起伏,信马由缰。这首曲子只有曲没有词,却能催人奋进,心情愉悦,意境深远。
“你是何人,为何深夜至此?”
当李利吹响竹笛时,庭院中的琴声戛然而止,直到一首笑傲江湖吹完时,弹琴的女子已经走到院中,静静地听完整首曲子。远远看着李利和李挚二人,她望而却步,轻声询问道。
李利随手将竹笛递给李挚,信步走进庭院,而李挚却留在宫门前,没有跟进来。
步入院中,李利没有左顾右盼,而是径直朝着身穿白色罗裙的女子走来。他神情淡然,目光深邃,眉宇间充斥着强大的自信,在他英俊的面庞上浮现出爽朗和煦的阳光之气。
临近白衣女子身前之时,李利放慢脚步,但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缓步走近白衣女子,直到两人之间相距不过一尺之时,方才停下脚步。
如此近距离地俯视面前的白衣女子,李利不禁暗暗惊叹:“好一个清丽冷艳的绝世佳人!”
但见此女身高七尺四寸左右(1.70米),长发齐肩,发丝乌黑透亮,丝丝柔顺。弯眉如新柳,双眸似明珠,瑶鼻像山棱,双唇胜樱桃。脸庞纯净,白玉无瑕,下颌稍尖,却弧线圆润,五官棱角分明,又不失柔美。无可挑剔的绝美容颜上没有一丝脂粉,素面示人反倒尽显她天生丽质的容貌,令人惊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脸色很清冷,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之色,神情冷淡,无形中给人以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此刻她身上的白色绫罗裙似是睡前打扮,罗裙很单薄,细滑的绫罗裹住凹凸有致的**,曼妙的身姿掩盖在宽松的罗裙之下。一阵凉风吹过,但见她雪白的颈项两侧露出莹白柔美的锁骨,胸前一对高耸挺拔的乳峰傲人而立,半圆形的直挺球体足以让李利一手难以掌握,深达一指的乳沟,让人心驰神往,沉溺迷醉。在凉风吹拂之中,玉峰上的两颗豆粒若隐若现,愈发勾人眼球。她腹部平坦,下腹微微凹陷,挺翘的丰臀即使站在她的正面,也能看到臀丘的硕大和惊人弧度。凉风做美,让她两条圆润丰满的大腿显露出笔直的轮廓,玉足娇小,一双绣花浅靴包裹住足。迎风而立,愈发显得她清丽可人,绝世佳丽。
此女,实为世间不可多得的冷艳尤物,令男人食指大动,垂涎欲滴,勾起男人本能的热血沸腾的征服**。
迎风相对的两人,四目相对,相持很久,谁也没有眨眼睛。一种无言的交流通过各自的眼睛传递给对方,此时此刻,无声胜有声。
一个是身处内院寒宫的妙龄少女,孤苦无依,任凭岁月流转、时光流逝,独处寒宫,甘受清平,寂寞无人诉。
一个是拥有强大自信的英俊男人,朝气阳光,金戈铁马不皱眉,铁骨铮铮、快意恩仇,豪气冲云霄。
四目相对,犹如石与火的相遇,寒与暖的对流,冬与夏的逆袭,悲与喜的邂逅。
这样的相遇到底会如何收场呢?下一章为您揭晓。
第329章颠鸾倒凤
明月当空,晚风阵阵,驱逐烈日散余热。
绿树成荫,灯火幽暗,庭院深深锁宫寒。
冷宫门口。
李挚伫立在昏黄的灯笼下,静静眺望着皇宫内院的夜色,留意着四周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声响。
偶尔,他也会身形不动,用眼角余光扫瞄一下院中的两个身影。莫名之中他有一种预感,或许主公李利会和院中俏丽的唐妃发生点什么,但究竟会发生何事,他却不得而知。只觉得两人对视良久,必然不是无端之举,否则直接对话不就完了么,何必这么费劲。
一边留意着院中动静,李挚一边想着蔡琰夫人给他提到的那位女子。
据说,那个女子此前也是内宫的嫔妃,恰好就是和唐妃一样,准备给小皇帝刘辩充实内宫的美人。不过唐妃是刘辩的皇后,而他李挚的那位女子是宫里的美人,两者地位上差距不小。索性小皇帝刘辩登基时还是个孩子,根本不能人道,所以唐妃和美人都是有名无实。何况,随后董相国入洛阳,废黜刘辩,改立刘协为帝,随之刘辩被董相国暗中毒杀了。如此,一了百了,如今这些内宫佳丽全部赐给军中将领做妻妾,众将算是捡个大便宜。当然了,捡便宜的将领之中,就有他李挚在内。
最为重要的是,李挚未来的妻室是蔡琰夫人亲自挑选的。倘若别人给他介绍女子,他根本不屑一顾,看都不看一眼。但主公夫人亲自挑选的女子,那一定错不了,品性如何暂且不得而知,但至少是个容貌绝美的俏佳人。
这一点。李挚深信不疑。看看六位主公夫人就知道了,哪一个不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寻常人能得到一个,都会挣得头破血流,做梦都会傻笑。
正因为如此,李挚这个从未想过女人的初哥,此时触景生情,也开始挂念自己的未来妻室了。
唐妃宫正堂门前。
李利与白色罗裙女子对视良久,两人始终没有打破这份寂静,也没有开口说话。
“呼”
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白衣女子绫罗单薄,不禁身形微颤,但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却一直盯着李利,一动不动。
陡然,李利抬起右手。轻轻捋顺女子鬓角的几缕乱发,随之轻抚她洁白胜雪的脸颊。
当李利的手掌触摸到女子脸颊的一瞬间。她浑身莫名惊颤。脚下似有避让之意。但李利温暖的笑意却她始终没有撤步,也没有躲让,反而恬静地任由李利抚摸她的脸庞。
顷刻之后,李利右臂轻轻揽住女子的纤腰,将她拥在怀里,俯身轻吻她的额头。睫毛、耳垂,以至吻着她的脸颊。
这一刻,白衣女子原本清冷冷淡的脸庞浮现出缕缕红霞,脸颊渐渐升温。浮现两片红晕。随着李利温柔火热的舌尖一点点进犯,她脸上的红晕迅速扩散,蔓延到双耳,白皙的脸庞潮红发烫。随即她不自禁地轻轻扭动娇躯,双眸流露出迷离之色,既而双眼微闭,任由李利亲吻。
“哦!”一声惊呼又似呻吟之中,李利重重吻住白衣女子的双唇,趁着她惊呼之际,舌尖探入其中,吸吮着她喉间甘甜的汁液。随之,两条湿润的火舌交织在一起,相互盘绕,悬挂成双。
一边热吻着白衣女子,李利的一双大手环抱着娇躯,手掌在她背后抚摸。轻抚她纤细的腰肢,让她全身轻颤,腰肢随之摇曳。攀上她挺翘柔软的丰臀,让她呼吸粗重,双腿不自禁地夹住李利的左腿,丰满绵软的双腿夹紧李利的左腿不断上下摩挲。
“呼呼呼”
这次不是风声,而是白衣女子张开嘴大口呼吸的喘息声。此时李利已经转移到她纤长白皙的颈项上,吻得她透不过气,呼吸声粗重,双眼迷离,喉咙间不时发出诱人的轻吟。
轻轻托住白衣女子的双腿,李利将抱起来,大步走进正堂。而女子紧闭地双眼适时睁开,满目爱意地看着李利,随即伸手一指,恰是大堂右侧那间有灯光的寝室。
正愁找不准房间的李利温柔一笑,迅速迈开脚步,直奔寝室而去。他边走边低头吻住白衣女子的湿润双唇,手掌还在她丰满的翘臀上揉捏抚摸,使得她分外意乱情迷,娇躯扭动得愈发剧烈。
“嘭!”临近卧榻,李利抱着白衣女子倒在软绵绵的床榻上,两人密闭可分的扭缠在一起。
白衣女子双腿环扣在李利左腿上,而李利则将她压在身下,手指温柔地拨开遮住她脸颊的秀发,火热的双唇再度噙住她的双唇,亲吻得愈发深沉。她探出舌尖与李利接吻,经过刚才的初次尝试,她已有食髓知味之势,首次自动迎合,不再被动地接受。虽然她的动作仍然很笨拙,偶尔贝齿还会碰到李利的舌尖,但她很吻得深情,吻得很用心。
李利一边与她接吻,一边腾出双手,攀上身下的一对高耸玉峰。双管齐下,使得她娇躯在李利身下宛如银蛇般扭动,腰腹不断挺起又落下,丰臀在床榻上摩挲挺动。显然,她的**已经被彻底激发出来,冷艳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火热沸腾的曼妙娇躯。
此时的白衣女子早已不复先前的冷漠。清冷的面庞变得潮红火辣,冷淡的双眸变得意乱情迷,樱桃双唇变得艳红欲滴,喉咙间迸发出令男人难以自持的呻吟,激发着男人最原始的本能。
“哧!”**高涨的李利,试图脱下白衣女子的罗裙,怎料一时找不到准确的位置,裙摆又被她紧紧地夹住。这一刻,李利不由得诅咒汉代的裙子真是麻烦,根本没有统一的制式,衣服从哪里脱下来,除了女子本人知道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得其门而入。情急之下,他只有动粗了。直接从领口动手,解不开,可以撕开嘛!
“明天赔我十件,人家只有这一件睡袍。”听到男人撕扯衣服的声音,白衣女子顿觉胸前一空,一双玉兔跳脱出来。顿时她心中莫名紧张,甚至有些害怕,却又情难自持,欲罢不能。于是她轻吟一声,似是埋怨,又像是掩饰自己的紧张,更像是一声激励男人奋进的号角。然而,她却不知道这句话恰恰点中了李利的痒处,激发了他的兽性,让他欲火烧身,**瞬间沸腾到顶峰。
昔日李利和滇无瑕在沙漠洞府交欢时,滇无瑕就说过同样一句话:“你把衣服撕烂了,我穿什么,难道我一直不穿衣服吗?”
正是这句话,李利和滇无瑕足足抵死缠绵了两天两夜。最终,滇无瑕下身肿得泡了好几天温泉方才消肿。而李利却乐此不疲,几乎每天无欢不睡,导致滇无瑕对李利又爱又怕,吓得她硬是穿着撕烂的衣服,每天迟迟不肯睡觉。
白衣女子并不知道李利的怪癖。她只是过于紧张,瞻前顾后,忧虑和顾忌太多,因此情急之中随口说出这句话。然而,这句话直接点燃了李利的欲火,从而掀开这场鏖战的序幕。
“咝、咝、咝!”
当李利听到白衣女子的话语之后,他手上的动作愈发迅速,凌落纷飞之中,眨眼间便解除了她身上的束缚。
“明天我送你一百件睡袍,决不食言!”
嘴里说着话,李利随手探到清丽女子的双腿上,扯掉她身上仅有的一缕白绫。随即他俯首噙住跳脱的玉兔,贪婪地吸吮起来,手掌抚弄着另一个玉兔。这时他敏锐地感觉到女子的紧张,娇躯紧绷,浑身宛如一张绷紧弓弦的雕弓,双腿微微惊颤,并立在一起,夹得很紧,死守门户不松开。
顿时,李利尽管已经欲火焚身,恨不能立即长枪入谷直捣黄龙,但他却不得不克制自己的**,耐心地吸吮玉兔,双手在她曼妙的娇躯上四处抚摸游走。借此让她舒缓心神,放松紧绷的身子,否则霸王硬上弓的事情不做也罢。
男女情爱,你情我愿方才身心愉悦,共赴爱河,激情四射。若是一厢情愿,那就是老牛拉车,老态龙钟,不急不慢,有何乐趣可言。
何况李利不缺女人,家中娇妻尚且疼爱不及,何必与这种不情不愿的少女浪费精力。尽管此女冷艳绝美,是个罕见的绝色尤物,但他家中的六位娇妻皆有不输于此女之容貌,身材亦不输于她,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或许是感觉到李利似有不悦,清丽女子竟主动抱着李利的头,亲吻着他的耳垂。与此同时,她娇躯顿时放松下来,双腿微微张开,勾住李利的小腿,上下摩挲。
其实,李利误解女子的本意了。她未经人事,初遇此事难免紧张,再加上她的身份特殊,背着弘农怀王刘辩的皇后之名,心中难免颇多顾虑,一时放不开而已。而李利则不然,他如今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江山美人尽在掌中,心气甚高,凡事皆以自己为中心,很少顾及别人的想法,更不可能设身处地替别人着想。
好在这一刹那的纠结,瞬间即逝。
清丽女子是真的跟李利对上眼了。既倾慕他动人心弦的笛声,又爱恋他英俊潇洒的身姿,哪怕是他风流不羁的性格,也同样让她倾心不已。
第330章欢声笑语
爱上一个人,需要多长时间?
有些人一辈子也得不到心中所爱,而有些人却能瞬间获得挚爱。
一见钟情并不是神话,相约白头绝对是谎话。
冷宫夜寒,晚风吹拂。
右侧东边寝室内,热气腾腾,雾气弥漫。
昏黄的灯火,在热雾中忽左忽右的闪烁,替春光大好的寝室笼罩上一层如梦如幻的神秘屏障。
“哦!”
随着清丽女子再度情不自禁地喃喃呻吟,她绷紧的娇躯终于完全放松下来了。
李利趁势再接再厉,重重地吻住她的双唇,一只手则探到桃园密从之中,拨弄幽谷深涧上的草莓。这一伸手,他陡然发现此女竟是“白虎”,预料中的密丛空空如也,光滑柔软,居然寸草不生。但是,幽谷深涧中却是水流充沛,已然泛滥成灾,漫过谷口沿着腹沟顺流直下,浸湿一大片床单。
轻轻拨弄红豆,清丽女子的呻吟声愈发急促,腰臀扭动,两腿自然而然地叉开。
终于水到渠成,守得云开见月明。
冷艳女子变成娇媚妖姬,一声声呻吟,蛊惑着李利尽快抗洪救灾,否则又要决堤了。
“啊!”随着女子一声痛叫,李利胯下的长枪兵器终于露出狰狞本色,沿着幽谷深涧挺进,奋勇向前,终于破开阻碍。然而,令他诧异的是幽谷竟然如此短浅,长枪连一半都没进入,就到头了。于是他只好缓缓而行,动作很温柔,也很有经验。所幸幽谷虽然很浅,但汁液密集。宛如一汪热泉,这让他极为舒爽,动作不由得加大加快。
“啊!”陡然,李利用力过猛,致使她再度失声痛叫,吓得李利差点走火,一泄如注。好在他战斗经验丰富,及时刹住精门关,撤出长枪,随之缓缓探入。
恰在此时。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李利一激动,动作又大了一些。然而,此次却意外地没有碰到阻碍,没根而入。直抵花蕊。汪泉之后竟然还有一关,双层阻滞。两个汪泉。此女竟然身怀神器双龙戏珠。
白虎真是不白给,虎口之下竟是无双秘境“双龙戏珠”。
若非李利身怀绝世神兵,险些就被挡在第一关之外,无缘探索此等秘境了。
再次放松进攻,李利爱惜地吻去清丽女子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的女人。可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唐妃又与你是何关系。莫非真如典韦所言,你是唐妃的侍女,是她的贴身侍婢?”
“妾身、、、、、、妾身是唐姬。也就是夫君所说的唐妃。”唐姬喘息不止地轻声说道。随即她似是又想起什么,急声问道:“夫君是何人?莫非夫君就是、、、就是骁骑将军李利?”
“呵呵呵!”李利爱怜地吻着唐姬,笑着道:“你真聪明,一猜即中,我就是李利李文昌!”一边说着话,他身下一边大力征伐,弄得唐姬大声惊叫,幽谷中热流喷涌。
“那、那夫君、、、肯定知道妾身的身份了。妾身是个不祥之人,我入宫没几天,少帝刘辩便被罢黜,死后他被李儒逼迫自尽。少帝死后,我原想回会稽老家暂住,不成想你叔父不放我走,执意把我留在宫中。后来我没有答应你叔父的要求,不愿嫁他,却又被董卓窥视,于是妾身只好躲进冷宫,足不出户,藏匿至今。今天有一个黑面将军强行砸开宫门,妾身便知在劫难逃了,恰好遇到你,所以、、、、、、”唐姬断断续续地解说其中原委,最后却支支吾吾的缄口不语。
“哈哈哈!”李利看到唐姬羞涩欲滴的样子,开口大笑,身下冲刺的益发勇猛。快速冲击一番后,随之九浅一深的减慢速度,他亲吻着唐姬的耳垂,轻声细语地说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估计自己恐怕很难逃离虎口,又看到夫君我英俊潇洒,所以就有放纵一次的念头,了却一生的遗憾?”
唐姬一边呻吟,一边断断续续地颔首说道:“夫、君、英明,妾身、正有、此、念。哦”
“从今往后,你什么也不用多想,一心一意做我的女人就行。天大的事情,由为夫替你顶着,谁也不能伤害你!”李利架起唐姬的双腿,双手托住她的丰臀,大力穿插,身下传出清脆的“兹兹”水溅声。
听到李利郑重承诺之后,唐姬悬浮已久的忐忑之心终于落地了。陡然,她腰臀有力急速挺动,紧接着浑身震颤,一股热流汹涌地冲出幽谷。旋即她粗声张口喘息,喉咙中发出令人热血喷张的呻吟,全身软若无骨,瘫软无力任由李利把她翻过身,趴在床榻上。显然她虽然身怀神器,却仍旧不敌李利,率先缴械喷发了。
反观李利依然神勇,神兵坚韧,啪啪地撞击唐姬丰硕的臀丘,气势正盛,越战越勇,屹立不倒。
浅尝则已,过犹不及
缠缠绵绵,一夜到天明。
翌日。
东方破晓,旭日东升。
一晌贪欢,直到日上三竿,李利穿上衣服,俯身轻吻酣睡未醒的唐姬的额头,缓步走出寝室。
“小姐醒了,奴婢、、、、、、啊!你是何人,为何会在小姐房、、、这里?”正堂上,一个身着宫女装扮的秀丽侍女,听到东边寝室传来脚步声时,随口招呼一声。但是,当她抬头看到李利的身影之际,顿时失声惊叫,神色慌乱地怒声斥问道。
面对侍女的责问,李利微微愣神,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答。
“住口!主公面前岂容你大声喧哗?”正在这时,李挚大步走进来,冷厉地训斥侍女一句,走到李利身前,低声禀报道:“主公,清晨典韦统领来报,郡丞李玄和李儒联袂求见主公,似有要事禀报。当时末将没敢惊扰主公,便在正堂门口等候,如今已有一个时辰了。末将延误军机大事,请主公责罚!”
“呵呵呵!”李利愕然失笑,对李挚说道:“你没有做错,何罪之有?你在正堂外站了一夜,辛苦了,稍后让典韦跟着我,你就放心休息去吧!”
“诺!”李挚躬身应声,随即伸手示意唐姬的侍女把温水端过来,以供李利舆洗之用。
侍女被李挚喝斥得俏脸煞白,看到他冷峻的眼神后,不由自主地任凭使唤,把事先给唐姬准备的玉盆端到李利面前,并战战兢兢地递上干爽的手巾。
俯身梳洗之后,李利接过手巾,笑容和煦地看着模样俏丽的侍女,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侍奉唐姬多久了?”
“呃,奴婢乔惜,和小姐同岁。家父是唐府的管家,奴婢自小与小姐一起长大,至今已有十七年了。将军、、、、、、不,主公唤奴婢小惜即可,我家小姐平时也是这么叫的。”小惜虽然心生怯意,但口齿伶俐,短短几句话,便交代了她与唐姬的关系。
显然,小惜此刻已经知道自己面前这位年轻英俊的男子是谁了。如今长安城又逢剧变,武威军接管全城,武威李利执掌几十万西凉军。值此时局骤变之际,谁敢毫无顾忌的夜宿皇宫内院?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有如此胆量之人,且又能在皇宫内随意走动,夜宿皇宫内院之人,仅有武威李利一人。
仅此一人而已。
“小惜?好名字,模样俊俏,人如其名,名字好,人更乖巧!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小惜俏脸微红,羞涩地欠身说道:“多谢主公夸奖,奴婢愧不敢当。不知、、、我家小姐现在如何了?”
“呃!唐姬身体微恙,天明时方才睡下,可能要睡得久一些。小惜,熬些上好的参汤,等唐姬醒来后,让她补补身子。”李利微微愕神之余,低声吩咐道。
“诺,奴婢一定侍奉好小姐。”小惜闻言后,点头应诺。只是她面露难色,似有难言之隐,没有立刻离去。
李利何许人也?眼见小惜脸上的窘迫之色,他扭头对李挚说道:“命人去李玄那里领取十支百年老参,一百匹最好的绸缎,小惜跟着一起去,需要什么就拿什么。此外,傍晚命人把唐姬和小惜送到郿邬,让欣儿妥善安置。”
“诺,末将立即派人去办。”李挚恭声应道。
“奴婢代我家小姐拜谢主公厚赐。”小惜满脸喜色地脆声说道。
李利微微颔首,示意小惜起身,笑着对她说道:“唐姬是我李利的妾室,何必言谢。小惜,好好服侍唐姬,告诉她,我有事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她。”
说罢话后,李利大步走出正堂,李挚紧随其后,快速离开内院,直奔正殿而去。
“小惜,李郎已经走了,你还在看什么呢?”就在小惜看着李利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之时,身后传来唐姬的声音。
“小姐、、、哦,不对,应该是夫人。您身体不适怎么起来了?要是让李将军看到,他一定会惩罚奴婢的。嘻嘻嘻!”小惜满脸喜色的笑道。
“小惜,你敢取笑我,改天我就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敢乱嚼舌根!”唐姬佯作生气的说道。
小惜连忙告罪,搀扶着唐姬再度走进寝室躺下,主仆二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笑声不断。清脆喜悦的笑声一扫冷宫的幽静清冷之气,欢声笑语不断,整座庭院仿佛一瞬间焕发生机,朝气蓬勃。。
第331章大整军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第四日。
清晨的太阳刚出山,朝霞布满半边天。
又是一个艳阳天。
辰时初刻,长安城南门外,荒郊校场。
一座高三丈、宽两丈的高坛,赫然矗立在空旷的荒野上。高坛之上建有一个九尺高的点将台,其后插着一面崭新的西凉军帅旗,迎风飘扬。
将台正前方的旷野上,南郊恶战之后的十八万步骑再次集结。
三天休整期限已过,两军将士如期抵达南郊校场,各自归建列队,手握兵器肃然挺立,军阵严整。
不过,此次高坛帅台下方集结的将士远远不止十八万之数。滕羽和鞑鲁二将三天内总共收拢四万余西凉将士,其中大部分是步军,只有三千余骑兵。除此之外,长安和郿邬二城各有一万守军,没有赶来集结。
故此,西凉军现有步骑总数量是二十四万大军。这其中还不包括驻守安邑、函谷关、华阴、武关和河东、河西等各处关隘和各郡县的零散驻军,同样也不包括留守武威和张掖二郡的三万武威军步骑。如果把这些散落各处的驻军全部加在一起,西凉境内仍有三十万大军。如此庞大的军力,七成以上都是董卓生前留下的西凉军,这些将士大部分得以成建制的保存下来,没有分崩离析,也没有死在内讧之中。
然而,南郊一战,西凉军和武威军合计出兵三十一万大军,加上守城的两万将士,共计三十三万。但现如今,西凉军只有二十四万将士幸存,余下九万将士大多死于大战之中。只有少部分士兵趁乱逃逸,至今未归。
如果没有南郊一战,武威军并入西凉军之后,董卓生前大肆宣扬四十万西凉军的豪言壮语,将不再是一句空话,而是名副其实。可惜南郊恶战,两军一共阵亡将近九万将士,兵力损失巨大,实力骤降。
不过南郊之战并不是单纯的内讧内耗,而是功过各半。有弊也有利。倘若没有一场正面恶战,武威军和西凉军想要整合为一军,只怕是不大可能,就连西凉军内部都无法统一号令,各将领之间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分裂在所难免。正是因为有了南郊之战,西凉军将领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主要将领被武威军生擒。大战之中。极大削弱了西凉军各部将领的实力,直接扼杀了西凉将领之间的争斗,既而奠定了两军合并的坚实基础。
大战最后,武威军获胜,而西凉军各部却被打散打残了。如此以来,两军合并已成定局。武威军兼并西凉军组成新的西凉大军,已然是大势所趋,任何人都难以阻挡。
细说起来,眼下两军其实已经合并了。自南郊之战结束后。无论是武威军还是西凉军,谁也不敢违抗李利的命令。此等形势,岂不等于两军已经归属李利的统治之下,一声令下,全军将士莫敢不从。然而,这种合并只是表面形势,暂时性的。李利若是一直坐镇长安,全军将领自然无人敢捋其虎须,不敢抗命不尊。倘若李利一旦离开长安,那么这种强大的震慑力就会快速消失,随后各部将领仍旧会拥兵自立,各自为政。
故此,全军大整兵势在必行,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既然要全军大整兵,那就得打散西凉军原有的各营建制,各级将领尤其是中低级将领必须重新筛选,提拔一批,打压一批,甚至还得罢免一部分将领。而西凉主要将领的调遣安置极为重要,既要收服其心,又要继续使用其才,让他们真正尽心竭力地替李利打天下,领兵征战或驻守边境。
为此,李利召集贾诩、李玄、李儒、徐荣、波才、张辽、庞德等一众文武反复商议,甚至把驻守张掖郡的滕霄都调了回来。整编之事,早在南郊大战之前,李利就已经开始思量了,并着手布局整个西凉二州的战事和驻军情况。
这两天,李利先后单独会见郭汜和段煨二人,给他们讲解了整编事宜,并许诺了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当即表示愿意归降并效忠于李利,听凭调遣,决不食言。除了郭汜和段煨之外,李利还单独召见李蒙、郭猛和王方等将领,并对他们透漏了整编后各自的职务和俸禄。
好生安抚一众西凉将领之后,全军大整兵如期而至。
此次整军,将决定西凉军的未来走向,关系着全军二十余万将士的生死命运,更间接影响着天下的局势。
如此关乎天下局势的大事,让李利不得不慎重,更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否则必将后患无穷。
“咚咚咚”
三十名身强力壮的勇士甩开膀子,擂响战鼓,雄厚的战鼓声震八方,笼罩十余里旷野。
全军二十二万将士肃然伫立在旷野上,目不转睛地仰望着高坛上的战鼓,期待全军统帅李利登台现身。他们之中还有很多伤兵,只是今日集结事关重大,直接决定着他们各自的命运,所以他们带伤赶来,期冀着自己能够进入强大的战营,归属一位声名显赫的将军帐下。
普通将士尚且如此,军中各级将领更是翘首以盼。事关自身利益,功名利禄在此一举,他们岂能坐视旁观,心中岂能不忐忑,患得患失。
三通鼓之后,在二十余万将士的仰视中,李利头戴虎纹盔,身着金色麒麟铠,腰系暗红狮蛮带,脚踏祥云战靴,稳步走上高坛,登上九尺高台。
“拜见主公!”
“拜、见、主、公主公!”
顿时间,二十余万人躬身行礼,齐声拜见。声量之大,足可惊天动地,响彻云霄,声传数十里荒野。回声激荡,经久不息。
“众将士起身!”李利居高临下,俯视着密密麻麻的全军将士,心神激荡,豪气干云地朗声道。
待众将士起身后,李利继续大声说道:“我西凉军自建军以来,百战沙场,屡战屡胜,乃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昔日董相国掌军,征战十余载。破黄巾、平羌乱,转战南北,踏遍天下大半州郡,功勋卓著,此皆为众将士之功。洛阳一战。我西凉军以一军之力抵挡天下诸侯联盟大军,尽管没有取胜。却虽败犹荣。是役。我军一战成名,震慑天下各路诸侯,威震天下,兵锋所向,无人敢捋其锋芒!”
语气稍顿,虎目俯视着众将士。李利接着说道:“王允等前朝老臣误以为董相国图谋篡逆,挑唆吕布刺杀董相。吕布无道,弑主弑父,乃世间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董相死后。吕布领军剿杀我军各部将士,使我西凉军遭受重创,危如累卵。值此危难之际,李傕将军率军奋起反抗,我武威将士与西凉军同出一脉,岂能坐视,故而两军将士奋勇向前,攻陷长安,使得我军得以保全下来。
南郊一战,两军将士都没有错,两军统帅也没有错。而是军中某些将领居中挑唆,唯恐我西凉军不乱,用心险恶,处心积虑挑起两军厮杀,以便其火中取栗,趁机壮大自身势力。此人就是张济,挑拨离间,促使两军血战,血流成河。天理昭彰,报应不爽。如今张济业已伏诛,而我西凉军也借此契机,合二为一,重新组建更加强大的西、凉、军!”
历数西凉军的过往之后,李利神情肃然地扬声喝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天公作美,艳阳高照。今天是个大日子,两军合并,自此西凉境内不再有其它军队,只能有一支军队,那就是我们的西凉军!
现在本将的第一道命令就是:从今日起,我西凉军不可分割,谁若是企图分裂我军,一旦被证实,格杀勿论,诛灭九族!
第二道军令:我军统帅只有一个,那就是我李利李文昌!只要我李利不死,众将士就不用担心自己的家眷无人照料,父母无人奉养,子女无人抚养。从今往后,凡是我李利麾下将士,战死沙场者,一律按照烈士抚恤,钱粮、土地、牲畜和耕牛,全都足额发放到你家人手中,只要不是好逸恶劳者,都不会饿死!我军自今年年底开始,将在长安城组建长安太学和武威讲武堂,凡是我西凉境内的臣民都可以把子女送进学堂,交纳学费后,自主选择学文习武。烈士的嫡长子免除所有费用,免费入学,次子入学,征收六成费用。除烈士遗孤之外,余者不论身份地位,必须交纳所需费用,无人例外,即便是我李利之子,也不例外!
第三道军令:此次整军,全军打散整编,重新任命各营将领和驻地。原有各营兵马全部解散建制,重新混编,伍长、什长、队率、百夫长、屯长、小校等职位,一律公开筛选比试,能者上,庸者下。千夫长、军侯、军司马等职务,由各营统领初选推荐,经将军府审核考校后,本将会亲自下令任命。凡是没有本将的手令,任何将领不得擅自任命军中将领,否则将视为谋逆,严惩不贷!
以上三道军令,任何人不得违背,本将有生之年,此令不得更改!”
“诺!谨遵主公将令!”
“诺谨、遵、主、公、将、令!”
旷野上,除李利高居帅台之外,所有人躬身领命。响彻云霄的应诺声震动八方,回声悠长,远在数里外的长安城军民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抬手示意众将士起身,李利神态冷峻地沉声令道:“众将士听着,下面由李玄宣读各营整编将令和将领任命,任何人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第332章大整军(续)
自从李利在南门旷野上当众宣布全军整编之后,轰轰烈烈的大整兵运动开始了。
整个西凉军自接到军令之后,立即行动起来,全军打散混编。
将领任命是自上而下,军队整编则是自下而上,全程由武威军和继续留用的西凉军主要将领主导,李玄、李儒、贾诩和李挚手下的金猊卫负责监督。
于是,一场空前浩大的整编运动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李利身边的所有近臣都忙得不亦乐乎,就连滇无瑕都从郿邬赶来,参与到整军之中。
然而,当所有人都忙得跑细腿的时候,李利却闲得无所事事。他整天带着一对亲兵在各大军营中闲逛,东瞅瞅、西望望,偶尔还会和将士们闲聊叙话。他常常食宿在军营中,与普通将士同食同寝,没有一点架子,语气温和,笑容和煦。与将士们聊天,他时常出言无忌,谈天说地,上至天子,下至庶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百无禁忌。
尽管很多将士还是心存顾忌,不敢贸然开口,于是李利往往先开口说话,尽说些将士们感兴趣的话题。话匣子打开之后,将士们就不再拘束了,常常提出一些怪异的问题,甚至还询问他如何找个好媳妇。对于这一类话题,李利绝对算得上是行家里手,唾沫横飞,说得极为细致,听得众将士不住地点头,叹服不已,极为崇拜他。
有了第一次诙谐的聊天,眨眼间便传遍全军各个军营。随之而来的是,将士们都喜欢和李利说话。而李利在原西凉军的军营里待得时间最长,在武威军营的时间相对少很多。但是,无论他走到哪座军营,都是最受将士们欢迎的人。
此次全军整编彻底打破两军之间的所有阻碍。李利一手安抚普通将士,一手强制推行各营打散建制混合整编。凡是抵触之人或是将领,一律就地免职,重则斩首示众,杀一儆百。
整编过程遇到抵触产生矛盾的时候,就体现出李利南门旷野讲话的重要性了。很多西凉将领不愿意交出手中的兵权,更不能接受降职和调任的命令,但他们很快发现自己帐下的兵士根本不愿意跟着他反抗,或是逃离军营占山为王。为此,某些将领不惜恩威并施。企图发动帐下兵士跟随自己一起行动,可惜他随后就被兵士们告发了,以至他人头落地,死不瞑目。这样心存异念的西凉将领不在少数,多达上百人之多。但他们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
当各级将领再也没有人敢于反抗的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自己帐下的兵士都很信任主公李利。大多数将士对李利都是死忠份子。其根结就在于。李利在全军整编大会上当众下达的三条军令极其深入人心,尤其是第二条军令更是让全军将士愿意替他卖命。因为将士们如果战死了,或者是为了维护李利的将令而死,那他就是烈士,他的家眷和子女反倒生活有了保障,儿子还能读书识字或者习武学兵法。
仅凭这一条。就足以令将士们向往不已,因为大多数将士都是大老粗,一辈子参军打仗也不可能当上将军,但是他的儿子如果能进入讲武堂的话。那就有可能拜将封侯,光耀门楣。这样以来,军中将领若想背叛李利,那就要小心了,绝对不能走漏风声,否则就很容易脑袋搬家,临死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李利的三道军令蛊惑力实在是太强了,效果显著,影响极其深远。二十多万将士都知道这三道军令,而且也认识李利本人,他们都相信李利不会食言,定然言出必行。如此一来,军中将领想要培养一些嫡系人马真是很不容易,没有数年之功,只怕是难以成事。最为紧要的是,想任命嫡系将领都很困难,而千夫长以下的低级将领还必须经过公开比试选拔之后,才能上任。这样的话,只要他无法掌握军中高级将领,就不可能掌握全营,更无法掌控低级将领的快速升迁。
全军整编事宜如火如荼的稳步推进,等到千夫长以下的低级将领筛选完毕后,就轮到各营中高级将领登场了。
此番整军,全军共分为两大兵种,步军和骑兵。步军又分为郡兵和主力步军两类,骑兵则是轻骑兵和重甲骑兵。
郡兵又称作郡府兵,就是日常负责守城的甲士,而一部分老弱伤残的郡兵则是屯田兵,负责军垦田地的种粮和种菜。眼下长安城有四万郡兵,由金猊卫副统领铁陀担任统领,王方和桓全担任副统领,余下四个万人队全是武威步卒营中的千夫长调任,而营中的其他各级将领也都是武威军低级将领调任。而这四万郡兵大多是张济和樊稠二人的部曲,主将死后,他们就一哄而散。如今这四万将士全是郡兵,负责接手张辽所部的守城之责,进驻长安周边的各县,拱卫皇城。
主战步军眼下有三个营,分别是武卒营、陷阵营和辎重营。
武卒营现有六万将士,统领设立左右两位统领,左统领徐荣,右统领波才,副统领是胡轸、杨定、杨秋、桓双和曹性。武卒营的主力是一万五千长枪兵,堪称死士,是以李傕和郭汜麾下的巨盾兵为基础,加入数千武威步卒和死囚之后,组成这支最强悍的暴徒军。徐荣亲领两万步卒,余下五位副统领各领五千兵马;曹性带领着五千弓弩兵,杨秋掌管五千余车弩兵,胡轸掌管五千人,杨定手下有五千攻城兵,桓双手中有五千投石车兵士。
陷阵营有五千重甲步卒,以原有的七百余陷阵营将士为基础,扩编为一营人马。统领是消失已久的高顺,副统领是成宜和胡峥。目前陷阵营由成宜暂时接管,高顺一直没有现身,而胡峥则是李挚极力举荐之人,李利欣然应允。于是原本名不经传的胡峥一步登天,从一个掌旗手变成军中新贵,担任陷阵营副统领。
辎重营有两万人马,统领一职由休屠城守将李典调任,副统领是桓忠和桓义两个结义兄弟。这支兵马可不是纯粹的辎重兵,更不是老弱病残组成的弱旅,而是一支战力极强的步军。以武威步卒为基础,编入段煨帐下的数千部曲,最终组成此军。
新编的西凉骑兵,无疑是整个西凉大军之中战力最强悍的军队,也是组成最为复杂的队伍。轻骑兵有六个营,重甲骑兵一个营,合计七个骑兵营,共有十二万铁骑。
轻骑兵营分别是虎贲营、武威营、青龙营、金猊卫、龙骧营和无双铁骑。
虎贲营统领共有三万战骑,统领是典韦,副统领鞑鲁、段煨和李蒙,由一万五千原虎贲营骑兵、一万休屠铁骑和五千飞马营组成。李利考虑到段煨是最早主动归降的西凉将领,只好放弃让他戎边的初衷,将他放在虎贲营之中,又把稳重心细的鞑鲁放在典韦身边做副手。如此以来,即便段煨心眼再多,也是徒劳无功。
武威营同样是三万战骑,由一万五千原虎贲营骑兵、八千武威营战骑和七千胡轸所部骑兵组成。统领是滕霄,副统领铁萧、郭猛和金牯三将。正是由于这支骑兵大部分都是西凉骑兵组成,所以李利把老成持重的滕霄调来担任主将,又让张辽辅助他,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青龙营共有两万铁骑,以青龙营本部五千为基础,加上郭汜麾下的七千西凉铁骑和收降的八千战骑,混编而成。此营统领是郭汜,副统领是庞德和马超,名副其实的三员虎将。细说起来,此三人是凉州人,又是旧识,此次却是聚在一起了。
金猊卫铁骑的将领没有太大的变更,统领依旧是李挚,副统领滇无瑕、张辽和胡车儿。其中滇无瑕只占一个副统领的名额,实际却不会亲自领兵,具体事宜还是交给张辽和胡车儿负责。不过,此次金猊卫却是兼并了桓飞率领的虎啸营,兵力达到一万余人,实力大增。
龙骧营仍是五千铁骑,李暹担任统领,李征和蒙崇担任副统领。
无双铁骑增至一万战骑,以无双铁骑为基础,增添五千休屠营战骑组成一营人马,由滕羽担任统领,铁轱和银轱兄弟担任副统领。这次李利是下定决心将无双铁骑打造成一支强军,将出身休屠部落的银轱、铁轱兄弟二人派到一个骑兵营之中,意图很明显,就是想让他们把无双铁骑训练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铁血骑兵。
西凉军唯一的重甲骑兵就是董卓生前的亲卫军飞熊兵。此次整军,这支重甲骑兵没有混编,仍然保持原样,一万五千重甲铁骑。唯一变动的是统领换成了桓飞,而董越则是副统领,另一名副统领是桓飞的老部下黄烈。这就意味着飞熊兵已然被桓飞全权掌控,董越反倒被架空了。
但是,这一切并不是李利有意为之,而是董越主动举荐桓飞担任飞熊兵统领,他愿意担任副统领,协助桓飞掌军。起初李利还以为董越此举是故作姿态,以退为进的诈术,不成想董越却是真心请辞,认为自己各方面能力均不如桓飞,甘愿让贤。眼见董越真心诚意地举荐桓飞接掌飞熊兵,李利自然乐见其成,于是顺水推舟地任命桓飞为飞熊兵主将。
这次整军,李利把留守在武威郡的三万兵马也纳入其中。因此整编之后,步军合计八万五千将士,战骑合计十二万,全军主力战营共计二十万五千之众。
第333章富贵不相忘
半个月后。
全军整编初步完成,随之西凉军主力战营离开长安城,全部转移到城外暂时驻扎。留守长安的守城将士是铁陀帐下的两万郡府兵,除此之外,还有一万金猊卫铁骑留在城中。
随着二十余万大军出城扎营,长安城渐渐恢复正常秩序,长安之乱至此结束,整个局势日益明朗。
而此前混乱的皇宫也已修缮完毕,所有宫殿和庭院清理的干干净净,焕然一新。
次日,天空微亮,驻守长安的守城将士肃然而立,东南西北四处城门全部大开。
西门外,五千金猊卫战骑赫然把守在城门口,站在大军正前方之人赫然是西凉军统帅李利。不过他这么早赶到这里并不是率军出征,也不是要返回郿邬,而是早早赶来迎接天子和太后的圣驾,迎天子回宫上朝。
国不可一日无君。
之前长安城秩序混乱,兵祸不休,李利派遣桓飞把小皇帝“接到”武威军中避难。而今刘协已经在郿邬“休养”了一个多月,一直不曾露面,如今也该上朝了。否则,时间一长,必然流言四起,世人就会以为刘协遇害,而李利就要背负谋逆弑君的骂名。
一大早便等候在城门口,可谓是做足表面功夫,摆出一副汉室忠臣的姿态。李利就是要让全城百姓和满朝文武都看看,他李利是忠于汉室的大忠臣,之前整饬长安皇城也不是排除异己,而是为了中兴汉室江山,肃清吏治,整饬朝纲。
而今长安城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小皇帝刘协便再次回宫上朝,君临天下。
足足等候一个半时辰,天子龙冕和太后的銮驾方才出现在西门外,缓缓而来。
车驾随行队伍十分庞大,由铁陀亲率两万步卒前去郿邬接驾,一路护持左右。武威营副统领金牯策马守护在天子御驾旁边,铁陀跟着太后的銮驾,还有三十名宫女和五十个阉宦随行。在天子御驾和太后銮驾旁边,各有仪仗队伍前后簇拥,旌旗飘扬。鼓瑟吹笙,三百名重甲骑兵领先开道,两万步军拱卫车驾,将近三万人的迎驾队伍浩浩荡荡而来。
当真是气势雄壮,威加四海。声震八方,好一派天子威仪!
如此盛大的迎驾阵势。使得长安百姓激动不已。心潮澎湃。无数人纷纷暗自忖道:“刘氏皇族很久没有这么壮观的场面了!”
遥想董卓当年从洛阳皇宫西迁之时,小皇帝刘协与董卓坐在同一辆车驾之中,一路战战兢兢,小脸吓得煞白,下车时浑身颤颤巍巍,两腿瘫软。结果被董卓夹在胳肘窝里搀进皇宫。那一幕,许多长安百姓终生难忘,而天子威仪也随之荡然无存,威名扫地。
时隔两年。长安城再度动乱,小皇帝刘协二进宫,此番却是不同于以往。皇帝御驾和太后的銮驾仪仗齐全,两万多虎贲之士护持左右,更有骁骑将军李利带领文武百官出城数里迎驾。如此庞大的接驾阵势才是天子应有的威仪,方显皇权至高无上,皇帝乃九五之尊。
不过百姓和官员因其所处的地位不同,看到接驾仪式后的心境也大不相同。此番接驾,可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看似声势浩大的接驾之中,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首先,此次迎接圣驾的军队是铁陀率领的郡府兵,而不是十大主力战营中的任何一支兵马。仅此一项,无疑是直接向西凉军全体将领宣告,这就是表面形式,给小皇帝充门面,摆个排场而已。反正郡府兵闲着也是闲着,出城溜达一圈,把小皇帝接回来,也能体现出李利对郡府兵的重视。不过这其中的门道,朝中公卿文官们只怕是看不明白,因为他们不知道西凉军整编后的虚实。故而,一众文官看到这般盛大的迎驾阵势之后,满脸兴奋,激动不已,以为汉室中兴有望,天子即将亲政,正式接掌天下大权了。
其次,跟在圣驾旁边的护驾将军也极为显眼,因为此人是个瘸腿将领,整个左腿膝盖以下残缺,骑在战马上格外引人注目。此举让很多朝中老臣看得眉头紧皱,脸上流露出尴尬之色,却又敢怒不敢言,不敢当面向李利质询。毕竟瘸腿将军也是将军嘛,身残志坚,仍旧披甲护驾,马不离鞍,精神可嘉。只是瘸腿将军守护御驾,与天子刘协一起入城,着实耐人寻味,寓意深远哪!
最后,便是铁陀守护在太后何氏的銮驾旁边,此举也有悖于礼制。按照宗室礼制,一般陪同内宫嫔妃之人大多是内侍宦官,太后身边自然应该是阉宦之人相伴左右,以免遭人诟病,让皇室蒙羞。但是,此次接驾队伍中却偏偏把铁陀这个中年将领安排在何太后的銮驾旁边,在一群白面无须的宫女宦官中安置这么一个身躯雄壮、满脸大胡子的将军护驾,俨然是鹤立鸡群,极其显眼,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更何况銮驾之中的妇人何太后,乍听之下,还以为她年龄很大,是个老女人,实则不然。何太后现年不过三十四岁,正是如狼似虎的熟妇,生有一子,便是已故的少帝刘辩,如果刘辩还活着的话,他今年应该未满十六岁。
据史册记载,何太后也就是何进之妹何皇后,早在董卓进入洛阳后不久便与弘农王刘辩一起被毒杀了,但如今却不是这样。她仍旧还活得好好的,虽然刘协便不是她的亲生儿子,但她仍然是太后,因为她此前就是灵帝的皇后,而今自然而然地成了皇太后。
据说洛阳之乱时,何太后险些葬身于宫廷内乱之中,危急时刻,御史中丞皇甫嵩拔剑救驾,救下了她。此后,废帝刘辩被毒杀,何氏本应一起赴死,但皇甫嵩死谏力保,使得何氏得以活命至今,而皇甫嵩却被董卓所恶,身陷牢狱。所幸他的儿子皇甫郦百般求情,董卓顾念皇甫嵩昔日之功,方才饶他一命,敕封为御史中丞。一来二去的折腾,何太后却是活下来了,并高居太后之位。不过侥幸不死的何氏,自迁都以后便很少露面,只求自保,对皇帝刘协的处境视若无睹,更不会干涉朝政。
如今,铁陀策马守护着何太后乘坐的銮驾,一个是正值壮年的虎贲将军,一个是虎狼之年的寡居熟妇,这不由得让人私下议论,指指点点。而迎驾的百官们更是面露异色,纷纷撇过头去,权当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除此之外,他们又能如何?
“臣等恭迎陛下(太后)还朝,吾皇万岁万万岁!”
在一片跪拜声中,金牯推开御驾车门,皇帝刘协强作镇定伸出头,看看四周的情形,弱弱地出声道:“众卿平身,起驾进城。”
待刘协说完话后,金牯随手掩上车门,策马行至李利身前拱手行礼,看到李利微微颔首之后,他再次退到御驾前,大手一挥,示意车驾继续起行。
长乐宫大殿。
间断一个多月的朝会再次恢复正常秩序,皇帝刘协返回长安的第二天,早朝如期进行。
“百官入朝觐见”
天色微亮,东方破晓,长乐宫大殿正门一如往常准时打开。随着小黄门站在宫门前扯着嗓子尖锐地喊上一嗓子,文武百官纷纷踏上玉阶,卸剑脱履,整齐有序地步入大殿。
不多时,数百名文武官员悉数站定,宫门随即关闭。
朝堂上,赫然沿用董卓时期的上朝站位,朝中百官立于右侧,西凉军诸将站在左边。右侧,三公在前,九卿紧随其后,而后是各级官员,人数多达一百余人。左边,闭门谢客已久的李傕赫然站在最前面,其后是李玄、贾诩、李儒,余下依次是:武卒营统领徐荣、波才,虎贲营统领典韦,武威营统领滕霄,青龙营统领郭汜,郡府兵统领铁陀、飞熊兵统领桓飞,辎重营统领李典,无双铁骑统领滕羽、陷阵营代统领成宜、龙骧营代统领李征,金猊卫副统领张辽等各营主将。此外,各营副统领大多数人都奉命前来上朝,胡轸、马超、鞑鲁、银轱、铁轱、杨定等数十名军中将领悉数立于朝堂上。
乍看上去,左边的武将阵营不及右侧文官人多势众,却胜在气势强大,武威雄壮,杀气凛凛。待宫门紧闭时,右侧文官们不由得感受到武将阵营的凛冽气势,使得很多前朝老臣眉头紧锁,眼底浮现出浓烈的厌恶之色。而一些胆小惜命的文官,则身形佝偻,目不斜视,看都不敢看左侧魁梧雄壮的武将,生怕惹上麻烦,性命不保。
按照大汉礼制,西凉军中大多数将领都没有上朝面圣的资格,他们官职太低,远远达不到上朝参政的官职,甚至很多人根本没有正式的官职,没有得到朝廷敕封,只能作为李利的家将和宾客。但是,如今这些文官们眼中的庶民和草莽武夫,纷纷上朝,堂而皇之的与他们同殿为臣。这不得不说,李利眼下权柄日盛,统帅整个西凉大军,牢牢控制着长安城。故而,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此次登堂入室的西凉将领毫无疑问都会得到朝廷敕封,最低职位也是校尉,更甚者如李傕等人极有可能得到位比三公的军职,一步登天。
第334章富贵不相忘(续)
以李傕为首的武将阵营进入朝堂,让众多前朝老臣顿生无力之感,内心一片凄凉。
最近短短数月之中,长安城连遭剧变,兵祸战端不休。
先是权倾朝野的暴徒董卓身死,让百官们拍手称赞,喜笑颜开,以为大汉有救了。而他们自身利益虽被董卓盘剥不少,但根基犹在,董卓一死,他们就将迎来更大的功名富贵。可惜王允上台后,却是让百官们大失所望,非但没有得到期望中的升迁提拔,反倒被王允大力压制。朝中所有大事,近乎全由王允一言而决,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话语权,处境与董卓时期一样,全是摆设,王允一人独揽大权。
王允此举可谓是文人相轻的最好诠释。
一众帝党老臣,如皇甫嵩、朱儁等人不仅没能谋得兵权,反倒被王允剥夺了他们现有的人马,从武将转变为文官,左车骑将军、冀州牧皇甫嵩沦为御史中丞,而朱儁同样是由将军转为御史中丞。这两位剿灭黄巾的一代名将,在王允眼里却是一文不值,非但没有提拔重用他们,反倒让他们担任文官。
御史中丞这个职位,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极为好用。一般是两到三人,却也可以灵活运用,敕封五六个人担任御史中丞,也不是不行。在大汉昌盛时期,这个职位绝对算得上是极为显赫的官职,权限范围极大,触角很长,权柄很盛。但是,自从皇权旁落之后,这个职位就是鸡肋一样的官职,空有其名,却无实权。等同于闲职。
在王允掌权时期,皇甫嵩、朱儁这样的名将尚且讨不到好处,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想从王允手中谋取功名利禄,无异于痴人说梦。
好在王允掌权的时间并不长,随着西凉军反攻长安,天下权柄再次易手,李傕、郭汜占据长安城。于是,满朝百官迎来了最黑暗、最恐怖的一段日子。在李傕、郭汜二人的统治下,西凉兵强征暴掠,动辄抄家灭族。百官们毫无地位可言,整天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
所幸李傕、郭汜统治长安的时间也不长,如今轮到武威李利执掌大军,摄政辅国了。
昨天盛大雄壮的迎驾之事。让百官们看到了希望,似乎看到他们这些人手握实权的日子为期不远了。对即将到来的天子临朝充满憧憬。在他们看来。尽管李利对天子圣驾和太后的銮驾安排得不甚妥当,但那些都是小节,不足为道。而整个迎驾过程之中,李利表现得可圈可点,没有一朝得志便猖狂的苗头,虽有不尽人意之处。但大体上还是恪守为臣之道的。故而,他们甚至私底下议论,李利终究年幼稚嫩,如此执掌天下大权的良机竟然不知道善加利用。反而处处彰显天子威仪,简直是愚不可及,黄口庶子不足以成大事!
满朝百官之中,怀揣这种心思之人不在少数。为此,他们兴奋得彻夜难眠,憧憬着翌日朝会之上,自己能获得多少好处,又能谋得什么职位。
而今,早朝即将开始,文武百官入朝,宫门紧闭。
看到武将阵营居然有五六十人之多,而且大部分武将都是生面孔,文官中很多心明眼亮之人顿觉大事不妙,暗思今日早朝只怕是换汤不换药,一如从前的老样子,武威李利绝不是良善之辈,他要独揽朝政了。
只是让百官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一直放在玉阶高台右侧角的太师椅不见了,难道被哪个不怕死的阉宦偷出去卖掉了?
“陛下上朝百官叩拜!”
正当满朝文武百官思绪纷飞之际,常侍董弘尖锐刺耳的声音响彻大殿。
顿时,但见皇帝刘协在两名金甲将军的护持下,身着皇冠龙袍,稳步走到龙椅前落座。而那两名金甲将军则伫立在龙椅左右,目光凌厉,满脸冷峻之色,神情漠然地俯视着大殿内的文武百官。
“臣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堂下百官无暇察看站在皇帝刘协身后的二人是谁,屈身俯首跪拜,高呼万岁。但是,以李傕为首的武将阵营却无人跪拜,他们只是躬身行礼,口中话语倒是与文官们一般无二。
端坐于龙椅上,刘协居高临下俯视百官叩拜,神色颇为激动,心中顿生无限豪情,一颗稚嫩的心怦怦直跳,重新找回君临天下的感觉了。一刹那,他情绪激动之余,又感慨万千。太不容易了!为了重新回到龙椅宝座之上,他可谓是饱经苦难,连番颠簸,这几个月来一直担惊受怕,生怕再也看不到百官们齐声叩拜的情形了。
“咳!”正当刘协暗自陶醉的一瞬间,一声轻咳传进他的耳朵里,吓得他浑身一颤。随即他强作镇定地朗声道:“众卿平身!”
“谢陛下圣恩!”大殿内,文武百官齐声应诺,旋即站直身形,仰头看向高殿上的刘协和他身后的两名金甲将军。
“呃?李、、、、、、利”当右侧文官阵营中的许多人看清楚刘协身后所站之人的面貌后,数十名官员错愕地失声惊叫,甚至有人还直接道出李利的名字。
没错,站在龙椅左侧之人赫然是武威李利,而右侧的金甲将军便是金猊卫统领李挚。刚才轻咳一声提醒刘协之人,就是李利。遍观偌大的皇宫正殿,除了他李利之外,谁还敢在朝堂上随意发出声音。
仰头看清楚李利所站的位置之后,堂下文官中很多人顿时义愤填膺,愤怒不已。因为李利站立的位置不对,有悖于礼制,实属大逆不道!他怎能站立在安放龙椅高台上,与龙椅平行?
细看之下,李利还真是站立在龙椅左侧的高台上,而李挚则站在龙椅右侧三尺外的次一级玉阶上。
故此,李利和李挚二人看起来一高一矮,李利明显要比他高出一个头,高大挺拔的身躯比龙椅还要高出一尺。如此以来,李利站在龙椅左侧,远比坐在龙椅上的刘协更加引人注目,俨然是一个大人照看着半大的孩子。
“微臣、启、奏、陛下!”正当文官们怒视着李利之际,贾诩陡然出列,故意拖长声调恭声说道。
刘协强作镇定地微微颔首,贾诩见状,展开手中的竹简,朗声道:“自奋威将军吕布刺杀董相国之后,长安城屡经战祸,百姓苦不堪言。骁骑将军李利,以弱冠之龄奉命驻守凉州边境武威郡,先后平定凉州三次动乱,剿灭凉州八股乱军,收服张掖郡及西域四郡,收剿三十万休屠部落,保境安民,功莫大焉!长安之乱,骁骑将军不辞辛劳,率军打败吕布叛军,及时救出陛下和太后,随后铲除张济、樊稠等图谋不轨之乱军,平定长安,迎陛下和太后还朝。两年来,骁骑将军前有收复武威四郡、剿灭羌乱之战绩,后有戡平长安叛军、危难救驾之功勋,如此功勋卓著之人,古今罕见!
故此,请陛下重赏骁骑将军及西凉军将士,微臣已备好名册,请陛下御览!”
待贾诩说罢话后,常侍董弘快步接过竹简,递给刘协查看。
刘协拿着重重的一卷竹简时,眼底掠过一丝暴戾之色,但他神情却没有明显的变化,依旧做出一副专注翻看竹简的姿态。
尽管刘协眼底的异色极其隐蔽,很难被人察觉,却没能避过李利的眼睛。一瞬间,他神情丝毫不变,但心中却冷笑不已,全身散发出一股冷厉无形的杀气。
右侧玉阶上的李挚敏锐地察觉到李利身上的浓烈杀气,顿时他虎目微变,冷厉地看了刘协一眼,随即冷漠地俯视着堂下的文武百官。
不多时,刘协煞有其事地看完竹简,并随手交给董弘,朗声道:“贾诩所请,朕一律照准。董弘,宣旨!”
“诺!”董弘躬身应声,当即走上殿前,大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李利为征西将军,武威侯,开府,假节,掌军事,主杀伐;李暹为安北将军,武乡侯。敕封武威郡丞李玄为尚书,都乡侯;贾诩为黄门侍郎,都亭侯。敕封徐荣为平南将军,关内侯;波才为平北将军,关内侯;滕霄为平东将军,关内侯;郭汜为平西将军,关内侯。
敕封典韦为虎贲将军,李挚为虎卫将军,桓飞为虎威将军,滕羽为扬武将军,樊勇为扬威将军。
敕封段煨、庞德、铁陀、金牯、张辽、鞑鲁、杨定、胡轸、李征、李蒙、李典为中郎将。
敕封马超、铁萧、银轱、铁轱、王方、蒙崇、成宜、马玩、曹性、杨秋、桓豹、桓狼等二十八人为校尉。钦此”
一口气宣读完圣旨,董弘深呼一口气,顿觉口干舌燥,好不难受。他难受,堂下右侧的上百名文官更是听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好家伙,一次性敕封两位位比三公的县侯,两位乡侯,五位关内侯;四平将军,五名杂号将军,十二位中郎将,二十八名校尉。再加上西凉军原有官职的武将,整个左侧武将阵营近百人,全是秩比六百石及以上的将领。
这般大规模的敕封,大汉开国以来,除开国之初和光武中兴的两次敕封功臣之外,此次便是第三次大敕封。
如此敕封,实属东汉近两百年来罕见的大封赏,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第335章镇三关
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征西将军府。
此时将军府不是先前的龙骧李府,也不是董卓、王允二人住过的太师府,而是原左中郎将蔡府和司徒府合二为一的新府邸。
蔡府原本占地面积不小,堪比三公府邸,但王允掌权时迁怒降罪于蔡邕,致使蔡府破坏严重,残破不堪。而与蔡府相邻的司徒府却在王允身死后,同样遭到打砸破坏,府门残破,庭院内一片狼藉。
有鉴于此,李利率军入长安时便命人着手修缮,拆除围墙,将蔡府和司徒府合并为一座府邸。人多力量大,如今庭院已初步清理完成,挂上“征西将军府”的匾额,于是西凉军统帅府就坐落于此。
今天是大敕封之后的第三天,朝政业已步入正轨,长安城重建新秩序。
郡府兵统领铁陀除了中郎将之职外,还担任城门令,接管京都十二门,实际职权不亚于执金吾。只是受限于形势所迫,也有资历和朝廷局势的原因,他还不够升任执金吾的资格,因此李利任命他领城门令之职,拱卫京畿。自从铁陀接管长安之后,两万郡府兵严格执行李利将令,对西凉百姓不收进城税,不扰民,不涉商,不徇私,安置流民,大力整顿城中寻衅滋事的游手好闲之徒。半个月下来,长安城治安良好,商铺逐渐开门营业,统一安置流民,城中百姓统一登记造册,发放救急粮食和生活器物,百姓生活逐渐安定,长安城整体面貌焕然一新。
征西将军府,正堂。
西凉军各营统领、副统领齐聚一堂,贾诩、李玄和李儒三大幕僚也悉数到场。
正堂上。唯一的改变就是,左右两侧没有放置案几,也就是没有座位,整个正堂只有一张案几,那就是廊上正中的帅案。
数十名文臣武将全部站在堂下两侧,正襟伫立,神态肃然,静静等待着主帅李利上堂议事。
“噔噔噔!”
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在平整的木板地面上摩擦出清脆的声响,使得堂内众人神情一震。昂首挺胸地注视着李利缓缓步入正堂。
“末将(属下)拜见主公!”堂下众人躬身齐声道。
“呵呵呵!”不急不缓地落座,李利爽朗一笑,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颔首笑道:“最近政务繁忙,许多事情千头万绪都需逐一捋顺。从头再来,我等已经半个月没有聚在一起议事了。今天大家难得一聚。议事完毕后。本将在侧堂设宴,一醉方休!”
“多谢主公恩赐!”堂下众人齐声应道。
李利颔首笑着轻轻抬手,堂下顿时安静下来,众文武神情肃然地倾听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长安之事业已尘埃落定,诸事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之中,我心甚慰。郡兵虽然暂时不纳入主力战营序列。但日常操练不可懈怠,军纪不可松懈。往后,郡府兵将作为我军的后备军团使用,各营补充兵源时优先选用郡府兵。时局危急时,郡府兵可以直接参战,与主力战营享有同等地位和待遇。
除郡府兵之外,其它各营将士要拿出主力战营的实力,严明军纪,加大日常训练力度和强度,务必做到:训练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全军各营将士,半年考校一次,战力最弱的一营兵马将被淘汰,编入郡府兵;而郡府兵中一万人为一营,参加考校,战力突出的一营人马将纳入主力战营序列。
此外,目前军中将领皆有官职在身,我军现有十余名将军,六十多名校尉,其他军司马、军侯、千夫长等将领多达数百人,这就导致我军将领的俸禄发放压力极大。我西凉乃苦寒之地,饱受战祸之苦,地广人稀,各郡县府库空空如也,百姓生活贫困,饿殍遍地。西凉二州总共不过区区百万民众,却要供应近三十万大军的粮草所需,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故而,郿邬钱粮虽多,却也无法长期供养大军。为了我西凉二州长治久安,稳定民众,发展民生,现在就必须统筹安排此后三到五年的粮饷用度。
有鉴于此,本将决定,全军将领的俸禄将重新调整,大幅度削减,身兼多职者也只能领取一份俸禄,各营普通兵士的粮饷待遇维持原样,不做调整。譬如,军中校尉俸禄,按照先前朝廷惯例,俸禄是‘比两千石’,如今调整后将改为六百石,另赐一万钱,封赏不在其中。以此为据,各级将领的俸禄都会有所削减,不过军中千夫长及以上将领都会得到一处属于自己的宅院,无需另置别院,具体事宜由将军府统一分配。此令,如诸将有异议,可以现在提出来,愿意退出军职做个富家翁之人,本将一定最大限度地满足他的愿望。诸位意下如何?”
待李利话音落下,大堂上一片寂静,众将纷纷低着头沉思不语,没有立即应答。
李利高坐堂上,虎目犀利地俯视着堂下众将的神色,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早有预料,胸有成竹。
片刻后,李利语气坦然的沉吟道:“自古无规矩不成方圆,破而后立。我东汉王朝早年不设将军之职,天下大部分州郡都很太平,国无战事,因此如遇战事,方才临时设置将军领军。故而,此前我朝军队中的正式官职,只有位比三公的大将军、车骑将军,中郎将和校尉三个阶梯式的军职。与之相对应的是,军中将领的俸禄自然很高,仅是中郎将的俸禄便堪比九卿,而将军的年俸能与三公持平。
但是,如今天下纷乱,大汉九州处处狼烟四起,烽火连天。值此天下大乱之际,正是我等武将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只要身有一技之长,便可博取功名,光宗耀祖。东郡曹操、渤海袁绍和南阳袁术等诸侯纷纷招兵买马,拥兵自立。其麾下将领大多与我军此前一样,没有正式官职,更没有丰厚的俸禄供养将领,他们把钱粮全部用来大肆招募兵勇,扩充势力。
反观我们西凉军,拥兵近三十万,可谓兵强马壮,实力远胜于天下各路诸侯。然而,我们西凉二州屡经战火,从黄巾起义开始直到现在。连续战乱八年之久。西凉地界就这么大,各郡县的人口是越打越少,越打越穷,以至于很多百姓宁愿躲进荒山野岭,也不愿意遭受战祸之苦。从而导致西凉荒芜,大好的土地无人耕种。荒草反倒长得茂盛。一眼望去,荒草连天,无边无垠。
所以,此番削减俸禄势在必行,断然不能更改。全军整编之后,休整三个月。然后全部开拔,只留郡府兵留守各郡县和城池。全军化整为零,各营全部开赴边境,自力更生。各营统领便是主将,副统领既是领兵将领,又是参军,自行制定作战计划,开疆扩土,以战养兵。到那时,各营将士能不能吃饱肚子,有没有多余钱粮,全看你们这些将领究竟有没有能力领军,能不能缴获足够的辎重和钱粮。实在没有能力养活一营将士的军队,由各营统领、副统领联名请求将军府拨发粮草救援,不过将军府会记下此事,日后提拔将领时将以此作为凭证,消减功劳簿上的战绩。
简而言之一句话,将军府制定的粮饷俸禄必然足额发放,但各营的生活条件如何,将士们能不能吃饱穿暖,还看诸位将领自身的领兵能力。所有缴获,在满足全营兵马日常供给的情况下,一半上缴将军府府库,另一半由你们自行支配。但是,每一次作战计划和战损缴获,必须第一时间上报将军府,胆敢隐瞒不报者,一经查实,就地免职,严惩不贷!具体出兵策略,待将军府详细斟酌后,便会下达到各营统领手中。削减俸禄之事就这么定了,诸将可有异议?”
“诺,我等谨遵主公将令!”这一次,堂下数十位将领毫不犹豫地齐声应诺,显得信心十足,神情振奋,斗志昂扬。
“哈哈哈!”李利爽朗地开怀大笑,信步走到堂下,站在众将中间,笑着说道:“你们这些家伙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如今本将把兵权下放到你们自己手里,你们一个个斗志高昂,兴高采烈,刚才怎么都蔫巴了?”
“呵呵呵!”众将纷纷大笑不语。
笑罢后,李利正色地说道:“兵权虽然下放到你们手里,但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有几条军纪必须坚决执行,否则休怪本将翻脸无情!第一,不得欺压百姓,强取豪夺。第二,不得随意杀戮我大汉子民;能收降的,就要收降;顽固不化者,也不必心慈手软。第三,所有战事、伤亡和缴获,一律上报,不得隐瞒。第四,不得中饱私囊,随意打骂将士,不得克扣、贪墨将士应得的粮饷。第五,任何时候都必须服从将军府的将令,也就本将的手令,胆敢抗令者,斩!这五条军令将作为我军的军纪,随后发给全军将领,各营将士必须在近期传达给每个将士,随后本将会亲自去各营询问。”
“诺!”众将齐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缓步回到帅案前,沉声令道:“平南将军徐荣听令,命你领兵三万,进驻司隶各郡县,如遇紧急战况,可退往黄河南岸,务必守住黄河以南各郡!”
“末将领命!”徐荣快步出列,恭声应道。
“平东将军滕霄听令,本将命你率领武威营进驻安邑大营,扼守函谷关,抵御关东诸侯!”
“诺,末将领命!”滕霄大步出列,躬身应道。
“平北将军波才听令,本将命你领兵三万进驻潼关,兼领华阴守将。此乃长安之屏障,断不可失!”李利沉声道。
“诺,末将领命!”波才神情郑重地点头应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沉吟一声,继续说道:“随后元忠会发放三个月的辎重粮饷给你们,三日后,你们各自领兵出发。接收城关之后,你们可以根据实际情况,挑选原有兵马继续留用,余下兵士全部调回长安,暂时编入郡府兵之中,由铁陀统管安置。”
铁陀应声出列,躬身道:“诺,末将领命!”
李利摆手示意铁陀起身,脸上再次露出笑意,看着跃跃欲试的众将,笑着道:“安邑、函谷、潼关和华阴各处的防御,乃我军威慑关东诸侯之紧要关隘,西凉各郡要想修养生息,必须派遣重兵驻守于此。除武卒营和武威营驻守关隘之外,余下各营兵马暂时休整,今年冬天到来之前,我等务必肃清京兆和凉州境内的残余诸侯势力和匪患。此外,安内也需攘外。在我军的北面尚有南匈奴部落滋扰边境,凉州西边和西南更是羌人横行之地,这就是余下各营即将用兵的地方。
呵呵呵,咱们西凉这地方,要想屯兵安民,安享太平,还真是不容易呀!”
李利一席话使得众将哄堂大笑,战意盎然:“哈哈哈”
第336章经略长安(上)1/2
削减俸禄之事得以顺利推行,李玄、贾诩和李儒三人算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最早是李玄提出来的,随后得到贾诩和李儒二人的一致赞同,极力推行此事。
李玄认为时下的朝廷律法已经不能适应当前形势了,必须予以修改。否则,西凉三十万大军要么南下中原,攻城略地,从而缓解粮草压力和人口稀少的难题;要么裁军,藉此减轻钱粮供应负担。因为按照李利提出的要求,既要供应大军所需,又要大力发展农耕和改善民生,两者兼顾的话,以郿邬存储的钱粮最多维持两年,以后便难以为继了。
有鉴于此,一直以来只关注战事的李利,不得不把精力转移到钱粮上面,大费心力筹划西凉大军的给养问题。
军队重要,发展农耕和改善百姓生活困境也同样重要,绝不能耽误,时不我待,必须立即推行。西凉各郡县农事荒废已久,人口大量流失,这直接制约着西凉大军的发展扩张,等于是捆住西凉军的双脚。没有牢固的后方根基,就如同无根之萍,根本难以成事。
此外,李利还有一点难言之隐。那就是西凉军重新整编之后,看似兵强马壮,实则战力大减,远不及此前。三十万大军全部混编组建新军,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磨合,更需要战火的淬炼,否则很难恢复此前的战斗力。而李利之所以推行整编,就是想加强自己对军队的全面掌控力,绝对不能徒有其名而无其实。
整编过程中,李利其实也想过裁军,削减兵马,减轻粮饷供应压力。只是西凉将士别看军纪松散。但单兵战斗力极强,一个个全是饱经战火考验的勇士,裁掉他们实在是太可惜了。于是李利一咬牙一跺脚,除了老弱病残之外,没有裁掉一个兵士,全部编入新军。就这样,三十万大军诞生了,而李利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扩军容易,招兵也不难,但养兵却很不容易。困难重重。
第一个要面临的问题就是粮饷,募兵打仗,拼得就是钱粮。
然而,西凉穷啊!不是一城一地穷困,而是西凉境内各个郡县都穷。穷得百姓易子相食。
另外,西凉还很乱。流寇四起。诸侯割据。近十年来,就没有一天太平日子,以至于百姓宁愿上山做野人,也不愿意守着农田过日子。
面对如此困境,李利当下真的犯难了。愁得他连续几天都寝食难安,恨不能再抢一座郿邬。那一切困难便迎刃而解了。
被逼无奈之下,李利不禁把自己脑海中的养兵方法掏出来。
那就是化整为零,让各营将士自力更生,自谋发展。以战养战,以战养兵,以战练兵。
为此,李利还想好了一番说辞,说服李玄、贾诩等人。长安三辅之地和凉州周边的游牧民族,历来不事农耕,靠着放牧和劫掠繁衍千年,越来越强。既然一众蛮夷都能生存,那西凉军为何不能?最重要的是,西凉军眼下并不是没有粮草供应,而是不能长久。
既然西凉军暂时需要磨合,又没有钱粮供应大军进取中原,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死马就当活马医,把兵权下放到各营统领和副统领手上,让他们独自领军征战,尝试一番。不等周边蛮族前来劫掠大汉,西凉军主动出击,到他们的地盘上劫掠。如果成功了,那便是意外之喜;不成功,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反正最近一两年内,西凉军的主要任务就是磨合练兵,与其待在军营里闭门造车、埋头苦练,不如把兵马拉出去攻击周边蛮夷。
左右都是练兵嘛,在哪练不是练啊!
就这样,李利把大练兵和削减俸禄之事合二为一,促使一众将领欣然领命,使得削减俸禄的法令得以顺利推行。
武将终归不同于文士,他们对钱财的重视程度远不及文士那般强烈。只要他们能够养家糊口,衣食无忧,就会更看重手中的兵权和自身能力的展现。荣誉对于武将或军人而言,往往大于钱财和物质享受。他们希望建功立业,既能体现自身能力和价值,又能蒙妻荫子。故而,他们对物质生活要求不高,远不及文士会享受生活,注重衣着穿戴,向往奢靡富贵。
正因为如此,李利结合前世记忆和自身的经历,对症下药,下放兵权,借此推行削减俸禄的财权。双拳出击,正中要害,使得政令得以实施。
不过,此举对李利而言,同样是有利有弊,必须承担一定的风险。把兵权下放到领兵将领手里,很容易滋生山头,甚至会促使他们拥兵自重,尾大不掉。李利对此已有心理准备,也有所防范。他认为,下放兵权恰恰是检验此前全军大整编成果的绝佳机会,也是他识人用人的一次考验。一个人的忠奸善恶,平时很难看出来,直到放权放手让他自由发挥时,才能真正看清其人的本来面目。
此时正值西凉军休整时期,李利有时间也有耐心考校一下麾下将领的能力和忠心,发现问题,解决问题。
时下正是天下各州郡最混乱的时期,无论是谁,只要手里有两三万人马,再攻占一座大城,就能割据一方,自成一路诸侯。这种局势对于手握雄兵的西凉将领而言,绝对是相当具有诱惑力的。若是谁经不住诱惑,拥兵反叛,李利翻手之间便能将其剿灭,以儆效尤。
否则,等到逐鹿中原时,军中某个将领突然出现问题,那对西凉军绝对是个不小的打击,甚至会让西凉大军遭受毁灭性的重创。
防患于未然,宜早不宜迟。
军政议事完毕后,众将又在侧堂内开怀畅饮一番,直到日落西山,筵席方才散去。
正堂左后方,李利书房。
李玄、贾诩和李儒三人联袂而来,经李挚通禀后,进入书房。
“呵呵呵!”李利未语笑先闻,摆手示意他们三人不必拘礼,随意就坐。
躬身行礼后,李玄三人也不客套,各自坐定。
李玄率先禀报道:“主公,属下此来有几件亟待解决之事请示主公。其一,主公允诺兴建长安太学和武威讲武堂之事。蔡邕老大人对此事兴致极高,天天催促属下着手修建,还要招募天下名士前来授学。属下对此事至今毫无头绪,不知从何着手。其二,主公所说的烈士,属下也是一知半解,至今尚未形成法令,没有向全军颁布。其三,如今主公与李傕的关系一直僵持着,按照主公的意思,李傕将军往后要接管天下各州政务的。但是,如今朝中很多政务都积压在属下的案头上,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处理,还请主公明示。”
“呵呵呵!”李利笑着对李玄说道:“筹建太学之事其实很简单。天子就在长安,可以直接下诏征召天下名士前来授学,为了避免有人推诿不奉诏,诏书上可以言明厉害。建立太学乃是留名青史的大好事,关乎我大汉之国脉昌盛,直接影响后代子孙的前途。那些名士若是不奉诏,则可以直接颁布诏书,向世人阐明其行径,贬为庶民,发配南海蛮荒之地服徭役。而他们一旦奉诏前来,那一切就由我们说了算,应该教授什么学问,必须按照我们指定的科目传授。近期我会撰写一些竹简,主要是初学者和中学者应该学习的内容,将作为初学和中学的教习科目。
下诏敕封蔡邕为太学院长,领太子太傅,位比三公。太学府将分为三个阶段,即初学、中学和太学。初学学期不定,主要是识文断字;中学,可以学习诸子百家,不受科目限制,但必须要让学生学会忠信仁义,明白事理,学期四年。太学就由征召的名士传授,学期三年。太学的学府也不用大费周章的修建,把董相国生前的太师府修缮一下,然后划分三个学府即可。
武威讲武堂,我会亲自主持学府的初期事宜,学府暂定于龙骧李府,在城外修建两个简单校场,以作训练之用,军中各营统领担任老师。另外,下诏征召一批各州郡比较有名的武将和避世的名将前来授学,方式方法与太学大同小异。此外,太学生可以由中学转入讲武堂,武学生也可以进入太学,互利互通,希望将来能培养一批对我西凉军有用的人才。
至于学费和其它一应费用,元忠可以针对时局酌情制定,尽量定高一些,否则烈士遗孤免费入学就没有实际意义了。不要担心没有学生,随着我军逐渐发展壮大,很多豪强缙绅自然会把目光投向我们,不请自来,学生也会越来越多。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至于元忠提出的烈士,我给出的定义是:凡是为我西凉军的发展强大和繁荣昌盛而献出生命之人,就是烈士。眼下烈士的入选范围仅限于全军将士,等到我们真正强大之后,就不再局限于将士们了,文士和普通民众亦可成为烈士。
最后就是我和叔父之间的问题,后天邀请叔父前去龙骧李府一叙,我当面和他深谈一次,希望能化解他心中郁结。此外,元忠眼下不必理会朝中送来的政务,你只管处理好西凉二州的政务即可,其它州郡根本不在我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不用我们操心。”
李利对于李玄提出的三个难题信手拈来,一口气说完,中间毫不停顿。显然,他对这些问题早就有所考虑,可谓是深思熟虑,胸有成竹。
第337章经略长安(下)
夜色渐浓,星光璀璨。
晚风阵阵,卷走烈日余温,长安城迎来夏日凉夜。
征西将军府。
府门前点亮四盏灯笼,两大两小,悬于廊下,将“征西将军府”照得金光灿灿,煞是夺目。
正堂内府,庭前屋后,皆有灯火照明。
昏黄的火光下,数百名威武雄壮的甲士一动不动地伫立守卫,戒备森严。
正堂后方,左侧书房内。
听完李利一番阐述,李玄躬身一揖,欣然说道:“多谢主公解惑,属下如释重负,随后就能轻装上阵,尽快落实诸多拖延已久的政事。只是属下心中仍有疑虑,建立太学和讲武堂固然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不过此举似乎与我军并无多大益处。如果仅仅为了奖励将士们不畏生死、奋勇杀敌而设立学府,未免有些大动干戈,耗资甚大。毕竟筹建学府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之事,也不仅仅是修建书院和征召名士授学这么简单,往后维持学府正常运转以及发放俸禄,同样是一笔不小的钱粮数目。如若学生不多,但征召的各州名士却不少,而他们又享有极高的俸禄,时间一长,恐怕就要难以为继了。
此外,组建学府对天子颇为有利,借此可以彰显皇威浩荡,教化万民。但此举对主公毫无益处,反倒要为此大费钱粮,得不偿失啊!属下愚钝,还请主公明示。”
李利意味深长地笑道:“陛下终究是大汉之主,始终占据着天下大义,乃九州正统,真龙天子嘛!创建太学和讲武堂,没有陛下颁布的诏令,只怕很难成事。也不会被天下士子和百姓认同。所以,此事断然绕不开陛下,为了顺利开创两座书院,我们必须打着天子名号方能促成此事。既然要用人家的头衔,那自然要有好处才行,因此陛下落得一个好名声,这是在所难免的。
不过创建学府可不仅仅是需要一批饱学之士授学就行,还需要一个强有力的管理机构以及护卫力量,而这恰恰是我军之所长,义不容辞啊!我西凉百姓尚武成风。文士却极为匮乏,上马打仗自然没有问题,但治理郡县、发展农耕和税赋之事,却不是我军将领能够办好的事情。征战用武将,治政需文士。既然我们没有足够的文士治理郡县。而天下文士又大多集中在中原和江南,那我们就自行培养。还能借着太学之名吸引和笼络一些文士前来西凉出仕。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我等岂能错失?
至于皇帝刘协那里,暂时不必理会,他毕竟还小,再过两年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不足为虑。何况天下局势瞬息万变,等到长安两个学府真正兴旺起来之时。我们的皇帝陛下会不会嫌弃长安城太小,会不会移驾中原呢?走一步看一步吧,呵呵呵!”
听完话后,李玄似有所悟。躬身一礼,退回原位,暗自沉思起来。
而贾诩和李儒二人听了李利一番话后,心神剧震,彼此对视一眼,当即他们二人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
待李玄落座后,贾诩起身恭声禀报道:“主公,属下此来同样有几件悬而未决的军务禀报,急需主公定夺。
其一,此番朝廷敕封军中将领,我军诸将近乎全部接受封赏,但其中也有几位将领的职位尚需斟酌。杨秋、马玩、成宜和梁兴四将,虽是凉州诸侯出身,又与我军屡屡征战厮杀,但他们投奔我军之后,一直任劳任怨,尽忠职守,颇有战功。而他们投奔我军时便是校尉,又一直担任各营副统领之职,一年多以来,他们的表现可圈可点,从未有失。因此,属下建议对杨秋、马玩等资历颇深、屡立战功的将领予以提拔,以免他们心生怨气,惹出事端。
其二,各营辎重和粮饷发放,目前都掌握在统领手里,由各营统领直接任命负责看管辎重的将领。属下认为此举不妥,如若某个统领擅自贪墨粮饷和辎重,外人根本不得而知。故此,属下建议主公亲自任命各营辎重功曹,或是直接派遣功曹前去掌管各营粮饷辎重,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至少可以钳制军中将领监守自盗,肆意挥霍粮饷。
其三,扬威将军樊勇自从南郊之战后,一直没有露面,故而,此番整军也没有安排他的军职。南郊之战,樊勇将军违反军纪,随性而为,其过失,全军将士有目共睹。但是,他此前跟随主公南征北战,屡立战功,在军中资历极深,颇有威信。如此一来,樊勇将军的功过奖惩,属下实难决断,还请主公定夺。”
贾诩禀报完毕后,书房内顿时一片寂静,气氛十分压抑。最重要的是,李利脸色阴沉,剑眉微皱,双眸中流露出凝重之色。
“唉!”思索半晌,李利轻声叹了一口气,沉吟道:“樊勇是我的二弟,与我更是总角之交,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之前樊稠冥顽不化,临阵诈降,突袭我军后阵,致使我军上万将士血洒疆场。不过樊稠已受到应有的惩罚,被乱箭射杀,逝者已逝,恩怨两消。樊勇既是樊稠的侄子,又是他的假子,亲情难舍,忠孝难两全。如今,他已经护送樊稠尸身返回武威故居,暂时不用给他安排任何职务,让他尽尽孝心,守孝三年吧!”
语气稍顿,李利继续说道:“杨秋、马玩、成宜和梁兴四人,未投奔我军之前,他们还是凉州的诸侯势力,在整个西凉境内也算是叫得上名号的人物。投效我军以来,的确颇有功劳,任劳任怨,没有打过败仗,也无过失。这样吧,任命杨秋、马玩、成宜、梁兴、铁萧、王方和马超等七人为裨将军,位于中郎将之下。文和随后去宫中领一道圣旨,正式任命他们的职位。此外,从龙骧营、金猊卫营中抽调一百名屯长或千夫长,派遣到各营担任功曹从事和辎重功曹,掌管各营钱粮辎重。此后,没有本将手令,各营统领不得擅自罢免或任命辎重功曹,违令者,按军纪严惩!”
“诺,属下领命。”贾诩闻言躬身应道。
待贾诩落座后,李利微笑着对李儒说道:“文优,之前你执意不肯接受朝廷敕封,不要任何官职。不过我还是给你保留一个职位,那便是你原来的官职,内宫中常侍。往后,我不可能一直坐镇长安,所以宫里的一切事宜就全权托付给你了。此外,我有意任命你担任征西将军府主簿,李玄担任将军府长史,贾诩担任军师将军之职。
除此之外,我军情报和细作也需要进一步充实壮大,争取两年内让我军细作深入天下各个州郡,甚至遍布是天下各县。我意,组建成一支细作队伍,人数初步定为三万,就叫‘夜鹰’。夜鹰统领由我亲自担任,副统领便是文优和李挚,具体事宜由文优主导。李挚负责训练武艺高强的精锐细作,必要时可为死士或刺客,主要负责探取机密情报。不知文优可愿担此重任?”
“多谢主公信任,属下定当全力以赴!”李儒起身恭声应道。
“好!以后文优就是我军的耳朵和眼睛,也是无所不能的夜鹰头领,天下局势变化和长安城的安危,就全部托付给你了!”李利起身扶起李儒,扶着他的肩膀,神情郑重地说道。
一贯冷酷深沉的李儒,此刻神情显得颇为激动,眼神中隐隐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的确,此次李利对他的器重程度比之董卓更甚,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仅让他担任将军府主簿,还让他继续担任中常侍,监管皇宫。另外,还把全军的细作也交给他,直接许诺给他三万细作队伍,并全权交给他亲自掌管。
这绝对是嫡系心腹才能担任的要职,而李利却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他李儒。由此可见,李利对他的信任无以复加,与李玄、贾诩二人相比,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属下誓死效忠主公,如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好死!”李儒咬紧牙关,微微仰头将眼泪禁锢在眼眶里,哽咽着说道。
“呵呵呵!”李利欣慰地呵呵大笑,扶着李儒落座,笑道:“欣儿、钰儿和婉儿她们三人如今都有身孕了,我李利后继有人了!文优,等婉儿生子之后,我再加把劲,往后若是再有一儿半女,便拜你为义父。你不必推辞,我们是连襟兄弟,又是同宗,患难与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客套话就不必说了,就这么定了!”
“恭喜主公,恭喜文优兄!”李玄和贾诩二人笑呵呵地起身恭贺道。
李儒显得极为激动,受宠若惊,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李利却笑呵呵地对李玄说道:“元忠啊,论辈分,你可是我的大舅哥。如今你妹妹都有身孕了,你这个哥哥是不是也该成亲啦!这样吧,明日军中大部分主要将领都在郿邬集体成亲,我亲自给他们主婚。趁着这个机会,也给你再添一房小妾,也好为你延续香火,开枝散叶。待日后你看中了哪家名门闺秀,我再给你保媒,一定让你抱得美人归!哈哈哈”
第338章一跪释怀
次rì,确实如李利所言,郿邬城中举行盛大的成亲仪式。
原武威军将领超过一半的主要将领都在同一天娶妻纳妾,李利亲自给他们主婚,并赐给他们一份丰厚的贺礼和一处宅院。
而这些将领迎娶或纳娶的妻妾,全是李利的六位夫人细心挑选的宫嫔。上百位妙龄佳人都是此前桓飞从皇宫内院劫掳的宫女和嫔妃,她们无论是容貌身材还是品行气质,尽皆无可挑剔,都是千里挑一的美人。尽管其中有几个女子背负着嫔妃之名,但她们却是徒有其名而无其实,至今仍是完璧之身。
这是因为少帝刘辩和现在的皇帝刘协全是幼年登基。他们登基时,内宫宦官jīng心挑选一大批宫嫔充实内宫,但年幼的皇帝却不知人伦。如此以来,很多嫔妃虽然地位尊崇,却是独处寒宫,一直守身如玉。她们空有妃子之名,却无夫妻之实,无异于守活寡。
现如今,这些宫女和嫔妃虽是被劫掳而来的,但她们并没有受到凌辱和蹂躏,反倒嫁给了西凉军中的主要将领。嫁给这些粗鲁的武将为妻或是做妾,身份地位固然不及内宫显赫,但相比守活寡而言,却也是个好归宿。何况眼下皇室威仪江河rì下,小皇帝刘协都沦为诸侯争抢的掌上玩物,她们这些宫嫔的命运就如同风中柳絮一样,随风飘零,随遇而安。
故而,这一百多名宫嫔对李欣、蔡琰等六位夫人的安排没有异议,一点也不排斥,反而欣然顺从,听凭发落。于是,一帮草莽出身的武威将领捡个大便宜,迎娶的娇妻美妾大多是大户人家出身的小姐,还有一部分是来自中原各郡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瞪大眼珠子看着站在自己身旁,身材婀娜、白皙娇嫩的美人,一众武威将领恍然如梦,不由得露出猪哥相。这一幕看得李利哭笑不得,感觉很没面子,暗道:“这一帮傻大黑粗的家伙,真是太没出息了,让我李利都跟着你们丢脸!”
话虽这样说,但李利其实心里很高兴,为这帮有情有义、铮铮铁骨的汉子感到由衷的高兴。从今天开始,他们也都成家立业了,不再是无根无萍的草莽英豪,而是有家有业的领兵将军。自古沙场征战最无情,也最残酷,刀枪无眼,无论多么勇猛的武将也很难保证自己不会战死沙场。这其中也包括李利本人之内。
乱世争雄,杀戮在所难免。
眼下,西凉二州尚且没有完全平定,还需继续征剿凉州各路诸侯。待rì后西凉军逐鹿中原,厮杀将愈发激烈,会遇到更多强横的敌将以及凶险莫测的战局。
当真是前途未卜,吉凶难料。
因此,李利驱逐皇宫宦官和宫女时便留了后手。表面上,他愤恨宫中阉宦弄权、宫女人满为患,随之将他们全部逐出皇宫。实际上,他却暗中收留了大部分宦官和宫女,将他们软禁起来,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等到他们真正屈服之后,再严加训练,而后编入细作队伍之中,派往中原各州郡的诸侯势力之中做眼线。
不过这需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因为想要他们俯首认主很简单,一见面他们就会下跪屈服;但是,若想真正降服这些善于察言观sè、阿谀奉承的阉宦,却并不容易。对此,李利很有信心。因为他坚信每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也有畏惧之心,只要拥有足够的耐心和坚持不懈的反复折磨,这些阉宦终究会彻底臣服的,并且一生不敢或忘。
这种手段很卑鄙,李利自己也很排斥这种下作的方法。但是,生逢乱世,根本没有仁慈可言,这是一个**裸的人杀人、人吃人的社会。胜者王侯败者贼,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谁能笑到最后,谁就是胜利者,谁就能撰写历史,抹黑对手,美化自己。
在鼓瑟声乐之中,郿邬城中的成亲仪式一直延续到深夜,直到弯月当空,众人方才各自散去。然而,这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大仪式却没有邀请一个朝中文官,参加婚庆的人员全是武威军旧部和李利麾下的嫡系将领,现场没有一个“外人”。
毕竟此事不宜宣扬,把宫嫔光明正大的赏赐给麾下将领做妻妾,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谋逆之事。一经传开,李利将背负比董卓更甚的骂名,必被万夫所指,众口铄金,恶名远扬。因此,成亲现场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这些妙龄美人从何而来,就连娶到妻妾的将领也不知道此事。而桓飞此前的虎啸营将士,如今都在金猊卫之中,乃李利的嫡系亲兵,这些将士自然能够做到守口如瓶。如此以来,真正知晓此事的人,除了李利和他的六个夫人之外,知情者屈指可数,仅有贾诩、李玄、李儒、桓飞和李挚五人。
仅此而已。
而这次娶亲的将领几乎涵盖李利麾下的所有主要将领,其中各营统领、副统领一个没落,全部都有份,就连儿子都已二十多岁的贾诩,都纳了一个小妾。唯一例外之人,便是李儒,他是汉末罕见的妻管严。再加上他自身生育能力有问题,三十多岁的人了,至今一无所出,董家三小姐能够容忍他的难言之隐,又愿意背负不能生育的名声。面对这样包容的妻子,李儒心愿足矣,对美sè毫不眷恋,甘愿守着结发妻子厮守一生。
不过李儒不能生育之事对于西凉军将领和朝中百官而言,不算秘密,甚至于天下许多诸侯也知道他的旧疾。因为,当初董卓举荐他担任中常侍时,就在朝堂上当众说破此事,故而朝中很多人都知道李儒身体有恙。
正因为如此,李利才会当着贾诩和李玄的面,许诺董婉所生的第二个孩子将拜李儒为义父。而李儒非但没有心生怨恨,反倒当场感激涕零,激动得说不出话。
换言之,李儒满腹才华,聪明绝顶,以一己之智辅助董卓雄霸天下。如此大才,却一直以来表现得唯唯诺诺,就是因为他身体有疾,始终自觉低人一等,极其不自信。尤其是面对雄壮魁梧的武将时,他显得尤为敏感,畏畏缩缩,始终无法让自己挺胸抬头做人。
而这样的残缺之人,能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就已经不错了,除非他是编写《史记》的司马迁,方能名垂青史。
翌rì,天气突变。
初升的烈rì乍一露面,便被漫天乌云所掩盖,天sè变得灰暗yīn沉起来。
龙骧李府。
这是一年多以前董卓赏赐给李利的府邸,占地甚广,院内拥有房屋数百间,还显得极其空旷,亭台阁楼水榭应有尽有。此前,府邸被吕布率兵大肆破坏,残破不堪。而今,经过上千工匠连夜赶工修缮,终于恢复了昔rì的模样,甚至比以前更加大气壮观。
正堂内,李利和李傕相对而坐。
两人中间的案几上摆着一壶刚刚煮好的热茶,壶中沸水正咕嘟嘟的沸腾,一股浓郁的茶香随之散发出来,在空旷的大堂中飘散弥漫。
“哗哗哗!”
李利不急不缓地倒上一盅热茶,双手递到李傕面前,待李傕接过茶盅后,他再给自己倒上一盅。
“叔父请吃茶。吃茶最好趁着七成热饮用,五成热时,茶水会变得有些苦涩,此后会继续变sè,茶水又涩又苦,不利身心,不宜再饮。叔父请。”神sè平静地端起茶盅,李利轻声解释一句。
轻轻抿一口茶,李傕放下茶盅,双眸凝视着李利,轻声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sè,一代新人换旧人,李家后继有人了。我们叔侄之间,当我在你这个年龄时还是个手持五尺剑四处闯荡的游侠,那时的我远不如你;如今数十年光景转眼即逝,我已年近不惑之年,却依旧不如你。”
“叔父自谦了,太过夸奖小侄了。”李利淡然一笑,继续说道:“侄儿能有今rì之盛,全是叔父多年含辛茹苦的教导之功,此等恩德,小侄终生不忘。去岁,小侄奉命前往武威郡上任,叔父不仅把龙骧营留给我,还暗中资助辎重钱粮,没有叔父顶力相助,侄儿焉能活到今天。所以,我与叔父之间永远没有私怨,只有叔父对侄儿的莫大恩情。长安之乱,是侄儿对不住叔父,小侄甘愿请罪,请叔父责罚!”
说完话后,李利双膝跪地,满脸愧sè地俯首叩拜。
“你、、、、、、”李利此举着实让李傕大吃一惊,以至于他神情剧变,惊愕地看着李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相信手握三十万雄兵、威震天下的武威侯李利居然向自己下跪。
惊疑半晌,李傕终于醒过神,眼神渐渐变得柔和起来,看向李利的眼神带着亲近欣慰之情。
“快起来,莫要让外人看见,否则你以后还如何统帅大军。”李傕起身搀起李利,话语虽然带着教训的口吻,但语气却充满关爱之情。
“侄儿多谢叔父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叔父快请坐下。”起身后,李利躬身一揖,请李傕先入座。
李利俯身一跪,化解了李傕胸中积压已久的心结,让叔侄俩的许多隔阂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变得叔慈侄孝,大堂上洋溢着浓浓的叔侄亲情。
第339章守得云开见月明
“轰!”
天边乌云滚滚,闷雷阵阵,雷霆洞彻天地。
“咔咔”
一道白色闪电掠过长空,裹挟狂风怒吼,卷起漫天尘土。
电闪雷鸣,咆哮人间。
龙骧李府。
正堂上,李利和李傕相谈甚欢。
听着门外呼啸的风声和雷声,叔侄二人饮茶叙谈,颇有一番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意境。
方才李利屈膝一跪,着实令李傕极为震惊,也十分感动。
单凭李利眼下所拥有的实力和地位,大汉天下能让他屈膝跪拜之人几乎没有,就连高居朝堂之上的天子也不行。加之李利的父母早已过世,十六岁时带着弟弟李暹和几十个家仆被李傕正妻杨氏扫地出门,幸得董卓赏赐宅院,方能有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自此另立门户。单凭此节,李利与李傕的叔侄关系早已破裂,若是就此与李傕分道扬镳,世人也不会说三道四,妄自非议。
而今,李利手握三十万西凉大军,将天子握于掌中,叱咤风云,权势滔天。军政大权皆在他的掌握之中,其威名和实力比之昔日的董卓亦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对天下诸侯的震慑力远胜于此前的董卓。因为李利远比董卓年轻,但他实际拥有的权势却丝毫不逊于此前的董卓。由此不难想象,李利其人前途无量,而董卓未竟之大业,极有可能在他手上得以实现,雄霸天下。
最重要的是,李利对西凉军的掌控力度远胜于董卓。三十万西凉军全部打乱重新整编,而全军将领竟然无人敢于反抗,使得整个改编过程极其顺利。只用了半个月时间便宣告整军完成。如此浩大而艰巨的整军行动,纵然是董卓在世,他也没有这么大的心胸气魄,也没有如此强大的自信,更没有完全掌握军队的实力。
因为董卓生前虽然是西凉军的最高统帅,但他最多占据着统帅之名,麾下将领没有人当面反对他的命令,但具体如何执行军令,却是很难让董卓称心如意。事实上,董卓并不能全权掌控西凉军。有一部分手握重兵的将领只是名义上依附在他的麾下,阳奉阴违,自行其事;譬如华阴守将段煨和樊稠等人就是其中典型的代表。而董卓自然也知道麾下将领各怀心思,但他为了维持西凉军稳定,不至于内讧分裂。一直韬光养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这些阳奉阴违的将领遵其号令。没有旗帜鲜明的反叛,他就姑且听之任之,不想大动干戈。
正是由于董卓的纵容,才使得西凉将领日渐坐大,随之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以至于董卓一死,西凉将领便不受控制。各怀鬼胎,倚仗手中兵马,待价而沽,纷纷觊觎拜将封侯的权势。甚至还有人企图登上董卓昔日的权势和地位。
这种表面和平,实则勾心斗角的局面,局外人很难体会其中的酸甜苦辣,但李傕作为西凉军名义上的主帅,置身其中,处处掣肘,饱受煎熬。
然而,现如今西凉军却被李利彻底收服了。一声令下,数十万大军打散混编,重新组建新军。仅凭李利这份气魄和胸襟,李傕就不愧不如,除此之外,他更钦佩李利所拥有的强大实力和高明手腕。整军过程中,李利表面上不参与军队整编,实际上,他却亲自前往各大军营,与普通将士同食同寝,打成一片,无形中得到全军大多数将士的拥戴。李利在军营中足足待了半个月,而他在军中的威信与日俱增,这就直接促使军中某些中低级将领稍稍露出抵抗整编的苗头,便被迅速抹杀,使得反抗势力难以形成气候,悄无声息地堙没在轰轰烈烈的整军运动之中。
整军完毕,也就意味着李利掌控全军的意图得以实现。全军十个主力战营的主要将领,几乎全是李利麾下的嫡系将领担任,原西凉军将士全部被打散打乱编入武威军之中,而武威军将士在新军之中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此番整军,可谓是名副其实地武威军兼并西凉军,组成一支完全听命于李利的新军。
为时半个月的整军行动,李傕完全置身事外,待在府中修生养性,闭门读书。但军中的大事小情却难以避开他的耳目,每天都有细作将军情禀报给他,因此他对全军的情况了如指掌。恰恰是因为他对军中的情况一清二楚,反倒让他义愤填膺,心中郁结,坐立难安。因为李利几乎收编了所有西凉军,包括他李傕的嫡系人马在内,一个不留,全部编入新军。最让他愤愤难平的是,新军之中居然没有他李傕的位置,俨然把他排斥在外,使得他这个赫赫有名的西凉上将,居然成了光杆将军,徒有将军之名,手下却没有一个兵士。
为此,这段时间以来,李傕脾气十分暴躁,常常无端发怒,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但是,凡事有弊也有利。
通过这段时间的沉寂,心中郁闷之余,李傕的心态也随之转变,开始正视自己,重视李利,偶尔也会自查自省一番。摆正心态之后,他发现自己做错了很多事情,其中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给自家侄儿李利下战书,更不应该觊觎董卓留下的权势地位。如果西凉军真的落到他李傕手里,那他决计做不到李利这般大刀阔斧的整军,更无法彻底收服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人。果真如此,那西凉军也只能暂时维持明面上的稳定,军中将领之间的明争暗斗却无法根除,早晚必将酿成大祸,分崩离析在所难免。与其如此,还不如将大军交给自家侄儿李利,反正叔侄一家亲,李利掌军之后,也绝对不会容不下他这个亲叔叔。
就这样,李傕痛定思痛之后,反倒觉得对不住侄子李利。如果不是他私心作祟,权欲之心过重。两军就不会全面决战。如果没有南郊之战,那九万西凉将士就不会白白牺牲,而整军之后的西凉军也就不止三十万,而是四十万大军。只可惜,原本可以避免的大战最终还是发生了,大错已然铸成,悔之晚矣。
“哗哗哗!”
正堂外,电闪雷鸣之后,大雨如期而至。
堂内,李傕心事重重地听着李利讲述近段时间发生的内府琐事。显得心不在焉,魂不守舍。
陡然,李利语气稍顿,笑着说道:“叔父,小侄有一事向您禀报。欣儿、钰儿和婉儿她们已经有身孕了。等到明年开春,叔父就要做叔公了!呵呵呵”
“啊!”李傕闻言大惊。神情剧震。眉宇间不禁流露出惊喜之色。随即他急声问道:“这是真的吗?她们三人都有了,有没有请太医去郿邬侍候?”
“呃?这个、、、、、、”李利没想到李傕居然考虑得这么全面,支吾一声,不好意思地低声道:“小侄最近忙于军务,没能抽出时间照顾欣儿她们,也忘了把宫里的太医派到郿邬随时听用。”
“你呀。真是糊涂!欣儿、钰儿她们怀有身孕,这才是大事,其他事情都可以往后推嘛!”眼见李利竟然毫无准备,李傕顿时忘却了烦恼。毫不顾忌地指责道。
李利会心地呵呵笑道:“叔父所言极是,小侄一定照办。不过欣儿和钰儿她们身体很好,怀孕时间也不长,暂时并无大碍。小侄此番邀请叔父前来一叙,确是有事相求,不知叔父能否答应?”
“哦,何事?”李傕闻言神情微动,错愕地沉吟道。
李利微笑着问道:“小侄想请叔父掌管朝堂,接手朝中政务,执掌天下大权,坐镇长安。不知叔父意下如何?”
“文昌何出此言?”李傕颇为不解地看着李利,诧异地问道。
李利神情坚定地说道:“叔父可还记得小侄昔日说过的那番话?你我叔侄二人,乃血脉至亲,同气连枝,荣辱与共。眼下长安虽已安定,但朝中百官必然不会坐视我们叔侄掌管天下大权,他们仍然会像对付董相国那样,暗中壑同一气,伺机除掉我们叔侄二人。只是我们明知这些老臣暗藏祸心,却不能直接将他们罢官去职、逐出长安,因为这样为让我们叔侄背负骂名,被世人诟病。所以,小侄想请叔父坐镇长安,执掌朝堂,毕竟叔父见多识广,对这些老臣的伎俩知之甚详。”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接着说道:“此外,眼下长安三辅和凉州仍有诸侯势力盘踞,各郡县的官员也对我们阳奉阴违。故此,小侄打算请叔父坐镇朝堂,而我则领兵西征,沿途清查各郡县官吏,剿灭马腾和韩遂残部,一统西凉二州。待西凉彻底平定之后,小侄也不会返回长安,而是坐镇安定郡,出兵羌人部落和南匈奴领地,一举肃清凉州边患。如此以来,我西凉二州一边出兵剿灭蛮夷,一边大力发展农耕,兴修河渠,两措并举。两三年之后,我西凉二州就能恢复元气,百姓安居乐业,便可供养三十万西凉大军。待养民之事完成后,我军方可大举用兵,北面可攻取并州,向南袭取荆襄,西南面可攻占汉中和西川。”
李利一番话听得李傕心潮澎湃,神情极为激动,眼神中充满兴奋之色。半晌后,他欲言又止地说道:“既然文昌如此信任为叔,我自当竭尽全力助你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只是、、、、、、我常年领兵征战,不善政务,就连镇守长安只怕、、、、、、也有心无力呀!”
“呵呵呵!”李利笑着说道:“叔父不必担心。朝中政务有李儒协助叔父处理,西凉二州的政事和农事由李玄负责,长安守军统领是铁陀,他自会听凭叔父调遣,断然不敢抗令。叔父心中有顾虑,莫非是因为您手中并无兵马吗?果真如此的话,那叔父就错了。你不是光杆将军,更不是手下无兵,其实你一直都有一支强大的军队。无论何时,只要小侄还活着,我李利都是叔父麾下的兵!
我们叔侄一体,荣辱与共。小侄麾下的兵马,就是叔父的兵马。全军将士谁敢不敬叔父,不尊号令,那就是违抗我李利的命令,必定重重责罚!”
李利这番话让李傕心中仅存的郁结彻底消失殆尽,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直到此时,他才赫然明白,李利没有给他安排军职的深意。一切正如李利所言,他李傕是长辈,又是亲自抚养李利长大的亲叔叔。身为长辈,就应该具有为人尊长的胸襟和气度,岂能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叔侄之间何必各领一军呢,只要他与自家侄儿始终一条心,军队在谁手里不都一样吗?虽然他没有直接掌管一营人马,却照样能调动军队,军中将领谁敢抗命不尊。
第340章经略长安(终)
大雨过后,碧空如洗。
七色彩虹横贯天边,绚丽无比。
自从龙骧李府叙谈之后,朝廷再次颁布诏令,敕封李傕为车骑将军、池阳侯,领司隶校尉,开府,位及三公,摄国辅政。
至此,李傕登上了权力巅峰。虽然他没有像董卓和王允那样升任太师或相国之职,但同样位极人臣,拥有摄国辅政之权,实际权柄丝毫不逊于昔日的董卓和王允。
李傕辅政后的第一项政令便是西凉二州施行减赋养民之策。
正式诏令是,减免西凉二州百姓两年的赋税,发放百姓农耕所需的种子、耕牛和一定数量的牲畜,鼓励百姓和其它州郡百姓前来西凉各郡县开垦耕种,流民还会额外获得半年的口粮。两年之后,税赋为三七分兑,永不加赋。
此外,李傕还下令铁陀帐下的郡府兵除留下两万青壮将士守城之外,余下三万余郡兵寻找无主荒地,开垦屯田。各郡县郡兵兴修河渠,以供灌溉之用;修建驿道,疏通长安与凉州的通道。
李傕辅政后的施政举措,效果极其明显。诏令颁布后,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长安周边的人口剧增三倍,除躲进山野的百姓之外,来自其它州郡的流民就多达十万之众。而且,外来人口还在快速递增,几乎每天都有中原各州郡的百姓进入长安,络绎不绝。
这也让幕后策划此事的李利,真正意识到天子诏书的强大号召力。不管汉室如何衰败,但天下百姓还是很信赖天子诏书的。这间接地说明,如今民心仍然向汉,至少无家可归的百姓对刘氏皇族依然心存希望。
两年免赋政令促使李傕在朝中迅速巩固自己摄国辅政的权位,赢得长安城及周边百姓一致拥护。使得朝中对李傕辅政颇有微词的百官们俯首闭嘴,不再诋毁议论。而李傕也因此颇为自得,不再计较手中无兵之事,安心处理朝政,坐镇长安。
自从李傕入朝辅政之后,李利就很少上朝了,一门心思扑在筹建太学和讲武堂上。而他的家眷一直住在郿邬,没有搬进长安城,而征西将军府就是西凉军的大本营,李玄、李儒和贾诩等人把家眷都搬进了将军府或就近安家。以便于及时处理军政事务。
对于李利把收拢民心的大好机会拱手让给李傕,贾诩等人十分不解,感觉太可惜了。毕竟减免西凉各郡县两年的赋税不是小事,这是个收服西凉百姓、提升威望的绝佳机会,如今这等好事却落到李傕头上。而不是李利。
李利对此反倒很坦然。因为他知道民心这东西很重要,也很奇妙。争霸天下断然不能失去民心和百姓的支持;但是。眼下西凉境内收取民心并不是最重要的。得民心不易,但失民心却很容易。生逢乱世,群雄并起,民心民意并不能左右天下大局,而真正能够决定天下局势的人,还是手握雄兵的实力派诸侯。西凉境内谁才是真正掌控者呢?只要是明眼人都知道。西凉二州乃至长安朝廷的实际掌权者,是他李利,而不是李傕。
李利之所以让李傕摄国辅政,其目的就是将李傕推向前台。有意做给天下人看的。现如今,摄国辅政之人,在天下百姓眼里绝对不是好人,很容易把这个执掌天下权柄之人与董卓、王允等人联系到一起,从而沦为天下百姓和士子口诛笔伐的对象,也会成为各路诸侯羡慕嫉妒恨的假想敌,眼中钉、肉中刺,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正因为如此,李利不想自己被天下百姓仇视,被士子儒生们攻击,更不想过早地把自己的全部实力暴露在天下诸侯面前。恰在此时,既然李傕羡慕执掌天下的权势和地位,于情于理,李利都应该成全他,成人之美,把天下最显赫的权势交给他,让他坐镇朝堂,摄国辅政。
此外,李傕手中没有兵马,要想让他安心掌朝理政,那就得给他足够的支持,让他享受权力带来的好处和乐趣。就这样,李利把收取西凉民心的机会拱手让给李傕,让他既能巩固自己的地位,又能体会被百姓称颂的快意,从而不再刻意求取兵权,心甘情愿地坐镇长安,辅国理政。
只有这样,长安后方才能稳固,叔侄关系才能彻底恢复到从前的样子,亲密和睦。也只有后方安定,李利才能毫无后顾之忧的率军西征,一举荡平西凉二州,扫清匪患,使西凉真正实现一统。
转眼两个月过去了。
长安城秩序井然,治安良好,百姓生活安定,渐渐恢复往日繁华。商铺林立,酒肆和客栈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烟花柳巷中的风月酒楼也悄然而生,并迅速增加,莺歌燕舞,好一派繁荣景象!
在此期间,长安太学和讲武堂相继落成完工,而征召名士前来授学和招生入学事宜也同时进行,书院和讲武堂落成之日,就是两大学府正式授学之时。
筹建两大学府时,长安朝廷发往各州郡的天子诏书多达上百份,征召三百余位天下名士和武学兵法名家前来长安授学。征召诏书中,高密郑玄郑康成,北海相孔融、管宁、邴原,河内赵商、清河崔琰、王基、国渊,平原华歆,襄阳庞德公、司马徽等各州名士赫然在列。武学和兵法名家之中,朝廷征召涿郡卢植、南阳黄忠和游侠王越等人。
值得一提的是,高密郑玄本来可以避开征召,因为他正在徐州避难,不在兖州。只可惜李利偏偏让人把征召诏书传到徐州刺史陶谦手里,结果陶谦亲自去登门邀请,随后派亲兵把他送到长安。而襄阳庞德公和司马徽二人有意躲避,神龙见首不见尾,荆州刺史刘表一直没找到人,故而此二人没有接诏。除此二人没有接诏之外,其他各州郡的名士几乎都是奉诏而来,两个月内先后抵达长安。
这些名士之中,还有一人比较有意思,那就是平原华歆华子鱼。早年董卓迁都长安时,华歆借机逃遁,走武关入南阳。袁术想将他招入麾下,他却看不上袁术,不愿出仕,后来遇到太傅马日蝉奉命安抚河东诸郡,他便做了太傅府部属,又回到长安。做了太傅府属吏之后,他几次三番请求太傅马日蝉为他谋取外放的机会,怎奈两年来长安局势多变,一直未能成行。不久前,他好不容易从王允手上谋到豫章太守之职,还没离开长安就遇到长安大乱,只能躲在百姓家中暂避。随后,武威军和西凉军大战,长安各处关隘全部封闭,华歆想走也走不了。等到长安稳定之后,他刚准备前去豫章郡上任,便被征辟为征西将军府佐吏,还接到太学老师的诏令。
讲武堂的征召中,涿郡卢植更邪乎,征召诏书下达到冀州袁绍手里,但袁绍却上疏卢植不久前刚刚病逝。事后经查实,卢植还真是病死了,刚好是李利和李傕会攻长安时病逝的。没有召到卢植,倒是把游侠王越给召来了,并且还不是王越一个人,而是一群游侠。据说,这些游侠都是王越门下弟子,其中比较有名之人就是王越的大弟子史阿。除了王越之外,此番下诏还召来了一名武将,此人便是荆州刘表送来的南阳黄忠黄汉升。
太学和讲武堂正式授学之前,李利亲自接见奉诏而来的两百多位名士和一众西凉将领,并在将军府大摆筵席。席间,李利姿态极低,表现得谦逊有礼,对蔡邕、孔融、郑玄等当世大儒极为敬重。即使是某些心中不愤的名士借着酒劲出言讽刺挖苦,李利也丝毫不动怒,始终笑脸迎人,表现得极其宽容大度。
宴席之后,经李玄、李儒和贾诩三人举荐,华歆、邴原、管宁、崔琰和国渊等五人被李利留在将军府听用,协助李玄和李儒处理西凉二州政务;王越被任命为裨将军,黄忠被征召为中郎将、金猊卫副统领。任命已下,华歆、崔琰、国渊、王越和黄忠等人皆无异议,欣然领命。但邴原和管宁二人对李利的任命不置可否,似有不愿出仕之意,可惜李利根本不给他们开口拒绝的机会,声称已经命人去接他们的家人前来长安居住。丢下这句话后,李利扬长而去,使得邴原和管宁二人面面相觑,极为憋气。
两百多位名士进入太学任教,长安太学也算是实至名归,真正成为大汉第一学府,名头极为响亮,声誉颇著。正式授学后,蔡邕担任太学院长,郑玄和孔融任副院长,中常侍李儒兼领太学教务长,郡府兵派出一个千人队进驻太学府,直接听命于李儒。
自此,长安太学正式运转,首批三千名学生分为初、中,高三个阶段入学受教。
太学正式授学时,位于龙骧李府的讲武堂同样正式开学。院长由李利亲自担任,皇甫嵩、朱儁担任副院长,王越担任教务长,西凉军主力战营的各营统领和铁陀、史阿、黄忠等人就是讲武堂的老师。第一批学生除了一千多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之外,还从西凉军中抽选两千多名队率以上的中低级将领入学,他们直接跨过初、中两个阶段,直接进入为期三年的兵法学习和实战训练。
好不容易促成太学和讲武堂正常运转之后,李利终于暂时抽身出来,着手准备西征事宜。而此时已是仲夏时节,再有大半个月便入秋了。
第341章再度西征
征西将军府。
书房内。
时隔两个月,贾诩、李玄和李儒三人再次齐聚书房,与李利商议西征事宜。
“主公最近是不是一直滞留在讲武堂,没有回郿邬看看?”乍进书房,李玄便笑呵呵地问道。
“呃?”李利抿着一口茶,惊愕一声,满脸不解地问道:“元忠何出此言,有何不妥吗?”
李玄神情怪异地看着李利,解释道:“属下昨日返回郿邬调拨西征粮草时,大夫人带着其他几位夫人找到属下,当面询问主公最近的行踪。属下本想隐瞒一下,却发现几位夫人神色有异,顿觉形势不妙,于是只好实话实说了。”
“哦,原来如此。”李利随口应声,当即大感无奈地摇摇头,接着说道:“元忠,这里没有外人,大夫人不就是你妹妹李欣吗,不必忌讳,直呼其名便是。最近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我整天忙得晕头转向,的确没有时间回去看望她们。欣儿她们怀有身孕,性情多变,没有为难你吧?”
“呵呵呵!”贾诩和李儒闻言呵呵大笑,各自落座,端起茶盅吃茶。
李玄微微摇头,笑着说道:“主公言重了,欣儿是我妹妹,她们怎会为难我呢!不过几位夫人似乎都知道南城最近开了一家花月楼,规模极其庞大,各州郡的名媛大家那里都有,莺歌燕舞,美酒佳人,撩人心窍。主公最近是不是微服私访过哪里?属下别无它意,几位主公夫人已经知道此事了”
“咳、咳,打住!”李利轻咳一声,双眸炯炯地盯着李玄,沉声道:“欣儿她们怎能知道我去过花月楼?元忠。你不老实啊!以我猜想,一定是你招架不住她们的盘问,主动透漏了我的行踪。是也不是?”
“呃!这个、、、、、、”李玄满脸惊讶地看着李利,支吾着不知如何应答。随即他憨笑着说道:“嘿嘿嘿!主公英明。属下当时公务繁忙,为了能够尽快脱身,只能出此下策。不过属下给几位夫人解释过了,主公前去花月楼不是喝花酒,而是为了打探花月楼的底细虚实。”
李利闻言苦笑不迭,摆手示意李玄坐下,摇头说道:“元忠啊。你真是我的大舅哥吗?你看你办得好事,欣儿她们定是只听说长安城中有几家青楼,才向你询问此事的,结果,你这么聪明的人居然经不起盘问。三言两语就把我给供出来。你呀,可把我害惨了!我敢肯定。最迟今天中午。无瑕一定会来看着我。”
“哈哈哈!”李利一席话听得贾诩、李玄和李儒三人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大笑之中,贾诩陡然神情一怔,沉吟道:“说起花月楼,属下最近也留意过那里。花月楼不惜耗费重聘请各州郡的美艳女子坐镇,阁楼占地面积甚广。房屋多达数百间,出手不凡哪!”
贾诩话音方落,李玄和李儒二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李玄当即问道:“文和的言外之意是花月楼有何蹊跷?”
贾诩微微点头。却又摇摇头,说道:“具体问题出在哪里,我也说不清楚。但是,我感觉一家青楼而已,如果仅仅是为了赚取钱财,何必如此铺张,其真实意图明显与其它青楼不符。”
李利闻言微微颔首,当即看着李儒,示意他解释贾诩提出的疑点。
看到李利的示意,李儒沉声说道:“文和所言不错。花月楼的确不是一家普通的青楼,它是益州牧刘焉的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二人出资开设的。只是他们兄弟俩轻易不出面,也很少光顾花月楼,故意掩人耳目,故而不易被人察觉。眼下花月楼才刚刚开业,还处于赔本赚吆喝的开始阶段,往后才会显露出他们的真实意图。”
贾诩眉头微撇,说道:“据细作探报,益州牧刘焉似有不臣之心,一直蠢蠢欲动,割据益州四十一郡,俨然自成一体,宛若一个独立的小王国。不过刘焉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入川时竟然看上了张鲁的母亲薄氏,随后又重用张鲁,命他和别部司马张修一起攻打汉中。却不料攻下汉中之后,张鲁杀死张修,独占汉中,与刘焉反目成仇。如今刘焉已老,常年患病,而他的三个儿子皆在长安做人质,长子刘范现任左中郎将,次子刘诞任治书御史,小儿子刘璋整天花天酒地,偏爱舞文弄墨描画仕女图。
花月楼之事,看来是刘范和刘诞二人想做些事情,想让刘焉对他们刮目相看,以此赢得刘焉的重视,搭救他们兄弟返回益州。”
当李利听到“刘璋”的名字时,他眼底瞬间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异样神色,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待贾诩说完话,李利笑着说道:“益州是个好地方,高山险阻易守难攻,蜀地沃野千里,人口和钱粮极其丰盛。这样的好地方,正是我们西凉军最需要的战略纵深之地,待平定西凉之后,我们就要盯紧益州。
眼下,必须要牢牢看住刘焉的三个儿子,这件事由文优全权处理,不可松懈,绝不能让他们逃回益州,尤其是刘璋。刘范和刘诞皆有官职在身,想脱身也没那么容易,但刘璋不一样,他是无官一身轻,想走就走,让人防不胜防。文优,一旦他们三兄弟稍有异动,抓住把柄后,直接杀了他们。
据说当年刘焉之所以向灵帝上疏恢复州牧制,就是想担任益州牧,因为益州有帝气,有望成就一番帝王霸业。但刘焉如今已是一介老朽,我再杀了他的三个儿子,不知他的帝王大业还能不能实现?呵呵呵!”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摆手说道:“好了,如今我军西征在即,这些事情暂且放下。此番西征,不知文和军师有何高见?”
贾诩恭声说道:“禀主公,据探马来报,右扶风马腾得知主公执掌长安、接管西凉大军之后,胆战心惊,两月前便从右扶风槐里县撤军,退往陇西郡驻守。而今我军数十万大军枕戈待旦,兵威正盛,而马腾率军连退数百里至陇西驻军,无非是想与金城韩遂再度联手对抗我军。不过金城韩遂自从休屠城中箭受伤之后,至今伤势未愈,一直卧床不起,目前金城兵马掌握在他的女婿阎艳手里。
以属下猜测,韩遂病了这么久都无法下床,只怕是痊愈无望了,命不久矣。韩遂若死,金城便可无虑,实难抵挡我军的进攻。金城阎艳固然骁勇,但他的勇猛对于我军而言,不足为道。阎艳资历浅薄,在凉州地界上的威望以及与羌人部落的关系,远不及韩遂底蕴深厚,很难取信于羌人首领。没有羌人出兵相助,金城兵马不足为虑,旦夕可灭。
两相对比之下,此次我军将要面对的真正对手是马腾所部五万步骑。只要剿灭马腾,长安三辅之地和凉州全境传檄可定,主公一统西凉指日可待。
故而,此次西征,可谓是诸事齐备,只要主公一声令下,我军便可横扫凉州!”
“呵呵呵!”贾诩一番话分析,听得李利、李玄和李儒三人纷纷点头,既而开怀大笑。
大笑之余,李利笑声令道:“既如此,马腾、韩遂拥兵自立,强征暴掠,为祸凉州,请天子下诏,捉拿韩遂、马腾问罪。传令各营整军备战,三日后,驻守长安的各主力战营齐聚郿邬,誓师西征!”
“诺,属下等领命!”贾诩三人应声而起,躬身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贾诩等人起身,和声说道:“此番出兵凉州,文和随我出征;文优坐镇长安,掌管皇宫和朝中政务,时刻注意关东诸侯的兵马调动。元忠接管将军府军政要务,暂住郿邬,掌管钱粮军械和各郡县政务。崔琰、华歆、邴原、管宁和国渊五人皆有大才,元忠务必善加调用,人尽其才,放手让他们治理各郡县屯田农事。此外,留守长安的各级文武官员,除各处关隘防务之外,务必听从我叔父调遣,不得推诿抗令。”
“属下等领命!”李玄、李儒和贾诩躬身应道。
安排好长安留守事宜之后,李利午后出城,带着李挚、黄忠等亲兵将领赶往郿邬。
因为花月楼之事,后院似有起火之势,故此李利不等滇无瑕前来长安,便尽快返回郿邬,安抚家眷。
李欣、陈钰和董婉三女已有三个多月的身孕,如今蔡琰也有了。一群孕妇整天待在一起胡思乱想,再加上滇无瑕和任红昌心生幽怨,非但不劝阻,反而推波助澜。于是,她们借着花月楼之事发难,群情激奋哪!李利的子嗣可就全靠她们了,得罪不起呀!
就这样,不等滇无瑕赶来长安“请他回府”,李利就得摆正态度,屁颠屁颠地直奔郿邬,“负荆请罪”。
这事也怪不得李欣等人吃醋生气,谁让李利有前科呢。他进驻长安之初,便纳了一房小妾,那就是已故弘农王刘辩的皇后唐姬。事先没有和家里几个孕妇通气,他就直接生米做成熟饭,然后干脆利落地把唐姬送到郿邬,交给李欣安置。
现如今,长安城快速发展,莺莺燕燕的青楼也应运而生。李利对汉末青楼颇为好奇,就带着李挚等人前去花月楼看看新鲜,岂料他前一天去青楼,第二天就被李玄“出卖”了。
家里“母老虎”借此发威,李利有难喽!
第342章郎情妾意
郿邬。
后殿,内院大堂。
“无瑕,去吧,一定要看好夫君,绝不能让他留恋风月之地。”
李欣靠坐在大堂正中的主位上,看着滇无瑕换装披甲,纤纤玉手揉着太阳穴,语气颇感无奈地催促道。
“大姐,你别催了,小妹马上就去好不好?”滇无瑕一边披上战甲,一边嘟囔道。
陈钰和董婉二女看着滇无瑕不情不愿的样子,掩嘴偷笑,但她们对自家夫君李利出入青楼烟花之地也极其反感。只是她们现在和李欣一样,小腹微微隆起,已经显怀了,行动有些不便,平日里谨小慎微,生怕动了胎气,很少走出后院。
内院中,除了李欣、陈钰和董婉三女之外,蔡琰也有一个月的身孕了。如此以来,李府六位夫人已有四人怀孕,只有滇无瑕和任红昌至今毫无动静。
正因为如此,内府最近悄然发生着变化。原来的六姐妹重新确定名次,李欣是正室大夫人,也就是大姐,侧室陈钰是二姐,董婉排行第三,蔡琰第四,滇无瑕第五,任红昌第六。
自古母凭子贵,李府内院也不例外。
不管李欣、陈钰等四人随后生儿生女,但她们眼下确是已有身孕,身份自然水涨船高。这种微妙变化潜移默化地悄然形成,根本不需要谁特意提出来,无形中自然而然的生成新规矩。
此外,后院里最近又增加了一个姐妹,这就是唐姬。不过她入门最晚,身份又比较特殊,少帝刘辩的遗孀,故而她只能为妾。在李府后院中的地位比较低。不过李欣等六位大妇对她的突然加入倒也不排斥,很热情地接纳她,并将她安排在滇无瑕的隔壁,丝毫没有轻视她的意思,俨然享有妻室一样的待遇。
不过唐姬毕竟出自皇宫大院,上下尊卑观念深入骨髓,对六位正室夫人很尊敬,处处谨守规矩,恪守本份。进入郿邬后殿两个月以来,她从不做逾越之事。慎言慎行,表现得温良得体,典雅大方。就像今日之事,大夫人李欣召集姐妹们一起声讨夫君李利,最后六位夫人一致同意滇无瑕前去长安。“看管”李利。但唐姬一直正襟危坐,缄默不语。自始至终没有参与一众夫人对夫君李利的“批判”。
“七妹。你一直不说话是不是有心事?”蔡琰坐在唐姬身旁,侧身低声问道。
唐姬闻言莞尔一笑,柔声道:“多谢四姐关怀,小妹刚刚想到尚书李玄大人昨日前来郿邬发放大军粮饷和军械,想必夫君近日又要领兵出征了。夫君最近军政事务缠身,偶尔去花月楼消遣。也不过是稍稍放松一下,无可厚非。我等姐妹是不是小题大做了,夫君会不会因此不高兴?夫君出征在即,以小妹愚见。无瑕姐姐大可不必前往长安,说不定夫君今晚就回来了。”
蔡琰对唐姬的一番话深为赞赏,笑声说道:“七妹蕙质兰心,识大体,顾大局,处处为夫君着想,夫君真是好眼力,好福气呀!不过七妹进府时间尚短,可能误会大姐她们了。其实,她们也知道夫君马上就要领兵西征,心中挂念夫君,故此借着花月楼这个蹩脚的借口,想将夫君请回内府,以解相思之苦。你别看大姐、二姐和三姐她们一个个嘴上抱怨夫君,把夫君说得好像夫君始乱终弃一样,但是,只要夫君一回来,她们的怨气立即烟消云散,一句怨言都没有。
呵呵呵!夫妻之间和和气气,相敬如宾并不一定是好事,相反,有心事和不满就直接说出来,反倒有利于促进夫妻感情。这句话不是我说的,而是夫君当着我们姐妹的面,郑重其事要求我们这么做的。七妹认为夫君此言可有道理?”
“哦?”唐姬惊愕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蔡琰,轻声问道:“四姐此话当真?可是我们是夫君妻妾内眷,又怎能妄论夫君的不是呢?如此,岂不是与礼法不合?”
蔡琰嫣然笑道:“七妹觉得我们夫君是个遵循礼法之人吗?大汉开国四百年来,除历代君王之外,谁敢一次迎娶六位妻室?但是,我们夫君就敢这么做,而且做得光明正大,不惧人言。再说七妹你是何等身份,昔日董相国在世时也曾觊觎七妹容貌,可他却不敢越雷池半步,不敢公然抢夺七妹。如今夫君执掌长安,率军进入长安的第一天晚上,七妹就被夫君发现了,第二天就被接到了郿邬内府。由此,七妹不难发现,我们的夫君绝非一般鲁莽武将,更不是迂腐不化的凡夫俗子。任何事情对于夫君而言,要么不做,做了,就不怕别人非议。所以,我们姐妹今生能遇到夫君是上天赐予我们的福分,而我们能够毫不忌讳地说出自己对夫君的看法,那是夫君对我们的宠爱和尊重。
只是、、、、、、我们的夫君什么都好,就是有一点不好,年少风流,偶尔会做些我们臆想不到的事情。七妹千万别多想,我说此话绝对不是针对你,而是实话实说。你看看我们内府的管家邹静和几位姐姐的贴身侍女就知道了,她们哪一个不是如花似玉,美艳动人,容貌、身段和心性品行都是上上之选。这些贴身侍女都是我们精心挑选出来给夫君做偏房的,可是夫君却还留恋青楼柳巷之地。这正是令我们姐妹十分苦恼的事情!”
“哈哈哈!”就在滇无瑕穿好战甲与李欣等人告别之际,李利爽朗地笑声传进内院。
紧接着,但见李利大步走进后院正堂,笑呵呵地看着靠近正门的蔡琰和唐姬,笑声道:“琰儿,你怎么就能认定为夫留恋青楼柳巷之地,是不是听元忠说的?这个大舅哥啊,唯恐天下不乱哪!益州刘焉的两个儿子不惜重金开设花月楼,为夫觉得事情蹊跷,就亲自去看一看,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岂料第二天就传到你们耳朵里了。结果你们再添油加醋的胡思乱想,为夫可就背了黑锅,被你们说成风流成性,放浪不羁。我真是冤哪!”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快步走到李欣身前,示意她们不必起身行礼,既而自顾坐在右侧主位上。
随手接过邹静递来的热茶,轻轻抿一口,李利满脸温情地看看李欣、陈钰和董婉,继续说道:“你们几个怀有身孕。需要安心静养,有空就在花园、水榭散散步,保持良好心态,别整天东想西想的瞎捉摸。前些天,我让天子下诏征召神医华佗和长沙张机进入太学和讲武堂任教。特意嘱咐他们二人闲暇时过来照看你们,以后他们也会随传随到。这两个人可都是大汉天下屈指可数的神医。华佗擅长诊治跌打损伤和外伤。张机擅长疑难杂症和脏腑不适,医术精湛,有起死回生之能,实乃不可多得的当世大才。往后,他们二人前来郿邬时,务必以礼相待。不可怠慢。
至于长安花月楼,藏污纳垢之所,不足为道。可惜天下时局动乱,许多女子无处谋生。而男丁大多又被诸侯们招到军中为卒,征战沙场。如此以来,随着各州郡战事愈发激烈,青壮男丁越打越少,女子反而越来越多,青楼也就应运而生。乱世之中,若想取缔青楼和烟花之地,那是不可能的。所以长安城内的青楼还会继续增加,以后各州郡县也会有青楼的存在。天下局势如此,为夫纵然有心整治这些乌烟瘴气的场所,却也有心无力,只得放任自流,加强监管而已。不过你们尽管放心,为夫虽然不是正人君子,却也不会留恋青楼女子。我李利此生有你们相伴,已是莫大的福分,又岂会沉溺于风尘柳巷之中?”
一口气解释清楚自己前去花月楼的原委,李利语气稍顿,却看到李欣、陈钰和滇无瑕等人一脸怪异的神情。顿时,他惊诧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表情,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呵呵呵!”李欣等人闻言后,哗然失笑,笑得前仰后合,风姿摇曳。
滇无瑕轻步走到李利身后,伸手揉捏着李利的肩膀,笑着说道:“夫君,谁说我们姐妹怀疑你和青楼女子有私情了?我们只是担心夫君你身边长期没有贴心人服侍,怕你太寂寞,太孤独了。姐妹们,我说得对不对?”
“对!呵呵呵!”李欣、陈钰和蔡琰等人好久没有和李利嬉闹了,听到滇无瑕的话后,纷纷起哄地笑声应道。
“哈哈哈!”李利看到众女快心的笑容,心中一暖,开怀大笑。然而,大笑之余,他又感觉自己亏欠她们太多了。最近两个月,他很少回家,几乎整天忙于军务和筹建学府;只有滇无瑕和蔡琰前往长安看他的时候,夫妻间才有短暂的相处机会。眼下好不容易理顺长安诸事,他却又要领兵出征,此次西征必然又是好几月时间,不平定西凉二州,势必不能班师返回长安。
一念至此,李利挥手招来邹静,低声吩咐她在西花园露天设宴。
待邹静摇曳着纤细的腰肢快步离去后,李利起身说道:“走吧,我们去花园赏花、钓鱼,晚上就在凉亭用膳。三日后,我将亲率大军西征,一举剿灭凉州各路诸侯和流寇。最近三天,我哪儿都不去,就在内府陪你们,希望你们别嫌为夫烦就行!呵呵呵!”
“夫君!”李利一番话感动得李欣、陈钰和蔡琰等人泪眼婆娑,而滇无瑕和李欣近水楼台先得月,柔情荡漾地扑进李利怀里。
直到这时,李利恍然发现自己的胸膛太狭窄了,陈钰、董婉、蔡琰、任红昌和唐姬五女竟然抢不到位置,只能满眼柔情地站在他身旁,显得楚楚可怜,惹人怜惜,让他看着心疼。
“别哭,都别哭好吗,这些日子是为夫不对,冷落你们了。不过,现如今我军招纳了许多名士贤才,以后不会这样了,为夫向你们保证。今天我们夫妻团圆的日子,你们想要什么,想玩什么,为夫一定陪你们!”看到七个妻妾对自己如此痴迷,李利既感自豪骄傲,又感到惭愧,内心最柔软的禁地被触动了,手足无措地急声说道。
等到李利带着娇妻美妾前往西花园时,已是半个时辰后,邹静早已让人摆好糕点和果品,水榭走廊中也摆好了两张圆桌。
整个下午,李利甘当妻妾们的仆从,跑前跑后地忙活,逗得她们喜笑颜开,笑声不断。这是大半年来,李利度过的极其难得的悠闲时光,温馨而甜蜜,在欢声笑语之中,任凭时光流逝。
第343章美酒清茶乱葬岗
忙里偷闲得几回,身不由己徒奈何。
尽管李利口口声声陪伴妻妾三天时间,但仍有几件亟待解决的事情需要他亲自出面方能办妥。
所幸李欣等人皆是识大体、明事理的知性女子,得知李利有要务在身,非但不阻拦,反倒催促他处理军务要紧。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郿邬正殿。
后堂内,李利好整以暇端坐,身前摆放一张小几,酒食已备好,虚席以待,静等客人前来。
放眼西凉境内,能让李利事先备好酒宴招待之人,屈指可数,甚至没有。
即便是天子刘协亲至,也不例外。
然而,今天李利却一反常态,后堂设宴,还需等待客人光临。
此举,着实令人诧异,究竟是谁能让他屈尊等候呢?
“噔噔噔!”
少顷,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显然来人就是李利设宴等候之人。
“主公,高顺带到。”来人尚未进门,李挚轻步走进堂中,低声禀报道。
“请孝恭入内。”李利微微颔首,和声说道。
随着声音传出门外,一个身穿粗布衣,黑发披肩,留着八字胡,面相刚毅的魁梧大汉缓步走进内堂。
此人赫然是失踪已久的高顺高孝恭。
或者说,他是被软禁了近半年之久的昔日陷阵营统领,被吕布奉为左膀右臂的吕布部将,左膀是狼骑军校尉张辽,“右臂”就是高顺。
正视着满脸冷漠之色的高顺,李利神情坦然,抬手说道:“某已经等待孝恭多时了,请入席。”
高顺冷眼看着一身布衣长衫的李利。神色不动,微微欠身后,躬身跪坐在李利对面。
李利对高顺的冷漠不以为意,顾自给高顺的酒樽中斟满,随即端起酒樽,和声道:“请孝恭举杯,这是荆州进贡的桂花酒,窖藏十年,极为难得。请满饮此樽!”
高顺凝视着李利,迟疑片刻后。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既而静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李利饮罢后,再次给自己面前的酒樽斟满,用短匕切下一块熟肉。自食自饮,不再招呼高顺。
俨然旁若无人。视若无睹。
半晌后。李利吃饱喝足,接过李挚递来的布巾,一抹嘴,再擦拭双手。随即,他挥手示意侍从撤去酒席,摆上热茶。
“哗哗哗!”
亲手给高顺面前的茶盅倒上一杯热茶。李利端起茶盅,和声道:“此茶乃武关南山上采摘的明前绿茶,馨香扑鼻,水清味甘。回味悠长,实为茶中极品。请孝恭试饮之!”
说罢话后,李利轻轻闻着茶香,抿了一口茶,既而闭目养神,端坐的身形一动不动。
坐在他对面的高顺却迟迟没有端起茶盅,神情微动,眼神中浮现出复杂神色,似有绝决之情,又有动容之意,眼底流露出一抹挣扎之色。
荆州的桂花酒,武关的明前茶,李利此举耐人寻味呀!
高顺掌军严明,身处军营时,他滴酒不沾,但这并不是说他从不饮酒。相反,他平生无所好,唯独好美酒。一般的酒,他看都不看一眼,但是不是美酒,他只需闻闻酒香,便知酒的优劣。不过他极其自律,自我抑制力极强,领兵之时决计不饮酒,即便是美酒也不例外。但他现在已经半年没有领兵了,自然不用禁酒。
故而李利设宴邀请,斟酒敬酒,高顺没有顾及其他,举杯就饮。但李利随后再也不劝酒,他即使想再饮,也难以启齿,便静坐一旁,缄默不语。
高顺为人清白,正直坦率,军中禁酒,他便常常以茶代酒,聊以自慰。李利请他饮明前茶,这也是他的喜好。但是,李利却言明此茶乃武关南山上的明前茶。明前茶本身没有问题,但“武关”却是触及到高顺的心房,让他一瞬间大彻大悟,悔恨不迭。
直到此时,高顺方才明白,李利设宴端是宴无好宴,其实就是给他设套,让他自己钻进来。
自古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高顺乍一进门,便吃了李利的敬酒。仅此一项,他便一头钻进了李利早已设好的圈套,吃了敬酒,那就意味着他愿意臣服,不愿吃罚酒,但这酒却是荆州的桂花酒。荆州,就是吕布率军南下时想要占据的地方。
半年来,高顺虽然一直被软禁在囚牢里,但他对长安城发生的一切都知晓,每天都有狱卒向他透漏外面发生的重大事件。因此他对吕布军的去向了如指掌,更对吕布南下荆襄途中的遭遇一清二楚。
今天,当高顺饮下桂花酒时,他还蒙在鼓里,不知其中厉害。然而,当他听到李利敬他来自武关的明前茶时,他才后知后觉,瞬间想明白了李利连番敬酒敬茶的真正用意。
既然已经吃了李利的敬酒,那是不是也应该饮下武关的明前茶呢?
武关城下,吕布为了出关活命,亲口下令陷阵营和张辽、曹性投效李利麾下。而他高顺既是陷阵营统领,又是陷阵营中的一员。如今陷阵营已是李利麾下步卒,那他高顺同样是李利帐下的将士,至少名义上是这样。
想清楚其中的关键,高顺心中无比苦涩,饱受煎熬。
投效李利,就意味着他背弃了故主吕布,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他一生为人清白,忠义之心比天大,比地厚,纵然是丢掉性命,他也不愿意背负背叛故主的恶名。但是,他现在既已吃了李利的敬酒,又怎能拒绝李利的招降之意呢?果真如此,他岂不是出尔反尔,同样是个无信无义之人?
难道要让世人说他高顺贪图美酒,厌恶苦茶,是个表里不一、沽名钓誉之人吗?倘若背上这等骂名,那他忠义一生、清白做人,岂不是故作姿态,贪图虚名?
此前高顺一直想不明白李利为何能够打败吕布。降服西凉军,占据长安,执掌天下权柄;但他此时全明白了。
李利太阴险了,太狡猾了,太聪明了,手段太狠了!
此番李利设宴,一句话劝降的话都没说,但他却一直在设局,牵引着高顺不知不觉中入瓮。
结果,高顺醒悟得太晚了。都已经身陷局中方才觉醒,一切都太迟了。
李利的劝降不是许以高官厚禄,也不用美女佳人,更不用言语劝说,他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诛心。
半年时间哪,高顺一直枯坐囚牢。无人问津。而今终于有人肯见他了。不成想却是这般结局。
“吃茶最好七成热,趁热饮用。五成温热时,茶水会变味变色,味道淡而涩;冷却时,茶水昏黄,又苦又涩。不利身心。”就在高顺内心挣扎之际,李利闭着眼睛,悠悠地沉吟道。
“呃?”高顺惊愕一声,怒视着李利。满脸愤恨之色。
这时,李利陡然睁开双眼,目光平静地与高顺对视,轻声说道:“孝恭,此时茶水尚有余温,还可饮用。请饮此茶。”
“若是某不饮,你又待如何?”高顺神情冷峻地沉声问道。
李利神情丝毫不为所动地说道:“此茶来之不易,生在向阳山巅,一年只有短短半月的采摘期,过了清明便不是明前茶了。采摘时也颇为讲究,必须等到晨露消散,由少女采摘,一尖两叶,不多不少。孝恭是个好酒好茶之人,应该知道越是好东西便越是稀少,来之不易,理应珍惜。如果孝恭不愿饮此茶,反正这杯茶也是孝恭的,你自己尚且不知珍惜,弃之若履,李某又何必自作多情,倒掉便是!”
高顺闻言立即端起茶盅,正欲翻转茶盅倒掉茶水,却不料李利又开口说道:“李某盛情相邀,坦诚相待,实乃看重孝恭为人和领兵练兵之才。昔日吕奉先已经下令陷阵营八百将士归属我李利麾下,但实际只有七百余人,余下残缺之人或战死或被俘,但这些兵士也当属我帐下步卒。孝恭既是陷阵营一员,就应该知道军令不可违,我命令你吃掉此茶,莫非你想抗命!”
“这、、、、、、你这是强词夺理!某家并未接到我主将令,焉能作数?”高顺手中紧紧攥着茶盅,忿忿不平地沉声问道。
李利微微一笑,轻声道:“武关城下,数万将士在侧,众目睽睽之下吕奉先当众下令。难道孝恭上下嘴唇一碰,一句没有得到吕布亲口下令就能掩盖众所皆知的事实?果真如此的话,那就不是李某强词夺理了,而是孝恭自以为是吧?如果孝恭当真是这般无信无义、颠倒是非之人,李某不愿多言,孝恭请自便!”
说完话后,李利长身而起,随手捋顺衣襟,大步走向房门。
“李将军且慢!”高顺突然出声道。
李利缓缓转过身,抬眼看了一眼高顺,沉声道:“高将军有何指教,不妨直言?”
此时高顺脸上的表情已然不复先前的镇定与冷漠,神情显得极为颓废,眼神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凄凉之色。只见他语气低沉地说道:“眼下李将军手握数十万雄兵,麾下战将上千员,为何不愿放过我高顺?某不求李将军放我一条生路,只求速死以明志,请将军成全!”
李利闻言神情陡变,满脸阴沉地说道:“此去西南面有一处荒野,十余亩方圆,请高将军把它开垦为田地,种上一季粮食。毕竟将军在我府上白吃白住半年多了,这些田地所收的粮食勉强能抵上将军半年的口粮。然后,郿邬向西三十里有一处悬崖断壁,那里是我军处理敌军尸体的乱葬岗,将军自行了断即可。”
“咕咚!”就在李利说完话的一刹那,但见高顺单手抓着茶盅一饮而尽,既而满脸潮红地屈膝跪地,嗡声道:“末将、、、拜、见、主公!”
第344章巾帼红颜
天边微白,朝霞初现。
一抹红光贯长空。
邬堡郊外,风展旌旗。
十万雄兵踏荒野。
战马长嘶,兵戈林立。
两丈将台拔地起。
旭日东升,战鼓轰隆。
金戈铁马赴征戎。
郿邬城外,点将台前。
虎贲营、青龙营、金猊卫、飞熊重甲铁骑、陷阵营以及两万郡府兵,共计十万步骑枕戈待旦,静静伫立在旷野上。
众目睽睽之下,李利身着金色戎甲,腰系蟒纹蛮狮带,脚踏覆履祥云靴,神情肃然,目光犀利,稳步走上点将台。
登上将台,李利剑眉横起,居高临下,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俯视着台下十万西凉将士,全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凌天威势。
在他的目光巡视下,众将士昂首挺胸,身姿挺拔,战意盎然。
片刻后,李利收回目光,微微颔首,摆手示意李玄宣读征讨马腾、韩遂和一众西凉盗贼流寇的天子诏书。
得到示意,李玄大步走到点将台前,展开圣旨,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凉州马腾、韩遂长期拥兵自立,屡屡参与羌人叛乱,多次抵抗朝廷诏令,屡禁不止,为祸凉州。现罢免马腾、韩遂二人所有官爵,钦令征西将军、武威侯李利率兵征剿二贼,并剿灭沿途流寇匪患,沿途各郡县官吏皆受征西将军辖制,供应大军所需粮草。钦此!”
“陛下万岁万岁!”台下众将士手持兵刃齐声喝道。
待众将士喝声未落之际,李利轻轻摆手,台下顿时噤声。唯有跃跃欲试的战马发出响鼻声,此起彼伏。显得极为清脆响亮。
“此番本将亲率大军西征,务必一月内剿灭凉州马腾和韩遂,扫清诸侯割据势力,三月内彻底肃清盘踞在长安周边及凉州境内的流寇匪患。除此之外,沿途整顿各郡县治安,清除贪官污吏,整饬西凉二州的吏治民生。”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既而厉声道:“青龙营统领郭汜听令!”
“末将听凭主公调遣,请主公示下!”郭汜应声而出。大步走到点将台前,单膝跪地地请令道。
李利神情冷峻地俯视着郭汜,令道:“本将命你为先锋将军,率所部青龙营领军先行,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郭汜恭声应道。当即躬身退下。
“虎贲营统领典韦听令!”
“末将在!”典韦应声出列。躬身请令。
“本将命你为中军主将,率部与金猊卫合为中军,随帅旗而行!”
“诺,谨遵主公号令!”典韦欣然领命道。
“高顺、黄忠听令!”
“末将等请令,请主公示下!”高顺和黄忠二人当即出列,屈身请缨道。
李利神情肃然地看着高顺、黄忠二将。沉声道:“三日前,本将已上疏陛下,敕封你二人为中郎将。现任命高顺为陷阵营统领,任命黄忠为两万步军统领。命你二人为我军后军。高顺为主将,黄忠为副将,押解粮草辎重,不得有误!”
“诺,末将等领命!”高顺和黄忠二人神情微微诧异,躬身应道。
待高顺、黄忠躬身退下后,李利沉声道:“金猊卫、飞熊重甲骑兵与虎贲中军同行,军师贾诩居中调度,各营统领、副统领务必依令而行,不得擅自行动,违令者,军法从事!此战,我军势必一举荡平西凉全境,不胜不归!临战之中,全军自我李利以下,奋勇向前,未获军令,不得怯战,胆敢临战后退者,杀无赦!”
“诺谨遵主公号令!”
十万西凉将士齐声应诺,声势雄浑,惊天动地。
“叮”李利高居点将台,陡然拔出腰间长剑,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荡平凉州,出发!”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十万步骑猝然动身,在各自统领的指挥下列队开拔,浩浩荡荡地向西边开进。
右扶风郡,槐里城外。
从郿邬誓师出征至今,仅用七天,李利大军便赶到扶风郡治槐里城下,中军在城外十里安营下寨。
此时,前军郭汜所部青龙营已经穿过右扶风郡,进入凉州境内,不日就能与驻守临洮城的杨秋所部汇合,对驻军汉阳冀县的马腾形成东西夹攻之势。
自从三月前临洮一战之后,杨秋奉命带领五千步卒驻守临洮城,直至现在仍旧固守不失。
这就是西凉军早早楔入凉州腹地的一颗钉子,使得退居汉阳郡的马腾不敢妄动,如鲠在喉。三个月来,马腾数次率兵攻打临洮,试图剿灭杨秋所部,但始终没能攻破城池,奈何不得杨秋。如今西凉大军出兵凉州,陇西临洮城就是西凉军的落脚点,只待大军齐聚汉阳郡,便可挥兵攻打马腾的老巢冀县,直捣黄龙。
李利此番亲率大军西征,首要目标是剿灭马腾和韩遂势力,此外还肩负着整饬沿途各郡县的意图。
所谓京兆三辅之地,即长安、右扶风郡和左冯翎郡。
长安城及其周边各县,早已纳入李利治下,而左冯翎郡就是滕霄、波才等人的驻地,也已彻底收复。故此,三辅之地,只剩下右扶风郡尚未收复,而此郡之前就是马腾的老家,一直掌握在他手里。
三个月前,李利接管长安城和西凉军,马腾闻讯后大惊失色,当即率军撤往陇西郡。
狡兔三窟。马腾盘踞西凉多年,树大根深,暗中占据的地盘多达四个半郡。右扶风郡是他的老窝,北地郡和汉阳郡同样被他掌控,此外他还占据着陇西郡和安定郡一半的地盘。正因为有这份底蕴,他才能和韩遂共掌凉州。隐隐还稳压韩遂半头,占据主导地位。
眼下马腾虽然被迫退往陇西,但他临走前还是留了后手,在右扶风郡治槐里城中留下一支兵马。虽然这支兵马仅有三千人,却是马家军中的精锐战骑。而留守槐里城的守将却很特别,既不是马腾的侄子马岱,也不是他的儿子马铁,而是他的女儿马云萝。
马云萝,马超的亲妹妹,仅比马超小一岁。与马铁同岁。她和马超都是庶出,生母是庶民之女,不是马腾的正妻,因此马云萝是庶名。但她的哥哥马超则不然。因为马超是马腾是长子,虽是庶出。却很受马腾喜爱,故而马超在家中的地位与妹妹马云萝孑然不同。
槐里城外。西凉大营。
中军大帐内。李利满脸微笑地摆手示意马超不必拘礼,左侧落座。
“孟起,据斥候探报,眼下驻守槐里城的守将是你的亲妹妹马云萝,可有此事?”
听到主公李利提到自己的亲妹妹,马超神色顿变。不禁低着头,低声道:“禀主公,确有此事。云萝是末将的亲妹妹,我母亲早逝。妹妹自幼便与我相依为命。她生性率真活泼,不爱女红,年幼时便与末将一起习武,十几年下来,如今她枪术精湛,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不过我父亲不太喜欢她,一直不管不顾,再加上她是一介女流,从未让她领兵。至于她此番为何领兵守城,末将也不得而知。末将据实禀报,绝无虚言,请主公明鉴!”
“呵呵呵!”看到马超脸上紧张的神色,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马超身边坐下,和声说道:“孟起言重了。你妹妹奉父命守城,事情本身并没有错,与你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本将若是因此而迁怒于孟起,未免过于牵强,反倒说明我李利心胸狭隘,不配担任大军主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啊!”
“多谢主公宽宏。”马超颇为感激地恭声说道。
李利微微颔首,和声说道:“每个男人都应该具有宽广的胸怀,否则难以成事。不过我军此番出征,绝不会因为令妹是个女流之辈而心慈手软,更不可能避开槐里城,直接进发凉州。此一节,孟起应该明白。所以,明日我军就会大举攻城,厮杀之中刀剑无眼,要是令妹稍有闪失,还望孟起谅解。”
“这、、、、、、”马超惊愕一声,神情极为复杂,眼底流露出浓浓的忧虑之情。
稍作迟疑后,马超起身跪拜在李利面前,言辞恳切地说道:“末将有个不情之请,恳请主公应允。”
李利神情泰然,脸上没有任何异色,颔首示意马超起身,微笑着道:“孟起尽管直言,不必如此拘礼。”
但马超却没有立即起身,跪拜道:“末将请缨今夜入城说服妹妹云萝开城请降,请主公成全!”
“哦?”李利微微惊愕一声,双眸注视着马超,沉吟道:“孟起想独自入城劝降令妹,不知你有几分把握?如果胜算不大,你就不要去了。槐里城中仅有三千战骑和两千步卒,区区五千步骑对于我军而言,根本不足为道,弹指间便可攻破此城!”
“末将与她乃同胞兄妹,自幼相依为命,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城破身亡。请主公给末将一次机会吧,末将完全有把握说服马云萝开城来降!”马超俯首叩拜道。
看着马超情真意切的样子,李利浓密的剑眉微微跳动,沉吟道:“既然孟起执意如此,那你就去吧。成与不成都没关系,本将可以饶过令妹性命,不会让你为难。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说完话后,李利长身而起,大步走出军帐,前往后营安歇。
“多谢主公,末将定不负主公大恩!”看着李利离去的背影,马超恭声说道。
第345章无瑕请缨
一夜无话。
翌rì。
晨露散去,艳阳高照。
槐里城下。
李利亲率八万大军兵临城下,将槐里小城围得水泄不通,不留死角。
围三阙一的攻城之法,对于西凉大军而言,完全没有必要。
槐里城,城高不过两丈五,厚不过两丈,唯一可依为防御屏障之处,就是城下宽三丈、深两丈的护城河。
时下正值汛期,河水暴涨,故此槐里城下的护城河水极为充沛,给西凉军攻城造成一定的阻碍。
不过也仅限于阻碍而已。
对于兵强马壮的西凉大军而言,区区五千步骑防守的城池,一个时辰内便可强行攻下此城。
“嘎嘎嘎”
正当李利大军陈兵城下之际,但见城门发出刺耳的巨响,紧接着,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吊桥徐徐落下。
“哒哒哒!”
城门和吊桥同时开启的一瞬间,马家军战骑疾奔而出,战马跨过吊桥时激起轰隆隆的马踏声响。
眨眼间,三千马家军战骑勒马驻足,背靠护城河,与李利大军迎面列阵,兵锋相对。
这时,但见一骑快马飞快掠过两军阵前,直奔李利所在的中军而去。不过一众西凉将士并未阻拦此人,任由他策马跃过前军,径直奔向李利身前。
“末将拜见主公。”从敌军中冲出的快马在李利面前翻身下马,躬身拜道。
高坐在金猊兽王背上的李利,抬手示意来人起身,笑道:“孟起骑术jīng湛,端是让众将士大开眼界啊!呵呵呵”
“主公过奖了。末将回军心切,让众将士见笑了。”马超起身说道。
李利看着一百五十步外的马家军战骑,和声问道:“孟起此行可是说服令妹开城请降了?”
“这个、、、、、、”马超神sè微变,脸上露出为难之sè,支支吾吾不是如何作答。
李利俯视着马超,沉声道:“莫非令妹不肯归降,执意要与我军一战么?”
“主公误会了。我妹妹、、、、、、哦,马云萝听闻主公与末将同岁,年少有为,武艺高强,便想与主公阵前切磋武艺。如果主公取胜,她就愿意率军归降;如果主公落败,就请主公绕道而行。”在李利的注视下,马超据实禀报道。
“哈哈哈!”马超话音方落,却看见李利放声大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大笑之余,李利满脸不屑地说道:“马云萝,一介女流,居然想与本将阵前比斗,真是异想天开!她有什么资格向本将挑战,就凭她是个女人吗?本将征战沙场以来,从不与女人交战,恃强凌弱,胜之不武,贻笑大方。既然马云萝不愿投降,那就休怪本将辣手摧花了。众将士听令、、、、、、”
“且慢!”正当李利准备下令全军出击之际,身着银sè战甲的滇无瑕开口打断了李利后面的将令。旋即,只见她策马出阵,行至李利身旁,拱手请缨道:“妾身请战马云萝,请夫君、、、、、、呃,请主公应允!”
“无瑕,你这是、、、、、、”乍见光彩照人的滇无瑕请缨出战,李利大吃一惊,张口yù说“你这是胡闹”之时,却看到她一身战甲,手中还提着镔铁银枪。一瞬间,李利只能把后面的话咽回去,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滇无瑕似乎知道李利想说什么,当即凤目妩媚地看着李利,一本正经地说道:“主公不便与马云萝交战,因为她是女将,但末将却可以代替主公出战,与她一较高下。如果末将战而胜之,就能免去我军将士攻城厮杀,将一场血战化于无形,减少我军将士伤亡。何况末将已经许久不曾与人厮杀了,今rì难得遇到一个武艺不俗的女将,正好松松筋骨。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请主公准许末将出战!”
李利闻言后,知道滇无瑕肯定是见猎心喜,静极思动,下定决心要与马云萝阵前较量一番了。于是他扭头看着马超,低声问道:“孟起,你妹妹的武艺与你相比,谁强谁弱?”
“呃?”马超惊愕一声,又看到李利凝重冷峻的神sè,顿时他如实说道:“禀主公,单以枪术和骑术而已,云萝与末将不相上下,武艺颇为高强。不过她的力量终究比不上末将,故此末将略胜半筹。”
闻听此言,李利暗自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心,对滇无瑕请缨出战的胜败也算心里有底了。
滇无瑕不仅是他李利的女人,也是一个武艺超群的巾帼武将,更是擅长领兵征战的“无双战神”。滇无瑕自身武艺如何,军中大多数将领都不得而知,很多人都认为她之所以能在西凉军中担任军职,是因为她自身美艳绝伦又颇受李利宠爱。故而,她一介女流却能高居金猊卫副统领之职,跻身西凉主要将领之列,身份特殊,地位极为尊崇,俨然凌驾于众将之上。
女人跻身军营之中,又担任主力战营副统领,此举难免遭人非议,不由得令人怀疑她自身是否恃宠而骄,究竟有没有真才实学,能不能胜任军职。而滇无瑕长期担任金猊卫副统领,很多将领都认为主帅李利任人唯亲,居然把自己的妻室安插在军中担任将领,无形中促使一部分将领暗地里对李利颇有微词,从而影响到李利在军中的威信。
总而言之,滇无瑕是西凉军中比较特殊的存在,其领兵和自身能力也饱受质疑,被将士们私底下妄自揣度,议论纷纷。
正因为如此,滇无瑕迫切需要一场胜利来证明自己的实力。如果她此番能在两军阵前展现自己的实力,打败马云萝,拿下槐里城。这才是最具说服力的战绩,凭此一战,她就能洗脱裙带之嫌,让全军将士好好看看,她滇无瑕不是“花瓶”,也不是恃宠而骄,而是文武双全的实力派将领。倘能如此,她不仅能为自己正名,也能给夫君李利挣足面子,省得将士们私底下编排李利任人唯亲、风流成xìng,出征打仗还带着妻室女眷。
“无瑕,阵前厮杀刀剑无眼,务必当心。若是战局不妙,莫要勉强,全身而退即可。”中军帅旗下,李利侧身靠近滇无瑕,神情关切地低声嘱咐道。
滇无瑕蓝汪汪的凤眼中洋溢着浓浓的柔情和爱意,柔声道:“请夫君放心,妾身定不负夫君厚望。”
语气稍顿,她接着说道:“这一年来,妾身屡屡请战,可是夫君从不让我领兵出征,以至于军中将士都轻视我,认为我是靠着姣好的容貌取悦夫君,才得以担任金猊卫副统领之职。这次妾身一定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滇无瑕绝非徒有虚名之人,文治武功绝对不逊于各营统领!”
滇无瑕这番话听得李利含笑点头,也勾起了他心中最温馨的回忆。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滇无瑕在大漠边缘相遇,殊死搏斗,结果却打成平局。随之他与滇无瑕一见钟情,迅速走到一起,却又遇到极其罕见的龙卷风,既而身陷大漠绝境。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他们相扶相持,不离不弃,相濡以沫,最终在地底洞府私定终生,巧结良缘,直至现在,有情人终成眷属。
自从与滇无瑕定情之后,李利视她如珍宝,百般呵护,从不让她冲锋陷阵,置身枪林箭雨之中,轻易犯险。故此,近一年来,滇无瑕再也没有动过刀兵,虽有将领之名,却没有得到任何领军厮杀的机会。时间长了,军中很多将领都已经淡忘了她是个武艺极其高超、智谋深远而心思慎密的休屠将帅,反倒认为她只是个婀娜妖娆的美妇,忘却了她的真正身份和强横的武艺。
单凭武艺而言,滇无瑕武艺超群,拥有顶级战将中阶前期的强大战力,在整个西凉军强力战将排名之中,即便不能位居前十强,也在前二十名之内。一年前,她便拥有不逊于李利的武艺,先后与桓飞、滕霄、滕羽和典韦等将领交过手,虽未取胜,却也没有惨败。她率领无双铁骑杀得虎啸营将士死伤过半,武威营铁骑无功而返,使得桓飞、滕霄和滕羽等人灰头土脸,大失颜面。
一年之后,李利的武艺突飞猛进,登堂入室,已然臻入绝顶强者之列。而滇无瑕虽然武艺进度不如李利后力强劲,却也jīng进迅猛,已然步入顶级战将中阶之列,战力强大,绝对不容小觑。最为难得的是,她身材极其高挑,足有八尺七寸的高度,骨骼清奇,力量奇大,体质远胜于汉人女子。故此,她虽是女子,但战场交锋之中却拥有丝毫不逊于男子的力量和耐xìng,力道强横持久,枪术迅猛狠辣,战斗力极其强悍。
就因为滇无瑕体质极好,毫不逊于男子,李利每次出征才会将她带在身边。否则,凭着李利对她的喜爱,断然不会让她跟随大军征战,饱受颠簸之苦。
抛却诸多思绪,李利神情陡变,厉声令道:“滇无瑕听令,本将命你出战马云萝!”
“诺,末将领命!”滇无瑕脆声应道。当即她掉转马身,雪影神驹颇具灵xìng,前蹄高高扬起,后蹄连连缓步,瞬间转过马身,既而马蹄飞溅,载着滇无瑕飞奔出阵,直扑阵前而去。
第346章红颜劫之争香斗艳
“哒哒哒!”
西凉军阵前。
滇无瑕一身银色战甲配以纯白似雪的雪影坐骑,手持丈五银枪策马飞驰,宛如一道白色惊鸿疾掠而过,一骑绝尘,煞是绚丽醒目。
“驾”
就在滇无瑕飞奔出阵的同时,槐里城下的马家军阵中,陡然传出空灵响亮的打马轻叱声。旋即,但见一袭火红身影驾驭着赤色良驹跃马出阵,身体随着坐骑狂奔而起伏摇曳,手中丈五亮银枪寒光湛湛,策马扬枪,直奔滇无瑕而去。
此人的装扮与滇无瑕的银甲白马形成鲜明对比,银白与赤红,二人都是使用银色长枪兵器。迎面对冲,策马飞奔中,二人身手矫健,骑术精湛,英姿飒爽。
马蹄飞踏之中,红白两骑直奔两军阵前,英姿勃发,让两军将士看得赏心悦目,心神大震。
唏聿聿!
“嗒嗒嗒!”
战马长嘶,跃马阵前的滇无瑕和火红身影陡然勒马止步,双方相距二十步,迎面而立。
“金猊卫副统领滇无瑕在此,来将通名!”
勒马驻足阵前,滇无瑕面对李利时的妩媚风情收敛殆尽,此时她赫然展现出叱咤沙场的大将风范,白皙胜雪的绝美容颜上冷酷如霜,神情冷峻,气势逼人。持枪勒马阵前,她率先自报名号,神情肃然地注视着面前的健美女将。
“滇无瑕?”身着暗红色战甲的马家女将错愕地轻吟一声,弯眉微皱,一双大眼睛流露出迷茫之色。
不言而喻,从马家军中飞奔出阵的女将,显然就是马腾的女儿,马超的亲妹妹。槐里城守将马云萝。
马云萝现年十八岁,在西凉地界上像她这个年龄还没嫁人的少女并不多见。由此可见,她是个极有个性的女子。
事实也是如此。
而今天下纷乱,许多青壮男子尚且顾惜性命,处心积虑地躲避兵祸,不愿参军入伍。但她马云萝却反其道而行之,巾帼不让须眉,值此马家生死存亡之际,毅然领军守城,不惧刀兵。以五千步骑便敢与李利麾下八万大军对峙城下。姑且不论此举是否得当,单说她的这份勇气和胆量就足以羞煞须眉男儿,着实令人钦佩。
十八岁的大姑娘,马云萝并非容貌异于常人,也不是性格刁蛮。不习贞德,以至于生人勿近。适龄男子避而远之。
相反。马云萝容貌绝美,隽秀灵逸,丽质天成,宛若九天玄女。长发飘飘,丝丝豆蔻;脸若银盘,端庄典雅;柳眉似弯月。明眸如星斗,瑶鼻若峭峰,红唇胜牡丹。下颌圆润,玉颈白皙。双臂修长,冰肌玉骨;两肩消瘦,似柳扶风。她身着暗红锁子甲,腰系红锦百花带,脚踏虬龙浅靴,座下赤色骏马。持枪勒马,身姿绰约,英气逼人,尽显巾帼女将之风。
时至仲夏,天气酷热。马云萝身上的暗红战甲并非连体铁甲,而是半身战甲,下身着软甲,显得极其清爽灵便,有助于长时间骑马厮杀。然而,这般披挂战甲却将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显现出来,极为袭人眼球,惹人注视,欲罢不能。
但见她双峰前凸高耸,宛若平原上的两座险峰,界线分明,峰体膨大而圆润,铁甲上的两个圆球尚且禁锢不住,露出一抹雪白的肌肤。双峰之间沟壑陡生,形成一条跨度极大的深谷,不由让人无限向往,漫天遐想。
驻足阵前的马云萝,最吸引男人的眼球之处,除了双峰露白之外,便是她那白皙如凝脂般娇嫩的腰肢。这是真实意义上的纤细蜂腰,与膨大高耸的双峰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盈盈一握,宛如银蛇收腹一般纤细。
端是细腰女子中的翘楚,万里挑一亦不可得。
细腰之所以显而易见,是因为马云萝胯骨宽大,臀丘膨大而挺翘。真不愧是马背上长大的女子,天赐一副大屁股,丰满后翘,勾人眼球,惹人浮想。
容颜天成,双肩瘦弱,丰乳肥臀,纤细蜂腰,这就是大胸丰臀细腰的马云萝。
倘若她此时不是披甲持枪,跃马阵前,端是世间极为罕见的绝代尤物,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心仪女人。
纵然是阅美无数的征西将军李利,看到马云萝的第一眼也是情不自禁地喉结耸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口干舌燥,心痒难耐。
拥有七名绝代佳人的李利尚且如此,其他诸将就更加不堪了,一个个丑态百出,骚动不已。
与马云萝对峙的滇无瑕,此番却是披着李利特意令人打造的连体宽大轻甲,将她妖娆丰盈的身姿全然包裹在战甲之内,远不及马云萝的装扮惹火。然而,滇无瑕的美艳之名早已传遍西凉全境,而李利内府的六位娇妻美眷也是艳名传遍天下,令天下男人为之啧舌,谁人对他不是充满着羡慕嫉妒恨。
由此不难看出李利其人极其吝啬,把妻妾当成他独享的私人物品,包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多看一眼。
以此观人,可见李利是个极为保守之人,自身生性风流,却把家中妻妾看得很紧,典型的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小气”男人。
“你就是征西将军李利六个妻室之一的休屠公主滇无瑕?”马云萝打量滇无瑕一番后,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艳之色,不禁好奇地问道。
滇无瑕眼底同样闪过一抹惊叹之色,不过她善于掩饰自己的表情,不会被马云萝察觉。尽管滇无瑕表面上丝毫不为所动,但她心里却是由衷赞叹马云萝的美貌和令女人嫉妒惊羡的傲人身材。
“不错,我就是滇无瑕,我夫君正是征西将军李利。你就是孟起将军的亲妹妹马云萝吧?我夫君曾戏称你哥哥是‘西凉锦马超’,以我看来,你才是右扶风郡最美的女子!”
马云萝听到滇无瑕的话,俏脸顿生红晕,羞偭地说道:“姐姐说笑了,云萝只是身份低微的庶民之女,担不起姐姐如此夸奖。眼下两军交战,我奉父命留守槐里城,姐姐若想夺下此城,只需打败云萝即可。倘若姐姐有意谦让,以至我侥幸取胜,还望姐姐依言退兵。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呵呵呵!”滇无瑕闻言嫣然失笑。少顷,她笑道:“自当如此,先前你哥哥马超已经说过此事。不过你提出要与我夫君阵前比斗,却是不妥。我夫君乃大军主帅,又是铮铮男儿,岂能与你阵前比斗?所以你提出的条件依然有效,只是由我代替夫君出战,与你一较高下。”
“好!无瑕姐姐快人快语,云萝先行谢过了。”马云萝毫不在意的脆声说道。
滇无瑕轻轻点头说道:“那好。既然云萝妹妹同意,那我有言在先,请你仔细考虑一下。此番你我二人交战,如果你胜了,便依你所言,我军即刻撤兵前往凉州;若是我胜了,请你立即开城投降,而你本人也要归入我帐下,与我作伴。不知可好?”
“就依姐姐所言,云萝应下了。”马云萝毫不犹豫地应声道。
诚如滇无瑕所言,如果她马云萝战败,最好的去处就是跟在滇无瑕身边,否则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以后还能做什么。而她之所以对滇无瑕如此客气,概因哥哥马超如今就在李利麾下效命,于情于理,她都不能对滇无瑕恶言相向,不能让哥哥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此外,马云萝与父亲马腾的关系一直不太融洽,与马铁、马休两个弟弟的关系也很一般,她唯一的亲人就是一母同胞的哥哥马超。此次她之所以愿意留守槐里城,就是想念自己的哥哥,不想跟着父亲马腾逃往陇西。而她身后的三千战骑其实就是马超此前的部曲,自从马超武威被俘之后,这支部曲就被她暗中接管,等待父亲马腾撤离右扶风郡时,她趁机提出留守此城。当时马腾思索半晌,最终神情淡漠地点点头,不发一言的拂袖而去。
昨天夜里,马超独自进城说降,马云萝当即表示愿意听从哥哥的安排。不过她也有自己的想法,她认为即便投效西凉军,也要让李利看到马家军和她马云萝的实力,绝不能毫无条件的投降,否则李利定会轻视马家军,也会看不起她。对此,马超沉吟半晌,最终默认了马云萝的提议,但他一再叮嘱妹妹,绝不能与西凉军血战到底,否则就无法收场了。
唏聿聿!
“无瑕姐姐小心了!”随着马云萝的座骑人立而起,一声长嘶,马云萝手拉缰绳,扬声示警,既而跃马扬枪猝然发起进攻。
“来得正好!”乍见马云萝纵马杀来,滇无瑕凤目微动,低喝一声,双腿夹紧马腹,雪影座骑迅疾而动,迎面冲向马云萝。
“铛!”
霎时,两杆银色长枪凌空相遇,抨击声大作。一击之下,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别看表面上和和气气,但第一合交手中她们居然不约而同地使出全身之力,都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结果,初次交手中,两人的出枪速度和力道竟是不相上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第347章红颜劫之美人心计
“锵锵锵!”
乍一交手,滇无瑕与马云萝二人便旋马僵持,长枪迭出,挑、扎、突刺、横扫等招式一气呵成,兵器凌空碰击,火星飞溅,响声大作。
“哒哒哒!”
一合之中,双方连续出击十余次,僵持拼杀,打得激烈异常。直到两马错身而过,方才拉开双方的距离,第一合战罢。
初次交手,滇无瑕和马云萝剧烈交锋,双方皆是全力施为,毫不留手。结果却是势均力敌,双方都想在第一合之中抢占先手,却都没讨到便宜。
回马之中,两人都清晰地知道对方不是善茬,此番确是遇到劲敌了。
“杀!”回马再战,马云萝一声轻叱,驾驭座骑赤色良驹风驰电掣而来,手中亮银枪寒光凛冽,蓄力以待的身姿大气磅礴,杀气四溢。
单凭这份跃马冲锋的豪气、迅疾如电的勇猛之势,比之久经沙场的成名悍将也毫不逊色,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最好诠释。
“呔”娇叱声中,两马再次相遇,两杆寒光逼人的丈五长枪骤然碰撞。
双方再度交手。借着雪影宝马迅疾的冲刺之势,滇无瑕掌中银色长枪直刺马云萝,出击如电,枪锋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去。正面长枪突刺,滇无瑕将自己身高臂长的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以己之长攻彼之短,一丝一毫的优势都不放过,当真是厮杀经验丰富,沉稳狠辣。
与滇无瑕相比,马云萝固然身高七尺八寸,在女子中也算身材极高之人,但她与滇无瑕相比。还是相形见拙,身高差距不小。故而,如果她们两人同时直刺出击,那么滇无瑕无疑占据着先天优势,稳压马云萝一头。但实际战况却不是这样。
面对滇无瑕长枪直刺,马云萝策马冲锋时身形迅捷躲闪,瞬间避开迎面而来的长枪,手中兵器顺势一挑,拨开滇无瑕的银枪,既而翻手一抹。枪锋直逼滇无瑕胸前刺去。
乍见枪锋凌空逼近,滇无瑕粉脸如霜,眼底浮现出一丝怒气。马云萝这一击实在是毒辣之极,荡开她的银枪,顺势偷袭她那傲人的双峰。滇无瑕胸前那对庞大坚挺的双峰。对于男人而言,不亚于绝世凶器。放眼天下。也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临战之际,一对硕大的**与她而言,却是累赘,吗,目标太大,不易躲避。临战时。**硕大,太过扎眼,很容易被对手偷袭。此刻马云萝凛冽的攻势就是明证,丈五亮银枪直奔滇无瑕的双峰袭来。
电光火石间。滇无瑕神色平静如水,上身陡然后仰,躺在马背上,右脚瞬间抬起,踢开马云萝刺来的长枪。旋即,但见她左手松开缰绳,单手撑着马背,右手长枪插在地上,身躯横空而起,一脚踢在马云萝握枪的右臂上,另一脚紧跟而来,踹向马云萝的右肩。这一脚如果让她踢中了,马云萝必被踢落马下,即便没有当即落败,只怕也要受伤,战斗力骤降。
“哼!”右臂受挫,马云萝吃痛地冷哼一声。旋即又见滇无瑕腾空踢来,马云萝脸色微变,健美的身躯瞬间滑向战马背侧,险之又险地躲过滇无瑕的凌空一脚。
“噔!”战马疾驰中,只见马云萝滑下马背,单脚踮地,纵身一跃,身体再次精准无误地跨坐在马背上,与滇无瑕错身而过。
身陷险境,马云萝临危不乱,凭借自身精湛绝伦的骑术,闪躲腾挪,致使滇无瑕无功而返,有惊无险地化解危机,使得战局再度回到相持不下的境地。
两马背道而驰,滇无瑕和马云萝交战的第一个回合就此战罢。
这一刹那的交锋,使得西凉军阵中的李利暗自心惊,而勒马阵前的马超更是看得心惊肉跳,暗呼侥幸。一众西凉将领纷纷叫好,他们既惊叹滇无瑕敏捷的身手和高超的武艺,又感叹马云萝展现出来的精湛骑术。仅仅是一个回合的交手,就足以让诸将清晰认识到滇无瑕武艺高强,而马超的妹妹马云萝同样身手不凡,弓马娴熟。
亲眼见识到马云萝和滇无瑕二人的身手,两军将士方才知晓,休看阵前比斗之人是一介女流,但她们武艺高强,弓马娴熟,枪术极其精湛。此二人所展现出的战力比之军中主要将领毫不逊色,足以令无数男儿为之汗颜,自叹不如。
“哒哒哒!”
两军阵前,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激烈交锋,大战正酣。经过第一个回合的较量和试探之后,双方各有计较,彼此实力差距不大,互生忌惮之心。回马再战时,双方都清晰地知道不能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破绽,稍有不慎就很可能饮恨沙场。
人来马往间,时间悄然流逝。双方激战半个时辰,五十个回合已过,但战局仍是相持不下,双方实力相当,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
阵前斗将,如果比斗双方实力相差无几,战况胶着,那么她们座下战马就显得尤为关键,很可能直接决定着战斗的胜负。
酣战之中,滇无瑕的座骑雪影宝马显得神骏异常,迅疾如电,冲击力十分凶猛。此马体长一丈、背高八尺,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毛,四蹄健壮而有力,步幅沉稳,奔行速度极快,宛如一道白色光影疾掠而过。故而,此马得名“雪影”,是昔日休屠部落中屈指可数的宝马良驹。滇无瑕得到雪影时,它还是一匹小马驹,滇无瑕亲自喂养它多年,两年前雪影正式奔赴战场,先后历经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每次都载着滇无瑕纵横沙场,至今尚无败绩。
今日之战,雪影宝马算是遇到了征战沙场三年来最为强劲的对手。马云萝的座骑是一匹赤红如火的赤色骏马,体长近丈,背高八尺,四蹄脚踝处各有一撮黑色鬃毛,除此之外,通体赤色。此马同样是一匹成年战马,高大强健,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鬃毛竖起,赤红顺滑,色泽光亮,隐隐散发红光。
西凉将士乍见此马时顿觉眼前一亮,隐隐有种似曾相识之感,因为马云萝的这匹战马与吕布胯下的赤兔马极为相像,至少有七成神似。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匹赤色骏马比赤兔马稍小一号,不及赤兔马高大健壮。吕布的赤兔马体长一丈一,背高近乎九尺,乃当世罕见的宝马神驹,翻山涉水如履平地,即便是大江大河阻挡在前,亦能涉水而过。故此,马云萝的座骑与赤兔马相比,虽然毛色很相似,但终究不及赤兔马神骏,相形见拙。
尽管如此,马云萝胯下座骑也是万里挑一的千里良驹,马名“烈火”。五年前,马超费尽心力寻得两匹极为难得的汗血马驹,一匹纯白色的马驹是马超的座骑,另一匹赤色马驹便是眼前的烈火宝马。只可惜马超的座骑在枫叶峡谷一战中掉进李利事先挖好的陷坑,当即死亡,而马超也因此险些死在李利刀下。
往事不堪回首,昔日两匹小马驹如今都已成为成年战马,白马早死,只剩下烈火马依然神骏,驰骋疆场。
马背上,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相争不下;地面上,雪影马与烈火马同样是激烈厮斗,马蹄侧踢、躯体冲撞,甚至是互相撕咬撞击。这两匹宝马良驹都是各自主人亲手喂养长大的骏马,颇具灵性,与其主心有灵犀,人马合一。故而,战斗时战马与主人同气连枝,共进退、同荣辱,同仇敌忾,勇猛之极。
战场厮杀,座骑神骏与否直接决定着武将的性命。
这句话,凡是骑兵都知道,但大多数骑兵却不能切身理解话中的深意,也无法真正学会人马合一的玄妙意境。但是,今日滇无瑕与马云萝大战之中,很多骑兵将士方才亲眼见证了人马合一、联手对敌的奇异场景。
滇无瑕与座骑雪影马之间配合得十分默契,而马云萝与烈火马之间同样是相得益彰。每次冲锋交战,她们二人根本不用特意驱使座骑冲刺,胯下战马就能奋勇向前,并主动攻击敌方战马,与主人一起发动攻击。
转眼间,七十个回合悄然而过。
阵前战场上,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激烈冲撞之后,烈火马渐渐落于下风,而雪影宝马却依旧神骏,稳压烈火马一筹。究其原因,雪影身躯终究比烈火马强壮一些,体长超出半尺,背高也超出两寸,整个马身比烈火马长五寸。
身大力不亏。这个道理在战马身上得到最完美的诠释,体现得淋漓尽致,丝丝入扣,没有丝毫虚假。
激战仍在持续。烈火马攻击受挫,气势已衰,不敌雪影宝马;而驾驭它的马云萝同样暴露出自身后力不济的弱点。相比越战越勇的滇无瑕,马云萝尽管骑术和枪术都无可挑剔,精湛绝伦,怎奈她自身力量终究比不上滇无瑕。
大战七十个回合之后,马云萝出枪速度明显减慢,呼吸声粗重,脸颊潮红,大汗淋漓,鬓角的秀发黏在脸上。显然,她已然后劲不足,力量已然枯竭,难以为继了。
再度勉力支撑十个回合后,马云萝显得疲惫不堪,气喘嘘嘘,额头上的汗珠哗哗而落。而她座下的烈火马也是口吐白沫,鼻翼煽动,粗重的呼吸声中带着咕噜噜的响动,已然不堪重负了。
第348章恩威并施
唏聿聿!
就在马云萝人困马乏之际,但见对面冲来的雪影宝马一声长嘶,疾奔十余步后陡然载着滇无瑕纵身跃起,腾空近两丈高,迅猛无比地扑向马云萝和她身下的烈火座骑。
“呔!”跃马腾空的滇无瑕一声轻叱,掌中长枪居高临下奋力一击,凌空砸向马云萝。面对如此凶狠的攻击,马云萝来不及多想,潮红的脸颊上浮现出一股狠劲,殷红的嘴唇紧绷在一起,咬紧牙关,悍然双手举枪,意图抵挡滇无瑕的临头一击。
“锵”
“噔噔噔!”轰然一击之下,马云萝俏脸剧变,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双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但是她却生生接下了滇无瑕凌空一枪,竭尽全力撑开压在头顶的长枪,使得滇无瑕势在必得的一击没能将她击败。然而,马云萝座下的战马烈火却撑不住背上的千钧巨力,四蹄发软,强撑片刻之后,马蹄慌乱撤步,连续后退十余步方才站稳身躯。
“杀!”一击重创马云萝之后,但见滇无瑕趁着雪影马落地之际,陡然脱离马背,再次纵身跃起,挥枪荡开马云萝手中的亮银枪,身躯后仰,左脚直奔马云萝胸口踢来。
“啊!”清脆的痛叫声中,马云萝这一次没有躲开滇无瑕凌空袭来的左脚,被滇无瑕一脚踢中左肩,倒飞去五六米之后重重摔在地上。
“咳咳咳!”
落地后,马云萝激烈咳嗽,头盔和手中的亮银枪已然失落,**的长发垂在地上。直至吐出一口鲜血之后,她脸上痛苦的神情反倒轻松了许多,挣扎着站起来。
“多谢姐姐不杀之恩。大恩不言谢。此战是小妹败了,任凭姐姐发落。”
看着迎面走来的滇无瑕,马云萝脸上没有丝毫颓废之色,也没有怨恨滇无瑕,反倒坦然地承认战败,并履行先前之约。
诚然,马云萝确实没有理由怨恨滇无瑕,反而应该感激她。因为滇无瑕完全有机会一脚踢中马云萝胸口,让她即便侥幸不死,也必然身受重伤;最重要的是。滇无瑕凌空一脚极有可能踢中她的左胸。但滇无瑕却临机改变了打击位置,转而踢在马云萝的左肩上,将她踢落马背。
如此一来,滇无瑕蓄力而来的攻击因中途改变方向,使得力道大减。只是将马云萝踢下马背,却没有予以重创。而马云萝看似受伤不轻。口吐鲜血。实则伤势不重,仅是胸腔郁结激荡,吐出一口血之后,反倒浑身轻松很多,并无大碍。
马云萝之所以坦然认输,除了滇无瑕没有对她狠下杀手之外。还因为此战之中,双方都没有耍诈,是一场堂堂正正的战斗。
正因为如此,马云萝输得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怨言。落败只是因为技不如人,这样的失败,她没有理由不能接受,除非她是个小肚鸡肠、眦眦必报之人。
“妹妹的伤势不要紧吧?”看到马云萝神情坦诚的认输之后,滇无瑕当即放下兵器,疾步走上前搀扶着她,关切地问道。
马云萝轻轻拭去嘴角的血渍,低声道:“多谢姐姐关心,小妹的伤势无碍,稍作歇息便可痊愈。”
“这样就好。”滇无瑕长出一口气,接着说道:“云萝妹妹,若是你不嫌弃,你我二人结为异性姐妹吧?往后,妹妹若是还想领兵,就在我帐下担任军司马一职,替我管束帐下将士;若是妹妹不想从军,也可与我作伴,省得我一个人呆在军中太过孤单。不知妹妹意下如何?”
“啊!”马云萝错愕地惊叫一声,诧异说道:“姐姐如此厚待于我,小妹只怕担当不起。姐姐为何、、、、、、”
“呵呵呵!”滇无瑕笑着打断马云萝的话,笑声说道:“妹妹是想问我为何这般看重你吧?其实云萝妹妹低估了你自身的能力。你哥哥马超现在是我夫君麾下大将,很受重用,而你又是极其难得的女中豪杰,武艺高超,弓马娴熟。姐姐我名为金猊卫副统领,手下也有数千兵马,却顾及身份,不便参与军中事务。若是妹妹前来助我一臂之力,替我训练兵马,处理军务,那我这个副统领才算是实至名归。”
“这、、、、、、”马云萝稍作思索后,爽快地应道:“既然姐姐不嫌小妹出身低微,屈尊下交,小妹愿听姐姐差遣!”
滇无瑕爽朗笑道:“好,一言为定!从今往后,你我就是姐妹,荣辱与共。不过云萝妹妹却是我的三妹,我们还有一个结义姐妹,她叫邹静,现为征西将军府内院管家,她是你的二姐。呵呵呵!”
马云萝闻言眉宇间洋溢着浓浓的喜色,笑道:“如此甚好。小妹自幼孤苦,与哥哥马超相依为命,父亲和几个弟弟都不喜欢我。如今我有了大姐,还有二姐,又能与大哥马超同在军中效力,简直太好了!嘻嘻嘻”
“云萝妹妹切莫说傻话。你和姐姐我一样,终究是女儿身,岂能一辈子呆在军营之中?你早晚都要嫁人的,到那时,你便不能继续呆在军中,应该相夫教子,做个贤良淑德的妻子。”滇无瑕一脸正色地说道。
“姐姐!”马云萝闻言羞偭难当,俏脸浮现出红晕之色,值此才露出她温婉柔情的一面。
滇无瑕笑盈盈地拉着马云萝向西凉军阵走去,边走边说道:“云萝,我夫君掌军时不苟言笑,一天到晚板着脸,待会儿你别怕他,不用跪拜。”
马云萝不解其意,低声问道:“姐姐为何这么说?见到李将军时,小妹理应跪拜请降,怎可失礼?”
滇无瑕扭头看着马云萝胸前的一片雪白肌肤,低声笑道:“傻妹妹,你的战甲已经湿透了,斜挂在身上。你若是行跪拜大礼,岂不是要把前胸和后腰都露出来?果真如此,你往后如何见人。岂不让人嘲笑?”
“啊!”马云萝惊叫一声,双手摁在胸前,俏脸羞红,窘迫难当。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自己走光了,**露出一小半,身上的半身战甲只能勉强遮住胸前一对硕大的双峰,肚脐都露出来了。
随着马云萝战败归降,西凉大军兵不血刃地取下槐里城。
槐里城既下,右扶风郡各县闻风而降。
李利大军进驻槐里城,军师贾诩领兵接收各县。查点兵马本册和府库钱粮,重新安排各县官吏。
此外,黄忠奉命率领两万步军清剿盘踞周边的草寇。
数日间,西凉大军遍布右扶风郡各处,剿灭马腾残部。肃清匪患,清理各县游手好闲之徒和恶霸。整饬吏治。赈济灾民,并鼓励流民开垦农耕。
槐里城大堂。
“不知将军命军士拿草民前来所为何事?”
大堂中间站立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但见此人看向李利的眼神充斥着恼怒之色,神情颇为不忿,语气傲慢,言语中饱含讽刺之意。
“衍公言重了。”端坐高堂主位上的李利。闻听男子之言,沉吟一声,既而缓缓放下手中的书简,抬眼看了看堂下的中年男子。没有继续说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盅抿一口茶水,方才摆手示意男子落座。
而堂下站立的男子也很有个性,他对李利的手势视而不见,高昂着头,似是瞻仰大堂房檐上的木雕。
此举分明就是以牙还牙。
方才李利有意冷落他,如今他也不理会李利的手势,佯装没看见,依旧站在大堂中间。
“衍公乃法家嫡系后人,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为我西凉不世出的大贤。不过李某却听闻衍公宁愿隐世也不愿出仕为官,李某对此很好奇,特意命亲兵前去邀请衍公一叙。不成想军士鲁莽,怠慢了衍公,还请衍公海涵。”李利对中年男子的傲慢与怒气同样视若无睹,慢条斯理地道明原委。
不过李利却是再也不提让中年男子落座之事,任由他站在堂下,孤芳自赏。
站在堂中的中年男子就是右扶风郡名士法衍,法家现任家主,而法家确是右扶风郡赫赫有名的累世氏族。不过法家如今家道中落,昔日的累世大家族现今日落西山,家族成员分崩离析,各自离去,只留下嫡系一脉仍旧定居在本郡。此外,法家嫡系一脉男丁不旺,三代单传,而今法衍膝下也仅有一子。
李利之所以邀请法衍前来叙话,并非看重法衍之才,更不是冲着法家的名头才邀请他,而是因为法衍的儿子名叫法正。
身为后世之人,李利对时下大汉各州的所谓名士,根本不屑一顾。因为这些名士大多都是官宦之后,或是出身名门望族,亦或者拜得名师,借着老师的旗号四处宣扬,才获得“名士”头衔。
东汉末年,在各州郡享有“名士”美名的文士,至少有数百人之多,长安太学就汇集了两百多号“名士”。这还只是中原周边各州郡的名士,颍川、荆州和扬州等名士聚集地区尚未算在内,若是全部加在一起,不下五百“名士”。
如此众多的名士,真正能够名垂史册之人却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由此可见,眼下各州郡的名士大多数都是徒有虚名,真正有才学的人反倒不怎么出名。比如曹操麾下的荀彧和荀攸叔侄,还有日后名扬天下的郭嘉、程昱等人,如今都还名声不显,最多算是小有才名,却远远称不上名士。
法衍生性高傲,家道中落却还守着祖上的光环,扮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隐世不仕”。可惜,据军士探报,法家父子两代人如今守着祖上留下的大宅院勉强度日,家仆和侍女散尽,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
但是,看看法衍此时的言行举止,还是摆出系出名门的姿态,骨子里依然看不起李利这样的草莽枭雄。
对于这种打肿脸装胖子的给脸不要脸之人,李利素来缺欠耐心,根本不想与之多言。但是,今天他却一反常态,颇有耐心。至少眼下还有将法衍扫地出门。
法衍站在堂下,以为李利会郑重邀请他入座,却没想到李利说明请他前来的缘由之后,便再次拿起书简一本正经地读书,看都不看他一眼。
站立半晌,却不见李利理睬。起初法衍怒气满怀,心中颇为义愤,认为李利不知礼仪,不懂礼贤下士。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站得腿都酸了。却见李利仍旧不理他。这一刻,法衍恨不能转身就走,懒得再看李利的脸色。可惜他想走却不敢走,因为右扶风郡已然被李利麾下的西凉军全权接管,一旦惹怒了李利。那他法家满门老幼恐怕就要遭难了。
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眼见李利还是一言不发。法衍两腿发软。脸上的傲慢之色渐渐散去,眼神中的怒气早已消失殆尽。他此刻心中却充满忧虑,患得患失,生怕李利一声令下降罪于他。
“请将军恕罪,在下此来着实不知将军所为何事,还请将军明示。”站了半天。法衍养气功夫终究比不上李利,主动请罪道。
形势逼人,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哦?”李利沉吟一声,抬头俯视着法衍。不急不缓地说道:“本将军此番请你前来叙谈,并无要事,只是听说你府上缺衣少粮,故而送你十石粮食和两匹绸缎,聊表心意。”
“这、、、、、、”法衍闻言脸上的怒气再度浮现出来,张大嘴巴却硬是说不出话。李利这句话对他而言,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令他义愤填膺。但是,李利的馈赠却又是法家最急需的粮食和衣物。倘若得到这笔馈赠,就能解法家的燃眉之急,不至于贱卖府中器物以换取钱粮。
心头剧烈挣扎,法衍脸上的神色急剧变幻,一阵红一阵白,最终化作一片气馁。
昔日齐王韩信为了填饱肚子而卖剑,为了苟且偷生而甘受胯下之辱,今日他法衍只是丢掉一点面子就能得到养家糊口的粮食和绸缎。两者相比,孰轻孰重?
这么一想,法衍心头的怒气尽消,心态渐渐平和下来。当即他躬身说道:“多谢将军厚赐。只是无功不受禄,不知将军有何吩咐?”
“嗯!”李利微微颔首,沉吟一声,再次摆手示意法衍入座。
这一次法衍十分乖巧,看到李利的手势后,立即走到左侧案几旁坐下,正襟危坐地看着李利。
“衍公素有贤名,本将亦有耳闻。今日请衍公前来,就是想以右扶风郡守之职相托,不知衍公意下如何?”李利神情和煦地笑着说道。
“啊!”法衍闻言大惊,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利,小心翼翼地请示道:“将军想让在下出任右扶风郡守,此言当真?”
“呵呵呵!”李利放声大笑,说道:“李某素来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从无虚言!此番任命你法衍出任右扶风太守,因为你为人刚正不阿,本将信得过你。不过你若是接受任命,此后便要遵循本将的命令,受尚书李玄直接管辖。从今往后,没有本将的手令,不得接受任何诏书和命令;也就说,你法衍只需对我李利负责即可,不受其它法令约束。法衍,你可听明白了?”
“这、、、、、、属下拜见主公!”法衍稍作犹豫之后,起身走到堂下,跪拜道。
法衍虽然高傲又恃才傲物,但他同样渴望得到施展才华的机会。此前他故作姿态隐世不出,多次拒绝马腾、韩遂等诸侯的征辟,那是因为他看出马腾、韩遂等人都不是成大事之人,投到他们麾下,就等于明珠暗投,很难得到一展所长的机会。现今西凉的局势恰恰说明他此前的判断是对的,马腾、韩遂等辈都不是李利的对手,早晚必亡。
今日之行,法衍原本也不愿屈膝奉承,因为他已经年过中年,功名之念渐渐淡去,不再奢望一展抱负的机会了。然而,此时此刻,面对李利直接任命他一郡太守的巨大诱惑,他终于按捺不住心神,激动不已地甘愿拜主,接受李利的任命。这并不是他法衍没骨气,也不是他趋炎附势,而是担任郡守能让他获得施展满腹才华的机会。这个机会,他已经期盼十几年了,直到今天方才夙愿得偿。尽管他也听出李利话语中的深意,但他毫不计较,仍然欣然拜主领命。
时至今日,凡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汉室江山已然日薄西山,名存实亡了。虽然当今天子仍旧是刘氏子孙,但这只是时机未到而已。汉室气数已尽,民心尽失,屡遭战乱,天下群雄四起,一旦时机成熟,四百年大汉江山必定轰然倒塌,必被诸侯所取代。
在法衍看来,天下诸侯虽多,但真正有实力也有能力取汉室而代之的诸侯却不多。冀州袁绍、南阳袁术和益州刘焉三人本来最有可能成就帝王霸业,但现在天下局势又变了。武威李利异军突起,接着长安动乱之际,一举吞并西凉军,执掌长安,手握数十万大军,纵身一跃成为天下兵马最强盛的诸侯。
没错,时至今日,李利所拥有的名气和钱粮远不及袁绍、袁术和兖州曹操,但他麾下西凉军的战力和数量确是最为强盛。不过李利的强大也仅限于兵马众多,仅此而已。
法衍现年已经四十多岁了,如果他现在还不出仕,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几十年之后的天下大势如何,他现在一点也不关心,因为几十年太久,他只争朝夕。
“好,哈哈哈!”看到法衍居然毫不犹豫地拜自己为主,李利开怀大笑,显得极为高兴。
笑罢后,李利长身而起,亲自扶起法衍,笑道:“能得法衍相助,右扶风郡无忧矣!法衍,从今日起你就上任,敕封诏书随后便到。此外,我听闻你有一子名叫法正,现年十七岁,颇有聪慧,小有才名。这样吧,让你儿子法正前来征西将军府出任佐吏,历练两年,往后必成大器!”
“呃?多谢主公厚恩,法衍无以为报,愿以此残躯誓死报效主公!”法衍惊愕之余,神情激动异常,俯身便拜,而且是实实在在的叩拜,磕得木制地板“嘭嘭”作响。
李利此举,在一般人看来就是想拿法衍之子做人质,藉此挟制法衍。但法衍自己却不这么看,因为他知道李利在西凉地界上是一家独大,长安三辅之地根本没有人敢于反抗李利的命令。既然无人反抗,那李利还要提起他的儿子法正,这便是想要重用法正的征兆,同时也是器重他法衍的体现。
如此大恩,法衍焉能不感激涕零,诚心俯首叩拜!
第349章汉阳之战(一)
五天时间,西凉军把右扶风郡掀个底朝天,整肃运动搞得风生水起。
全郡十五县的县令、县长全部换人,县尉和县丞重新选拔任命。
全郡上万郡兵全部调离原地,前往长安归属铁陀接管,从黄忠所部调拨五千步卒接管各县城防和治安。
右扶风郡名士法衍出任太守之职,郡丞由留守长安的尚书李玄重新调派,裨将梁兴担任郡府兵马都尉,掌管全郡五千郡府兵。
在槐里城滞留五天之后,李利大军继续开拔西进,直奔汉阳郡。
急行军数日,李利大军抵达凉州汉阳境内。
此前郭汜所部青龙营前军已在冀县城外三十里扎下营寨,而驻守临洮城的杨秋所部也派出三千步卒参战。
直至李利大军抵达冀县城下时,郭汜所部与屯军冀县的马家军已成对峙态势,双方剑拔弩张,蓄势待发。
大战在即,就连空气中都透着浓郁的战火气息。
冀县城外三十里。
西凉军大营,中军大帐内。
帅案旁,李利正在翻看杨秋、郭汜二将送来的汉阳郡境况,以及长安转送过来的政务书简。
案几右下方,有一个十六七岁的文士伫立在侧,细心整理李利批阅的竹简,并逐一登记造册,以备日后查询。
“禀主公,裨将马超和偏军校尉马云萝求见主公。”不多时,帐外军士走进大帐,躬身禀报道。
“哦?”李利沉吟一声,当即放下竹简,毫无表情地看着亲兵。眉头微微皱起。
“让他们兄妹俩进来吧。”稍作思量后,李利摆手说道。
“诺!”亲兵应声退去。
旋即便见马超、马云萝二人联袂而来,疾步走进大帐。乍进帐中,他们兄妹二人便躬身行礼道:“末将参见主公!”
“孟起、云萝来了,不必拘礼,坐下说话。”李利颔首示意马超兄妹二人起身入座,笑声说道:“今日我军初到陇右,将士们鞍马劳顿,人困马乏,大军暂歇一天。待明日再与马腾交战。孟起和云萝此来肯定有事吧,直言无妨?”
听到李利这番话时,伫立在大帐右侧的年轻文士神色微变,抬眼颇有深意地看着马超、马云萝兄妹二人。
乍听李利话语中似是平淡无奇,皆是寒暄客套之言。可是他却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先声夺人。直接说出明天攻打冀城。如果马超兄妹联袂而来是为他父亲马腾求情。请求李利暂缓发兵攻城,那就不必多说了。
虽然年轻文士第一时间就能听出李利的话外之意,可惜马超兄妹俩却没有听出来。
只见马超立于帐中,恭声说道:“主公明鉴,末将想请主公暂不出兵攻城,先让末将进城劝降我父亲。如果父亲愿意归降主公。就能像槐里城一样不动刀兵,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两军将士无谓的伤亡。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满脸笑意地微微颔首,笑道:“我军兵不血刃收复槐里城和右扶风郡。孟起功不可没,文和军师已将你的战功记下,待平定凉州之后,本将定当论功行赏。至于冀城么,郭汜和杨秋二将率军围困城池十余天,也不见令尊马腾将军开城请降,想必令尊心意已决,执意要与我军殊死一搏。既如此,孟起就不必前去说降,多说无益,我军与马腾将军必有一战!”
“这、、、、、、”马超闻言脸色大变,神情错愕地与马云萝面面相觑。当即他仍旧不死心地请求道:“请主公再给末将一次机会,让末将去试一试吧。如若当真不能说服我父亲,末将甘愿听从主公调遣,亲自领兵攻城,绝无怨言!”
李利双眸紧盯着马超,沉默半晌,既而语气低沉地幽幽说道:“令尊马腾自羌人部落作乱时掌兵,随后便拥兵自重,割据一方,至今已有数年之久。他虽名为西凉太守,实则暗暗掌控凉州一半的郡县,大肆招募兵士,拥有近十万步骑,与金城韩遂平分凉州。去岁,本将出任武威郡守之后,令尊与韩遂数次联手攻伐武威郡,屡屡损兵折将,大败而回。数月前,他再度联合韩遂夜袭我休屠马场,最终仍是大败而归,险些丧命。一年多以来,我武威军与马家军多次浴血拼杀,双方结怨甚深,实难罢兵言和。
今日孟起和云萝能够主动请缨前去冀城说降令尊,本将对此深感欣慰。然则,令尊马腾雄踞西凉多年,心高气傲,岂能轻易归降于我?令尊志向如何,想必你们二人知之甚详。他纵然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绝不会向我李利俯首称臣!
时至今日,我西凉大军兵锋所向,各郡县无不望风而降,但令尊马腾和金城韩遂仍然顽固抵抗,不肯开城请降。由此可见,孟起请缨说降令尊之事,不提也罢。本将知道你们兄妹是马腾的子女,不愿与亲生父亲兵戎相见,毕竟孝道乃立身之本嘛,这一点本将完全能够理解。这样吧,此战你们兄妹就不必参战了,留在大营歇息几日,待我军攻克冀城之后,你们再继续领兵。对此,你们兄妹俩可有异议?”
“啊!主公、、、、、、”马超和马云萝二人闻言大惊失色,当即失声惊呼。然而,当他们看到李利脸上不容拒绝的神情后,顿时说不话来,神情失落地躬身应道:“末将领命。”
目送马超兄妹神不守舍的缓缓离去,李利不禁摇头轻叹一声:“唉!不是我李利没有容人之量,而是马腾野心太大,不甘人下,根本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归降于我。既然他冥顽不化,那我就打得他无处藏身,穷途末路,到那时,他自然会跪拜在我李利面前乞降!”
“主公所言甚是。”李利话音未落,一直静立在大帐右侧的青年文士突然恭声附和道。
李利闻言后。沉吟道:“哦,孝直有何高见?”
没错,一直站在李利身旁记录整理竹简的青年文士,就是法衍之子法正法孝直。
法正现年不满十七岁,与李利的弟弟李暹年龄相当。眼下他没有正式官职,暂时留在李利身边担任书佐小吏,负责整理竹简和撰写将令,上传下达,绝对算得上是李利身边的心腹近臣。
法正听到询问后,躬身走到堂下。说道:“禀主公,马腾和韩遂二人不同于凉州其他诸侯,与主公麾下的马玩、杨秋、成宜等将领孑然不同。韩、马二人经营西凉多年,势力触角遍布整个西凉二州,可谓树大根深。根基稳固。而今主公欲要一统西凉,平定凉州。必须根除韩马二人的势力。而要除掉韩马二人盘根错节的势力。必须立足于打,挥兵剿灭他们手中的兵马,攻取他们所占据的城池,将他们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只有如此,主公方能真正一统凉州。否则,即便是他们二人主动请降。主公也不能答应。除非他们愿意交出手中兵马和钱粮,离开凉州,前往长安为官。”
“呵呵呵!”李利闻言朗声大笑,说道:“以孝直之意。本将必须除掉马腾和韩遂二人,才能彻底掌控凉州。倘若本将有意给他们二人留一条生路,又当如何?”
法正神情微怔,思量着说道:“主公若不想除掉韩遂和马腾二人,饶他们一命,微臣建议主公收缴他们手中的兵马钱粮,许以高官厚禄,把他们二人调离凉州去长安皇城为官。随后,主公可以仿照右扶风郡的做法,整饬吏治和郡兵,重新选拔官员接管凉州各郡。或者,主公也可以多赏赐一些金银财帛给他们,让他们做个富家翁,安度余生。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另外,我军此番出征,断不可名义上接受他们请降,实则仍然让他们继续原地驻守。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必然拥兵自重,降而复叛,甚至极有可能趁着我军攻略中原时,从背后插上我们一刀。
此前十余年间,韩马二人就是这样反复无常,屡屡化险为夷。每逢朝廷大军征剿时,他们立即上表请降,却仍旧盘踞在西凉境内;随后一旦时局有变,他们便会降而复叛,趁机扩大地盘,私募兵士,一步步坐大。以至近年来,韩马二人割据凉州,自成诸侯,虎视关中和天下。
此乃微臣的肺腑之言,请主公明鉴!”
“嗯?”听到法正最后一句话时,李利顿时剑眉微动,不自禁地沉吟一声。
因为法正自称微臣,而不是属下。
“微臣”这个称谓可不是随便叫的,这是臣下面对君王时的自称。昔日董卓高居尚父之职,凌驾于皇帝之上,故而朝中群臣面对董卓时,自称微臣。除此之外,某些三公大臣府中的嫡系部属,为了表示自己的忠心,彰显主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地位,也会自称微臣。
然而,如今法正在李利面前自称微臣,俨然是把他自己当做李利的嫡系心腹,以此表示他对李利忠心不二。当然,这其中也有阿谀奉承之意,刻意巴结讨好的意味很浓。
沉吟之中,李利坦然一笑,对法正说道:“孝直心思敏捷,目光长远,方才所言直中要害,深得吾心。传令郭汜和黄忠二人,连夜清点攻城器械,犒劳攻城将士,明日辰时攻打冀城。此外,飞鹰传信给武威郡李暹,命令李征率领龙骧营和一万步军陈兵金城边境,震慑金城韩遂,让他不敢出兵相助马腾!”
“主公英明。我军与武威李暹将军东西两路对进,两面夹击,韩遂必然自顾不暇,不敢发兵搭救马腾。如此一来,马腾得不到支援,只能以一军之力迎战我军十万步骑,必败无疑!微臣即刻传达主公将令!”法正神情雀跃地笑声应道。
李利满脸笑意地颔首说道:“去吧。以后你多向文和军师请教兵法,执弟子之礼,务必多听多学,戒骄戒躁。待你学有所成时,我军必然要对中原各州用兵,到那时建功立业的机会极多,本将希望你学以致用,光耀法家门楣!”
法正闻言神情一震,激动不已地躬身应道:“多谢主公恩典,法正誓死效忠主公!微臣告退。”
看着法正满脸喜色地快步离去,李利满脸笑意的喃喃自语道:“法孝直果然名不虚传,才思敏捷,着眼长远,可堪大用!不过他眼下终究年幼,言行轻佻,喜怒形于色,还需历练一番方能委以重任哪!”
第350章汉阳之战(二)
翌日。
旭日初升,霞光万丈耀碧空。
晨露渐消,花红柳绿好风光。
冀县城下。
八万西凉大军列阵以待,战马长嘶,气势雄壮。
方圆十里旷野,兵戈森森,旌旗猎猎,强弓硬弩迎长空,投石井栏矗大地。
兵锋强盛,军威如狱。
中军阵前,李利第一次穿着布衣长衫坐镇中军,胯下金猊兽王也没有披甲,金色鬃毛湛湛生辉,兽王之威更胜往昔。
军阵之前,黄忠所部一万步军悍卒严阵以待,士气高涨,登城将士们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即发动攻势。
步军后方,郭汜身着黑色战甲,跃然跨坐在一匹体长近一丈、背高八尺的青骢马背上,手持丈八长柄战刀,神情冷厉,双眸杀气凛然。在他身后,两万青龙营铁骑勒马驻足,迎着朝阳傲然伫立,斗志昂扬,威武不凡。
此番攻打冀城,黄忠亲率一万步军担任攻城主力,车弩阵、投石车和井栏辅助攻城,郭汜所部骑兵接应步军。一旦冀城防御出现破绽,青龙营就会直扑而上,袭取城门,一举攻破城池。
冀城城楼上。
马腾满脸阴沉地俯视着城下的西凉大军,神情冷峻而凝重,眼底掠过一丝被人不易察觉的忧虑。
时下,冀城之中聚集着他所有的兵马,拢共五万步骑。
五万兵马,乍听起来人数不少,与八万西凉军的差距不大,加之又是守城一方,以逸待劳。完全能够守住城池。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城中的五万兵马是如何得来的,别人或许不得而知,但马腾自己却心知肚明。这五万军士之中,真正出自马家军的精锐兵士只有不到三万人,剩下两万多步军全是汉阳郡、汉阳、安定各县的郡兵。这些守城郡兵多为老弱残兵,青壮之士不足六成,又长期疏于战事,良莠不齐,战斗力极其有限。
若是仅仅如此。马腾也有把握守住冀城不失,让李利大军折戟冀县城下,无功而返。最为致命的是,眼下他的嫡系部曲马家军内部也不团结,在战与降的问题上僵持不下。以至于军心不稳,人心涣散。
马家军是马腾起家的部曲。一直以来都由他自己和几个儿子掌管。主要将领中没有一个外人。但是,现如今他的两个儿子和侄子却有向李利请降之意,不愿与西凉军殊死拼杀。
马腾膝下有三子,长子马超,次子马铁,幼子马休。此外。他还有一个颇有才能的侄子,那就是马岱。当然了,他还有一个不受他待见的女儿,不爱女红爱刀枪的“叛逆之女”马云萝。
马铁年龄尚幼。只有十七岁,年轻稚嫩,在军中威信不足,不能服众。马休年龄更小,少不更事,还处在随军历练阶段。现如今,马家军之中真正有能力掌管兵马且又被马腾信任器重之人,就是马岱。
马岱是马腾的侄子。他自幼与马超一起长大,比马超小几个月,处处以马超为主,马首是瞻。堂兄弟俩情义极深,一起练武,一起训练兵士,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黑龙岭一役,马超受重伤无法第一时间逃离武威郡,故而驻留在武威境内养伤,而马岱则带领马家军顺利甩掉武威军的追杀,得以逃回扶风郡。此后大半年时间,马超音信全无,马岱还以为他已经战死了,故而屡屡跟着马腾伺机报复武威军。东山口之战和夜袭休屠城的战斗中,马岱身先士卒,表现得极为英勇,渐渐取代了马超在马家军中的位置,掌管着一万五千战骑。
马岱如此迅速地成长起来,这原本是件好事,马腾乐见其成,愈发信任并重用马岱。然而,灞河一战之后,马超时隔半年之后突然现身在李利麾下,并受到李利重用,阵前打败吕布麾下大将张辽,一举扬名西凉。马岱得知马超非但没死反倒投奔李利麾下的急报之时,恰逢韩遂和马腾联军偷袭休屠马场大败而归之际。随后,马岱对武威李利的仇恨快速变淡,既而觉得或许马家军投到李利麾下并不是坏事,反而是明智之举。毕竟长安之乱平定后,武威李利实力暴增,全权接管董卓留下的西凉军,手中还掌握着当今天子,俨然是西凉境内的巨无霸,无人能与之匹敌。
李利执掌长安之后,西凉局势急转直下,放眼西凉全境,各路诸侯、草寇匪首和周边蛮族,无人敢与李利叫板,纷纷避其锋芒,惶惶不可终日。半月前,李利亲率十万大军西征,西凉境内的残余势力闻讯后,要么主动归降李利大军,要么逃离西凉二州,另谋生路。
眼见李利大军势不可挡,局势如此严峻,马岱和马铁二人建议马腾率部归降李利,省得以卵击石,最终难逃败亡的命运。
为此,马岱苦口婆心地劝解马腾,声明马腾率部向李利请降并不丢人,而是审时度势的明智之举。如今李利麾下的西凉大军兵强马壮,声势滔天,又有天子诏令在手,占据着绝对有利的主动优势。在这般情况下,马腾率部请降,既能表明马家军忠于汉室朝廷,又能借着天子诏令给出的台阶,顺势下台,如此也无损马腾在凉州境内偌大的威名。
如此借坡下驴的大好机会,马家一族断然不能错过,否则马家军就彻底完了!
马岱用心良苦地陈述其中利害,期冀着马腾能迷途知返,当机立断,主动向李利大军请降。只可惜他的一番肺腑之言,马腾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反倒心生猜忌,认为马岱有异心。于是马腾便欲收回马岱手中的兵权,将其架空,以免马家军内部生乱。
但是,真正等到马腾收缴马岱兵权时,他赫然发现自己麾下竟然无将可用。而马岱在军中的威信颇高,仅次于他马腾,远在马铁、马休二人之上。闲置马岱,就意味着马家军内部军心不稳,人心惶惶,隐隐显露出分裂之势。
恰在此时,右扶风郡失守,马云萝紧随马超之后率部归降李利。此举对于驻守冀城的马家军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屋漏又遭连夜雨,祸不单行。于是,本来就有些军心不稳的马家军,终于矛盾公开化了。
马岱和马铁二人极力主张请降,并发动数十名军中将领联名谏言,马休年龄尚幼,人微言轻,没有参与其中。面对马岱等人的逼宫力谏,就连马铁这个亲儿子都和马岱等人搅在一起,马腾反倒成了孤家寡人。恼羞成怒之下,马腾一意孤行,当即罢免马岱、马铁等十几名将领的兵权,执意死守冀城,与李利大军全力一战。所幸马家军终究是马腾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军中大多数将领都是他亲自提拔起来的,因此罢免马岱、马铁等人之后,马家军并没有发生内乱,至少目前没有出现乱象。
此时此刻,马腾满脸凝重地俯视着城下的李利大军,却不禁忧虑重重,患得患失。
诚然,李利大军未到之前,马家军还算平稳,没有将领公然站出来反对他马腾。但是,此时西凉军兵临城下,大军压境,团团包围冀城。值此危难之际,军中将领会不会有异心,会不会有人趁着西凉军攻城时临阵倒戈,擅自打开城门或是消极抵抗,出工不出力呢?
马超投效到李利麾下,马云萝也归降了,而今马岱和马铁二人也主张开城请降。这些人可都是马腾的子女和亲侄子,他们都愿意归降李利,难道军中将领就没有开城请降之人?
一念至此,伫立在城头的马腾,莫名感到一阵凄苦。直到此刻,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众叛亲离”,什么是“人心涣散”,而他自己现在就是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
面对内忧外困,仅凭一己之力,真的能守住冀城吗?
对此,马腾心里没底,毫无胜算。最悲哀的是,可叹他连个商议战事的心腹将领都没有,所有事情他都只能自己扛,一言而决。
大战在即,马腾肩负着难以言语的巨大压力,心力交瘁,内心一片凄凉。
“哒哒哒!”
“马寿成何在,可敢下城与本将军叙话?”冀城东门外,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缓步走到护城河边,举目远望着城头上的马腾,扬声喊话。
“李利小儿,马某在此,你有话就说,何必惺惺作态?”马腾挥手示意左右亲兵退后,满脸阴沉地厉声喊道。
李利驻足护城河边,似是距离太远没有听清马腾的话语,答非所问地大声道:“人言马寿成乃西凉英雄,纵横西凉十余年,威名赫赫。以本将军看来,西凉马腾实属徒有虚名、沽名钓誉的鼠辈,非但不是英雄,反倒是个缩头缩脑的狗熊!眼下冀城城池高大坚固,内有五万铁甲,外有数丈宽的护城河,可你马寿成却不敢出城与本将军答话。如此胆小如鼠之人,你也配占据冀县坚城,与我西凉大军对峙叫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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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汉阳之战(三)
喊话中,李利语气稍顿,既而吧嗒着嘴,满脸不屑地大声道:“啧啧啧!你马寿成堂堂八尺男儿居然甘做鼠辈,只敢躲在城内口出狂言,却不敢下城答话。李某深为马家军不值,拥有你这等缩首如龟的主将,数万马家军将士何其不幸啊!”
说罢话后,李利手提缰绳,佯作掉转座骑,摇头晃脑地哀叹一声:“哎!可惜了,太可惜了,数万西凉男儿就这么葬送在你马寿成手里,死不瞑目啊!”
“嘭!气煞我也!”
眼见身边的守城将士听到李利的喊话后,纷纷面露异色,远处还有许多将士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马腾气得双眸喷火,怒不可泄地一拳砸在女墙上,怒瞪着策马欲走的李利,厉声喝道:“且慢!李利小儿稍等片刻,马某何惧之有,待某出城会你!”
“呃?”李利佯作错愕地惊叫一声,当即勒住缰绳,好整以暇地驻足护城河边,看着马腾快速走下城楼。
西凉中军阵前,典韦喃喃自语道:“如今我军已将冀城团团围困,数万大军兵临城下,只需主公一声令下,不出半天便能攻下此城。主公何必特意邀请马腾出城答话,此举岂不是抬高了马腾的身份,涨敌军士气,灭自家威风?”
军师贾诩闻言后,笑呵呵地摇头说道:“典将军此言差矣。主公身经百战未尝一败,一言一行岂能无因?
如今,主公邀请马腾出城答话,表面上看起来像是给足了马腾面子,实则颇有深意呀!
此次我等率领十万大军攻伐西凉,战骑就有将近八万之众,步军只有两万人。眼下我军要攻打冀城。战骑不适合强攻城池,还得倚仗步军攻城。倘若马腾打定主意死守城池,事先让人堵死城门,那我军攻城将士除了登上城墙之外,根本不可能攻破城门,开战后必然伤亡惨重。
但是,眼下我们就能松一口气了。只要马腾从城中出来,就说明城门没有堵死,那我们攻城时就可以重点撞击城门,以最少的伤亡攻破冀城!”
“嘿嘿嘿!”典韦闻言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却摸到坚硬冰冷的头盔,憨笑说道:“多谢军师赐教,俺还真没想到,简简单单的阵前喊话竟然也有这么多门道!主公先前说俺领兵能力还有欠缺,独当一面有些勉强。俺还不服。现在看来,主公说得没错。典某确实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否则早晚要吃大亏!
就像眼前冀城一般,如果是我典韦奉命攻打此城,只怕此刻已经领兵强攻了。倘若马腾果真从里面堵死城门,那这一战的兵士伤亡恐怕就大了,除非登上城头或是撞倒城墙,否则实难攻下此城。唉。与主公领兵征战能力相比,典某拍马不及,相距何止千里,差距实在太大了!”
贾诩微微怔神。扭头满脸赞许地笑道:“典将军莫要自谦,对自己的要求过高了。主公心思慎密,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这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我们主公是当世罕见的一代雄主!而典将军向主公学习兵法韬略,这是应该的,却也不必妄自菲薄。将军只需戒骄戒躁,谨慎用兵即可,不必处处效仿主公。毕竟战场瞬息万变,没有一成不变的战事,也没有现成的战例可供借用。但有一点请将军务必谨记,身为领兵将军,逢战必须做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就如同今日之战,冀城马腾乃沙场宿将,成名已久,可谓久经战阵,沉稳老辣。与这样的老将对战,必须小心谨慎,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纰漏,不能大意疏忽,更不能轻敌冒进。一旦我军稍有差池,就会给马腾留下可趁之机,既而强攻不下,陷入僵持之状。此战若是迁延日久,我军必然不能久持,只能无奈撤军,待日后再做计较。然而,若是我军攻不下冀城,那金城的韩遂必然有恃无恐,效仿马腾据城死守,顽抗到底。如此以来,主公预定一个月内剿灭马腾、韩遂二部的计划就很难实现,既而会影响整个西凉的局势,打乱主公随后的大计策略,后果极其严重。
相反,眼下马腾只要出城与主公答话,不管他事先有没有堵死城门,但他现在出城了,就说明城门口的障碍已经清理完毕。稍后,主公定会第一时间下令攻城,而攻城的重点就是城门。只要我军推下三家井栏填充护城河,就能强行架上木板,直取城门。只要我军接近城门,那护城河就没有威胁了,斩断吊绳之后,我军的攻城器械就可以直抵城下,大举攻城。如此以来,不管马腾如何据城死守,却也架不住我军轮番攻城和昼夜袭扰,十天之内,此城必破!”
耳边听着贾诩娓娓道来,典韦不住地点头,自觉受益良多。
而听到贾诩这番话的将领也不止典韦一人,郭汜、黄忠、滕羽、段煨等各营将领此时都聚在中军阵前,若有所思地倾听着贾诩讲解兵此战的得失与应对策略。
而贾诩之所以如此详细地讲述今日之战,也是为了贯彻李利的长远计划,加深众将领对主公李利的敬畏。此番李利尽起十万大军西征,可不单单是为了剿灭马腾和韩遂二贼,还有更深层的意图。否则他根本用不着带上八万西凉铁骑出征,而应该多带些步军,这样才有利于战事进展。
至于李利的真实意图为何,贾诩能猜到一些,却也知之不详。不过身为军师谋士,他要做的事情就是未雨绸缪,为主公分忧,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到时慌乱。
再加上目前西凉军也算家大业大,兵马日益强盛,军中将领多达上千人,待此番平定西凉二州之后,西凉军所占据的地盘便有上千里方圆。到那时,李利不可能每逢战事都要事必躬亲。必然要下方兵权,让各营统领独当一面。这样以来,贾诩这个军师身上的担子就要加重了。为此他有必要提前在各营将领心里加重自己的份量和影响力,省得日后这些将领不把他当回事,打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的幌子,擅做主张,各行其事。
冀县城下。
“咯呀!“随着城门缓缓开启,马腾身着黑色甲胄,策马扬鞭地疾奔出城,行至李利对面。
一条宽三丈有余。深约两丈的护城河横在他们二人中间,双方临河而立,遥向对峙。
“李利小儿,马某已应邀出城,你还有何话说?”勒马驻足在护城河西岸。马腾双眸怒视李利,沉声问道。
“呵呵呵!”李利未语笑先闻。不急不躁地笑道:“寿成将军别来无恙?”
“废话少说。马某此来不是听你寒暄的!”马腾根本不搭理李利的客套说辞,冷厉地斥责道。
李利对马腾满脸怒色的神情视若无睹,仍旧笑眯眯地说道:“寿成将军莫急。将军年长,李某身为晚辈不能失礼于人,否则让将士们看到岂不笑话!不过寿成将军既然不领情,那李某也就无需客套。直言相告了。”
“哼!”看着李利虚情假意、得意洋洋的样子,马腾恨不得狠狠地抽他两耳光,可惜眼下想打也够不着,气得他老脸铁青。重重地冷哼一声,以此发泄心中的怒气。
看到马腾满脸铁青之色,李利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笑声道:“前些日子,李某有幸一睹令爱的绝世芳颜,心向往之,夜不能寐,茶饭不思。今日又恰逢你我两军交战,李某灵光一闪,想出一个能与寿成将军罢兵言和的方法。李某欲纳娶令爱为妾,如此以来,你我两家永结秦晋之好,化干戈为玉帛,还望将军成全、、、、、、”
“啊!”不等李利说完话,马腾便满脸涨红地失声惊呼,既而怒不可泄地指着李利,破口大骂道:“住口!小儿欺我太甚!我马腾之女焉能嫁于你这黄口庶子?你、、、、、、”
“打住!”这次李利同样不等马腾把话说完,就插声说道:“寿成将军这是不愿意呀!莫非将军认为令爱做妾太过委屈,想李某迎娶她为侧室?唉,这可就难办喽!李某已有六位妻室,前不久又纳了一房小妾,眼下为了两军能够冰释前嫌,消除兵祸,避免无谓地流血牺牲,才勉为其难纳娶将军之女为妾。对此,李某可是怀着十二分诚意向将军你求亲,你若是不愿意,也不必恶语相向,切莫把李某一番好意当成驴肝肺,让人心寒哪!”
李利煞有其事的面带失望之色,旋即话锋一转,朗声正色道:“寿成将军,自古有言: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上天有好生之德,李某不想看到我西凉勇士浴血厮杀,无谓死伤,故而与将军结亲。此举,李某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地,目前也对得起站在城头上的数万将士。将军若是答应这门亲事,那便是一场利人利己的大功德,受益终生;若是将军不答应,那便是不把我西凉男儿的性命放在心上,为了一己私欲、贪图高官厚禄,甘愿领着城中数万将士为你殉葬!如此薄情无义之人,我李利甚为不耻,更为冀城之内的数万将士感到不值!
我李利出身草莽,自幼父母双亡,深知西凉百姓生活之苦,事实之艰难。一年前,我奉命前往武威郡上任,你马寿成和韩遂二人屡屡领兵攻打我武威郡,几次三番欲置李某于死地。可惜李某乃天命之人,岂是尔等宵小能谋害的?如今李某手握四十万雄兵,挥手之间便可剿灭尔等;但我李利生性仁慈,不忍我西凉勇士自相残杀,做那亲者痛仇者快的傻事!如今天下纷乱,战火四起,我西凉将士理应同心协力共创大业,此乃大义也。与大义相比,些许恩怨何足挂齿?
城中的将士都给我听好了,我李利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自今日起,凡是愿意归降于我的将士,先前我等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都是我李利麾下的将士,一视同仁,从今往后我们就是亲如一家的兄弟!如若众将士死守不降,破城之后,尔等全是罪民,其家眷和子女一律发配西域流放!若是被马寿成胁迫,待攻城时亦可为我军内应,我李利依然视尔等为我西凉将士,既往不咎,重新整编成军!此令,仅限于今日,过时不候!”
“李利小儿,你好毒啊!”被李利一番抢白,马腾听得满脸煞白,气得双眼充血,嘴唇都咬破了。以至于他双眼圆瞪着李利,牙齿咬得咯咯直响,却硬是说出话来,最终只能绷紧后槽牙,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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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2章汉阳之战(四)4/4
“哼!多行不义必自毙!马寿成,你好自为之吧!”
李利神情冷峻地看了马腾一眼,厉声抛出一句话。
旋即,只见他驾驭金猊兽王骤然转身,面对着麾下数万西凉将士,悍然拔出佩剑,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开战!攻城”
“李利庶子,我马腾与你誓不两立!”眼睁睁看着李利猝然下令攻城,马腾神情骤变,气急败坏地怒吼道。
“杀呀!”
无论马腾如何激愤不平,随着李利一声令下,黄忠策马奔向步军阵前,举刀一挥,五千西凉步卒应声出击。但见他们推着五架井栏冲向护城河,井栏之后还有无数滚木和木板,数千将士争先恐后地冲向护城河边,将井栏推进河里,既而将巨大的圆木扔进井栏中间,再搭上厚重结实的木板。在极短的时间内,护城河被拦腰截断,西凉步军踏上架在河上的木板,直奔城墙冲杀而去。
义愤填膺的马腾,双眸喷火的目送河对岸的李利扬长而去,在西凉步军发起进攻的一瞬间,他迅速打马退回城中。
恰逢马腾打马回城后城门再次合拢的同时,五千西凉步军已然冲过护城河,挥舞着兵器,抬着数十架云梯,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嚣着冲到冀城城下。
“投石车、车弩阵出列,无差异攻击,连续发射半个时辰!”就在步军过河之际,郭汜跃马出阵,厉声下令道。
旋即,但见一百余架三丈多高的投石车被推到阵前,三百余架大型车弩同时出阵,位于投石车前方三十步。数千名辎重兵推着大大小小百余辆装满火罐的两轮车向阵前运送“炮弹”,两千名勇士操纵着投石车和车弩蓄势以待。
“预备,放!”
冀城城门关闭的一刹那,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开始乱箭齐发,而西凉步卒恰在此时冲到城下。恰在此时,郭汜陡然振臂一挥,怒声下令投石车和车弩立即攻击。
霎时,只见“咻咻咻”的咆哮声直冲高空飞去,上百个盛装着火油和铁屑的瓦罐被投石车掷向空中,直奔冀城城楼和城内呼啸而去。与此同时。密密麻麻的弩箭“嗖嗖嗖”地刺破长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超过火罐,冲向高空,既而箭头急转,倾斜下坠。直扑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坠落。
“砰砰砰!”强横无匹的弩箭吹着死神的号角,呼啸而至。瞬间降临在城头上。
顿时间。数百名守城将士当即被钉死在女墙上,许多箭垛被强横的弩箭摧毁,碎石与木屑四散飞溅,惨叫哀嚎与鲜血共舞,城楼上顿时混乱起来。
不过这种混乱只是一小片城头的局部慌乱,马腾入城后迅速登上城头。亲自指挥将士们守城。有他坐镇城头,守军将士不得不硬着头皮守城,乱箭齐发射杀城下的西凉步卒,滚木、火油和大石等守城器物一股脑地推向城下。给予强行攻城的西凉步军迎头打击,让他们无法登上城头。
“轰、轰轰!”
弩箭方落,上百个瓦罐从天而降,骤然砸在城楼各处。
顿时,城头上“轰隆隆”的巨响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轰然巨响之中,瓦罐骤然炸开,火星、火球裹挟着无数铁屑四散飞溅,直接炸塌三处箭楼,长达两百余米的城楼上一片狼藉,碎石、断木和残躯断臂随处可见。
在这一轮火罐的爆炸轰击中,至少数百将士死于非命,上千名守城将士被油罐烧伤或被铁屑扎伤。尽管大多数受伤将士的伤势都不致命,休息几日就能痊愈,但他们此刻却失去了战斗力。
“杀、杀,给我狠狠的杀!今天只要守住城池,不让一个敌兵登上城头,本将军重赏你们一万钱,酒肉管够,城中女子任由你们享乐!”
城头上,马腾抽出佩剑,振臂高呼,不惜金银、酒肉和美女激励守城将士奋勇杀敌,牢牢守住城头不失。
“砰砰砰!”
“呼、呼呼”
城下西凉军阵前,一支支弩箭急速升空,恍如密集的黑色箭雨倾斜而下,直扑冀城坠落。一个个火焰呼啸的瓦罐冲破长空,咆哮着砸向城头,收割着守城将士的性命。
“嗖嗖嗖!砰”
“啊!”
冀县城头是西凉军远程打击的肆虐之地,而城头之下则是马家军疯狂杀戮之所。随着无数箭矢居高临下飞落,滚木、巨石和火油纷纷急坠而下,城下攻城的数千西凉步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减少。
一根根滚木迎头飞落,一块块巨石当头砸下来,一盆盆火油倾盆泼下来,一架架云梯被掀翻,一片片箭矢纷沓而至。五千西凉步军遭到迎头痛击,一个个悍不畏死的甲士被箭矢、滚木或巨石砸中,当即身亡;一个个登城勇士被掀翻云梯或泼到火油,惨叫着腾空坠落,不死也残。
顿时间,冀县城下,惨叫哀嚎声连绵不绝,残躯断臂遍地皆是。血雾喷洒在东城门周边的城墙上,方圆五百米之内的土地被染成暗红色,血腥漫天。
激战正酣,攻防厮杀如火如荼。
每一分每一秒,双方都有数十名将士阵亡,杀戮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血腥而冷酷。
西凉中军阵前。
李利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的攻城之战,脸上没有丝毫怜悯之情,眼神中也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的双眼没有过多停留在城下的己方将士身上,而是更多地注视着城头上的马腾和上万守城将士。只有当他把目光转向城门时,神情才有细微的变化,眼底划过一抹浓烈的杀机。
时间在杀戮中缓慢流逝,西凉大军的第一波攻击也渐渐趋于尾声。
不到半个时辰的攻城之战,城头上的马家军死伤多达两三千人,而城下的五千西凉步军近乎折损殆尽。只有城门口的数百名将士仍在竭尽全力撞击城门。
西凉军阵前的投石车和车弩,前几波攻击对马家军杀伤力巨大,随后却攻击力有限,收效甚微。城头上的守军将士经过几轮火罐和弩箭的打击之后,渐渐找到躲避攻击的办法,听到头顶上的呼啸声便快速躲闪。几番尝试之下,他们屡屡躲过瓦罐和弩箭的攻击,狠狠打杀攻城的敌兵,牢牢守住城头不失。
“主公,东门口的护城河已经填平。我军可以大举攻城了!”正当西凉步军第一波攻击失利之际,贾诩策马来到李利身旁,恭声禀报道。
李利闻言微微颔首,当即厉声令道:“投石车、车弩阵全部推进至河岸,所有攻城器械无须保留。给我狠狠地轰击城头!黄忠、郭汜听令,步军在前。冲城车、井栏随后压上去。猛攻城门。青龙营开赴阵前,随时准备杀进城去,夺取此城!攻城!”
随着李利再次下令攻城,正值壮年的黄忠一马当先,亲率一万步军踏过护城河,直冲城下奔去。而大军后阵仅存的五十架投石车和一百余架车弩全部推向护城河东岸。在巨盾兵的掩护下,两百余架投石车和四百架车弩再次肆虐咆哮,火罐和弩箭铺天盖地的飞向城头。
与此同时,郭汜、庞德二将带领两万青龙营战骑整齐地伫立在护城河边。厉兵秣马,跃跃欲试,随时准备给冀城雷霆一击。一旦步军撞开东城门,青龙营战骑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冀城,抢占城门,既而攻陷冀城,覆灭马家军。
“轰轰轰!”
“杀!”
在数百名将士奋力推搡下,沉重的冲城车碾过护城河上的木板,冲向城门。城下,黄忠翻身下马,亲自率领上千名步军推着长达十丈的冲城巨木,撞击城门。而余下八千余名步军在盾牌兵的掩护下,架起云梯,推着井栏,踩着阵亡将士的尸体冲到城下,再度强攻城头。
“轰轰轰!”
杀伤力巨大的弩箭再次降临冀县城头,数百颗“火弹”肆无忌惮地爆裂炸响,使得城楼上守军将士再次混乱起来。这一次,弩箭和火罐的数量远超先前的轰击范围,杀伤力也骤增一倍,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城头打得千疮百孔,使得很多马家军将士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守城愈发艰难。
“砰!”
陡然,一声砰然巨响之中,整个城楼为之震颤,促使站在城楼正中央的马腾身形一晃,险些撞在女墙上。扶着城头站稳身形后,马腾神情陡变,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不好,敌军正在全力撞击城门!”俯身看着城下那巨大的冲城车,马腾心急如焚,失声惊呼。此时他有心亲自领兵死守城门,却又担心西凉兵攻上城头,最让他感到无奈的是身边无将可用,而他自己却又分身乏术,不能两头兼顾。
“亲卫队听令,立即下城堵死城门,绝对不能让敌军撞开城门!”万般无奈之下,马腾只好派出自己的一千亲兵队前去守住城门。眼下他不相信麾下的任何将领,担心这些人都被李利的一番劝降之言所蛊惑,不会竭尽全力守城。故而,值此危机时刻,他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就是常年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兵队。
“砰轰隆隆!”
“咯吱!”
“坏了!”亲兵队前脚刚走,马腾却敏锐听到一声清脆的城门爆裂声响。霎时,他满脸灰白地失声惊呼,身形一斜歪倒在城墙边,双眼一片颓败迷茫之色。
“砰轰!”
随着又一声撞击声响起,东城门轰然倒塌。一刹那,城头上的守军将士呆若木鸡,因为他们都听到了城门破碎倒塌的声响,更看到数万西凉铁骑风驰电掣地冲向城门。
激战不到一个时辰,冀城就被李利大军攻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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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拳头才是硬道理
日落西山,一抹红彤彤的余晖照亮整个天际。
冀县城下。
大战方休,浓烈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冀城,方圆十余里都飘散着杀戮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冀城东门内外,原本尸横遍野的场景已经不见了,唯有这一方暗红色的泥土记录下此前的惨烈战况。
城外旷野上,原本翠绿的蒿草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红色赤地。护城河被拦腰阻断,此刻已有数千名将士正在拆除堆积在河里的木头,还有数百名将士沿河打捞河里的残躯断臂和战马尸骸。
冀县郡守府。
大堂上,李利端坐主位,金猊卫统领李挚伫立在左后方,一动不动,恍如木雕一般。
堂下两侧,左侧首位坐着军师贾诩,右侧坐着马超和马云萝兄妹二人。
堂下坐着的人仅此三人,但站在大堂中间的人却有十余名妇孺老幼。其中,马腾赫然站在最前面,而他身后则站着马岱、马铁和马休三人,余下的妇孺老幼都是马腾的家眷。
“主公,两军战损情况已经统计出来了,请主公过目。”堂下,贾诩接过亲兵送来的书简,起身走到堂前恭声禀报道。
“嗯。”李利闻言后微微颔首,放下手中的汉阳郡钱粮账簿,随即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堂下面无表情的马腾,对贾诩和声说道:“你直接说一下吧,想必马将军也很想知道。”
“诺。”贾诩点头应声,当即说道:“此战,我军步军阵亡四千三百余人,骑兵阵亡一千余人,伤兵三千八百余人。大多是步军,共计折损近万名将士。好在此番折损的兵马多为郡府兵,主力战营折损将士不到两千步骑,全军士气高昂,实力大致未损。战后,俘获马家军战骑两万一千八百余人,郡府兵两万人,马家军自马腾将军以下近乎无一漏网,全部擒获。”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文和。详细统计阵亡将士名册,全部登记造册,随后将书简送往长安,传令尚书李玄务必办好阵亡将士抚恤事宜。”
“这、、、、、、”贾诩脸上露出为难之色,随即恭声说道:“禀主公。此战我军阵亡四千余名将士,战后抚恤金需要一大笔钱粮支出。恐怕李尚书在短期之内也很难筹集到这么多的钱粮。请主公三思。”
李利闻言眉头微皱。沉吟道:“阵亡将士抚恤金不能延迟,必须足额定时发放到他们的父母和妻儿手里,此事不必再议。至于钱粮问题么,不知马腾将军麾下将士此战折损情况如何?”
贾诩闻言后,颇为诧异地看了看李利,既而又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的马腾。恭声道:“此战,马腾将军麾下战骑折损三千五百余人,一个千人亲兵队全部阵亡,守城将士折损三千四百余人。郡府兵折损两千三百余人,共计折损一万余名步骑。”
说完这些后,贾诩闭口不言,躬身站在堂下,等待李利训示。
“哦,城中没有伤兵?”李利拿起战报竹简不急不缓地翻看,随口问道。
尽管李利话中没有言明是哪一方的伤兵,但贾诩却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听他沉声说道:“禀主公,城门被我军攻破之后,马腾将军率部顽强抵抗,不仅造成我军的巨大伤亡,也使得城中将士伤亡惨重。战后,马腾军共有六千余伤兵,其中多为马家军战骑。不过这些伤兵大多伤势较重,无力救治,因此、、、、、、”
“嗯?”李利语气不悦地沉吟一声,当即抬头看着贾诩,沉声道:“传我将令,所有受伤的冀城将士不得擅自杀戮,尽快送往长安救治。胆敢枉杀伤病者,不管他是谁,功劳有多大,一律严惩!”
“诺,属下领命。”贾诩恭声应道。随即他快步走出大堂,急忙招呼亲兵前去传令,否则再晚一点,或许那些马家军伤兵就要被斩杀或是活埋了。
敌方伤兵一旦受了重伤,战败之后,往往得不到救治,反倒会被获胜一方直接杀掉,充做杀敌人数,藉此领取军功。
这是历来征战的惯例,相当于不成文的规矩,换做后世就是战争潜规则。
目送贾诩离去,李利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冷淡下来,凝视着马腾,沉声道:“一战之下,你我两军总共死伤三万将士,不知马将军对此战绩有何感想,是否满意?”
“哼!”马腾撇过头去,避开李利的目光,满脸淡漠地冷哼一声。
李利似乎对马腾的无礼并不在意,神色不变地沉声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智者所不为。实为一意孤行,莽夫之举,愚昧短视,李某对此甚为不屑。但你马将军却顽抗到底,直到沦为阶下囚,仍然不知悔改,特立独行。两军将士因你马寿成的一意孤行而浴血拼杀,以至于死伤三万将士,为此你可以无视,但李某人却不能置之不理。现如今,顾念孟起和云萝百般求情,而马岱、马铁二人又愿意投效本将军麾下效力,故而本将可以不杀你。不过、、、、、、抄没马家全族所有财物,作为我军阵亡将士的抚恤和两军伤兵的救治费用。自今日起,马腾及其妻妾贬为庶民,前往武威郡定居,享有庶民待遇,但终生不得离开姑臧城。如若擅自逃离姑臧城,杀无赦!”
马腾闻言后,浑身微微颤抖,仰头看着大堂房梁,怔怔愣神。
而站在马腾身后的十多个妻妾和寡嫂弟妹,以及马岱、马铁和马休等人则俯身跪拜,就连马超和马云萝兄妹俩也当即起身跪在堂下,连连拜谢李利不杀之恩。
半晌后,马腾脸上的神色渐渐趋于平静,站在堂下直视着李利,神情淡然地开口问道:“你此番不杀我,不单单为了孟起和云萝吧,这不像是你李文昌的为人?”
“呵呵呵!”李利毫不避让地与马腾对视。爽朗一笑,颔首说道:“马将军征战半生,处事老练沉稳,世间之事岂能瞒得过你的眼睛!你昔日处心积虑想除掉李某,无非是降将李某扼杀在大势未成之际,剪除后患,以免酿成今日之祸。可惜你高估了自己,低估轻视李某人,错把凉州当成你自己的地盘,不能容忍别人插手。但是。不知马将军有没有想过,你这么多年连韩遂都收拾不了,又岂能奢望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呢?
时至今日,李某不妨对你直言。昔日我初到凉州时,便想与你联手除掉韩遂和他手下的八部众。既而在凉州站稳脚跟,再谋发展。不成想。我尚未抵达武威郡。便遭到孟起率领飞马盗的偷袭劫营。枫叶峡谷一战,我所部七千余人折损大半,惨胜如败,险些让我功败垂成,无功而返。然而,也就是那一战。让我斗志高昂,下定决心以最短的时间占据武威,平定凉州。有志者事竟成,我李利福大命大造化大。随后接连征战,越战越强,最终仅用半年时间便占据凉州西部半壁,成为凉州最强大的诸侯势力。
今年上半年,我再用大半年时间平定长安,执掌西凉大军,独霸西凉二州。此番领军西征,即使你马寿成愿意率部归降,我也不会接受。其中原委,想必马将军稍作思索就能想明白。咱们西凉人素来敬重强者,除此之外,任凭你口灿莲花,说得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最终能让所有人折服的还是要看谁的拳头更硬!
李某人要想平定凉州,必须选择一个实力够强、成名已久的对手,堂堂正正的打败他,借此震慑凉州各郡官吏和百姓,如此方能真正平定整个凉州,威慑周边异族蛮夷不敢劫掠西凉。原本韩遂比你更合适,只可惜他如今一病不起,又龟缩在金城不敢出来。所以,马将军既是不幸也是大幸,你就是李某人选定的最佳对手。
如今李某人西征凉州的计划已经初步实现,便没必要多造杀戮,也就不用为难马将军了。待我收复金城之后,相信李某有生之年,凉州各郡县无人再敢降而复叛,为祸西凉。当然了,我之所以不杀你,还有其它原因。一则,孟起和云萝早已投入我麾下,并且表现不俗,忠孝仁义,对此我甚为感动。二则,我西凉屡经战祸,你马腾这些年来对凉州也是有贡献的,至少你的存在极大震慑着周边蛮夷不敢大肆劫掠凉州腹地。三则,你麾下还有两三万兵马,为了不让这些将士人人自危,饶你马腾性命就足以稳定数万将士之心。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大堂上一众马家族人听了李利这番话后,纷纷低头不语,愤愤不平者有之,自惭行愧者有之,暗暗自省者也有之。
而马腾却闭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良久后,他郑重其事地向李利躬身一揖,叹声说道:“马某先前看错了你,低估了你的能力和实力,更小觑了你的胸襟和气度。放眼西凉乃至整个天下,你李文昌是最适合执掌西凉之人,除此绝无第二个人选。马某盘踞西凉多年,五十年来从不服人,今日马某甘拜下风,敬佩你的胸襟气度,更惊叹你的深谋远虑。西凉交付到你手里,我马腾放心,即便死了,也无怨无悔!”
说到这里,马腾陡然转身,对马超、马云萝、马岱等人厉声说道:“尔等务必牢记,此后尽心竭力效忠李利将军,至死不渝。谁若是有异心,就不配作为我马腾的子侄,更不配作为马家后人!”
“诺,孩儿(侄儿)谨遵父亲(叔父)教诲!”马超等人跪拜道。
李利神色淡然地看着马腾对一众马家子侄训话,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微微赞叹地点点头。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体会到马腾的沉稳睿智和良苦用心。
马腾战败被擒,既而被押解到大堂之后,一直表现得很硬气,对李利不理不睬,置之生死度外,颇有宁折不屈的风骨。但是,等到李利真正饶他一命,当众宣布不杀他之后,他的态度立马三百六十度大转弯,非但冷漠的神情随之改变,不再故作矜持,而且还表现得极其激动。他向李利询问不杀他的原因,其实就是想找一个台阶下去,尽力挽回自己少得可怜的颜面。
随后,当李利颇有感触地讲述了前因后果之后,马腾仿佛骤然间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但情绪和话语突变,而且还煞有其事地吹捧李利。
此举,可谓是急转直下,极具戏剧性的转变。
而马腾这番话看似是大力褒扬李利,实际却是想给马家一众晚辈谋求一条光明大道。他让马超等人誓死效忠李利,实际却是为了取信于李利,让李利可以放心大胆地起用马超、马岱等人。当然,马腾这番话也许是他的真心话,肺腑之言,但当着李利的面毫不避讳地说出来,却是颇有深意,可收一举两得之效。
李利完全能看透马腾的真实意图,但这也是他乐见其成的事情。而马腾此刻借着落败被俘之际,堂而皇之的把话说出来,甘愿自贬身份,投李利之所好,确是老辣之极,目光长远,正中李利下怀。
马腾突然间一反常态的急剧转变,甘拜下风,俯首称臣,这些都蒙蔽不了李利的眼睛。
但是马腾一连串的反常之举,在李利看来,确是马腾审时度势、大彻大悟的表现。虽然他演技拙劣,让人一眼就能看破,却恰到好处地表明他彻底臣服于李利的态度和诚意。不做作,不掩饰,不虚伪,反倒最能让人相信他的投诚心意。
一瞬间,李利对马腾的感观大为改观,反倒对他心生好感,对马超、马云萝和马岱等人也倍感亲切,直觉他们这些人都是可以信赖之人。
与此同时,马腾心甘情愿地俯首投诚,以及马家众人的效忠,也就意味着李利此番西征已经拿下了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大半个凉州已经被李利收入囊中,彻底收复凉州的大势已成,金城韩遂俨然是一支孤军,垂死挣扎而已,平定西凉二州指日可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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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章直捣金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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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城已下,凉州门户洞开,沿途各郡县裸露在李利大军的铁蹄之下。
数日间,陇西郡、安定郡、武都郡、北地郡等陇右周边各郡县闻风而降,纷纷上疏李利,表示愿意归降朝廷,请求西凉军进驻各郡县城池。
对于受降之事,李利全权交付给贾诩负责处理,吩咐麾下众将听从军师调遣,而他自己则领兵攻取金城。
兵贵神速。
攻占冀城的第二天,辰时初刻,李利亲率青龙营、陷阵营和金猊卫等三营兵马继续向西挺进,直奔金城而去。
此番,李利大军挟大盛之威杀向金城,兵锋正盛,士气高昂,试图一鼓作气拿下金城郡,加快平定西凉二州的进程。
金城郡治允吾城,郡守府。
后堂,寝室内。
“咳咳咳!”卧榻上突然传出激烈的咳嗽声。
“唉、唉、唉”
咳嗽声稍停之后,躺在榻上之人急促地喘息着,发出一声声令人忧郁的哀叹声。
显然,卧榻上的人已然身染重病,咳嗽是干咳,呼吸声急促而粗重,叹息声也有气无力,身体极为虚弱。
此乃年寿不永之象,也就是病入膏肓的征兆。
“父亲切莫动身,赶快躺下吧。父亲心系汉阳战事,孩儿给您详细讲述一遍便是,莫要伤了元气。”
床榻边,阎艳扶着骨瘦如柴的韩遂慢慢躺下,神情关切地急声说道。
不错,躺在卧榻上的重病之人。正是镇西将军、金城太守韩遂。
数月前,韩遂和马腾联手夜袭休屠城,却遭到武威军的埋伏,数万大军被围困在瓮城之中。身陷绝境时,韩遂一时大意被暗箭射中胸口,幸亏义子阎艳冒死相救,最终杀出重围,总算捡了一条命,侥幸活着逃回金城。
回到金城时,韩遂已经奄奄一息。又是阎艳不辞辛劳地遍访名医,最终将韩遂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
身中暗箭的韩遂,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之人。那一支暗箭正中左侧胸膛,直插心脏。显然是一击致命的必杀之箭。但幸运的是,韩遂的心脏位置与一般人稍有不同。他身体肥胖。体型臃肿而宽大。心脏位置比正常人稍稍偏下一寸,恰好是这一寸之差,促使他险之又险地躲过了一箭穿心的厄运。战后,经过十多名郎中的精心医治,他又挺过一劫,侥幸活了下来。
然而。韩遂的噩梦随之而来,射中他的那支暗箭箭头有毒,乃乌角之毒。此毒,潜伏期长达数天。箭头也没有变黑,故而不易被人发觉。但随后却会急剧发作,一旦毒素渗入心脉,便无药可救,难逃一死。
随后,韩遂重病不起,十几个郎中昼夜守护在寝室门外,随时听候使唤。而义子阎艳也费尽心思地为他搜集各种名贵草药,不管有用没用,只要是能够养气续命的补品全部给他用上。
就这样,韩遂长期卧床不起,病病殃殃地撑了几个月,苟延残喘至今。
数月下来,韩遂的身体每况日下,一天天消瘦,原本肥胖的身躯渐渐干瘦。现如今,他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眼眶严重凹陷,眼球蓬凸,肤色枯黄苍白。与他此前的容貌相比,俨然是翻天覆地的剧变,判若两人。
长期卧榻不起,使得韩遂的身体机能日渐衰竭,呼吸困难,说话也很费劲,每天只能依靠参汤和草药续命。
得知自己无药可救之后,素来狡猾奸诈的韩遂一反常态,良心发现一般做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事,他将自己的独生女儿韩玲嫁给阎艳为妻,婚期定在三个月之后。按照大汉礼制,帝王嫁女婚期延后一年,公侯之家是半年,大臣之家最少也需等待三个月,庶民嫁女是一个月。尽管韩遂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但他一生好名,临死前也不能丢了身份。故而,他将阎艳和女儿韩玲的成亲之日定在三个月之后,藉此表明他镇西将军的显赫地位。
第二件事便是,韩遂上疏朝廷,举荐阎艳继任金城太守之职。可惜他派出信使前往长安时,恰好遇到长安动乱,李傕、郭汜执掌长安,故而他派人送去的举荐书简便被搁置一旁,无人理会。随后李利接管长安,天子还朝,可是韩遂的奏简仍然无人问津,犹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虽然接到朝廷的诏令敕封,韩遂迫于自身状况,还是把金城军政事务和兵马钱粮都交付给阎艳执掌。
明天就是阎艳和韩玲二人的成婚之日,怎奈凉州近日骤起战端,李利亲率大军攻打马腾。韩遂与马腾相识多年,两人明争暗斗,偶尔联手对敌,但更多的却是相互争斗。如今马腾遭到李利大军的围攻,韩遂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一旦马腾覆灭,金城也难以独存。因此他决定出兵救援冀城,搭救马腾,今天他就是想与阎艳商议出兵事宜。
“禀父亲,李利自从占据长安之后,全权接管西凉大军、、、、、、、”
卧榻上,韩遂喘着粗气,有气无力地闭着眼睛倾听阎艳讲述李利大军的情况,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一个高大英俊且年轻健壮的身影,这个人就是武威李利。
韩遂纵横西凉十余年,遇到的少年才俊犹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如曹操、袁绍、袁术和孙坚等人,虽然也能称得上是人中俊杰,却还不入他韩遂的法眼。真正能让他看重之人,屈指可数,而武威李利恰好就是他极其欣赏看重之人。
十几年来,韩遂屡经波折,从凉州名士沦落为羌人叛军的首领,与张温、董卓等人对战数年之久。不落下风。随后,他接受朝廷招安,受封堪比三公的镇西将军之职,驻守凉州腹地,盘踞凉州,虎视天下。纵横疆场十余年,他不是没打过败仗,也不是一蹶不振之人,却最终取得胜利,赢得自己想要的一切。但是。自从他与武威李利交战以来,一败再败,屡战屡败,每次都败得极惨,丢盔弃甲。狼狈溃败。
黑龙岭之败,八万步骑大溃败。被李利领军追杀数百里。最终韩遂仅带着数千人逃回金城。东山口一战,他和马腾率领十几万大军攻伐武威郡,险些诛杀李利,但最终还是大败而归,败得一塌糊涂。
凡事可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
夜袭休屠城一役。马腾损兵折将,颇有一蹶不振之势。而韩遂也终于尝到了恶果,身中毒箭,虽然侥幸逃回金城。却也只能苟延残喘至今,终归难逃一死。
耳边听着阎艳不急不缓地讲述凉州战况,韩遂思绪纷飞,徜徉在回忆当中。
“刚刚探马急报,李利大军已于三天前抵达冀县城下,次日出兵八万步骑强攻冀城。双方交战不到半日,西凉大军便攻破冀城东门,随即数万西凉战骑杀入城中。随后,双方在城中激战半天,直到傍晚战斗方才结束、、、、、、”
“啊!咳咳咳”怔怔失神的韩遂突然失声惊呼,尚未说话便激烈地咳嗽起来,使得阎艳的话语戛然而止,连忙俯身照料韩遂,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撒手而去。
“艳儿,你、、、刚才说什么,冀城已经被李利率军攻破了?”韩遂深吸一口气,右手摁着胸口,满脸惊骇地询问道。
阎艳神情错愕地点头说道:“是啊,李利大军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攻陷冀城,打败马腾麾下的五万守军。战后,马腾、马岱和马铁等人悉数被西凉军生擒,沦为阶下囚,两万多马家军战骑和两万步卒全部归降于李利。昨天,汉阳郡周边各郡先后向李利请降,西凉大军随即开赴各郡县,全面接管除金城以外的所有城池。
时至今日,整个凉州除了我们金城郡和最西边的酒泉、敦煌二郡尚未归附李利之外,其它各郡县全部被李利占据。五天前,驻守姑臧城的李暹命令李征带领两万余步骑东进,毫无阻碍地占据安定郡,既而陈兵我金城边境,迫使我们无法发兵救援冀城的马腾。
如今冀城已下,武威李暹又增兵一万,命令李征领兵三万从北面攻打我金城城池。而东面的李利大军约有三万余步骑向我金城开进,与北面的李征所部形成两面夹击之势,来势汹汹地向我郡城逼近。”
“呼、呼、呼!”听完阎艳的禀报,韩遂张嘴深呼吸,强行稳定心神,叹声说道:“哎,大势去矣!马腾败亡,马家军尽数归降,汉阳、陇西、北地和安定各郡先后请降,李利一统西凉之势已成。现如今,李利手握三十多万雄兵,置天子于掌中,又降服了李傕、郭汜、段煨、徐荣和胡轸等西凉上将,势不可挡啊!艳儿,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如何自处?”
“这、、、、、、孩儿唯父亲之命是从,请父亲吩咐!”阎艳稍作迟疑后,恭声说道。
韩遂颇为吃力地摇摇头,思量着说道:“事已至此,我们父子只有两条路可走。其一,率部开城请降,向李利俯首称臣,以求自保。其二,死守城池,派遣使者与李利议和。如果他能网开一面,赐予你应有的官职和爵位,我们仍旧可以归降于他。如果李利拒绝我们提出的条件,我们就据城死守,等到万不得已之际,弃城逃往羌人部落避难,以图东山再起。不过、、、、、、第二条路必须事先做好准备,给金城羌人部落多送些金银细软和钱粮,让他们随时接应我们,抵御李利大军的追杀。”
第355章韩遂之死(上)
允吾城外,东边二十里。
李利大军营寨。
中军大帐内,李利高居帅位,满脸笑意地摆手示意李征落座。
“谢主公赐座!”身着甲胄的李征躬身一揖,神情肃然地恭声应道。
“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阶下,欣然坐到李征上首,笑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同是一家人,不必如此拘礼。前番一别,至今已有大半年了,兄长气息内敛,沉稳大气,愈发有威严,可喜可贺呀!”
李征神情拘谨地恭声道:“多谢主公夸奖,末将愧不敢当。末将此来就是向主公请缨,由我部担任先锋攻打允吾城。不知我军何时攻城,请主公示下。”
李利笑眯眯地微微摇头,说道:“不急,暂缓一两日进军。听说今天城中正在为我表弟阎行举办婚礼,此等喜庆的日子,不宜动刀兵,以免搅乱了表弟的终生大事。呵呵呵”
“哦?阎艳今天成亲,不知他迎娶的是哪家女子?”李征惊诧地问道。
李利神情微变,渐渐收起笑容,沉吟道:“阎艳今天迎娶韩遂的独生女儿韩玲为妻,算是做了韩遂的入赘女婿,此外他还会接手金城所有的兵马钱粮!他是我舅舅留下的唯一骨血,之前也曾给我军通风报信,休屠城一战就是他提前传讯的功劳。既是兄弟,又与我军交善,于情于理,今天是他的大喜日子,我不能不给他这个面子,所以暂缓攻城。”
李征闻言眉头微皱,惊疑地说道:“他要迎娶韩遂的独生女儿?这事有些蹊跷啊!”
“嗯?兄长不妨直言。”李利神情似有不解地看着李征,惊声说道。
李征应声说道:“昔日韩遂伙同王国等人发动叛乱。威胁汉阳名士阎忠做叛军首领,阎忠宁死不从,生生被韩遂等人逼迫而死。随后韩遂与王国等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灭杀阎家满门,而阎艳侥幸躲过此劫,流落民间,幼年以乞讨为生,直到十几岁时才被韩遂看重,收做义子。那时他虽名为韩遂的义子,其实与奴仆无异。义子之名不过是韩遂笼络人心的手段而已。随后,阎艳表现出惊人的学武天天分,渐渐被韩遂所器重,依为臂膀,至此他方才坐实了义子的身份。
从阎艳之前的行为举止来看。他显然知道韩遂是他阎家的灭门仇人,故而处心积虑地留在韩遂身边。以期将来能够手刃杀父灭族的凶手。然而。休屠城一役,他却舍生忘死地搭救韩遂脱困,如今又要迎娶韩遂的亲生女儿。这样一来,他和韩遂之间的关系可就太复杂了。韩遂既是他的义父,又是他的岳父,更是他阎家的灭门大仇人。
如果阎艳念念不忘报仇。他何必冒死救回韩遂,何不让韩遂死在瓮城之中呢?如果他已经放弃报仇,那又何必事先向我们透漏韩遂夜袭休屠城之事?如此作为,他岂不是前后矛盾。是非不明,善恶不分?”
李征这番话听得李利大为赞同,当即他接声说道:“是啊!阎艳明知韩遂是阎家的大仇人,却屡屡行事出人意表,让人捉摸不透,想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出卖韩遂、马腾联军的行踪给我们,让韩马二人及其麾下兵马陷于绝境,却又舍命营救韩遂逃出瓮城,而今他又要迎娶仇人之女为妻。我这个表弟呀,明明是个武将,却又有这么多心思,行事诡异,着实让人头疼啊!”
李征思量着说道:“对了,主公,末将突然想起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利闻言微微怔神,颔首示意李征说出来。
“主公是否记得休屠城一战之中,樊勇将军曾说过,韩遂身上所中暗箭不是我军将士射的?因为我军将士当时距离韩遂甚远,除了军中几位善射的将领之外,根本没有人能够超远距离射杀韩遂。而我军善射的将领大多跟随主公身在长安,绝不可能连夜奔袭千里赶到休屠城射杀韩遂。如此说来,韩遂身中暗箭就颇为蹊跷,极有可能是韩遂身边之人或是马腾麾下将士背后放冷箭,射中韩遂的。”
“哦?”李利惊愕一声,沉吟道:“韩遂身边的人,亦或是马腾麾下将士?不,马腾麾下将士应该不会对韩遂放冷箭!马家军军纪严明,战骑极为精锐,如果不是马腾事先下令,没有人敢对韩遂下手。而马腾虽然老谋深算,但行事还算光明磊落,断然不会做这种卑鄙下作之事。难道是阎艳做的?”
说到这里,李利暮然与李征对视一眼,却见李征神情沉重地点点头,赞同李利的猜测。
允吾城,郡守府。
今天是韩遂独女韩玲与阎艳的大婚之日,韩府内外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前后两院,上千名仆从和侍婢忙碌不停,城中有头有脸的氏族、缙绅悉数带上重礼赶到郡府,既是给阎艳道喜,也是给镇西将军韩遂“冲喜”。
正午时分,连续四个月不曾露面的韩遂被抬上正堂,在侍女的帮衬下,他亲自主持阎艳与韩玲的婚礼,并当众正式宣布阎艳继任金城郡守,全权接管他韩遂麾下的所有兵马。
在韩遂的见证下,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如期进行。
但这场婚礼注定不是一般的成亲仪式,意义深远。其一,阎艳与韩玲这对新人喜结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其二,金城的权力更迭也在婚礼现场完成交接,自此以后,之前韩遂所拥有的一切全部交由阎艳接管。
故而,这一天对于阎艳而言,可谓是一箭双雕,权势和美人两者兼得。
男人一生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此。
不过郡守府的喜庆场面没有维持多久。当成亲仪式刚刚完毕、韩遂当众宣布阎艳全权接管金城之际,快马急报,李利大军已经进入允吾城境内,距离郡城不足三十里。与此同时,北面的李征所部三万步骑连续攻城拔寨。两日间打到允吾城下,与李利大军两路并进,对金城形成合围夹击之势。
真是一波三折,好事多磨。
阎艳的婚礼原本极为顺利,却不料李利这个不速之客不请自来,大军压境,兵临城下。陡然间,前来郡守府贺喜的氏族缙绅们纷纷大惊失色,既而寻找各种蹩脚的借口离开,生怕受到牵连。于是。一场热热闹闹的婚礼顷刻间冷场,使得原本熙熙攘攘的郡守府,陡然间人去楼空。
整个郡守府内,除了仆从、侍婢和几十个韩遂麾下将领之外,全郡氏族大户跑得一个比一个快。连一个愿意留下来与韩府共患难的氏族都没有,跑得干干净净。很彻底。
后堂。寝室。
还是那张象牙打造的名贵卧榻上。
韩遂靠在床头软枕上,蜡黄色的面孔显得极为阴沉,神情萎靡而冷厉。乍看上去,他面容狰狞,戾气迸发,犹如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干瘦雄狮。已是濒死之人,却余威犹存。
当真是:百足大虫死而不僵,威风不减当年。
“李利大军来得好快啊!三天前攻陷冀城,擒杀马腾一族。随后却马不停蹄地赶来允吾城,此刻已经兵临城下了!”靠在床榻上,韩遂微闭着眼睛,怒声说道。
卧榻边上,阎艳此次没有坐在床边,而是身姿挺拔地站在牙床前面,双眼微眯,毫无表情地俯视着满脸怒气的韩遂。
“冀城被攻破之后,李利没有斩杀马腾,也没有诛灭马家一族。恰恰相反,他重用马腾的儿子马超、马铁和侄子马岱,还有马腾的女儿马云萝,马超被拜为裨将,其他三人担任校尉,让他们协助整编马家军和两万多降卒。此外,李利对马腾也没有赶尽杀绝,而是抄没马家的所有财物和良田宅院,罢免马腾所有官职,准许马腾带着妻妾前往姑臧城安享晚年。”阎艳眯眼看着韩遂,语气平静地娓娓说道。
可惜韩遂此时没有留意到阎艳说话的语气,更没有扭头查看阎艳的神色。否则,他一定会发现此刻的阎艳与之前俨然判若两人,在他身上,再也找不到之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和谨小慎微的神色。
靠在床榻上,韩遂连一个简简单单的扭头动作都十分艰难,稍微动一下身体就会痛得他龇牙咧嘴,气喘嘘嘘。正因为如此,他丝毫没有留意到阎艳的异常神色和平静冷淡的说话语气。
“放过马腾,让他安享晚年?”韩遂诧异地沉吟一声,既而平缓一下呼吸,颇为感叹地低声道:“李利真是好手段,好气度,胸襟不凡哪!”
惊叹之余,韩遂语气稍顿,询问道:“艳儿,为父昨日让你准备重金和美人送往金城氐羌部落,如今已有一天一夜,礼品也该送到了,哨骑可曾带回氐羌族长的答复?”
阎艳闻言后,陡然睁开眼睛,冷冷地俯视着韩遂枯黄的干瘪侧脸,冷漠地吐出两个字:“没有。”
“哦?”韩遂愕然地惊呼一声,恼怒地低声道:“这些羌人的胃口越来越大,部落实力近些年来也日益壮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早晚必将为祸凉州。不过这些事情已经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凉州这个烂摊子马上就要交到李利手里。索性李利手握雄兵,麾下西凉军兵强马壮,战力强悍,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蛮夷遇到李利,好日子也就到头了,灭族之日为期不远矣!”
“看来你真是老糊涂了!我说没有,并不是羌人没有答复,而是我根本没有给他们送去金银和女人,因为我阎行不需要这么做!”阎艳站在床边,冷冷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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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6章韩遂之死(下)
“呃?”韩遂惊愕一声,颇费气力地扭头看向阎艳。
侧身扭头的一瞬间,韩遂神情大变,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盯着阎艳,颤巍巍地抬起右手指向阎艳,惊声问道:“阎行?你说你是阎行,汉阳阎忠的幼子阎行?”
“呵呵呵!”阎艳,哦不,应该是阎行冷笑一声,身体岿然不动地站在韩遂面前,双眸杀气腾腾地俯视着韩遂,冷声说道:“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阎行,家父就是被你和王国等贼人逼死的阎忠!怎么,你很吃惊吗?记得八年前,我处心积虑接近你的时候,你问我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是不是汉阳阎家的后人?’当时我告诉你,我是金城人,父母双亡,乳名艳儿。结果,你却相信了,自此之后便叫我‘阎艳’。
此后八年间,你几次三番试探我。在我面前,你至少提起汉阳阎家多达上百次,每次都刻意观察我的表情,试图看出蛛丝马迹。只可惜这么多年来,你始终一无所得,再加上跟随你出生入死的贴身侍卫相继死去,你无人可用,不得不倚重我阎行。枉你韩遂聪明一世,自诩阅人无数,善于识人,终日打雁最后却被雁啄了眼!哈哈哈”
“阎行!”韩遂神情骇然地喃喃自语,脸上的表情一变再变,蜡黄色的干瘪脸颊时而潮红,时而黑青,时而煞白,最终全都化作悲怆苍白之色。
面容狰狞变化,身体剧烈颤抖,韩遂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阎行冷漠的脸庞,绷紧牙槽,冷笑道:“好、好、真好!我韩遂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临老了。反被你这阎家余孽算计,大费周章抚养你近十年,没想到养了一头白眼狼。养虎为患,老夫应有此报!”
“呼、呼、呼!”急促地喘息几下,韩遂缓了口气,接着说道:“你说的很对,阎忠是被老夫和王国逼死的。昔日朝廷派大军征剿老夫和王国率领的羌军,老夫提议王国邀请你父亲阎忠入伙。因为你父亲是西凉名士,颇有威望,有他担任叛军首领。就能够吸纳更多的流民和羌人部落加入叛军,既而抵抗朝廷大军的围剿。可惜你父亲爱惜名声,宁死不愿加入叛军,最终绝食而亡。阎忠死后,王国等羌人首领恼羞成怒。随即领兵闯进阎府,大肆烧杀劫掠。蹂躏阎府女眷。以至半月之内阎家满门尽数被他们虐杀殆尽。
当时老夫虽然也是叛军首领之一,却终究是一介书生,手中并无嫡系兵马,无法阻止王国等人杀人越货的暴行。对你阎家的遭遇,老夫也于心不忍,却又无能为力。只能袖手旁观,暗中培养亲信将领,逐渐壮大自身实力。甚至,老夫也曾暗自懊悔。不该将阎忠牵连进来,以至累及阎家满门。
正因为如此,世人皆认为阎忠是我韩遂逼死的。但他们却并不知道,老夫之所以举荐阎忠,是因为他名扬天下,对叛军抵抗朝廷大军征剿十分有力,并非蓄意害死他。怎奈大错已经铸成,老夫注定要背负害死名士阎忠的骂名,百口莫辩。
阎、、、阎行,老夫说这些并不是推卸罪责,而是想让你知道阎家灭门的真相。你父亲阎忠确是因我而死,此事,老夫绝不推诿。但你阎家上下数十口老幼惨遭灭门,却不是老夫所为。”
“哼!死到临头了,老贼还想狡辩!”阎行冷哼一声,满目怒火地瞪着韩遂。
韩遂神色淡然地说道:“事实胜于雄辩。老夫一生虽不敢妄称说一不二,却也不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做了便是做了,没有做过的事情,老夫如何承认?今日你要为父报仇,老夫无话可说,甘愿俯首待戮。但是,老夫却有一事相询,不知你可否为老夫解惑?”
阎行神情冷漠地俯视着韩遂,沉声道:“有话就说,何必故作玄虚!”
“你在老夫身边潜伏这么多年,有无数次机会杀死老夫,为何要等到老夫行将就木时才动手呢?数月前,休屠城一战,如果你不救老夫脱困,我岂不是早已身死多时了?”韩遂百思不得其解地低声问道。
阎行双眸冰冷地看着韩遂,满脸杀气地说道:“我汉阳阎家虽不是百年望族,却也是西凉境内屈指可数的大家族。就是因为你韩遂老贼的唆使,致使我阎家偌大的家族毁于一旦,阖家老幼被贼人杀戮殆尽。如果我阎行只想杀你一人,翻掌之间就能捏死你。然而,就这么让你死去,太便宜你了,我阎家数十口族人的血海深仇如何能报?
所以,我不能让你一死了之。我要夺走你所拥有的一切,亲眼看着你为之奋斗一生的全部所得亲手交给自己的仇人,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慢慢地折磨你,直到你绝望无助的时候,一刀砍下你的头颅!”
阎行这番话,听得韩遂满脸煞白,枯黄色的额头上呈现出密密麻麻的皱纹,两侧眉角青筋暴起,气得腮帮子鼓鼓,咬牙切齿,干瘦的身体剧烈颤抖。
这一刻,他真的很想和阎行拼了,哪怕明知不敌,拼掉这条老命也要咬下阎行身上的一块肉。否则,他死不瞑目;即便是死了,也会被阎行的恶毒狠绝气得死去活来,死得太憋屈。
曾经,韩遂认为自己或许就是世间最心狠手辣的人,先后暗算了很多西凉枭雄,让他们不明不白的死去。而他一生也绝对算得上是杀人如麻,全身沾满血腥,这辈子只有他杀别人,绝对不会被别人所杀。但是,他现在知道错了,高估了自己,小觑了天下人,尤其忽视了潜伏在自己身边的敌人。
自古有言:杀人不过头点地。
可是阎行之狠、之恶毒,远远超出韩遂的想象。他做梦也想不到,阎行既然早就知道他韩遂是阎家的大仇人,却还卑躬屈膝地认贼作父长达八年之久。其间,阎行表现得比亲儿子还孝顺,早晚问安。处处毕恭毕敬,言行举止近乎无可挑剔,简直堪称人子之中的楷模。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孝顺至极的“义子”,最终却图穷匕见,露出如此狰狞狠绝的真实面目。此等强烈的巨大反差,韩遂宁愿不知不觉地被阎行杀死,也不愿意亲眼看到这一幕**裸地呈现在自己面前。如此恶劣的行径,远比杀人更可气,更可恨。恨得让人全身冰冷,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千刀万剐。
沉默半晌,内心剧烈挣扎,韩遂脸上的表情反而渐渐趋于平静。仍旧是枯黄干瘪的脸庞。唯有他那双阴冷狠厉的眼睛让人不敢正视,眼神中充斥着暴戾之气和恍如实质的无尽恨意。令人看一眼便会不寒而栗。
片刻后。他阴测测地低声道:“阎行,你想杀老夫,尽管杀便是,反正老夫去日无多,早晚都是一死。你想得到老夫手中的兵马钱粮,只管拿走。就当老夫为自己曾经犯下的罪孽赎罪。其实老夫早就该死了,如果不是你拼命将我从休屠瓮城之中救出来,恐怕老夫此刻早已是冢中枯骨了。现在,老夫恳求你不要伤害玲儿。放过她,给她留一条生路。不管我韩遂犯下多少罪孽,有多么可恨,但这些都与玲儿无关。这一点,你应该很清楚,玲儿从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生性善良,从来没有害过人。老夫此刻身不由己,否则我愿意给你跪下,求你放过玲儿,让她走,过些普通百姓的日子,自生自灭吧!”
当阎行听到‘玲儿’的名字时,冷漠的神情陡然一变,眼底浮现出一抹少有的柔情。
这一刻,他没有怒斥韩遂,反倒陷入剧烈的挣扎之中,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急剧变幻。
内心纠结之中,阎行怒声对韩遂说道:“老贼,如若阎某不是怜惜玲儿,你以为你能活着走出休屠城,苟延残喘到现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实话告诉你,瓮城之中的那一箭没能射死你,算你命大。乌角之毒,其实并不是无药能解,但是有我阎行在你身边,你的箭伤又怎么可能治得好?”
“老夫身上所中的毒箭是你射的?”韩遂咬牙切齿地沉吟道。
阎行颇为不屑地看着韩遂,冷声道:“不错。那一日,你躲在城门口两百步开外,身边又有众多亲兵护持,武威军射出的乱箭根本不可能射中你。但我却能一箭射杀你,因为我在你的正前方不到五十步,侧身一箭直中心脏。枉你韩遂自负聪明过人,也不想想,武威军的箭矢即便射中你,怎会正好射中胸膛,更何况普通守城将士的箭矢又怎会涂抹剧毒呢?”
韩遂双目喷火地瞪着阎行,沉声道:“既然你蓄意暗算老夫,又何必惺惺作态救我逃出瓮城?”
“阎某之所以救你逃出休屠城,就是不想让玲儿伤心,因为她曾经对我说,想让你亲眼看着她出嫁。正是玲儿的这句话,救了你,让你一直活到我与玲儿成亲之日。”阎行接声说道。
随即,他不理会韩遂阴毒愤恨的目光,继续说道:“现如今,我和玲儿已经成亲,从今往后她就是我阎行的妻子,谁也不能伤害她。而你韩遂老贼今天就会毒发身亡,你死之后,玲儿固然会很伤心,却终究会慢慢淡忘。而我却能报了灭门大仇,又能接管金城的一切,还会与玲儿白头偕老。你我之间的血海深仇,今天就做个了结,以后根本不会有人知道此事!”
“哈哈哈!”韩遂得知事情的原委后,凄凉地放声大笑,双眸不禁流出两行泪花。
惨笑声中,但见韩遂用尽力气哀叹道:“枉我韩遂自称九曲黄河,机关算尽太聪明,最终却丧命在你这个恶毒小人手里!可惜你高兴得太早了!李利大军已经兵临城下,早晚必会攻破此城,到那时,你刚刚得到手的金城便会立即易主,你必将沦为阶下囚,最终仍是一无所有!”
“呵呵呵!”阎行闻言放声大笑,俯身凑到韩遂身边,笑道:“老贼,你真是愚蠢之极!你明知道我是阎行,就应该记得我父亲有一个小妹,二十年前嫁到北地郡李家。我的小姑姑就是李利和李暹兄弟俩的生母,李利比我大一个月,所以他就是我的表哥。你知道为何你每次领军攻打武威郡,大败而逃时,我都能毫发无损地回来吗?你又知不知道,为何你和马腾偷袭休屠马场会身陷绝境,而我却能带着你逃出休屠城?哈哈哈”
“啊!”耳边听着阎行放肆的大笑,韩遂怒火攻心地大叫一声,原本干瘦如柴的双臂突然掐住阎行的脖子。
“嘭!”就在韩遂用尽全是气力掐住阎行脖子的一刹那,但见阎行隔着被褥一拳打在韩遂受伤的左侧胸口上。
“噗!”顿时,韩遂还没来得及痛叫,便张口狂吐鲜血,掐住阎行脖子的双臂瘫软地垂下来,靠在床榻上的上身随之歪倒在床边,怒瞪的双眼愈发暴突出来,显现出弥留时的刹那辉光。
恰在此时,双目圆瞪的韩遂透过阎行双腿空挡,看到一个熟悉无比的身影。那人就躲在寝室门外,满脸泪花,双手拼命地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生怕惊动了正在行凶杀人的阎行。
弥留之际,韩遂瞪大的双眼突然转动了一下,示意门外偷窥之人离开。直到那个瘦弱的身影一步一回头地藏匿身形之后,韩遂的双眼迅速黯淡下来,随之定格在房门方向,再也没有神采。而他眉宇间的神情也随之禁锢,隐隐透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舔犊之情,永恒不变。
眼见韩遂已经死去,阎行掀开被褥查看韩遂左侧胸口的箭伤,看到心脏位置没有任何受到重击的印痕之后,他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了。随即他细心地擦掉床榻边的血迹,拭去韩遂嘴角和下颌上血滴,再将韩遂放平,盖上被褥。做完这些,他快速脱掉自己的大红喜袍,却见他身上还穿着一件与脱下的外套一模一样的红袍,随之他带上所有浸血的衣物,拂袖而去。
第357章情殇
允吾城,郡守府。
没有城中氏族参加的喜宴仍在进行,身穿喜袍的阎艳高坐主位,与一众金城将领开怀畅饮,谈笑风生。
直到日落西山,夜幕徐徐降临,郡府大堂的筵席方才散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
满脸红光的阎行,已然喝得半醉,迈着斜八字步摇摇摆摆地走向洞房。
走到房门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拽正衣襟,摸摸脸颊和下颌的一撮青须,感觉一切稳妥之后,轻轻推开房门,稳步走进洞房。
房中静悄悄的。
两侧墙边悬挂着两盏暗红色的油灯,卧榻两旁还有两盏火光微暗的长明灯。侍女早已离去,而原本应该坐在床榻边盖着红盖头的韩玲也不知何时早早脱衣睡下,卧榻另一侧放在叠放整齐的喜服。
看到韩玲已经脱衣先睡了,阎行心头顿时涌上一股热血喷张的冲动,浑身燥热难耐。
当即,他转身关好房门,吹熄两盏红灯,快步走到卧榻前,迅速脱掉喜袍,拨开珠帘,掀起红被一角,动作轻柔地躺下。
“玲儿!”一声极其温柔地呼唤,使得睡在里面的佳人浑身轻颤,不禁收紧被边,显得极为紧张且矜持。
洞房花烛夜,良辰美景天。
含苞待放时,少女头一遭。
理应如此。
侧躺在卧榻上,借着床头微弱的灯光,阎行看着薄被下韩玲凹凸有致的柔美曲线,一种江山美人尽在掌中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心中前所未有的满足。
八年来,他身负血海深仇,处心积虑接近韩遂。卑躬屈膝地认贼作父,几乎每一天都戴着面具小心翼翼地活着,谨小慎微,完全压制自身的个性和喜好,彻头彻尾的伪装自己。五年内,他多方设计巧妙布局,在无声无息之中除掉韩遂的三名贴身侍卫。两年前,他费尽心机离间韩遂和亲信部将成公英的关系,使得韩遂对成公英起疑,渐渐疏远金城第一悍将兼幕僚军师的成公英。
在此期间。阎行内心的孤独与寂寥无人倾诉,整天都活在阴暗的伪装之下。在金城境内,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即便拉拢了一批心腹将领。却也无法对他们吐露心声。因为他不相信任何人,总是带着怀疑的眼光看人。戒备心极强。完全把自己伪装得像个刺猬一样,让人无懈可击,冷酷无情。
然而,长期置身于敌巢当中,阎行心里也有最柔软的地方,也有心仪倾慕的对象。这个人就是韩遂的独生女儿韩玲。
韩玲生性善良。性格温柔,长相甜美,笑容极为迷人。她打小就是个美人胚子,很受韩遂疼爱。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针线巧夺天工,端是男人最理想的娇妻美眷。昔日韩遂手下的年轻将领无不倾慕韩玲的美貌淑德,有事没事总喜欢前来郡府拜见韩遂,其目的无非是想趁机偷看韩玲两眼;这些将领之中,就有阎行和成公英的身影。
成公英于中平末年投奔韩遂,比阎行晚了好几年,按理说不会对阎行构成威胁,但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因为阎行年幼,几年前他还是个半大孩子,在韩遂眼中的份量很轻,但成公英则不然。成公英文武兼备,武艺高强,智谋过人,投到韩遂麾下之后,很快就受到韩遂赏识,依为臂膀,地位和权势犹在凉州八部将之上。最为关键的是,成公英年龄并不大,完全有可能成为韩遂的女婿,迎娶“金城之花”韩玲,抱得美人归。
故此,阎行和成公英二人是争夺韩玲芳心的最有竞争力的情敌,也是争取韩遂信任的对手。所幸阎行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尽管不受韩遂器重,但他头上还顶着“义子”的名分,时常与韩玲接触,想方设法讨韩玲欢心。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频繁的近距离接触,使得韩玲渐渐把阎行当成兄长看待,对他的刻意讨好一点也不排斥,两人之间的关系迅速升温,以至于如胶似漆,无话不谈。不管阎行真实心境如何,但表面上他和韩玲的关系确是极好。正是由于韩玲对他的依恋,才使得韩遂对他慢慢重视起来,既而提拔重用,视为心腹。
而阎行得到韩遂重用之后,第一件事便是离间韩遂和成公英之间的主仆关系,使得韩遂渐渐疏远成公英。随后,成公英被韩遂派去招募训练新兵,远离郡守府权力中心,渐渐被韩遂淡忘,沦为边缘化的将领。
前事不堪回首,今朝志得意满。
此时此刻,阎行侧卧在卧榻上,端详着锦被包裹下的韩玲,顿生无限感慨,又为自己感到自豪骄傲。
他是真心喜欢韩玲的。只是这份真爱一直被他刻意藏在心里最深处,从未向外人透漏,甚至面对韩玲时,他都没有毫无保留地表明心迹,袒露自己对她的浓浓爱意。对他而言,韩玲就是世间最美好、最纯净的梦境,温馨而甜美,既是他此生最在意的心爱之人,又是他停靠心灵的恬静港湾。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阎行可以暂时放下对韩遂的深仇大恨,让他多活几年。这一切,只为不让女人伤心,让她成亲之日没有遗憾。
但是,阎行终究不会因为韩玲而放弃潜伏八年之久的复仇大计。
成亲之日就是韩遂丧命之时。
而今韩遂已经死了大半天,尸体已冷,却没有人知道他横尸在卧榻上。
距离韩遂寝室不到五十步远,就是阎行和韩玲二人的新婚洞房。
东面寝宫里躺着韩遂的尸体,而西边寝室内,韩遂唯一的女儿韩玲就躺在他阎行的卧榻上。
一念至此,阎行脑海里突然浮现一种难以言语的亢奋之情。
当即他猛然翻身压着锦被下的韩玲,快速拔掉身上的短褂内衣,掀开锦被,俯首亲吻韩玲羞涩难当的脸颊。粗重热烈的鼻息贴在韩玲脸上,火辣的大嘴一寸寸地吻着她的面庞,最终停留在她那诱人的红唇上。
在阎行近乎粗鲁的亲吻下,但韩玲她双眸紧闭,精致的五官微微发颤,单薄的双肩轻轻战抖,上身穿着薄薄的大红裹胸,露出大片雪白柔滑的肌肤,胸前一对凸起将裹胸撑得鼓蓬蓬的。下身穿着齐膝亵裤,双腿紧紧并拢,小巧的玉足在微暗的灯光下泽泽生辉,分外惹人怜爱。
韩玲这份柔弱与羞涩,还有那白嫩的双臂和胸前大片肌肤,以及柔嫩平坦的下腹和肚脐,诱使阎行热血沸腾,**高涨。这时,他对韩玲的生涩矜持丝毫不以为意,大嘴沿着韩玲的红唇向下吻去,就像饥渴难耐的饿狼舔食肉骨头一样,从头部向下舔,每一寸肌肤都不放过。一边亲吻着韩玲的肌肤,他一边粗鲁地撕开她的裹胸,双手抓住雪白娇嫩的玉兔肆意揉捏,呼吸声显得愈发急促而粗重,似是急不可耐,欲火烧身一般。
随即,阎行似乎已经不满足于双手之欲,嘴里含住韩玲玉兔上的红豆,弓着身体,双手慌乱地扯掉自己的短裤,赤条条地压在韩玲身上。随后,他的右手摸索到韩玲下腹,用力撕扯她的亵裤,企图尽快上马,直奔主题。
当阎行埋头舔啃女人的玉兔时,一直紧闭双眼,双手遮眼的韩玲突然松开手掌,睁开双眼。这一刻,但见她双眸含泪,眼睑红肿,瞳孔上布满血丝,眼底浮现出无尽杀气和滔天恨意。而她抬起的右手却轻轻探入枕头下面,摸索着什么,双眼微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阎行的神色和动作。
当阎行饥饿难耐的撕扯她下身亵裤之际,但见韩玲探入枕头下面的右手缓缓抬起,掌中凭空出现一把寒光湛湛的短匕。
短匕长约一尺,锋刃雪亮,隐隐泛着白光,刀背黝黑而厚重,手柄包裹着牛皮。单凭这把短匕的卖相,就能看出短匕绝非凡品,实乃不可多得的防身利器。
旋即,就在阎行撕掉韩玲下身的亵裤准备霸王硬上弓的一刹那,但见韩玲左手撑着卧榻,上身陡然奋力一挺,右手高高扬起,狠狠地朝着阎行后颈部扎去。
正在试图撑开韩玲双腿,准备霸王强上弓的阎行,眼角骤然瞥见一抹寒光从自己头顶闪过。霎时,他凭借长期养成的敏锐直觉和矫健的身手,瞬间脱离**的韩玲娇躯,身体骤然向卧榻外侧躲闪。
电光火石间,阎行察觉寒光掠过的一瞬间立即闪身躲避,反应极快,动作迅疾如电。然而,他终究还是晚了一步,躲过头部,避开上身,却没能及时抽出下身,双腿被韩玲夹住。寒光乍现之下,锋利无比的短匕狠狠插进阎行的后腰,脊柱末端,恰好在臀沟正中央,也就是俗称的尾巴骨之上。
“噗啊!”
随着锐器入体声响起,阎行失声惨叫,随手挥臂将韩玲打飞出去,重重撞在内侧床沿上,既而翻滚落地。而阎行也痛叫着翻身滚下卧榻,奋力挣扎想要站起来,却感觉后腰剧痛难当,整个下身一阵麻痹,双腿瘫软无力,怎么也爬不起来。
第358章墙内开花墙外香
月明星稀。
恬静的月光洒遍原野,给大地披上银灰色霓裳,幽静而神秘。
允吾城外,李利大军营寨。
时至深夜。
中军大帐后面的营帐外,传出清晰的粗重喘息声和靡靡呻吟声,其间还夹杂着啪啪的猛烈撞击声。
后帐门口,金猊卫统领李挚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声响,及早退到五十步开外,盘腿坐在树影暗处,随时留意着营帐四周的动静。
而营帐外,上百名亲兵早已被屏退,却还有一个笔直的身影倔强地伫立在门外。在月光当空照耀下,此人身形颇高,但体型却很单薄消瘦,身着银色战甲,显现出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极为袭人眼球,惹人遐想。
在李利麾下出征大军之中,女性将领仅有两人,一个是李利的侧室妻子滇无瑕,另一个便是新近归降的女中豪杰马云萝。
而此刻帐外之人显然不是滇无瑕,因为这座紧挨着中军大帐的营帐就是滇无瑕的军帐。除滇无瑕之外,那帐外彻夜守卫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她就是不久前被李利任命为金猊卫左军司马的马云萝,直属滇无瑕帐下,同时也是滇无瑕的近身侍卫。
今夜是马云萝担任滇无瑕近身侍卫的第三个夜晚。此前两天,大军昼夜行军,中途不曾扎营歇息,三天两夜之间大军奔袭数百里,直至今天抵达允吾城,方才安营扎寨。
夜幕降临时,滇无瑕早早沐浴梳洗,吩咐马云萝夜间不必守卫。可惜马云萝性格倔强,认为自己既然担任近身侍卫,就应该寸步不离地跟着滇无瑕。以免发生意外。因此她没有听从滇无瑕善意的吩咐,在滇无瑕沐浴时,她就守在大帐之外。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滇无瑕沐浴时间很长,等她刚刚梳洗完毕时,主帅李利信步走进大帐,此后再也没出来。
跟随李利而来的金猊卫统领李挚,挥手示意马云萝离开,可她固执地拒绝了李挚的好意,依旧守在门外。
随后。看到李挚微笑着摇头远远避开的时候,马云萝还暗自诽谤李挚擅离职守,身为主公的亲卫统领怎可这般疏忽大意,还不如自己尽职。
随着夜色渐渐深沉,马云萝走进大帐。继续担负守卫之职。因为她是女性将领,而统领滇无瑕早就跟她说过。夜间湿气太重。不必在外守护,以免伤及身体。
这座大帐是滇无瑕的军帐,搭建得颇为讲究,帐内铺设着密不透风的上乘木板,空间很大,分为前后两部分。前面是军帐,后面是滇无瑕的卧榻寝室,中间用结实的红色木板隔开。
马云萝乍一走进大帐,就听到后面寝室里滇无瑕和李利说话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窸窸窣窣的奇怪声音。她没有刻意倾听后帐内的谈话,反而站在大帐门口,尽量站远一点,以免被人误认为偷听。
然而,后帐内的说话声音很快消失了,既而断断续续传出滇无瑕急促的轻吟声,还有撕扯衣服的声响。听到这种声音,马云萝当时就急了,毫不犹豫地提着佩剑,快步走向后帐。她以为李利对滇无瑕动粗施暴,顿时怒气陡生,下意识地忽略李利的身份,本能地要履行她作为滇无瑕近身侍卫的职责。
当马云萝走到后帐门口时,赫然发现房门虚掩着,根本没有关上。顿时,她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伸头向房内探看。这一看,顿时让她俏脸大变,面红耳赤,目瞪口呆。
但见后帐内侧摆放着一张极其宽大而柔软的红木百花雕纹卧榻,李利**着上身将滇无瑕压在身下,俯身吻着滇无瑕的红唇,双手在滇无瑕身上肆意游走抚摸。而素来沉稳严肃的滇无瑕,此时却一丝不挂的躺在柔软的卧榻上,那白皙胜雪的肤色隐隐泛着荧光,美艳绝伦的容颜尽显妩媚迷离之色,双眼微闭,眼角眉梢透着迷醉的风情。她双颊粉红,红唇轻启发出惑人心窍的呻吟,性感殷红的双唇亲吻着李利的面庞,双手攀上李利健壮的后背,上下游走爱抚。最为耀眼的是,滇无瑕胸前的一对硕**峰左右跳动,雪白的玉兔在灯光下灿灿反光,显得分外巨大而娇嫩。
那一对硕大的玉兔,粉红勃起的红豆,娇艳欲滴,宛如上古书画中的九天蟠桃,让人看一眼便会垂涎欲滴。这般规模宏大的**,让一直极其自负的马云萝叹为观止,顿觉自惭行愧。此前,她一直认为自己的一对玉兔实在是太大了,披挂铠甲时极为不便,阵前打斗和两军冲杀时极为碍事,饱受累赘之苦。在她所见到的女性当中,几乎没有**比她还大之人,很多女人都是一点点凸起,在宽大的衣服遮挡下,能够撑起衣服的女人就已经很难得了。但是,如今看到滇无瑕的丰乳之后,她顿觉自己还是少见多怪,和眼前这对巨大的乳峰比起来,自己倒是小巫见大巫,差距很大呀!
看到房内这般火爆的场面,马云萝目瞪口呆之余,呼吸声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心跳骤然加速,俏脸火烫潮红,双耳烧得厉害。索性卧榻放在后帐最里面,李利背对着房门,而滇无瑕又忘情地和李利纠缠在一起,根本没有注意到房门口有人偷看。
就在马云萝不知所措之时,但见李利突然脱下短裤,赤条条地抱着滇无瑕激烈接吻。而滇无瑕却双腿勾住李利的后腰,右手抚摸着李利精壮的下腹,既而伸到李利胯下,抓住那根粗壮硕大且赤红狰狞的巨物,轻轻套弄起来。
暮然间,马云萝莫名地浑身燥热,下身情不自禁地迸发出一股暖流,既而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转移到李利身上。
但见全身不着一缕的李利,白天束起头发的暗金紫玉冠已经摘下,长发齐肩,发丝乌黑透亮,飘逸柔顺。隐隐泛着光泽。他的双肩十分宽阔,双臂肌肉凸起,纹理清晰,展现出强烈的肌肉曲线,起起伏伏,青筋暴起,行走于肌肉曲线之中,充满强大力量,极具视觉冲击力。他的后背极其健壮,肩膀宽大而厚重。一块块精壮的肌肉均匀排列,整个背部皮肤呈红铜色。腰间肌肉分明,臀部同样极其健壮,就连腿上的肌肉都是一块块的界线清晰。他的整个身体充满爆炸性的强大力量,全身没有一丝赘肉。如果非要说他身上还有赘肉的话,在马云萝看来。那就是他胯下的那个东西了。那真是好大一根赘肉。通体赤红似火,表面呈现出一条条隆起的血线,一尺有余的巨物,又粗又壮,狰狞凶猛。
此等巨物,看一眼便让人终生难忘。至少对于马云萝而言,就是这样。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大家闺秀,恰恰相反,她对战马、牛、羊等牲畜十分熟悉。甚至还接触过骆驼和其它体型庞大的巨兽,对于雄性物事,一点都不陌生。但是,想李利这般生有巨物之人,就算在大型巨兽身上也极为罕见,甚至没有,就连犟驴的物事也不及他的雄壮巨大。
马云萝曾经听说男人脱掉衣服之后都很丑陋,哪怕他的长相英俊,但身体却极其难看。但是,她今天感觉这句话是错的,因为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但容貌英俊,脱下衣服之后,健壮的身体远比他的长相更好看。在她眼里,**的李利丝毫不比让所有女人妒忌的滇无瑕逊色半分,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堪称绝配。
看着李利如同野兽一般啃食娇嫩欲滴的滇无瑕,马云萝顿觉全身酥软无力,体温急剧上升,呼吸急促,脸颊酡红,双唇轻轻气合,双眼迷离,流露出浑然忘我的娇媚风情。一瞬间,她微微叉开双腿,双手不自禁地隔着战甲摩挲下身私处,任凭密处涌出一股股热流,而她的双眼却痴迷地看着李利精壮健美的李利后背。
正当马云萝意乱情迷之际,卧榻上早已纠缠许久的两人终于有了展开真正的贴身肉搏。只见滇无瑕双手抱紧李利的虎项,双腿盘在李利腰间,而李利则双手托住滇无瑕丰满白嫩的双臀,下身巨物对准早已湿哒哒的水帘洞,弓身用力猛然直挺进去。
“哦”霎时,滇无瑕发出一声高亢悠长的惊叫。恰在这一刹那,走在门外偷看的马云萝同样浑身燥热到了极点,就在视线里李利猛然挺身的一瞬间,她浑身骤然颤抖,下身汹涌地喷洒出一股火烫的热流,忍不住放声呻吟。
正逢此时,马云萝看向李利的迷离目光却与惊叫中的滇无瑕不期而遇。骤然间,马云萝险些失声大叫,浑身酥软的差点瘫软在地。随即,或许是出于身体本能,她想也不想地转身就跑。
一口气跑出大帐,清冷的晚风吹进口鼻,马云萝方才渐渐清醒过来。扭头看看四周,寂静无人,这让她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稍稍安心,既而绷直身体站在大帐门外。
直到平缓心神之后,马云萝才感觉到战甲内的下身亵裤湿漉漉地黏在身上,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涌上心头,脑海里莫名觉得身体有几分疲劳。,然而,随着大帐中不断传出滇无瑕的大叫声、呻吟声和啪啪的撞击声之后,之前那种难以言语的骚动再次涌上她的心头。
这一刻,马云萝很懊恼自己的听觉为何这么好,大帐中的每一个声音都清晰响亮地传进她的耳朵里。而她的身体却又对这种声音极其敏感,滇无瑕的呻吟、大叫和李利冲刺时的低吼声,都能促使她的脑海里呈现出与之相对应的逼真画面,而她的身体也随之再度酥软,下身不断爆发暖流。这种奇妙的感应,既让让她苦恼不已,却又令她乐在其中不可自拔,一阵阵前所未有的快感连绵不绝的涌上心头。
大帐内的靡靡之音足足持续了一个半时辰,随着李利龙吟般的低吼声落下,马云萝连续泄身四次之后,下身再度迸发一股滚烫的热流,第五次泄身了。
旋即,大帐内终于安静下来,而马云萝也两眼昏花、头昏脑胀地眩晕倒地,既而呼呼入睡。
不多时,李挚突然出现在大帐外,看到马云萝竟然靠在门口酣睡不醒,他无奈地摇摇头,俯身将马云萝抱进大帐,放在堂上宽大的软座上,让她睡得舒服些。
随即李挚走到后帐门外,看到虚掩的门角还有灯光,他轻声禀报道:“主公,刚刚细作来报,半个时辰前允吾城突然发生剧变。韩遂毒发身亡,阎艳遭到不明刺客暗杀,身受重伤,而他的新婚妻子韩玲则被刺客杀害。眼下允吾城已然大乱,金城步兵校尉成公英临时接管城池,并连夜派出哨骑送来降书,声称明日午时将开城请降。”
“呃?知道了。传令郭汜所部连夜前往金城西南边境,防止城中氏族和富户连夜逃往羌氐部落!”房内传出李利错愕的声音。
“诺,末将领命!”李挚恭声应道,随即转身离去。
第359章香闺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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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房内传出李利错愕的声音。
随即,房内陷入寂静。
显然,李利正在快速思考当中,慎重审视金城剧变所带来的影响。
片刻后,只听李利沉吟道:“知道了。传令郭汜所部连夜前往金城西南边境,防止城中氏族和富户携带财物连夜逃往羌氐部落!另外,我军其他各营将士不得轻举妄动,以不变应万变,待明日看看成公英是否如期开城投降,再做决断!”
“诺,末将领命!”李挚恭声应道,随即转身离去。
后帐寝室。
“韩遂毒发身亡,阎艳遭遇暗杀身受重伤?”
卧榻上,激情过后的滇无瑕蜷缩在李利怀里,双腿架在李利大腿上,刻意垫高臀部,免得私处的精华流出来。听到李挚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她诧异地嘀咕一句,既而疑声说道:“事情为何这般凑巧呢?我军兵临城下,择日便要大举攻城,金城已然危在旦夕。可是韩遂却偏偏这个时候毒发身亡,而阎艳今日大婚,洞房之夜居然遭到刺客暗杀,新婚妻子当场身亡,而他自己也深受重伤。一夜之间,金城连番发生剧变,却无端让人感觉其中透着蹊跷。世间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锦被之下,李利抱着滇无瑕柔滑丰腴的娇躯,手指本能地拨弄着她玉兔上的红豆,若有所思地说道:“韩遂自从夜袭休屠马场时被暗箭射中之后,一直卧床不起,据说他所中的暗箭涂有剧毒,很难治愈。最近几个月。他全靠各种名贵草药续命,苟延残喘而已,早晚难逃一死。今日阎行大婚,迎娶的女子就是韩遂膝下唯一的女儿韩玲,也算是韩遂临终前后继有人了。根据细作探报,韩玲与阎行二人相处八年之久,日久生情,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如果他们两人能够白头偕老的话,那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当为西凉一段传世佳话,令人向往啊!
可惜了,新婚之夜竟然遭此大难,一死一伤,喜事变成丧事。让人叹惋哪!”
滇无瑕闻言后,双臂抱紧李利的虎项。柔声道:“有情人终成眷属。说起来容易,实际最终真正走到一起的恩爱夫妻并不多见。阎行是阎艳的真名吧,他还是你的表弟?”
“嗯。”李利轻吟一声,感叹道:“我母亲是汉阳名士阎忠同父异母的妹妹,比阎忠整整小两轮,早年我父亲曾拜在阎忠门下。机缘之下与我母亲情投意合。幸好大舅为人开明,不拘小节,一手促成了我父母的婚事。可惜我父亲和母亲年寿不永,先后撒手而去。幸得叔父将我和暹弟抚养长大。细说起来,阎忠是我和暹弟的大舅,但我们兄弟二人却从未见过他,也没有去过阎家,因此很多人都不知道我北地郡李家和汉阳阎家的姻亲关系。
两家的关系之所以这般疏远,是因为阎家乃凉州颇有民望的书香门第,门户高深,而我李家却是家道败落,沦为游侠豪强之家。正因为如此,我叔父李傕与阎忠之间有隔阂,认为阎忠看不起李家,有门户之见,因此两家这么多年来几乎没有什么来往,形同陌路。
昔日阎家满门老幼被韩遂、王国等人灭门,阎行侥幸逃得性命,随后反倒拜韩遂为义父,屈身侍贼八年之久。当时我李家全靠叔父李傕一人支撑,而他也不过是董卓麾下的一名军侯,纵然同情阎家的遭遇,却也有心无力,力不能及。
东山口之战,我曾与阎行交手,并与他相认。当时我劝说他离开韩遂,前来武威助我一臂之力,但他却坚持留在韩遂身边,希望有朝一日手刃仇人,亲手覆灭韩遂满门。休屠城一战,阎行提前半个月派人送来消息,也就是我们到达长安的第三天,让我们可以从容调兵,提前设下埋伏,使得韩马大军大败而归。
如今我军一统西凉之势已成,十万大军足可横扫西凉二州,再有武威郡数万兵马的配合,翻手之间便能覆灭马腾和韩遂。没想到大功告成之际,阎行却遭此大难,新婚妻子丧命,他自己还身受重伤。
唉,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啊!”
滇无瑕知道李利是为阎行的不幸遭遇而感叹,顿时她贴着李利的脸颊,柔声宽慰道:“韩遂死了,阎家大仇得报,阎行认贼作父的八年之苦也算得到了回报。何况他现在只是受伤而已,性命无虞,夫君切莫太过伤感。”
李利微微摇头,沉声道:“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韩遂卧床不起这么久都没死,怎会突然毒发身亡呢?今天是阎行的大喜日子,我军已对允吾城形成合围之势,却没有趁机攻城,而我也没有派人潜入城中刺杀,阎行为何遭到暗杀?既然我军没有趁夜动手,那还有谁会对阎行不利呢?”
“啊!夫君的意思是说韩遂是阎行杀死的,而阎行杀死韩遂之后事情败露了,所以他才会受伤,以至新婚妻子惨死当场?”滇无瑕惊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低头亲了滇无瑕一下,说道:“你说的没错,以我猜想,事情大致如此。具体如何,我们现在不得而知,待明日正午过后,真相自然水落石出。不说这些了,夜深了,我们睡吧。”
滇无瑕对李利所说的“睡吧”极为敏感,一场盘缠大战刚刚战罢,此刻她又动情了。只不过她今夜有些反常,没有像此前那样撩拨李利的“性趣”,而是很乖巧地抱着李利的手臂,双腿弓起,垫高丰臀,老老实实地平躺着睡下。
“呃?”感觉到滇无瑕的睡觉姿势与以往不同,李利错愕地沉吟一声,轻声道:“无瑕,之前你都是缠着我入睡,今晚为何这么老实。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累坏了?”
“嗯。”滇无瑕闻言粉脸羞红地支吾一声,抱着李利的手臂,促狭地娇声说道:“你还说人家呢,做了将近两个时辰,人家都泄身三次了,可你还是像蛮牛一样,大力蛮干。是不是早就知道门口有个美女偷看,所以你才会这么亢奋?”
“呃,有人偷看?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深夜潜入营帐中偷窥,等我查出她是谁。一定严惩不贷!”李利佯作生气地怒声道。
只是他的嘴角却露出习惯性的邪笑,下身发泄之后酥软的巨物又有抬头之势,一双魔掌又在滇无瑕身上摩挲,显然又有想法了。
“哎呀,你的手老实点行吗。今晚不能再要了!”滇无瑕被李利魔掌抚摸得娇躯扭动,再次动情了。可她却刻意挪开与李利的身体距离。艰难推开李利抚摸玉兔的右手。煞有其事地娇声拒绝了李利的爱抚。
李利索爱遭拒,不解问道:“你这是、、、、、、”
“人家想要孩子!”滇无瑕不等李利询问,就立即开口说出答案。随即她低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那个、、、呃,生理周期嘛,我最近一直在算着日子呢,最近两天就是最容易怀孕的‘危险期’。前几天我军日夜行军。耽误了两天时间,所以我今夜早早让你回来就寝,能不能怀孕,就看今晚这次了。不过我感觉今夜一定能行。你已经将近十天没有近女色了,今夜又坚持这么久,效果一定特别好。嘻嘻嘻”
“呃,原来是这样啊!”李利神情愕然的应声,伸手将滇无瑕揽进怀里,柔声道:“我们都还很年轻,往后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必这么着急要孩子的。要都像你们这么生,那往后几十年时间,你们还不生出一大群孩子呀!”
滇无瑕娇羞地枕在李利胸口,柔声道:“话不能这么说。对我们女人来说,第一个孩子很重要,不管生男生女,至少说明我们能够生育。作为女人,如果不能生孩子,那我们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了无生趣。何况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在家中根本没有地位可言,纵然是容貌绝美、身材再好,也没有实际用处。自古有言:母凭子贵。这句话对于我们女人确是一针见血,即便我们不靠子女抬高自己的身份,但至少代表我们是正常女人,不会被人歧视。”
滇无瑕这番话说得李利哑口无言,尽管他并不完全认同这些,但身处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滇无瑕所说的话无疑是正确的。
母凭子贵,是这个时代里的女人生存状况的最好诠释。
看到李利沉默不语,滇无瑕轻抚着李利的胸膛,柔声问道:“夫君知道刚才在门外偷看的那人是谁吗?”
李利闻言哑然失笑,装傻充愣地说道:“谁呀?肯定不是子诚(李挚),他跟我很久了,知道避嫌。除此之外,也不是守卫亲兵,他们一早就被你赶走了。刚才那人脚步轻盈,显然武艺不错,到底是谁呢?”
“夫君”滇无瑕发嗲地叫了一声,既而娇声道:“夫君武艺高强,听力过人,有谁能悄无声息地接近你?何况李挚就在帐外守卫,又有谁能躲过他的视线进入大帐呢?夫君故意装傻,妾身不依嘛!”
李利笑声说道:“好、好、好,我说还不行吗!刚才那人就是你的贴身侍卫马云萝,除了她,谁能接近你的香闺!呵呵呵”
“咯咯咯!”滇无瑕娇笑着轻轻捏了一下李利左侧**,凑到李利耳边,揶揄地笑道:“云萝的容貌身材尽皆无可挑剔,丰乳肥臀,让人目眩神迷,尤其是她那纤细的小蛮腰,妾身看着都羡慕不已。之前夫君在冀城下与马腾的对话,应该不是无中生有吧,想必早已对云萝垂涎三尺了,所以你才会当众向马腾提亲,准备纳娶云萝为妾。妾身支持夫君纳娶云萝为妾,要不,你找个合适的机会,拿下她,生米煮成熟饭!嘻嘻嘻”
“咳咳咳!夜深了,睡觉!”李利被滇无瑕的话呛着了,轻咳一声,伸手扇灭床头的油灯,盖上锦被蒙头就睡。
第360章平定西凉(上)
天边露白,晨曦破晓。
露珠渐消,万物蓬发。
噙露的枝叶,片片翠绿,娇嫩欲滴。
允吾城。
一夜之间,城中上演着无数剧幕。
刀光剑影,爱恨情仇,大喜大悲,世间最喧闹、最纷乱的场景逐一演绎。
然而,这一切全都伴随着黑夜而去。
清晨第一缕霞光洒向人间,驱逐黑暗,迎来光明,所有的阴霾尽数散去。
深夜中的大笑与泪水,仇恨与鲜血,名利与浮华,全都湮没在万丈朝霞之下,飘散在旭日东升之中。
朝阳下的允吾城,十分安静,街头巷尾鲜有行人的身影,商铺、酒肆和小商小贩全都关门歇业。
东南西北四座城门楼上,一队队甲士挺胸直立,铠甲整齐,兵戈林立,一种萧瑟肃杀的气息充斥着整座城池。
城中唯一的变化就是,昔日城楼上高高飘扬的“韩”字战旗,此刻却换成两面大旗。东城门和北城门上插着“阎”字战旗,西城和南城门上却仍旧插着“韩”字战旗,不过在“韩”字旗的旁边,还插有一面尺寸稍小一点的战旗,上面绣着“成”字。
仅从两大一小三面战旗之上,就不难看出昨夜城中发生了大事。原本聚首在“韩”字战旗下的允吾城,此刻已然一分为二,东北与西南半城遥向对峙。本来四面通达的城楼也因战旗的转变,在城楼拐角处筑起栅栏,使得两股势力以栅栏为界,泾渭分明,各自守卫着自己的半边城池。
再从战旗的变化上面,同样不难看出昨夜城中发生了激战。或者说是内讧。两拨人马激烈交战,争夺城池的归属和掌控权,结果双方实力旗鼓相当,不分上下。等到天明时,双方不得已罢兵休战,划界而治,各自占据着半座城池。
时间在等待中缓慢消逝。
太阳徐徐移动,毫不顾及大地的态度,便将火辣的热情尽情洒向人间,炫耀着自己炫目的光辉与强大的能量。
日上两竿。时至中午。
允吾城下。
李征所部三万步骑开赴北门城外,郭汜所部上万战骑直逼南门城下,李利亲率两万步骑缓缓向东门开进,唯独西门无人问津。
日上三竿,时至午后。
“嘎吱!”
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响声传开。东城门突然大开,护城河上的吊桥缓缓落下。
“嘭!”当吊桥砰然落地之后。城中涌出上千名甲士。奔出城门后,从吊桥直至城门口依次排开,迅速列队,夹道欢迎李利大军进城。
李利大军阵前。
此番前来受降,李利身上的着装却与讨伐马腾时不同。上次他穿着长衫前去与马腾叙话,但今天他却披着暗红色锦袍。头戴暗金紫玉冠,身穿金色锁子甲,腰系蟒纹狮蛮带,脚踏祥云覆履靴。胯下金猊兽王坐骑,掌中金猊铁背战刀。
一身戎甲,威武不凡,气势逼人。
“禀主公,末将告罪,昨夜细作送来的情报有误。昨夜城中十分混乱,喊杀声震天,直到天亮时方才停止厮杀。现在看来,昨夜成公英派人送来降书极有可能是诈降,其目的便是稳住我军,以免我军趁着城中内讧之际,连夜攻取城池。只是阎艳昨夜并未派人送来降书,可现在他怎会主动开城请降呢?”就在李利眯着眼睛打量城头上飘扬的战旗时,李挚低声禀报道。
李利闻言后,神情淡然一笑,微笑着道:“不妨事。其实我军斥候天亮后便将昨夜城中的变故打探清楚了。昨夜,韩遂暴毙,阎行在洞房里遭到刺杀,身受重创,新婚妻子韩玲被贼人用短匕一刀断喉。随后,韩遂心腹大将成公英闻讯赶来,怀疑韩遂和韩玲父女二人都是阎行杀死的,率部攻打郡守府,试图杀死阎行替韩遂报仇。紧接着,阎行部曲与成公英所部激烈交锋,双方厮杀一夜。结果,成公英所部寡不敌众,率部退守西南半城,而阎行仍旧占据着郡守府和东北半城。直到现在,双方仍在对峙僵持,争执不下。呵呵呵”
李挚闻听此言,神情稍稍放松,颔首退到李利身后,不再多言。
容光焕发的滇无瑕听到李利的讲述后,策马行至李利身旁,低声道:“夫君,成公英派人送来降书,但他却是使诈,让我军昨夜错失良机。阎行昨夜没有递上降书,可他现在却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进不进城?”
“哈哈哈!”李利大笑着说道:“阎行既然已经开城欢迎我们入城,我这个表哥岂能拒绝表弟的一番好意。张辽听令!”
“请主公示下。”张辽打马出列,恭声应道。
“本将命你领五千金猊卫立即进城,打探虚实。进城后,迅速领兵进驻郡守府,保护我表弟阎行,并接管城门。如若城中有诈,只需抢占城门即可,我数万大军枕戈待旦,一个时辰内便可攻占全城!”
“诺,末将领命!”张辽神情微微诧异地看着李利,断然没想到韩遂的义子兼女婿阎艳竟是自家主公的表弟。随即他拱手领命,打马阵前,战刀一挥,带着五千战骑直奔东门吊桥而去。
看着张辽领兵进城,滇无瑕侧身对李利低声说道:“夫君让张辽率军入城,阎行会不会心生怨气,认为你不相信他?再者,眼下城中还有成公英带领的一股反抗势力,夫君打算如何应对?”
“呵呵呵!”李利坦然笑道:“金城韩遂所部的情况与冀城马腾本质上没有区别,他们麾下的将士与我军屡屡交战,双方积怨颇深。冀城被我军攻破之后,金城已成孤军,早晚必败。昨天我军与李征所部会合之后,如若大举攻城的话,必能强行攻陷此城。而今一夜之间,金城兵马居然起了内讧,一分为二,无论是士气还是兵力,都远不如昨天。在这等有利条件下,我军攻占全城犹如探囊取物一般,一战可下。等到我军拿下东北半城之后,如果成公英拒不归降,仍旧顽强抵抗,那我们根本不必犹豫,直接挥兵攻打。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也很容易失去。金城韩遂在凉州各郡的威望尚在马腾之上,不过他现在已经死了,倒是让我们省心省力不少。而成公英率部抵抗,反倒给我们提供了一个展现军威的好机会,堂堂正正的打败他,震慑宵小和一批观望的氏族,以及周边待价而沽的羌氐部落和草寇。
至于阎行表弟会不会多心,这一点想必他自己也能明白。乱世之中,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有备才能无患,即便他心里不舒服,却也不会过于计较。易地而处,他同样会像我一样小心谨慎的。我这个表弟呀,生性极其谨慎,心思慎密。我若是不作出试探的样子,反倒让他看轻我,认为我不足以成大事!”
说完话后,李利无奈地摇头苦笑,言行举止中无不流露出他对阎行的了解和器重。
滇无瑕无法理解李利为何对阎行这般看重。
与李利恰恰相反,滇无瑕对阎行的所作所为极不认同。
从最近两天听到的情报来看,韩遂和韩玲之死都与阎行有着某种密切的关系,或者说,韩遂父女俩都间接或直接地死在阎行手里。韩遂倒也罢了,他毕竟是阎行乃至阎家的大仇人,阎行要报仇也无可厚非。但滇无瑕对韩玲之死极为不忿,认为韩玲是无辜的,更是一个真心喜欢阎行的人,还嫁给他为妻,可是韩玲也不明不白的死了。
正因为如此,滇无瑕对阎行的观感极差,认为他是一个冷血无情之人。
张辽领兵进城后,没过多久便派人传回消息,阎行确实是真降,城中没有埋伏。此外,哨骑还向李利禀报了一个不好的情况,那就是阎行确实是身受重伤,而且伤势极重,整个下半身已经失去知觉,现在瘫痪在床,生命垂危。
李利闻讯大惊,当即挥军进城,跨进城门后,他驾驭着金猊兽王一骑绝尘,直奔郡守府疾奔而去。
郡守府。
后堂寝室内,急忙赶来的李利,看到了趴在卧榻上的阎行。
时隔一年,兄弟二人终于再次见面了。
此次会面,李利与阎行二人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兄弟见面的激动场面。相反,他们见面后的举动极为特别,双方对视一眼,既而微微点点头,就算是打招呼了。
随后李利亲自查看了阎行的伤势,既而他神情微变,剑眉紧皱,脸上的表情显得格外阴沉。当即他挥手示意亲兵和仆从们退下,只有李挚仍旧留在房中,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看着阎行苍白蜡黄的面庞,以及他眼中痛苦木然的神情,李利静静地站在卧榻前伫立半晌,随即俯身坐在床边,颦眉沉思不语。
与李利一脸忧愁之色不同的是,阎行似乎并不在意自身的伤势,脸色煞白且无血色,嘴唇灰白,明显是大量失血之后的症状,眉宇间凝结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哀伤。知道李利坐在自己身边,他也没有扭头,仍旧一脸木然呆滞地看着正前方案几上的灵牌,那上面赫然刻着“爱妻韩氏玲之灵位”的字样,没有任何名位,仅有寥寥几个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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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1章平定西凉(中)
“其实你不用这么做,也一样可以报仇雪恨。韩遂已经病入膏肓,韩玲也已嫁你为妻,顺其自然,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值此紧要关头,你却执意手刃韩遂,以至节外生枝,反受其累。倘若稍缓几天,何至于此啊?”
后堂寝室内,李利沉默良久之后,语气低沉地幽幽说道。
阎行闻言后,神情淡漠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固执暴戾之色,沉声道:“我身为人子,杀父灭族之仇不共戴天,岂能假手于人?”
李利无奈地摇摇头,脸上露出一丝颓然之情,扭头看着阎行苍白的侧脸,极为不解地询问道:“韩遂多行不义必自毙,他该死,可是韩玲又是怎么回事?
据我所知,她对你一往情深,而你对她也是关怀备至,你们二人结为夫妇,实属不易。昨天我听闻你们成亲,便下令大军暂缓进攻,希望你们能够平平安安渡过新婚之夜;结果,一夜之间却变成这个样子。早知道是这般结果,昨天我就应该出兵攻城,即便损失一些兵士,也能让你避过此劫呀!”
嘴里说着话,李利脸上流露出浓烈的懊悔神色。他不是埋怨阎行,也不是替韩玲打抱不平,而是痛惜阎行遭此重创。
阎行现年不满十九岁呀,却一夜之间变成这个样子,下身瘫痪,大好前程就此毁于一旦,这辈子全毁了。
“昨天拜堂成亲之后,我将韩遂送回寝室,随即与他正式撕破脸,让他做个明白鬼,阎家冤魂向他索命来了!当我一拳打死韩遂的时候,不承想韩玲就躲在门外。而我却没有留意到她。随后,洞房之时,她事先准备好了兵器,趁我不备,突然发难、、、、、、”话说到这里,阎行喉咙里哽咽起来,声音戛然而止,眼泪夺眶而出,无声地顺着鼻翼流淌下来。
看到阎行泪流满脸,李利体会得到阎行真的很爱韩玲。也能想象出韩玲袭杀阎行的经过。
显然,韩玲听到了阎行和韩遂的对话,知道了事情的始末,更亲眼看到阎行杀死她的父亲韩遂。于是她躲在门外忍着莫大的伤痛悄然离开,打定主意为父报仇。一早准备好匕首,趁着与阎行圆房之际。突然狠下杀手。企图一刀杀死阎行。结果,她虽然得手了,却未能一刀毙命,以至于反被阎行所杀。
理顺其中的纠葛之后,李利不禁嘘唏不已。
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韩遂年轻时曾经无数次陷入绝境,却凭着自身过人的坚韧与智谋。屡屡绝处逢生,杀伐果断,最终成为凉州境内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没想到临老了,他却栽在阎行手里。被阎行骗得团团转,最后一命呜呼。而韩遂的女儿韩玲,虽是一介女流,常年坐守闺房,手无缚鸡之力,但她却继承了韩遂坚忍狠厉的禀性。眼睁睁看着阎行杀死自己的父亲,她躲在门外却能不动声色,没有暴露自己的行迹,更没有失声痛哭,反而转身离开,随后伏杀阎行以报杀父之仇。
仅仅半天时间而已,韩玲在父亲韩遂尸骨未寒之际,沉着应对,迅速反击。暂且不论她的暗杀成不成功,却足见她是个很了不起的女人,当机立断,杀伐果决,颇有乃父之风。
“哎!”一想到韩玲和阎行这对青梅竹马的恋人反目成仇,将新婚之喜变成血光之灾,李利忍不住失声叹息。
这一声哀叹,打破了寝室的寂静,也让沉浸在悲伤之中的阎行顿时醒转过来。
随即,只见阎行抿着嘴唇,仰头睁大眼睛将眼眶里的眼泪倒流回去,低声道:“她要为父报仇,我不怪她,而我之前杀死韩遂同样也是为父报仇。所以她刺中我一刀之后,我没有想要杀她,因为这一刀是我欠她的,理应偿还给她。只是她并没有就此罢手,看到我落地之后无法起身,她拔出卧榻侧角上早就准备好的佩剑,欲要置我于死地。被逼无奈之下,我只好拔出插在后腰上的短匕飞掷出去,杀了她。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为了杀死我,她事先还有另一手准备,派人传出韩遂的死讯,密令成公英率部攻打郡守府。结果,当我身受重伤之际,成公英率部攻杀进来,所幸我麾下将士迅速集结,拼死抵抗反击,最终守住了郡守府,与成公英所部形成对峙态势,相持不下。
今日为弟便将韩遂多年积攒的钱粮和两万步骑全部交给兄长,这也是我最后能为你做得一点事情。而今我身受重伤,伤势难治,命不久矣,加之我已报了大仇,生无所恋,死亦无憾。为弟死后,希望表哥善加珍重、、、、、、”
李利闻言神情微怔,愕然道“彦明何出此言哪?而今你虽然身负重伤,却并非无法医治。为兄刚才看过你后腰上的伤势,伤口不大,眼下仍在渗血,为兄随身带着自行研磨的止血药粉正好给你止血治伤。此外,长安城中正好有两位当世神医,为兄即刻命人前去将他们请来金城,给贤弟医治伤痛,设法治好割断的经脉。即便他们无法治愈贤弟的腰部经脉,却能保全贤弟性命。为兄所言句句属实,绝非宽慰之言,还望贤弟莫要再有轻生之念!”
说这番话时,李利脸上的表情十分坦诚,很认真,一字一句都很郑重,言行举止尽显兄弟情义以及他对阎行的重视。
“大哥此话当真,我下身已经失去知觉了,真的还能治好吗?”阎行闻言神情震动,不敢相信地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说道:“贤弟尽可宽心。为兄此番给你请来了擅长外伤和脏腑创伤的神医华佗,有他亲自给你医治,治愈的可能性极大。何况你身上的伤势越快医治越好,否则稍作延误,只怕就再也没有治愈的可能了。所以,我派李挚带上我的座骑金猊兽王前去长安迎接华佗,金猊兽王足可日行千里,想来两日之内便能将华佗带回金城。如此算来,贤弟所受之伤前后也不过三天时间,完全有可能重新续上割断的经脉,至少有六成把握治好你的伤势。
待贤弟伤势稳定之后,秋凉时我再派人将你送往交州养伤,那里四季如春,极其适合调养身体。一年半载之后,贤弟定然可以恢复如初,到那时,你们兄弟便可并肩作战,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呵呵呵”
“大恩不言谢。小弟这条命从今往后就是大哥的,生死无悔,誓死追随大哥!”阎行再也无法淡定了,激动不已地说道。
“都是自家兄弟,为兄不能替贤弟承受伤痛,做这些也是应该的,贤弟不必介怀,更无须客套。”李利笑声安慰阎行,伸手摁住他不要移动病体,随即起身说道:“贤弟暂且安心养伤,待我查看城中战事之后,再来看你。”
说罢话后,李利轻轻拍拍阎行的肩膀,给他一个激励的眼神,既而摆手离开寝室。
李利言出必行,与阎行叙话之际便挥手示意李挚依言而行。
是以李利离开郡守府前往西城前线时,胯下座骑换成了一匹体长一丈、肩高八尺有余的黄骠马,而紧跟他左右的护卫也由金猊卫副统领胡车儿临时担任贴身侍卫。
李利似乎对黄骠马情有独钟,此刻座下战马也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毛色与他最初的坐骑大宛名驹黄骠马一模一样。唯一不同之处,便是现在这匹黄骠马比原来的大宛名驹更为神骏,整体大了一号,倒是与李利此时的身份相衬。
策马赶到西城,李利远远就看到数千金猊卫与敌军列阵对峙,两军阵前还有两名身着黑色战甲、体型颇为魁梧的将领正在打斗,看情形应该是敌军将领阵前搦战,试图阵前取胜,以此鼓舞全军士气。
而今大半个允吾城都被李利大军接管,只剩下占据西南半城的成公英所部万余步骑仍在负隅顽抗,实为困兽之斗,一战可定。
“末将参见主公!”临时主将张辽看到李利亲临阵前,当即策马迎上来,拱手行礼道。
李利策马行至阵前,颔首示意张辽不必拘礼,随即把目光投向阵前战场。
但见阵前二将似是早已交手,此刻二人激斗正酣,已然陷入胶着相持阶段。斗将之战进行到这种状态,往往是交战双方都不是庸手,难以轻松取胜,因此需要争斗几十个回合乃至上百回合方能取胜。
勒马阵前,李利乍眼一看,却发现阵前交锋的两人竟然都是生面孔,就连自己麾下的那名将领也很陌生,自己居然想不起来这个将领叫什么名字。不过此人面相异于常人,身高不到八尺,身材算不上高大,身着黑色锁子甲,头戴鹰纹铁盔,腰系蛮牛带,脚踏牛皮短靴,体型极为健壮,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个壮硕力大之人。
细看之下,此人座下战马颇为神骏,实为金猊卫之中千夫长以上的将领才配拥有这等优良座骑。凭此,足见此人在金猊卫营中地位不低,应该是军侯级将领。然而,此人虽有上乘座骑,但他的骑术确是让人不敢恭维,骑术很一般,连骑兵中的百夫长都比不上,着实令人“印象深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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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平定西凉(下)
稍稍打量一番阵前争斗的将领,李利颇感诧异。
金猊卫是常年跟随他左右的亲兵营,全营近百名屯长以上将领都是他亲自任命的,无一例外。而且,这些将领的武艺、兵略都经过严格考校,出身背景及其亲属情况都有详细的记录,必须递交给他亲自过目,经他准许后方能正式进入金猊卫,并任命其职位。
这些将领接到任命后,还需当面向他叩谢,也就是李利要认认脸,看看其人长得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即便他日后不记得其人姓甚名谁,最起码看着面熟,知道自己的亲兵营中有这么一个将领。
整个西凉大军之中,只有金猊卫要求最为严格,也最受李利器重。其他各营的中低级将领,从选拔到考核乃至确定人选,李利概不参与,直到各营统领递交提拔名录时,他才会过问一下,一般都会照准,不会驳回各营统领推荐上来的人选。而直接由他任命的将领大多是千夫长以上的职位,任命前必须经过严格考核,全程由金猊卫将领负责监督,最终递交到他手里,经他核准后才能正式上任。
但是,眼前这个金猊卫军侯级将领却是极为蹊跷,李利笃定自己之前没有见过这个人。因为他记忆力过人,或许其它斑杂繁琐的事情,他不一定记的得很清楚,但观人记人的本事却是极强,几乎过目不忘。但凡由他亲自任命的将领,只需见一面,此后他就会牢牢记得。纵然时间长了且人数太多,他记不起将领的全名,却也能记得其人姓氏、出身以及隶属那位统领帐下,担任什么职务。
这一点。李利坚信不疑,对自己这双眼睛颇为自负,绝对不会认错人。
仔细搜索脑海中关于此人的印象,却始终毫无所得,促使李利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太健忘了,竟然连自己身边的将领都不认识。但他反复回忆之后,还是无法把此人与记忆中的将领对号入座。于是他最终确定阵前与敌将厮杀之人确实是自己从未见过的金猊卫将领,可这个人是怎么进入金猊卫并担任军侯的呢?
金猊卫五位正副统领李挚、滇无瑕、张辽、胡车儿和黄忠,究竟是谁让眼前之人担任军侯的?
心中暗暗思量之际,李利不禁眯着眼睛。再次将目光盯在阵前这位金猊卫军侯身上。
认真观察之下,李利发现此人虽然相貌酷似羌胡之人,骑术也不精,但其人武艺确是极为不凡,所用兵器也极为少见。
但见其人手持一对颇为沉重的短柄开山钺。舞得密不透风,双斧寒光湛湛隐隐围绕周身形成一个无处不在的攻守兼备的圆环。根本不给敌将任何可趁之机。尽管他骑术极差。回马转身和冲刺速度远不如敌将快捷,完全没有发挥出胯下座骑的强大冲击力,但他手中的两把短柄开山钺却十分灵活,招式诡异而沉稳,势大力沉,致使敌将根本不敢与他正面硬碰。始终攻不破他周身的斧光防御圈,给人无懈可击之感。
与之对应的是,阵前这个敌将也不绝非庸手。只见这名敌将身高八尺有余,身披暗灰色战甲。容貌周正,四方国字脸,浓眉虎目,脸角留着八字胡,下颌蓄有一撮寸余长的黑须,面相颇具威严,神情刚毅沉稳。体型适中,不胖不瘦,他的一双手臂略显修长,可谓猿臂蜂腰,且能与李利麾下手持重兵器开山钺的将领争斗这么久,足见其膂力过人,武艺同样不容小觑。
不过此人与李利麾下将领厮杀时,显然在力量方面吃过大亏,故而他屡屡倚仗自身娴熟的骑术避实击虚,试图消耗双钺将领的气力,伺机取胜。只是李利麾下这名将领气息悠长,即便他受限于自身骑术不精,每每落后出手,却能一出手便能扭转不利的局面,后发制人。他完全不用借助座骑之力,单凭自身力量就能稳稳压制住八字胡敌将的进攻,俨然立于不败之地。倘若他的骑术稍好一点,打败八字胡敌将绝非难事,甚至可以轻松取胜。
多方观察之后,李利不禁微微颔首,眼神中流露出浓浓的欣赏之色,习惯性翘起嘴角,露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熟知李利脾气之人,此时不难看出李利其实有些喜不自禁,显然他十分欣赏阵前厮杀的这名金猊卫将领。只可惜李挚、滇无瑕和贾诩等人此刻都不在这里,故而无人能够体会李利这种表情的真实意图。
“文远,这个使用短柄开山钺的将领叫什么名字,本将一时间竟然想不起来他是你们哪位统领帐下的军侯?”李利眼神注视着阵前的己方将领,低声对身边的张辽询问道。
张辽闻言后,根本没有多想,更没有意识到主公李利不认识眼前的己方将领意味着什么。他不加思索地说道:“禀主公,此人是李挚统领帐下军侯,名叫胡峥,没有表字,现年二十一岁,凉州北地郡人。他早先是李傕将军麾下屯长,南郊大战时临时担任旗牌官,负责守护中军帅旗。那一场大战中,李挚统领孤身单骑闯入中军,与胡峥激斗八个回合,方才将其击败,夺下帅旗,从而促使李傕将军罢兵认输。
战后,全军打散整编时,胡峥只身闯入金猊卫军营,声称自己愿赌服输,要求面见李挚统领,甘愿终生跟随统领。事后李挚统领证实了他所说的话,便将他留在营中,全军整编后任命他担任军侯之职,目前是李挚统领帐下亲兵队长。
两个月前,乡人传来口讯,据说传授他武艺的师傅病逝了,因此他最近两个月一直不在军营,告假回去操办他师傅的丧事去了。直到大军西征前夕,他才返回军营,今日是他加入金猊卫之后的第一战。之前他请缨出战成公英,末将知道他初入军营,立功心切。便准许他出战。”
张辽详细讲述了胡峥进入金猊卫的经过,据实而言,没有丝毫隐瞒。
实际上,张辽也是开口说话之后方才察觉到主公李利的询问颇有深意。否则,金猊卫是主公的亲兵营,绝对的嫡系人马,他怎会不认识身边的军侯呢?
正因为如此,张辽介绍胡峥时说得很详尽,实话实说,不掺杂任何个人观点。
“胡峥?原来是他呀!”李利听完张辽的禀报后。满脸笑意的随口应声,既而连连点头,神情中丝毫不掩饰自己对胡峥的看重。
的确,李利之前还真是听说这个名字,而胡峥的军侯之职也确实是他亲自任命的。全军大整编之时。他整天忙得东奔西走,长期逗留在军营之中。李挚向他禀报提拔胡峥的时候。他随口就答应了,事后便将此事抛之脑后了。
正巧胡峥又有事外出,错过了整编之后的将领碰面,于是李利便没有见过胡峥,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弄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李利淡然一笑。扭头对张辽问道:“文远觉得胡峥武艺如何?”
话音未落,他陡然又想起什么,接声问道:“呃,对了。你刚才说与胡峥对战的敌将是成公英?”
张辽自然知晓轻重缓急,当即恭声道:“主公所言不错。阵前与胡峥对阵的敌将正是成公英。他复姓成公,名英,金城人,韩遂的心腹部将。此人声名不显,曾担任过韩遂的军师,遭到韩遂猜忌之后,降为步兵校尉。之前末将还以为他是个儒弱的文士,如今看来,此人允文允武,而且武艺还极为高强,已然步入顶级战将序列。不过他毕竟不是以武艺见长,眼下他虽能仗着骑术与胡峥缠斗,但终究不是胡峥的对手,早晚必败!
反观胡峥,他擅长步战,此前数年间一直在李傕将军麾下为卒,普通兵士就做了五六年,被提拔为屯长之后,仍然在步卒营之中,鲜有骑马出征的机会。如今他进入金猊卫,我们营是骑兵营,一人双马,而胡峥此前又告假了两个多月,故而他的骑术的确有些不尽人意。不过他武艺高强,只需多加练习,想必不出三个月就能练出精湛的骑术。”
李利自然知道张辽明面上似是对胡峥蹩脚的骑术有所不满,实际却是在为胡峥开脱,生怕自己因为胡轸骑术不精而心生不悦。
待张辽说完话后,李利爽朗地笑着说道:“人无完人,月有圆缺,世间之事岂能尽善尽美。文远话中有一句话确是一语中的。金猊卫营全是骑兵,战力颇强,却充当本将的亲兵营,有些不伦不类,未尽其才呀!待平定凉州之后,金猊卫还需扩充五千至一万步卒,充当日常守卫事宜。不过步卒也必须精通骑术,紧要之时步军也是骑兵,恰好金猊卫一人双骑,倒也不必另外选调战马。
至于胡峥么,战后改任步兵军侯,但他必须把骑术练好,以备不时之需。我西凉将领中军司马以上的将领,无一不精骑术,胡峥也不能例外。
此外,我军将领还必须学会水性,往后征讨南方各州郡时,身为将领岂能怕水晕船!文远可将此话大肆传扬出去,让军中将领及早练习水性,以后每年夏季,我军训练还要增加潜水练习,这件事情我随后会交给军师负责落实。不过有些年纪大的将领如果执意不下水,也不勉强,但大多数将领和兵士必须熟识水性。技多不压身嘛,多学一些本领总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呵呵呵”
张辽神情惊愕地张着嘴,怔怔愣神,半晌后方才醒转过来,连忙恭声应道:“主公所言极是。末将失礼了,惭愧难当,随后一定把主公的将令传达给军中所有将领!”
“哈哈哈!”李利闻言哈哈大笑,没有计较张辽把提议说成将令的语病。而他之所以放声大笑,不单单为此,还有胡峥在阵前打败成公英的原因。
成公英落败,就意味着金城最后残余的一点反抗兵马彻底丧失了斗志,军心已乱,士气低靡,焉能不败之理。
而成公英所部万余兵马的落败,直接宣告金城之战彻底结束,金城郡以及韩遂掌控下的安定、天水和陇右各郡县全部纳入李利治下。
至此,李利此番西征已经初步达成战略目标。
随着马腾俯首请降,韩遂身死,盘踞西凉多年的最大两股诸侯势力相继覆灭,已然奠定了李利大军平定西凉二州的大局。随后,李利只需整饬各郡县吏治,肃清盗匪和残余流寇,西凉二州即可太平无事。
最后一步,就是分兵驻守西凉二州边境,伺机清扫周边的异族蛮夷部落,巩固平定西凉的成果,以期最终收剿盘踞在湟中和河套一带的蛮夷,稳定西凉大后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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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3章好吃难消化
夜幕拉开,晚风清凉。
弯月初上。
月夜烂漫,星光璀璨。
金城郡守府,正堂。
堂下左侧案几旁边,一个容颜清秀的侍女席地跪坐,拿着木勺舀起清香扑鼻的绿茶,小心翼翼地给李利茶盅里斟上热茶。
对面右侧案几旁,同样有一名侍女给成公英面前的茶盅斟满茶水,随即起身轻轻退到一旁,举止十分小心,不敢发出一丝异样的声响。
相对而坐,李利神态随和地端起茶盅,轻轻抬手示意成公英自便,随即自顾抿了一口热茶,既而闭上眼睛品味着绿茶的芬香与甘醇。
右侧正襟危坐的成公英,双眸平视着对面的西凉军主帅李利,一时间捉摸不透李利究竟想干什么。
之前他在阵前斗将中败给胡峥,但他并未就此束手待毙,仍然领兵与李利麾下兵马顽强拼杀。怎奈他手下的上万将士早已丧失了必胜的信心,军心涣散,斗志全无,结果被李利大军轻松击溃,既而大多数将士都丢下兵器请降了。唯有他成公英誓死不降,妄图战斗到追后一刻,不死不休,岂料南门被郭汜、庞德和马超等将领率领的青龙营迅速攻破,数万李利大军将他和百余名亲兵团团围住。最终他被马超生擒,手下亲兵也死伤大半,剩下几十个亲兵也俯首归降了。
落败被俘后,成公英只求杀身成仁,不愿归降李利。怎料李利根本不理会他的反抗,命人带他稍作舆洗之后,他便被带到正堂陪李利喝茶。
此刻,冷眼看着李利慢条斯理地品茶,成公英心里不禁暗自嘀咕:“李利这厮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究竟想把我怎么样?老子从昨晚开始领兵厮杀,一直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热饭,饿得前胸贴后背,哪有心思陪你喝茶呀!”
“成公将军似乎有心事,无心吃茶么?”就在成公英暗自诽谤之际,李利突然睁开眼睛,轻声询问道。
“这个、、、、、、”成公英闻言莫名地紧张起来,神情窘迫地坦言道:“实不相瞒,在下腹中空空,饥饿难耐。请李将军见谅。”
“呵呵呵!”李利笑眯眯地颔首说道:“本将还以为成公将军嫌弃茶水清淡,难以下咽呢,原来将军确是饿了。是本将疏忽了,空腹不宜吃茶,否则身体会吃不消的。”
话音方落。李利淡然一笑,抬手一挥。站在成公英身后的侍女当即撤掉案几上的茶盅。既而便有仆从奉上肉食和美酒。
“成公将军不必客气,请用膳。”李利微笑着说道。
成公英倒也不客气,随口说道:“在下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既然将军盛情相邀,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撕下一个鸡腿。又示意身旁的侍女斟满美酒,右手拿着鸡腿,左手端起美酒,大块朵颐。边吃边喝,丝毫没有一点文士应有的风度与矜持。
对于成公英极为不雅的吃相,李利视若无睹,依旧不急不缓地品茶,似乎他手中的茶水远比酒肉更有味道似的。
半晌后,成公英吃饱喝足了,打着饱嗝对李利说道:“如今在下已经酒足饭饱,不知李将军准备如何处置在下?”
李利闻言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成公英,答非所问地笑道:“不知晚膳可口否,成公将军可还满意?”
“呃、、、、、、甚好、甚好!”成公英神情惊愕地讪笑道。
李利满脸笑意地颔首说道:“成公将军满意便好。之前本将听闻成公将军只求速死,以本将看来,成公将军不必急着求死,反正李某家大业大,区区膳食还是比较充足的,足以供应成公将军几十年食用。故而,李某想请成公将军在我府上做个食客,等到几十年后,李某寿终正寝之时,你我何不结伴而行,黄泉路上也好彼此照应,以免势单力薄,太过寂寥。不知成公将军意下如何?”
“咳咳咳!这、、、、、、”李利这番话把成公英噎得不轻,顿时忍不住咳嗽起来,不知如何作答。
在此之前,成公英知道李利请他前来正堂,无非就是劝降而已。为此,他早就准备好一大堆说辞,不管李利对他许以重利还是赏赐高官厚禄,哪怕李利舌灿莲花,说得再好听,他都打定主意断然不会归降李利。
这一切只因为阎行是李利的表弟,而阎行却是他成公英这辈子最为深恶痛绝的卑鄙小人,他宁死也不愿意与这种小人为伍。
自古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李利竟然与卑鄙无耻的阎行是表兄弟,那李利其人又能好到哪去?
正因为如此,成公英可谓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无论如何也不会归降李利。
唯死而已,何惧之有!
然而,今夜成公英与李利第一次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
乍一开始,他就感觉李利与阎行孑然不同,两者不可相提并论。
原因很简单,李利如今是何等身份和地位,他官拜征西大将军,武威侯,权势堪比三公;手握三四十万西凉大军,更有传闻说他暗中还掌控着天子和长安朝廷,由此可见,其所拥有的实权犹在三公之上,俨然是大汉天下最有权势之人。这样一个地位显赫之人,却能屈尊降贵与他战败被俘的成公英平起平坐,丝毫不以权势和生死逼迫于他。
仅凭此一节,就让成公英对李利暗自钦佩,顿生好感。
接下来,随着双方打哑谜似的交锋,成公英益发觉得李利莫测高深。李利待人谦和,不拘小节,言谈举止间无不彰显出其过人的心胸与气度,当真是器量恢宏,堪称王霸之姿。这样百年罕见的旷世雄主,不正是他成公英一直苦苦追寻、梦寐以求的贤君明主吗?
而最让成公英气馁却又无言以对的是,自己吃了一顿李利命人准备的丰盛晚膳。他原以为这不过是一些肉食和美酒而已,权当临死时做个饱死鬼。何足道哉!却不料李利待他吃饱喝足后,立即出招,而且一出手就是直击要害的“大杀招”。李利居然大义凛然地邀请他成公英加入征西将军府,作为府上的一名食客,而且言辞质朴,神态真诚。这让成公英根本无言以对,纵然想要开口拒绝,却又难以启齿。吃了人家的免费晚膳,人家再邀请你入府当食客,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自古皆然。
最要命的是,李利看人识人的眼光极准,一出招就往成公英心窝子里下手。谁让成公英是个读书人呢?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读得都是什么书,读的是春秋大义和礼义廉耻,拥有最起码的操守底线和尊严。
就因为这样。李利这番手段恰好击中了成公英的软肋,触及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操守底线。危及到他的尊严。倘若李利面对之人是个鲁莽武夫。那么他这种手段就算白费工夫了,根本起不到任何效果。
“黄泉路上你我结伴而行,彼此照应,以免孤单寂寥。”李利这句话却又毫不掩饰流露出他对成公英的赏识与器重。
而这又让成公英颇为感动,直接动摇了他宁死不降的决心,促使他隐隐有些心动。觉得归降李利或许是个明智的选择。
面对李利软硬兼施、防不胜防的劝降手段,成公英心中苦涩不已,且又有苦难言,还有几分动心。
踌躇良久。成公英抬头注视着李利的神色,平静地说道:“据在下所知,食客通常有三种。其一,投奔大户之家,趋利避祸,一味索取,却不愿为主人家效力。其二,食客与主人家是互利共通的合作关系,双方各取所需,互相借助对方之所长。一旦某一方失去利用价值,双方关系立即解除,自此形同陌路。其三,食客也可以作为主人家的家将或扈从,亦可称之为死士,生命不止,双方的关系便不会中断,世袭罔替,与主人家祸福与共。不知李将军想要在下做哪一种食客?”
李利闻言神情微怔,随即坦然笑道:“对于本将而言,第一种食客要之何用!第二种食客么,本将若是想要,只需随手一挥,便有无数人争相附从,但本将却不喜这种势利之徒,稍有不慎反受其累。本将所要的食客毫无疑问是第三种人,人生在世不过区区几十年,能够与一群志同道合之人共创一番大业,才算不枉此生!成公将军以为然否?”
成公英闻言后,神情微变,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李利的眼睛。却发现李利的双眸深邃幽静,看似浑然无物,却又让人感觉得到他眼底的真诚与坦然,毫不作伪,莫名地令人信服。
少顷,成公英长身而起,大步走到李利身前,屈身叩拜道:“末将成公英拜见主公。承蒙主公不弃,不嫌末将粗鄙,请收下末将为家将。末将甘愿对天起誓,终此一生誓死效忠主公,任凭驱使,至死不渝!”
俯视着俯首叩拜的成公英,李利脸上露出一丝慎重思量之色,眼睛不由得转动几下,眉宇间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激动神色。
家将可不是随便收的。眼下西凉大军拥兵三十余万,上千员战将,但真正能被李利收做家将的将领却是屈指可数。而一旦被他收做家将,无一例外都会得到重用,而且不是一般的重用,一个个全是手握重兵的实力派将领。
截至目前为止,除了李利的亲兄弟李暹和结义兄弟樊勇、郭猛之外,能算作他的嫡系家将之人只有三个,李富、李征父子和金猊卫统领李挚。
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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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4章保境安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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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李利慎重思量之时,俯首叩拜的成公英,不仅没有丝毫抱怨之情,反倒心中大定。
诚然,倘若李利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收他做家将,他反而心中难安,认为李利并不是真心看重他,仅仅是为了收降他,才收他当家将。果真如此,那么拜入李利麾下为将和家将根本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形同虚设。那他成公英就是空欢喜一场,反倒要一辈子背负家将之名,除了效忠李利之外,天下虽大,却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天下其他路诸侯根本不会再收留他。
家将和武将之间,看似只有一字之差,却犹如隔着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简直是天差地别。
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就像妻子和青楼女子一样,前者是有主之物,而后者却是有财者居之,谁强大就跟谁。两者根本没有可比性。
成公英之所以改变初衷愿意归降李利,就是看中了李利所说的家将身份。
而家将身份看似并不是荣耀显赫的香饽饽,却要看其家主是什么身份地位,又拥有何等实力。就像现在的李利,如果他想收家将,那他麾下的将领必然争相叩拜。但是,如果是眼下一无所有的马腾收家将,但凡有能力的武将恐怕都不愿意做他的家将。
成公英曾经是韩遂的心腹谋士,中途却因阎行从中作梗,致使他被韩遂猜忌,既而沦为训练新兵的可有可无的普通将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没有取得韩遂的绝对信任,名为心腹之臣。实则徒有虚名而已。然而,当初他若是拜韩遂为家主,而韩遂也愿意收他做家将,只怕阎行想要挑拨他和韩遂之间的关系就没那么容易了,甚至韩遂反倒会猜忌阎行的用心。
当初成公英没有拜韩遂为家主,并不是韩遂不愿意收他,而是他自己不愿意,因为韩遂还不具备让他舍命追随的实力和地位。就算如此,他还是对韩遂忠心耿耿,即使遭到猜忌和排挤。他也没有背叛韩遂。只是韩遂如今已然故去,他成公英再另择明主追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韩遂满门已经灭绝了。
“唉!”沉思半晌之后,李利轻叹一声,语气低沉地幽幽说道:“迄今为止。本将仅有三名家将,且都是李姓族人。他们是李富、李征和李挚;而外姓家将确是尚属首例。成公英。本将知道你想为韩遂尽忠,却爱惜你的才能方才设法劝降你,不忍看你年纪轻轻就丢掉性命。
今日你执意拜本将为家主,本将顾念你往日的所作所为尽皆可圈可点,便收下你。但是,想做我李利的家将也绝非一件容易的事情。你需要承担的责任往往与你所获得的官职地位并不相符,甚至还要受委屈和极其不公平的待遇。这些你必须要有心理准备,也必须能够担任起一个家将的重担,任何时候都不能有怨言。更不能背叛家门,让我李利蒙羞。倘若如此,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都难逃一死,我必定亲手取你性命,以正家规!
成公英,我说这些绝非虚言。如果你现在反悔,完全来得及,本将也不会因此而看轻你,依然会量才适用,重用于你。你可有决断?”
“主公对末将恩同再造,末将愿做主公家将,请主公收录!”成公英语气绝决地跪拜道。
“好!”李利颔首应声,随即起身扶起成公英,和声说道:“自今日起,你便是我李利的第四个家将,也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外姓家将。以后我们主仆之间不必拘礼,敬重一个人并不是在嘴上,而是永远记在心里。来,坐下说话吧。”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示意成公英在自己身旁坐下,既而询问道:“而今你初入我军,不知你自己有何想法,是想继续领兵征战呢,还是留在将军府担任参军?”
“末将愿听主公差遣。主公需要末将做什么,末将无不遵从!”成公英受宠若惊地恭声说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思索地沉吟道:“眼下我军已经攻占大半个凉州,初步平定了西凉二州,但西边的酒泉、敦煌二郡至今仍未收复,故而此番西征仍是未竟全功。之前击败马腾,我军收降四万余步骑,此次收复金城,又得三万余步骑,合计共有七万余步骑。除了老弱病残之外,估计还有六万将士,这些将士都是跟随韩遂、马腾二人征战多年的百战精兵,远非新兵可比。
有鉴于此,我军再次扩兵已然迫在眉睫,毕竟这么多将士每日所耗粮草也不是小数目,必须尽早让他们重新磨合,恢复战斗力。我意,让你替代马超出任青龙营副统领,与庞德一起辅助郭汜将军出征酒泉、敦煌二郡,务必在入冬之前结束战事,彻底平定西凉二州。
此外,青龙营原有两万战骑,如今再扩充一万骑兵,共计三万战骑。到时,你与庞德、郭汜三位统领各领一个万人队,而你帐下的一万铁骑就由你从金城降兵之中挑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战斗力,以便你尽快投入到战事之中。”
“诺,末将领命!”成公英神情颇为激动地躬身应道。
李利颔首示意成公英起身,轻声道:“青龙营之中,有一半是原来西凉军整编而成,一小部分是庞德帐下的老兵,因此军纪有些涣散。往后你与庞德二人务必团结一心,要多费些心思,严明军纪,争取将青龙营打造成一支真正的‘青龙’!”
成公英闻言神情微怔,感觉主公李利似乎话中有话,似有所指。
他本是极其聪慧之人,否则也不会被韩遂所器重,担任心腹谋士。稍作思量后,他隐隐猜到了李利的真实意图。至少猜出七八分。他和庞德都是副统领,而青龙营的统领却是成名已久的西凉上将郭汜,现在主公让他和庞德密切配合,无疑是为了制衡郭汜,以免郭汜妄自尊大,不听主公号令,拥兵自重。
想明白其中的深意,成公英恭声应道:“末将领命,定不负主公重托!”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我军经过整编之后,各营将士还在磨合之中。只要军纪严明,统一号令,令行禁止即可。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军队不能乱。只要不违反这个宗旨。其它事情也不必深究,毕竟战机瞬息万变。各营主将自然也要有一定的临机决断之权。否则如何打胜仗。呵呵呵”
“末将知道其中的分寸,请主公放心。”成公英心领神会地应道。
数日后,李利大军移师武威郡。
这里是李利的根基之地,承载着他最初的梦想,也是武威军的摇篮。
斑驳高耸的城墙和城中数万百姓见证了武威军的草创历史,更记录着两年来李利及其麾下武威军的奋斗历程。
同时。这里还是李利与几位娇妻定情的地方,足以让他铭记终生,至死不忘。
武威郡,绝对称得上是李利的老巢。
阔别大半年。李利终于再次回到姑臧城。
进城时,安北将军、武乡侯李暹,休屠城守将、中郎将李典和休屠马场兵马都尉桓豹等数十名将领,以及姑臧城上万名百姓,数万军民出城十里夹道相迎。
这是李利第二次率军前来武威郡治姑臧城。
去年六月,他领兵第一次来到姑臧城时,程银和李堪二人占据城池。适时,两军在姑臧城下浴血厮杀,李利带伤出阵,阵前刀斩程银,随后典韦掷戟杀死李堪,既而收复郡城。自此,李利方能在凉州境内夺得立足之地,随后迅猛发展壮大,一发不可收拾。至去年年底时,武威军占据凉州西部四郡之地,成为凉州境内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势力。
长安之行,李利抱得美人归,顺势而为,运筹帷幄,巧借董卓之死,坐收渔翁之利。一举占据长安,收编西凉大军,暗中掌控天子和朝廷,实力暴增无数倍,权势滔天。
此番领兵西征,横扫三辅和凉州各郡,打败马腾,覆灭韩遂,兵锋所指,所向披靡。一月之间,西凉各郡县无不望风而降,使得久经战乱的西凉大地旧貌换新颜,安定祥和的日子就在眼前。
饱受战乱之苦的老秦人,虽然生性彪悍,尚武成风,却对战祸深恶痛绝。如今征西大将军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大军扫平凉州各郡,铲除各郡诸侯势力,并严格执行免赋两年、大力鼓励农耕的政策,肃清盗匪流寇,整饬各郡县吏治。此等善举,无疑是深得人心,赢得西凉二州上百万百姓的衷心拥护。
表面上,虽然车骑将军李傕是西凉境内官职最高之人,辅国摄政,但真正深得西凉民心之人却是征西将军李利。毕竟李傕高高在上,坐镇长安朝廷,而实际执行朝廷政令之人却是李利。
县官不如现管。
这个浅显的道理,对于朝中三公九卿等文武百官而言,他们不是不懂,而是不屑为之。这其中也包括车骑将军李傕在内。
但李利却深谙其中三味,在治政反面,他始终遵行取信于民的策略。故而,朝廷颁布的所有惠民政令,都没有他的名字,但真正执行政令的人却是他全力施行。如今西凉二州各郡县官吏几乎全部出自他的门下,官职由他亲自任命,而西凉二州各郡县的所有郡府兵和主力战营也全部出自他的帐下。
有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
李利率军入城时,清晰无误地看到周围百姓对他是真心欢迎,完全是自发出城相迎,并非迫于李暹的命令而被迫前来欢迎大军进城。
这一点,让李利十分欣慰,身心舒泰。
而这也是他一直严以利己,整饬吏治,平定西凉之中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这就是民心。
若要争霸天下,必须收取民心。
西凉二州是李利的根基之地,只有得到境内百姓的真心拥护,才能根基稳固,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第365章毒士与奇士
姑臧城,郡守府。
正堂上。
李利居中端坐于主位上,随军功曹法正站在帅案右下角,堂下两侧坐着李暹、贾诩、李征、贾穆、李典和桓豹等六人。
这是李利率军返回郡守府的第二天。
今天召集武威郡留守将领前来大堂议事,其实就是论功行赏,因此其他主力战营将领都没有接到议事命令。
“呵呵呵!”李利依旧保持着一贯的议事风格,未语笑先闻。用爽朗的笑声化解大堂上严肃的气氛,让堂下众人都能放松心神,提醒他们不必太过拘束。
随即他笑呵呵地看着弟弟李暹,笑道:“暹弟,快一年没见面了,你终于长大了,气息内敛,沉稳干练,可以独当一面了。可喜可贺呀!呵呵呵”
“兄长过誉了。”李暹闻言憨笑着挠挠头,笑着说道:“愚弟这大半年来留守武威郡,战战兢兢,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贻误了兄长的大事。承蒙曼成将军、李征、贾穆和桓豹等人鼎力相助,武威四郡之地一直平稳无事,愚弟才能不负兄长所托,不辱使命。如今兄长得胜归来,愚弟终能松一口气,睡个安稳觉喽!”
李利开怀大笑道:“暹弟学会谦虚了,足见为兄方才没有说错,你确实是成熟稳重了许多。之前我在郿邬给军中将领筹办婚事,当时你几个嫂子提议把你的婚事也一并办了,是我否决了她们的建议。现在看来,我当初做错了,你也到了成婚的年龄,可以成家了。不知暹弟可有心仪的对象?哈哈哈!”
“这、、、、、、”李暹神情惊愕地挠着后脑勺,脸颊涨红。腼腆地憨笑道:“不瞒兄长,愚弟还真没想过成亲。再说了,我现在年龄还小,不着急成亲,等等再说吧。”
李利闻言后,满脸笑意地看着弟弟,促狭地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如今年龄也不小了,理应早日成亲。既然你自己还没有心仪的女子,那你的婚事就由我这个兄长给你操办,回头让你嫂子给你留意一下。有合适的女子就立即成婚。你意下如何?”
“嘿嘿嘿!”李暹憨笑道:“成婚之事全凭兄长做主,愚弟没有异议。如果真是几位嫂子挑选出来的女子,小弟绝对没有意见,我相信嫂子们的眼光!”
“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道:“你呀,刚才我还说你沉稳呢。现在就原形毕露了。你相信你嫂子的眼光,难道就信不过为兄的识人之能吗?”
李暹闻言微怔。不加思索地摇头说道:“兄长误会小弟的意思了。兄长日理万机。军政事务繁忙,分身乏术。如果兄长真能替小弟挑选一位女子,小弟绝无二话,立马成亲!小弟虽然相信嫂子们的眼光,但对兄长选中的女子更有信心!嘿嘿嘿”
李利闻言后,眉开眼笑地摇摇头。心中对李暹这个弟弟确是十分满意。
李暹本身并不是个文武兼备的大将之才。他性格木讷,不善言辞,生性憨厚,甚至有些愚钝。但他天赋异禀。学武天分极高,以十六岁之龄跻身顶级战将之列,虽然至今仍是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却已经极为罕见了,未来成就不可限量。
此外,他固然不是心思缜密之人,可是他的执行能力极强。但凡李利交给他的任务,他定是一板一眼地严格执行,一丝不苟,绝对不会擅做主张,妄加改动。仅凭这一点,就能让李利对他绝对放心,屡屡将留守后方的重担交给他,而他也从来没有令李利失望过。
不过李暹这种处事风格也是有利有弊,守成有余,进取不足,缺乏主观能动性;也就是不知变通,做事极其死板。恰恰是这样,也让他极少出错,除非李利下达的命令本身就是错的,否则他出错的机率极小。
正堂上,贾诩、李征、李典和法正等人看着主公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亲密无间的叙谈,心神大为放松,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因为他们跟随主公李利这么久以来,很少看到李利这般轻松写意地随意交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百无禁忌。
自从李利官拜征西大将军之后,威严日盛一日,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让人不敢正视的霸气。现如今,放眼整个西凉大军,乃至长安百官,没有谁能与他毫无禁忌的随意叙谈,更没有谁敢在他面前失礼,随性而为,想笑就笑。即便是他的叔父李傕也不例外。
全部数落一遍,全军上下所有将领和文官谋士,也只有眼前的李暹能与李利毫不避讳的随**谈,根本不用顾忌其它,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毕竟他是李利的亲弟弟,纵然他犯下天大的过错,李利顶多训斥他一顿,稍稍惩罚一下,待事情过去之后,兄弟还是兄弟,一母同胞,血浓于水。
正因为如此,前番朝廷大肆敕封武威将领之时,李暹年纪轻轻便官拜安北将军、武乡侯。在整个西凉大军之中,他的官爵仅次于李傕和李利二人,位居全军将领之上,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此,全军将领以及文臣谋士皆无异议,全都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随着李利和李暹叙话结束,正堂上的笑声随之遁去,无形中气氛变得严肃起来。
稍稍沉寂之后,只见李利脸上的笑容渐去,神情平静地俯视着堂下众人,正色说道:“现今西凉各郡县大半已在我军掌握之中,唯有西域二郡近十几年来一直孤悬在外,无视朝廷法令,蛮夷横行,盗匪猖獗。昨日夜间,我已传令此次西征将领前来姑臧城议事,待明日再行议政。今天召集大家前来,就是奖赏你们此前半年之内的功绩,并提前对你们重新安排。”
说罢话后,李利对堂下右侧的贾诩微微颔首,示意他宣布赏赐。
贾诩当即起身向李利躬身一揖,既而从长袖中取出圣旨。但他却没有展开圣旨宣读,而是递给法正。做完这些后,他站在正堂中央,笑眯眯地看着李暹和李典等人,朗声道:“经主公请旨,敕封安北将军李暹为北地郡太守,赏三百金,绸缎三百匹;敕封中郎将李典为张掖郡太守、关内侯,赏赐三百金,蜀锦两百匹;加封张掖郡丞贾穆为金城太守、关内侯。赏百金,赐绸缎百匹。征调中郎将李征为金城守将,赏百金,赐绸缎百匹;任命休屠马场都尉桓豹为休屠城守将,赏百金。赐绸缎百匹。众将领旨谢恩吧!”
说完赏赐之后,贾诩走到大儿子贾穆身边。与李暹、李典、李征和桓豹等人俯身跪拜。对着堂上闭眼养神的李利,大呼:“微臣领旨谢恩,叩谢吾皇!”
直到这时,躬身站在主案旁边的法正才知道贾诩为何将圣旨递给他,让他转呈主公李利。而李利接过圣旨后根本没有打开,随手放在案几上。既而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似是有些疲乏。
看到贾诩等人俯首叩拜,法正顿时一激灵,快步走到堂下。连忙屈身跪拜。
须臾间,李利陡然睁开双眼,俯视着堂下跪拜的贾诩等人,眼角余光迅速扫视四周的侍卫和婢女一眼,发现他们竟然也对自己下跪。随即他拂袖一挥,长身而起,转身离开正堂,似是含怒而去。
“今日议事已毕,各自散去吧!”走到正堂侧门时,李利突然摆手说了一句话,既而大步走进侧门,身影随之消失。
“诺!”就在李暹、李征和贾穆等人茫然不知所措之际,贾诩高声应诺,俯身一拜之后站了起来。
当即李暹等人有样学样,纷纷叩拜起身。
“军师,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把圣旨放在帅案上呢,这岂不是陷我兄长于不忠吗?此事若是让人传扬出去,我大哥定会背负骂名的!”李暹神情微怒地对贾诩询问道。
贾诩闻言对李暹拱手一礼,微笑着道:“少将军所言极是。在下确实是犯糊涂了,考虑不周,以至主公受到牵连,稍后在下便向主公请罪。不过主公素来宽容大度,想必不会在意此事。再说圣旨摆在案几上,我等叩拜并无过错,少将军以为然否?”
李暹闻言微怔,看着贾诩笑眯眯的样子,他莫名之中似有所悟,当即点点头,既而直奔侧门而去。
李征、桓豹和李典三人也不是愚鲁之辈,他们对刚才的一幕同样心有所感,当即拜别军师贾诩,转身走出大堂。
“先生此举太过突然,不知主公事先是否知晓?”待众将离开后,法正走到贾诩身边,恭声问道。
贾诩微微摇头,低声道:“不知。主公雄才大略,心怀天下,根本不屑于此等伎俩。此举是我有意为之,借此探明主公的心意,以便于日后行事。”
“哦?”法正闻言神色微变,沉吟道:“先生乃主公心腹谋士,怎么做出如此唐突之举?莫非先生对眼下的局势拿捏不准,心怀忧虑吗?”
贾诩赞赏地看着法正,点头说道:“孝直聪慧过人,一语中的,主公慧眼识英才呀!眼下西凉局势已然明朗,主公手握雄兵,占据西凉二州,还掌控着长安朝廷,俨然成为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然而,主公却让李傕将军执掌朝堂,占据大义之名,之前两项政令深得民心,促使李傕将军在民间的威望大增。而今西凉二州平定在即,很多事情都需要妥善安排,以免我等费尽心力收取的西凉二州落到李傕将军手里。所以我需要准确探明主公的志向,方能早作谋划,稳固西凉大局,助主公成就大业!”
“原来如此。”法正顿时恍然大悟,既而走到贾诩面前,躬身一拜,心悦诚服地说道:“之前主公曾命我对先生行弟子之礼,凡事多向先生请教,早晚聆听先生教诲。我却心高气傲没有遵从主公之命,先生今日之举着实令学生钦佩不已,心悦诚服。从今往后,法正愿拜先生为师,还请先生不嫌学生愚钝,收为弟子。请受学生一拜!”
说完话后,法正不等贾诩应允,便俯身跪拜。
“这、、、、、、”贾诩稍作迟疑,待法正一拜之后,满脸笑容地伸手扶起他,笑道:“孝直之才已然不逊于我,唯独资历尚浅,只需历练一番必被主公委以重任。今日我便受你一拜,但你我却不是师徒,而是忘年之交,日后互相探讨,同心协力,攘助主公成就霸业。孝直意下如何?”
法正闻言大喜,接声说道:“先生虚怀若谷,令学生深感惭愧。就依先生之言,往后我视先生亦师亦友,还望先生多加教诲,早晚提点才是。”
“好,我们一言为定!”贾诩抓着法正的手臂,笑呵呵地说道。
从贾诩满脸喜色的神情之中,不难看出他确实很看中法正的才能,真心想与法正交好。而法正也被贾诩过人的胆识和智谋所折服,甘愿对贾诩行弟子之礼,以晚辈自居,以示对贾诩的尊重与敬佩。
第366章是谁拨动琴弦
郡守府后堂。
李暹快步追上李利,随之跟在李利身后进入书房。
待婢女奉上热茶之后,李利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随即,不等李暹开口说话,李利便以开口:“三弟,你此来是想问樊勇的事情吧?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无情,对他的处罚过重?”
“呃!”李暹诧异地惊愕一声,既而点头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兄长,小弟此来确实是为了二哥的事情。南郊之战的经过,小弟也已知晓,二哥他的确有错,理应受罚。不过樊叔毕竟是二哥的叔父,又是义父,抚养二哥长大,并且樊叔生前一直对我们兄弟颇为照顾,也曾资助我们兵马钱粮,有恩于我们。
樊叔临阵倒戈,二哥原本也是好意,一心替兄长着想,他也不知道樊叔会是诈降,因此才酿成大错。而今樊叔已死,二哥他悲痛欲绝,埋葬樊叔后便在坟冢旁边搭建草庐,昼夜守灵,至今已三月有余。自从他带着樊叔的尸身返回姑臧城下葬之后,便整天神不守舍,时常坐在樊叔墓碑前发愣,一坐就是一天,不吃不喝,现在他已经憔悴得不像样子了。长此以往,小弟担心他的身体会垮掉,很可能郁郁而终。
小弟今日就是替二哥向兄长求情的。二哥他是我们的结义兄弟,与我们早有盟誓,福祸与共,生死同命。一直以来,他对兄长忠心不二,但凡兄长所命,他都无不应从,竭尽全力完成兄长的吩咐。可如今他却颓废成了这个样子,整天发愣呆坐,借酒消愁。生不如死。小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恳请兄长让他回来吧,哪怕让他到军前为卒,也算让他有事可做,不至于生无所恋,一直沉浸在悲痛之中。兄长啊,小弟求你了!”
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很久的话,李暹已经两眼发红,喉咙变得哽咽起来。
在李暹说话之时,李利已经端起茶盅。等到李暹说完话后,他手中的热茶都已经凉了,却依旧举在半空里,一口也没喝。
李暹所说的这些,着实让李利大感意外。更深感愧疚。
南郊之战,樊稠举兵倒戈却是诈降。致使武威军后阵将士死伤惨重。以至于李利对樊稠的顽固极为恼火,遂起杀心。而这份杀意也仅仅是他的一时之念,事实上他并没有刻意派人斩杀樊稠。岂料樊稠终究难逃一死,被金牯率领的车弩阵乱箭射杀,死得极为惨烈。
战后,李利也没有追究樊勇的纵敌之罪。更强行压下军中将领对樊勇的弹劾与不满。不过,当樊勇准备带着樊稠的尸体返回武威郡下葬时,李利没有见他,只是让人送去一笔丰厚的安葬费。黄金五百两和上百匹白绫,随后还给樊稠追封一个杂号将军和乡侯的谥号。
全军整编之前,李利原本已经给樊勇预定了官职,四平将军之中,他是平西将军,也早已谋划好了他往后的驻军之地。只可惜樊勇怀恨而去,返回武威郡之后,便再无音信,显然是对樊稠之死耿耿于怀,怨气未消。
为此,李利对樊勇任性之举大动肝火,随之便将平西将军之位赐予郭汜,也没有安排樊勇的具体职务,把他闲置起来,直接让他回乡守孝。但是,李利终究还是顾念樊勇之前的战功和结义之情,仍旧给他扬威将军之职,位居五虎将之一。
此外,李利让樊勇回乡守孝,也没有明确时间期限,始终留有余地。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希望樊勇能够放下心中的怨恨,放眼长远,不能一味地意气用事,真正成长为一名冷静理智的大将。
只要樊勇能够迈过这道坎儿,李利就会再度起用他,并且是重用。可惜他的良苦用心白费了,樊勇前去武威郡三个多月了,既没有返回军营,也没有任何书信,甚至连个口讯都没有让人带给他。
直到现在李暹讲述了樊勇的近况之后,李利才知道樊勇竟然颓废至此,整天守着一座坟冢,发呆傻坐,借酒消愁。
顿时间,李利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痛惜樊勇的兄弟之情,又有自责之意,更有怒其不争之心。时隔三月,樊勇竟然变成这样,真是让他始料不及。
面对弟弟李暹期盼哀求的眼神,李利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作答,不知怎样安置樊勇是好。这种左右为难的情形,对于他而言,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但今天他却被难住了,左思右想却仍旧想不出妥善的处理办法。
樊勇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适合领兵,原因有三。其一,他现在情绪不稳,仍然对樊稠之死无法释怀,谁也不知道他领兵之后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其二,他始终没有主动联系李利,既无书信,也无口讯;这说明他对李利不满,有心结,让李利拿捏不准他心里到底想些什么。这样心迹不明之人,谁敢重用。其三,李利和他是结义兄弟,兄弟之间有隔阂,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以免裂隙越来越大。可惜樊勇自始至终都没有只言片语,完全自我封闭起来,根本没有与李利对话的意思。这样以来,李利纵然想要化解他心中的郁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从哪儿说起。
最重要的是,在樊稠之死这件事情上,李利认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已经仁至义尽了。如果樊勇不是他的结义兄弟,他根本不必如此纠结,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稍微一狠心,就会让他们叔侄一起下地狱。
李利阴沉着脸沉思半晌,却始终毫无头绪,心中不禁烦躁起来。随即他沉声对李暹问道:“樊稠之死,纯属他咎由自取,死有余辜。顾念他往日对我有恩,又是樊勇的叔父,我给他讨来谥号,以乡侯之礼下葬,并且不追究樊家族人之罪。我这样做,难道还对不起他吗?
至于樊勇,他是我的结义兄弟是不假,此前对我忠心耿耿也确有其事,我也从来没有忘记这些。但是,战场抗命,私自纵敌,导致我军上万将士横死疆场。战后,全军大半将领对他极为不满,甚至有几十名将领联名上疏弹劾他,要求严惩严办,给死去的将士讨回公道。但是,我念及他以往的功劳和结义之情,强行压下将领们的不满情绪,非但没有严办他,甚至连拿他问罪的过场都没有,还给他应有的职位,权当这件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可他是怎么对我的,回到武威郡后犹如石牛如海,杳无音信,连句话都没带给我。在他心里,还有我这个结义大哥吗?
现在你要为他求情,可以呀,那你告诉我应该怎么做?难道你要我亲自去求他吗?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我李利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应该我做的,我一定会去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但是,我生来不会求人!”
说罢话后,李利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盅,长身而起,随手摔开房门,拂袖而去。
李暹看着自家兄长竟然大动肝火,摔门离去,顿时他不由自主地站起来,怔怔地张大嘴巴,却愣是说不出话来。随后他仔细琢磨兄长所做的事情以及自家哥哥的一贯作风,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对樊勇颇为不满。他觉得兄长确实是做得仁至义尽了,对樊勇百般照顾,一直都很器重他,屡屡破格提拔,委以重任。没想到樊稠一死,樊勇居然变成这样,毫不讲理,自暴自弃。
“哎,樊勇再怎么不对,他终究是我们的结义兄弟呀!这该如何是好啊?”思索良久,李暹不禁叹息一声,满脸愁容地走出书房。
“叮咚咚!”
距离郡守府后院不到两百步的一座宅院内,传出舒缓悠扬的琴声。
这是一座面积颇大的宅院,前后各有两个花园,左右各有一个水榭,房屋样式四开四进,亭台楼阁应有尽有。院内所有建筑建造得颇为考究,材料上乘,装饰典雅而不显奢华。花园内,四季花卉皆有;水池中,西是莲花假山池,东面是水仙鲤鱼池。
环境清幽而不显寂寥,温馨雅致而不显张扬。
这座宅院与郡守府后花园仅有一墙之隔,与大气磅礴的郡守府相比,这里只能算作“小家碧玉”,极为不起眼。
但是,如果真有郡守后院之人前来“串门”的话,那他一定会发现这座宅院的守卫极其严密,与郡守府后院相比也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如果再仔细观察这些护院的身形气势,习武之人就能清晰地觉察到这些侍卫个个武艺不凡,孔武有力,区区百余侍卫便能抵挡上千兵马的攻杀,甚至还能战而胜之,保护主人周全。
东边水榭凉亭中,李利神色沉闷地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上琳琅满目的食物和新鲜水果,却毫无食欲,只有面前的沛国佳酿最符合他此时的心境,自酌自饮,一盏接着一盏。
在他对面,一位正值妙龄的女子正微微低着头抚拨古琴,弹奏着轻柔舒缓而温馨的琴曲,让人听之,不由得放松心神,放下心头的烦恼与忧愁。
白皙娇嫩的芊芊玉指,轻轻拨动琴弦,琴声悠悠,曲调婉转温柔,沁人心脾。而弹琴的女子却将自己的一双明眸始终盯在李利身上,眼神清澈迷人,眼底不时掠过一丝喜悦之色,稍纵即逝,不易被男人察觉。
是谁在拨动琴弦,书友能否猜出此女是谁?
第367章天赐媚眼
“咚咚叮!”
琴声悠悠,尽显温柔。
一阵凉风轻抚而过,水仙花身姿摇曳。
池中鲤鱼成群,各色皆有,灰白、斑黑、尾鲜红,成双配对乐悠悠。
凉亭四柱刻鸾凤,飞檐琉璃画盘龙。
兄弟之义惹人愁,玉人琴弦解烦忧。
水榭凉亭。
石桌旁,李利已经独自喝了一个时辰的闷酒,已然半醺,脸颊略显潮红,眉宇间的烦恼之色也早已消散。
此刻,他除了喝得微醉之外,神情显得很平静,脸上没有任何烦躁之色,眼神清澈深邃,整个人变得安静起来,脸上浮现着淡然的微笑。与刚来这里时的神态相比,俨然判若两人。
“琴声很好听,让人听得心旷神怡,身心舒泰。一个时辰了,你的手指都痛了吧,休息一下吧。”
再次饮下一樽美酒,李利由衷赞美抚琴女子高超的琴技,语气轻柔地招呼她过来坐下。
“在这里住了三个多月,感觉如何,可还习惯?”待女子起身轻盈地坐过来之后,李利随手给她斟上一樽酒,轻声问道。
由此可见,李利与抚琴女子十分熟悉,两人之间颇有相敬如宾的味道。而这名女子的身份也绝非一般,否则李利与她说话也不会如此客气。
女子端坐在李利对面,静若处子,无形中流露出平和恬静的气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她发髻颇高,秀发柔滑,长发齐腰,飘逸出尘;容颜绝美,五官精致。鹅蛋脸,弯眉明眸,唇红齿白,肤色白皙似雪,脸颊白里透红,娇艳欲滴。
她身着一袭雪白色长裙,将她魔鬼般的身材衬托得恰到好处,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一览无余,丰乳翘臀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紧身长裙,选用西川上乘绸缎量身定做而成。整个长裙蓬肩、窄腰、胸臀宽大,腿部紧缩,下摆极长,足有数尺的裙边拖在地上。这种长裙,在天下各州郡内极为罕见。唯有李利府上后院之中才有这种极具视觉冲击的紧身长裙。仅此一家,其它地方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跨越千年的新式衣服。而且。李利府上的七位娇妻美妾平时也不会穿着这种惹人犯罪的紧身长裙出门。只有李利在家的时候,她们才会穿上各自亲手缝制的裙子,将自身完美的身材展现在李利面前。
但是,眼下这种专属李利妻妾才会缝制的紧身长裙,却无端出现在这座环境清幽的宅院里,而且还穿在抚琴女子身上。如果让滇无瑕看到这一幕。她一定会大吃一惊,既而笃定自家夫君李利在外面金屋藏娇,而且还藏得这么远,这么深。藏在距离长安足有千里之遥的姑臧城郡守府旁边。
可惜滇无瑕此刻并不在这里,也绝对不可能知道李利在郡守府旁边还有这么一位美艳冠绝天下的红颜知己。只要李利自己不说,就连常年住在郡守府后院的李暹也不知道自家隔壁还住着一个绝代佳人。
一袭白色长裙穿在抚琴女子身上,与她自身恬静的气质和白皙的肌肤相辅相成,堪称绝配。量身缝制的长裙将她颠倒众生的身材衬托得愈发完美,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足以吸引所用男人的眼球,勾住男人的心神,使其神不守舍,灵魂出窍,浑然忘我。
此女除了容颜绝美、身材出众之外,还有一双让人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的勾魂媚眼。她的妩媚绝不是东施效颦,也非故作媚态,而是天生媚骨,天赐媚眼。她本人根本不需要做出任何搔首弄姿的勾人姿态,只需很自然地看着对方,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会被她这双眼睛和眉宇间的妩媚之色所吸引,从而情不自禁地想要与她接近。女人接近她,是因为对她极有好感,一种亲切熟悉感油然而生。男人接近她,是被她颠倒众生的风情所倾倒,心生爱慕,垂涎三尺,情难自禁地想要保护她,怜惜她,占有她,绝对不能容忍她被其他男人抢走。
此女之美之媚近乎妖,堪称男女通吃,老少皆宜。
这绝不是虚言,也不是信口雌黄,夸大其词。
遥想当年叱咤风云的董卓董相国,一生阅女无数,收入寝宫的妻妾和侍寝美婢多达上百人,夜夜笙歌,旦旦而伐。可惜他的风流多情最终却被此女所终结,一世霸业毁于一旦,既而魂断九天,横死正阳宫前。
而昔日勇冠天下的温侯吕布得遇此女之后,视为天人,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朝思暮想着将其据为己有。可惜却被董卓横刀夺爱,抢先下手,使得吕布近乎崩溃,在长乐宫玉阶上呆坐一夜。最终他疯狂反扑,一怒为红颜,弑君弑父,无情诛杀义父董卓。
还有那三公之一的司徒王允,一直视此女如掌上明珠,如获至宝,视之如命,十几年来将其深藏府中,从不示人。直到他身陷绝境之时,方才忍痛割爱,巧设连环计,以此女赚得董卓和吕布父子相争,促使他们二人反目成仇,刀兵相向。然而,等到王允计谋得逞之后,尚未来得及高兴,却又痛失爱女。自此,他神魂颠倒,近乎丧心病狂,昏昧至极,做事只图一时痛快却不计后果,以至激起长安之乱,最终血染宫门,饮恨而去。
长安之乱中,还有一人对此女觊觎已久,这便是如今的西凉军主帅李利。他明知此女乃祸国殃民的千年不遇的妖姬,自身又拥有多位娇妻美眷,骨子里却仍旧对妖姬念念不忘,心痒难耐。随即在爱妻任红昌的唆使下,他以身犯险亲自将妖姬从魔窟中救出,既而将其雪藏起来。以至于天下人都以为妖姬已死,却不知她是诈死,真人却被李利秘密隐藏起来。
最早妖姬被李利藏在葛家坡,长安之乱平定后,又被转移到京兆暂时安置。武威军打败西凉军之后,她再次被送到千里之外的武威姑臧城。直至今日,李利满脸忧郁的突然到访,她才再次现身。
在短短一年之内,妖姬周旋于王允、董卓、吕布和李利等老中青三代枭雄之间,掀起惊涛骇浪,血雨腥风,使得长安城数度易手,汉室江山随之风雨飘摇,危如累卵。
如果她还不是妖。那人世间就没有妖了。而她被李利暗地里称之为“绝代妖姬”,当真是实至名归,舍她其谁!
“将军今日前来似有烦心之事,不知能否说与小女子知晓,以解将军之忧?”凉亭中。何莹举起酒樽敬了李利一盏,随即柔声问道。
李利看着眼前愈发美艳动人的何莹。心神一阵恍惚。清澈的眼神顿时变得浑浊起来,眼底不由得闪现出几缕异色。直到何莹脸颊微红轻咳一声之后,他才陡然清醒过来,既而无奈地摇头苦笑道:“数月不见,你愈发美艳了,当真是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妖精!不过你还是叫我文昌吧。而我就叫你莹儿,要不就显得我们之间太疏远了。不知莹儿意下如何?”
何莹乍听李利之言,容颜顿变,还以为李利旧事重提。暗指她害死董卓之事呢。不过她却在李利脸上看到真诚的赞美之色,由此她方知眼前这个男人确实与其他男人不一样,夸人都说得这么别致,惹人遐想。
随即何莹娇羞地瞥了李利一眼,微微颔首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都依你。说说吧,到底是何事让文昌大将军如此闷闷不乐呀?”
“噗”就在何莹说话之际,李利刚好喝下一口酒,看到何莹似怒还羞地翻眼一瞥,顿时他就看呆了。结果,一口酒堵在喉咙里,没有流进食道,反而钻进气管,呛得他满脸涨红,直流眼泪,差点没噎死。
“你真是个妖精!女人长成你这样,就已经足够让男人藐视王法了,你还对我抛媚眼,你想呛死我呀!”李利拂袖擦掉脸上的酒水,哭笑不得地说道。
“这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谁对你抛媚眼了,分明是你自作多情,风流成性,想得太多了!”何莹满脸红晕地低声辩解道。
李利闻言为之气馁,有种难以言语的挫败感,顿感与女人讲理,就像那啥,嗯,对牛弹琴!
一念至此,他再也不纠缠,当下把樊勇的事情说与何莹听,既而叹息道:“之前我弟弟李暹找到我,让我宽恕樊勇之错,将他召回军营。可是我已经做了应该做的事情,樊勇却不愿意回来,还要我怎么样,难道非得我亲自去求他吗?我李利长这么大,即便是身陷重围,刀剑架在脖子上,也不会低头求人。可是任由樊勇这么颓废下去,等于彻底毁了他,早晚会出事的。哎,你说我该怎么办?”
何莹静静地倾听着李利的话,稍作思量后,拿起碗碟夹了一些青菜递给李利,柔声道:“吃一点吧,空腹饮酒对身体不好,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你二弟樊勇终究年龄不大,之前又太过顺利了,没有遇到过这么大的挫折,缺乏历练,心智不稳。如今遭此大变,他一时转不过弯来,耍小孩子脾气,跟你这个大哥较劲呢。他还当你是从前的结义大哥李利,认为他叔父樊稠纵有百般不是,也罪不至死,毕竟他的叔父也就是你的叔父,谁让你们是兄弟呢?”
话说到这里,何莹语气稍顿,接着说道:“可惜樊勇没看清楚形势,他的结义大哥如今身份不一样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两年前,那时候你们就是三兄弟,势单力薄,想必事情早就解决了。如今他大哥官拜征西大将军、武威侯,手握数十万雄兵,麾下将领数不胜数,多他樊勇一个不多,少了他也没什么大不了。
在这个世上,同患难容易,共富贵却很难。这么浅显的道理,樊勇竟然都不懂,可见他落到今日这般境地纯属咎由自取,不值得可怜。世事沧桑,谁能十几年如一日的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呢。樊勇太稚嫩了,以不变的眼光看待急速变化的人和事,活该遭此劫难,即便是病死了,也没有人可怜他。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打住!”李利听着何莹的话,越听越不对味,既而他的脸色就变黑了。顿时他摆手打断何莹的话,语气微怒地问道:“你这是骂谁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你到底向着谁?你是我李利的女人,怎能胳膊肘往外拐,替樊勇说好话呢?”
第368章春光乍泄
“我是你的女人?”何莹俏脸羞红地愕然反问道。
旋即,她不等李利反应过来,便抢先说道:“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说话算数,不许反悔!”
“咳咳咳!”
李利后知后觉地看着何莹煞有其事地神情,顿时惊诧地说不话来,只能佯作咳嗽地撇过头,不去看她那张让人不知拒绝为何物的绝世容颜。
“你说话呀?”何莹看到李利躲闪不及的样子,顿时怒气勃发,娇声怒道:“李文昌,你如今已是名震天下的征西大将军,执掌天下牛耳,可谓是一言九鼎。难道你想出尔反尔,想在一个小女子面前食言吗?果真如此,请你立即离开这里,自此以后我这里不欢迎你!”
“放肆!”李利闻言大怒,长身而起,俯视着何莹美轮美奂的面庞,沉声道:“刚才我是一时口误,难道你听不出来吗?可你居然揪着不放,敢对我如此说话,你真当我李利不敢把你怎么样吗?
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对别人发脾气,谁敢跟我这么说话!我看你真是被宠坏了,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给我记住了,你是我从郿邬里救出来的,住在这里也是我给你安排的,衣食住行都是我的,任何事情都得听我的!你敢撵我出去,我看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胆子太肥了!咳咳咳、、、、、、还愣着干什么,去倒水呀,没看我嗓子都干了吗?”
狠狠训斥何莹一番,李利说得口干舌燥,嗓子干哑,这回是真的咳嗽。而何莹却笑盈盈地看着他。脸上洋溢着浓浓痴迷的喜色,一双媚眼愈发妩媚动人,眼底还有一抹挥之不去的笑意。
看到李利真的咳嗽起来,何莹立即起身给他身前的酒樽斟满,满脸笑意递给他,还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行了,别拍了。喝酒呢,再拍,酒就撒了!”李利原本对何莹十分恼怒,而今看到她如此乖巧。心中怒气顿消,颇有一种重拳出击却被对方软绵绵地挡回来之感,挫败感再次浮现在心头。可是他却对何莹再也发不出火,只能无奈地摇头苦笑,既而接过酒樽一饮而尽。
一口酒下肚。李利终于知道董卓和吕布二人为何会对何莹那么痴迷了。
这个女人当真是了不得。她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举手投足间便有万种风情。一颦一笑中足以化解男人所有的怒气和忧愁。最要命的还是她那双天赐媚眼,稍微转动一下就能立即转换成另外一种气质,或妩媚、或柔弱、或清纯、或冷艳,亦或是圣洁不可侵犯。这双灵动无比的媚眼配以艳压群芳的绝世容颜,以及凹凸起伏的完美身材,当真是举世无双的利器。让人无法抵挡,心驰神往,欲罢不能。
“你不生气了?要是你怒气未消,就打我两下吧。反正奴家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你今天要是打了我,这辈子我都能记得你!”何莹看到李利的神情渐渐平和下来,轻轻移步坐到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柔声说道。
李利闻言微怔,侧眼看着何莹楚楚动人的俏模样,顿时舒心地笑了。
“你呀,唆使我当恶人是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李利从来不打女人,尤其是漂亮女人,而你恰恰就在其中。呵呵呵!”
何莹抿嘴一笑,双眼水汪汪地看着李利,轻声道:“刚才看你气急败坏的样子,奴家还真是吓坏了,以为你是个粗鲁又小心眼的男人,有暴力倾向呢。现在看来,你其实心肠蛮好的,嘴恶心善,经常会替别人着想。既然你都宽恕我了,那是不是也该原谅你二弟樊勇呢?
他之所以对樊稠之死耿耿于怀,不单单是他失去了一个亲人,还因为他感觉你已经不把他当兄弟了。这样一来,他在这个世上也就没有亲人了,生无所恋,自然就会这么颓废下去。哀莫大于心死。他现在这个样子,唯一能让重新振作起来的人就是你,因为你是他最敬重、最信赖的大哥。你说的话,他一定会听,而且一定会按照你的吩咐去做。
人生在世,真情最为珍贵,千金难买,万金不换,功名利禄也不过是身外之物,何足挂齿。你如今身居高位,身边能与你说真话、敢说话的人越来越少,随着你的身份地位日益提升,或许不久之后,你就会变成孤家寡人,再也没有人敢和你毫无忌讳的说话了。
以奴家猜想,你也不想变成这样,也希望身边能有几个敢于直言的人。可是你连自己的结义兄弟樊勇都不能宽恕,那军中其他将领谁还敢惹你生气,谁又能与你说真话呢?长此以往,你和麾下将领以及文臣谋士的关系将渐渐生熟起来,唯一能够维系彼此间关系的东西恐怕就只剩下官爵和权势了。而这种利益关系看似最牢固,却又最容易出事,甚至会产生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所以,历代君王总是以恩威治天下。而‘恩’,既是权势,也是主臣情义;威,就是军纪和律法,束缚文武官员言行的依据。
奴家认识你快一年了,感觉你与我朝其他官吏都不一样,待人谦和,对属下关怀有加,对亲人赤诚。正因为如此,你才能在短短两年之内取得如今的权势和地位,站在别人一生也无法达到的高度。但是,你绝不能自满和松懈,更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听不得逆耳之言,见不得属下秉义直言。否则你早晚也会步入董卓后尘,手下将领离心离德,大好形势毁于一旦。”
李利闻言后,不由得起身走出凉亭,信步在水仙池边漫步,脑海里却在反复思考何莹的一番话。
看到李利起身走到水池边,何莹轻步跟在他身后,双眼盯着他宽阔健壮的后背,脸颊莫名浮现出红晕霞光,眼神迷离,眼角流露出一抹浓浓的爱意。正如她刚才所言,她已经和李利相识大半年了,其间经历过很多事情,爱恨纠缠,由仇人变成现在这般微妙的关系。事实上,自从李利把她从郿邬救出来之后,她心里便已经烙印上李利的影子,一切事情都听从李利的安排,从无怨言。
数月以来,何莹深居简出,几乎没有走出过自己的院子。她生性喜静,对于她而言,这样平静幽寂的日子,她很满意,也很知足。平日里,缝制衣服,看看书简,练练字,偶尔自顾自怜地弹奏一曲,她也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只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久久不能成眠,脑海里总是无端浮现出一个人影,既而浮想联翩,不知不觉中入睡。久而久之,她渐渐养成一个习惯,那就是睡觉时必须想着那个无数次出现在脑海里的人影才能睡着,否则一夜都无法入睡。
何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竟会对一个早已成家的男人想得如此厉害,已然相思成灾,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就因为这样,当她听侍卫禀报说,这个男人领兵进城时,她激动得彻夜难眠,亲自动手准备很多菜肴和水果,甚至还将自己早就做好却一直没穿过的紧身长裙穿在身上,以期能够给这个男人惊喜。随后这个男人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而她足足忙碌一天一夜的工夫没有白费,换来了她心中所期望的结果。这让她心里前所未有的满足,很自然地将相思变成浓浓的爱意,心中隐隐对男人的到来又有了新的期许。而这种羞人的想法,却让她既害怕又渴望,促使她忐忑不安,但眼睛里和心里却只有眼前的男人,再也容不下其它任何事物。
“嘭!”何莹心有所思,不知不觉地低着头往前走。不承想走在她前面的李利突然停了下来,于是她浑然不知地撞到李利后背上。
霎时,何莹顿觉额头和**撞得微痛,羞得满脸通红,胸口剧烈起伏,怦然心跳。正在她惊慌失措之际,脚下陡然一个趔趄,一脚踏空,身体一斜倒向水池。
“啊啪!”脚下踩空之际,何莹本能地失声惊叫,手臂乱舞,旋即“扑通”一声栽进水池,砸得水花四溅,波浪滚滚。
“呃?”正在沉思入神的李利陡然听到何莹的惊叫声,当即转身,不加思索地伸手去拉侧身倒向水池的何莹。不承想,他伸手还是晚了一点,非但没有拉住何莹,反而将何莹长裙的下摆掀开。一刹那,何莹那雪白大腿间的狭窄缝隙和那丰满滚圆且白嫩硕大的臀瓣,陡然映入眼帘,惊鸿一瞥,促使他双眼圆瞪,欲火骤然翻腾。片刻失神,致使李利没能第一时间拉住何莹,却因用力过猛,把何莹的紧身长裙撕开。裂隙沿着下摆缝线一直延伸到雪白丰硕的臀部,俨然将长裙撕成两半,而他手中却扯下一小块裙边。
也就是说,李利伸手没有拉道人,反把何莹身上的长裙撕得大开,使得何莹春光乍泄,近乎光着下身落入水中。
无独有偶的是,何莹不但穿着李利给家中娇妻设计的紧身长裙,而且还是全套。长裙里面穿着一条狭窄到极点的底裤,只有两条细带系住一块小布,遮住私处,乍眼一看,近乎什么也没穿。
这种别致的底裤,在东汉这个时代几乎没有人知道它是何物,就连李利家中的几位妻妾也说不出内裤的名称,唯独李利这个始作俑者乐在其中。
这种狭窄性感的底裤,赫然就是后世极为流行且备受女性推崇的“丁字裤”。
第369章鸳鸯戏水
“扑通!”
眼见何莹失足落水,李利纵然是心火燃烧,热血沸腾,口干舌燥,却也不能坐视美人嬉水而无动于衷。当即他纵身一跃,潜入水中,长臂一揽便将落水的何莹抱在怀中。
直到入水之后,李利方才发觉这个水仙花池完全不同于后世的游泳池。池水颇深,即便是边缘地带,水深也有数尺。而且,水池呈锅底状,入水之后很难立足,极其容易下滑,锅底处足有两丈多深。
这哪是水池,分明就是池塘,足以让不习水性之人溺水而亡。
眼下落水的何莹就是如此。被李利潜入水下拉到怀里的一瞬间,她嘴里还咕嘟嘟的泛起水泡,双手第一时间抱紧李利的脖子,两腿瞬间夹住李利的大腿,死死地缠在李利身上。随着几口池水下肚,她似是憋得喘不过气,摁着李利的头,光溜溜的雪白双腿迅速向上攀爬,俨然把李利当成长在水里一棵大树,急不可耐地想要浮出水面。
显然,何莹不习水性,落水之后便失去理智,完全凭借求生本能地想要脱困,根本不顾及其它。
她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抱住的男人是她朝思暮想之人,也没有想到她这样紧紧缠住男人,束缚男人的四肢,会让对方无法游出水面。她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身上的长裙已经被撕开了,在巨大的浮力之下,她的长裙向上飘起,雪白的大腿和光滑滚圆的丰臀裸露在水里,下身近乎无遮无掩,赤条条地缠在李利身上。
更让她不会意识到的是,随着她拼命向上攀爬,双腿不知不觉地夹住男人的熊腰。一对硕大双峰蒙住男人的脸。而被她摁在身下的男人,却双手托住她那丰满滚圆且柔软极有弹性的双臀,手指有勾住她的臀沟,情不自禁地揉捏几下。
“哗哗哗!”
“呼”双腿恢复自由之后,李利两腿一蹬,左右交叉游弋,托住何莹丰满柔软的娇躯陡然浮出水面。冲开水面的一瞬间,他不禁长出一口气,被何莹紧紧勒住的脖子终于舒服一些,涨红的脸颊稍稍松弛下来。
“啪啪啪!”浮上水面时。何莹仍然紧闭双眼,满脸煞白,不过她却松开了左手,依旧惊慌失措地乱拍乱打,拍得浪花四溅。啪啪作响。
“你的样子真可爱,都这么大了。还想小孩子一样拍水花。呵呵呵!”双手托着何莹柔滑白嫩的丰臀。李利并不急于游到岸边,仍然脚下踩水,浮在水面上,看着吓得俏脸苍白的何莹,笑呵呵地说道。
“呃?”呼吸通畅的何莹,听到李利熟悉的声音后。惊愕的轻吟一声,既而飞快睁开双眼。霎时,她才发现自己单手勾着李利的脖子,另一只手拍着水花。双腿夹住李利的腰,整个身子挂在李利身上,坐在、、、、、、
“啊!”察觉到李利竟然扒开自己的长裙,双手托着自己的翘臀,何莹顿时失声大叫,俏脸羞红之极,再次闭上眼睛不敢看近在咫尺的男人的笑脸。
“唔”看着女人娇羞霞红的脸颊,李利不禁将她向上一托,既而低头吻住她哪性感诱人的双唇。突然遭到袭击的女人慌乱失措地惊呼一声,既而双唇被含住,再也发不出声音,只有鼻息中发出让男人热血沸腾的呻吟鼻音,激发着男人最本能、最强烈的原始冲动。
稍作反抗之后,何莹紧闭的双唇被男人火热的舌尖破开,既而火舌迅速攻城略地,寻找到她香甜柔滑的舌尖,贪婪吸吮。
起初,何莹显得羞涩矜持,香舌胆怯而笨拙,不知道如何与男人接吻。然而,随着身体不断升温酥软,体内一股股热流汹涌而出,她早年习得的男女之术本能地施展出来,化被动为主动,双手抱住男人的脖子,香舌与男人的火舌剧烈缠绕,舌尖探入男人的喉咙,撩拨着男人最强烈的身体**。
何莹起初的抗拒让李利险些就此放弃,以为怀中的女人不喜欢他,根本没有接受他的意思。不过他仍旧稍作坚持,并没有立即放弃,还想挽救一下。谁让这个女人是那么迷人,勾起了他强烈的征服**,让他欲火烧身,不能自持。
不承想,何莹接下来的反应竟然大出李利所料,一反常态,接吻技巧由生疏到娴熟仅在一瞬间就融会贯通。她竟然主动索吻,香舌灵活无比,舔、绕、缠、勾等动作接连而来,促使李利应接不暇,反倒落于下风,被动招架。
当何莹香舌探入李利喉咙的一刹那,李利全身惊颤,周身热血瞬间被点燃,鼻息骤然变得粗重起来。随即他腾出一只手划水,两脚快速游动,迅速向岸边游去。眨眼间,他抱住何莹游到齐腰深的浅水处,双唇却一直与何莹密不透缝的黏在一起。他的一双手掌拖住何莹硕大丰满的翘臀,抚摸捻揉,下身巨物暴涨挺立,坚硬无比地隔着儒衫薄衣顶住何莹的私处,几欲破布而出,将何莹私处薄薄的一块底裤顶开,似是急不可耐地想要进入水帘洞府。
李利从未有过体验过这样过瘾的接吻,即便是妖娆火辣的滇无瑕和任红昌二人也没有何莹的接吻技巧高明,香舌随意游弋就能带给他前所未有的快感,周身战栗,激动无比。他此时欲火升腾在极点,下身巨物坚硬如铁,似乎要爆裂一般,促使他全身滚烫,**沸腾,恨不能立即提枪上马,在这个勾人心窍的妖精身上纵横驰骋,直至精尽人亡。
“呼呼呼!”激烈的湿吻之中,李利首次在接吻中失利,不敌何莹气息悠长,败下阵来。然而他却顾不上喘息,腾出一只手迅速攀上何莹胸前的硕大玉兔,近乎粗鲁地揉捏,另一只手却托住她的丰臀,手指隔着一抹薄纱拨弄着水帘洞府前的花丛和那蓬凸柔软的门户。
深吸两口气,李利食髓知味,再次索吻。
而何莹此时已然意乱情迷,脸颊艳红欲滴,媚眼迷离,眉宇间浮现出浓浓的潮红,鼻息急促,双唇轻轻起合,发出令男人难以自持的轻吟。
显然,她和李利一样**高涨,欲火烧身,把持不住了。
旋即两人再次火热接吻,鼻息粗重,贪婪吸吮。并且,两人的双手同时在对方身上摩挲,显然是**高涨,欲火灼身,急不可耐。
“嘶”热吻之中,李利随手用力撕扯自己身上的儒衫,三下两下便将长衫撒成碎块,精壮强健的上身迅速裸露出来。紧接着,他一把扯掉下身长裤,双腿一蹬,便褪下裤子,仅剩一条四角底裤被下身巨物顶得太紧,俨然是一座大帐篷,一时间居然无法脱掉。
“呼呼!不要在这里,快、、、抱我回房!”当李利动作粗鲁地准备扒开何莹仅剩不多的裙子时,何莹身体一凉,陡然惊醒,随手指向不远处的寝室,喘息着催促李利抱她回房,不能在这里欢好。
李利扭头看了一眼何莹所指的地方,抱起她快速上岸,既而撒腿狂奔,转眼间便冲进何莹的阁楼。奔跑之中,他们二人身上的水渍撒了一路,从凉亭走廊一直延伸到百步开外的阁楼。只是这些水渍并不完全是池水,或许其中还伴有其它的东西。
“啊”
突然,从阁楼东面的房中传出一声痛叫声,声调高亢而尖锐,飘散在寂静的宅院中,打破了午后的宁静。
痛叫声似是包含着无尽的痛楚,却又饱含难以言语的喜悦之情,极为矛盾,确是真实存在。
“莹儿,你怎会是、、、、、、”装饰温馨而清爽的寝室内,李利赤条条地弓着身躯伏在何莹身上,下身巨物一往无前地穿过水帘洞府,破门而入,直捣黄龙。但此刻他却突然停止动作,一动不敢动,一抹殷红的血渍顺着巨物边缘的狭窄缝隙缓缓析出,浸染着何莹垫在臀下的白色丝绸,绘成几朵鲜红的梅花。与此同时,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寝室内消散,却激发出男人深藏在骨子里的自豪感,一种前所未有的豪情油然而生。
“呼呼呼!”吃痛中的何莹紧紧贴住李利健壮的身躯,以此减轻下身撕裂破门之痛,雪白性感的双腿勾住李利的大腿,急促喘息之中,眉宇间的痛楚渐渐缓解,既而睁开妩媚柔情的双眼。
只见她妩媚温柔地吻着李利的脸颊,轻轻咬着李利的左耳耳垂,柔声道:“你还傻愣着作甚,不痛了,可以动了。不过你动作轻柔些,人家受不了你这个大家伙,太吓人了。你要是还这么粗鲁,用那么大力气,人家就不来了,憋死你!”
何莹轻声细语地磨着李利的耳垂,双腿却勾住李利的大腿,丰臀微微耸动。水帘洞府内再次湿润起来,一股股热流源源不断地流出,疏通幽径甬道,促使原本紧绷生硬的洞府四壁再次温润湿滑,被牢牢夹在洞府中的巨物顿时如鱼得水,再次恢复活力,缓缓挺动起来。
耳边听着何莹的话语,李利惊喜若狂地吻住何莹的红唇,下身动作极其轻柔;每每浅尝则已,不敢刺入太深,生怕弄疼了身下的绝世尤物。
第370章深渊靡情
“嗯哦!”
被含住嘴唇的何莹,情难自禁地发出粗重鼻音,娇躯激烈扭动。
随着李利双手在她雪白嫩滑的娇躯上游走爱抚,下身轻柔有节奏地频频抽送,一股股难以名状的舒爽快感涌上心头,迫使她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火热,上身陡然后仰,松开李利的双唇,放声呻吟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太不可思议了!董仲颖好色如命,他怎么会放过你呢?”
松开何莹红唇的一瞬间,李利亲吻着她粉红欲滴的脸颊,百思不得其解的轻声问道。
“傻子,这个时候你还嘀咕什么呢!”
何莹媚眼迷离地看着李利,娇羞地轻吟一声。
旋即,随着李利习惯性地用力一挺,她媚眼一翻,爽透地呻吟:“哦用力,快、、、快用力呀!”
感受到何莹丰臀耸动得越来越快,水帘洞府内已然泛滥成灾,一股股炙热的暖流汹涌迸发,李利知道她快来了。
顿时李利抛却脑海中的所有疑问,双手托住何莹的细腰,双膝撑在卧榻上,下身巨物凶猛冲击,频率逐渐加快。强烈而充实的冲撞,促使何莹发声大叫,不由自主地甩着头发,脸颊潮红通透,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清晰可见的粉红色光晕。
“哦!”
随着何莹性感的红唇间发出一声悠长呻吟声,她紧绷僵直的娇躯顿时酥软下来,全身瘫软无力,满脸红光地闭着眼睛沉浸在泄身的余韵之中,四肢自然摊开躺在柔软的卧榻上,。急促地喘息着。恰在这时,从她身上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沁人心扉的馥郁馨香,渐渐充斥着整个寝室,弥漫在房间里每一个角落。
“呃?”就在何莹高亢地呻吟声中,李利缓缓抽送几下之后便不再挺动,而是轻柔地抚摸何莹的双峰,既而爱抚她整个上身,让她激情迸发后的余韵能够更加持久,身心舒爽。是以他起初并没有留意到何莹身上散发出来的体香,直到香味愈发浓郁之时。他才陡然清醒,失声惊叹。
这种女人激情迸发之后身体自然散发出来的体香,李利之前早有体会。他家中七位妻妾欢愉之后都有这种体香,而且香味各有不同,绝对是每个女人独有的香味。这种香味不同于花香。也非胭脂花粉的混合气味,十分独特。却沁人心脾。对男人有着难以言表的吸引力和诱惑力。
只是这种女人的激情体香,并非都能闻到。有些女人的体香很轻很淡,不加留意的话,几乎闻不到;只有时间长了,才能在她的卧榻和被褥上闻到。但凡事都有例外。某些天生丽质的女人,天生就带着体香。若是不加留心,或许不易察觉,但激情过后,这种体香就会益发浓烈。清晰可闻;李利家中七位妻妾都是这中天生丽质的女人。更甚者,其激情后的体香将会十分浓郁,馨香扑鼻,弥漫整个房间;而何莹恰好就是这种女人。
这种体香越是浓郁,就越能激发男人的**,**高涨,可以最大限度地增强男人的房事能力,使其越战越勇,激情持续迸发,乐此不疲,直至筋疲力尽,方才不得不罢休。
相传世间有一种女人能让男人痴迷沉醉于裙下,沉溺于房事之乐,每每筋疲力尽而昏昏入睡;长此以往,便会伤及男人本命精元,折其寿命,最终精元耗尽,英年夭亡。
在此之前,李利根本不相信世间竟有此等妖艳勾人的女人,能让男人精尽人亡。但是,他现在相信传言不虚,确有其事,也确有其人。因为他面前的何莹就是传说中迷死人不偿命,能够吸尽男人精元的“女妖精”。而且,她还是个无底洞,天赋异禀,身怀神器无底深渊。
何莹第一次泄身后,经过李利的爱抚,她再次兴奋起来。
再次肉搏交锋时,李利明显感觉到何莹的水帘洞府比之前变深了一些。刚刚他胯下巨物只能没入一半便顶住花心了,促使他很难尽兴鞭挞,每次都是浅尝则已,否则就会刺痛何莹。然而,再度交欢时,却进入大半,水帘洞府经过初次泄身后,竟然延伸了许多,而且洞府四壁依然紧致,丝毫没有松软的趋势。
水帘洞府这般奇妙的变化,使得李利极其兴奋,大力冲刺,纵横驰骋,乐此不疲。随后他与何莹几乎同时迸发,水乳交融,其中乐趣舒爽之极,妙不可言。
泄身之后,李利并未就此作罢。因为他发现何莹虽是柔弱女子,但她在房事方面却是气力超强,恢复力惊人,越战越勇。于是双方浓情蜜意,郎情妾意,**不但没有减退,反而愈发高涨,自然而然地再次掀开肉搏大战。
这一次交锋,李利终于证实了自己之前的猜测。
何莹果然天赋异禀,媚骨天成,除了天赐媚眼之外,还身怀绝世神器“无底深渊”。
无底深渊,俗称“无底洞”。常常被有夫之妇拿来咒骂一些行为不检的青楼女子,勾引自家男人;而男人之间也时常消遣某些风流不羁之人,将来定会葬身无底洞。
实际上,成年女人的私处确实极为神奇,可大可小,变化莫测,玄奥无比。人类生生不息得以世代繁衍下去,全赖于此,而母性的伟大也由此铸就而成。
何莹所拥有的无底深渊,就是她的水帘洞府可以随着激情迸发而进一步伸展,加深变大。而此等玄妙变化却需要她的主观意志和身体本能反应同时作用,才能使之改变,可大可小,伸缩自如。换成后世的说法,便是她自己主观**和身体激素分泌相配合,从而改变水帘洞府的深度和大小。也就是说,与她交欢之人必须是她很喜欢的人,愿意竭尽所能地满足男人的需求,再有激情刺激之下,激素加快分泌,从而达到男人极其渴望的美妙洞府。
这一切的前提是,她自己必须心甘情愿,并且身体又能反复达到**,如此方能显现出“无底深渊”神器,两者缺一不可。否则,纵使有男人能够得到她的身体,也无法体验无底深渊的妙处,甚至不可能知道她身怀绝世神器,能让男人欲仙欲死,其乐无边。
“吼”
一声低沉悠长的放声嘶吼之中,李利将何莹的双腿架在肩上,快速无比的连续猛烈冲刺,每一下都是没根而入,直抵花心。连续大力冲刺之中,何莹的娇躯弹性惊人并且全力配合,他每次冲刺而来,何莹都会挺身相迎。这让他真正体会到纵马挥鞭、纵横驰骋的无上快感,给他从未有过的欢爱体会,堪称欲仙欲死,妙不可言。
最终,李利一口气连续快速冲刺百余次之后,喉咙里发出龙吟般的嘶吼,既而一泄如注,筋疲力尽地压在何莹的娇躯上,全身酥软无力,以至连晃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待寝室里彻底安静下来之时,窗外已是皓月当空,夜幕早已降临,此时已是深夜了。
卧榻上,稍作歇息后,李利从何莹身上轻轻翻身下来,巨物仍旧徜徉在水帘洞府中,紧紧相连,随即二人相拥而眠,沉沉睡去。
李利和何莹确实累坏了。他们正午时进入寝室,一直抵死缠绵到深夜,何莹先后五次泄身,而历来战斗力惊人的李利也先后四次猛射。如此疯狂的欢好,对于李利而言,仅有身为初哥时第一次与滇无瑕欢好以及新婚之夜,才有这么酣畅淋漓的激战,此次是第三次纵情交欢。
并且,这一次与何莹交欢,确是李利重生以来做过的最舒爽、最酣畅的房事。他简直爽透爽翻了,以至于他累得筋疲力尽,翻身就睡。这是以往他与滇无瑕、任红昌等七位妻妾欢好时从未体会过的奇妙快感,即便是新婚之夜,一龙戏六凤之后,他也没有累成这样。不过与之相对应的是,这次他是真正体会到房事的无边乐趣了,太让人沉醉了,乐此不疲呀!
一夜好睡,旭日东升。
“夫君醒了,昨夜睡得可好?”当窗外一缕阳光照到李利脸上的时候,他终于睡醒了。而他抬手遮住眼帘睁开双眼之时,却看到何莹早已不在身边,而是穿戴整齐地坐在卧榻边沿上,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他。
“咯”李利看着何莹会心而笑,既而起身坐起来,伸展一下双臂,骨骼咯咯直响。
昨夜他累得蒙头大睡,如今清晨起来却又龙精虎猛,胯下巨物一柱擎天,将被褥撑得老高。这一幕看得何莹俏脸霞红,媚眼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利,眼神中洋溢着浓浓爱意。
“呵呵呵!”李利活动一下筋骨之后,方才留意自己下身居然还跟之前一样晨勃,每天早晨都翘得很高。随即他呵呵大笑,伸手将何莹拉到榻上,将她抱在怀里,笑道:“它一直都是这样,晚上逞凶,早上耀武扬威,习惯了就好。我看你好像又动情了,要不我们晨练一下?”
第371章恩情难偿
“晨练?”
何莹愕然应声,随之看到李利满脸淫邪的笑容后,她顿时羞得满脸绯红,低着头不敢与男人对视,羞涩地低声道:“妾身昨夜不知节制,今晨起来方觉疼痛难忍,那里又红又肿,恐怕这几天都不能侍奉夫君了。妾身告罪,请夫君责罚。”
“呵呵呵!夫妻本是一体,何谈责罚?这事不能怪你,是为夫不知怜惜夫人,让你遭罪了。”李利笑声说道。
随即他将何莹紧紧地抱在怀里,温柔地亲吻她粉红的脸颊,轻声道:“稍后我让人给你送些补品,你好好补补身子,最好吃得胖胖,这样你的身材就会更加丰满,抱在怀里更舒服!噢,对了,郡守府冰窖里还有一些‘龙肉’,到时让他们给你一起拿来。”
“龙肉?”何莹闻言后,神情惊愕地看着李利,眼神颇为不解。
“说是龙肉,其实是百年巨蟒肉。昔日高祖刘邦斩白蛇起事,自此之后,蛇便是龙的化身。去岁我率军抓捕马超,巧遇一条金黄大蟒蛇,被李挚斩杀,遂得一些蟒肉。之前欣儿她们怕蛇,一直不舍得吃,执意留给我调养身体。可是你看我这身体需要调养吗?所以,等会儿让仆人给你拿些过来,补补身子,相信不出两天,你的身体就能恢复如初。”
“哦,原来是这样。”何莹含笑说道。
李利看着何莹分外妖艳的脸庞,笑眯眯地说道:“昨夜之事,不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原因?董相国可不是良善之辈,多少妙龄少女毁在他手里,可他为何独独放过你呢?”
何莹乍听李利提及此事,顿时脸色变得黯淡起来。眉梢浮现出浓浓的伤感之色。
沉默片刻后,她强行镇定心神,双手抓紧李利的手臂,轻声问道:“夫君可还记得妾身的近身侍女碧儿,就是那个拦在城门口给红昌妹妹送书信的少女?”
李利神情茫然地微微摇头,对何莹提起的女子实在是没有印象。
何莹见状,颇为怀念地说道:“碧儿命苦,从小便卖身到司徒府为婢,因她生性乖巧,模样出众。家父便让她侍奉妾身。此前十余年间,妾身与碧儿朝夕相伴,无话不谈,情同姐妹。夫君想必不会知道,碧儿一直很崇拜夫君。自从夫君入长安之后,她四处打听夫君的事情。然后再说与妾身听。分享她心中的喜悦。
当父亲准备将我献给董卓之时,碧儿闻讯后一直闷闷不乐,比妾身还要难过。为此,她曾劝说妾身效仿红昌妹妹逃出司徒府,隐姓埋名,躲避几年。待事情平息之后再与父亲相见。可惜妾身不同于红昌妹妹,她可以离家出走,寻求夫君庇护,但妾身却不能丢下父亲不管。所以妾身也只能任命。听从父命,献身董相国,以期父亲能够如愿以偿地匡扶汉室。碧儿知道妾身心意已决之后,想方设法保住妾身清白之身,不惜前往青楼买来青楼女子所用的**之物,更不惜代替妾身每夜服侍董相国。
就这样,妾身侥幸保住清白之躯,直至昨夜献于夫君。呜呜呜!”
说起过往伤心事,何莹泪流满面,顿时哽咽起来。显然,她既为自己身不由己的遭遇痛心,又为碧儿代主委身于董卓的无奈之举而伤心,始终无法释怀。
眼见何莹伤心流泪,李利心疼不已,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希望能给她些许温暖。
“莹儿莫要伤心了,你身子柔弱,万一哭坏了身子,为夫百身莫赎啊!碧儿是个好女子,有情有义,胆略过人,毫不逊于须眉男儿。你有这样贴心的侍女,为夫替你高兴,深感欣慰。而今事情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免得你流泪伤感。”
何莹泣声伏在李利怀里,情绪稍缓,低声说道:“多谢夫君爱惜,妾身无碍,只是提起以前的事情有些伤感而已,怀念碧儿,更为她的义举深感愧疚,于心不忍,心中难安。”
李利颔首叹道:“碧儿堪为世间奇女子,深明大义,忠心不二,极为难能可贵!你此生能有这样的姐妹,实乃生平幸事,理应高兴才是。现如今逝者已逝,但其壮举却足以让人铭记终生,忠义千秋!”
“夫君所言甚是。董卓身死之时,妾身本想带她逃离郿邬,与夫君一起走。可她却不肯离开,言道:董卓虽死,但她确是董卓妾室,理应一起赴死,以死保全名节。因此,当吕布攻破郿邬之后,只找到两具尸体,一个是与妾身身形相仿的婢女,另一个就是碧儿。自此之后,世人皆以为妾身已死,就连家父也被瞒过去了,不知那婢女的容貌是被碧儿临死前所毁,以假乱真。”何莹语气低缓地幽幽说道。
李利闻言心中懔然,暗自惊叹碧儿身为一介女流,却心思缜密,做事滴水不漏,当真了得。先前他为了安慰何莹,夸赞碧儿是个奇女子,而今看来此女确是当仁不让的奇女子。
看到何莹的脸色渐渐平静下来,李利不禁好奇地说道:“董相国生前阅女无数,即便碧儿夜间能够李代桃僵地替换你,却又怎能瞒得过董相国那双眼睛呢?前后半月时间,难道他始终没有觉察到其中蹊跷,没有起疑吗?”
何莹闻言后,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旋即心悦诚服地说道:“夫君一语道破其中玄机,实令妾身钦佩!夫君所言不错,此等李代桃僵的小伎俩,只可瞒过董卓一时,却不能一直瞒混下去。妾身早年曾与府中舞姬一起学过房中之术,对男女之事略懂一二,因此身居相府时,一直精心打扮,以期鱼目混珠,骗过董卓。只可惜董卓确实如夫君所言,平生阅女无数,却又生性多疑。就在他被吕布刺死的前两天,他就发现了妾身的伪装,看出妾身仍是完璧之身。
当时他勃然大怒,将妾身和碧儿召到一起,破口大骂一番,还打了碧儿。只是让妾身至今都想不明白的是,他当时斥问妾身是不是暗通吕布,与家父合谋想要谋害他。当时妾身吓得不知所措,以为董卓早就知道家父的谋划,心想事情既然已经败露,妾身和碧儿定然性命不保。于是妾身索性什么也不说,任凭他怒声斥骂,是生是死随他处置。
不承想董卓大发怒火之后,反而平静下来,再也不问妾身和家父合谋之事,却一直追问妾身是否与吕布有染。妾身与吕布毫无瓜葛,又怎会与他有染呢。因此妾身就明确告诉董卓,妾身根本不喜欢吕布,也没有暗通吕布。随后董卓便追问妾身为何要让碧儿侍奉他,是否已有心仪之人。”
说到这里,何莹媚眼含情地看着李利,脸颊羞红地继续说道:“在董卓不依不饶地逼问下,妾身当时心灰意冷,心想反正我和碧儿必死无疑,不如把害得我司徒府走投无路的罪魁祸首招供出来,也好临死时拉上他一起赴难。于是妾身就把、、、夫君你的名字说与董卓知晓,并且一口咬定夫君就是妾身心仪之人!”
“呃,你说什么?那个时候你就喜欢我?”李利大惊失色地惊声道。
随即他低头看着何莹满脸柔情的神色以及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睛,顿时哑然失笑,极为无奈地笑道:“令尊王允之所以被逼得走投无路,完全是他之前自作聪明,一心想着暗施连环计,利用红昌一女嫁二夫,从而谋害董相国,中兴汉室。为夫只不过因势利导,为了确保红昌不被令尊利用,直接和你父亲挑明此事,让他就此罢手。
令尊王允想必也一度打算放弃连环计,因此他想给你找个好归宿,才答应把你嫁于吕布。因为你只有嫁给吕布,才是最安全的,即便董卓想除掉你父亲,也不会牵连到你身上。毕竟吕布在董卓心目中的份量极重,他完全可以保护你不被株连。
只可惜成事在天谋事在人,有些事情终究无法避免,躲也躲不过去。你终究还是被令尊献给董卓,再度使用连环计,从而赚取董卓性命,拯救汉室江山。只不过事成之后,你父亲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暴戾之气太重,一味赶尽杀绝,结果招来杀身之祸。
在整个事情之中,为夫可以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天地良心哪,为夫从来就不屑于利用女人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这一点,我李利可以明确告诉你,以前我不屑这么做,往后更不会做这种龌龊之事!”
“嗯,妾身相信夫君之言!”何莹欣然点头说道。
随之她紧紧依偎在李利怀里,轻声说道:“其实不仅妾身相信夫君不会利用女人牟利,就连董卓也坚信夫君不会行此龌龊之事。正因为如此,当他得知妾身心仪之人是夫君之后,呆愣半晌,随后他絮絮叨叨地对妾身和碧儿说了很多事情。他说夫君你光明磊落,雄才大略,前途不可限量,未来的成就绝对在他之上。又说他膝下无子,董氏族人之中也没有可以托付大业之人,原本指望义子吕布能够成事,却不料吕布有勇无谋、反复无常,绝非成大事之人。所以他慎重思量之后有意将西凉军交给你,却又担心夫君资历太浅,压制不住西凉将领,尤其是你叔父李傕、郭汜和吕布三人定然不服你,很难顺利接任。”
第372章恩情难偿(续)
“那天夜里,董卓对着妾身和碧儿,将西凉将领和朝中文武大臣以及天下大势详细讲述一遍。而妾身和碧儿却听得懵懵懂懂,感觉他好像交代后事一样,啰啰嗦嗦,讲得十分详细,却听得我们毫无头绪,不知所谓。那一夜他没有再让碧儿侍寝,也没有为难妾身,次日清晨便将我们送往郿邬。临行前,他让妾身跟他进书房,对妾身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说,他已经累了,身心交瘁,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而西凉军中谁忠谁奸,平时看不透彻,只有混乱之中才能见分晓;毕竟功名利禄动人心,一旦时局动乱,有些野心极大之人自然会浮出水面,趁乱取利。而夫君你同样有野心,并且实力雄厚,谋划长远。他还说,不动刀兵的情况下,西凉军无法交给你,那就只能在西凉大乱之中完成权力交接。而你最终能不能执掌西凉军,他能提供给你的帮助不多,只能零散地给你留下一些兵马,至于那些领兵将领最终能不能臣服于你,全看你自己的本事,有没有能力平定乱局,一统西凉军。
就这样,妾身带着董卓的嘱咐和碧儿前往郿邬。不承想仅仅只隔一天,董卓就被吕布刺死在正阳宫前,命丧九泉。随后发生的事情却正如董卓生前所言,西凉大乱,而夫君你趁势而起,在短短一月之内便平定动乱,铲除奸佞,执掌西凉军。而妾身能够侥幸不死,也是仰仗夫君之名,促使董卓没有为难我和碧儿,及早把我们送到郿邬避难,方才躲过乱军剿杀。否则,纵然妾身不被董卓所杀。也会被董氏族人斩杀泄愤,亦或是死在叛乱之中。”
静静听完何莹的讲述,李利心中犹如惊涛骇浪一般震惊不已,既而抱着何莹躺在榻上,闭上双眼沉思起来。
其实,几个月之前,在与董卓为数不多的会面之中,李利就感觉董卓似乎已经厌倦了朝堂纷争和军中将领的明争暗斗,隐隐流露出孤寂隐退之意。只不过董卓若想全身而退,显然是不可能实现的奢望。身处他那样权倾朝野的显赫高位。又生逢乱世,他只能进不能退;进一步,尚有一线生机,退则必死无疑。而董卓僭越称帝之举,无疑是孤注一掷。事起仓促,极其凶险。不亚于自掘坟墓。结果。董卓求仁得仁,穿上龙袍却没能登上帝位,横死受禅台前,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只是李利万万没想到,董卓生前居然还留有诸多后手,提前布局。选定西凉军接任之人,而这个人恰好就是他李利。直到何莹道出始末之后,李利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能够极其顺利地收编徐荣、胡轸和董越等人手下的兵马,在最短的时间内形成一支能与李傕、郭汜等人相抗衡的大军。
而在今天之前。李利一直对徐荣、胡轸等西凉旧将不太信任,既用之又处处提防,以免再起祸端。现在听了何莹的这番讲解,他终于明白了。徐荣、胡轸、董越、董璜、杨定等将领事先一定在董卓那里得到过暗示,而董卓必然透漏出对他李利的欣赏与推崇,促使这些人在西凉大乱中很容易接受他李利的收编,从而投到他的麾下。而李儒毫不迟疑地归降于他,就是一个极其鲜明的暗示,也是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反观李傕、郭汜、段煨等一众实力派将领,即便董卓生前暗示过他们,待董卓死后他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归降李利。因为他们这些人手握兵权,实力不凡,而且他们心存侥幸心理,希望在动乱之中获取更高的权势和地位。因此他们断然不会轻易归降于李利,不经过一番殊死较量,他们绝对不会臣服于李利。
事实也正是如此。
人心叵测,没有绝对强大的实力,谁也不会轻易放弃手中的权力,心甘情愿向对方俯首称臣。
脑海里梳理了西凉动乱的前因后果,李利不禁对董卓心生感激,甚至有些接受不了。
董卓留给他李利的恩情实在是太大了!
自古有言:恩大反成仇。
面对董卓赐予的偌大恩情,而且人都死了,这让李利即使想表示感谢,都找不着人,根本无法偿还这份恩情。
不过,恰恰是因为董卓已经死了,李利反倒益发感激董卓的恩情,记着他生前对自己的提携之恩和西凉动乱中留下的助力。否则,如果董卓有幸活到现在,李利反而不知道应该怎样报答他这份巨大的恩情,甚至不知道如何和他相处。
躺在榻上,怀里搂着绝世妖姬何莹,李利思绪纷飞,回想起自己和董卓相处的点点滴滴,不禁感慨万千。
昔日董卓执意要把爱女董婉下嫁给他的时候,他被逼无奈之中向董卓提出三个条件,也就是后来被长安城百姓广为传诵的“嫁女三约”。当时这个三个条件提出来之后,满朝文武百官皆以为此举实属无稽之谈,荒诞可笑,认为李利太过矫情,恃宠而骄,不自量力。然而,董卓听了李利提出的条件后却沉思半晌,以至他竟然靠在太师椅上睡着了。
董卓真的疲乏至此,坐镇朝堂议政之时也能安然入睡吗?他的心真的这么大吗,不至于吧!
当初李利也以为董卓真是睡着了,呼噜打得十分响亮。但是,事后他终于想明白了。那一日董卓根本没睡着,只是他自觉在文武百官面前大失颜面,因此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借着身体疲乏打瞌睡,顺势迷迷糊糊地应下李利提出的三个约定。
正是因为这样,恰恰说明董卓对李利提出的条件十分重视,心中仔细斟酌过,既而对李利刮目相看。唯有如此,他才会爽快地答应李利的三个条件,极力促成爱女董婉与李利的婚事。而李利成为他董卓的女婿之后,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急剧上升,直至上升到与他的义子吕布相提并论的高度。
事实证明,李利当初对董卓提出的三个条件是极为明智的。董卓死后,天下人果然没有将他和董卓牵连到一起,使得李利名誉丝毫未损,反而受到百姓称颂,认为他没有和董卓同流合污、助纣为虐,就连朝中百官对李利的印象也大为改观。
往事如烟,如今西凉局势已然大变,长安之乱中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也渐渐被人揭开。当初被许多官员都不看好的武威李利,纵身一跃,既而华丽蜕变,成为长安城乃至整个西凉二州的实际掌控者。这让很多官员大受刺激,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然而事实胜于雄辩,李利已然名副其实地雄霸西凉,完全接管了董卓死后留下的所有西凉兵马。
此时此刻,李利再度回忆此前几个月发生的一切,之前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赫然明朗起来。
毫无疑问,如果他没有得到董卓的暗中相助,他麾下的武威军就极有可能斗不过李傕、郭汜大军,更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定西凉,整编西凉大军。与之对应的是,西凉大势仍旧会按照历史固有轨迹运转。
此外,李利此时也十分清楚董卓对何莹所说的那些事情,大半都是真的,却也有模棱两可之处。
以李利现在看来,董卓当初的真正意图应该是做了两手打算。
一者,汉帝刘协禅位于董卓,让他加尊九五,改元开国,即皇帝位,君临天下。这是董卓梦寐以求的事情,自从执掌天下权柄之后,他一直做着皇帝梦。因此他将自己称帝的美梦寄托在吕布和王允二人身上,让他们着手操办,急不可耐地想要登基称帝。在筹办禅位和登基的事情上,董卓仍旧对王允抱有幻想,依然信任吕布,希望这两个人能够助他登上帝王之位。
二者,董卓执掌长安将近两年时间,而西凉又是他扎根多年的老巢。王允暗设连环计,利用貂蝉离间他和义子吕布的父子关系,这件事情或多或少都会传进董卓的耳朵里。否则他这个权倾朝野的相国就算白做了,对宫外之事两眼一抹黑,对王允一石二鸟之计居然一点不知情,那他真是老糊涂了。
事实上,董卓对王允图谋不轨之事已有察觉,但他自己不相信,仍然念念不忘自己登基称帝之事,还想仰仗王允为他操办呢。
正是基于这种患得患失的矛盾心理,董卓才会留下后手,以防不测,而他选定之人就是三女婿李利。毕竟翁婿一家亲,与其他自己遭遇不测后偌大的家业被别人占据,不如提前给自家女婿多留一点。如此,也不枉翁婿一场,多少留点香火之情,也好让李利记住他的恩惠,善待小女儿董婉。
揣摩着董卓临死前的真实意图,李利由衷赞叹董卓不愧为颠覆了四百年大汉江山的一代枭雄。即便是面临梦寐以求的皇帝大位时,他仍然留有后手,布局长远,没有利令智昏,彻底昏聩沉溺其中。现如今,他虽然已经故去,却让李利对他感激不已,牢牢记住他的这份恩情。
哪怕多年以后,李利十分健忘,不记得董卓曾经有大恩于他,却总不会忘记何莹这个绝世尤物吧。只要李利还记得何莹,就必然能想起董卓,因为若不是他董卓手下留情,世上再也不会有何莹这般颠倒众生的绝代妖姬。
第373章情深义重
枕边风的威力绝对不可小觑。
昨天李利负气离开郡守府之后,一夜没回来,急得李暹找遍了整个后院,又派人在城中四处寻找,却始终不见大哥李利的踪迹。
入夜之后,还是滇无瑕劝阻李暹不必再找了。因为代替李挚贴身保护李利的副统领胡车儿和一百名亲兵都不见了,这就说明李利自身的安全无虞。
最后,滇无瑕含笑对李暹说道:“暹弟,你可别忘了,姑臧城是你大哥的老巢,郡守府方圆数十里之内的一草一木,他都了如指掌。说不定啊,你大哥在外面金屋藏娇呢,今夜便是出去和红颜知己私会去了!呵呵呵”
李暹闻言后,憨憨地傻笑,认为嫂子是在安慰他。不过,经滇无瑕这么一说,他倒也放心了,至少不用担心自家兄长的安危。
第二天上午,李利带着胡车儿等人回府之后,立即拉上李暹,带上几坛美酒直奔武威郡和金城交界处的武侯村而去。
樊稠生前是金城人,南郊战死后,却因金城尚未归附李利治下,樊勇便将他的尸身先运到武威境内,然后又经黑龙岭进入隶属金城辖下的武侯村。
武侯村,也叫武侯亭,名字极为响亮。
实际上,时下大汉境内唤作“武侯亭”的村镇极多,名头响亮,说出来有底气,让村民们感觉很有面子。
不过樊稠所在的武侯村却是有渊源的。概因樊家自称是大汉开国大将军樊哙的后人,而樊哙死后的谥号便是武侯,故而武侯村便由此而得名。然而,这个村子此后只怕是要换名字了,毕竟樊稠死得并不光彩,村民们为了不被牵连。自然要换个名称,何况如今天下动荡,更改村名也很容易。
“哒哒哒!”
前往黑龙岭的驿道上,骏马疾驰,马蹄飞踏,尘土飞扬。
“兄长,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昨日兄长下令所有西征将领今天到郡守府议事,如今我们已经出城了,军政议事怎么办?”策马挥鞭之中,李暹扭头对李利大声问道。
“呵呵呵!”李利大笑着说道:“议事不急。刚才我已经让人传令下去。郡府议事推后两天,让各营将领暂在郡府厢房住下,歇息几日,待我们回来之后再行议事!至于我们此行的去处,难道你还不熟悉这条路吗?”
“啊!”李暹闻言微愣。既而欣喜地说道:“莫非兄长要去看望二哥?太好了,小弟早就盼着这一天呢!哈哈哈”
李利满脸笑容地扭头看了看弟弟李暹。笑道:“昨天你都亲自开口相求了。为兄岂能不给你面子!何况我和二弟终归是结义兄弟,不管他是不是还在埋怨我,作为大哥,我理应前去樊叔坟前祭拜一番,顺便看望二弟。”
李暹闻言呵呵直笑,诧异地问道:“一夜不见。兄长怎会转变得如此之快?莫非真如四嫂所说,兄长昨夜出去私会红颜知己了,今日才会心情大好?”
“啊!”李利闻言大惊,急声问道:“你说什么。无瑕知道我昨夜去哪儿了?她怎么知道的,是谁向她透漏了我的行踪?”
“呃!”李暹惊愕地扭头看着李利,神情愕然地说道:“昨夜嫂子对小弟说笑呢,随口这么一说,让我不用派人出去找你了。兄长,难道嫂子猜对了,你真的在府外金屋、、、呃,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你们可真会往外捅词儿!”李利脸上微微发窘,掩饰地说道。
随即他留意到弟弟李暹骑在马上不时扭头看自己,脸上还带着促狭的笑容。顿时李利知道自己刚才关心则乱,说漏嘴了,并策马靠近李暹,低声对他说道:“这事暂且不要声张,你几个嫂子都有身孕了,不能生气,万一她们气坏了身子,我拔了你的皮!记住了没有?”
“嘿嘿嘿!”李暹憨笑着说道:“兄长尽管放心,你不让小弟说出去,小弟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不过、、、嘿嘿嘿!小弟就是有些好奇,这是第几个嫂子了,第七还是第八个?”
“啪!”李利闻言伸手拍了一下李暹的肩膀,笑骂道:“你小子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竟敢取笑你大哥,我看你是欠揍!之前我在长安纳娶了一房妾室,那是你七嫂,名叫唐姬,贤良大方,你以后见到她不可失礼。现在这个名叫何莹,是你五嫂任红昌的远房表姐,其实和你五嫂一般大,而且长相和红昌极其相像,不熟悉她们的人很难辨认她们姐妹俩,容易认错人。
何莹生性喜静,不喜喧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手艺极其出众。今早回来,她还让我给你和二弟带回来几件锦袍,随后你自己来取,试试合不合身。另外,欣儿她们每次做衣服都有你一份,只是路途遥远,没有及时带给你。再过几天,你去北地郡上任之前先去一趟郿邬,把你嫂子给你做好的衣服都带上,让你穿几年都穿不完!”
李暹闻言后,双眼不禁有些发红,感激地说道:“小弟何德何能,怎敢劳烦几位嫂嫂给我做衣服,我、、、、、、”
话说到一半,李暹便扭过头去,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眼见弟弟李暹感动得落泪,李利策马与他并驾齐驱,轻轻拍拍弟弟的肩膀,和声说道:“我们兄弟俩自幼父母双亡,我便罢了,母亲去世时我都已经十岁了,可你当时还小,经常穿我的旧衣服。如今为兄已经成家了,理应把你照顾好,你几位嫂嫂每次给我做一件衣服,就会给你也做一件。自古有言,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你嫂嫂给你做衣服也是应该的,我们是亲兄弟,不必计较这些。”
李暹闻言拂袖抹掉眼泪,点头说道:“兄长,几位嫂嫂都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小弟敬重她们。真的将她们视为兄嫂慈母。有些话小弟明知不该说,却也要说。兄长昨夜之事极为不妥,出去之前应该给四嫂说一声,省得她为你担心。小弟昨夜派人四处找你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可是四嫂还没有歇息,一直在等你。这还只是在姑臧城,倘若在长安的话,只怕几位嫂嫂都会等你回来。还有,几位嫂嫂都是识大体、明事理的人。兄长若是看上谁,完全可以说出来,以小弟猜想,嫂嫂们肯定会同意的,她们都不是善妒之人。”
“呃。这个、、、、、、”李利万万没有想到,外表粗犷的弟弟李暹居然如此心细。看人很准。当真是将李欣等人当做亲人看待。只是弟弟的一番劝谏之言,却让李利颇感欣慰之余,又有些尴尬。当即他拍拍李暹的肩膀,点头说道:“好,这才是我李利的弟弟!昨夜之事是为兄考虑不周,随后我会给你四嫂道歉的。一定不会让她生气。不过我刚才给你说的话,你也要记住,暂时不要说出去。还是那句话,你几个嫂子现在都怀孕了。不能生气。”
“放心吧,兄长,小弟知道分寸。”李暹看到自家兄长竟然破天荒地承认错误,顿时破泣为笑地点头应道。
青山绿水间,山下溪水清澈,潺潺流动;山脉连绵起伏,古树参天,枝繁叶茂。
东山坳,一眼望去,郁郁葱葱。
山坳东南山梁上,有一座新葬的坟墓。
墓碑高耸,松柏环绕,绿树成荫,颇具气势。
坟墓左下方岸滩上,有一草庐,毗邻溪涧而建,依山傍水,可举目仰望苍莽林海,侧耳俯听潺潺溪水。
端是一处寂静清幽的避世隐居之所。
“兄长,咱们西凉乃苦寒之地,不比南方四季湿润暖和,这草庐能住人吗?”李暹赶在李利前面推开虚掩的草庐栅栏门,满脸忧虑地说道。
随即他扭头看向山梁,急声道:“呃,兄长快看,二哥还是坐在樊叔墓碑前饮酒发愣!”
“走吧,把我们带来的祭品拿出来,我们兄弟二人上去祭拜樊叔。”其实根本不用李暹提醒,李利乍一走进山坳便看到樊稠坟墓前坐着一个拿着酒葫芦饮酒之人,显然那人就是樊勇。
轻步走到坟墓前,李利摆手示意李暹不要说话,挥手让亲兵将祭品摆在墓碑前。
“大、、、哥!”坐在坟冢旁边已然半醉的樊勇,终于发现有人接近墓碑,于是他陡然转身,拨开遮住双眼的蓬乱头发,却看到李利站在墓碑前一脸肃穆地焚香祭拜。
“嘭!”但见李利亲手插上香烛后,躬身三拜,既而屈膝跪地,再行三叩九拜大礼。
祭拜之后,李利看着墓碑上的铭文微微皱眉,扭头看向身着粗布衣、披头散发、腌臜不堪的樊勇,沉声道:“早在两月前,我已上疏陛下,加封樊叔为右将军、万年侯,二弟你不知道吗?何况碑文上仅有孝子之名,为何没有刻上我和暹弟的名字?昔日我等三兄弟结义之时便对天起誓,义同生死,樊叔不仅是你的义父,也是我和暹弟的义父!”
“大哥,我、、、、、、”看到李利满脸寒霜的表情,樊勇顿时酒醒了,满脸愧色地低着头,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李利摆手说道:“不必解释了,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樊叔之死,有我一份罪责,若是没有南郊之战,他根本不会死。我此行带来了篆刻碑文的匠师,让他重新刻上谥号;另外,在你的名字两边再添上我和暹弟的名字,我居左,暹弟居右,你是孝子理应居中。唯有如此,樊叔泉下有知,亦可瞑目。自此以后,只要我李利在世一日,樊叔的坟墓便无人敢动,可以长眠于此,坐看世事沧桑,与这青山碧水共存!”
“为弟代亡父叩谢兄长大恩,一切全凭兄长吩咐,为弟无不遵从!”樊勇热泪盈眶,俯身跪拜道。
李利快步上前,双手扶起樊勇,动情地说道:“人死不能复生。樊叔生前待我甚厚,屡次帮助我们,此恩此情,我一直牢牢记在心里。南郊之战,孰是孰非暂且不说,日后自有公论。樊叔忠心汉室,血战沙场,马革裹尸,求仁得仁,实为真豪杰也!
人死如灯灭,不管樊叔生前如何看待我李利,但我始终认为他是值得尊敬的长辈,与二弟一样视他为父。而今逝者已逝,二弟切莫自暴自弃,樊叔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你这般颓废下去。今日我们三兄弟开怀畅饮一番,待工匠刻好碑文之后,你我兄弟再来祭拜,然后随我一起返回姑臧城。不知二弟意下如何?”
“这、、、、、、”樊勇闻言微愣,看着樊稠的坟墓,神情有些犹豫,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樊勇犹豫不决的神色,李利知道他想守满孝期,当即和声说道:“二弟已经在此守灵三个月了,樊叔英灵不远,亦感欣慰。然而,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如今我西凉大军西征,正是用人之际,二弟怎可袖手旁观,坐守于此?何况我与暹弟的名字皆在碑文之上,天下何人敢惊扰樊叔安息,谁敢擅动坟冢?”
“呃,为弟领命,听凭兄长差遣!”樊勇稍作思量后,恭声应道。
“好,我们去草庐饮酒,今日一醉方休!”李利眉开眼笑地拉着樊勇下山,李暹笑呵呵地跟在后面,脚步轻快地直奔草庐而去。
翌日,李利、樊勇和李暹三人再次来到樊稠墓碑前,焚香祭拜。但见墓碑上赫然刻着“汉右将军、万年侯樊公稠之墓”,右下角篆刻着几行小字,俨然是他们三兄弟的名讳。自此之后,单凭碑文右下角李利二字,这座坟墓便不亚于三公陵寝,常年有扈从负责打理,每逢节气,周边各郡县官吏以及乡亭佐吏都会前来焚香祭奠。
离开东山坳之时,樊勇牵着战马一步三回头,看着山梁上的墓碑,十分不舍。良久之后,他方才狠下心肠,翻身上马,与李利、李暹一起策马扬鞭,直奔姑臧城赶去。
第374章化整为零
姑臧城郡守府。
大堂,延迟两天的西征议事如期而至。
大堂两侧,此次准备了一百多个案几,一众西征将领依次入座。
堂下左侧,平西将军郭汜坐在首位,其后是典韦、滕羽、庞德、张辽、高顺、李典、段煨、黄忠、马超等各营统领和副统领,皆是裨将军以上的将军。余下是各营将领校尉,新近归营的五虎将之一的扬威将军樊勇,反倒坐在校尉之中,居于末席。
大堂右侧,安北将军李暹位居首席,其后是军师贾诩、金城太守贾穆、新晋参军法正、桓豹等人,余下武威西部各郡的数十名主要文官。
临时担任李利近身侍卫的胡车儿,此时也坐在堂下,而金猊卫统领李挚昨夜已经返回郡府,如今他就站在空置帅位的后方台阶上。
整个大堂上,除了镇守三关的武卒营、武威营和留守长安三辅的郡府兵将领之外,西凉军大多数将领齐聚于此。相比武将而言,右侧的文官显得势单力薄,阵容远不如对面的武将阵容强大。毕竟李利麾下三大谋主李玄、贾诩和李儒,以及长安征西将军府日渐壮大的文官群体,眼下只有军师贾诩随军西征,其他人尽皆留守长安。
堂下右侧,贾诩笑眯眯地眯着眼睛,眼角余光不时扫视着大堂中的文臣武将,又看看堂上空置的帅案,心中不免感慨颇多。
如今主公麾下的西凉大军比之昔日董卓时期还要强盛几分,拥兵将近四十万,战将上千员,数得上名号的骁勇将领便有上百人之多。其中堪称万人敌的虎贲上将便有二十余位,四平将军、五虎将、十二中郎将,外加新近擢升的十余位裨将;这些将领皆是骁勇善战的上将。假以时日定能大放异彩,威震天下。
在武将日益强盛的同时,随着朝廷强行征召的诏令不断下达到中原各州郡,促使各州名士举家搬入长安,而将军府也在不断吸纳贤士,整个文官体系逐渐充实起来。随后,主公李利必将挑选征召而来的贤士前往西凉各郡县上任,治理郡县,大力发展民生,大肆开垦农耕。恢复西凉荒废已久的农事。如此以来,随着西征大军平定西凉,各主力战营奔赴边境,整个西凉地界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整饬吏治,鼓励农耕。恢复民生,一个蓬勃发展的时期就在眼前。只需两三年时间。西凉就能扫除荒凉贫苦之气。西凉崛起已然定局,势不可挡!
想起这些,贾诩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西凉二州自古便是王霸之地,虎踞龙盘,天然关隘数不胜数。辖地之内拥有八百里秦川,又与西域和北方草原毗邻,战马牛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堪为天下第一的龙兴之地。如今西凉大军横扫西凉全境。兵锋之盛乃当世最强大的军团,足可保境安民,徐图天下。此番西征过后,各地守军只需谨守关隘,中原各路诸侯纵然联手来犯,也奈何不得西凉军;只能坐视西凉军一天天壮大,西凉百姓逐渐丰衣足食,唯有望而兴叹,却无计可施。
与各路诸侯相比,西凉军则不然。在稳定西凉局势的前提下,只要周边各州郡出现战机,西凉军便可挥兵攻取。东进出兵中原,北上可伐并幽二州,南下可取荆襄,西征可收取川蜀和西域。
真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蚕食天下,而自身却能依险据守,始终立于不败之地!
昔日先秦之所以能够吞并六国,便是占据西凉之地,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收兵议和,待实力恢复后再打,最终一统天下。
眼下西凉局势,无论是兵力还是综合国力,皆远胜于昔日的秦国。更兼有天子在手,掌大义之名,可谓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与昔日秦国征伐六国的艰难时局相比,两者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将大大缩短进取天下的进程。
“噔、噔、噔!”
随着李利稳健的脚步声传进大堂,堂下上百名文武官员屏息噤声,正襟危坐,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堂上帅案之上。
“我等恭迎主公!”
“呵呵呵!大家都到齐了,本将姗姗来迟,诸位勿怪。”稳步走到主位坐下,李利笑呵呵地摆手示意堂下众人各自入座。
待众将落座后,李利看到弟弟李暹坐在贾诩上首,顿时笑着说道:“三弟呀,你此次出任北地郡守责任重大,千万马虎不得,既要保障驻军粮草供应,还要鼓励农耕,大力发展农事。文和军师谦逊,让你坐在首位,这既是对你能力的肯定,也是一份信任和激励。呵呵呵!”
“诺,愚弟领命!”李暹欣然领命,随即转身对下首的贾诩躬身一揖:“多谢军师提携!”
贾诩含笑起身,笑声道:“少将军不必客气。北地郡乃我凉州北方边境重镇,境内至今仍有羌族部落盘踞,又与南匈奴部落接壤,干系极大,不容有失。少将军此番出任郡守,正如主公所言,责任极重,还望将军不负主公厚望,多加珍重!”
李暹闻言欣然颔首,对贾诩躬身一揖后,起身坐回原位。
高居主位的李利,对弟弟李暹近期表现十分满意,随即他笑容和煦地颔首示意贾诩落座,既而对坐在左侧首位的郭汜,和声问道:“郭汜将军,不知青龙营如今行至何处了?”
郭汜应声而起,立于堂下,躬身道:“禀主公,两日前青龙营进入张掖郡内,现正在赶往酒泉郡的路上,不日即可抵达酒泉边境。”
“好,兵贵神速!郭将军不愧是我军上将,治军有方,杀伐果断,青龙营在你的带领下,必能再建功勋!”李利颇为赞许地说道。
随即他迅速收起笑容,沉声道:“庞德、成公英何在?”
“末将听凭主公调遣!”庞德和成公英二将闻声出列,站在郭汜身后,躬身应道。
李利神色肃然地说道:“酒泉和敦煌二郡长期孤悬西域,蛮夷横行,盗匪猖獗。而今本将任命郭汜为主将,庞德、成公英为副将,青龙营再添一万战骑,共计三万战骑出征西域,尔等三人各领一万战骑,务必同心协力,力争入冬之前收复二郡!”
“诺,末将等领命!”郭汜、庞德和成公英三人躬身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示意三人退下就座,随即对堂下众人朗声说道:“目前,长安三辅之地和司隶大半郡县都已被我军顺利接管,而凉州八成以上的郡县也已收复,只待收复酒泉和敦煌二郡之后,我军此次西征即告结束。之前冀城和金城之战中,各营将士奋勇攻城,功不可没,随后各营统领依照功劳簿所记,论功行赏,犒赏全军将士。
此外,我军收降马腾、韩遂所部七万余步骑,经过初次筛选后,仍有六万三千余将士。这些将士都是百战余生的精锐步骑,精兵不易,不可遣散,故而这六万余步骑将全部打散编入我军主力战营。青龙营增兵一万战骑,无双铁骑扩兵一万,全营增至两万战骑;金猊卫增兵一万,龙骧营增兵五千。另增设一支步军营,名为武卫营,暂时定为两万五千步卒,作为凉州常驻步军。武卫营统领由樊勇担任,任命黄忠、马玩为副统领,进驻陇西郡。
此外,任命马云萝、马岱、马铁和孟达等新近加入我军的将领为校尉,擢升原青龙营副统领马超为中郎将,原金城兵马都尉阎行为裨将。征调马超担任龙骧营统领,马云萝为金猊卫别部司马,金猊卫军侯胡峥正式调任陷阵营副统领,成宜替代李典出任辎重营统领,马岱、马铁和孟达等将领纳入新组建的武卫营听用。以上任命,本将已于数日前上疏朝廷,不日即可下达诏令。”
“谨遵主公将令!”堂下被李利点到名字的将领悉数出列,齐声应道。
李利看着十余位新近投到自己麾下的将领,微微点头,抬手示意他们各自归位。
旋即李利长身而起,神情肃然地沉声令道:“众将听令!本将命令:青龙营进军酒泉、敦煌二郡,虎贲营进驻北地郡,无双铁骑进驻武都郡,陷阵营返回长安后进驻左冯翎,飞熊重甲骑兵营进驻张掖郡,龙骧营进驻金城,武卫营进驻陇西郡。金猊卫暂时驻扎武威军,待酒泉、敦煌二郡平定后,另行安排!”
“诺,末将等领命!”堂下上百员将领躬身应道。
议事完毕后,除了出征在即的青龙营统领郭汜之外,其他各营统领、军师贾诩和参军法正等人尽皆跟随李利进入书房。
在书房里,李利对各营统领面授机宜,阐明派遣他们进驻凉州各郡的真实意图,并明确表示,两年之内各营兵马化整为零,各营统领可以见机行事,自力更生,自谋发展,但必须恪守军纪。所有战事只需呈报将军府备案即可,如遇困境,可以直接呈报于李利。
至此,李利早先制定的实战练兵之法终于开始实施。全军分散进驻西凉各郡,化整为零,军权下放,给予各营将领最大限度的指挥权,锻炼他们独当一面的领军能力,以期达到以战养兵的目的。
第375章外紧内松
待各营统领离开后,书房里只剩下李利和贾诩、法正三人。
“文和似是有话要说,不妨直言?”
目送一众将领离开,李利起身坐到贾诩身旁,笑着问道。
贾诩神情微怔,随即坦然笑道:“主公慧眼如炬。属下心中所想之事,终究瞒不过主公。既如此,属下便直言相询了。
刚才在正堂上听到主公将令,属下心里便暗自盘算了一下。我军现有将近三十五万大军,除去六万郡府兵和两万辎重兵之外,还有二十七万将士。这些将士几乎全部归属主力战营,而我军主力战营现有七个骑兵营和三个步军营。之前主公便将六万武卒营和三万武威营派往司隶、安邑和潼关沿线驻防,再加上三关原有的兵马,关东防线聚集了十万重兵。如此以来,我军可以调动的兵马便只剩下十七万人了。
而主公刚才一声令下,将我军剩下的八个主力战营全部派驻凉州各郡,而且全是派往边境一线,仅湟中一带便有七万铁骑和两万五千人的武卫营,将近十万大军,又在北方边境屯驻三万铁骑。转眼间,主公身边可以调动的兵马已然寥寥无几,而长安城和京兆三辅各郡县都是十分紧要之处,却没有主力战营驻扎。
这就意味着主公将二十五主力大军全部分散出去,身边只有两万亲卫军,并且属下还看出主公似乎还想把金猊卫也派遣出去。这样一来,凉州腹地汉阳郡、安定郡以及三辅之地,就成了真空地带,根本没有主力战营进驻。万一京畿不稳,三辅之内再起战事,我军如何应对呀?
毕竟远水解不了近渴。各营驻地距离长安太远了。驻军最近的潼关守军距离长安也有几百里之遥,仓促之间根本无法驰援长安,也无法救援主公脱离险境啊!”
“呵呵呵!”认真听完贾诩的担忧,李利笑呵呵地说道:“文和所言极是,考虑得极为周详,立足长远,未雨绸缪。但你的这些顾虑都建立在我亲自坐镇长安的基础之上,不知是不是这样?”
“呃,主公此话何意?莫非主公不想返回长安,难不成你想留在凉州?”贾诩惊愕地问道。
李利满脸笑意地微微颔首。说道:“文和一猜就中,我正有此意!长安城和三辅之内,有我叔父坐镇就够了,我又何必赶回去凑热闹呢?
何况元忠和文优二人留在长安,身边又有铁陀帐下的六万郡府兵驻守各郡县。随时听候他们二人差遣。如果这样严密的守卫还会出现破绽,京畿仍然不稳。那便随它去吧。等到长安三辅真正爆发战事之后。我再领兵返回长安,旦夕之间便可彻底平定叛乱。如此以来,长安城才能长治久安;否则,若是深藏在暗处的隐患长期隐而不发,那后果将会更加严重。”
贾诩闻言后,思量着说道:“主公此言似乎另有所指?难道主公认为我军内部仍然不稳。某些西凉将领心怀叵测?果真如此,何不趁早除之,以绝后患!”
李利微微怔神,沉吟道:“那些西凉旧将是否暗藏不轨之心。暂时不得而知。是以我们也不能仅凭一己猜测,在毫无证据之下便胡乱猜忌军中将领;倘若如此,必然导致军心不稳,人人自危。换而言之,如果这股暗流不是来自军中,而是来自朝中那些三朝老臣呢?这些公卿大臣们一个个心机深沉,深藏不漏,逢人三分笑,背地里却是一肚子阴谋诡计,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算计。这些人往往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要靠他们平定天下,那几乎是妄想;但是,他们若是从中作梗有意与我们作对,却能让我们疲于应付,顾此失彼,忙得昏头转向。
因此,我不想把有限的精力全都浪费在他们这些人身上,也不想军中将领受到他们的影响或蛊惑,趁早把大军全部派往边境驻扎,远离是非之地。这样做的好处就是,外紧内松,既能稳固西凉边境,又能从容应对突发之事。一旦京畿有变,对我西凉大军影响不大,我只需调集大军弹指间便可平息动乱。
此外,我叔父阅历丰富,经验老道,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权欲之心甚重。让他坐镇长安与朝中百官争斗一番,也能促使他亲身体会一下上位者的艰辛与苦楚,如此方能消磨掉他的权欲之念。若是我和他都留在长安,说不定他不思掌控朝堂,反而将矛头对准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综合多方面考虑,我最终决定留在凉州,入冬之前暂住武威郡,待天气变冷之后,我便前往汉阳郡冀城坐镇。冀城扼守着长安与凉州的咽喉要道,东进长安,铁骑只需两日夜便可抵达,西出凉州各郡,也极为便利。
半个月前,当我们收取冀城之时,我便让人去接家眷前来凉州,想必再有十来天,她们就该到了。与此同时,郿邬中的钱粮军械也会陆续运往冀城,入冬之前将会运来七成左右的粮饷,郿邬之中只留下两成左右的钱粮便可供应长安城两年的消耗。如此安排,文和觉得还有何不妥之处?”
“这、、、、、、”贾诩犹豫不决地支吾一声,随之坦言道:“主公考虑得极其长远,属下自愧不如。不过主公似乎忽略了一个特殊的存在,若是我们对他失去控制,那后果也将是极其严重的。”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说道:“文和是说小皇帝刘协吧。是啊,如今天下动荡,谁能掌握天子,谁就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始终占据大义之名,执天下之牛耳!只可惜很多人乃至一些颇有才能的诸侯,都只顾着眼前之利,却看不到其背后所隐藏的弊端与凶险。
高祖刘邦曾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话用在小皇帝刘协身上,同样极为合适。不过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小皇帝对我们的帮助极大,那些各州郡的名士和文人。我们请不来,但他却能请来。此外,倘若没有他坐守西都,恐怕关东诸侯早就联合起来攻打我们了。算了,此事言之尚早,待日后再说吧。”
贾诩听完李利这番话后,神情极为惊诧,呆呆地看着李利半晌,既而俯首沉思起来。
李利对贾诩的惊愕之色不以为意,对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自己也不生气。反而扭头看向坐在一旁静静倾听的法正,笑着说道:“孝直最近进步极大,多听少说,处理政务日益娴熟,举重若轻。稳重了许多,实属难能可贵。眼下大军已经分派到各郡驻扎。不知孝直是想继续留在我身边呢。还是借此机会外放到郡县历练一番?”
“呃,属下听凭主公差遣!”法正闻言微愣,既而朗声应道。
李利笑容满面地说道:“孝直不必如此拘礼。你若是心中已有打算,那你就直接说出来;如果你还没有考虑好去处,那本将就直接下令了。呵呵呵!”
法正当即起身恭声说道:“不瞒主公,属下确实没有想好应该去哪里合适。请主公示下。”
“既然如此,那本将就直说了。”李利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弟弟李暹现年不过十七岁,此前虽然屡立战功,却略显稚嫩。终归心性不稳。此番他出任北地郡守,没有直接掌兵,反倒掌管着十几万百姓的生计,这对他而言,倒是有些强人所难,力有不逮。当初本将也是考虑到北地郡边境不稳,境内有羌族作乱,境外有南匈奴人肆虐,故而让他坐守北部重镇。
而今看到孝直益发沉稳,本将甚感欣慰之余,不禁想起李暹即将前往北地郡上任。恰好孝直与李暹年龄相仿,比较容易沟通,遇事可以一起商量,也可以共同历练成长吗。这样吧,本将任命孝直为北地郡郡丞,兼领虎贲营参军之职,与李暹一起前往北地郡上任。不过他还要去长安一趟,你可以跟随典韦将军一起先行前往北地郡。
此去北地郡,孝直在政务方面可以一展才华,大力鼓励百姓开垦农耕,落实朝廷政令所规定的扶持鼓励政策,整饬吏治,严惩恶霸和游手好闲之徒。在军务方面呢,你可以参与虎贲营战事,与典韦、鞑鲁、段煨和李蒙等四位统领商议军机,辅助典韦处理军务,遇到难事可以向鞑鲁、段煨等人请教。尤其是段煨,此人面冷心善,平时不善言辞,却颇有才能,文武双全。你可以向他请教军机,也可以向他讨教治理地方政务的诸多事情。而副统领鞑鲁也颇有军事才能,沉默寡言,却往往一语中的,领军打仗绝对是一员不可多得的悍将。
总之,孝直此去北地郡,军政都可以参与其中,以期全方面历练,待日后本将定会重用于你,早晚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孝直意下如何呀?”
“诺,属下多谢主公器重,定当竭尽全力协助少将军治理政务,多向典韦统领请教,不负主公厚望!”法正躬身一礼,欣然领命道。
李利会心地笑道:“好,孝直此言,本将深信不疑。两年之内,我军不会有大规模战事,因此你可以趁此机会好好历练一番,待日后天下局势有变,就是你法孝直大放异彩之时!”
“多谢主公夸奖。”法正矜持地含笑应道。
这时贾诩突然笑着插话道:“恭喜孝直,年仅十七岁便能位居郡丞之职,为兄当年像你这般大的时候,还在家中埋头苦读呢!呵呵呵?”
李利闻言后,颔首笑道:“是啊,两年前我也不过是军前一小卒,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升任别部司马!孝直现年还不满十七岁,才思敏捷,饱览古今,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法正先前听到贾诩的夸赞时还能忍住心中的激动,而今听到李利如此之高的褒奖,脸上顿时浮现出浓浓的兴奋之色,激动之情一览无余。
待法正躬身告退之后,贾诩看着法正离去的背影,对李利笑着说道:“孝直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奇才,聪明好学,明事理、知进退,对军纪兵事见解独特。此番他再好好历练一下,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即可大用!”
“呵呵呵!想不到文和对孝直的评价如此之高,你可是不长夸人的。”李利笑呵呵地颔首说道。
贾诩抬手捋着胡须,笑道:“年轻人嘛,该表扬的时候就得表扬,给他以鼓励,再多给他一些机会,这样才能让他快速成长起来。犯错的时候,也要让他真正认识到错在哪里,铭记教训,以免将来重蹈覆辙。其实,以属下看来,主公对孝直的器重远在属下之上。主公刚才鼓励他的那番话,足以令他激动好一阵子。呵呵呵!”
李利微微颔首道:“响鼓不用重锤。适当的鼓励确实很有必要,法孝直是个可造之材,可堪大用。不过他偏爱军事,对政务似乎不太热衷,我此番派他前去北地郡,就是想让他锻炼一下,最起码得让他知道百姓的疾苦,促使他心智早日成熟起来。其实,这也是我派遣李暹出任北地郡守的真正用意,不知民间疾苦,就永远也无法成为心思缜密、百战不殆的上将!”
“呃,主公此言振聋发聩,立意深远!主公能否为属下解惑?”贾诩惊讶地问道。
李利淡然笑道:“文和过谦了。事实上,深入民间了解百姓的疾苦,能让我们学会很多东西。其一,了解民情,有利于我们为将者了解敌将的心性和处事风格,做到知己知彼。其二,可以让我们的将领知道什么叫做珍惜,慎重决策,做出最合时宜的命令,以免草率决断,误己误军。其三,只有真正了解百姓的疾苦和心声,才能让我们的将领不至于杀戮过甚,随意草菅人命,嗜杀成性。
兵法有言: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何谓人和?从小处说,便是军队内部必须团结一心,不能各行其事;往大处说,便是不能与民心民意背道而驰,否则必败无疑!对于行军打仗而言,倘若敌人军民一心众志成城,那这场战事想要取胜就极为不易了,甚至根本不可能取胜。在我看来,这就是人和,也是百姓疾苦!”
贾诩思索片刻后,点头叹道:“主公高见,属下受教了!今日与主公一番叙谈,属下获益匪浅,之前属下心中还有不解之事,此时方知主公先前所说的‘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之真意。属下先行告退。”
李利笑着颔首,示意贾诩自去,不必拘礼。
待贾诩离开之后,李利起身站在窗棂前,喃喃自语道:“莫非贾诩真的明白我心中所想,可我现在还没理出头绪,还在犹豫呢?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其实是成也汉帝败也汉帝。唉,我又该怎么办呢?”
第376章奸情败露
夜色渐浓,星光满天。
郡守府内院,后花园。
月光下,荷塘月色分外迷人。
莲花池旁的水榭中,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穿着薄薄的霓裳,正在凉亭中纳凉。
仲夏夜,连续半个月没有下雨。
室内闷热,莲花池边却晚风轻拂,在此乘凉让人感觉十分惬意。
“这身衣服真漂亮,穿在身上也很舒服,谢谢你无瑕姐!”
凉亭中,马云萝穿着一件粉红色霓裳,与滇无瑕身上衣服的样式和布料完全一样,仅是颜色不同。而滇无瑕身上的细滑霓裳是黑色的,愈发衬托出她莹白似雪的光滑肌肤,十分合体的霓裳将她硕大双峰和羡煞旁人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显得格外美艳动人,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熟少妇的性感诱惑。
看到马云萝十分喜欢自己送她的“睡衣”,滇无瑕欣然笑道:“云萝妹妹喜欢就好,一件睡衣而已,何以言谢。”
“睡衣?何谓睡衣?难道就是我们身上所穿的丝绸霓裳吗?”马云萝十分好奇地问道。
滇无瑕闻言微怔,既而笑声解释道:“妹妹有所不知,这种双层花边霓裳是我夫君设计出来的。在我们眼里,它就是十分华丽舒服的霓裳,可是夫君却称它是‘睡衣’。也就是可以穿着歇息的衣服,故而称作‘睡衣’。实际上,确实如此。这种西川上等丝绸做成的睡衣,光滑柔软,穿在身上没有一点份量,对皮肤极好,很舒服。妹妹若是喜欢,随后姐姐送你几匹四色布料。你可以按照自己的身材和喜好,照着这个样式缝制几件睡衣。若是喜欢花纹和精致的花边,也可以自己绣上去。”
“呃?这、、、、、、”马云萝起初听得十分欢喜,眉开眼笑,等到滇无瑕说完话后,她却俏脸暗红,显得有些窘迫。
“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姐姐我说错话了?”滇无瑕神情诧异地轻声问道。
马云萝低着头,不好意思地低声说道:“小妹的生母去世得早,自幼与哥哥马超学习骑射武艺,与男儿一般顽劣。是以、、、、、、小妹从未自己做过衣服,也没学过女工。”
“呵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滇无瑕闻言莞尔一笑,笑道:“妹妹不必自责。实不相瞒,姐姐我和你一样,自幼骑马射箭。舞刀弄枪,女工手艺极差。实在是难登大雅之堂。去岁我和夫君初次相遇的时候。在沙漠中遇险,被困在沙漠里走不出来。那时候,我和夫君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几乎衣不裹体,根本不能见人。脱困之后,我才开始自己摸索着缝制衣服。结果做得衣服很丑。不过夫君却也不嫌弃,反而教我做一些简单的小衣,自此以后,夫君身上的小衣都是我做的。
今日听到妹妹这么一说。姐姐反倒觉得我们姐妹十分投缘,出身经历很相似,这就是上天赐予我们姐妹的缘分。姐姐我如今所穿的衣服全是你二姐邹静缝制的。她现在是我们内府的女管家,心灵手巧,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唯独不会武艺,不懂骑射。而我夫君呢,生性开朗,不拘小节,根本不会计较这种女儿家的事情。何况我们府中侍女极多,她们都会缝制衣服,所以妹妹不必介怀,有她们代劳即可,不用你自己做。”
“哦,这样便好!”马云萝如释重负地说道。只是她刚一说出口,顿觉自己失态了,且又看到滇无瑕满脸促狭的笑容。顿时,马云萝满脸羞红地娇羞道:“小妹失言了,姐姐,你取笑人家!”
“嘻嘻嘻!”滇无瑕开怀地笑着说道:“云萝妹妹终于说出心里话了!妹妹不必害羞,你喜欢夫君并非不可告人的事情,喜欢就是喜欢,何必遮遮掩掩的。其实我早就看出妹妹喜欢夫君了,此事姐姐我不会反对,反而会大力支持你。毕竟我们是姐妹嘛,等到你真正成为夫君妻妾时,我们姐妹岂不是可以朝夕相处,永不分开了。
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妹妹你自己必须主动些,要让夫君知道你的心意。毕竟夫君现在军政事务缠身,整天忙忙碌碌,根本无暇顾及男女私情。你自己若是不主动,夫君即使对你有意,也不知你愿不愿意,如此耽搁下去,时间一长,只怕就很难走到一起了。妹妹想想是不是这样?”
马云萝稍作思量后,极为感激地对滇无瑕点点头,敬声说道:“小妹多谢姐姐成全!小妹心里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
滇无瑕笑着说道:“我们已是姐妹,妹妹直言无妨,不用避讳!”
马云萝闻言神色稍缓,双眸注视着滇无瑕脸上的表情,轻声问道:“小妹听说夫、、、呃,听说征西将军早先已有包括姐姐在内的六位妻室,两个月前又纳娶了一位妾室,这么算下来,征西将军已有七位妻妾。可是姐姐为何非但不阻止小妹接近李将军,反倒有意促成此事呢?难道姐姐你一点不介意此事,不担心李将军今后会纳娶更多的妾室吗?”
听到马云萝的话后,滇无瑕微微愣神,既而双眼凝视着马云萝,和声问道:“既是妹妹相询,姐姐自然会据实相告。不过我很想知道,倘若妹妹身处姐姐的位置上,你会不会很介意自己的夫君纳妾呢?还望妹妹务必说实话,切莫隐瞒。”
“这、、、、、、”马云萝惊愕一声,顿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随即她思索着说道:“如果我是姐姐,李将军真要纳妾的话,小妹纵然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也不会阻止。毕竟大汉境内的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谁不是妻妾成群,哪个府邸之中没有几十名侍女舞姬,除了有名分的妻妾之外,很多侍女和舞姬都是要侍寝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滇无瑕闻言微微一笑,点头说道:“妹妹所言甚是。你我二人皆是凉州人。而且出身诸侯藩王之家,所见所闻极其相似。昔日姐姐我在休屠王庭之中,部落首领们经常出兵劫掠汉境,除了金银细软和粮食布匹之外,他们每次都会劫掳很多汉人女子,而且都是年轻女子。战后,很多将领互相攀比,他们不比谁抢得金银细软多,也不比粮食布匹,只比谁抢到的女人多。谁劫掳的女人漂亮。而部落贵族们也经常聚在一起相互攀比各自的妻妾和侍寝女仆,比数量,比姿色,最后谁赢了,就能从对方妻妾侍女之中挑选自己看上的女子带走。据为己有。因此部落首领的妻妾至少也有上百人,而将领们也是这样。甚至更多。休屠部落是这样。其它羌人部落同样也是如此。
相比羌人部落,大汉境内的文武官员也丝毫不逊色。只不过他们极其善于伪装自己,做事都很隐蔽,明面上的妻妾都不会太多,三妻四妾加在一起也不过寥寥十几人或者几十人而已。但是,他们府中却豢养着数目极其庞大的侍女和舞姬。而这些精心挑选而来的女子同样是以供他们随时取乐的年轻女人。之前我夫君整饬长安纲纪,清查文武百官府中的侍女、扈从和家丁护院,结果查出每位官员府邸中最少都有上百名侍女舞姬,妻妾还不在此列。某些三公九卿府邸中的侍女、舞姬数量甚至多达上千人,并且全是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事后,经过为期一个月的严查严办,从长安城以及周边各郡县之中,先后清查出年轻女子多达十余万之众,使得军中大多数将士都能成家立业,迎娶娇妻美眷。
相比这些表里不一的大汉官员,我夫君年少成名,手握雄兵,执掌天下权柄,可他至今也不过是仅有七位妻妾。而且,夫君最难能可贵之处在于,他从不与府中侍女暗通,也从未让年轻貌美的贴身侍女侍寝。只要他在府中,每晚都会回内府歇息,陪我们姐妹说说话,担心冷落了我们。
所以我和欣儿她们早有约定,绝对不会阻止夫君纳妾。如果遇到夫君看上的女子,我们不但不会设法阻拦,反而要极力促成好事。因为只有这样,夫君才不会移情别恋,更不会随便招惹其他女人。云萝妹妹千万别多想,姐姐这么说并不是没有原因,而是夫君如今位高权重,很多有心机的女子都会贴上来,希望借此进入内府,坐享荣华富贵。但云萝妹妹却不同,你不是看中了夫君的权势,而是真心喜欢夫君。另外,姐姐也可以向你透漏一点,夫君早就看上你了!因此妹妹只要主动一些,我相信你和夫君的好事为期不远,很快就能走到一起,成为我们李府内眷中的一员。”
“姐姐!”马云萝娇羞一声,满脸红晕地低头不敢看滇无瑕的笑脸。
羞涩难当之余,滇无瑕这番话却让马云萝内心极为震动,感触颇多。这番话让她深刻体会到滇无瑕、李欣等原配妻室的宽广胸怀,也感受到了她们的睿智与宽容,从而更加坚定了她跟随李利的决心。因为她感觉与滇无瑕等人做姐妹是一件很幸运的事情,姐妹之间互相包容,相互体谅,不用勾心斗角,也不用在李利面前争宠献媚。
此外,滇无瑕刚才有一句话说到马云萝心里去了。那就是她之所以喜欢李利,绝对不是羡慕李利的权势地位,而且真正被李利叱咤风云的雄姿所折服。再加上李利能够降服她那桀骜不驯的大哥马超,仅凭这一点,就足以令她对李利刮目相看,暗自倾心。
少女情怀总是诗。马云萝从小与马超一起长大,心目中的理想男人就是以马超为模板的。而李利能够降服马超,这无疑预示着符合马云萝心意的男人出现了。
“叮叮咚咚”
就在马云萝和滇无瑕坐在凉亭中窃窃私语之时,从后花园围墙之外飘来轻快悠扬的琴声。
“呃,这是谁在隔壁抚琴?夜深人静之时,他不去歇息,反倒深夜里弹琴,脑子有病啊!”乍一听到围墙外的琴声,马云萝顿时弯眉微皱,赫然起身。看着琴声传来的方向,语气不悦地沉声道。
滇无瑕侧耳听着琴声,缓缓起身站起来,轻按着马云萝的肩膀,低声道:“妹妹不必动怒,抚琴之人应该是个女子,绝非扰人清静的孟浪男子。曲调轻快舒缓,琴声清脆悠扬,显然这位抚琴女子的琴技极为娴熟,精通音律。而且。她抚琴时的心情很好,似有喜事,琴声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表的喜悦之情。”
“姐姐也通音律?”马云萝扭头看着滇无瑕,诧异地随口问道。
滇无瑕微笑着道:“我虽不会女工针线,却对琴棋书画都有涉略。云萝可知隔壁宅院是何人名下的府邸?”
“呃?姐姐若是不问。小妹险些忘了此事。姐姐入住后院之时,小妹就向李暹将军问过了。方圆五里之内。所有宅院全部归属郡守府,记在李将军名下。”马云萝应声说道。
滇无瑕闻言微愣,沉吟道:“哦,这么说隔壁的宅院也是夫君名下的房产。既是夫君名下的府邸,住在里面的人理应知道夫君近期内就住在后院,她怎敢深夜抚琴惊扰夫君歇息?”
马云顺着滇无瑕的思路。惊声道:“姐姐刚才说隔壁抚琴之人是个女子,难不成她与李将军相熟?”
滇无瑕闻言神情顿变,惊愕地轻吟道:“哦,莫非夫君前天晚上就夜宿在隔壁宅院里?”
一念至此。滇无瑕当即拉着马云萝就走:“云萝,随我一起过去看看抚琴之人究竟生得什么模样,居然深夜抚琴勾引我夫君?”
马云萝闻言大惊,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近乎透明的霓裳,犹豫地说道:“姐姐,我们回去换件衣服吧,就这么过去只怕有些不妥?”
“没事,我里面还穿着、、、、、、”就在滇无瑕准备说出里面还穿着胸衣之时,她陡然发现马云萝走动时胸前一对高耸硕大的玉兔上下跳动,隐隐可以看到玉兔上的两颗红豆。
“坏了,莹儿被无瑕她们发现了!”正当凉亭中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正在纠结要不要回房换衣服的时候,距离她们二十步外的水榭走廊上,李利已经站在这里好一会儿了,一直静静地听着她们俩的私房话。直到隔壁传来琴声时,他顿觉大事不妙,随即便看到滇无瑕拉上马云萝准备翻墙进入何莹居住的宅院。
“咳、咳!”
佯作喉咙不适地咳嗽两声,李利从走廊阴暗处走出来,大步走到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身后。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先声夺人。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装作很随意地走到滇无瑕身旁,笑着说道:“夜深露重,你们俩穿的这么单薄,也不怕沾上湿气,伤了身子。”
说话之余,李利随手将挽在手臂上的锦袍递给满脸羞红的马云萝,脱下儒衫给滇无瑕披上。
“妾身谢过夫君。大堂议事早就结束了,夫君怎会这么晚才回来?”
滇无瑕伸手将李利的儒衫披在肩上,扭头看着他的眼睛,顿觉他脸上的笑容很假,不敢与自己对视,眼神显得闪躲飘忽。她当即笃定自己此前的猜测没有错,隔壁宅院中的抚琴女子就是前天晚上留宿夫君李利之人,于是她语气幽怨地询问道。
不过滇无瑕也知道自家夫君之所以眼神闪躲,是他已经准备向自己坦白了,有意让自己看出他的歉意。否则,以李利如今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他若是有意隐瞒,别人根本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听出滇无瑕语气不善,李利反而笑呵呵地说道:“刚才与文和、法正二人在书房叙话,聊得高兴便忘了时辰,回来的有些晚了,让夫人久等了。呵呵呵!”
滇无瑕闻言顿时俏脸微红,娇羞道:“谁等你了?我还以为你被隔壁的琴声召唤过去了呢?说吧,隔壁的姑娘是谁,住在这里多久了?”
眼见滇无瑕满脸红霞、媚眼含羞,李利就知道她有些动情了,而且已经原谅自己了。顿时他心情大好,笑着说道:“细说起来,隔壁宅院中的女子也不是外人。她是红昌的远房表姐,名叫何莹,与红昌年龄相当,仅大三个月。三个月前,红昌接到何莹的书信,便让我将她表姐接到长安居住。只是当时长安动乱未平,我怕路上不安全,便派人何莹直接送到姑臧城暂时安置。前两天,二弟的事情让我颇为烦恼,于是就到何莹那里清静一下,随后发生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这事原本就没想对你隐瞒,这两天去了一趟金城,又要调遣大军,所以一直没能抽出空闲跟你说明此事。夫人勿怪,为夫一定好好补偿夫人,让你心满意足!呵呵呵”
“哼!你这张嘴最会哄人了!”滇无瑕听到李利最后那句话,顿时羞得扭头不看李利那张意味深长的俊脸,低头轻哼一声,生怕站在旁边的马云萝看到自己脸上娇羞红晕的表情。
第377章绝世尤物
“走吧,我们一起过去看看何莹妹妹!”
低头平缓心神之后,滇无瑕穿好披在肩上的儒衫,既而大步走向围墙,头也不回地招呼李利和马云萝二人跟上。
“这、、、你还真去呀!三更半夜翻墙过去不好吧,要不我们明天再去?”
眼看滇无瑕心意已决,李利快步追上来,佯作惊讶地大声喊话,希望围墙那边的何莹能够听到,提前做好准备。
站在围墙下,滇无瑕媚眼含怒地瞪着李利,埋怨道:“你这么大声作甚,也不怕吓着何莹妹妹?这么大嗓门,你以为这是军前叫阵呢,三更半夜地鬼叫狼嚎,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翻墙而入啊!”
“嘿嘿嘿!”看到滇无瑕真的有些生气,李利顿时憨憨地傻笑:“夫人息怒。为夫担心夫人受惊,提前喊上一嗓子,也好震慑一下暗中窥视夫人妖娆身材的宵小之徒嘛!”
“你、、、这四周潜伏的侍卫不都是你的手下吗?算了,你还愣着作甚,快扶我上去呀!”滇无瑕被李利一番狡辩气得哭笑不得,当即让李利蹲在墙边,把她托上围墙。
李利对滇无瑕脸上的怒气视而不见,俯身将她抱起来,走到墙根前,让她踩在自己的肩上爬上去。
其实围墙并不高,仅有一丈多高,以滇无瑕八尺有余的身高,举起手臂轻轻一跃就能抓住墙头,纵身上墙。可是她现在对李利心里有气,再加上马云萝站在旁边,自己又穿着单薄轻飘的霓裳,纵身跳跃时霓裳自然会飘起来,难免走光。有损她将军夫人的良好形象。所以李利就得给她垫脚,将她托举上去,顺便再给她拉住裙边,以免裙底走光。
双手托起滇无瑕丰满柔软的娇躯,再让她踩着自己的肩膀登上墙头,在滇无瑕抬腿之时,李利还帮她遮住霓裳下摆,以免春光乍泄,做得极其到位。事先两人不用任何言语和眼神交流,整个过程十分流畅。显示出夫妻二人极有默契。
“你别急着上来,先把云萝妹妹托上来再说!”站在墙头上,滇无瑕对正欲纵身上墙的李利说道。
“呃?”李利闻言微怔,愕然苦笑道:“好,为夫遵命!”
“啊!无瑕姐。我自己能上去,不用、、、将军帮忙!”马云萝神色大惊。万万没想到李利和滇无瑕夫妻俩斗嘴。却牵连到自己身上。区区一堵围墙而已,纵身一跃,自己就能翻过去,根本用不着李利托着自己上去。
滇无瑕居高临下地笑声说道:“妹妹莫非忘了姐姐刚才对你说的话?现在他是将功折罪,正是争取宽大处理的时候,就得让他好好表现一下。再说妹妹穿着长裙。纵身翻墙极为不便,有他扶着你,省得走光,让人占了便宜。”
“这、、、好吧。”马云萝乍听滇无瑕的话。顿觉言之有理,于是便任由李利将她托抱起来。
当李利隔着薄薄的霓裳托住双腿、搂着自己纤细腰肢的一刹那,马云萝娇躯惊颤,全身瞬间变得酥软无力,脑海里不禁想起那天在滇无瑕军帐后堂门口看到的一幕。顿时她脸颊发烫,耳根通红,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胸口砰砰直跳,酥胸剧烈起伏。这时,她突然觉察到李利的鼻息就在耳边,促使她迅速闭上双眼,娇羞胆怯的样子显得她愈发娇美清纯,楚楚动人。
就在马云萝羞涩地闭上眼睛之际,怀抱美人的李利同样心潮荡漾,暗赞马云萝弹性惊人的大腿、柔若无骨的细腰和她那健美窈窕的丰满身材。
“云萝,把手伸过来,我拉你上来!”看着李利已经将马云萝托举上来,滇无瑕却发现她竟然满脸潮红,羞得不敢睁开眼睛。顿时滇无瑕哑然失笑地伸手拉住她的手,用力将她拉上墙头。
脱离李利双手的一瞬间,马云萝便清醒过来了,既而迅速登上墙头。
“夫君,你不用上来了,就在这里等着我们,直到我叫你的时候,你才能过来!”将马云萝拉上来之时,滇无瑕立即出声阻止李利,这让李利毫不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嘭!”含笑看一眼满脸郁闷的李利,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收紧霓裳裙边纵身跳下墙头,进入何莹所居住的宅院。
“姐姐,你可真厉害,居然把李将军治得服服帖帖,真让小妹大开眼界。咯咯咯!”顺着墙根走到不远处的水榭走廊上,马云萝笑盈盈地对滇无瑕说道。
滇无瑕闻言会心一笑,摇头说道:“妹妹有所不知。夫君他自觉理亏,有意让着我呢,所以姐姐才能指挥得动他,否则普天之下谁敢使唤他!夫君的性格非常好,与府中姐妹们相敬如宾,平日里没有一点架子,可以随意使唤他,他也不会不高兴,更不会发脾气。正因为如此,我们夫妻之间一直很恩爱,从未发生争执,内府上下都很和睦。这是夫君宠爱我们,却不是我们恃宠而骄的资本,倘若惹得夫君生气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云萝妹妹以后就会知道夫君是个极其难得的好男人,刚才你被夫君抱在怀里,是不是很陶醉呀?呵呵呵!”
“姐姐又取笑小妹了!”马云萝俏脸羞红的说道。
“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正当滇无瑕准备开口说话之际,却见水榭周围不知何时出现十余名黑衣侍卫,其中一人挡在她们二人前面,厉声说道。
“嗯,你们不认识我?”滇无瑕见状凤眉微皱,沉声问道。
挡在前面的黑衣人是莲花池周围侍卫小队的队长。听到滇无瑕的声音极为耳熟,小队长向前走来,边走边说道:“夜闯民宅,你们、、、、、、你是主公夫人,滇无瑕副统领?”
“现在认出我了?”滇无瑕看着眼前极其眼生的黑衣侍卫,沉吟道。
“属下拜见副统领!”小队长单膝跪地躬身道。
显然,侍卫小队长已然确认了滇无瑕的身份。
事实上。滇无瑕可能自己都没意识到,她的身高容貌实在是太显眼了。
金猊卫是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亲卫军,从组建至今一直都是李挚担任统领,只有副统领经常变动人选,西凉军中很多将领都曾担任过副统领之职。然而,纵观金猊卫历任副统领之中,任职时间最长且始终没有变动职务的副统领,而且,自身还是女性统领之人,截至目前。有且只有滇无瑕一人。
此外,滇无瑕的身份地位和身高容貌极其引人注目。
其一,滇无瑕出身行伍,既是金猊卫营中唯一没有获得朝廷敕封官职的副统领,又是主帅李利明媒正娶的妻室。是以她在金猊卫之中地位特殊。既是将领又是主公夫人,亦将亦主。身份极为尊崇。拥有极大的自主权;即便是统领李挚也对她极为尊重,从来没有干预过她帐下三千人马的军务。
其二,滇无瑕最让人印象深刻之处,还是她的身高容貌异于常人,任何人只要看一眼就能记住一辈子。她身高八尺五寸,远超汉人女子。比军中很多将领的身高还要高出一些;肤色十分白皙,纵然是风吹日晒,肤色依然莹白似雪,而且身材极为高挑。婀娜多姿。最显眼的还是,她金色波浪状的头发和一双盈动深邃的碧眼。单凭这一点,就足以令全军将士记住她,从而牢牢记住她的身份和地位。
“你是营中那位统领帐下的兵士,以前我怎么没见过你?”注意到黑衣队长看清楚自己的相貌后立即行礼,滇无瑕诧异之余,随口问道。
小队长恭声应道:“禀统领,属下之前是李挚统领帐下百人长,半年前奉命带领一个百人队保护何莹夫、、、姑娘的安全。至于其中详情,主公早有严令,不得向任何人透漏,请统领恕罪。”
滇无瑕闻言微微点头,摆手示意百夫长起身,说道:“行了,前面领路,带我去见何莹姑娘吧!”
正当一队黑衣侍卫让开道路之际,却见一名身着紫色紧身长裙的女子从水榭走廊另一端款款走来,待走到滇无瑕和马云萝面前时,她欠身施礼道:“小妹不知姐姐深夜造访有失远迎,还请无瑕姐姐莫怪!”
乍见此女身段,滇无瑕顿觉眼前一亮,随之看到此女好生面善,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抓住女子的手臂,惊声问道:“红昌妹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咯咯咯!”随着滇无瑕双手稍稍用力,女子当即起身,笑盈盈地看着滇无瑕,笑道:“无瑕姐姐也觉得我和红昌妹妹的容貌很相像吗?小妹何莹见过姐姐。”
“像,真像,妹妹和红昌几乎生得一模一样!”滇无瑕惊愕半晌,仔细打量一番之后,仍然觉得何莹和任红昌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单从五官容貌上来看,何莹和任红昌两人长得完全一样,一样的五官精致,肌肤一样的白里透红,弯眉瑶鼻,红唇皓齿,实在是让人难以分辨。
不过仔细端详之下,滇无瑕发现何莹和任红昌二人尽管容貌相像至极,但她们二人的身材和气质相差甚大,区别很明显。
平日里,滇无瑕和任红昌关系极好,两人几乎朝夕相伴,无话不谈。因此,在滇无瑕眼里,何莹气质高雅,举止雍容,整体给人以端庄典雅之感;尤其是她那双清澈盈动的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样,给人一种极其舒服的感觉。在气质方面,何莹无疑是胜过任红昌一筹,但她的身材却不及任红昌丰满,略显消瘦,故而稍逊任红昌半筹。不过何莹身高却比任红昌稍高一点,酥胸蓬隆,腰肢纤细,双臀虽不丰硕,却滚圆挺翘,极具诱惑。
是以何莹整体给滇无瑕的观感就是,看似身形高挑消瘦,弱不禁风,实际却极具内秀。该大该翘的地方十分伟岸,分毫不差;该小该细的地方也是恰到好处,全身充斥着骨感美,却又不失丰腴。
“此女绝美的容貌身段和气质丰韵,绝对不比任红昌逊色半分,甚至犹有过之,堪称绝世尤物,对男人有着倾国倾城的诱惑力。”滇无瑕心中暗自惊叹道。
稍作寒暄后,滇无瑕拉着何莹的手走进凉亭坐下,既而招呼马云萝坐在自己身旁。
油灯下,滇无瑕看到何莹眉宇间洋溢着挥之不去的红晕盈动之色,刚才又留意到何莹走动时双腿有些不自然。综合这些特征,她当即便知何莹定是破身不久,至今尚未恢复过来。
这肯定是自家夫君前天夜里做的好事!
第378章上将郭汜
仲夏过后,秋风萧瑟。
敦煌郡,敦煌城下。
“呼呼呼!”
“嗖嗖嗖”
一个个火焰熊熊的火油瓦罐破空飞射,直奔城头守军呼啸袭来,炸得守城将士抱头鼠窜,惊慌大叫,唯恐躲避不及,惹火烧身。
一支支强弓硬弩射出的箭矢迎空翱翔,飞至最高点之后,漫天箭雨倾斜而下,直奔城头守军扑来。
“哎,看来今日攻城又失败了!令明,传令大军半个时辰后收兵回营!”
东门城下,距离城池两百步开外,郭汜勒马阵前,远望着城头守军忙而不乱地躲避油罐和箭矢,不禁轻声叹息,既而扭头对身旁的庞德命令道。
敦煌城屡攻不下,不仅是主将郭汜一筹莫展,庞德身为大军副将,同样也是深感焦虑。
看到郭汜满脸阴沉之色,庞德低声劝慰道:“将军不必忧虑。我军此前一鼓作气连续攻陷酒泉郡十余座城池,收复酒泉全境,斩获颇丰。如今大军进入敦煌境内,已先后收复敦煌郡六座城池中的东南面三座县城,而今只需攻下敦煌城,便可荡平敦煌六县,完成主公交付的西征重任。眼下我军已连续攻城数日,只因我青龙营全是战骑,没有步军,故而迟迟不能攻取此城。再者,我军先前接连攻城拔寨,皆是奇袭破城,促使这些蛮夷兵士不得不据城死守,不敢出城与我们正面决战。这样以来,我军定然难以速胜。只能与他们周旋相持一段时间,等到他们粮草断绝之时,便是我军攻陷此城之日!”
“但愿如此吧!”郭汜脸色稍缓地微微颔首,既而冷眼看着城门紧闭的敦煌城,沉声道:“主公命我等入冬之前收复酒泉、敦煌二郡,尽早结束西征战事。如今已经入秋了,而敦煌郡又紧靠西域,秋季很短,说不定哪天突降大雪,冬天就会提前到来。到那时。天寒地冻,不利于我军骑兵作战,攻城将益发艰难。眼下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若不能赶在冬雪到来之前收复敦煌郡,那我们就要担负出征不利的罪名。只能向主公请罪,坐等责罚了。时不我待呀!
更何况。这是我郭汜归降主公麾下以来的第一次领兵出征。若是不能如期完成主公将令,我有何颜面回去见主公啊!”
“这、、、郭将军暂且宽心。须知欲速则不达,此战我等只能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庞德知道郭汜立功心切,急需向主公展现他的领兵才能,既而在军中站稳脚跟。树立威信。可是青龙营是骑兵营,断然不能让将士们下马充做步军强行攻城,果真如此的话,那青龙营将士的伤亡必然十分惨重。即便最终攻陷敦煌城。收复敦煌全境,只怕也会被主公李利训斥,不但无功反而有罪。
此外,经过一多月的连续征战,青龙营原有三万战骑以及两千亲兵和一千斥候大队,如今全营只剩下两万余人马了。如果不计伤亡的死拼血战,恐怕等到彻底收复西域二郡之时,青龙营已被打残,兵马所剩无几了。
可谓得不偿失!
“叮叮叮!”
傍晚时分,随着鸣金声响起,远程打击敦煌城一天的青龙营将士缓缓撤兵,返回二十里外的营寨歇息。
而城头守军眼睁睁看着郭汜大军从容收兵,却丝毫不敢松懈。直到西凉军的身影渐渐模糊之后,他们方才深深地松一口气,既而一屁股坐在城楼上,提心吊胆一整天了,此刻方能安心休息一下。
青龙营营寨。
中军大帐内,郭汜草草吃了两口饭填饱肚子,随即对亲兵询问道:“成公将军回来没有?”
“禀将军,成公将军刚刚回来,得知将军正在用膳,他便在帐外候着。”亲兵恭声应道。
“呃?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成公将军进来呀!”郭汜闻言微愣,既而满脸寒霜地瞪着亲兵队长,怒声喝斥道。
一边训斥亲兵,郭汜一边起身走下帅案,大步迎上来。
“末将参见将军!”帐外得到亲兵传话的成公英,快步走到郭汜身前,躬身道。
“呵呵呵!”不等成公英行礼,郭汜便笑呵呵地拉着他的手臂,笑道:“郭岩误事,不知轻重,还请成公将军多多体谅,稍后本将一定重重惩罚他!成公将军快请坐下,先饮一樽酒,然后我们再商议军务。”
“多谢将军赏赐!”成公英闻言点头称谢,当即也不推脱,落座后接过亲兵队长郭岩递上来的酒樽,颇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既而举樽一饮而尽。
成公英瞪了亲兵队长郭岩一眼,却是做给郭汜看的。表示他认可郭汜方才所言,深信方才把他挡在帐外不让进来禀报军情之人就是中军大帐亲兵队长郭岩。
实际上,成公英心里却是知道事实并非如此。眼下青龙营将领都知道主将郭汜有个习惯,那便是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即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等他吃完饭再说。但成公英却知道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郭汜很贪吃,对吃食要求极高。他的随军亲兵当中就有十几个厨子,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准备膳食,即便是出征打仗也不例外。
成公英之所以知晓郭汜这个嗜好,是因为眼下青龙营三个统领在征战时各有分工,郭汜掌管全营战事,庞德掌管军纪和记录战功,而他则负责掌管粮草军械。这个分工是出征之前主公李利明确规定的。是以成公英很清楚郭汜的日常膳食用度,而郭岩为此还专门向他透漏过此事,生怕他不给发放各种食材,惹得郭汜不高兴。
不过郭汜贪吃的这个嗜好倒也无伤大雅,而成公英也尽量足额供应他所需要的膳食用度。毕竟贪吃也不算违反军纪,何况郭汜还是全营主将,在膳食方面挑剔一些也无可厚非。而且,郭汜除了偏爱口腹之欲以外,也没有其它不良嗜好,不贪财不好色,治军严谨,作风硬朗,雷厉风行。
“成公将军此行是否顺当,可曾带来援军?”看到成公英放下酒樽之后,郭汜笑着问道。
成公英闻言正色地禀报道:“禀将军,张掖郡守李典将军不愧是沙场宿将,他知道我等攻城需要步卒,因此早有准备。二十天前,他派桓狼将军接管酒泉郡防务时,就让桓狼带来五千郡府兵交与我军调遣,以备不时之需。末将奉命赶回酒泉郡召集步卒时,桓狼将军已将酒泉两万郡府兵重新整编,随即交给末将一万郡兵支援我军攻城。除了这一万郡兵之外,末将这几日也招募了三千余青壮,其中大多数都是极为剽悍的羌人和草寇,单兵战斗力不弱。”
“哈哈哈!”郭汜闻言大喜,开怀大笑地说道:“好、好、好啊!成公将军果然不负众望,此战若胜,你当居首功!有了这一万三千余步卒攻城,再加上我们青龙营强大的远程攻击,两相配合之下,定能一举攻陷敦煌城。收复西域二郡,指日可待呀!”
大喜之余,郭汜眉头微皱,疑声说道:“张掖、酒泉二郡的郡府兵多为羌人,他们可用吗?须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万一他们临阵叛乱,倒戈相向,那我军的损失可就大了。好不容易攻取的城池,或许就此丢失,之前所取得的战果也将相继丢失,数月之功毁于一旦哪!”
“呃?”成公英闻言惊愕一声,既而凝眉沉思起来。半晌后,他脸上的神色渐渐舒展开来,摇头说道:“将军所言不无道理,不过末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羌人可用,也很可信,尤其是张掖、酒泉周边的羌人是可以信赖的。想必将军之前也听说过主公麾下有一支战力颇强的休屠铁骑,人数不少,多达数万之众。如今这支铁骑已经编入我军各个主力战营,享有与汉人将士同等待遇,其家眷也陆续安置在凉州各郡县。这都是仰仗主公昔日平定休屠部落之功,而且主公又迎娶羌人部落中久负盛名的无双战神滇无瑕为妻,此举早已传遍凉州周边的各个羌人部落,促使他们对主公极其信赖,深信他们只要不与我们西凉军为敌,加入我军之中就能获得与休屠铁骑一样的优厚待遇。
此外,我军此番之所以能够在一月之内扫平酒泉郡,几乎没有遭到顽强的抵抗,恐怕也与此有很大的关系。所以,末将认为只要我们不排斥羌人兵士,再安插一批汉人将领指挥他们作战,这些羌人就能为我所用。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听完成公英的话后,郭汜思量再三,最终将信将疑地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便依你所言。明天让他们吃饱喝足,歇息一天,后天辰时初刻,全军开拔,务必一举攻下敦煌城,尽快结束西征战事!”
“诺,末将领命!”成公英起身应道,随即躬身退出军帐,大步离去。
郭汜看着成公英离去的背影,沉吟道:“利用羌人攻打羌人驻守的城池,此举若是可行,岂不是意味着为祸多年的数十万羌人皆能为我所用?休屠铁骑居然是羌人青壮组成的骑兵营,我此前竟然毫不知情,看来主公之智当真是深不可测。由此可见,如今他能执掌西凉军也绝非侥幸,我郭汜确实败得不冤,远远不及主公啊!”
至此,郭汜才算是真正臣服于李利,从南郊战败之中走了出来,重现昔日西凉上将应有的胸襟和能力,再现上将风采。
第379章放眼天下
寒霜初降,秋意渐浓。
休屠城。
休屠马场西边的草地上。
这里是昔日李利收服桓飞的地方,也是捕获一对金猊兽的所在。
故地重游,乃人之幸事。
草地上,牧草已枯黄;放眼望去,遍地金黄,煞是壮观。
山脚下,溪水潺潺,水流清澈,隐隐可见飞鸟临溪解渴,野鸭戏水,一片恬静祥和之象。
天空中,一群大雁南飞,横向成排,纵向成行,振翅高飞,尽情翱翔。
“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
溪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悠扬。
鸿雁向南方,飞过老地方;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鸿雁向苍天,天空有多遥远;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叮叮咚咚!”
山丘草地上,李利席地而坐,触景生情地唱起那首曾经无比熟悉的旋律。滇无瑕一往情深地依偎在他怀里,静静倾听着他那浑厚且极具磁性的歌声,一双明眸看着男人英俊的脸庞,不禁流露出迷恋之色。在他们二人旁边,放着一张亲兵带来的古琴,身着秋衣罗裙的何莹随着李利的歌声,拨动琴弦,琴声竟然与李利记忆中的旋律十分契合,
当李利歌声落音时,但见何莹纤指轻抚琴弦,最后一个琴音适时落下,随即歌声与琴声戛然而止,一曲鸿雁完美结束。整个过程中,她的琴曲与李利的歌声相辅相成,配合得极有默契。
这首后世中极为有名的曲子,原本旋律低沉而带有淡淡的伤感怀念之情,意境深远。但李利在歌声中稍加改动。去掉低沉忧伤的部分,改用积极浑厚的声音重新演绎,曲由心生,与记忆中的旋律略有不同。可是何莹却能紧跟他的歌声,拨动琴弦,弹奏出一首让他感觉既熟悉又轻快舒缓的琴曲,自然而然地改变了一部分旋律,而且节奏连贯、一气呵成,丝毫没有滞涩之感。
待琴音结束时,李利不禁暗叹何莹琴技超群。闻弦歌而知雅意,在音律方面的挥洒自如,造诣极深。这不由得让他想起这个时代有一位精通音律之人,在后世广为人知的江南才子,号称“曲有误周郎顾”的江东美周郎周瑜周公瑾。
不过周瑜现在应该还是个十余岁的孩子。顶多与李暹年龄相当,尚未冠字。也没有跟随孙策前往江东。或许他此刻正在踌躇满志的埋头苦读。以期不久之后能在这乱世之中出人头地,大放异彩呢!
一想到江南一带随后会像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的贤士才俊,李利不禁对中原各州郡十分神往,有些静极思动。他很想抽出时间,亲自前往中原和江南一带游历一番,既能亲身看看中原各地的局势和地形地貌。又能近距离接触一些青年才俊。沿途上,还能体察民情民意,顺便留意一下艳名流传后世的乱世佳丽。
毕竟东汉时期的地形地貌和一千八百年之后的地形差距极大,近乎是完全不同的地理环境。而李利重生以来。最远就是去过兖州陈留和司隶等地,此外便一直呆在西凉境内。他对中原各州郡和江南一带的地形和政局形势,仅限于明面上的竹简记载和各地郡守、刺史呈报上来的奏简,仅限于此。是以他脑海中的中原地形和江南地貌,仍是后世记忆中的样子。严格说来,他现在对其它各州郡的地理环境近乎一无所知,很难想象如今的江南会是什么样子。
只是这种游历中原和江南各州郡的想法,对于李利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而言,显然不切实际。他也只能心中遐想一番,却很难付诸于行动。毕竟他现在手握雄兵,官居征西大将军,堪比三公,暗中操控着长安朝廷,将天子置于掌上,执天下之牛耳。
就以目前的天下局势而言,李利可以坐镇凉州,通过李玄和李儒二人遥控长安局势,将李傕推到朝堂与百官斡旋。但这只是权宜之计,暂时保持一种微妙的平衡,却不能长久。而且,李利不能离开西凉境内,一旦他离开西凉的消息泄露出去,西凉局势堪忧。只怕是很多潜伏已久的牛鬼蛇神都会跳出来兴风作浪,搅乱长安政局,既而波及整个西凉局势,使得西凉各州郡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瞬间扭转,再次动荡不安。
“夫君有心事,不知妾身能否替夫君分忧?”草地上,滇无瑕和何莹二女一左一右靠在李利的肩膀上,看到李利心事重重的样子,二女对视一眼,随即滇无瑕柔声问道。
听到滇无瑕担忧的声音,李利当即收回心神,伸手握紧滇无瑕和何莹二女的手,微笑着道:“谈不上心事,只是偶有所感,想到很多事情。你们不必担心,为夫没事。”
滇无瑕神色稍缓,宽慰道:“夫君是不是担心青龙营出征西域二郡的战事不顺?果真如此的话,夫君大可不必忧心。青龙营统领郭汜将军征战十余载,身经百战,在夫君成名之前他便是成名已久的西凉上将。此番夫君命他领兵出征酒泉、敦煌二郡,可谓知人善任,对他委以重任。这样以来,郭汜定然不敢懈怠,定会全力以赴完成夫君交给他的使命。何况他是新近归降夫君麾下的西凉旧将,急需战功证明自己,既而进一步取得夫君的信任。
此外,青龙营一直以来虽没有显赫战绩,却胜在军纪严明,善于打硬仗。而原统领庞德也极其稳健,文武兼备,颇有大局观,在营中颇有威信。另外一位副统领成公英,也是夫君十分看好的将领,想必各方面能力也很不错。如此三员大将带领三万战骑出征,兼有张掖郡守李典将军镇守后方,支援他们进军,此次西征定然万无一失!
换言之,如果郭汜在这等有利的条件下,还拿不下西域二郡,那他的西凉上将就是徒有虚名,不堪大用。对于这样无能的将领,留之何用!”
说起军事的滇无瑕,显现出自身杀伐果决的将帅本色,与她之前小鸟依人的柔情模样孑然不符,俨然判若两人。
“哈哈哈!”看着滇无瑕满脸肃然之色,李利与何莹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何莹笑不漏齿地抿唇而笑,而他却是开怀大笑。
“夫君为何失笑,难道妾身说得不对?”滇无瑕神情茫然地询问道。
看到滇无瑕的思绪已然陷入军机战事之中,李利不禁收起笑容,颔首说道:“酒泉、敦煌二郡之战事,确如夫人所言,胜算极大。故而,为夫刚才并不是考虑此事,而是对天下纷乱的局势甚为忧虑。眼下我们占据西凉二州已成定局,纵是偶遇挫折,却也动摇不了我们一统西凉的大局。只是西凉二州对于地大物博的中原各州郡和富庶的江南各州郡而言,仍是偏居一隅,地广人稀,自古便是苦寒之地。现如今我们西凉二州包括司隶各郡县在内,人口总数还不到冀州的一半,钱粮也远远比不上冀州、徐州、荆州、扬州和益州等地。
因此我们西凉军兵威虽盛,其实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府库中现有的钱粮军械根本供养不起三十余万大军。以夫人之见,待平定西凉之后,为夫应该怎么办?夫人尽可试言之,不必顾忌太多。”
“这、、、”滇无瑕闻言微怔,随即思索着说道:“其实出征之前,妾身就与欣儿她们私下议论过这个问题。以欣儿她们对夫君处事性格的了解,她们认为夫君接下来会对中原各州郡用兵,以战养战,否则夫君也不会急于一统西凉,稳定后方根基。
不过妾身却与她们的看法略有不同。在妾身看来,夫君此前的以战养战策略也是被逼无奈之举,偶尔用之,尚可解燃眉之急,却不能长期如此。因为中原各州郡的形势错综复杂,诸侯之间的关系也十分微妙,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此外,中原各地集聚着大汉许多名门望族,他们财力雄厚,人脉极广,隐隐操控着各州郡的局势。而这些显而易见的局势与我们西凉差距甚大,两者根本不能相提并论。西凉屡经战祸,许多氏族富户早就举家迁往中原各地和荆襄、川蜀等地避难,百姓也流失极大,纷纷逃难。因此夫君平定西凉之时,几乎没有遭到氏族大户的阻挠,挥兵横扫西凉二州,所向披靡。
此后,尽管夫君面临很多困难,但妾身也认为夫君会挥兵进取中原。毕竟,我军现有三十余万大军,实力远在天下各路诸侯之上。此时我军若不趁胜进军,未免错失战机,实在太可惜了!
不过妾身之前听说夫君已经把大军全部分散到凉州各个边郡驻扎,似有固守边境之意。难道夫君当真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大好形势于不顾,固守西凉,放弃攻取中原了?”
李利闻言后,神色平静地点头说道:“夫人说对了。一个多月前,我已下令各营将士奔赴边郡,进驻各处关隘。在稳定边境的前提下,允许他们主动寻找战机,以攻代守,大肆削弱周边蛮夷和其它州郡的实力,借此发展壮大。并且,我已明确告诉他们,一年之内我军没有大规模战事。至于一年之后的情况如何,眼下还不得而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静待时变。”
第380章西征大捷
乍听李利竟然下放兵权,将几十万大军全部派遣出去,滇无瑕惊诧地问道:“夫君为何要这样做,难道你真的不打算进兵中原了,甘愿困守西凉一隅?”
李利神情镇定地微笑着道:“无瑕可知中原各州郡现有多少诸侯?”
“这有何难!昔日陈留会盟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如今大多都还健在,想必他们现在已然拥兵自立,各自割据一方了。”滇无瑕毫不犹豫地接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神情凝重起来,沉声道:“昔日董相国雄霸京师,掌天子以令不臣,以至于激起各州郡刺史、太守强烈不满,最终十八路诸侯会盟陈留,兴兵讨伐董相国。需知董相国当时也仅仅是霸占洛阳几个月时间而已,各路诸侯会盟也极为仓促,近乎是临时起意,急忙会盟,但是诸侯大军却多达四五十万人马。双方鏖战数月,最终诸侯盟军打败西凉军,促使董相国被迫迁都长安,凭险固守,方能过上两年安稳日子。
如今我们西凉军面临的困境,与昔日董相国的处境极其相似,几乎如出一辙。唯一不同的是,我们已经平定了西凉诸侯割据的局面,初步实现一统西凉。这样一来,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兵锋之盛,兵马之多,比之昔日董相国时期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这,恰恰是天下诸侯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因此他们已经对我西凉军心生戒备,时刻提防着我们。只要我们这里稍有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第一时间知道,既而再度结成联盟,联手对抗我军。尽管各路诸侯之间早有间隙。而且屡屡互相攻杀,但他们都不是傻瓜,一个比一个精明。他们都知道单凭他们自己的实力无法抵挡我西凉大军的进攻,都不是我李利的对手;所以,与其坐等我军将他们各个击破,还不如联合起来一鼓作气剿灭我们西凉军。
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毫无依据的设想。只要他们再度组成联盟,联手进兵西凉,那我们西凉军就将迎来灭顶之灾,将有倾覆之危。昔日陈留会盟。他们仓促起兵便有五十万之众,经过这几年的大肆扩兵,他们若是再次联盟,兵马定有百万之众,甚至更多。而之前他们之所以没有一口气攻进长安。灭掉西凉军,是因为西凉后方不稳、诸侯割据。而他们也想保存自身实力。不愿意死拼。
如今我们一统西凉,再无后顾之忧,直接对他们构成巨大威胁,犹如一把时刻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们寝食难安,日夜担惊受怕。面对如此险境。他们若是联盟起来,岂能再重蹈昔日覆辙,半途而废。因此,一旦他们结成联盟。我们西凉军要么将他们抵御在函谷关、武关之外,寸步难行;要么我们全军覆没,亦或是远遁西域,亡命天涯。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种可能!”
“啊!”滇无瑕和何莹二女听了李利这番话后,失声惊呼,吓得粉脸煞白。
稍稍平复心神之后,滇无瑕惊愕地问道:“夫君,真的有这么严重?这些诸侯联盟此前已经破裂了,这些年间又彼此攻杀,积怨甚深。难道他们真能抛弃前嫌,再度联手组成联盟大军讨伐我们?”
李利颔首说道:“你说不错。这些诸侯之间确实积怨甚深,也有不可调和的利益纠葛,甚至有些诸侯之间还有深仇大恨。但是,与我军三十余万西凉铁骑的强大兵锋相比,他们之间的私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呢!深仇大恨和他们所拥有的荣华富贵以及身家性命相比,何足道哉?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在诸侯们眼里,他们绝不会仅凭自身好恶做事,眼睛只有自己能得到多大好处,一门心思只想着自身利益。与自身利益相比,他们更关心身家性命,懂得权衡轻重,知晓利弊得失。这些诸侯一个个都是当世人杰,否则他们如何在乱世之中立足,又如何能够割据一方?
所以,倘若我们此时出兵中原,极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迫使各路诸侯为了自身利益和身家性命,不得不放下彼此间的恩怨,再度会盟,联手对抗我军。就连之前没有参加陈留会盟的刘氏宗族,或许也会举兵结盟,以期灭掉我西凉大军。尤其是益州刘焉和汉中张鲁,他们的辖地益州和汉中距离我们最近,最不希望我们西凉军日益强大。所以一旦有人从中斡旋,他们一定会从汉中直接出兵,全力攻打我西凉后方,直取长安!”
滇无瑕思量着说道:“这样说来,那我西凉军岂不是只能困守西凉,毫无作为?”
“呵呵呵!”李利呵呵笑道:“没那么严重。我刚才所说的这些,主要针对出兵中原而言的。眼下我们若是挥兵中原,定然会迫使各方诸侯的极大恐慌,人人自危,从而促使他们联手与我军对抗。但是,如果我们不准备进兵中原,暂时修养生息,亦或是对周边接壤的郡县动兵,却是易如反掌,而且不会引起诸侯的警觉。
对于各方诸侯而言,只要我们不主动出兵攻打中原,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我们手里还掌握着天子和太后以及很多诸侯的妻儿家眷,始终占据着大义之名,迫使他们有所顾忌,不敢明目张胆地与我们做对。而周边与我们相邻的诸侯势力,纵然他们有心联手对抗我军,却无法形成压倒式的兵力优势,根本没有胜算;而其它距离我们比较远的诸侯势力也不会出兵相助,故而注定他们不能成事。相信过不了多久,这些‘邻居’就会主动向朝廷进贡,其实就是给我送些钱粮,以此保全他们现有的地盘和富贵。
此外,我此时之所以不出兵讨伐各方诸侯,除了粮草不济这个主要原因之外,还因为如今各方诸侯实在是太多了。若是我军逐一出兵征剿,只怕是五十年也无法彻底剿灭他们。反倒劳而无功,疲于奔命。这就如同打架一样,我们西凉军以一抵十,甚至是以一敌二十,这样打架实在是太吃亏,即便最终打赢了,那也是得不偿失。
因此,凡事不可操之过急,还需徐徐图之,要么不战。要战就一定要取胜。如果没有取胜的把握,甚至还有潜藏着巨大凶险,那就趁早打消念头,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只要再给我几年时间。待我西凉恢复生机,百姓生活得到明显改善之后。我军就有源源不断地粮草供应。到那时,方可主动出击,伺机攻取中原各州郡。即便各方诸侯联合抵抗我军,我也不惧,即便不能打败他们,也能守住西凉不失;只待战机出现。便能将他们逐一击破!”
听完李利这番话,滇无瑕和何莹二女深以为然,看向李利的眼神愈发柔和,充斥着浓浓爱意。
诚如李利所言。西凉乃久经战祸之地,荒草连天,上百里无人烟,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然而,眼下西凉各郡县却在一点点地恢复元气,朝廷命令减免西凉二州两年的赋税,大力鼓励农事,还赐予百姓耕牛、牲畜和粮食种子,而且他们开垦出来的田地都将登记造册,以后永远是他们自己的。近三个月来,各郡县的百姓数量与日俱增,许多百姓都从山林里走出来,到官府登记后便可分到临时住处,随后再搭建房屋,开荒种地。不仅西凉本地百姓可以在郡府兵的帮助下重建家园,就连逃到西凉境内的流民也得到妥善安置,甚至还有很多羌人和并州境内的百姓慕名前来西凉,既而重新安家生活。
这些事情,滇无瑕和何莹二女虽然没有亲自看见过,却能经常从府中侍女、杂役口中听到普通百姓的情况。像这种近百年不曾遇到的新鲜事,早已传遍了西凉各郡县,如今西凉境内之人,上至天子百官,下至刚刚懂事的孩童,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而且,尽管此事是朝廷颁布的诏令,但大多数黎民百姓却将征西大将军李利的名字牢牢记在心里。因为他们前往府衙登记领取牲畜、粮食的时候,府衙小吏告诉他们这一切都是征西将军赏赐的,如今将军正在领兵剿灭匪患,以后他们就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了。饱受战祸的人们,用自己的眼睛和耳朵验证着官衙小吏的言辞,随着各郡县相继恢复秩序,一切都应验了,战争已经渐渐远离西凉各地。
两天后,李利带着滇无瑕和何莹二女返回姑臧城。
刚进府门,便见贾诩满脸喜色地快步迎上来,笑道:“禀主公,西征大军的捷报到了!”
“哦?”李利惊愕一声,随即开怀大笑地笑起来:“哈哈哈!好、好、好,实在是太好啊!郭汜果然名不虚传,旗开得胜,只用了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拿下酒泉、敦煌二郡,等他回来,一定要重赏于他!”
贾诩眉开眼笑地跟着李利走进大堂,并将快骑呈来的锦帛递给李利,笑道:“青龙营此番西征,历时四十二天,昼夜兼程奔袭千余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二十天内袭取酒泉郡所有城池。随后,待李典郡守派人接管城池,迅速挥兵西进,在敦煌城下遭到顽强抵抗,耽误了十几天,等到成公英从酒泉郡带去上万步卒之后,随即攻下敦煌城。敦煌城陷落后,一众蛮夷便做鸟兽散,再也没有像样的抵抗,促使青龙营迅速收复敦煌全郡,提前完成了主公下达的将令!”
“呵呵呵!”李利走到主位上坐下,笑声道:“郭汜、庞德和成公英三将都表现得不错,齐心协力,战绩不俗。文和,速派快马将捷报送至长安,加封郭汜都亭侯,赏三百金,绸缎三百匹,庞德加封关内侯,成公英正式晋升裨将,他们二人的赏赐和郭汜一样。另外,将我留在凉州之事告之我叔父,也好让长安城的百官们安心。还有就是,我们此前商议之事可以着手进行了,将我的意思转达给李儒,相信他可以办好这些事情!”
贾诩微笑着请示道:“主公,还是属下亲往去长安一趟吧,以免出了差错。”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文和去一趟长安。不过,你也不必急于赶路,千万别把身体累坏了,年底之前返回凉州就行!”李利颔首笑着道。
“诺,属下先行告退,主公多保重!”贾诩躬身应声,随即离开大堂,快步离去。
(第二卷终)
第381章遍地烽烟
初平三年即公元192年四月,权倾朝野的一代枭雄董卓,被王允、吕布等人密谋诛杀。
五月中旬,李利、李傕和郭汜等西凉旧部没能得到朝廷赦免,被迫起兵反攻长安;王允等一众参与谋害董卓的朝廷老臣悉数被诛,吕布率部离开长安,南下逃亡。
六月,李傕、李利叔侄不和,内讧相争,两军相持二十余天,最终立誓邀战,兵戈相向,大战于长安南郊。是役,李利麾下武威军大获全胜,吞并李傕、郭汜、段煨、张济和樊稠等董卓旧部,重整西凉军。随之,汉帝刘协和太后何氏落于李利之手。自此,继董卓之后,汉帝再次沦为诸侯霸主的掌上玩物,傀儡天子。
七月上旬,李傕官拜车骑将军,兼领司隶校尉,开府、假节,位及三公,辅国摄政,权倾朝野。
七月中旬,原武威太守、骁骑将军李利晋升征西将军、武威侯,开府、假节,位比三公,执掌西凉大军,大肆提拔亲信将领。
同月下旬,长安太学和武威讲武堂正式成立,数百名各州郡名士被朝廷诏令强行征召,进入长安讲学。
同年八月,征西将军李利率领十万大军西征,横扫凉州各州县。盘踞西凉多年的西凉太守马腾和镇西将军、金城太守韩遂相继覆灭,马腾率部归降,韩遂猝死,西凉军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九月下旬,郭汜、庞德和成公英三人率部收复酒泉、敦煌二郡,陈兵西域。
自此,久经战乱的西凉全境尽数纳入李利治下,结束了凉州长达数十年的混乱局面,平定西凉各郡县。一统西凉二州。
年底,朝廷重赏西征大军,敕封西凉一众文武官员。
加封征西将军李利为卫将军,位及三公,兼领凉州刺史,开府、假节,行太尉事,主掌天下征伐与兵马调动。晋封尚书李玄为尚书令,中常侍李儒为侍中,贾诩为军师将军、武威太守。国渊为安定太守,邴原为酒泉郡太守,管宁为左冯翎太守,崔琰为汉阳太守,华歆为将军府掾。此外。西凉诸将尽皆官升一级,各有赏赐。
初平三年可谓多事之秋。也是汉室江山自洛阳之乱以来最为动荡的一年。战事不断,烽烟四起。尤其是京都长安几度易手,政出多门,致使朝廷政令混乱,搅乱了整个天下的局势。直到入秋之后,长安政局趋于平稳。大局已定,西凉逐渐稳定下来。
然而,就在西凉军主帅李利领兵戡平西凉二州之际,中原各州郡同样是诸侯割据。战事频发,混乱不堪。
中原司隶一带,李利麾下平南将军徐荣接管司隶各郡县时,与冀州袁绍麾下兵马摩擦不断,互相攻伐抢夺城池。不过两军都很克制,小打小闹不断,却没有爆发大规模的战事。最终,徐荣所部三万余西凉军大获全胜,接管了司隶大半郡县,将触角延伸至黄河以北,直抵兖、冀二州边境。
自此之前,自领车骑大将军的诸侯盟主袁绍,却从司隶境内缓缓撤军,既而从冀州刺史韩馥手中夺得冀州,实力大涨。随后袁绍征辟河北众多贤士,广纳燕赵猛士,大肆招兵买马,积极扩充军备;从最初的几万步骑发展到二十余万兵马,并且还在不断增加,军力日盛一日,实力日渐强大起来。
恰逢徐荣领兵收复司隶郡县之时,袁绍却与幽州公孙瓒结怨,双方大战月余,势均力敌,陷入胶着僵持之状。正因为如此,他将留在守司隶的兵马全部撤回冀州,不愿与西凉军交战,以免两面受敌,自身陷入被动之局。
冀州战事相持不下,驻守兖州东郡的曹操,同样也在大肆扩充兵马,攻城略地,伺机扩张地盘。他与兖州刺史刘岱合力征剿盘踞在兖州的黄巾军,大破十余万黄巾兵,收降七万余众,实力大涨。随后,他拥兵近十万,战将上百员,麾下将士骁勇善战,声望和实力皆在兖州刺史刘岱之上,又与陈留张邈交好,俨然对兖州志在必得,只待时机出现,便可占据兖州。
兖州局势微妙,青州和幽州一带亦是战乱不休,遍地烽烟。去岁,护乌桓中郎将公孙瓒率领两万余步骑与青州三十余万黄巾军大战于东光,随即大破黄巾军,杀得数十万黄巾军丢弃辎重,奔走渡河。是役,公孙瓒率部斩首四万余众,收降近十万黄巾兵,威名大震,随即“白马将军”之名不胫而走,声名大噪。自此之后,青幽二州境内,公孙瓒声势极盛,兵马日益强大,其声望俨然居于幽州牧刘虞之上,已成功高震主之势。初平三年,公孙瓒亲率数万大军与袁绍大战于界桥,双方互有胜负,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冀州、兖州、青州和幽州等北方各州郡皆有战事,袁绍、曹操、公孙瓒等诸侯已然实力大涨,势力已成。随后,他们必定各自割据一方,厉兵秣马,虎视天下。
北方割据之势已成定局,盘踞南阳的袁术也没闲着。利用袁家四世三公的深厚人脉和雄厚的钱粮财力,他坐守南阳却将地盘延伸到豫州汝南等地,大肆招募兵士,打造军械,企图攻取荆扬各州和徐州等地,割据江南,图谋霸业。
荆襄境内。两年前,汉室宗亲刘表孤身单骑入荆州,取代王睿出任荆州牧。他结交荆襄氏族,大胆启用蒯氏兄弟和蔡瑁等人,借此站稳脚跟,随之内交外攻,逐渐坐稳刺史之位,执掌荆襄九郡。去岁,他接到袁绍密信得知长沙孙坚图谋不轨,随即与孙坚交恶,其部将黄祖设伏射杀孙坚,致使虎牢扬威于天下的江东猛虎孙坚就此陨落,英年夭亡,享年三十七岁。
伏杀孙坚之后,荆州刘表声望大涨,彻底掌控荆州,坐拥荆襄富庶之地,麾下水路大军十余万,兵强马壮,实力不容小觑。即便是窥视在侧的袁术,也只能暂居南阳之地,却不敢挥兵攻取荆襄各郡。
相对于天下各州战火纷飞的局势,地处荆州与兖州之间的徐州却相对太平很多,除了境内小股黄巾余孽为祸之外,徐州大多数郡县确是太平无事,百姓安居乐业。徐州刺史陶谦,虽然年事已高,心无大志,却能牧守一方百姓,宽仁施政,深得徐州氏族和百姓拥护,根基稳固。此外,徐州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州郡内兵马不少,拥有八万郡兵和数万当阳兵,实力雄厚,足以固守城池。是以徐州刺史陶谦可以冷眼旁观天下纷乱,坐享荣华富贵,歌舞昇平,安度晚年。
纵观中原各州郡,除了徐州没有战事之外,豫州、扬州和江东等地同样不得安生。江南各州郡虽无大规模战事,却也厮杀不止。各州郡刺史和郡守之中不乏野心极大之辈,他们都想趁着天下纷乱之际,招兵买马,扩充自己的地盘。
除徐州之外,大汉各州之中还有一处相对太平,而且兵马钱粮颇丰,拥兵二十余万,实力颇为强大。这便是当年向灵帝谏言,议立恢复州牧的益州牧刘焉。
益州牧刘焉坐守川蜀之地,而出入蜀道的咽喉重镇汉中又被张鲁所阻,故而益州俨然是个独立王国,也是东汉王朝第一个割据自治的“诸侯国”。
刘焉其人在汉室宗亲之中颇具声望,灵帝在世时便对他极为器重,曾让他担任刘氏皇族的宗正。因此平定黄巾之后,灵帝向他询问治理天下的策略,而他却暗藏不轨之心,建议灵帝重用汉室宗亲,恢复州牧制,委派皇族中人出任紧要州郡之州牧,集军政于一身,从而巩固大汉政权。结果,灵帝居然采纳了他的谏言,随即他便是东汉第一个州牧益州牧。此例一开,当即开启了诸侯割据的序幕,既而一发不可收拾。自此,汉室天子对天下各州的统治力度日益削弱,政令不通,积弊成殃,江河日下。
而议立州牧的始作俑者刘焉,接掌益州后便是帝王般的统治,一言九鼎,俨然以帝王自居。自从董卓废黜刘辩之后,刘焉在益州益发肆无忌惮,出入皆是天子车驾,仪仗也是效仿天子威仪。据说他还私自打造龙椅,精心制作龙袍和皇冠,自立为帝之心蠢蠢欲动,急不可耐地想要登基称帝。
故而,去岁荆州刘表上表朝廷,揭发益州牧刘焉私自打造龙椅、龙案,出入尽皆使用天子仪仗,暗藏图谋不轨之心,请求当时执掌朝堂的董卓捉拿刘焉问罪。随后,董卓派遣内侍带着圣旨前往益州查处此事,狠狠斥责了刘焉一番,最终使者带着大量金银细软返回长安,此事就此作罢。
经此一闹,刘焉终究收敛了许多,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使用天子仪仗了。每逢节气,他都会派人向朝廷进贡,因为他的四个儿子当中,有三个儿子都在长安为官,其实就是充当人质。
不过益州刘焉的实力确实很强大。益州地域极广,拥有千里平原,物产丰富,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蜀道天险,易守难攻,战事不多。因此益州人口逾百万,每年都有汉中、西凉和荆州等地为了躲避战祸的百姓举家迁往益州,几年下来,使得益州剧增近百万人口。故而,在中原各州郡的百姓眼里,益州就是“天府之国”,物产丰盛,安定祥和,令人向往。
第382章今非昔比
冬去春来,辞旧迎新。
多灾多难的初平三年已然过去,春回大地,新的一年如期而至。
汉阳郡,郡守府。
自从去岁入冬后,李利便将凉州治所从武威郡搬至汉阳郡,在这里陪伴家眷安度严寒。
继李欣、陈钰和董婉三女怀孕之后,蔡琰、滇无瑕和任红昌三女又先后有喜,自此李利六位妻室皆有身孕。
即将为人父的李利,大喜过望之余,深感责任重大。他每天早出早归,除去军政以外,细心守护在娇妻身旁,不仅政务勤勉,陪伴六位娇妻时也格外用心。
前世的李利也有妻儿,不过他那时仅有一妻一子,一家三口而已。而今他再世为人,又幸得娇妻美眷,如今更要再为人父。并且,他不是只有一个妻子,而是拥有八位妻妾,而且六位妻室皆有身孕,再过月余,他的子女就将相继出生。
重生汉末三年有余,李利之前一直对东汉没有归属感,始终感觉自己极为孤独,心事无人倾诉。直到迎娶李欣等六女为妻之后,他终于渐渐融入这个社会,孤寂的心有了停歇的港湾,既而雄心万丈,豪气干云。随之他发奋图强,百战沙场而不悔,刀光剑影之中岿然不惧,披荆斩棘,一统西凉。
现如今,西凉初定,长安三辅和凉州各郡县重现生机,秩序井然,百业待兴。而他李利坐拥西凉二州,执掌三十余万西凉军,实力之强已然领先天下各路诸侯一大截,掌控天子,执天下牛耳。故而,他现在是功名大业已成雏形。荣华富贵已然在望。与此同时,延续香火传承的子嗣,也就是他的几个子女即将临世。
对于李利而言,爱情事业双丰收,人生之幸事莫过于此。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如是!
然而,大喜之中,细心呵护妻妾之余,李利却对军政事务愈发勤勉,小心谨慎。一丝不苟。每天西凉各郡县政务都会以最快速度送到他的案头上,他都要仔细批阅一遍。发现问题的时候,他要么直接下令更改政令,要么召见各郡郡守前来冀城当面询问。遇到各郡郡守公务缠身无法前来拜见之时,他经常亲自前往郡县巡视。就地整改,借此贯彻他的治政思路。大半年来。他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始终没有丝毫懈怠。
久而久之,西凉各郡县的文官们以及留守长安的李玄、李玄等人,赫然发现自家主公李利不仅能征善战,是个善于统兵的大军统帅,而且对政务极其娴熟。施政方针立意深远,效果显著。其文治武功堪称举世无双,雄才大略,实为百年罕见的雄主。
只是他们不知道。李利之所以事必躬亲,不是因为他精通政务,而是西凉初定,各项政务都在逐渐恢复当中,重建秩序和政令。值此关键时刻,他必须将自己的执政思想贯彻下去,促使各郡县按照自己的政令恢复民生,既而巩固他对西凉各郡县的统治,奠定他在西凉牢不可破的统治地位。
随着西凉逐渐恢复生机,百姓的日子一天天变好起来,人们就会牢牢记住李利的功勋,而他李利的名字也将深深烙印在这片土地上。只要他一天不死,即便西凉沦陷于其他诸侯之手,但这里的百姓仍然记得他,西凉早晚还会回到他手里。除非他死了,而各郡百姓也换了一代人;否则,除了他李利之外,其他人谁也别想抢走这块地盘。
这一切都是因为李利现在有子女了。为了给子女留下一份坚实稳固的家业,他必须早早着手准备,巩固根基,争取在自己的有生之年戡平乱世,让自己的子女长大之后能够安享太平,不受战乱颠簸之苦。
生儿育女,对于为人父母者而言,既代表着自己后继有人,又肩负着一份沉重的责任。
因此,当西凉众文武都忽视了李利的实际年龄,纷纷为他后继有人而道喜的时候,李利却深感自己肩上的担子骤然加重了无数倍,危机感大增。诚然他如今只有二十岁,而且还是虚岁,却已经有子女了。但是,越是年轻,就意味着他身上的担子越重,未来的道路还很长,可谓任重而道远。因此他必须步步小心,一步也不能走错,否则就会殃及子女,祸及满门。之前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浴血厮杀,不惧生死,那是因为他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如今他已有妻儿家小,岂能再像往常一样无所顾忌,随性而为?
正因为这样,在西凉初定之后,李利将自己的精力全部转移到照顾妻妾和处理政务上来,整个人显得益发沉稳,渐渐收敛锋芒,快速成熟起来。与此同时,他对军队的管制非但没有松懈,反而悄无声息地加强掌控力度,牢牢掌控着西凉大军。只要各营驻地稍有风吹草动,他就能第一时间知晓,随即不漏痕迹地调整将领,促使军中内部矛盾化于无形。
冀城郡守府。
“元忠、文优来得好快呀!一路上鞍马劳顿,辛苦你们了,快快入内歇息一下!呵呵呵!”
大堂门口,李利笑呵呵地站在玉阶上将奉命赶来的李玄、李儒二人迎进正堂,并摆手示意他们不必行礼,落座歇息片刻。
待二人坐下后,李利挥手示意侍从奉茶,随即坐在李玄上首,笑道:“长安距此数百里之遥,你们两日内便快马赶来,未免太过辛苦了。此行,沿途可还顺利,没有遇到盗匪流寇拦路吧?”
“呵呵呵!”李玄轻抿一口热茶,笑声说道:“主公说笑了。如今我西凉各郡县境内尽皆安定祥和,治安良好,何来草寇?行来汉阳之前,属下还听说,驻守左冯翎郡的高顺将军率领陷阵营将士进剿并州边境的黄巾流寇,鏖战数月。屡次大败黄巾军,打得一众黄巾余孽抱头鼠窜,仓皇逃命,现已逃往并、冀二州境内。此外,铁陀将军帐下的郡府兵早已清剿各郡县盗匪,而驻守凉州边郡的各营将士也屡屡出兵征剿羌人部落,全军将士皆是战而胜之,斩获颇丰。现如今咱们西凉二州绝对是天下各州之中治安最好的地方!”
李玄话音方落,坐在旁边的李儒接声附和道:“元忠所言极是。属下久居西凉,早已见惯了盗匪横行、流寇四起的局面。此行我和元忠胜身边只有百余骑随行,一路行来却相安无事。此种情形,属下沿路上极其不适应,心里总想着为何没有劫匪拦路劫道呢!哈哈哈”
李利欣慰地笑着说道:“看来你们二人对西凉境内的治安状况还是很满意的,如此甚好!我军主力战营已经派遣出去大半年了。各营将领主动出击,清剿匪患和蛮夷部落。战事顺利。皆有斩获。眼下除了镇守三关的十万大军和郡府兵之外,其他各营已基本能够自给自足,大大减轻了我军的粮草供给压力。唯有如此,我们才能把钱粮用在发展郡县农事上面,让西凉百姓都能填饱肚子,大力开垦耕地。放牧养殖。等到夏收之后,百姓就能收获一季粮食,不用我们再从府库拨发粮食赈济灾民了。
夏收之后,各郡县要督促百姓多种蔬菜。多养家禽牲畜,以免粮食不够吃,又要受冻挨饿。此外,百姓们吃不完的蔬菜和家禽牲畜一律由各县府衙造册收购,送往各营驻地,再从驻地换回各营缴获的牛羊,发放给各地百姓,以物换物,各取所需。你们二人认为此举可行否?”
“此举甚好,主公英明!”李玄和李儒二人闻言后,面露惊喜之色,欣然附和道。
李利淡然而笑,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茶,随即收起笑容,说道:“此次让你们前来冀城,确是有要事相商。而今我们坐守西凉,军队化整为零,自谋发展,不知关东各方诸侯的形势如何,他们可曾上表朝廷讨要官职啊?”
李玄和李儒二人闻言后,对视而笑,点头应是。
随之李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恭声禀报道:“主公所料不错。截至目前为止,各路诸侯已先后向朝廷上表讨要官职。不过他们都知道主公一统西凉,是以长安局势不同于以往,因此他们此番尽皆派人向朝廷缴纳钱粮,打着进贡之名借机索要官职。
去岁九月,荆州刘表派人送来五万石粮草,一万金、一万匹绸缎,外加五箱金银细软,向朝廷进贡。同月,徐州刺史陶谦派人送来三万石粮草,一万两金、绸缎一万匹,还有几箱珍奇古玩,宣称是纳岁进贡。
十一月,冀州袁绍送来五千两金和十余车布匹绸缎,言明讨要大将军之职,并恭贺主公收复西凉各郡。继袁绍进贡之后,幽州公孙瓒遣使送来五千金,战马一千匹,十车布匹,没有明确表明索要的官职,声称恭喜主公晋升卫将军、武威侯。
今年年初,南阳袁术遣使送来五千石粮草,三千金,八车布匹和五十名美女,恭贺主公扫平西凉,晋升卫将军。不过此人倒是毫不客气,他向朝廷索要扬州牧、骠骑大将军之职,并且上表弹劾徐州刺史陶谦图谋不轨,还举荐兖州名士金尚出任兖州刺史。”
“呵呵呵!”看到李玄提起南阳袁术时愤愤不平的神色,李利笑呵呵地插话道:“袁术此人自视甚高,素来吝啬,此番他能向朝廷进贡就已经很不错了!此人颇为贪婪,给我们送来一点东西,就讨要这么多官职,还趁机弹劾别人,举荐贤才。不过他倒是个真小人,做事目的性很强,想什么就讨要什么,甚为有趣!”
第383章敕封诸侯
听到主公李利似乎对袁术颇为了解,负责细作情报的李儒,恭声说道:“主公所言甚是。据细作探报,袁术这两年大肆招募兵士,现已拥兵十余万,早有图谋徐州之心。而徐州兵马钱粮充足,又扼守中原门户,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袁术其人野心极大,占据南阳、汝南等地,既想攻取徐州,又想袭取荆襄,还想破坏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的盟友关系。只可惜徐州刺史陶谦和荆州刘表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袁术只怕是很难如愿,甚至还会遭遇重挫!”
李利闻言微笑着道:“此事暂且放下,稍后再议。元忠,除了你之前提起的这些诸侯之外,其他诸侯有何反应?”
李玄欣然说道:“今年二月,辽东公孙度派人送来辽东战马五百匹,五百金、三百匹绸缎恭贺主公晋升卫将军,位及三公。
三月,东郡太守曹操派人送来五千两金、三千匹绸缎和美女百人,向朝廷进贡。他没有言明向主公道贺,也没有明确讨要官职,只是上疏朝廷兖州刺史刘岱月前死于黄巾军之手,眼下兖州混乱,黄巾猖獗,请求朝廷准许他领兵剿灭兖州黄巾余孽。显然,曹操进贡之意就是想让朝廷敕封他为兖州牧,执掌兖州军政。在东郡曹操进贡不久,陈留张邈和客居陈留的吕布、陈宫等人也派人送来金银细软和两千石粮草,言明向主公道贺。
除上述各路诸侯之外,中原其它各郡割据一方的郡守也先后向朝廷进贡。不过这些郡守送来的粮草和金银布匹都不多,少则三五百,多则一千左右;但积少成多,加在一起也不比刘表、袁绍等人的进贡数目差多少。此外,江南一带的州郡却没有遣人进贡。显然。他们认为山高皇帝远,我们管不到他们头上,因此便没有前来进贡。”
听完李玄的回报,李利不禁剑眉微皱,沉声问道:“河内张扬、汉中张鲁和益州刘焉等人都没有进贡吗?他们胆子不小啊,与我西凉为邻,居然胆敢不向本将军进贡!”
“呃!请主公息怒。他们也有进贡,只是数目不对,属下正在犹豫要不要向主公禀明此事。”李玄连忙恭声说道。
“哦?”李利沉吟一声,问道:“元忠不必拘谨。你且说来听听,为何他们进贡的数目不对?”
李玄微微松了一口气,禀报道:“禀主公,事情是这样的。在之前董相国掌朝时期,河内张扬每半年向朝廷敬献粮草一万石。五千金、布匹三千匹;一年下来,他一共要向朝廷两万石粮草。一万金和不少于五千布匹。然而。去岁西凉动乱,上半年张扬没有向朝廷缴纳粮饷,下半年又推诿拖延,直到今年年初,他才派人送来去年的进贡钱粮,而且还只是半年的进项。不仅如此。张扬还派人向朝廷索要并州牧、镇北将军之职。
除了河内张扬之外,汉中张鲁以往每年要向朝廷敬献五万石粮草,三万金和一万匹绸缎。但是,去岁他和张扬一样。直到年底才送来一半粮草和金银布匹,并且还向朝廷诉苦,索要镇南将军之职。
益州刘焉则更是得寸进尺,大肆克扣应该缴纳的粮饷,急剧锐减,俨然视我军如无物!前年,董相国迁都长安之时,刘焉当年向朝廷敬献十万石粮草,三万金和三万匹上等绸缎。同年年底,他被荆州刘表揭发暗藏不轨之心,又向朝廷进贡许多钱粮,与年初敬献的钱粮数目相当,足见其钱粮充足,富甲一方。但是,去岁他却没有缴纳粮饷,直至年底才派人送来三万石粮草,一万金、一万匹绸缎和三十名西川美女。
此外,刘焉还派遣使者向陛下谏言,将他三个儿子以及家眷遣回益州,以便让他们父子团聚,让他这个皇叔安享天伦之乐。当时陛下险些开口答应下来,但主公对此事早已吩咐,断不能让刘焉的三个儿子返回益州;于是属下与李傕、文优三人及时劝阻,才让刘焉没能如愿以偿。
在董相国掌朝时期,张扬、张鲁和益州刘焉三人尽皆依附朝廷,每半年缴纳一次,他们所缴纳的粮饷远在其他诸侯之上。但是,从去岁开始,他们看到西凉动乱,主公初掌大军,便不把我西凉军放在眼里,大肆克扣粮饷,实属可恶至极!”
一口气说完这些,李玄满脸愤怒之色,显得义愤填膺,心绪难平。
很显然,张鲁、张扬和刘焉等人之所以胆敢大肆削减进贡的钱粮,摆明就是把李利和董卓区别对待。他们惧怕董卓,却轻视李利,认为李利年少得志,初掌西凉军,根基浅薄,轻狂稚嫩,名气和实力远不及此前的董卓。因此他们才敢擅自削减钱粮,所敬献的钱粮布匹还不到往年的一半,而且还大倒苦水,牢骚一大堆,向朝廷索要之物甚多。此举分明就是向李利挑衅,也有试探之意,他们借着进贡钱粮的名义试探李利对西凉军的掌控力度,既而摸清楚李利的容忍底线。
听完李玄这发话,李利面无表情地沉思不语,既而长身而起,在大堂上来回踱步。
半晌后,李利站在大堂中央,沉吟道:“河内张扬,昔日丁原麾下一马前卒,如今也不过是区区一郡小吏,这厮竟敢藐视于我!
汉中张鲁,装神弄鬼,倚仗其母薄姬之美色,委身于刘焉,方能赚取汉中之地。此等匹夫庶子,势利小人,居然也敢向我李利挑衅,其心可诛!
益州刘焉,自视汉室宗亲、当今皇叔,实则一介白面书生,苍首匹夫,待死鼠辈尔!昔日何进密召董相国入京勤王,曹操曾言:乱天下者必是何进也。然而,在我看来,真正祸乱天下之人不是何进,而是刘焉!此人红口白牙一开口,便是恢复州牧制,居心叵测,名为大汉皇叔,实为汉室家贼!议立州牧之后,使得天下群雄蠢蠢欲动,野心大涨,既而与朝廷离心离德,诸侯割据之势由此一发而不可收拾。不过刘焉眼下已是一介老朽了,纵有称帝之心,却没有成就帝王大业的胆量与气魄。此人,实为冢中枯骨也,不足为道!”
发泄一番邪火之后,李利不禁哑然失笑,缓声说道:“刚才听了元忠一番话,着实让人气愤,忍不住发泄几句。不过静下心来仔细想想,张扬、张鲁和刘焉三人的所作所为,无疑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明智之举。并州、汉中和益州等地皆与我西凉相邻,之前西凉尚未一统,诸侯割据,局势极为混乱。所以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缴纳粮饷,借此向董相国示好,名义上依附朝廷。
然而,如今西凉局势大变,我西凉军独霸西凉二州,兵锋之强独步天下。这个时候,天下诸侯都知道我军兵威强盛,却唯独粮草不济,无力对外大举用兵。是以各方诸侯之中,距离我们比较远的徐州、荆州等州郡的诸侯,他们愿意向我李利进献钱粮,借机向我示好;而距离我们比较近的冀州、兖州、南阳和幽州等地的诸侯,他们宁愿忍痛割爱地拿出金银钱财和绸缎布匹,也不会直接送给我们粮草。因为送粮草给我们,对于他们而言,就等于是资助我西凉军发展壮大,无异于养虎为患,反而危及他们自身。除此之外,想必他们得到各自想要的官职之后,必定会封锁边境要道,严令中原各地贩卖粮食的商户不许卖粮给我们。
现如今,关东诸侯对我西凉军十分忌惮,不敢和我交恶,更不愿意与我军正面交战。所以,金银、绸缎和美女,他们毫不吝啬地送给我李利,却独独不送粮草,也不卖给我粮食。我想,不仅他们不卖给我军粮食,只怕并州、汉中和益州等与我为邻的州郡也不会卖给我们粮草;促使我们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只能自给自足,自谋发展。
张扬、张鲁和刘焉等人的行径,已然明确无误地表明他们对我军以及我李利的策略。那就是他们都不愿意看到我李利一天天坐大,不愿意看到我西凉军有能力举兵出征,更不愿意看到我西凉二州恢复生机,逐渐强大起来。实际上,他们心虚了,惧怕我西凉军,生怕我突然挥兵攻打他们的地盘,而他们又无力抵抗我西凉大军的兵锋。
他们虽是向我李利挑衅,实则搔首弄姿,虚张声势,一群鼠辈耳!哈哈哈”
李玄和李儒二人听完李利的话后,深以为然地开怀大笑,点头附和。
大笑之余,李玄请示道:“不知主公打算对各方诸侯的进贡如何回应?此事已经拖延数月,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否则各方诸侯就会对我们极为不满,既而妄自猜忌,后果将不堪设想。”
李儒闻言后,接声说道:“元忠所言甚是。许多诸侯因为迟迟没有接到朝廷敕封,已经屡次上表催促,显得十分急切。因此,敕封之事已然迫在眉睫,迟则生变。”
李利微微颔首,笑道:“是啊,来而不往非礼也,自古皆然!既然我们收了人家的金银钱粮和布匹,自然要有所表示,否则他们就该怨恨我李利,认为我气量狭小,妄图独霸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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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4章敕封诸侯(续)
冀城郡守府。
大堂内,李利和李玄、李儒三人开怀大笑,笑声充斥在每一角落,绕梁不绝,经久不息。
眼见主公李利答应给各路诸侯敕封官职,李玄和李儒二人不禁松了一口气,满脸笑意地等着李利接下来的指示。
坐在大堂左侧首位,李利神态从容,笑容可掬地将之前向朝廷进贡的诸侯逐一分析,娓娓道来。
“荆州刘表颇有长者之风,声望和才能兼而有之,素有贤名。自从他提领荆州以来,荆襄各郡县颇为富庶,战事不多,拥兵十余万,实力不俗,已然牢牢掌控着荆州大局。再加上他年事已高,子嗣却又年幼,野心不大,颇有坐守荆襄、安享荣华之意。故而,朝廷可以敕封他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加封成武侯,开府、假节。此外,敕封他的长子刘琦为中郎将、关内侯,权当盟好之意,算是我给他的回报吧!
徐州刺史陶谦,提领徐州也有四五年了,根基稳固,宽仁施政,颇受徐州百姓爱戴。加之他现年已七十有余,野心不大,只想着坐守徐州,安度晚年,而且他的两个儿子亦无大才。既如此,便敕封他为安东将军、徐州牧,加封溧阳侯,赐开府之权。荆州刘表的儿子都获得敕封了,本将也不能厚此薄彼,另眼看人。故而,敕封陶谦的两个儿子为中郎将,均赐关内侯。
冀州袁绍,昔日董相国顾忌他袁家门生故吏遍天下,因此才放他一条生路,不承想如今倒成了气候。不过此人倒是不可小觑,家世显赫,出身四世三公的袁家门阀。又深得袁氏族人拥护。如今他已夺得大汉人口最为密集的州郡冀州,自领车骑将军、冀州牧,妄自尊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居然觊觎大将军之位。
只可惜我李利不是董相国,董卓顾忌他袁家长子的身份,凡事给他三分薄面,但我却不用看他的脸色。因此,大将军之位,他就不用惦记了。近几年之内他都休想得逞。朝廷可以敕封他为车骑将军、冀州牧,将他已经到手的东西敕封给他,也算对得起他进贡的那点钱财。此外,加封他为汉寿亭侯;原本可以赐予他堪比三公的爵位,只是此人太过目中无人。所以只能敕封他亭侯。如果他觉得有失颜面,那他可以自己给自己加封爵位。这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事情吗!
幽州公孙瓒实力不算太强。却名声很不错,白马将军之名声名远播,我在西凉都听到了。因此,朝廷敕封他为奋武将军、易侯,主战事、掌征伐,破例赐予他开府之权。只有这样。他才能和袁绍分庭抗礼,阻止袁绍图谋幽州的步伐。
另外,公孙瓒与辽东公孙度是堂兄弟,我们需要对他施以安抚。朝廷可敕封他为牙门将军、辽东太守。关内侯;同公孙瓒一样,破例赐予他开府之权,让他拥有掌征伐,可以伺机对东北一带的蛮夷用兵。
南阳袁术跟其兄袁绍一个德行,自视甚高,又喜欢玩弄权术。仍旧敕封他为后将军,加封阳翟侯,假节。此外,准予袁术所请,敕封金尚为兖州刺史;遣使传达诏书时再送去我给他的一封亲笔书信,相信他看过之后一定会动心的。
兖州曹操,昔日只身刺杀董相国,自此一举成名,随后又是诸侯联盟的副盟主,颇有声望。更重要的是,此人有枭雄之姿,亦有治世之才。昔日名士许劭曾言:‘曹操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既如此,敕封他为镇北将军、青州刺史,汉寿亭侯,开府、假节。本来将兖州敕封给他也无所谓,怎奈我打算打袁术一巴掌,再给他一颗红枣,把兖州敕封给金尚了。所以,只好让曹操担任青州刺史,不过却给他镇北将军之职,仍然赋予他征伐之权,至于他能不能从金尚手里夺得兖州,那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兖州如今盘踞着好几个实力不大不小的诸侯,陈留张邈和吕布、陈宫等人搅在一起,这倒是一件好事。我意,张邈仍为陈留太守,却加封他都乡侯爵位,敕封吕布为济阴郡太守。此外,吕布这厮此前便是朝廷的奋威将军,位比三公,现在朝廷正式赐予他开府、假节之权。毕竟他们都向我道喜了,我也不能毫无表示,让张邈和吕布占据两郡之地,彼此照应,方能保住地盘,也好有个栖身之处。
除了以上这些诸侯之外,张扬、张鲁等辈,不敕封任何职位,让他们自己给自己加封爵位吧。唯有如此,我才有机会挥兵剿灭他们,让他们知道我李利心眼很小,有仇必报!
至于益州牧刘焉,让朝廷下旨剥夺三公爵位,改为汉寿亭侯,遣使赶赴益州,再次查处他私造龙椅、擅用天子仪仗之罪。若是查处蛛丝马迹,则剥夺他益州牧之职,改任益州刺史。若是他敢反抗,杀害朝廷使者,明确告诉他,我不日便提领大军攻打西川,奉诏讨贼!”
“啊!”听着主公李利对诸侯们的敕封,李玄和李儒二人暗自心惊肉跳,待听闻主公要剥夺刘焉官爵、领兵伐蜀之际,顿时他们再也忍不住地失声惊呼。
“莫非主公当真要领兵伐蜀?”李玄惊骇之余,急声问道。
李利不以为意地笑声说道:“伐什么伐,吓唬刘焉而已,这叫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之前他向我挑衅,如今我还以颜色,虚张声势罢了。呵呵呵!”
笑罢后,李利收敛笑容,正色说道:“除了这些实力颇强的诸侯之外,其他各郡郡守之中,凡是向朝廷进贡的,尽量满足他们的合理要求。该给的官职一定要给,甚至可以稍稍拔高一些,让他们知道我李利绝非心胸狭隘之人,只是因人而异,并非舍不得敕封他们官职。
现如今,我们西凉现在什么都缺。唯独官职要多少有多少。只要他们出得起价码,即便是想买大将军和三公之位,我也毫不犹豫地敕封给他们。毕竟这些官职不用我们拨发俸禄,只是需要一张圣旨而已,既然他们好名,爱慕虚荣,我就成全他们。只可惜这些郡守们只怕财力有限,买不起过高的官职,否则我还真想卖给他们一个三公职位!”
李玄和李儒二人闻言后,面面相觑。呆愣半天,随后哑然失笑,深感主公之言,话糙理不糙,直击本质。
事实上。一切正如李利所言。
而今天下,真正需要朝廷敕封的诸侯。也只有十余位。其他人则不需要。而这些需要朝廷敕封的诸侯,各自实力都很强,已然是众诸侯之中的翘楚。所以他们需要借用天子诏书为自己正名,既而获取大义之名,进一步发展壮大自身实力,为他们将来能够在诸侯争霸中占有一席之地。打下坚实基础。至于另外一些郡守之类的小诸侯,眼下这些人纯属是浑水摸鱼的那类人,暂时攫取钱财和富贵,却终究不能长久。早晚被大诸侯吞并。到那时,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向强者俯首称臣,要么自取灭亡。
思索之中,李儒轻轻捋着下颌两寸长的一撮黑须,恭声对李利说道:“禀主公,属下觉得主公刚才对袁术、袁绍和曹操等三人的敕封似有不妥。明面上,主公已经对他们进行敕封,给予其颇高权位;实则他们真正想要的官职,主公却没有敕封给他们。以属下忖度,圣旨下达后,他们三人必定对主公极为不满,甚至对主公心生怨恨,既而处处与我们作对。既然主公对刘表、陶谦、公孙瓒、公孙度等人都赐予他们想要的官职,甚至超出他们的预料,却为何不对袁绍、袁术和曹操三人加以安抚呢?毕竟此三人已是中原一带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名气极大,对天下局势有一定的影响力。”
“呵呵呵!”李利闻言欣然笑道:“文优心思敏捷,一语道破本将的真正用意。昔日先秦对付六国的策略便是:远交近攻。如今我们西凉军所面临的形势与昔日秦国的处境十分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我军实力远在先秦之上,并且占据着极为有利的态势。故而,我们与各方诸侯之间的关系,仍然可以采用秦国对付六国的策略,与辽东公孙度、幽州公孙瓒、徐州陶谦、荆州刘表等诸侯交好,却对兖州曹操、冀州袁绍和南阳袁术等诸侯势力还以颜色,特别‘照顾’一番。
本将此举,自然会激怒曹操、袁绍和袁术等人,又与张扬、张鲁和益州刘焉等诸侯关系紧张,无异于四面树敌。换言之,即便本将给予他们想要的一切,他们仍然会与我们为敌,依然会时刻提防我们,恨不能举兵消灭我西凉军。既然我们始终无法拉拢他们,那便索性将彼此纠葛挑明了。他们想要遏制我西凉二州的发展壮大,那么我也给他们设置一些障碍,大家谁也别想安生。
此外,袁绍和袁术二人,名为同父异母的兄弟,实则各怀鬼胎,无法形成合力。而且,这对袁氏兄弟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生性高傲,目中无人。倘若我此番答应了他们的要求,敕封给他们想要的职位,那么此二人非但不会感激于我,反倒会促使他们愈发肆无忌惮,根本不把朝廷当回事,更不会将我李利放在眼里。他们轻视于我,这本来是件好事,可以让我很容易打败他们;只可惜我西凉现在需要稳定,不能随意动兵。所以我就有必要震慑他们一番,让他们知道如今天下再也不是他们袁家一家独大的时代了,不是他们想要什么,我就得给他们什么;而是我李利想给他们什么就给什么,不想给的东西,即便是他们派人索要,也照样得不到!”
李玄和李儒二人闻言后,纷纷点头认可李利的说法。只是他们二人仍然很担心,脸上忧虑重重,眼神中充斥着凝重之色。
少顷,李玄思量着说道:“主公之言发人深省,令属下敬佩之至。只是、、、主公可曾考虑过有朝一日他们极有可能联手与我西凉军为敌?果真如此的话,袁绍、曹操和袁术三人的实力端是不弱,他们一旦联手,兵力将超过五十万,甚至更多。到那时,他们就有剿灭我军的实力,我西凉军处境堪忧啊!”
“呵呵呵!”李利放声大笑道:“若是元忠所言一语成谶,那我倒要看看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究竟如何,有没有能力攻破三关,与我西凉大军决战!如果他们连三关都攻不下,那就趁早滚蛋,何必丢人现眼!以我西凉军现有兵力,纵然他们联手来犯,我也不惧,定要他们折戟函谷关外,随后我军一鼓作气拿下中原!很可惜,他们是不会联合的,因为他们三人谁也不服谁。只是这样以来,他们各自为政不要紧,却反倒让我们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打出去的拳头其实并不能让人害怕,真正厉害的高手,往往将拳头藏起来,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定能一拳打倒对手。我西凉军和关东诸侯之间就是这样。我军要发展、要恢复民生,因此我们要将拳头收起来,不能轻易出击;而诸侯们也一样,他们也在积蓄实力,积极扩充地盘,招兵买马。一旦时机成熟,亦或是他们强大到一定程度,必然要与我军决一死战。但是,他们或许都高估他们自己了。
乱世争雄,唯有强者才能制定规则,而弱者只能在规则之内挣扎。所以,战与不战,不是由他们决定的,而是全由我李利做主!我若要战,他们不战也得战,只能被动挨打,加强防御抵抗;我若不战,他们即便联手来犯,也只能是劳民伤财、徒劳无功而已,根本无法攻破我西凉关隘!”
李利这番话当真是豪气冲天,雄心万丈,令李玄和李儒二人心潮澎湃,振奋不已。
第385章最纯真的微笑
冬去春来,春暖花开。
时间悄无声息地流逝。
汉阳郡郡守府。
这天正午,郡府所有侍从都脚步匆匆地忙碌不停,一种又惊又喜的氛围弥漫在郡守府内外。
后院大堂门口。
“噔噔噔!”
李利攥紧双拳,在门外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狠狠地跺跺脚,显得焦躁不安,急不可耐。
“夫君莫急,欣姐她们不会有事的!”
滇无瑕、蔡琰、任红昌、唐姬和何莹等人联袂而来,远远便看到自家夫君在后堂门口来回打转,于是众女尚未走到身前,便陆续开口劝慰道。
“呃?”李利闻言惊愕地转身看到滇无瑕等人,顿时大惊失色,急声道:“哎呀!几位姑奶奶,为夫求求你们了,都各自回房好好歇着吧!刚才欣儿她们的情况,你们不是都看到了吗?
今天本来是婉儿的临盆之日,你们都急忙赶来等着孩子出生,结果如何?婉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出生呢,欣儿和钰儿却因为太过紧张,动了胎气,也要生了,一下子让我措手不及啊!早在一个月前,我就让人请来一个冀城最有经验的稳婆,却不料欣儿她们三个孕妇都要生了!刚刚我又派人找来三个稳婆,眼下正在里面帮忙接生呢,可是你们怎么又来了?
万一、、、万一你们再动了胎气,那可如何是好!你们几个还没到月份呢,最少也得等到两三个月之后才能生,千万别再出现意外了,否则为夫真的要崩溃了!”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小心翼翼地扶着蔡琰和滇无瑕在堂中坐下,随即又快步将任红昌也扶进正堂,扶她坐好,叮嘱她们三个孕妇千万别激动,切莫动了胎气。
还好,如今唐姬和何莹二女还没有怀孕,否则整个内院可够热闹的,满院子全是孕妇啊!
滇无瑕、任红昌和蔡琰三女看到自家夫君如此焦急,眼神中满是爱意,脸上堆满笑意。眉宇间流露出妩媚之极的孕妇风情。
何莹欠身拉着李利好好坐下,含笑说道:“夫君不必如此焦虑。之前华神医和张神医二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欣姐、钰儿姐姐和婉儿姐姐她们身体很好,腹中胎儿也很正常,加之三位姐姐身材极好。完全可以顺利生下孩子,不会有事的。刚才夫君让妾身等人各自回房等候。妾身和几位姐姐也都回去了。可是我们心里也着急呀,坐立难安。所以、、、妾身等又来了,请夫君见谅。”
李利乍一落座,顿时又站了起来。不过,这次他顾及身旁坐着滇无瑕等三个孕妇,因此强行克制自己站在原地。没有来回走动。闻听何莹轻声细语的解释后,他苦笑着微微颔首,既而摆手示意唐姬、邹静和马云萝等人都坐下,而他自己也咬牙坐下。闭着眼睛静静等待自己的孩子出生。
看到夫君李利居然真的安静地坐下,一动不动地陪在自己等人身旁,滇无瑕和何莹等人掩嘴偷笑,既而神情专注地注视着侍女进进出出的忙碌不停。
“姐姐,生孩子是不是很疼?你听,坐在大堂上都能听到欣姐、钰儿姐姐和婉儿的痛叫声,太可怕了!三位姐姐平时说话声音没有这么大呀,柔声笑语,性格极好,从来没有这么大喊大叫过。姐姐,等到我生孩子的时候是不是也会像三位姐姐这样,我好害怕。”坐在大堂左边的任红昌,握紧表姐何莹的双手,窃窃私语地说道。
何莹双眼盈动地看了看大堂内坐着的众人,尤其是闭着眼睛坐在主位上的李利,既而她侧身靠近任红昌,低声道:“傻妹妹,生儿育女是我们女人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其中难免要承受一些痛楚,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你看夫君现在的样子,他表面上强作镇定地坐在那里,实际却是心急如焚。他这是关心欣儿姐姐她们,却又要照顾你和无瑕姐等人,所以他闭着眼睛靠在座椅上,其实就是不想让我们看到他焦急的眼神。
妹妹你现在已有几个月的身孕,千万不能胡思乱想,以免动了胎气,伤及身体。其实姐姐我很羡慕你,早就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只可惜我自己不争气,快半年了,却一直没怀上。事实上,不仅是我,还有唐姬姐姐也是如此,她也很想怀上孩子。此外,想必你早就看出来了,邹静和马云萝也喜欢夫君,她们俩看你和无瑕姐姐的眼神极为羡慕。不过夫君这段时间一直忙着照顾你们六个怀孕的姐姐,此外又整天忙于政务,否则她们两个此时早就成了我们的姐妹,说不定也有身孕了呢!”
任红昌闻言后,紧张害怕的神色顿时大减,快速平复心神,满脸笑意地贴着何莹的耳朵,轻声道:“最近半年来,小妹发现夫君去你房里夜宿的次数最多,每个月最少有一半时间都在你那里过夜。幸亏欣姐和无瑕姐姐她们怀有身孕,不能侍奉夫君,否则她们定会吃醋的。不过小妹和几位姐姐都看出来了,夫君很喜欢你,只要他在府中,每天都会找你说话。莫非姐姐你有何不传之秘,能让夫君对你如此痴迷?嘻嘻嘻”
何莹闻言俏脸羞得绯红,娇羞道:“红昌妹妹,你太坏了,竟然取笑你表姐!听你话里的意思,夫君对你们不好吗?他每天晚上很晚才会来我房里歇息,之前恐怕就在你们那里吧?”
任红昌脸颊顿时遍染红霞,羞涩地低声道:“姐姐进入内府不久,或许还不清楚夫君的厉害。去岁我们新婚之夜,夫君把我们、、、、、、从那时起,我们姐妹就知道夫君精力过人,因此都不反对夫君再给我们多找几个姐妹。而且,夫君也不是喜新厌旧之人,对内府所有姐妹都一视同仁,从来不会厚此薄彼。小妹刚才所言,就是希望姐姐最近这段时间把握机会,让夫君留宿在你那里,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怀上了。”
“这样不好吧?”何莹极为意动地支吾一声,俏脸绯红欲滴,显然已经上心了。
任红昌嫣然轻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眼下欣姐、婉儿和钰儿姐姐她们已经生了,需要几个月恢复身体,而小妹和无瑕、文姬姐姐又即将临盆,只有你和唐姬妹妹二人能够侍奉夫君。如果你们两人不能满足夫君旺盛的精力需要,只怕欣姐就会安排静儿和云萝妹妹侍寝了。”
说起自家夫君李利旺盛的精力,任红昌显得极为坦然,直言不讳。不过她说话时的语气中还是不免有些气馁,因为她自己无法满足李利的需要,勉力而为的话,每次都需要三五天才能恢复过来,大伤元气。久而久之,她和李欣等女早有默契,李利不回来便罢,只要回来,每晚都有三人轮番上阵,直到李利心满意足为止。
这些话原本不足为外人道,但何莹是她的表姐,姐妹俩相处多年,感情极为深厚。如今表姐妹俩共侍一夫,自然无话不谈,没有任何秘密,什么事情都可以直言相告。
“哇哇哇”
随着一阵极其响亮的哇哇大哭声,整个后院顿时为之沸腾起来。
在东面主室传出新生儿哇哇哭声的同时,紧挨着主室的侧室里同样传出孩子出生时的第一个声音。
无独有偶。在东面两个房间里传出孩子啼哭声的一刹那,大堂西面第一间侧室内也传出响彻内院的孩子哭声。
“生了、生了、生了!”
于是,几乎同一时间,三个产房里皆有侍女疾步跑进大堂,向堂内等待已久的众人传达好消息。
“禀、禀、禀刺史、、、老爷,大夫人生了一位公子二夫人生了一个千金、、、三夫人生了一位公子”三四个侍女七嘴八舌地向大堂众人禀报产房里的情况。
“哈哈哈好、好、好,好啊!”尽管这些侍女乱哄哄地说不清楚,但堂内等候的众人却是听清楚了。顿时李利陡然睁开眼睛,快怀大笑,既而一个箭步跨出大堂,直奔李欣房间而去。
不过李利仍旧不忘对侍女、仆从进行赏赐:“传令,赏赐郡府所有侍卫、扈从、侍女和杂役三千钱,内府侍女赏一万钱,赏稳婆十万钱!”
当话音落下之时,李利已经轻轻坐在李欣卧榻前,满眼怜惜地替她理顺发髻的乱发:“让夫人受苦了,为夫之过”
极其虚弱的李欣,双眼中洋溢着浓浓的幸福之情,轻启苍白的双唇:“夫君切莫如此说,这是妾身的福分。夫君快看看我们的孩子”
其实李利乍一进门心神就飞到了李欣身旁的小生命身上。小家伙倒是极为乖巧,除了刚出来时哇哇大哭之外,待父母说话时却停了下来,稀疏的焦黄色头发黏在小脑袋上,双眼似睁未睁,一双嫩白的小手混乱抓着手边的被单。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临近小家伙的时候,李利显得十分拘谨,一双手掌在自己的衣襟上反复拭擦,直到双手蹭得发热,他才托抱起儿子。
这时,小家伙突然睁开朦胧的双眼,轻轻咧嘴,露出一抹初生的笑意。霎时,李利曾经自以为坚硬如铁的心瞬间被融化了,会心地哈哈大笑。
第386章雍州牧
初平四年三月底,拖延数月之久的敕封诏书终于抵达各路诸侯驻地。
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南阳袁术、荆州刘表、徐州陶谦、幽州公孙瓒和辽东、益州等地诸侯,相继接到天子敕封诏书。敕封诏书由朝中重臣亲自前往宣旨,三公九卿全部出动,为诸侯们举行敕封授爵仪式。
在敕封天下诸侯的同时,原车骑将军、司隶校尉李傕再次获得晋升,被天子敕封为大司马,位在三公之上,领丞相事,兼领司隶校尉之职,辅国摄政。
自此,李傕比历史所载提前一年登上大汉权力顶峰,位极人臣,权倾朝野。其地位之尊崇,比之当年的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入朝觐见时,加节传、斧钺、虎贲,入朝不趋,剑履上殿,赞拜不名。唯一不同于昔日董卓上殿的情形便是,龙案旁边没有太师椅,之前被李利命人卖掉了;否则,李傕此时赫然是第二个董卓。
不管各方诸侯接到敕封诏书后是何种态度,或喜或不动声色,亦或是勃然大怒,但这些都影响不了李利现在的好心情。
在天子敕封诏书下达之前,李利迎来了重生三年多以来最大的喜事,喜得他整天合不拢嘴,逢人便笑,大肆赏赐府中侍卫、扈从、侍女和后院杂役。这是因为他终于有后了,李欣、董婉二女各自为他生得一子,陈钰生了一个女儿。如此一来,他以区区二十岁之龄便有了两子一女,终于在汉末乱世之中烙上了自己的印记,后继有人。至此,他才算是真正融入这个社会,有了自己的根基血脉。不再是附体重生的异世孤魂。
再为人父之后,李利自身变化极大。他勤于政务,巩固军权,大力培养亲信,竭力恢复发展西凉民生,军政事务尽皆事必躬亲,兢兢业业,一丝不苟。终日处理军政事务之余,他真正担负起为人夫、为人父的责任,悉心呵护妻妾与子女。使得内院整天欢声笑语不断,其乐融融。
就在长安李傕晋升大司马之时,暂领武威太守的军师将军贾诩,带着百余名亲兵快马加鞭赶到冀城刺史府。
凉州治所原本放在陇西,只是现如今李利兼领凉州刺史。居住在汉阳郡冀城,于是刺史府自然而然地转移至冀城。不仅如此。卫将军府暂时也安置了冀城。与刺史府合二为一,执掌天下征伐之事,并直接管辖西凉二州所有军政事务。
将军府后堂花园内,贾诩首次奉命进入府邸内院,颇有些受宠若惊,一举一动显得极为拘谨。
一路跟随侍女行至花园凉亭。贾诩远远便看到主公李利小心翼翼地蹲在两个摇篮之间,双手轻轻地摇着摇篮,脸上带着会心的笑意。
显然,摇篮中的孩子伴随着轻轻地摇晃。已经渐渐入睡了。
眼见于此,贾诩摆手示意侍女不必上前禀报,径直站在凉亭三十步外,静静等候李利照顾孩子睡熟之后,再起身出来叙谈。
“先生来了,妾身等见过军师。”正当贾诩站在凉亭外等候召见之际,李欣、陈钰和董婉等一众内院女眷联袂而来,李欣走在最前面,见到贾诩后,当即含笑施礼道。
李欣等女自然不必对贾诩等一众下臣施礼,她们之所以微微颔首施礼,乃是出于对贾诩的尊重。毕竟他是李利麾下重臣,身居要职,深得李利信任,又颇为年长,现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故而,李欣等人主动向他施礼,实为晚辈之礼,倒也合乎情理。
“属下贾诩见过大夫人及诸位夫人,诸位夫人安好。”乍见李欣等人从自己身后而来,贾诩连忙转身,躬身施礼道。
李欣抬手示意贾诩起身,笑盈盈地说道:“先生不必拘礼,妾身等愧不敢当。先生来得好快,刚刚夫君还念叨着先生今日要来,让妾身吩咐后厨准备午宴,不想先生已经到了。请先生移步西亭奉茶,待妾身前去告之夫君,他随后便到。”
贾诩闻言神情感激地恭声道:“有劳大夫人了,属下谢过诸位夫人。不过属下之事不急,待主公照顾公子和小姐睡熟后,再行商议也不迟。”
“文和一路辛苦,随我到西亭奉茶吧!”就在贾诩和李欣等人说话之时,李利轻步走来,脸上挂满笑意,却没有笑声,说话声音很低。显然是生怕惊动了不远处刚刚入睡的孩子。
再次对李欣等人躬身施礼后,贾诩跟在李利身后,行至百步开外的西亭。
落座后,贾诩微笑着说道:“恭喜主公喜得贵子、千金!之前属下诸事缠身未能亲自前来给公子、小姐过满月,而今姗姗来迟,还请主公见谅。”
“呵呵呵!”李利笑声说道:“文和切莫如此说话。这三个孩子从出生至满月,直到现在,我都没有给他们办宴庆祝,也没有通知各营将领和文武官员前来。只在府中简单操办一下,以免欣儿她们埋怨我,仅此而已。前些日子,元忠和文优二人前来商议朝政,直到临走时方才得知欣儿她们已经生子,当即他们送来贺礼,尽皆被我推却了。
如今我西凉各州郡百业待兴,各郡县公务繁重,千头万绪都需要重新办理。这其中西凉全境所需钱粮巨大,单凭府库现有的钱粮已然捉襟见肘,只能举步维艰,勉力维持。值此窘困之际,我身为西凉统帅理应做出表率,自此之后,凡我麾下文武官员喜丧之事一律从简,不得大操大办,徒耗钱粮。此外,今后此等事宜尽皆不得收取贵重贺礼,事后由文和着手制定相关政令,传达至各郡县官吏手中,严令各级官员严格执行。
不过,此事主要针对我西凉麾下各级文武官员,各地百姓以及族中无人出仕的富户氏族不在此列。他们不受限制,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毕竟他们自己花钱操办婚丧之事,我等岂能胡乱干涉!”
贾诩闻言神情微变,恭声道:“主公英明,属下随后便组织刺史府属官制定相关律法,尽快落实此事!”
“嗯。此令只在我西凉境内推行,不用朝廷颁布诏令,因此就用我将军府的名义下达各郡县即可。”李利颔首说道。
贾诩恭声应道:“诺,属下领命!”
议定此事后,李利笑容和煦地说道:“平定西凉全境之后,经过半年的恢复发展,各郡县的农事皆有起色,人口日益增多,治安良好,百姓们勉强可以温饱,大肆开垦屯田。眼看夏收将至,各郡县郡府兵务必保障夏收事宜顺利进行,必要时郡府兵可以帮助百姓抢收粮食,尽力做到颗粒归仓,不能让百姓们辛苦大半年的成果遭受任何损害。如有违令者,或是执行不利者,一律严惩严办,情节严重者,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贾诩不必行礼,只需随后传达命令,依令而行即可。随之他喝了一口温茶,轻声询问道:“不知文和是否还记得去岁我们议立雍州之事?”
“嗯,属下一直将此事记在心里,片刻不曾忘怀。”贾诩点头应道。
随之他语气稍顿,接着说道:“去岁属下前去长安与李傕将军商议过此事。当时李傕将军不置可否,似乎并不热衷,而主公也认为时机尚未成熟,因此便将此事搁置至今。
凉州地域狭长,绵延千余里,地广人稀,土地荒芜。从地形上看,武威郡以南,安定、陇西、金城、汉阳和北地等郡,当属凉州腹地,地势相对较低,土地较为平坦,多为山丘旱地,可以大量开垦屯田。武威郡以西,张掖、酒泉和敦煌等地,地势颇高,境内多为山地丘陵,可供耕种的土地不多。并且,西部四郡地处西域边陲,四周皆有蛮夷部落盘踞于此,又毗邻大漠,实乃苦寒之地,不利于农耕,反倒有利于放牧及豢养牲畜,畜养战马。此外,西部四郡扼守进出西域之咽喉要道,时有西域商人来往交换货物。
有鉴于此,属下建议,将武威郡以西的西部四郡单独划分出来,主要从事畜牧和西域通商,并尽快打通西域商道。与此同时,我西凉军必须加强对西部四郡的掌控力度,清剿周边异族匪患,将羌人、小月氏等部落逐一收服,并内迁至凉州腹地分散安置。
从去岁主公提及此事之后,属下便多方探察,仔细斟酌之后,方有此番结论。我西凉若想长治久安,必须牢牢控制西部四郡,攘外安内,戡平诸多蛮夷部落,内修政务,稳定发展民生。如此以来,只要西部四郡安稳,我西凉大军方能去除后顾之忧,举兵征伐中原各州郡。此事,之前已经搁置半年之久,请主公决断!”
“呵呵呵!”李利静静听完贾诩的话后,笑声说道:“文和心思剔透,目光长远,一语中的。想必你也听说了,上个月,驻守陇西的樊勇所部武卫营、进驻金城的马超所部龙骧营和驻扎在张掖边境的桓飞、董越所部飞熊重甲骑兵,共计五万步骑联手攻占西海,大破数万羌人蛮夷,驱逐小月氏,收复西海周边十余座小城。故而,我意将武威郡、张掖郡及附属属国、酒泉郡、敦煌郡和西海等地,从凉州划分出来,单独为一州,名为雍州。本将自领雍州牧,兼领凉州刺史,州治设在武威郡;任命你为雍州别驾,兼领武威太守,主掌雍州政务。”
第387章幕府名士
午宴过后。
卫将军府,正堂内。
李利没有坐于主位,而是坐于堂下左侧首位,满脸笑意与贾诩等人叙话。
在他身旁,分别坐着军师将军、兼领武威太守贾诩、汉阳太守崔琰和将军府掾华歆三人。
坐在李利身边,贾诩今天着实很高兴,甚至有些喜出望外,激动不已。
细说起来,他跟随主公李利已经一年多了,在西凉军中资历颇深,并竭尽全力辅助李利迅速发展壮大,直至西凉军一统凉州。可是他却从未获准进入李利内院,更别说在内院中与李利一起用膳了。但是,今天这些都实现了。他不仅被请入内院议事,还受到李利在内院设宴招待,其间主公新近纳娶的妾室唐姬还代表几位身体不适的主公夫人给他敬酒。
如此礼遇,这是贾诩之前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而今却成为现实。足见主公李利对他极为器重,依为臂膀,绝对算得上是主公的亲信心腹之臣了。
因此,此刻坐于堂上与李利叙谈,贾诩神情颇为轻松,举止有度,谈笑风生,丝毫不显拘束。
相比贾诩从容得体的款款而谈,坐在他身边的崔琰和华歆二人就显得十分拘谨。他们二人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脸上不见丝毫笑容,看向李利的眼神中还流露出敬畏之情,神情举止间尽显谨小慎微之色。
左侧首位上,李利表面上与贾诩叙谈西凉近况,实则将崔琰和华歆二人的异常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自忖度。
崔琰,字季珪,清河东武城人。其人相貌俊美。声姿高畅,眉目疏朗;年幼时言辞迟钝,喜好剑术,崇尚武功,直到弱冠之龄方才发奋苦读,曾拜在郑玄门下,黄巾之乱中被郑玄遣散归家。
他原是郡县小吏,隶属冀州袁绍治下,接到天子征召诏令后,几欲推脱。不愿前来长安授学育人;却迫于朝廷诏令措辞严厉,分明就是强行征召,若不奉诏,唯恐牵连族人。故而,拖延半个月之后。他终是奉诏入长安,与其同行之人便是他颇为鲁钝的弟弟崔林。
崔琰奉诏前来西凉之后。李利起初看到他的名字时便觉得颇为耳熟。应该是留名史册之人,于是便其调到将军府暂时担任属吏,以观后效。不承想,随后李利却因事务繁忙,便将此人抛之脑后,数月之间也不曾委派他任何具体职务。直到平定西凉之后。尚书李玄派人送来书信,极力向李利举荐崔琰、华歆、邴原、管宁和国渊等人。至此,李利方才想起将军府中还有几位颇有才气的文士,随即对他们委以重任。或是担任一郡太守,或是直接进入将军府参与军机。
对崔琰在史册中的功勋与能力,李利记忆中极为模糊,不甚了了;但他却记得华歆其人。
华歆,字子鱼,平原高唐人。其人颇有机智,见识过人,治政能力颇强,识时务、知进退,善于审时度势,明哲保身。
历史上,在魏国曹丕篡汉称帝之后,华歆因拥立有功,位及三公,先后官拜相国、太尉等职,可谓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人颇有识人之能,曾三次举荐闲置在家的司马懿统兵征战,对战诸葛亮。此外,他与邴原、管宁三人曾是知己好友,被人誉为“治世一龙”;其龙首便是华歆,龙腹是邴原,龙尾则是管宁。后来,却因管宁认为华歆趋炎附势,贪恋荣华富贵,便与华歆割席断义,自此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然而,世事难料。去岁朝廷征辟诏令传达的极为诡异,几乎无孔不入,直接传至幽州公孙瓒和辽东公孙度手里,命令其将朝廷征召之人送至长安。而公孙瓒和公孙度二人迫于无奈,不愿为此与李傕、李利叔侄交恶,只得依令照办。于是,早有归隐避世之意的管宁和邴原二人,很快便被找了出来,随即被强行送往西凉,既而无巧不巧地又和华歆碰到一起。由此,时隔数年不曾谋面的昔日好友再次聚首,其中滋味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华歆早先便已看出西凉军难以长久,尤其是董卓恶贯满盈,倒行逆施,绝难成事。于是他费尽心机逃出长安,试图前往江南为官,怎料诸侯割据,到处都在打仗,远赴江南之行极为不易。机缘巧合之下,他遇到太傅马日嘽安抚司隶各郡,既而成为太傅府属吏,再次返回长安,隐藏于太傅府之中。
长安之乱时,华歆已经谋得会外放豫章郡守之职,不料却被堵在城中无法出城,随后便被朝廷征召,想走也走不了。他只能奉命前往将军府担任属吏,由此彻底断绝了他前往江南明哲保身,静待时变的美好愿望。
而今,眼看脾气极差的邴原和管宁二人皆被卫将军李利委以重任,外放西凉各郡担任郡守之职,华歆暗叹惊羡之余,又对李利知人善任之能极为钦佩。因为邴原和管宁二人虽然脾气极为怪异,却有治世之才,治理郡县的能力丝毫不比他华歆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与此同时,他惊奇地发现,西凉军本来已经无法挽回的必死之局,随着董卓身死和武威李利的异军突起,竟然绝处逢生、破茧成蝶,摇身一变成为天下间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势力。
而新任西凉军统帅李利更是雄才大略,翻手之间重整西凉大军,短短数月间便能平定西凉,并且还牢牢掌控着长安的局势。此外,李利其人暗掌天下权柄,却将李傕推到朝堂之上,有其实而不要其名,韬光养晦,丝毫不留恶名。故而,在华歆眼里,李利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实为成大事、兴霸业之人,堪为古今罕见的一代雄主。
有鉴于此,华歆心思急转,开始真正用心处理好将军府的诸多琐事,表现得极为积极,以期能被李利重用。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下来,他终于赢得尚书李玄的赏识,既而获得举荐机会,遂被李利提拔为将军府掾,参与军机议事,跻身西凉军核心阶层。
近段时间,华歆整天跟在李利身边,协助处理军政事务。随着他与李利频繁地近距离接触,渐渐发现李利着实了得,目光长远,文武兼备,一举一动皆有深意,端是莫测高深,令人难以揣摩。于是华歆对李利由最初的留心观察逐渐变为敬重,既而转化为敬畏;凡是李利交给他的事情,他都竭尽所能地办好,丝毫不敢怠慢。时间一长,他尽心尽力的付出得到了李利的认可,也得到了回报,李利允许他参议军政,正式出现在军政议事的大堂上。
一盏茶过后,李利与贾诩之间的叙谈完毕,终于步入正题,这便是增设雍州事宜。
“对于设立雍州之事,不知季珪和子鱼有何高见?”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李利微笑着对崔琰和华歆二人问道。
华歆闻言后,侧身看着坐在自己上首的崔琰,略显谦恭地示意他先说。
留意到华歆的神色,崔琰倒也不退缩,恭声道:“回禀将军、、、呃,禀主公,先前文和军师对属下提起过此事,属下认为设立雍州有利也有弊。
说其有利,是因为增设雍州之后,有利于稳定西凉局势,既而巩固凉州屯田事宜,极大缓解了我西凉粮草短缺的困境,使得诸多政令得以稳步持续推行。两三年之后,我西凉荒芜缺粮的局面将彻底消除,,虽不敢说百姓们安居乐业,却也能吃饱喝足。此外,有雍州扼守西域通道和震慑周边蛮夷,西凉根基才能逐渐趋于稳定,自此凉州和长安三辅不受蛮夷劫掠之苦。此乃设立雍州之利也。
然而,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利就有弊。设立雍州的弊端在于,我西凉军必须投入更多兵力驻守雍州各郡,并随时准备应对诸多蛮夷的入侵,战事频发,兵马钱粮消耗极大。雍州作为一个新设州郡,首先其州府官吏配置妥当,随之方能治理辖下各郡县,并加强各地及边境防御。这样以来,我们必须在西部四郡现有的兵力和钱粮供应上面,再次加大投入,因为官吏增多和兵马扩充都是一项长期投入,所需钱粮甚多。而这些钱粮支出,恰恰是我们现在迫切需要的问题。
如今我西凉全境大力发展民生,开垦屯田,不就是为了缓解粮草压力吗?
与此同时,还有另一问题必须事先考虑周全,那便是增加雍州常住兵马的问题。一个州郡,守卫城池的郡府兵绝对不能太少,否则无法保证城中治安和城池安全。而且,雍州作为我西凉西边门户,主力战营必不可少,否则便不能随时应对突发战事,以至丢失城池,殃及郡县百姓。
所以属下认为,要设立雍州,这些问题必须提前考虑,绝不能仓促行事。具体如何操办,还请主公决断。”
认真听着崔琰的话,李利微微颔首,面露笑意;显然十分欣赏崔琰的这番说辞。
第388章政通人和
眼见崔琰所言几乎面面俱到,华歆不禁有些气馁。
不过他发现崔琰所言太过笼统,不够细致,显得有些空洞。
于是华歆接声说道:“崔太守所言甚是,不过属下却认为设立雍州利大于弊。
西部四郡扼守西域咽喉,我朝自张骞出塞以来便与西域各国通商,至今已有上百年之久,来往商队络绎不绝。设立雍州之后,我们可以在雍州设立交易场所,使得西域商队和汉人商队不必千里迢迢赶往各自所在之处进行交易,完全可以直接在我们搭建的固定场所完成交易或交换。或者,由我们兴建交易城池,来往货物由府衙代为保管或直接收购,然后我们再与汉人或西域商队交易。如此以来,我们所收取的交易赋税便足以弥补增加官吏和兵马的钱粮消耗,甚至还有盈余。
不过这样一来,雍州所属官员和驻守各郡县的兵马必须慎重挑选;否则,时间一长,易生事端,或许还有尾大不掉之忧。属下愚见,请主公决断。”
华歆这番话听得李利双眸骤然发亮,脸上的笑意渐浓,颇有惊喜之色。
而坐于华歆身旁的贾诩和崔琰二人也绝非迂腐之辈,他们听完华歆的话后,顿时神情微变,颇为惊讶地看着华歆,似乎第一天认识他似的。
“哈哈哈!”就在贾诩等三人各有所思之际,李利开怀大笑地说道:“好!华子鱼果然见识过人,方才所言字字珠玑,本将认为可行!至于雍州各级官员人选么,文和担任别驾,邴原担任州府长吏、兼领酒泉太守;樊勇升任平西将军,率领武卫营进驻雍州;成公英担任武卫营副将。兼领敦煌守将。
此外,原平西将军郭汜晋升为安西将军、都亭侯,青龙营回调陇西郡驻扎。华歆,本将有意任命你为敦煌太守,为期两年,并上表朝廷册封你为都乡侯。不知子鱼意下如何?”
“这、、、、、、诺,属下领命!”乍听之下,华歆有种被流放的感觉,但这种感觉一闪即逝。随即他才想起李利明确规定了两年期限,这样以来就不是流放了。而是莫大的信任,可谓是委以重任。于是他稍作思量后,起身领命,神情中隐隐有些激动。
“嗯!”李利颔首笑呵呵地说道:“议事完毕后,子鱼留下。我要与你详细商谈西域通商之事。这件事情若是做成了,你功莫大焉。将来必定青史留名。谁也抹杀不掉你的功绩。呵呵呵!”。
“啊!”华歆失声惊呼,既而惊喜莫名地躬身领命:“诺,属下全凭主公差遣!”
贾诩和崔琰二人见主公李利对华歆一番谏言评价如此之高,十分诧异。
贾诩当即躬身问道:“属下愚钝,不知主公方才所言究竟何意呀?”
看到贾诩和崔琰二人满脸疑惑不解的神色,李利笑声说道:“华歆所言。打通西域商道,设立官办交易城池,即边境通商榷场,此乃强国富民之策。此事若能办好。雍州各郡县的贫困局面必将彻底改变,甚至将成为我西凉迅速崛起之关键。可谓利在当下,功在千秋!”
赞叹之余,李利话锋陡转,神情严肃地说道:“不过,与西域诸国通商并非一朝一夕之功,而且其中诸多细节还需谨慎商榷,不可操之过急。而今我大汉综合国力远远领先于西域诸国,因此,与西域诸国通商也必须选择性的交易货物,绝非所有货物都能交换。如兵器、战术战阵、筑城防御之法等等,这些国之重器,绝对禁止与西域诸国交易,否则遗祸无穷。胆敢私自交易者,一律杀无赦,情节严重者,诛灭三族!
除此之外,其它货物都能拿来交换,借此换取西域战马、金银玉器、珊瑚玛瑙等贵重物品,大有可为!”
贾诩、崔琰和华歆等人纷纷点头附和,实则心中茫然,对西域通商之事一知半解,心里没底。不过既然主公李利对此事推崇备至,他们作为属下自当遵从,也乐见其成。
初平四年,即公元193年三月,原车骑将军李傕升任大司马,兼领司隶校尉,领相国事,辅国摄政。
六月,李傕上奏天子,请令设立雍州,并推举卫将军、凉州刺史李利出任雍州牧。
六月下旬,朝廷颁布诏令,将凉州西部诸郡:武威郡、张掖郡及其属国、酒泉郡、敦煌郡和西海等郡县划为一州,名为“雍州”;并正式册封卫将军李利出任雍州牧,兼领凉州刺史,提领雍凉二州军政。
在此之前,卫将军李利调遣驻守陇西郡的樊勇所部武卫营进驻酒泉、敦煌二郡,马超所部龙骧营进驻武威郡;而郭汜、庞德所部青龙营回防陇西、金城二郡。至天子诏书下达时,凉州刺史府早已选拔文武官员前往雍州各郡县上任,贾诩出任雍州别驾、兼领武威郡守,李典出任张掖郡守,邴原出任州牧府长吏兼领酒泉太守,华歆出任敦煌太守。
与此同时,李利下令整合雍州各郡县郡府兵,任命桓狼为郡府兵副统领、雍州城防将军,率领三万雍州郡府兵接管城池;樊勇晋升平西将军,成公英出任西域中郎将、武威营副统领,兼领敦煌守将,武卫营增兵至三万兵马,陈兵西域边境,震慑西域诸国。
此外,李利重赏收复酒泉、敦煌二郡的青龙营将士。主将郭汜晋升安西将军、都亭侯,副将庞德接替樊勇晋升扬威将军,加封忠勇侯(名位侯,无食邑),并犒赏全营出征将士。
至此,雍州正式成为大汉州制,设立时间比历史上整整提前了一年有余。
雍州设立后,西凉军调集两个主力战营进驻雍州,三万余郡府兵驻防城池,一共集结七万余兵力驻守雍州。另外,派遣大批文官治理各郡县,大大增强了西域诸郡的统治,加快发展农耕和恢复民生的步伐。随着雍州州牧府和各郡县开始正常运转,使得雍州成为西凉门户,亦是西凉防御周边蛮夷和西域诸国的一道坚固屏障,进一步稳定了凉州和长安三辅的局势。
设立雍州的整个过程极其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也没有遭到周边蛮夷和西域诸国的攻击。仅在三个月之内,各级文武官员全部到位,顺利接管军政事务,并快速进入正轨。
这一年,西凉全境皆无大战。卫将军李利牢牢掌控着西凉全境的局势与稳定,各项政令畅通无阻,所属官吏严格执行落实,无人敢于徇私枉法。
这一年,西凉各州郡风调雨顺,治安良好。昔日横行山野乡亭的匪患流寇,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出现在百姓们面前。西凉局势前所未有的安定,各地府衙官吏治政清廉,对治下百姓依法施政,与民无争;各地驻军亦是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
夏收之后,西凉百姓收获了第一季粮食,并且是大丰收。凡是开垦耕种的农户,全部按照县衙的要求,耕种前深翻土地,耕种后施加农肥,又有河渠灌溉。故而,夏收时农户们所收获的粮食皆是往年的数倍有余,在各县、乡、亭等衙役的帮助下,颗粒归仓,全是归属百姓所有,无需缴纳赋税。是以一季夏收,便收获了农户们整整一年多的口粮,足以解决温饱;若是节俭度日的话,待明年夏收时还有余粮。
因此,在地广人稀的西凉地界上,只要不是好逸恶劳之人,只要勤劳开垦屯田,依令耕种,就不会挨饿,更不会露宿荒野,无家可归。
这一年,西凉大治。一排排新建的房屋拔地而起,一个个村落如雨后春笋般悄然而生,吏治清明,政令大赦,百姓们重建家园,辛勤耕作,政通人和。至年底,西凉全境新增数十万人口,百姓们基本可以自给自足,无须朝廷赈灾接济。
这一年,整个西凉旧貌换新颜,变化之大堪称翻天覆地。昔日荒芜的旷野变成了一拢拢层次不齐的耕地,河渠分布与耕地之间;官道宽阔平坦,沿途每隔三十里便有一处驿站。馆驿之中还有可供行人租赁的快马脚力和马车,待到达目的地之后,只需拿出凭证,归还快马,便可拿到扣除费用之后的租金,极为便利。仅此一项,就为西凉府库增加一大笔收入,借此供养大批流民和蛮夷苦力的一日三餐,让他们能够安心修建道路,使得西凉各郡县官道愈发畅通无阻。
还是这一年,李利先后辗转于雍凉二州各郡县,巡视吏治民情,察看农耕、畜牧事宜;奔走于各郡驻军军营,清查各营钱粮军械和粮饷账目,核查阵亡将士抚恤情况,检阅全军将士,鼓舞大军士气。此外,他的六位妻室先后产子,为他生下六个子女,可谓子嗣兴旺,后继有人。
一年多以来,西凉全境安定祥和,百姓大力开垦农耕,政通人和,休养生息和恢复民生战略初见成效。境内百姓的生活有了极大改善,府库开支趋于平稳,年底盘查时还有些许盈余。而各地驻军非但兵员未减,反而仍在缓慢增兵,只不过这都是各营统领将军私下扩招的兵马,直至年底全军汇总时才呈报上来。
第389章踏青中原
岁月荏苒,时节如流。
转眼之间,初平四年已然过去,迎来兴平元年,即公元194年。
“兴平”是李傕极力推行的年号,其意便是效仿昔日董卓更换年号,借此彰显其辅国摄政之功勋。李利对此不置可否,一笑而过,听之任之,于是初平年号至此而终,大汉进入兴平元年。
积雪消融,春江水暖。
新年伊始,汉阳郡冀城将军府举行盛大筵席,宴请西凉各郡文武官员。
宴席之后,李利对各郡文官下达新一年的政事任务,而全军将领也悉数拿到具体将令,拱卫边境,继续袭扰周边蛮夷部落,保境安民。
随后,李利带领金猊卫统领李挚、中常侍李儒、飞熊兵统领桓飞、金猊卫军司马马云萝、虎贲营副统领段煨等人,并带上一百名亲兵卫队巡视西凉各郡县。
从正月开始,李利一行人皆是一人双骑,星夜兼程,一个月之内巡视雍州各郡县。随之一行人避开官道,藏匿行踪,直接穿过凉州各郡县,直奔长安而来。
在长安城停留三天后,李利一行人再度返回凉州。然而,他们却在当天夜里突然掉头,绕过长安城,径直向东北方向而去。
函谷关,始建于春秋战国,是东去洛阳、西达长安的咽喉,素有“开天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之说。此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是神州大地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
早春二月,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原野山川重现蓬勃生机。
清晨,随着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函谷关城门像往常一样准时打开,以供来往行人通行。
巍峨耸立的雄关下,东、西两面城门外,皆有数百名武威营将士把守,守备极其森严,严格检查所有过关行人及其所带的包裹货物。
相对而言,东门外的通关行人大多是进入西凉之人。守军将士着重盘查行人所带的包袱和货物,对行人倒是不甚在意。只要通关之人自身没有疫病,又没有携带兵器和违禁之物,守军将士一律放行,准其进入长安及西凉各地。
因为西凉近年来的守关策略便是。允许中原各地百姓和商队进入西凉,并鼓励流民和百姓定居西凉。但是。却要严格盘查出境的行人。所有出关的百姓和商队,必须持有司隶校尉府及各州郡府衙开出的通关路引,行人及其所携带的货物必须与路引相符,方能顺利出关,前往中原各地。否则,稍有不符。便会被守军将士当场扣押,随之移交郡府兵押往其所在的郡县严厉惩处;轻者罚没一定数额的钱财,重者杖刑四十,发配边境服劳役。
因此。西凉各处关隘的通关条件,绝对是进城容易,出城难。
简而言之就是:许进不许出。
是以,相对于东面城门相对宽松的盘查而言,西门口的出关检查近乎苛刻,出城速度极慢。守关将士逐一核对出关之人所持路引,不仅要打开包袱仔细查看,还要搜身检查,拿着路引盘问一番,直至核查无误之后,方才放行。
“你们这些人东张西望的作甚,有什么好看的?排队站好,将你们的通关路引拿出来,打开随身包袱和马车上的箱子!”
西边关下,一名身着甲胄的守关将士手持长枪,板着脸,挡在急于出关的百余名精壮大汉面前,大声斥喝。他一边斥责这群人,一边攥紧手中的长枪,寒光湛湛的枪尖直指为首的锦衣青年男子胸口,距离其心脏仅有一寸。
然而,让这名守关将士深感诧异的是,眼前这位身着锦衣儒衫的俊美年轻男子,面对直抵胸口的长枪,他却毫无惧色,依旧笑容和煦,煞有兴趣地仰望着函谷关城楼上的守备情况。
随着守关将士话音方落,他却莫名奇妙地打个冷战,一种被猛兽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陡然而生,全身不寒而栗。顿时,他看到青年俊朗男子身后的两名彪形大汉眯着眼睛,虎视眈眈地冷眼盯着自己,似是一出手便能捏死他似的。
此外,在这两名大汉身后还有上百名魁梧精壮之士,身体周围充斥着凛冽的杀气,犹如一群欲要择人而噬的饿狼。而这些人全都满脸冷峻地盯着他,呃,不是看他,而是时刻注视着他手中指在俊美男子胸口的长枪。
“呵呵呵!”就在守关将士浑身冷颤之际,为首的锦衣男子笑呵呵地说道:“你们这是作甚?出关检查乃守关将士应有的职责,自古皆是如此,没有不妥之处。你们都别愣着了,快将路引拿出来,交给这位小兄弟核查,以免耽误行程!”
随着锦衣男子开口说话,挡在众人面前的守关将士顿觉浑身一轻,刚才那种毛骨悚然之感骤然消失。随即他不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立即收起长枪,小心翼翼地接过锦衣男子一行人的通关路引,逐一核对,并招来一个十人队仔细盘查这群人的随行包裹和箱子。足足检查了一盏茶的时间,最终确认无误之后,方才挪开鹿角,挥手放行。
随即守关什长目送锦衣男子一行百余人缓缓出关,自言自语道:“真是怪事,他们手中居然拿着雍州州牧府的过关路引,而且还有大将军李利亲自签发的通关文牒!”
“什长,你怎么了?”一名甲士看着什长怔怔失神的样子,轻轻推搡他一下,低声问道。
什长闻言不禁摇摇脑袋,沉吟道:“这些人一个个衣着光鲜,有男有女,随行扈从全身透着杀伐之气,似是久经沙场之人。不行,我要向屯长禀报一下,你们在这儿仔细盘查,切不可疏忽大意!”随口丢下一句话,什长转身跑向石阶,径直向城楼上奔去。
恰在此时。负责驻守函谷关的武威营副统领金牯就站在东城门城楼上,居高临下,俯视着进出关隘的行人。随即他看到一行百余人骑着上等战马疾驰而出,迅速通过东门,直奔关东方向而去。
当即金牯眉头微皱,满眼阴沉之色。因为他一眼便看出这些人座下战马皆是出自休屠马场的优良战马,而这种上乘战马只有军中屯长以上的中高级将领才有资格骑乘。故而,他下意识认为这是马场中有人私自将战马卖给中原商队,实在是胆大包天,罪大恶极!
冷眼俯视着策马疾驰的商队。金牯陡然看到几个极为熟悉的背影,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这些人。直到这群人即将消失在视线中的一瞬间,他趴在城楼上失声惊呼:“主公?李挚统领、桓飞将军、还有侍中李儒”
“哒哒哒!”
函谷关东门外。
一行百余人通过东门后,立刻翻身上马,策马挥鞭。直奔中原而去。
“文优切莫回头张望!金牯就站在东门城楼上,你若是一回头。他就能认出你。那么我们一行人的行踪就泄露了。倘若如此,我们精心准备许久的游历天下各州郡之行,便只能就此作罢,立刻掉头回去!”
策马疾奔之中,李利身体前倾匍匐在马背上,待看到李儒似要扭头张望时。他立即出声阻止,唯恐泄露自己一行人的行踪。
“主公何以知晓金牯站在城楼上?”李儒确实想回头看看身后的函谷关,因为这里曾经拦住了数十万诸侯大军追赶西凉军的脚步,促使董卓迁都长安、退守西凉的计划得以顺利实现。
“呵呵呵!”一边策马飞奔。李利一边笑着说道:“南郊大战之前,我本想命令金牯驻守张掖郡无双城,替我军看守马场,安度余生。不承想,他虽然左腿已残,却在大战中表现甚佳,颇有战功。因此我临时起意将他编入武威营,担任副统领之职,进驻安邑至函谷关一线,镇守函谷关。武威营前往安邑驻防之际,我送给滕霄、金牯、郭猛和铁萧等四人,每人一套黄金战甲。
刚才通过西门的时候,我便看到城楼上有个极其熟悉的背影,身着金色战甲,于是一眼便认出他是金牯。除了他之外,驻守函谷关的所有将领根本没有这种坚不可摧的黄金战甲,唯他一人而已。细说起来,这种极其坚固的黄金战甲还是文优当初送给我的礼物,如今已送出去几十套了,余下四百多套战甲想必不久之后就能派上用场。”
“呵呵呵,原来如此!”李儒欣然而笑,恍然大悟地笑声道。
随之他策马赶上李利,叹声说道:“刚才关前一幕直到现在,属下仍然心有余悸,后怕不已。那名守关将士居然将长枪直指主公胸口,若是稍有差池,就很有可能伤到主公。果真如此,我等罪莫大焉,百身莫赎啊!”
李利笑声说道:“文优之言想必是劝谏我此次游历之中不可亲身赴险吧?呵呵呵!”
“主公英明,属下正是此意。”李儒欣然应声,既而语重心长地说道:“主公如今身系西凉二州及大半个司隶的安危,更是我西凉四十余万大军的统帅,关乎整个西凉的前途命运,万万不能有丝毫闪失!此外,主公眼下已有六个子女,又有娇妻美眷翘首以盼,既为人主,亦为人父,更为人夫。不管从哪方面考虑,主公都不能亲身犯险,像刚才那样的情形此后绝对不能再有,否则我西凉社稷危矣!”
“嗯,多谢文优挂怀,我记住了!”李利扭头看了李儒一眼,郑重其事地点头应道。
然而,就是李利扭头看向李儒的这个动作,致使身后城楼上的金牯认出了他,既而认出了李挚、桓飞和李儒等人。但李利一行人对此却并未察觉,还以为他们的行踪没有暴露,一路行来也没有露出马脚。
远离函谷关之后,李利一行人渐渐减慢速度,正式进入司隶境内。
不过这里仍旧是西凉辖区,归属李利治下,沿途各郡县驻扎着数万武威营和徐荣率领的武卒营将士。
眼下河东、河内、河南、河西和弘农等司隶郡县仍旧掌握在西凉军手中,由滕霄和徐荣二将领兵驻守。时刻提防关东诸侯进犯。
但是,这些郡县现在的情况却与西凉州郡不同。司隶各郡县中盘踞着许多名门望族,各郡县官吏仍是昔日董卓任命的官员,迫于西凉军兵威强盛,因此不得不依附西凉军治下。此外,西凉二州免赋两年的诏令也没有将司隶各郡县涵括在内,故而这些郡县依然遵照朝廷律法,定期向司隶校尉府缴纳钱粮赋税。
这就意味着西凉军辖下地盘之中,存在着两种孑然不同的赋税制度,已然存在隐患。长此以往。司隶各郡县的官员和百姓必然心生不满,或许不久之后就会引发不可预料的严重后果。
然而,极为诡异的是,司隶各郡近来来同样是饱经战祸,百姓生活贫苦。遍地流民,天灾**不断。按照常理来说。这些郡县是没有能力缴纳赋税钱粮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司隶各郡县的郡守县令居然对西凉境内的免赋政令视若无睹,不管不顾,逆来顺受,按期缴纳钱粮,从未中断或缺失。
这样以来,致使李利本想整饬司隶各郡吏治的初衷。始终找不到切入点,更不能随意罢免各郡县的官员,只能静观其变,等待时机。与此同时。李利调遣六万主力战营驻守各郡,牢牢掌控着司隶局势,逐渐加强对司隶的掌控力度。
其实李利早已得知这些郡县是如何按期足额缴纳赋税的。正因为他知道其中的原委,因此才放任司隶郡县保持现在的局面,以不变应万变,伺机而动。
司隶是两百年东汉王朝的帝都所在地,直隶京都洛阳管辖,境内聚集着大量汉室王朝的历代权贵后裔和门阀氏族,根基极深且稳固,门生故吏遍天下,影响极大。而且,这些世家大族盘根错节,彼此之间既是攀比的对手,又是利益同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绝对不能轻动。否则,就会触一发而动全身,使得整个司隶为之动荡,既而触及长安朝廷一群老臣的根本,促使他们狗急跳墙,孤注一掷。
为此,李利此前一直不曾对司隶各郡动手,实行攘外必先安内的策略,率先整饬西凉二州,既而立足于西凉,徐图中原。对于司隶各郡县现在的局势,他采取坐壁上观的策略,放任自流。等到时机成熟,他便会不动则已,动辄以雷霆万钧之势横扫司隶全境,彻底倾轧门阀氏族,力求一击制敌。若非如此,他情愿维持现状,坐等氏族门阀实力逐渐削弱,随后再彻底清洗,将其推倒重来。
快马加鞭奔行数日,李利一行人来到河南郡边境,时至午后,李儒向李利请示道:“主公,连日来,我们昼夜兼程,每天疾行上百里,再有一日行程,我等就要离开司隶境内,彻底离开我西凉辖区。眼下,摆在我们面前有三条路,其一是北上前往冀州,其二是直行进入兖州陈留,另一条则是南下前往豫州境内。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闻听李儒之言,李利当即勒马驻足,思量着说道:“我们此次定要去冀州看看,不过听闻冀州袁绍刚刚与公孙瓒战罢,却又与黑山黄巾大战于常山国,时下激战正酣。既如此,我们稍缓几日再去冀州。兖州就不必再去了,之前我曾与叔父一起领兵攻打陈留,而今占据兖州的张邈、吕布和曹操等人与我们势同水火,不去也罢。据细作探报,曹操已自领兖州牧,眼下正借着其父曹嵩之死,意欲出兵图谋徐州。这样吧,到前面找个客栈投宿,明天一早我们前往豫州,随后再借道兖州北上冀州。”
“诺,属下遵命。”眼见李利心意已决,李儒只得恭声应从。
实际上,李儒本想劝阻李利直接南下前往荆州,然后再去江南一带看看,随之返回西凉。因为荆扬各州郡的诸侯势力与西凉素无瓜葛,也没有太过强大的敌对势力,沿途不会太过凶险。只是主公李利执意北上,李儒对此也颇为无奈,除了听命遵从之外,徒呼奈何!
迎宾客栈,这是河南郡与豫州交汇处的小镇上,仅有的一家客栈。
东边客房门前,李儒走在前面打开房门,看到屋内简陋的摆设,不禁眉头紧蹙,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主公,这房间也太寒酸了,能住人吗?”
“文优慎言,你应该叫我公子,或者少掌柜也行。呵呵呵!”李利看了一眼房内的摆设,笑呵呵地说道。
“呃?请主、、、少主恕罪,我失言了。”李儒惊愕地看着李利,脸颊微红地躬身告罪。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我们出门在外,哪有这么多讲究,有个落脚之处歇息一下,就已经很不错了。这家客栈虽然简陋,却还算宽敞,最起码能够住下我们一行百余人。好了,你去歇息吧,我这里让云萝收拾一下房间,就行了!”
“好,那属下、、、唉,习惯了,一时间改不过来,又失言了!老奴先行告退,请公子歇息。”李儒憋得满脸通红,十分窘迫地躬身退出房间,转而走向隔壁的客房。
“咯咯咯!”马云萝跟在李利身后,眼见侍中李儒如此窘态,顿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李利无奈地摇摇头,笑着说道:“云萝,此番随我游历中原,你怕是要吃些苦头了。沿途之上,我的衣食起居都要你来张罗,辛苦你了!”
“主、、、公子见外了。临行前,无瑕姐姐和几位夫人反复叮嘱云萝,一定要照顾好公子。所以这些都是云萝的份内之事,公子不必客气。”乍闻李利之言,马云萝俏脸微红,随即十分乖巧地应道。
“呵呵呵,如此甚好!就是不知道这些日常琐碎之事,你会不会做?”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马云萝凤目微愣,既而神情不忿地说道:“请公子放心,奴婢自幼与家兄住在一起,衣食起居都是我张罗的,从未有失。不像某些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五指不沾阳春水,什么事情全都要别人伺候!”
“哈哈哈!”看到马云萝愤愤不平的娇怒神情,言语中暗藏讥讽,李利大笑着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本公子拭目以待,只好坐享其成喽!”
第390章阴霾
兖州,东郡州牧府。
去岁,曹操之父曹嵩经徐州转道兖州的途中,受到徐州牧陶谦盛情接待,并派遣帐下小校张闿护送曹嵩一行人前往兖州。不料张闿见财起意,率领所部百余名卫队杀死曹嵩在内的所有家小和扈从,随之劫走钱财,逃之夭夭。
噩耗传至兖州,曹操悲痛欲绝,连续两天滴水未进,日日哀嚎。随即曹操一边上表朝廷,一边给周边诸侯送去书信,言明其欲为父报仇,领兵征伐徐州,诛杀陶谦,以慰亡父在天之灵。在派遣快骑传达书信的同时,曹操亲率麾下将士身披孝衣、头裹白绫,浩浩荡荡地杀向徐州。
旬日之间,曹操亲率大军攻入徐州境内,沿途所过郡县,杀戮无尽,鸡犬不留,手段极其凶残,兵威强盛之极。徐州牧陶谦领兵奋起反抗,却连战连败,不敌曹操麾下的兖州将士,无法阻其锋芒。被逼无奈之下,陶谦只得领兵据城死守,节节抵抗,从而拖延曹操大军进取郡县的步伐,消耗兖州军钱粮军械。
双方大战数月,直至严冬降临,曹操大军兵锋已挫,大战陷入僵持之状。此时,徐州已有近半郡县落入曹操手中,却没能攻陷徐州治所,更没有歼灭陶谦主力大军。大军迫于粮草压力,曹操急攻徐州的初衷没能实现,反倒因其杀戮太甚,激起徐州各郡百姓众志成城,竭力抵抗。大战持续至年底,天寒地冻,兖州军粮草消耗殆尽,无法继续征战。眼见于此,曹操只能率领大军退回兖州,待春暖花开之时。再战徐州。
冬去春来,兴平元年如期而至。
入春之后,兖州军再次整装待发,东郡上空充斥着挥之不去的杀伐戾气。
东郡郡守府。
正堂内,曹操高居主位,坐在高堂之上。
堂下,长史荀彧、主簿荀攸和参军程昱等幕僚悉数坐于右侧,左侧坐着一众曹氏和夏侯氏亲信武将。众人正襟危坐,小心翼翼观察着曹操的神色,暗自揣摩着即将到来的战事。以及天下局势。
“荀彧,大军出征粮草筹备的如何了?”堂上,曹操神色淡然,说话间脸上浮现着自信从容的笑意。
曹操现年三十九岁,年近不惑之龄。他身高七尺有余。五官普通,其貌不扬。双眉稀疏。八字黑须,颌下一缕寸余长的黑髯;头戴黑玉冠,身着暗红色锦袍,腰系黑蛟蛮腰带,脚踏黑色绒锦靴。他身形不算魁梧,也谈不上高大。却颇为健壮,双肩宽厚,腹部略显发福;一双眼睛深邃内敛,宛如深谷寒潭。高深莫测,眉宇间极具威严。
高坐在主位上,曹操神色随和,举止得体,从容大度,尽显诸侯霸主之雄姿。
阶下,闻听曹操询问后,荀彧起身禀报道:“禀主公,眼下正值春荒,我兖州境内连年兵祸,又屡遭蝗灾,百姓生活困顿,流民遍地,不事耕作;是以粮草拮据,无力供应大军出征所需用度。属下无能,多方筹措之下,仅筹得大军一月所需粮草,余下便无能为力了。”
说这番话时,荀彧神情坦然,不卑不亢,尽显贤士能吏之气度。
“嗯,甚好!”曹操微微颔首,摆手示意荀彧落座。旋即他眉头微蹩,沉吟道:“去岁我大军出征徐州,本想一鼓作气打败陶谦,夺下徐州六郡。倘若一战功成,我等便不会被钱粮所累,可尽得徐州陶谦积攒多年的兵马钱粮,实力大涨。不承想,陶谦虽然年老力衰,却深得徐州百姓拥护,节节抵抗,众志成城,以致我军劳师远征,无功而返。
然则,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此事绝难善罢甘休!若是不能除去陶谦,我曹操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又有何颜面与众诸侯并立于世?前番我等出征徐州未果,令我兖州军大失颜面,袁绍、袁术等人恐怕正在看我曹某人的笑话!
如今冬去春来,我军却苦于粮草不济,无法长期征战。反观徐州陶谦,经去岁一战,他必然加固城池,招兵买马,据城死守,时刻提防着我们。此消彼长之中,我军短期之内很难攻克徐州,势成骑虎啊!”
堂下,荀彧、荀攸和程昱等幕僚自然听得出曹操话语之中透漏的无奈之情,似有暂不攻取徐州之意。细想之下,曹操此言也合情合理,可谓明智之举。只是他们同样听出曹操说话时很不甘心,因为曹操借着陶谦部下杀死曹嵩之事而出兵徐州,这个足以掩人口食的借口,着实来之不易。如果曹操此时休兵罢战,那就意味着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此后就很难再找到攻打徐州的借口了。
“禀主公,攻打徐州,事在必行,断然不能放弃!”正当堂下众人暗自思量之际,荀彧一边神情绝然地开口说话,一边再次起身出列,躬身继续说道:“而今我军粮草短缺,这是事实,并且短期之内也无法彻底解决大军所需粮草。但是,主公却不能因此而休兵罢战,反而应当积极操练兵士,厉兵秣马,随时准备再次出兵征讨徐州!
与此同时,主公还要派遣快马给陶谦送去战书,言明我军不日便会出兵,再度攻打徐州。如此以来,方能让天下诸侯得知主公攻取徐州之决心,令他们不敢擅动,坐观徐州成败。而我军则可以暂缓出兵,积极备战,待春耕过后,主公便率兵攻打徐州。即便我军此番仍然不能一举攻下徐州,却还要出兵攻城,藉此表明主公为父报仇的决心。
惟有如此,方能表明主公对徐州势在必得之心,既而震慑周边宵小和诸侯势力,促使他们不敢轻视我军,更不会觊觎徐州。倘若主公就此放弃徐州,南阳袁术和冀州袁绍等辈很有可能趁着陶谦不备,出兵袭取徐州。到那时,即便主公再想攻取徐州,却迫于袁绍、袁术等人的强大实力。再也不能像现在这样从容出兵了。故而,纵有百般困难,主公也不能放弃徐州,无论如何也要克服困难,拿下徐州!”
荀彧话音方落,其叔荀攸立即起身出列,接声说道:“文若所言极是。徐州地处中原咽喉重镇,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岂能轻易放弃!何况,徐州六郡经过陶谦数年治理。人口众多,钱粮充足,实乃中原各州之中不可多得的富庶州郡。主公若要征伐中原,必须攻取徐州,获取其钱粮。作为我军日后进取的钱粮供给和战略纵深之地。
而今我军虽占据兖州之地,却未能收复全境。陈留和冀州边郡仍旧掌握在张邈、吕布和袁绍等人手里。再者。兖州乃四战之地,东临青州,有黄巾贼肆虐;北面与冀州袁绍相邻,南接豫州,又与袁术相争;西面与司隶接壤,时刻面临西凉军的兵锋。故而。兖州作为根基尚可,却不是成就大业之地。”
荀彧和荀攸叔侄二人的话,听得曹操神情微变,不禁颔首认同。
眼见二荀先后谏言。参军程昱自然不能一语不发,置身事外。于是他起身出列,恭声道:“禀主公,文若、公达所言甚是。去岁长安朝廷敕封天下各路诸侯,徐州陶谦、荆州刘表、幽州公孙瓒、公孙度兄弟,冀州袁绍和豫州袁术等人尽皆得到朝廷敕封,就连陈留张邈、吕布等小诸侯都得到了想要的官职。唯有主公非但没有得到兖州牧之职,反而得到了一个镇北将军的虚衔,反倒是袁术举荐的金尚却被敕封为兖州刺史。
现如今,虽然主公已经诛灭金尚夺得兖州,进位兖州牧,却终归是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得到朝廷正式敕封,很难令百姓信服。究其原委,不外乎我军实力稍逊,不及袁绍、袁术、刘表等诸侯实力强大,使得执掌朝堂的李傕、李利叔侄不把我等放在眼里。有鉴于此,属下极力赞成出兵攻取徐州,迅速壮大我军实力,此乃刻不容缓的头等大事!”
“哼!”程昱这番话正中曹操的痛处,致使他勃然大怒,神情极为不忿地斥骂道:“李傕、郭汜、徐荣这帮乱臣贼子着实可恨!昔日这群人跟着董卓独霸朝野,横行天下,声名何其响亮。不承想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竟然被李利这个黄口小儿悉数击败,反倒沦为李利小儿麾下之鹰犬,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如今李利小儿手握数十万西凉军,扫平西凉二州,暗中掌控天子,私设雍州,以弱冠之龄提领雍州牧、凉州刺史,僭越卫将军之职,位及三公。可怜昔日威震天下的西凉上将李傕名为大司马,辅国摄政,坐镇朝堂,实则却是个毫无用处的傀儡,朝廷真正主事之人还是他的侄子李利!
只是李利小儿不知为何偏偏与我曹操过不去,肆意刁难,敕封我镇北将军之职,却不将兖州牧敕封于我。当真可恶之极!”
曹操这番话乍一说出口,便让堂下众人的心头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一股压抑至极的氛围悄然笼罩在大堂之中。
事实上,武威李利的威名早在两年前便已传遍大江南北,上至各方诸侯,下至黎民百姓,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百姓们只知李利扫平西凉,平定西边蛮夷祸乱,却不知其人已经暗掌天下权柄,权势滔天。但各州郡的文武官员却对西凉局势心知肚明,而卫将军李利之名更是成为蒙在天下枭雄霸主心头上的一层阴霾,使得他们如芒在背,如鲠在喉,讳莫如深。
但是,迫于形势所逼,中原各路诸侯非但不能和西凉李利正面交恶,还需岁岁进贡示好。毕竟此时的西凉军不比从前,昔日董卓统帅西凉军虽然兵锋强盛,却有马腾、韩遂等人在凉州后方掣肘,而今武威李利则不然。李利收降李傕、郭汜等西凉旧将之后,独揽西凉军权,整合西凉大军,扫平西凉全境,再无后顾之忧。
近两年来,西凉全境休养生息,西凉大军厉兵秣马,整戈待旦,随时都可以出兵攻取中原。面对武威李利异军突起,中原各镇诸侯具是惊惧不已,只能加快攻城略地,积极壮大自身实力,小心提防西凉大军的调动,却没有哪一路诸侯愿意招惹西凉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大军。
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素怀大志的曹操无疑压力最大,因为他所占据的兖州大部和司隶一部,就在西凉军攻取中原的最前沿,首当其冲,时刻面临西凉军强大兵锋的威胁。
“众将听令,各营整顿兵马军械,积极备战,待入夏之后,再战徐州!”眼见堂下众人一个个心不在焉,曹操长身而起,厉声下令,随之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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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中郎拜上。
第391章突变
“哗、哗、哗!”
蒙蒙细雨下了半天,裹挟春风,倾斜而落。
午后,雨势渐大,哗哗而落,使得道路泥泞,颇为难行。
对于北方干旱之地而言,春雨贵如油,可望而不可及,极为难得。
但是,对于地处江淮的汝南一带而言,四季雨水充沛,河流湖泊众多。显然,春雨贵如油之说就无从谈起了。
“嗒嗒嗒!”
大雨中,在前往汝南的驿道上,一行百余骑快马冒雨前行,策马挥鞭疾驰。
道路两旁,大树参天,新草翠绿。
在雨雾弥漫中,云山雾罩,郁郁葱葱,尽显一片烟雨蒙蒙之象。
这是一段前不捉村后不着店的山间驿道,方圆数十里无人烟,冒雨赶路的行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在大雨泥泞中疾行。
“在客栈躲了大半天,原以为下午雨势就会停下,没想到小雨过后还有大雨。老天爷这是故意跟咱们过不去,有意戏弄我等,真他娘的晦气!”
策马奔行中,窄小蓑衣和斗笠根本遮盖不住桓飞的雄壮身躯,致使他身上的粗布衣已淋湿大半,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还得骑马赶路,端是难受至极。是以他狠狠地挥动马鞭,驾驭战马冒雨疾行,与最前方的李利并驾齐驱,唠骚满怀,破口大骂天意弄人。
在大雨中奔行,李利心境恬然,一呼一吸间清晰地感受到大自然蕴育万物的清新气息。这种雨中跃马挥鞭的情形,让他心中无端滋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写意,仿佛自己已融入丛林旷野之中一般,感觉格外亲切,身心舒畅。
对于那些没有亲身经历过后世空气浑浊之人而言。决计体会不到李利此时的心境,更加感受不到这种清新自然的环境,何其难能可贵。
“呵呵呵!”未语笑先闻。
李利笑呵呵地扭头看着桓飞身上窄小的蓑衣,笑道:“为将者,应当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务必做到不以物喜、不怨天尤人,否则就会丧失准确的判断力。飞虎啊,看来此次让你出来游历一番,着实很有必要;借此机会,好好打磨一下你急躁的性格。增加见识和阅历,足以令你受益终生!”
“嘿嘿嘿!”看到李利脸上轻松写意的笑容,桓飞咧嘴而笑,粗犷的面容显现出别样的憨厚与淳朴。随手抹一把鬓角的雨水,他憨笑道:“主公所言极是。末将不怕大漠风沙。也不怕狂风暴雨,唯独受不了这种不大不小的雨水。主公请看末将身上的衣服。手臂、双肩和下身全都湿透了。只有胸口是还未完全湿透。衣服黏在身上,束缚着四肢,让末将难以驾驭战马纵意驰骋,实在是难受得紧!”
“哈哈哈!”看着桓飞一副有苦难言的神情,李利朗声大笑,指着桓飞笑声说道:“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飞虎将军。居然招架不住雨水的浸湿,此事一旦传扬出去,恐怕会让军中将士笑掉大牙!”
随之李利语气稍顿,笑容迅速收敛起来。神情郑重地说道:“我西凉将士不惧严寒,不畏风沙,却极不习惯南方烟雨朦胧和潮湿的气候,极不擅长临水作战,甚至对江河湖泊有着近乎本能的敬畏。我西凉铁骑素以骁勇善战之名威震天下,纵横大漠,驰骋草原,所向披靡;但我西凉虎将桓飞来到南方之后,却变成了软脚虾!这对我军而言,绝对是个极大的讽刺,本将为此甚为忧虑。
但是,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西凉自古便是苦寒之地,干旱少雨,常有风沙弥漫,百姓困苦,生计多艰。再加上雍凉地势颇高,境内没有大江大河,颇为缺水,尤其是春秋两季更为明显。此等恶劣环境造就了英勇善战的西凉将士,蕴育着天下最优良的战马,由此诞生了骁勇无敌的西凉铁骑。
然而,凡事有利必然也有弊,利弊总是相辅相成的。西凉铁骑在北方、西方和东北一带尽皆毫无畏惧,一往无前,却唯独对气候湿润、遍布河网的江南地区极不适应。正是这种气候差异,造就了长期以来的诸侯割据局面,也由此形成了沿袭数千年之久的南北格局。上溯至远古时期的轩辕黄帝与蛮尤之战,已至春秋争霸,再到四百年前的楚河汉界,皆是如此。
而今天下再度纷乱,汉室将倾,诸侯割据。随着战争逐渐加剧,诸侯之间互相征伐,占据各地的小诸侯相继被大诸侯势力吞并之后,必将再次上演南北割据之势。到那时,我西凉军必然参与其中,逐鹿中原,攻取江南各州郡。届时,我军不善水战,不喜南方气候的弊端必将显现出来。如不能克服这种客观存在的地域差异,逐渐习惯潮湿多雨的沿江气候条件,我军必败无疑,断无取胜之机。
有鉴于此,从前年夏天开始,我军增设了一项训练科目,那便是下河练习潜水。我之本意便是,即便我军将士不能人人习得水性,也要每年在水里泡上三个月,多多少少也能习得一点水性,不至于落水之后手足无措。尽管这种训练起不到根本性的作用,仍然无法适应瘴气弥漫的江南气候,但至少可以让我军将士不再畏惧江河,站在船上不至于四肢乏力,晕船落水。只要达到这个目的,那么我军潜水训练就是极有成效的。
此番游历中原和荆襄各地,我将你桓飞和段煨二人带上,就是想让你们见识一下南方气候和地形地貌,以备不时之需。”
李利说话之时,李儒、段煨、李挚和马云萝等人悉数聚在他身后,全都清晰无误地听到了这番话。
“主公英明,着眼长远,属下敬佩之至!”李儒听到李利这番话后,双眼一亮,神情敬佩地恭声说道。
“啊嘁!”一句话刚说完,李儒便打起喷嚏。既而浑身冷战,身体一斜,从马背上滑落下去。
李利眼疾手快,一把抓住李儒倾倒的手臂,托住他的身体,失声惊呼道:“文优,你这是怎么了?”
“属下、、、属下无能,身体孱弱,稍稍淋雨便染上风寒,拖累、、、、、、”脸上极为苍白的李儒。嘴唇冻得发紫,全身战栗,低声断断续续地回话。然而,话语未完,他便双目紧闭。歪倒在马背上,昏厥过去。
“呃?快、快、快拿蓑衣过来。给文优盖上。抬上他,尽快找个避雨的地方!”眼见李儒昏倒在马背上,李利当即勒马止步,一把托住他的身体,所幸没让他跌落马下。
“主公,李儒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昏倒?”段煨迅速解下身上的蓑衣盖在李儒身上,惊声问道。
将李儒抱在身前,扶坐在座骑上,李利接过段煨的蓑衣。再解下自己身上的蓑衣,将李儒遮得严严实实。随即他抬手摸着李儒滚烫的额头,心中大惊,失声道:“好烫!不好,文优淋雨受寒,病倒了。快,迅速赶往最近的小镇,片刻不得迟疑!”
说话间,只见李利将李儒揽在怀里,单手猛提缰绳,驾驭座骑撒腿狂奔。而桓飞、段煨等人见状亦不多言,策马扬鞭,招呼随行侍卫跟上,风驰电掣地破雨疾奔。
淅淅沥沥的春雨,连续下了三天。
雨过天晴后,长空如洗,山川碧绿。
溪水河畔,一个宁静的村落坐落在山脚下,层落有致的房屋坐北朝南,临河而居。
村落东头,一座面积颇大的宅院中,房前屋后伫立着数十名身体壮硕的护卫,一丝不苟地守护着宅院的安全。
正房门口,段煨搀扶着重病初愈的李儒跟在李利身后走出房门,缓缓来到院中。
“文优啊,今日雨过天晴,阳光和煦,我让仲明扶你出来晒晒太阳,省得长期躺在榻上,太过憋闷。呵呵呵!”亲手扶着李儒在院中坐下,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说话间,李利随手接过马云萝早已煮好的香茗,摆手示意段煨和马云萝二人落座,既而给他们面前的茶盅里倒上热茶。
“多谢主公!”段煨微微起身,双手接过茶盅,恭声说道。
待李儒准备起身道谢时,李利伸手扶着他,笑道:“文优切莫如此多礼,你我之间何须客套。不知文优感觉身体如何?”
李儒神情感激地说道:“多谢主公挂怀。承蒙主公和云萝姑娘细心照料,属下已无大碍,随时可以起行!”
李利闻言微微摇头,神情郑重地说道:“此前我等连日奔波,连累你重病至此,我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若是你此番有个好歹,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百身莫赎啊!在我西凉军中,你和元忠、文和三人乃我李利之臂膀也,军政事务全靠你们处理,征讨四方也需你们运筹帷幄,断不容失!故此,我意,文优暂且留在这里继续休养,待病体彻底痊愈之后,便返回西凉,坐镇长安,处理朝堂诸事和三辅政务。此外,我已下令李挚从随行亲兵中挑选五十人,留在这里保护你的安全,并护送你返回长安。不知文优意下如何?”
“不可,万万不可!”李儒当即摆手拒绝,急声道:“不可呀,主公!此番主公游历中原,属下之所以一路跟随,便是属下对中原各州郡的地形和局势了如指掌,随时可供主公垂询。还有属下对我军分布各地细作据点知之甚详,沿途之中,万一遇到突发事件,属下可以第一时间调集细作人手保护主公的安全。而今属下若是中途返回长安,主公你的安全怎么办?万一主公遭遇袭击,那、、、、、、。”
“呵呵呵!”李利大笑着摆手打断李儒之言,微微摇头,笑声说道:“此事我心意已决,文优不必多言。此次你大病初愈,短期之内不宜长途颠簸,以免留下病根,伤及元气。是以你留在这里好生休养,不必着急,直到身体恢复之后,慢慢返回长安即可。如今我西凉全境业已步入正轨,日常诸事皆是有条不紊地持续进行,不用再行变动。
而我等一行人游历各州,人数太多,目标太过明显,反倒容易被人发现行踪。所以文优尽管带着亲兵返回,不必替我担忧,我们这些人会注意安全的。”
眼见主公李利言辞决绝,李儒稍作迟疑后,思量着说道:“这、、、也罢,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属下也不再多言了。只是属下有一个建议,还望主公务必应允。”
“哦?文优不必顾忌,但讲无妨。”李利略显惊愕地看着李儒,微笑着说道。
“请主公征调元忠随行,沿途之上再招募一些壮丁,以策万全!”李儒殷切地看着李利,恭声道。
“呵呵呵!”李利闻言开怀大笑,颔首说道:“文优之言与我不谋而合,你我当真不愧是连襟兄弟!三天前,我们初到此地之时,我便派出李挚和桓飞二人各自带着十余名亲兵前往附近乡亭村落招募武勇壮丁,以备不时之需。料想他们今天下午就能办好此事,带着招募的乡勇返回这里!”
“哦,如此,属下便可放心了!”李儒如释重负地点头说道。
正如李利所言,当天下午,李挚和桓飞二人果然带着就近招募的近百名身形魁梧的壮丁返回宅院。而且,他们此去还购得七辆马车和一些兽皮、山货等货物,再加上李利一行人随行携带的包袱和闲置战马,正好凑够七车货物。
如此一来,李利一行商队才算是有模有样,称得上是一个小商队。稍加装扮之后,李利这个少掌柜也算名副其实了,不再像此前那般两手空空,带着百余骑沿途招摇过市,极为惹眼。
傍晚,村正陈方带着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走进李利一行人临时居住的宅院里。
这处宅院是整个村落中面积最大,环境最好的院落,原本就是陈方老汉的祖宅。
第392章老翁托孤
三天前,李利一行人冒雨进村投宿,村中百姓无人敢于收留这群远道而来的彪形大汉。唯有村正陈方看到李利等人的装束之后,仔细打量一番,随即没有多余询问李利一行人的身份来历,便不知何故地全家搬出宅院,将自家祖宅腾出来,让与李利等人居住。
而且,他还将家中的一斛粮食送于李利等人,还领着马云萝指明自家院子外面的菜地和后院家禽,特意言明可以随意取用。
一斛粮食便是三千石,加之这处能够容纳上百人居住的陈家祖宅,以及房屋建造格局又颇为讲究,由此不难看出,陈方老汉家底殷实,堪称地方豪富之家。而他本人已年近古稀,双鬓斑白,慈眉善目,却腰不弯背不驼,耳聪目明,不似常年务农的庄稼人。他是本村村正,村民们都很敬重他,一见有外人进村,第一时间将他请出来;由此可见,他在村中颇具威望。
李利等人住进陈家祖宅之后,从侍女、杂役们口中得知,陈方确实是祖籍于此。不过他本人之前曾是汝南郡吏,五年前辞去官职,带着扈从和侍女返回村中,重新修缮陈家祖宅,此后便常住于此。因其见多识广,为人随和,处事公正,时常接济乡邻,遂被村民们推举为村正。
正因如此,陈方老人在村中口碑甚佳,称得上是落叶归根,造福乡梓。
“哦,陈老伯来了,快请入座!”
正堂中,看到陈方带着一个猎户装扮的英武青年走进来,李利微微惊诧之余,满脸笑容地起身迎上来。
“小老儿怎敢劳烦公子起身相迎。公子太客气了!”眼见李利快步走到门口迎接自己,陈方一边说着话,一边急忙拉着身后的年青男子躬身行礼。而那身躯英武的青年脸上似有不愿之色,却又迫于陈方的拉扯,不得不屈身行礼。
“陈老伯切莫多礼。在下一行人前来贵宝地叨扰,您老二话不说就腾出宅院,又赠送粮食给我们。如此恩情,着实让文昌感激之至,不知如何报答老伯啊!”李利眼疾手快,不等陈方行礼。便俯身托住他,随之扶着他坐下。
待陈方落座之后,李利摆手示意英武青年坐下,却见其人居然无动于衷,依旧固执地站在正堂中央。对此。李利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当即含笑坐在陈方身旁。和声说道:“此番我等深夜冒雨前来。若不是老伯慷慨相助,只怕我家兄长的风寒之疾便不能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危。如今我等客居陈家宅院,鸠占鹊巢,却让老伯寄宿乡邻家中,在下心中着实于心不安哪!”
“公子言重了。”陈方谦和地连忙摆手。笑容可掬地说道:“公子此次能住在陈家祖宅之中,实乃我陈家与老朽的莫大福分,蓬荜生辉呀!呵呵呵”
李利神情微怔,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拱手笑声说道:“老伯实在是太过抬举在下了,文昌愧不敢当,汗颜之至!”
陈方闻言后,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反倒愈发浓烈。但见他轻轻捋着一尺长须,笑眯眯地看着李利,意味深长地说道:“老朽此前一直在郡县为官,早年自恃勇武做过县尉、也做过守城小校、军侯等职;年近不惑之龄,方才弃武从文,出任县令。此后连续十余年,做过四个县的县令,随之调任郡府功曹、主簿,花甲之龄还做过一任郡丞。五年前,天下动乱伊始,老朽预感乱世将至,于是带上多年积攒的钱财返回故土。老朽此举,说得好听一些,算是安度晚年;说得直白些,便是避世隐居,苟且偷生。
纵观过往一切,老朽为官数十载,辞官时也不过一郡郡丞罢了,庸庸碌碌四十余年,无甚才能,唯有品行不惧人言,自认问心无愧。我膝下无子,早年曾有一女,女婿也是陈氏族人。不承想,三年前,女儿、女婿蒙受不白之冤,双双病死在狱中。而今老朽已是年过古稀之人,膝下无儿无女,孤苦无依,只有守着陈家老宅,苟延残喘,囫囵度日。”
看到陈方似是言犹未尽,李利知道他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于是微笑颔首,侧耳倾听着陈方说话。
果然,陈方话音稍顿,缓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此番幸得公子冒雨来投,老朽乍见公子之时便看出公子器宇不凡,龙骧虎步,举手投足间尽显上位者风范。细观之下,老朽发现公子容貌俊朗清秀,双眸深邃、高深莫测,眉宇间英气逼人,一言一行极具威严。此等天赐雄霸之人,实乃老朽生平之仅见,堪为天神之象。
再加上公子随行扈从之中,除了偶感风寒的那位文士之外,个个身形彪悍,杀气四溢;就连跟随公子身旁的云萝姑娘也不是寻常女子,不仅容貌美若天仙,而且身手矫健,一颦一笑中隐隐散发出沙场征伐之气。
以仆观主,能够拥有这般扈从和侍女的主人,岂能是商贾之人?是以老朽甘愿腾出宅院以供公子等人居住,还将家中一斛粮食送于公子,日常所需尽皆随意取之。老朽之所以这么做,确是有一事相求,或者说有事相托。不知公子能否答应?”
侧身倾听陈方说话,李利始终神色如常,其间还给陈方续上两盅热茶。对于陈方所言,李利似乎早有预料,没有丝毫惊讶之色,神情从容,谦谦有礼。
“陈老伯深谙世事人情,为官多年,阅人无数,在下一行人的装扮自然瞒不过您老的眼睛。不过老伯观察入微,仅凭一面之缘便能看出我等的身份行踪,着实令在下钦佩不已,自叹弗如。不知老伯有何难处,只要是文昌力所能及之事,定然不会让您老失望。老伯不妨直言相告。”
陈方闻言后,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喜色,神情有些激动地说道:“老朽先行谢过公子成全之恩。既如此,老朽便直言了。”
说话之中,陈方话音稍顿,平复心神后,随手招来站在正堂中央的英武青年,对李利说道:“公子,这是老朽的外孙,与老朽同姓,名叫陈到,字叔至,刚过及冠之礼。此子生性耿直,沉默寡言,虽是自幼跟随老朽习文读书,却偏好兵法武艺,平素又喜欢行侠仗义,招惹是非。
三年前,我这外孙在郡城偶遇一位袁氏旁系族人当街强抢少女,便出手阻止,没想到他下手过重,以致当场打死打伤袁家数十名家丁,还将那位袁家族人失手打死了。此事一发,袁氏宗族怎肯善罢甘休,于是郡守便派郡兵捉拿老朽的女儿、女婿入狱,并张贴缉捕告示,四处搜捕叔至。当时叔至得知父母被抓之后,正欲投案自首,却不料我那可怜的女儿和女婿入狱当晚便被袁家家丁活活打死在牢狱之中。
老朽曾在郡府为官多年,很多小吏都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故而他们将叔至父母遇害之事悄悄传递出来,由此老朽才将到儿拦住,没让他前去府衙自首。
如今老朽已是迟暮之人,白发人送黑发人,膝下再无嫡系子嗣,唯有这个外孙让我放心不下,生怕他误入歧途,耽误了大好年华。因此,老朽厚颜相求,请公子将我这外孙留在身边听用,鞍前马后,任凭公子差遣。老朽不求他将来能够成就一番功名、光耀门楣,只愿他不再随性而为,娶妻生子,平平安安地过日子便好。不知公子能否成全老朽这桩心事?”
初闻陈到之名,李利顿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何时听到过这个名字,当即便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个一身猎户装扮的青年男子。
但见他五官周正,浓眉虎目,仪表堂堂,眉宇间充斥着一抹倔强不屈之色,显然是个威武不屈的铮铮男儿。他身高约八尺二寸左右,身材算不得壮硕,却极为强健精悍,粗陋兽皮软甲之下,全身充满爆炸性的强大力量;相貌周正,浓眉虎目,颇有威仪。
以李利的看人眼力,仅从陈到肌肉鼓鼓的双臂和一双长满老茧的手掌上,便能看出他武艺不凡,身手敏捷,估计至少拥有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强悍战力。换言之,陈到的武艺与李利此次带在身边的段煨大致相当,至于他们二人谁更强一些,只有比试一番才能见分晓。
“汝南陈到陈叔至,难道是他?”仔细打量陈到之时,李利脑海中陡然闪现出一段极为熟悉却又陌生的记忆,随即将脑海中的人物传记与眼前之人两相对照,逐渐融合在一起。
片刻之后,李利脸上不禁流露出一抹欣喜之色,嘴角浮现出习惯性的笑意。这时,脑海中许多尘封的记忆涌现出来,使他终于想起眼前这个略显青涩稚嫩的英武男子究竟是何许人了。
陈到,字叔至,汝南郡人,生性坚韧,秉性耿直,忠义诚信,后世称其为“白毦将军”。
第393章投桃报李
公元196年刘备避祸汝南时,陈到投奔其麾下,随之跟随刘备转战四方。自此以后,陈到跟随刘备出生入死,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名位常次于赵云,直至刘备立足川蜀之后,他所获得的名位仍然亚于赵云,但他却长期担任刘备近身侍卫统领。故此,他长期处于赵云的光芒之下,而常胜将军赵云也不过是名列五虎上将之末席,而他陈到实为蜀汉五虎上将之后的第六人。
后世之中,人尽皆知的蜀汉五虎上将,个个都有著书立传之功勋。与之相比,陈到黯然失色,头上仅有一个近卫统领之名。然而,有一点却不容忽视,那就是由陈到训练而成并由他亲自统领的“白毦军”,确是刘备麾下最精锐的部队。
除此之外,历史上,陈到以忠义著称于世,既而流传千年,直至后世。
其实,在三国众多武将之中,真正以忠义著称的将领并不多见,堪称屈指可数。有名有姓之人,不外乎曹魏的典韦和许褚,江东太史慈以及蜀汉的张飞和陈到;此外,还有一些名声不显的将领。至于号称武圣的关羽,常胜将军赵云,江东周泰和曹氏、夏侯氏一众将领,虽然也有忠义之名,但其中却有很多耐人寻味之处,尚有争议。
故此,回顾脑海中的史册,在李利看来,陈到不仅是极为难得的忠义之将,还是一个允文允武的虎将,更是一员蒙尘虎将。
经过一番打量和揣摩之后,李利已然笃定站在自己眼前的英武青年,就是日后的“白毦将军”陈到。
历史上,刘备将在两年之后从徐州战败逃至汝南,随即大肆招募兵士。以图东山再起。而陈到便在此时投奔到刘备麾下,几番转战之后,遂被眼力不凡的刘备所赏识,提拔为近卫领军,护持左右,长期担任刘备的亲兵统领。
正因为如此,陈到担任亲兵统领之后便失去了领兵征战的机会,只得常年守护在刘备身边,殚尽节虑,却声名不显。如此以来。他的战功和名位自然也无法与关、张、赵等人相比,完全隐没在五虎将之后,虎将蒙尘,一生皆是如此。
纵观刘备前半生,东躲西藏。屡屡丢弃妻儿老小仓皇奔命,颠沛流离。转战南北。朝不保夕。屡次败亡之中,就连张飞、关羽和赵云等万人敌都曾险些遭难,但刘备却屡屡绝境逢生,活得好好的。由此可见,刘备身边的亲兵卫队何其精锐悍勇;若是没有这些亲兵拼命保护,没有陈到这样得力的亲兵统领护持左右。只怕刘备早就丧命了,何来日后的蜀汉王朝!
然而,亲兵将领往往都是名声不显之人,属于真正的幕后英雄。
历史上。但凡在枭雄身边担任亲兵将领之人,罕有屡建功勋的名将。秦汉之前的朝代暂且不言,单凭三国混战的史册之中,董卓身边的亲兵统领董越,曹操麾下的近卫统领典韦、曹纯、史涣和许褚,刘备身边的陈到,以及孙权身边的周泰与潘璋。这些有名有姓的亲兵将领,其实都很有才能,堪称大将之才,但他们却不是三国时期战功最为显赫的将领。
不过有才能的人始终不会被彻底埋没,其人所具有的锋芒终究还是会显露出来。比如曹操麾下的许褚,以及孙权身边的周泰;此二人皆是屡屡救助自家主公,方才得以重用,既而被赐予领兵征战的权力,从亲兵将领中脱颖而出,取得令人惊叹的战绩。与他们相比,只身救主的典韦,直到战死之后,因其受到曹操的赞誉,才得以留名青史。反观刘备身边的陈到和曹操麾下的曹纯,兢兢业业提领中军卫队几十年,一辈子声名不盛,战绩不显,直到人们提起“白毦军”和“虎豹骑”之时,才恍然想起他们二人曾在这两支精锐部队中担任多年的统领将军。
梳理着脑海中的回忆,李利不禁联想到自己身边的亲兵统领李挚。
三年以来,李挚进步神速,从一个目不识丁的“野人”蜕变成一员文武双全的亲兵将领。然而,自从他担任亲卫统领之后,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不幸。说他幸运,是因为他出身寒微,身世凄苦,直到被李利赏识重用,几经栽培磨练之下,逐渐成长为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单凭自身武艺而言,李挚拥有不亚于战神吕布的身手,武艺之强足可傲视天下武将。更有甚者,他心思缜密,为人谦逊,做事一丝不苟,尽职尽责。若是让他领兵在外征战,独当一面,即便不能获得旷世功勋,却也是一员文武兼备的虎贲悍将。可是他却一直担任李利的亲兵统领,时刻守护在李利身旁,根本没有独自领军征战的机会。在西凉军之中,他素以武艺高强、尽忠职守著称,在军中将领中颇有威名,但这种威名仅仅局限于西凉军内部,不被世人所熟知。故而,在天下各路诸侯心目中,他依旧是个无名之辈,名声不显。
“莫非公子此前听说过我这外孙的名字?”看到李利直盯盯地看着自家外孙陈到,半晌没有言语,陈方颇为诧异地轻声问道。
闻听陈方之言,李利欣然笑道:“老伯所言不错,在下之前确实听到过叔至的大名。令孙陈到虽然年龄不大,但在汝南一带却颇具名气,忠勇双全,行侠仗义,深得汝南郡百姓称赞。在下一行人沿途之中,也有所耳闻,还曾暗自可惜如此英雄却无缘得见,不承想他竟是陈公的外孙。人生际遇之奇,莫过如此。呵呵呵!”
“公子谬赞了,在下愧不敢当!”听到李利如此夸赞自己,陈到不禁脸颊微红,略显羞偭地躬身说道。
李利笑呵呵地扶起陈到,将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以示亲近之意。
实际上,李利一路上根本没有听到过陈到的名字,刚才所言也不过是恰逢其会,在陈方面前给陈到美言几句。言语虽假,却是出于善意,尽量让陈方宽心,不用时刻替陈到担忧。此外,李利也借此表达自己对陈到的赏识,摆出一副求才若渴的姿态,如此才能让陈方彻底放心地把陈到送到他麾下。
兵法言,请将不如激将。
李利此举便有异曲同工之意。
对于陈到这样忠义双全的将领,李利既然见到了,便不能错过,誓必要将其收到麾下。不过,与其他亲自出言相邀,不如老翁陈方主动将陈到交到他手上。这样以来,陈到奉他外公之命投奔西凉军,忠心方面自然毫无问题,完全可以放心调用。
眼角余光留意到陈到的坐姿十分拘谨,李利微笑示意他不必紧张,既而扭头对陈方说道:“陈公年事已高,身边又无儿无女,如今却又让叔至随我而去。如此一来,陈公身边岂不是无人照料,独处寡居于此,这让文昌于心何忍哪!因此,文昌有个不情之请,希望陈公能够搬至李某府中居住,以便早晚侍奉,也让叔至能够承欢膝下,以全孝道。不知陈公意下如何?”
“哦?公子,这、、、、、、”陈方万万没有想到李利居然邀请他搬到李利府中居住,如此盛情,着实令他感动不已,一时间竟激动得说出话来。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陈公极为感激地说道:“公子盛情,老朽心领了。只是老朽祖居于此,如今年逾古稀,实在是故土难离,惟愿百年之后长眠故里,落叶归根。再者,老朽尚有千亩薄田和一些积蓄,宅院中又有二十多个扈从和侍女侍奉,足可安享晚年,不用叔至挂念。
而今世道纷乱,刀兵四起,正是公子和叔至等年轻人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故而,公子完全不用担心老朽,大可带着叔至离去。只要我孙儿日后能够闯出一番名堂,蒙妻荫子,老朽即便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李利闻言赫然起身,躬身一礼,神情极为挚诚地说道:“陈公高义,令文昌敬佩之至!”
陈方连忙起身扶着李利,和蔼地笑道:“公子能够收留陈到,已是天高地厚之恩,老朽焉能承受公子之礼!只是老朽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公子相告。”
“陈公但讲无妨,在下定当知无不言。”李利满脸笑意地随口说道。
不待李利话音落下,陈方便接声道:“不知公子仙乡何处?若有不便之处,权当老朽多此一问。”
“哦?”李利沉吟一声,眼神微变,但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未变。他侧身笑眯眯地看着白发苍苍的陈方,稍稍迟疑之后,笑声说道:“承蒙陈公抬举,郑(正)锋原本姓李,字文昌,祖居凉州北地郡,与叔至同岁。不知文昌这般作答,陈公满意否?”
“李文昌,凉州北地郡人?”陈方闻言微怔,顾自喃喃自语,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却又想不起来。
第394章大开眼界
直到此时,陈方老人方知眼前这个极有威仪的年轻人,郑锋只是他的化名,他的真名叫李文昌。而李文昌这个名字,显然不是其名,而是字;他姓李,字文昌。
“公子是西凉李文昌?”
就在陈方老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际,坐在李利身边的陈到陡然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利,失声惊呼道。
“正是在下。此番李某前来中原游历,为避免节外生枝,故而隐去真名,化名郑锋。失礼之处,还望叔至和陈公见谅。呵呵呵!”看着陈到已经猜出自己的身份,李利笑呵呵地颔首说道。
“呃?”陈到闻言神情大变,双眸浮现出呆愣之色,脑海中一片空白。片刻失神之后,他当即屈身跪拜道:“草民陈到拜见大将军。先前草民不知大将军身份,多有唐突,还请大将军恕罪!”
“叔至言重了。不知者不怪,叔至何罪之有啊!”李利微微抬手,示意陈到起身,笑声说道。
坐在一旁的陈方老人,眼见自家外孙已经知道了李利的真实身份,顿时急声问道:“大将军?到儿,你说李公子是朝廷的大将军,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过呀?”
陈到闻言后,不禁抬头看着李利的神色,得到李利点头应允之后,他方才走到外公陈方身边,轻声说道:“外公,您已经在这里隐居五六年了,因此大汉最近几年发生的许多事情,您可能都不知道。眼前这位李公子就是去年朝廷敕封的卫将军,位及三公,执掌天下兵马大权。三年前,我在汝南郡城犯事逃亡的时候。公子已是威名远播的骁骑将军了!”
“啊!你说公子就是三年前威名赫赫的李骁骑?”陈方大惊失色地起身站起来,不可思议地惊呼道。
这时,李利摆手示意陈到退到一旁,起身扶着老翁陈方,笑声道:“徒有虚名耳,陈公不必在意。在您老面前,在下就是后生晚辈,至于官职大小,何足道哉!您老说是不是啊,呵呵呵!”
陈方正欲俯身跪拜行礼的身体被李利抢先扶住。此举让陈方极为感激,随即他枯瘦的双手抓紧李利的手臂,满脸惊喜之色。显然,他对此前将陈到托付给李利之举深感庆幸,心中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事实上。西凉李利之名着实响亮无比,早已传遍大汉各个州郡。而且。李利声誉很好。率领西凉军抵御西北两面的诸多蛮夷,又是长安朝廷的坚定拥护者,从来没有与其叔父李傕同流合污、胁迫天子。更为重要的是,李利少年成名,战功彪炳,平定西凉之后。非但没有再次挑起战事,反倒大力治理民生,以至西凉百姓不到两年时间便能衣食无忧,使得人人称道李利的善举。
如此以来。正值天下纷乱之际,本来最为混乱的西凉反倒最为安全,境内治安良好,吏治清明,施政宽仁,一派祥和安定的景象。反观中原和荆扬各州,虽是富庶之地,却战乱愈演愈烈,烽烟四起,百姓苦不堪言,日子一天不如一天。此消彼长之下,西凉李利便益发显得难能可贵,被世人广为流传。
因此,如今提起李利的名字,除了各地豪强氏族和各方诸侯之外,大多数百姓都很认可李利的声誉。其中,很多有志青年更是将李利视为自己的偶像,对他的所作所为惊慕不已。
然而,这一切对于李利而言,却是个意外之喜;昔日的无奈之举,不承想两年之后却得到了超乎想象的大收获。
天气晴朗,万里无云。
早春过去,春意渐浓。
谯县城外的驿道上,一行十余骑策马挥鞭,纵意疾驰。
待这群人走后,又有一行百余骑尾随其后而来,同样是快马加鞭,疾行如风。
“叔至,此地距离许家庄还有多远,我们下午能否赶到?”
驿道上,李利轻提缰绳,驱使胯下座骑渐渐减慢速度,扭头对身后的陈到问道。
陈到与李挚并驾齐驱,居于李利身后左右两侧。自从两天前秉承外公陈方之命投到李利麾下之后,他被李利任命为金猊卫千夫长,直属李挚帐下,暂时担任李利的贴身护卫。因为他是汝南本地人,对汝南一带地形比较熟悉,又兼任斥候队长。
听到主公李利的问话后,陈到策马赶到李利身旁,恭声道:“禀主公,穿过城池之后就是莽莽丛林,翻过南面大山,再往东南方疾行四十里,便是许家庄。全程估计有七八十里的路程,如果我们不在城中歇息,急行军赶路,大约傍晚能够赶到那里。
不过南边大山中盘踞着好几股草寇,经常拦路打劫来往商队和行人,烧杀劫掠,肆无忌惮。这些盗匪流寇,人数不等,少则百余人,多则数千人;各有各的地盘,隶属不同的头领指挥,兵器和甲胄也良莠不齐。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盗匪全是黄巾余孽,遇到官兵进剿时,他们常常合兵一处,共同抵抗官军。正因为如此,谯县郡兵和汝南郡兵都奈何不得他们,哪怕是与沛国郡兵联合围剿,也无法彻底剿灭这几股黄巾贼。
因此末将建议,我们出城之后不必急于赶路,等到后队人马赶到之后,我们合兵一处再进山,以防进山后遇到黄巾贼拦路劫掠。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黄巾贼拦路抢劫?”李利神情愕然地沉吟一声。
“是的,主公。”陈到点头说道:“这一带丛林连绵数百里,遍及豫州多个郡县,盗匪流寇十分猖獗。而且,这些劫匪极为奸猾,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颇为难缠。再加上。豫州境内近年来战火四起,各郡郡守各自为政,故而很难形成合力,无法彻底剿灭盘踞在汝南一带的黄巾贼。”
“呵呵呵!”李利闻言呵呵大笑,说道:“这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几年前,我西凉绵延数千里的地界上,大大小小的盗匪流寇多达上百个,还有几十个纵横大漠和盘踞于大汉与草原交界的剽悍响马。这些盗匪、流寇和响马加在一起,大约近十万人马,并且大多还是轻骑悍匪。可是本将平定西凉二州之后。仅用两个月时间,便将整个西凉境内的盗匪、贼寇和响马全部收剿殆尽。如今我西凉军大约有十余万轻骑进驻西北两面边境,常年劫掠延边蛮夷部落,迫使他们要么束手归降,要么举族迁徙。远离大汉边境。现如今,雍州西北两面三百里之内再无蛮夷部落的身影。雍凉二州北部边境两百里之内全是我大汉子民。我西凉铁骑所到之处。宵小俯首,蛮夷避让,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不承想,如今本将前来中原腹地豫州,居然还要提防黄巾贼拦路截击。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说话间。李利剑眉横起,双眸中迸发出凌厉的杀机,全身杀气四溢,威势逼人。
看到主公李利周身萦绕着宛如实质的凛冽杀气。好似顶级强者拥有的威势领域,亲眼见到这一幕,陈到方才知晓自家主公原来竟是一位至少拥有顶级战将中阶实力的顶级强者。直到这一刻,陈到终于知道外公陈方为何反复叮嘱自己一定要跟在李利身旁,不可心怀二志。单凭李利拥有这般顶级强者的武艺,就足以令他效忠追随;若是再加上李利手中掌握的数十万西凉军,以及自身所拥有的权势地位,他选择效忠李利,绝对是个明智的决定,必将受益终生。
从这一刻起,陈到方才真正将李利视为值得自己效忠的主公,心悦诚服,而不是此前那般迫于外公之命不得不跟随。
就在陈到心有所思之际,素来沉默寡言的李挚沉声说道:“主公所言极是。今日这帮黄巾贼不招惹咱们,那便罢了。倘若他们胆敢拦截咱们,耽误了主公的行程,那我等就要大开杀戒,让他们有来无回!”
“哈哈哈!”李挚话音未落,奉命走在后面压阵的桓飞,策马来到李挚身边,放声大笑道:“子诚所言甚合我意!前年秋天,某率领一千重甲铁骑收剿三千西海马贼,那些可恶的马贼仗着轻骑快马,试图远遁大漠。结果被某追击三天三夜,最终在沙漠上将他们一网成擒,斩首一千余众,生擒大半。在敦煌大漠上,某帐下飞熊兵与三万月氏骑兵鏖战半个月,最终将其收剿殆尽。随后,某亲率大军一举捣毁五个小月氏部落,生擒蛮夷族众七万余人,迫使月氏部落远遁西域。
此番随主公游历中原,桓某原以为不会遇到战事,没想到还真有不长眼的家伙前来送死。最好他们一次出动上万名贼众,这样才有挑战性,否则还不够桓某塞牙缝的!哈哈哈”
桓飞吹嘘一番自己的战绩后,似乎心情特别舒畅,恣意大笑。可是他这一笑不要紧,却害苦了不知厉害的陈到,那宛如巨雷轰顶的洪亮笑声,震得陈到两耳发聩,脑海中嗡嗡直响。随即他心神失守,手中缰绳随之脱手,座下战马受惊,陡然撒腿狂奔,猝不及防之下,致使他身体一歪滑下马背。
“吁吁吁!”就在陈到即将跌落马背的一刹那,李挚骤然伸手扶着他,既而单手锁链飞出套住受惊的战马。随即,他及时稳住陈到座下战马,使得陈到险之又险地没有翻身落马,当场出丑。
“飞虎,先前我反复叮嘱于你,无故不可放声大笑,你却明知故犯,理应受罚!从此刻开始,罚你两天不得开口说话,记住没有?”眼见陈到被桓飞的笑声震得双耳失聪,而其他人则早有防备及时堵上耳朵,方才没有被殃及,李利深感无奈地怒目瞪着桓飞,沉声说道。
其实桓飞乍一开口大笑,他自己就后悔了,知道此次又犯错了。可惜笑声已经传出去,他即便是想收回来也不可能了。果不其然,新近加入队伍的陈到不知深浅,没有丝毫防备,却又距离他太近,结果被震得头昏脑胀,险些跌落马下。
看到主公怒视的眼神,桓飞吓得一缩脖子,伸手捂住自己的大嘴,生怕再发出声音,招致主公的雷霆怒火。怎奈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他还是难逃惩罚的命运,被噤声两天,再也不能随意说话了。
“你直勾勾地看着我作甚,我问你话呢?”眼角余光瞥见陈到脸色有些苍白,李利扭头看向桓飞,迁怒地斥问道。
“主公息怒,末将说得兴起,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结果、、、嘿嘿嘿!刚才主公所说的惩罚,末将都听到了,所以不敢开口说话了。“桓飞憨厚地嘿嘿傻笑道。
随即他策马赶到陈到面前,神情真诚地说道:“兄弟,为兄太过鲁莽,让你遭罪了!某家生来嗓门奇大,小时候在西域放马的时候,一个口哨便能招来数十里外的马群,省心省力。兄弟你初次与某同行,不知其中门道,害你受苦了,为兄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还请贤弟多多见谅!”
“呃?”眼见桓飞向自己道歉,头昏脑胀的陈到惊愕一声,顿觉很不好意思,暗自埋怨自己是不是太没用了。此事虽因桓飞而起,却不能说是过错,毕竟桓飞只是大笑了几声,难道别人笑两声也有错吗?
陈到绝非不明事理之人,更不是小肚鸡肠,毫无容人之量。他深知此次确是自己太过大意了,疏于防范,方有今日之窘态。其实他早就看出桓飞是个大嗓门之人,兼之身躯雄壮高大,异于常人,其自身必有过人之处。只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桓飞之间的实力差距居然如此巨大,大到桓飞仅凭大笑之声便能将自己震伤,要知道自己也有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实力,只差一个契机,便能突破进入顶级中阶之列。
与此同时,陈到不禁由衷惊叹,桓飞竟然强悍至斯!
第395章许家庄
“飞虎将军切莫如此,此事实为小弟不知其中厉害,与兄长无关。之前小弟便看出飞虎大哥天赋异禀,绝非常人所能望其项背,然则大哥刚才一声大笑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实乃小弟生平之仅见,着实令人惊叹。日后,如果大哥不嫌弃小弟愚钝,还望兄长闲暇时指点一二,小弟先行谢过了。”
说罢话后,陈到转身下马,躬身对李利说道:“主公,方才之事罪在末将,与飞虎将军无关,末将甘愿受罚,请主公收回对飞虎将军的惩罚。”
李利眼底闪过一丝赞赏之色,微微颔首道:“叔至不必多礼,快起身吧。刚才你有没有受伤,现在感觉如何?”
“多谢主公挂怀,末将已然无恙。”陈到恭声应道。
李利闻言脸上露出一抹笑意,笑道:“这便好。叔至新近加入我军,对军中将领不甚熟悉,日后慢慢就知道了。眼下我西凉将领之中,武艺高强之人不在少数,而飞虎和子诚二人便是其中翘楚,实力最为强悍。昔日他们二人都曾经与吕布交过手,实力不分上下,皆以平局收场。之前我已看出叔至的武艺正处于瓶颈之上,日后可向他们二人请教一番,想来不久之后便能再进一步!”
陈到愕然扭头看了看李挚和桓飞,却见此二人含笑点头,当即陈到颇为激动地躬身道:“多谢主公成全,末将定当向二位将军请教,不负主公厚望!”
“嗯,叔至也不必心急,习武之道一张一弛,切不可操之过急。”李利颔首叮嘱陈到几句,既而摆手示意陈到上马。手提缰绳,朗声道:“段煨率领的后队应该快到了,我们不必再等,在城中不做停留,今天傍晚务必赶到许家庄。出发”
“哒哒哒!”
随着李利大手一挥,一行再次跃马扬鞭,直奔谯县城门驰去。大约两盏茶之后,段煨带领百余骑后队策马赶来,遇到李利一行人特意留下的传讯亲兵,随即他们快马加鞭。紧跟其后通过城池,直奔东南方向而去。
“快,快跟上,围困许家庄,活捉许蛮子!”
许家庄外。近万名葛陂黄巾贼疾步如飞,迅速将偌大的墙堡团团包围。堵得水泄不通。
丈余高的墙堡之外。一名头领装扮的壮硕大汉,大声吆喝着手下贼众加快速度,尽快包围许家庄。
骄阳之下,但见此人身高九尺五寸,头裹黄巾,身披绿袍细纳袄。面相粗犷,络腮大胡子,手持一根近两丈长的铁棒。他站在一棵歪脖子大槐树下,居高望远。双眼虎视眈眈地看着面前一丈五尺高的简陋墙堡,大声招呼手下冲上去;吆喝声极大,嗓门洪亮。由此足见其人气息悠长,身大力不亏,九尺五寸高的彪形大汉,手持铁棒,恍如索命夜叉一般。
事实也正是如此。
这个高大魁梧的彪形大汉,便是长期盘踞汝南、颍川等地的黄巾头领何曼,号称“截天夜叉”,这个名号在汝南、颍川一带极其响亮,广为人知。他手下拥有上万人马,皆是久经战阵的惯匪悍卒,战力颇为强悍。
实际上,盘踞在汝南、颍川等地的黄巾头领多达十余人,其中何仪、何曼兄弟,刘辟、龚都和黄邵等人实力最为强大,乃汝南黄巾贼众的五大头领。他们各自拥有数万人马,各自占据山头,各自为政。遇到官兵进剿之时,他们就会联合起来,兵马近十万,实力极为强大,一致对外,共同抵抗官兵围剿。因此,汝南、颍川等地的官府一直奈何不得他们,甚至极为惧怕,轻易不敢招惹。不过这些黄巾头领之间,常常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内讧厮杀不断,久而久之,他们之间既有合作又互相提防。
否则,如果他们同心同德彻底合并为一军的话,即便不能占据整个豫州,也能占据大半郡县,成为一股实力极强的诸侯势力。果真如此,那么他们就会令中原各路诸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寝食难安了。只可惜黄巾贼众终究难成大器,其头领都是些徒有一身蛮力的草莽匹夫,胸无大志,小富则安;只知道占山为王,虎啸山林,却不知攫取一块地盘作为稳固的根基,在乱世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何氏兄弟二人并非亲兄弟,而是同宗同族的堂兄弟;何仪为兄,何曼为弟。故而,何曼素来以何仪马首是瞻,被其他黄巾头领视为何仪的部将。他们兄弟二人皆是身强力大之辈,何仪身高近九尺,膂力奇大,手中一杆丈八长矛端是厉害,自身武艺虽然粗鄙不堪,却仗着一身蛮力,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下阶初期的战力。而且,何仪外表虽然粗犷,却是个粗中有细之人,颇有几分谋略,隐隐居于汝南五大黄巾头领之首,占据头一把交椅。
与何仪相比,其弟何曼更为强悍。何曼号称“截天夜叉”,绝非浪得虚名,而是实至名归,其武力端是强悍,堪比夺命夜叉。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膂力武艺,何曼全面超过堂兄何仪,并且不是略胜一筹,而是差距极大。
与堂兄何仪一样,何曼也是穷苦出身,早年曾是黄巾天师张角麾下的黄巾力士千夫长,还曾与逃亡北海的管亥一起担任张角的贴身侍卫。其间,他受过张角指点,习得一些武艺招数,不似堂兄何仪那般完全倚仗自身蛮力厮杀。不过他跟随张角的时间不长,只学到一些皮毛,仍然依靠自身力量厮斗。尽管如此,他却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战斗力,而且遇强则强,遇到强悍对手时,往往凶性大发,使出堪比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
正因为如此,寻常武将与之交战,何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能轻松取胜。是以,在汝南黄巾部众之中,“截天夜叉”的名号极为响亮,可谓是威名赫赫。
何仪和何曼兄弟占据的山头,便是地处汝南、颍川交界处的葛陂,盘踞于此已有数年之久。此次围攻许家庄的黄巾贼众便是他们兄弟二人麾下的兵马,不过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攻打许家庄了。近两年来,他们率众多次围攻许家庄,却屡屡受挫,久攻不下。久而久之,他们将许家庄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只要寻得机会,或是山寨闲暇之余,他们便会领兵前来围堵攻击许家庄。
换而言之,许家庄已然成为何氏兄弟训练兵士实战之所在,有事没事就来攻打一番,迫使许家庄内的百姓不得不在庄外修筑墙堡,藉此抵御黄巾贼的袭击。屡次争斗之中,许家庄也绝非良善好欺的去处,恰恰相反的是,许家庄是一块不折不扣的硬骨头。不过何氏兄弟手下人马众多,每次都是以多欺少,单兵战力不强,便用人海战术,硬是打得许家庄内数千壮丁据堡死守,苦不堪言。
值得一提的是,每次领兵攻打许家庄,何氏兄弟都是一起前来,从无例外。
许家庄内的数千壮丁虽然人数也不少,而且战力不俗,但与人多势众的葛陂黄巾贼相比,就显得势单力薄,寡不敌众。屡次大战之中,许家庄都处于防守一方,只有招架之功,却无反攻进取之力。
事实上,在葛陂被黄巾贼占据之前,许家庄不过是一个拥有数百户人家的村落,全村老幼加在一起有两千余人,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村落。因村中大多数人都是许姓族人,又有一户家资颇为殷实的许员外落户于此,从而得名“许家庄”。自从何仪、何曼兄弟带领黄巾贼占领葛陂之后,方圆百里之内的许多村落都被黄巾贼洗劫,而许家庄却能抵抗黄巾贼的袭击,于是十里八乡的百姓便拖家带口地投奔许家庄,借此躲避黄巾贼的劫掳。
一年下来,许家庄人口暴增,从之前两千余口增长到近万人口,庄内壮丁也由最初的数百许姓青壮增加至三千余众。人多力量大,在许员外的两个儿子的带领下,壮丁们在庄子外围迅速筑起墙堡,借此抵御黄巾贼的进攻。此后数月之内,许家庄三千余青壮屡屡挫败葛陂黄巾贼,致使贼人始终攻不破许家庄的防御墙堡,不得其门而入,屡次无功而返。
然而,由于长期受到黄巾贼人的袭扰,曾经颇为富庶的许家庄逐渐萧条下来,庄内百姓生活日益困顿。近万人栖居在方圆数里的村落中,耕种的粮食却被黄巾贼抢收而去,平日里只能依靠许员外接济度日,此外便是组织一些青壮伺机进山打猎,一些妇女和孩子结队出去挖野菜,勉强维持生计。随着黄巾贼人日益猖獗,攻击益发频繁,许家庄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附近十余里之内的野菜、树皮都挖光剥尽了,已然陷入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中。
恰在此时,何氏兄弟却又率领黄巾贼人再次围攻许家庄。这对庄内百姓而言,无异于灭顶之灾,求生无门,彻底绝望了。
显然,这些贼人已经探知许家庄内困顿不堪,粮草用尽,此次便是前来趁火打劫的,欲将庄内近万百姓赶尽杀绝!
第396章一门双杰
时至午后,置身阳光沐浴之下,让人浑身暖洋洋的,昏昏欲睡。
山道上,李利一行人在山林中不紧不慢地策马行走,不时东张西望,看看茂密的树林中是否潜藏着拦路劫道的黄巾贼人。他们早就做好准备,随时留意着两侧山林中的情况,一旦歹人现身,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很可惜,他们一路行来,春风轻拂,鸟鸣莺唱,一派春意盎然之景象。山道两旁根本没有拦路劫道的贼人出现,一直走到山顶即将下山之时,连个人影也没看到,致使桓飞等好战之人大为泄气,郁闷不已。
“叔至兄弟,你能确定这山林之中真有黄巾贼吗?他们现在何处,为何不来打劫我们呢?”桓飞勒马驻足在山顶上,瞪大两颗大眼珠子骨碌碌地俯视着周围的丛林,神情颇为不忿地对陈到问道。
“这、、、、、、”陈到闻言顿时语塞,心中也十分诧异,不解地说道:“此山名为葛陂,几年前被汝南、颍川一带势力最大的一股黄巾贼所占据,自那以后这一带的百姓便再无宁日,饱受黄巾贼人劫掠。这葛陂黄巾贼素来猖獗之极,曾经多次大摇大摆地劫掠郡县城池,而周边郡城的守军却不敢出城与之交战。
只是今天却为何这般寂静呢?难道他们藏匿暗处,已经看出我等来者不善,不敢现身拦路劫掠了?”
说话之中,陈到显得极为郁闷,生怕主公李利怀疑他谎报消息。因此他说完话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利的神色,担心李利会因此而不喜。
李利听到桓飞和陈到二人的话后,朗声笑道:“你们这是怎么了。我们没有遇到盗匪劫道,难道不好吗?出门在外之人,哪有像你们这样眼巴巴盼着被人拦路打劫的,你们真是一群好战分子!呵呵呵!”
“哈哈哈!”听到李利这番话,桓飞、陈到和马云萝等忍俊不禁地轰然大笑,心中的郁闷也随之消失殆尽。随即一行人不再提防戒备,完全放松心神,沿着还算宽敞的山道策马挥鞭,疾驰下山。
“杀呀!”
“嘭、嘭、嘭!”
许家庄墙堡外,数千黄巾贼众扛着简易云梯。士气高昂,声势滔天,大肆叫嚣着冲向墙堡。
密密麻麻的黄巾贼军,枪戟林立,兵戈长矛森森。攻势极其为迅猛,颇有一鼓作气攻下许家庄之势。
西门墙头上。但见一名身着黑色战甲之人立于墙头。手持九环金背长柄大刀,扼守着西门墙堡上的残缺豁口。在他面前,十余名驾着云梯登上墙头的黄巾军尚未站稳身形,却见他掌中战刀凌空飞舞,顷刻间便将登上墙头的黄巾军斩于刀下,身首分离。血肉凌空落下。
待他再次横刀站稳之后,但见他身高八尺八寸、近乎九尺,腰大十围,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虎背熊腰;容貌雄毅。虎眉浓密,双目怒睁。仅凭手中一杆长柄战刀,他就敢孤身立于豁口之上,俯视着墙下汹涌而来的数千黄巾军,却面无惧色,战意昂然。刚刚他抬手之间便将十余名黄巾军斩于刀下,由此可见,其人胆识过人,武艺高绝。
这位横刀立于墙头豁口的彪形壮汉,便是许家庄庄主许员外的二儿子许褚,字仲康,天赋异禀,膂力绝人。他是许家庄数千壮丁的首领,也是此前最早组织庄内青壮抵御黄巾军劫掠之人,在此之前,就是他带领壮丁们屡次击溃黄巾军,使得许家庄得以保全至今。
经过数次激战之后,许褚以自身的武勇和临阵指挥才能,当仁不让地成为许家庄数千壮丁的最高统帅。一年多以来,他数次带领庄内青壮抗击葛陂黄巾贼,屡屡以寡敌众,守护着许家庄的安全。
每逢黄巾军来袭,只要许褚的身影出现在墙头上,庄内青壮便有如神助一般,悍不畏死,誓死保卫家园。久而久之,他便是许家庄坚持抵御葛陂黄巾贼劫掳的最大倚仗,也是庄内数千壮丁心目中的不败战神,如同一面屹立不倒的大纛,堪称是许家庄所有百姓的精神支柱。
此番葛陂黄巾贼再度来袭,形势不同于以往,何氏兄弟带领近两万黄巾贼团团围困许家庄,近乎倾巢出动,志在一举攻破墙堡,血洗这座久攻不下的偌大庄园。是以他们战前准备得十分充分,打造数百架简易云梯,一百多架投石车和二十多架两丈多高的井栏,强弓硬弩也十分充足。除此之外,黄巾军中还有五架简易冲城车,以及为数众多的铁钩和爬墙好手,几乎所有攻城手段都用上了。
真可谓是人多势众,群起强攻,四面开花,攻势前所未有的凶猛!
相比葛陂黄巾贼的诸多攻城手段,许家庄墙堡的防御却并无新意,仍然采用原有的守城措施,据堡死守。墙堡之上,长达数里的墙头上,堆满巨石、滚木,并架起油锅煮沸毒水,还有很多从山里挖来的荆棘尖刺。只要能够挡住黄巾贼的攻城,但凡能用上的防御手段,他们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然而,这些守城之物却极为粗糙,看似杀伤力不小,实则守城效果不大,太过原始,早已被黄巾贼所熟知,是以很难给予黄巾贼人致命的打击。
因此,此次葛陂黄巾军倾巢而出,强攻许家庄,近乎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而处于防御地位的许家庄,被动挨打,无异于困兽犹斗,垂死挣扎而已。在黄巾军的久攻之下,墙堡必被攻破,最终难逃被黄巾军洗劫的噩运。
面对如此险恶的战局,身陷绝境的数千名许家庄青壮并不气馁,也没有就此丧失斗志,更不会坐以待毙。因为这种极其不利的局势对于他们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了,不值一提。其实,每次葛陂黄巾贼来袭,许家庄都是危如累卵,近乎深陷绝境之中,实难击败黄巾贼;但是,结果却恰恰与之相反,他们最终总是以微弱优势挫败黄巾贼,迫使何氏兄弟主动撤兵。
究其原因,便是擒贼先擒王。每次大战进行至最紧要的关头,许员外的两个儿子许褚和许定二人就会只身出城冲进黄巾贼人之中,邀战何氏兄弟。无独有偶,何氏兄弟也是恃武好战之人,对临阵斗将情有独钟。于是他们兄弟二人便常常与许定、许褚兄弟俩正面交战,战前双方立下赌约,一战定输赢。
这般临阵赌战的结果是可想而知的。决斗之中,许家兄弟屡屡获胜,而落败的何氏兄弟倒也颇为守信,技不如人之下愿赌服输,甘愿主动撤兵。如此一来,便使得许家庄历经数次战火,却最终化险为夷,幸存至今。
眼下,许褚作为许家庄守军的主将,扼守住攻势最为凶悍的西门豁口,促使危如累卵的墙堡始终没有被攻破。而他的兄长许定则镇守北门,使得摇摇欲坠的北门虽然危在旦夕,却始终临危不倒,不曾被黄巾军攻陷。
由此可见,许定绝非庸手,自身武勇与能力同样极为不凡,堪为人杰。或许他比之自家弟弟许褚略显逊色,但兄弟俩差距有限,并非遥不可及。
许定,字伯宁,乃许员外的长子,许褚的大哥。他身高八尺有余,体型虽不及弟弟许褚高大魁梧,却也孔武健壮;五官周正,浓眉大眼,八字黑须,颇具威严,模样长得比许褚好看。
许定比许褚年长八岁,是以许褚正值二十出头之时,他已过而立之年,早已过了逞强斗狠的年龄。此外,他性格内敛,寡言少语,遇事沉稳持重,极重亲情,颇有古人之风。
正因为如此,许家庄数千青壮的首领才会由许褚担任,而不是作为兄长的许定。这是许定自身性格使然,名利观念淡泊,没有争强好胜之心;何况许褚是他的亲弟弟,根本没有必要争夺首领之位。除此之外,他自认自己的武艺和临战决策能力不如弟弟,故而主动退让,甘愿退居许褚之后,协助弟弟训练庄内青壮,抵御黄巾贼,保护家园。
正是由于许定尽心竭力的辅佐,才使得许家庄空前团结,庄内一众青壮皆以许褚马首是瞻,唯命是从。而许定宽容待人的处事风格,以及他自身过人的武勇,同样被许家庄众人称道,在庄中颇有威信,令人信服。
正是许家兄弟同心协力,才能率领庄中青壮屡屡打退葛陂黄巾贼,迫使黄巾贼奈何不得许家庄。久而久之,谯县许定和许褚兄弟二人声名大噪,十里八乡的乡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被誉为“一门双杰”,也有人称他们是“许氏双虎”。
不过许氏兄弟的名号也仅限在汝南和沛国一带的民间传播,其它州郡则无人知晓。毕竟他们二人尚无功名,仍是白身,在官宦氏族眼里,依旧是一介草莽,匹夫之勇,不入方家之眼,难登大雅之堂,不足称道。
第397章坐山观虎斗
时至傍晚,许家庄外的攻城之战终于初见端倪,胜负已定。
高不过一丈五尺的墙堡终究抵挡不住多达两万黄巾军连续半天的强攻,墙头出现多处豁口,甚至还有两处围墙坍塌,门户大开,已然无法抵挡黄巾军的进攻,攻陷许家庄已成定局。
然而,就在许家庄即将陷落之际,葛陂黄巾军却突然停止进攻,既而在西门外的旷野上重新整兵列阵。
而许家庄墙堡下的西门赫然大开,许褚和许定兄弟二人联袂出城,策马奔至阵前,二人双骑面对一万多名严阵以待的黄巾军战阵。
恰在此时,一路风尘仆仆而来的李利一行人,悄然赶到许家庄西门外的旷野外围,在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勒马驻足,被茂密的树林遮盖住行踪。
一行人乍见山下的诡异阵势,顿时大感好奇,不禁睁大眼睛俯视着旷野上的情形。所幸他们隐匿行迹的小山坡与西门的直线距离并不远,完全可以清晰地看到山下两股对立之人的容貌,甚至能够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稍稍打量山下双方对峙的情形,李利将目光聚集在西门口的两名魁梧大汉身上。当那名身高近乎九尺、腰大十围的彪形壮汉映入眼帘时,李利双眸骤然微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既而神情专注地打量着此人。
对于视线中的彪形壮汉,李利不用询问任何人,便知此人就是自己此行要找的人,谯县许褚许仲康。
对于李利而言,重生汉末之后,有两个人始终徘徊在他的脑海里,其一是曹操。其二便是眼前的许褚。历史上,北地郡李家满门最终被曹操诛灭,而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便是死在许褚刀下。不过这些惨剧却是发生在四年之后,也就是建安三年,即公元198年。
但是,随着李利附体重生以及异军突起之后,天下局势已然大变,早已不复正史轨迹。
重生之后,历史是否还会重演?
对此,李利现在就可以十分自信地说。绝对不会!
因为,此时的李利早已不是历史上的“李利”,且不说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势和数十万西凉大军,单凭他如今的武艺便不在许褚之下,甚至尚在许褚之上。倘若他此时与许褚、许定兄弟二人阵前厮斗。纵然是许氏兄弟联手来攻,他也丝毫不惧。甚至还能正面击败许氏兄弟。不过这种厮杀注定是一场十分艰难的鏖战。双方最少需要交战上百回合,激战一夜方能见分晓。
事实上,李利现在根本不用自己亲自上阵,只需派遣桓飞和李挚二将联手出击,一百个回合之内,便能将许氏兄弟斩于马下。
不过这些都不是李利此行的真正目的。因为许褚现在还没有投奔曹操麾下。也没有与他李利为敌,故而此时说这些只是一种假设,事情还存在着不可预测的变数。
这种变数就如同李利如今所拥有的实力一样,表面上看来。他如今已是天下诸侯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势力,足可平定天下;但世事无常,未来充满变数,一切皆有可能。
正如史册中,曹操相继诛灭吕布、袁术和袁绍之后,既而攻取荆州,几乎占据着大半个天下,平定天下指日可待。可是谁能料到他却在赤壁大战中折戟沉沙,大好局面毁于一旦,平定天下的步伐就此戛然而止,直至死亡也没能戡平乱世。
因此,世事如棋局局新,未来之事难揣摩,变数不断,一切皆有可能。
譬如眼前之事,难道许褚一定要归属曹操麾下?
天子刘协尚且被李利置于掌中,遑论许褚乎!
李利此番前来豫州,原本没打算招纳武将,纯粹是游历一番,藉此熟识汝淮一带的地形和局势。然而,李儒淋雨生病之下,机缘巧合地让他遇到陈到,既而极其顺利地将其收到麾下。陈到的意外出现,促使李利不由得联想到据此不远的谯县许褚。因为历史上陈到和许褚二人都担任着同样的职务,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们二人分别效忠刘备和曹操。
于是抱着不妨一试的态度,李利率领一行人快马加鞭地赶来许家庄,却碰巧遇到葛陂黄巾贼围攻许氏兄弟。而这一幕却是出乎李利的意料之外,无形中给他此行的目的增添诸多变数,迷雾重重,让他无从揣摩。
夕阳斜下,红霞染西空。
旷野沉静,兵戈林立,杀气漫山林。
西门外,旷野中。
许定、许褚二人勒马横刀,两人双骑面对上万名黄巾军却面无惧色,泰然自若。
片刻沉寂之后,葛陂黄巾头领何仪、何曼兄弟策马行至阵前,与许氏兄弟相距五十步,遥向对峙。
“前番一别,已是数月有余,今日能与你们兄弟二人再次交战,何某期盼已久,不甚欣喜。二位兄弟别来无恙!”
勒马阵前,何仪粗犷的容貌之下,乍一开口却是书生气息十足,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
这也难怪,何氏兄弟本是目不识丁的穷苦出身,彻头彻尾的大老粗。奈何兄弟二人如今好歹也是统领数万兵马的一方头领,虽然没有读过书,却能效仿文人说话,装出一副有学问的样子,聊以自慰。于是何仪猪鼻子插大葱,错把文人会友的那套说辞用在战场上,说出这番不伦不类的话,着实让许氏兄弟暗暗讪笑,却又不能当面笑出声来,憋得很辛苦。
目不识丁却偏偏装作文化人,这种癖好绝非后世之人的专利,古人更甚。
“扑哧咯咯咯!”
墙堡西门口的许氏兄弟迫于黄巾军人多势众,因此对何仪的一番说辞没敢当场发笑,但是藏身于小山坡上的马云萝却是忍俊不禁地失声而笑。
“嘘!云萝快噤声,当心被他们发现了。”扭头看着身后笑点比较低的马云萝,李利满脸笑意地轻声告诉她小声些。莫要被人发现行踪。
当即,李利一行人纷纷忍住笑意,再次将目光集中到山下阵前战场上之时,却见许氏兄弟中的彪形大汉策马上前,神情不屑地藐视着何仪,冷哼道:“哼!尔不过是徐某手下败将而已,有何颜面在我许褚面前大言不惭?之前尔等先后五次败在我们兄弟二人手上,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兄弟屡次手下留情,为何尔等今日又来围攻我许家庄?难道尔等当真以为徐某不敢斩杀你们兄弟二人?”
看到许褚面色不善且又出言不逊。何仪顿觉大失颜面,脸颊暗红,怒气陡然涌上脑门。
恰在何仪怒不可泄之时,身躯异常魁梧雄壮的何曼策马行至阵前,毫不示弱地与许褚相对而立。粗声喝道:“许蛮子休得口出狂言,恬不知耻!某且问你。此前我等五次交手。尔等兄弟当真获胜了吗?你这蛮子刚才还说我家兄长大言不惭,以某看来,分明是你许蛮子再给自己脸上贴金吧!
一年多以来,我们兄弟二人与你许氏兄弟先后五次交战,一战定输赢。起初你们兄弟二人确实胜过两阵,而我们兄弟愿赌服输。依照战前约定罢兵休战,没有继续攻打你们许家庄。此后三阵,我们之间却是不分高下,连续三此打成平手。何曾败于尔等之手?战后,何某看在我军人多势众,胜之不武,故而先后三次对你们许家庄手下留情,顾自领兵退去,才让尔等苟活到现在!
但是,事不过三。今日我等领兵前来,我们兄弟二人还要与尔等兄弟再战一场,仍是一战定输赢!如果你们赢了,依照之前的双方约定,尔等送上十头肥牛,一千石粮食,我们兄弟二话不说,立即下令撤兵。倘若你们落败,那就休怪何某手下无情了,许家庄就此除名!
如果你们兄弟对此没有异议,那就闲话少说,开战吧!”
“且慢!”何曼话音未落,便见许褚大喝一声,对何仪、何曼二人厉声说道:“之前约定不能作数,此次交战的赌约得由徐某来定!”
“哼!”何仪闻言冷哼一声,勃然大怒道:“许蛮子,你这厮好不要脸,分明是得寸进尺!我们兄弟数次带领上万大军前来,若不是看在你们兄弟武艺不凡,还算是两条好汉,早就领兵踏平你们许家庄了。今日你想废除先前的约定,那好啊,就依你所说!实话告诉你,此番我葛陂黄巾军倾巢而出,就是要将你许家庄夷为平地!”
“哦?”许褚闻言虎目微睁,失声沉吟,既而眼底浮现出浓烈的杀机,神情变得冷峻起来。一瞬间,他险些气得暴走,急欲趁着何氏兄弟不备,当场将他们斩杀。但这种念头稍纵即逝,明显不切实际,从之前的五次交手之中,许褚心里很清楚,要想出其不意地袭杀何氏兄弟,完全没有得手的可能。
此前双方先后大战五次,何氏兄弟虽然没有习得高深的武艺,却天赋过人,膂力奇大。这二人身经百战,从实战之中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杀人本领,因此他们武艺虽不精,却战力强悍。加之他们天生力大,又有上万兵马压阵,端是人多势众,十分难缠。
仅凭武艺而言,许褚根本没把何仪放在眼里,即便是三个何仪绑在一起,也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加上何曼就不一样了。何曼这厮不仅高大魁梧异于常人,而且力大无穷,极为凶悍。最为难得的是,何曼其人天赋异禀,遇强则强,潜力惊人,气息绵长,战斗力极为持久。
换言之,在许褚眼里,何曼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遇到一般武将时,何曼抬手之间便能将其一棒打死;若是遇到一流武将,他自身武艺拙劣的缺点就会显露出来,几十个回合不能打杀对手的话,他就会变得意兴阑珊,提不起兴致,无精打采。但是,一旦遇到顶级战将之流的强者,这厮就像疯子一样,兴奋无比,一根两丈长的铁棒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一招一式浑然天成,战力极为强悍。而且,这厮战力持久,越打越顺手,彻底放开之后,拥有足以堪比顶级战将中阶强者的强横战力。
屡次与何氏兄弟交手之中,何曼这厮最喜欢和许褚厮斗。每次遇到许褚之时,他就能迅速兴奋起来,乍一出手就是威力强横的大杀招,大开大阖。无独有偶,许褚自身也是力大无穷之人,武艺刚猛,硬打硬拼,而这正是何曼最喜欢的战斗方式。于是两个猛人遇到一起,经常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直到最终双方精疲力竭之时,方才各自罢手。
正是由于何曼这种性格极为诡异之人,才使得许褚明明可以轻松斩杀何仪,却始终不能得手。迫不得已之下,双方每次交战,他只能带上兄长许定做帮手,联手与何氏兄弟交战。
长达一年多的争锋,许褚素来对何仪不屑一顾,却对何曼极为头痛,心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赞赏之情。只可惜双方注定是敌人,不能为友,否则他或许就会与何曼结成莫逆之交,因为他们二人气味相投,不打不相识,都是心性耿直的热血汉子。
一瞬间的失神,许褚脑海中诸多杂念纷涌而来,随即他摒弃这些无端的念想,正视着眼前的战事。刚才他之所以要重新订立赌约,是因为许家庄现在已经钱粮枯竭,根本无力践行先前的约定。因此他和大哥许定联手纵然能够打败何氏兄弟,却不能履行陪送耕牛和粮食的约定,到时何氏兄弟必然恼羞成怒,既而挥兵进攻许家庄。果真如此的话,他们兄弟二人此番出城与何氏兄弟决斗便毫无意义,根本化解不了许家庄的危机。
“何仪头领莫急,可否让许某把话说完?”看到何仪满目狰狞的神色,许褚朗声说道。
何仪怒视着许褚,极不耐烦地冷声道:“好,你有何主意尽管道来,至于我们兄弟答不答应却是两说!”
第398章高手寂寞
第398章高手寂寞
对于何仪的怒颜相向,许褚视若无睹,既而朗声说道:“刚才许某言明重新订立赌约,绝非无因。实不相瞒,由于你们长期围困我许家庄,致使庄内粮食匮乏,无力供给你们所需的一千石粮食。故而,此次只能给予你们十头耕牛,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至于你何仪刚才所说的恫吓之言,许某明确地告诉你,若是尔等胆敢血洗我许家庄,那许某纵然抛却性命不要,也誓必将你碎尸万段!更何况我庄上尚有数千青壮,岂能任由尔等胡作非为?
再者说,这些年来,你们从我许家庄获取的钱粮也不在少数。若是你们此次赶尽杀绝,那么往后如何获取钱粮,没有钱粮,你们还能在这里呆下去吗?许某言尽于此,你们好好想想吧!”
“这、、、、、、”何仪闻言后,神情愕然地沉吟不语,也觉得许褚不无道理。
何曼早就等得不耐烦了,眼见兄长无言以对,他洪声说道:“兄长不必犹豫,就依许蛮子所言吧。不就是一千石粮食吗,改天小弟带人去颍川走一遭,定能有所收获!时辰不早了,我等此来就是要与许蛮子较量一番,看看小弟的武艺近来是不是又有精进。兄长意下如何?”
“也罢,就依贤弟所言!”眼见堂弟何曼把实话都说出来了,何仪也无可奈何,只得点头应允。
实际上,事情正如许褚所言。葛陂黄巾军确实从许家庄弄到不少钱粮,而许褚其人不仅实力强横,而且言而有信。正是基于这些原因,何氏兄弟率领的黄巾军才能与许家庄屡次争斗。却一直没有实质性的大肆杀戮许家庄百姓和壮丁,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关系,持续至今。
??
“这些人好生无趣,临阵厮斗而已,何必多费唇舌,直接开战便是!”
李利一行人藏形匿迹于山林之中,居高临下俯视着山下的双方人马。左等右等还不见阵前之人厮斗,桓飞不禁喃喃自语,神情颇为倨傲,似乎对山下对阵双方甚为不屑。
闻听桓飞满嘴唠叨。李利不以为意地含笑说道:“豫州地处中原腹地,毗邻江淮,这里物产丰富,雨水充沛,地广民丰。是以这里的百姓大多读书知礼。凡事遵循一个‘理’字,争斗之时也须有理有据。不似我们北人。动辄大打出手,刀兵相向。山下这些人就是如此,只不过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形却是颇为耐人寻味。
单以实力而言,葛陂黄巾贼人多势众,攻破许家庄毫无问题。可是他们却偏偏要与庄内之人单打独斗,此举有悖于常理。让人费解。此外,这两个黄巾贼头领也很有意思,下山打劫还要和被打劫之人讲理,讨价还价一番。然后再出阵厮斗。而且,看起来他们之间似乎十分熟悉,却又不是朋友,而是争斗已久的敌人。
由此可见,对峙双方都有忌惮,轻易不敢出手。故而,开战之前双方先用言语试探一番,权当战前约定,以免双方厮杀到一起之后,最终无法收场。”
李利这番话刚一说完,陈到便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盘踞在豫州境内的黄巾贼有十余股之多,其中就属汝南、颍川一带的黄巾贼最为猖獗。他们人马众多,甚至山寨中还有妻室家小,因此他们也需要源源不断的钱粮供应。正因为如此,这些黄巾贼一般不会随意杀戮,而是采用大兵压境之法,逼迫周边镇甸和村落按期缴纳钱粮和牲畜,以此保障他们能够长期占据此地。否则,一旦他们杀戮过甚,便会促使周边百姓四散逃难,反倒断绝了钱粮供给,致使他们难以在此长久立足。”
话音稍顿之后,陈到接着说道:“现在山下的情形便是如此。根据他们刚才所言,末将已经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了。眼下阵前对峙的这四人都是沛国和汝南一带颇有名气之人,那何氏兄弟便是葛陂黄巾贼的头领何仪和何曼,许氏兄弟应该就是许家庄的许定和许褚二人。
说起这四个人的名字,那可是豫州境内响当当的人物。葛陂黄巾贼头领何仪,乃豫州境内十余股黄巾贼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盗匪,手下足有三万余兵马,号称豫州黄巾贼五大头领之首。不过何仪之所以能够拥有这般强大的实力,并不是他自己发展起来的,而是依靠他的堂弟何曼逐渐壮大至此。
山下那个身躯异常高大魁梧之人便是何曼。此人身强体壮,凶悍异常,手中一根重达八十斤的大铁棒勇不可挡,汝南、沛国一带无人能敌,故而得名“截天夜叉”。葛陂黄巾贼何仪所部正是倚仗着何曼的强横战力,在汝南、颍川和沛国等郡县为所欲为,肆无忌惮,气焰极其嚣张。
与何氏兄弟对阵的许氏兄弟,乃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山下那名身材略显单薄之人,就是许定,字伯宁,他是许褚的兄长;而那虎背熊腰的彪形壮汉便是许家庄第一好汉许褚许仲康。据说,许褚天生神力,家传一口九环金背大刀,组织庄中青壮抗击黄巾贼的劫掠,屡次与黄巾贼人争斗,却未尝一败,端是极为难得的一员虎将!”
说起许氏兄弟之时,陈到神情颇为兴奋,滔滔不绝,如数家珍。显然,他对许家兄弟二人早已闻名已久,今日得见真容,颇为欣喜,有些情难自禁。
听完陈到一番讲述,李利神情淡然地微笑不语,但李挚和桓飞却是迅速将目光转移到山下许褚和何曼二人身上。尤其是桓飞,眼神中闪烁着浓浓的好战之情,大有立即下山与此二人大战一场之意。只是迫于李利站在身前,致使他不敢擅动,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小山坡上,俯视着山下的局势。
“飞虎。不用如此急于求战,等到需要你出战之时,我自然会让你放手大战一场。以你看来,山下这四人实力如何,他们中间有谁能与你大战上百个回合?”眼角余光留意到桓飞的异常神色,李利轻笑着问道。
“嘿嘿嘿!”知道自己的心思瞒不过自家主公的眼睛,桓飞憨厚地嘿嘿傻笑,既而噎着喉咙,尽量降低声量,轻声说道:“主公明鉴。末将已经好几个月没有上阵厮杀了,刚才也是见猎心喜,请主公见谅。以末将观之,山下这四人的身手都很不错,而且皆是身高力壮之辈。想来他们所拥有的战力也非同一般。
那个黄巾头领何仪战力稍差,不过是个二流武将。如果他自身力量惊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何仪对面的许定,看起来非常沉稳,此人堪堪迈入顶级战将下阶的门槛。只不过他年龄有些偏大,武艺精进空间很小,终此一生,自身武艺只怕仅限于此了。
如果何仪和许定二人与我桓飞交手的话。不是我狂妄自大,即便此二人联手来攻,三十合之内,我必将他们二人斩于马下!”
说起武艺强弱之事。桓飞显得极为自信,眉宇间霸气横溢,神采飞扬。
陈到听到桓飞这番话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惊疑之色,显然不相信桓飞有这般能耐。但他却看到主公李利微微颔首,很明显,李利已然默认了桓飞的这番说辞。
事实正是如此。陈到对桓飞所言抱有怀疑态度,那是他没有亲眼见识过桓飞的身手,否则他就会知道桓飞这番话已经很谦虚了。
早在三年前,李利第一次遇到桓飞时,以顶级战将下阶的实力却被桓飞随意踢飞而来的木桩震伤;而拥有顶级战将中阶顶峰实力的典韦,在桓飞手下也只能勉强撑过七十多个回合。由此可见,桓飞战力之强横已然达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迄今为止,在西凉近千名将领之中,真正能与桓飞大战上百回合的武将,满打满算不超过二十人,这还只是一般性的切磋武艺,并非生死相拼。
就在李利若有所思之际,只听桓飞继续说道:“山下那个‘截天夜叉’何曼,高大雄壮,看起来气势不凡,应该是个天生力大之人。不过他在桓某面前还不够看,差距太大,无论是身高体型还是力量比拼,他都不是我之敌手。更何况,以某看来,何氏兄弟二人明显骑术不精,显然他们之前应该都是步卒,并不擅长骑马厮杀。
相比何曼,那个名叫许褚之人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此人举手投足之间颇有章法,与对方交谈之时身体却时刻保持戒备,如此警觉之人定然是个武艺极为高强之辈。仅凭直觉,桓某便能断定此人至少拥有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甚至更强。因此,山下四人之中,唯有许褚能与我大战上百个回合,堪称当世强者。至于何曼,其人虽然力大,但桓某征战沙场十余载,真正能与我比拼力气之人,迄今为止仅有两人,其一是吕布吕奉先,其二就是子诚统领!”
听到桓飞再次提起吕布,李利知道他至今仍对灞河一战念念不忘,一直无法释怀。
灞河一战,桓飞领兵驰援之中偶遇吕布,于是二人悍然出手,一击之下,吕布当即打马遁走,而桓飞却在一击之中受伤。不过吕布也没有占到便宜,被桓飞连人带马震退十余步,吐血逃走。那次交手,两人堪称势均力敌,难分高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直到战后,桓飞方才确认与自己交手之人便是威震天下的吕布,随之他懊悔不迭,恨不能与吕布大战一场,直至决出胜负为止。从那以后,桓飞时常念叨吕布,屡次想与吕布再战一场,却一直没能如愿。
高手寂寞,对手难求。武艺达到桓飞这种巅峰强者之人,几乎很难遇到能与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而吕布就是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对手。
其实,在西凉军中李挚也有不逊于桓飞的身手。只可惜李挚的武艺路数独树一帜,刁钻诡异,速战速决,只适合用来杀人,却不适宜切磋武艺。因此,对于桓飞而言,他是骑兵将领,擅长使用重兵器厮杀;而李挚却是善于步战,陨铁锁链虽然沉重,但李挚使用起来却是轻巧路数。如此一来,他与李挚切磋武艺,无疑是一件极为痛苦的事情。故而他宁愿和典韦、滕羽、鞑鲁和马超等实力稍逊于自己的人切磋武艺,也不愿和李挚交手。
第399章坐山观虎斗(续)
哒哒哒!
正当桓飞说完话时,山下僵持良久的许氏兄弟和何氏兄弟终于定下赌约,展开厮杀。
“铛!”电光火石间,但见阵前四人策马疾奔,迎面对冲,迅速杀将到一起。
乍一交手,交战双方便是二对二,捉对厮杀,许定对上何仪,许褚应战何曼,亲兄弟对战堂兄弟,跃马扬兵,悍然交锋。
战马飞奔之中,但见许褚双手脱缰,紧握手中的九环金背战刀,破空袭杀;而何曼却是双腿夹紧马腹,手中两丈长裹挟强劲气流,蓄势而发。
骤然间,丈五战刀与铁棒凌空相遇,剧烈抨击,砰然巨响。顿时,火花四溅,抨击声轰然大作,声震方圆数里,惊起山谷中百鸟惊鸣。
“嗤嗤嗤!”砰然巨响声中,许褚双手握刀与何曼挥来的铁棒凌空相持,刀刃在铁棒上划出一串串火花。
“呀啊!”兵器相遇的一瞬间,双方不约而同地咬紧后槽牙,骤然加大力道,以期能够压倒对方,占得先机。于是两杆兵器架在一起迎空飞驰,忽上忽下,时左时右,双方确是势均力敌。
对于交战双方而言,这般较力相持实在是太熟悉了。之前五次交手,使得双方熟知对手的力量和招式,是以较力之中,谁也奈何不得谁,谁也别想占到一丝便宜。
陡然,许褚手中战刀稍稍向下倾斜,既而刀锋顺着铁棒光滑的棒体顺势一抹,寒光湛湛的刀刃削向何曼的手腕。
面对陡变,面容粗犷的何曼却丝毫不显惧色,不慌不忙地双臂一沉,手腕一抖。两丈长的铁棒陡然竖起,横挡住许褚斜劈而来的战刀。旋即,但见他用力一挑,将许褚的战刀荡开,胯下战马顺势向前疾奔数步,拉开与许褚之间的距离。恰在此时,何曼单手抡起铁棒舞成满圆,既而用力砸向正欲挥刀杀来的许褚头颅。
一寸长一寸强。
何曼驱使战马拉开距离,便是为了这迎头一击做准备,因为他手中的铁棒长达两丈。足足比许褚使用的丈五战刀长出五尺。正是这一兵器长短差距,促使他无视许褚挥来的战刀,蓄力抡起铁棒,径直砸向许褚的头颅。
“呔!”
眼见何曼抡棒砸来,许褚大喝一声。抄起手中战刀越过头顶,凌空斩向破空而来的铁棒。
“锵!”一声巨响之中。九环金背大刀的锋利刀刃。在手腕粗的铁棒上砍出一道半寸深的刀痕。碰击之中,一道尺余长的火花飞溅而起,既而消散在空中;那眨眼间的光华,煞是绚丽夺目。
“嗒嗒嗒!”
一合之中,许褚与何曼相继出手十余次,激烈无比。仅此一合的交锋。双方所耗费的气力足以堪比寻常武将交战十合所需的力道,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随之两马错身而过,双方得以喘息之机,只待回马再战。
话分两头。就在许褚和何曼交锋之际。距离他们二人二十步外的许定和何仪同样迎面相遇,激战骤然而起。
但见何仪单手脱缰,右手紧握丈八长矛,矛柄置于腋下,跃马疾奔,尖锐锋利的长矛直奔许定突刺而来。而许定同样不逊半分,手中丈五战刀虽不如许褚的九环金背大刀沉重,却也是跟随他多年的趁手兵器。面对何仪迅疾刺来的长矛,他从容不迫地横刀格挡,既而振臂一荡,震开长矛。旋即他双手脱缰,掌中战刀凌空飞转,迅疾如电地劈向何仪持矛的右手手腕。
好个何仪!长矛被许定荡开的一瞬间,只见他早有预料一般左手脱缰,既而双手持矛,凌空架住许定横劈而来的战刀,轻松化解了许定的攻击。
起手试探之中,何仪和许定二人互有攻防,寸步不让,平分秋色。随即二人长矛凌空飞舞,大刀翻转横扬,频繁出手,激烈交锋。直到双方错身而过,两马背道而驰之后,方才罢手。
西门北面的小山坡上,李利一行人神情专注地看着山下的战斗,其间没有人发出一丝声响,就连众人座下的战马也是纹丝不动。
直到交战双方人来马往的激战二十多个回合之后,李利深深呼出一口气,嘴角微翘,露出一丝习惯性的笑意。
“此前还不知道,原来观看别人厮斗也会如此惊心动魄,很不轻松啊!”
闻听李利之言,李挚、桓飞、陈到和马云萝等人纷纷回神,既而如同李利一般深呼一口气,平复一下心神。
随之桓飞轻笑道:“主公一语中的。观看别人打斗,远不如自己亲自上阵,太紧张了,让人喘不过气,实在是难受得紧!呵呵呵”
李利闻言微笑不语,这时陈到接声附和道:“飞虎将军所言极是。末将此前还不曾看过如此激烈的阵前厮杀,此番算是开了眼界,确实让人心惊肉跳,好不紧张。不过此等剧烈的交锋,也让末将热血沸腾,恨不能亲自上阵厮杀,一展身手!”
听到陈到这番话,李利微微颔首,却没有任何表示。他自然能听出陈到求战心切的话外之意,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是以他不可能随便允诺陈到的请战要求。
而桓飞、李挚和马云萝等人同样能够理解陈到的心思,知道他初来乍到,急于表现自己的能力,以免众人轻视于他。这是人之常情,每个新近加入西凉军的将领都曾经历过这个阶段。
不过陈到此举也间接地表现出他还不够沉稳,之前经历的战事太少,仍需磨练一番,方能逐渐成长起来。这就意味着他心性不够成熟,此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短期之内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不过主公李利十分赏识陈到也是显而易见的;否则,李利就不会让他一个新进加入之人担任随行贴身侍卫。
陡然,李利含笑侧身对桓飞轻声问道:“飞虎,现在你看山下这四人如何,与你此前所言是否相符?”
“呃?这、、、、、、”桓飞神情微怔,老脸发红,顿时为之语塞,支吾着不知如何应答。
诚然,桓飞自知自己刚才确实看走眼了。错把何曼看成了傻大黑,认为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战力却极为有限,断然不能与许褚相提并论,纵然是超常发挥,也强不到哪儿去。但是,通过二十多个回合的较量,何曼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战斗力,着实让桓飞、李利和李挚等旁观之人大吃一惊。
他们万万想不到,看似武艺平平、傻大黑粗的何曼,与许褚战斗时竟然如此凶猛,仿佛喝了鸡血一般,手持一根手腕粗的大铁棒有如神助,一招一式浑然天成,剽悍凶猛之极,战力强横无匹。但见他战斗之时,眉头横立绽起,双眸猩红,怒目圆瞪,神情冷酷而暴戾,与大战之前俨然判若两人。
如此离奇诡谲的战斗状态,让李利、桓飞和李挚等人着实大开眼界,不由得暗暗惊叹世间奇人异事颇多,眼下激战之中的何曼便是其中之一。
其实,何曼这种近乎半疯半癫、无所畏惧的奇异战斗方式,李利、桓飞等人此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在西凉军中,有两名战将也是这种与众不同之人,这便是军中近两年之中崭露头角的胡车儿和胡峥二人。唯一不同的是,胡峥幸得一位异人传授衣钵,习得一身高深武艺;而胡车儿也习得一套短戟技法,武艺已然不俗。故而,此二人战斗时凶猛之极,无惧无畏,是以能够发挥出极为强悍的战斗力。
与之相比,眼下激战中的何曼却是仅凭自身战斗本能,一招一式毫无章法,却又威力奇大。从他略显粗劣的攻击之中,不难看出他本身没有习得高深武艺,或者说他没有得到任何高手指点。而今他完全是仗着一身蛮力,以及信马由缰的战斗招式,凶性大发,与许褚大战几十个回合却丝毫不落下风。如此天赋异禀之人,堪为世间之奇人异士,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再次将目光盯在山下战斗中的何曼身上,桓飞坦然承认道:“之前末将看走眼了,以貌取人,错误估计了何曼的战斗力。现在看来,此人虽然长相粗犷,却是遇强则强,实乃万里无一的天赋异禀之人。唉,只可惜他没有拜得名师,生生埋没了如此巨大的身体潜能,白瞎了这等可遇不可求的习武天赋!”
听到桓飞极为惋惜的轻叹声,李利颇感意外地扭头看着他,含笑说道:“想不到堂堂飞虎将军也有爱惜人才的时候,这倒是一件极为新奇的事情,太难得了!我看不如这样,待他们战罢之后,你将何曼擒下,收他为徒如何?呵呵呵!”
“啊!主公何处此言?如此强行收徒,这不妥吧?”桓飞颇为吃惊地问道。
这时,素来沉默寡言的李挚突然开口说道:“何曼是个好苗子,天赋神力,年龄也不大,可堪造就。而且他擅长使用重兵器,与你颇为契合,你若收他为徒,稍加打磨之后,此人倒不失为一员沙场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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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0章以命搏命
“呃!”桓飞惊愕地扭头看向李挚,却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是认真的,并非虚言。
当即他疑声问道:“子诚此言当真,不是诓我吧?”
李挚正视着桓飞,郑重其事地点点头,除此之外,不作任何解释。
“这样啊”眼见李挚这般表情,桓飞不由得为之心动,顾自沉吟起来,显然已经有些意动了。
看到桓飞煞有其事地思量起来,李利与李挚默契地对视一笑。
事实上,李利也是见猎心喜,爱惜何曼身上极为罕见的习武天赋而已;因此他随口一说,并非真的想将何曼收到麾下,也没有当真想让桓飞收其为徒。然而,桓飞闻听此言,当即信以为真,还向李挚求证。此举无疑表明桓飞已经动心了,而深知李利心意的李挚则是顺水推舟,随之说出几句中肯之言,使得桓飞怦然心动。
无心插柳柳成荫,对于收服何氏兄弟纳入麾下,李利自然是乐见其成。
毕竟何氏兄弟麾下现有两三万兵马,乃豫州境内势力最大的一股黄巾军,而何氏兄弟二人自身能力也可圈可点,并非毫无用处之人。而李利现在最看重何氏兄弟之处,便是他们手下的兵马数量,两三万人就相当于雍州一个县的人口总数;如果把这些人全都招到麾下,姑且不论葛陂黄巾军的战力如何,单凭这几万壮丁,也是此番游历之中的一大收获。
正是基于这种原因,李利才会戏言桓飞收徒,不承想桓飞正有此意,于是李挚再出言帮衬一二,便顺利促成此事。
残阳如血。日薄西山。
落日余晖下,西门外,激战正酣,
人来马往之间,阵前捉对厮杀的四人已经激斗将近一个时辰,双方恶斗五十多个回合,却仍然未分胜负。
不过双方气力消耗极大。厮斗至今,实力稍逊的许定和何仪二人已然大汗淋漓,头上散发着热气,豆大的汗珠纷落如雨。显然。此二人已是强弩之末,双方激战至此,胜负即将见分晓了。
与许定和何仪二人相比,不远处的许褚和何曼之间的战斗却是激战正酣,厮斗愈演愈烈。难分难解。
如果说许定和何仪之间是半斤八两、胜负各半的厮杀,那么许褚与何曼之间的战斗就是一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胶着恶战。
还是那句话。单凭武艺强弱。两个何曼绑在一起也不是许褚的对手。但是,一个近乎猛兽般凶悍疯狂的何曼,却远非两个正常的何曼可比,足以令许褚用尽全力与之厮杀。并且,交战中,许褚丝毫不敢疏忽大意。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放手一搏。
“嗒嗒嗒!”
两马错身驰过,许褚和何曼再次拉开距离,得以喘息之机。
这个回合过后。双方已经大战六十个回合了。
在双方以往交战之中,何曼最多能与许褚激战四五十个回合,便难以为继了。
距离两人最近一次交锋,仅仅时隔三个月,何曼却又有精进,以至此次双方酣战六十回合之后,他依然斗志昂扬,仍有再战之力。而这,恰恰是许褚最为赞赏何曼之处,也是他多次与何曼交手,却屡屡手下留情的原因所在。
说到根儿上,许褚自身就是个嗜武成性且极为好战之人,常年呆在庄里无所事事,他也极为渴望能遇到一个战力强大的对手。近两年来,虽然葛陂黄巾贼屡屡犯境,致使许家庄生计困顿,但何氏兄弟却没有纵容手下肆意杀害许家庄以及周边的百姓。仅此一点,便是十余股黄巾贼之中极为难能可贵之处。
而许褚每次都会出城与何氏兄弟决斗,并非单单为了抵御黄巾贼劫掠,而是想与何曼畅快淋漓地大战一场。只不过其间夹杂着诸多复杂的因素,致使他们之间不是切磋武艺的朋友,而是生死相拼的仇敌。
尽管如此,凭借许褚强横的武艺,完全有能力杀死何曼,可是他却迟迟没有这么做。因为葛陂方圆数百里之内,真正能让他放手一搏,大战数十合的对手实在是少之又少,甚至没有。
正所谓:高手寂寞,对手难求。
这句话用在许褚身上,就是最好的诠释。
正因为如此,他一次又一次地对自己的敌人手下留情,促使何曼这样一个粗鲁莽夫渐渐成长为战力十分强横的凶悍对手。
除此之外,许褚之所以这么做,也不是单纯地想要寻找一个对手,而是迫于汝南、沛国一带极其恶劣的局势,不得不这么做。
而今天下纷乱,诸侯割据,大汉天下遍地烽烟,地处中原腹地的豫州更是盗匪草寇猖獗,根本没有一块安定祥和之地。汝南郡是豫州第一大郡,辖下多达三十七个县,又地处豫州腹地,近乎占据着大半个豫州。
天下大乱之后,汝南黄巾贼肆虐,多达十余股盗匪势力,其触角遍布豫州全境。
正是基于这般极端恶劣的外部环境,许家庄要想在黄巾贼肆虐之地谋求生机,就必须与黄巾贼妥协,夹缝求存。而许褚正是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才会选择与葛陂黄巾贼妥协,两年来竭力与何氏兄弟周旋,藉此保全许家庄不被贼人洗劫。
故而,许褚虽然有能力诛杀何氏兄弟,却为了顾全大局、保护庄内百姓不受欺凌,无奈之下只能虚以委蛇,委曲求全。倘若他只图一时痛快,斩杀何氏兄弟,那么葛陂数万黄巾贼就会失去控制,既而汝南一带的十余股黄巾贼头领就会趁机吞并葛陂黄巾贼。到那时,许家庄所面临的形势将更加严峻,甚至会招来灭顶之灾,沿袭百年的村落就此彻底毁灭于黄巾贼之手。这种结局,绝不是许褚以及许家庄百姓所希望看到的情形,无论如何也不能陷近万名百姓于绝境。村毁人亡。
“哒哒哒!”
回马转身之中,许褚清晰地感觉到何曼的武艺迅速成长起来,已然对自己和大哥许定构成威胁,再不除去他,只怕他日后会变得更加厉害。一旦何曼的武艺逐渐形成套路,到那时,再想除掉他,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但是,一想到庄中为数众多的乡亲们,许褚立即熄灭这个念想。仍需从长计议。
“杀!”
双方回马再战。但见何曼勒马转身,手中铁棒挽成半圆,既而暴喝一声,再次向许褚对冲而来。策马疾奔之中,他仍是先前那般双腿夹紧马腹。双手抡起铁棒,试图给予许褚当头一棒。
然而。早已摸透何曼攻击招数的许褚。此次却是不慌不忙地回马转身,既而勒马驻足,没有像之前那样策马冲锋。单手拉着缰绳,他冷眼注视着数十步开外疾奔而来的何曼,眼角余光却察觉到何仪已然不敌大哥许定,落败在即。看到这一幕之后。许褚随即不打算和何曼继续无休止地厮斗下去,必须尽快分出胜负,以免节外生枝。
一念至此,但见许褚单手挽住缰绳。右手倒提九环金背战刀,驻足原地,微眯双眼目测着何曼策马袭来的距离。
二十步,十五步,十步。
唏聿聿!
直到距离何曼仅有五步之际,但见许褚早已挽住马缰的左手骤然猛拉缰绳,致使座下战马惊声嘶鸣,既而人立而起,瞬间载着许褚的身体提升丈余高。就在战马立起的一瞬间,许褚蓄力已久的右手战刀,手腕一抖,刀锋顿时随之翻转。旋即,但见他身躯侧倾,将身体附于马身之后,右臂瞬间发力,振臂挥舞,丈五战刀击碎地上的沙石霎时横空而起,直奔何曼胸口自下而上地斜劈而来。
霎时,高高抡起铁棒的何曼根本来不及变招,而胯下战马的奔行速度已达极点,无法立即转向避让。
电光火石间,面对许褚横刀立马破空袭来的凌厉一刀,何曼明知避之不及,又来不及变招。情急之中,只见他早已抡起的铁棒威势不减,踩住单边马镫的右脚骤然用力,身体迅速脱离马背,腾空跃起,双手持棒,一往无前地砸向许褚座下人立而起的战马。
这是一个以马换马,两败俱伤的火拼之法。
许褚早知何曼骑术不精,冲锋之中无法勒马转向;因此他伫立原地,意在借用身前高高昂起的战马掩护自身不受伤害,既而使出必杀一刀。而何曼固然骑术不精,无法勒马原地转向,但他却是个悍不畏死、敢于拼命的狠角色。被逼无奈之下,何曼腾空而起,宁愿舍弃战马,甚至自身也会受伤,可他却孤注一掷,用尽全力抡起铁棒,誓必一棒砸死挡在他面前的战马以及战马之后的许褚。
对阵双方招式已出,实难临时变招,势成骑虎。
“噗!”当即,两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同时响起,两声合为一声。砰然声响之中,血浆迸射而出,飞溅丈余高,气势惊人。在血雾弥漫之中,两匹战马甚至来不及发出最后一声悲鸣,便轰然栽倒在血泊之中。
“嘭、嘭??”
就在战马栽倒的一刹那,许褚振臂挥去的战刀斩落何曼胯下战马之后,仍然余威不减,刀尖瞬间划破何曼左腿扎甲,留下一道寸余长的深可见骨的伤口。而何曼用尽全力抡起的铁棒,砸碎许褚身前战马的马头之后,同样是余力犹存,既而砸中许褚的左侧后背,硬是砸得战甲连着骨骼咯吱作响。攻击过后,许褚和何曼二人纷纷身体倾斜着倒飞出去。不过这二人都是硬汉子,身体倒飞之中,还不忘凌空翻转身形,脚先落地,既而脚步极为扭曲地连续后退十余步,方才艰难地稳住身形,站立不倒。
以马换马,以命搏命,双方都是狠角色!
待血雾消散之后,阵前战场上,刚刚激烈厮杀的四人当中,只有许定仍旧提刀坐于马背之上,而其他三人则全都战在地上,脚下全是散发着热气的血浆。
不过,地上三人的站姿却各不相同。许褚脸颊微微潮红地持刀而立,嘴角溢出一抹血渍,身上的黑色锁子战甲已然松散,扭曲着斜挂在右侧肩膀上。而与许定厮斗的何仪却是完败,两侧嘴角挂着鲜红的血渍,单膝跪地,模样十分狼狈。再看左腿被许褚砍伤的何曼,脸颊暗红泛青,身上的扎甲已然散落在地,左侧大腿上绽开的刀口鲜血横流,但他却视若无睹,脸上没有丝毫痛楚之色。他将铁棒杵在地上,双手紧握铁棒,身形站得笔直,瞪大双眼注视着十余步开外的许褚。
大战至此,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却胜负已分。
许氏兄弟技高一筹,许定完胜何仪,而许褚虽是与何曼战成平手,但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何曼左腿受伤,确是许褚略胜一筹。两相对比之下,许氏兄弟显然是此战的获胜一方,而何氏兄弟则是惜败,兄弟二人皆已受伤。
“胜负已分,尔等还要继续与我兄弟二人厮斗吗?”
片刻之后,许褚开口打破寂静,一边说话,一边抖动肩膀,上身骨骼咯咯作响。显然,他左侧后背虽然受了何曼一棒,却是没有大碍。然而,他的嘴角却在抖动肩膀时微微抽动了两下,但这个动作却被他的说话声音所掩盖,没有被何氏兄弟发现。
看到许氏兄弟都没有受伤,何仪撑着长矛站直身体,抬手抹去嘴角的血渍,满脸阴沉地沉声道:“此战是我们兄弟败了,你们赢了。愿赌服输,按照战前约定,你们庄上没有粮食,愿意用十头耕牛抵偿粮食,现在就把耕牛牵出来吧!只要你们履行承诺,我等绝不为难你们,三个月之内我葛陂黄巾军不再袭扰许家庄!”
闻听此言,许褚当即接声道:“好,何仪头领快人快语,令许某佩服!”
“且慢!”许褚话音未落,何曼却突然开口说道:“许蛮子,一千石粮食换取十头耕牛,我没有异议。但是,你还要赔我一匹上乘战马,否则、、、、、、”
“住口!”不等何曼把话说完,许褚立即怒声喝道:“何曼匹夫,你分明是得寸进尺,胡搅蛮缠!不错,你的座骑是死在许某人刀下,可你也打死了我的座骑,这又当如何?”
第401章西凉不穷
本来顺理成章之事,却因何曼索要座骑而横生枝节,致使双方本已缓和的氛围陡然紧张起来。
何曼此举,在许氏兄弟看来就是出尔反尔,如此行径,他们怎能答应?
此例一开,日后葛陂黄巾贼岂不是愈发肆无忌惮,每次都会狮子大开口,贪婪无度!
果真如此,那许家庄所剩不多的钱粮早晚会被这些黄巾贼搜刮殆尽,庄中近万名百姓哪里还有活路。
因此,许褚根本不容何曼把话说完,便立即严词拒绝,断然否决了何曼索要战马的无理要求。
眼见许氏兄弟态度强硬,何仪脸色当即阴沉下来,眼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杀机。
实际上,依着何仪狠辣的行事手段,他早就想将许家庄夷为平地,将这里作为葛陂黄巾军的大本营,而许家庄上万百姓则是他手下的奴隶。只可惜何曼一直不同意这么做,执意要与许氏兄弟订立约定,每三个月赌战一次,如此一来二去,已经迁延将近两年时间了。
眼下这种局面,正是何仪渴盼已久的情形,只要许褚激怒了堂弟何曼,那他就能借此发难,挥兵直接攻陷许家庄。
由此不难看出,堂弟何曼在何仪心目中的份量极重。
事实也正是如此。何仪之所以能够成为豫州黄巾军五大头领之首,全靠堂弟何曼尽心辅助,以及他强横的武力威慑。如果失去何曼的支持,汝南刘辟、龚都和淮阴黄邵等人岂能容忍葛陂黄巾军一天天发展壮大。所以,何仪素来对堂弟何曼极为倚重,甚至有些畏惧何曼,生怕他发起疯来,无人能够降得住他。
就在何仪心里暗自盘算之时。阵前小校快步跑上来给何曼包扎伤口,而何曼却瞪大眼珠盯着许褚。
片刻之后,何曼出乎何仪预料地没有发怒,反倒叹了口气,对许褚沉声说道:“唉,也罢!某家虽是一介武夫,却也知道自古沙场争斗,生死各安天命的道理。今日,你我二人都失去了座骑,谁也没占到便宜。赔偿战马之事确实有些强人所难。此事就此作罢,权当我什么也没说。
许蛮子,你是条好汉,武艺高强,言而有信。我何曼生来很少服人。却对你的武艺和为人极为钦佩。只可惜我之前数次邀请你加入葛陂黄巾军,你却执意不从。因此我们之间才会屡屡交战。互生仇怨。
今天我还想再次邀请你加入黄巾军,只要你点点头,我愿意主动让位,把头领的位子让给你。自此以后,你在葛陂黄巾军之中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统领数万黄巾军。大展拳脚。如果你们许家庄的数千青壮也愿意全部加入我军,那我们葛陂黄巾军一统豫州黄巾军便指日可待,不久之后我们甚至能够占领整个豫州。何某所言皆是发自肺腑,绝非诓骗于你。请你不妨考虑一下。”
许褚看得出何曼此言非虚,的确是诚心相邀,而他对何曼也不反感,反而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但是,他对葛陂黄巾贼大头领何仪甚为不屑,根本不愿与之为伍。更何况,许家在沛国乃至豫州境内也是有头有脸的殷富之家,族中子弟怎能与草寇为伍,沦为被世人所不耻的劫匪流寇。
“不用考虑了,道不同不相为谋!不过许某还是要多谢何兄美意,只是人各有志,你我终究不是一路人。”稍作思量后,许褚神情绝然地朗声道。
何曼早知许褚会这样回答,是以遭到拒绝之后,他并不恼怒,也没有过于失望的表情。随即他也不看身旁何仪的神色,随口说道:“既然如此,就请许兄履行承诺吧。天黑之前,我等还要赶回山寨。”
许褚和许定兄弟二人闻言后,当即朝何曼微微拱手,既而扭头就走。
看着许氏兄弟离去的背影,何仪十分恼火地看了看堂弟何曼,心中暗道可惜,却又无可奈何。虽然何曼自始至终都没有向他请示,但是让许氏兄弟履行承诺的这番话却是他之前所说。是以他纵然想斥责堂弟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只能独自生闷气,眼睁睁看着攻陷许家庄的大好机会就此错过,却无计可施。
“这个何曼虽是黄巾草莽之流,却是个品行敦厚之人,着实难能可贵!”
距离西门战场百步开外的小山坡上,李利听到何曼与许褚的对话之后,若有所思地说道。
桓飞现在对何曼格外关注,听到主公夸奖何曼,他不禁脸露笑意地轻声说道:“何曼这小子确实不错,最起码比他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堂兄何仪强多了。何仪这个家伙看起来有些阴险,似乎不太愿意就此放过许家兄弟,颇有趁火打劫之意。”
李利微微颔首,轻笑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何仪或许是个心狠手辣之辈,甚至还很阴险,但这些都是他能够活到现在的必备手段。昔日张角创立黄巾军,从揭竿起义到覆灭,前后不过八个月时间,可谓是昙花一现。
然而,十年之后,各州郡仍然还有为数众多的黄巾军存在,这些能够带领黄巾军屡屡躲过官军围剿的黄巾头领,都能算得上是有几分难耐的人物。就像眼前的何仪一样,如果他没有几分心计,没有喜怒不形于色的城府,他绝对无法活到今天,更不可能成为葛陂黄巾军上万人马的大头领。”
桓飞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显然认可了李利这番说辞,毕竟他之前也是统帅数万响马的飞马盗大首领。
这时,一直静静站在李利身后不曾言语的马云萝,突然开口说道:“这些人战前已有约定,战后理应愿赌服输,可是何曼却为何要向许褚索要座骑呢?他好歹也是统领数万人马的黄巾头领,却为了一匹战马斤斤计较,这也未免太过吝啬了吧!”
“呵呵呵!”李利闻言欣然失笑,扭头看着马云萝俏丽的面容,笑而不语,既而对旁边的陈到微微点头。
陈到得到授意后,低声说道:“云萝将军有所不知。大汉各州之中,盛产战马的地方实际上并不多,称得上屈指可数。战马只要出自北方边境各州和西域一带,而天下间最为优良的战马确是出自西域和西凉。此外,幽州和并州也有战马,但两个地方的战马无论是数量还是战马的品种优劣,都比不上西域和西凉战马。
据末将所知,在西凉各州郡之中,寻常百姓家中几乎都有一两匹驽马,既能当做耕牛使用,又能充当脚力。是以西凉一带的青壮几乎都接触过马匹,很多人从小就会骑马,故而西凉骑兵乃天下之首;昔日董卓占据洛阳,便是仗着手中握有十余万西凉铁骑雄霸朝堂。
然而,除了北边边境各郡和西凉之外,中原各州郡以及江南各地都没有优良战马,即便是有马匹,也只是一些驽马和矮马,无法当做骑兵所需的战马使用。因此,中原各地现有的战马大多是从北方各郡和西凉各地购买而来的战马。如今天下动乱,各路诸侯纷纷招兵买马,所需战马的数量极大,中原各地皆是供不应求,故而战马的价格极其昂贵。往往一匹上乘战马的价格多达几十金,甚至百金,而西域名驹和千里马更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现在我们所在的豫州,地处中原腹地,耕牛倒是不少,马匹却不多见,而上乘战马除了州府的军队之中可以看到之外,其它地方可以说是难得一见。不怕将军笑话,末将此前想买一匹好马,可是寻找良久,最终花费三万钱才买了一匹中等战马。
就像眼前这些黄巾贼一样,他们即使有钱也很难买到上乘战马。一则他们常年躲在山里,消息闭塞,偶尔有人贩卖战马,他们也不知道。二则他们是盗匪,毫无信义,周边贩卖的商队根本不敢和他们交易,也没有必要,因为战马在中原各地都能卖个好价钱。如果将马匹运到江南一带,更加值钱,如此以来,谁还会和黄巾贼做交易呢!”
“哦,原来是这样!”听完陈到一番详细的解释之后,马云萝方才明白其中原委,既而惊喜地说道:“这样说来,我们西凉百姓其实也不算穷人嘛!很多百姓家里都有马匹,而且只要是家中有青壮的人家,一般都会购买能够上战场的战马,以备官府征兵之时,便于家中子弟随时奔赴疆场。”
马云萝这番话彻底将李利逗乐了,他忍不住笑声说道:“你所说的那些自备马匹的家庭,应该是行伍之家吧!普通百姓一般不会购买战马,因为他们不喜欢打仗,更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和丈夫奔赴沙场,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不过我们西凉民风彪悍,尚武成风,一般没有读过书却又心怀壮志的年轻人大多都会选择习武和骑术,藉此博取功名。正因为如此,先秦时期,西凉各州郡可以‘五丁抽一’参军入伍,征战沙场。如此近乎苛刻的招募兵丁之法,除了我西凉之外,其它各州都做不到这种程度。”
正当李利说完话时,无意间注意到山下许家庄的西门再次打开了,十名壮丁牵着耕牛缓缓走出来。
第402章土匪也不容易
正当李利说完话时,无意间看到山下许家庄西门再次打开了,十名壮丁牵着耕牛缓缓走出来。
“好了,大家稍作准备,我们准备下山!”
看到山下的情形,李利顿时收敛笑容,低声招呼众人准备。随即他扭头对李挚吩咐道:“段煨带领的后队人马也该到了,你去接应一下。让他们不必上山,直接在路口列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主公,难道我们今天还要打仗,打谁呢,黄巾军还是许家庄?”桓飞听力过人,闻言后,惊声问道。
李利闻言看着山下的情形,意味深长地说道:“眼下我们肯定要和黄巾军较量一番,否则你如何收徒弟。至于日后么,不好说,也许还要和许家兄弟较量较量;如果话不投机,还将是一场恶战!”
桓飞神情微变,低声问道:“哦?主公的言外之意是、、、、、、”
李利摇头说道:“我没有什么言外之意。刚才所言,只是一种直觉而已。这个许家庄很不简单,以区区数千壮丁便能与上万黄巾军相持两年之久,你觉得这是一般村落能够做到的吗?既然这个村庄极为不凡,那我们想要达到目的,只怕也很不容易。凡事谋而后动,有备无患总是不会错的。”
“嗯,主公所言极是,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桓飞虽然言语无忌,但他却是个聪明人,又在李利麾下效命数年之久。闻弦歌而知雅意,这对他来说绝非难事,只要李利稍作解释,他就能心领神会。
??
“兄长,他们来了。”
许家庄外。何曼重新骑上战马,低声对身边的何仪说道。
看着十名壮丁牵出来的耕牛,何仪满脸阴鸷地沉声道:“我倒是希望他们爽约,省得我们屡屡大动干戈而来,却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何曼神情微怔,听出自家自家兄长仍有攻破许家庄之心,于是他思量着劝慰道:“兄长不必动怒。许家庄不过是个大一点的村庄而已,我们犯不上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而招惹许氏兄弟。这兄弟二人都不是一般人,一旦我们无法一击得手,当场诛杀此二人。那么我们往后的日子就要处处提防了。稍有疏忽便会被他们所趁,时刻都有性命之危;与其这样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不如保持现状,省得他们狗急跳墙,孤注一掷。兄长以为然否?”
何曼这番话听得何仪心中懔然。神情不由为之变色,既而思索起来。片刻后。他点头说道:“贤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愚兄心有不甘哪!我等数次领兵攻打许家庄,攻城之中,双方难免互有伤亡,一年多下来,双方积怨甚深,实难善罢甘休。即便我们今日放过他们。日后一旦豫州局势有变,他们断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兄弟,早晚都会对我们兄弟二人狠下杀手。这些不知贤弟想过没有?”
“这、、、、、、”何曼顿时为之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因为何仪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根本无懈可击,而且这种事情极有可能发生,绝非臆测之言。是以何曼根本无法作答,更不可能反驳。于是他第一次慎重思索兄弟二人往后的日子应该怎么过,又该如何摆脱这种时刻面临危险的处境,甩掉头上的贼寇帽子,光明正大地做人。
思索之中,何曼低声问道“兄长,我们兄弟加入黄巾军已经很多年了吧?”
“嗯,整整十年了。”何仪神情忧郁地说道:“刚入黄巾军的时候,我们兄弟二人只是为能有一口饱饭,不至于饿死荒野,沦为野兽的口粮。最初我们都是黄巾军中的小喽喽,懵懵懂懂地跟着大贤良师揭竿造反,所幸我们命大,没有死在官军围剿之中。这么多年来,我们兄弟相依为命,辗转数千里,最终来到汝南,历经大小数百战,方有今日之局面。这一切,来之不易呀!”
何曼微微点头,低声问道:“兄长可曾想过我们以后该怎么办?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藏在大山里当盗匪吗?”
“这我倒是不曾想过。不知贤弟为何有此一问?”何仪十分诧异地问道。
何曼摇头说道:“我也是听了兄长刚才那番话,心有所感而已。许家兄弟为何不愿加入我们,还不是因为我们是黄巾余孽,被世人唾弃,为人所不耻吗?这年头,做土匪也不容易呀!
其实我们兄弟也不想做贼,无奈一步踏错,误入歧途,结果就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如今我们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天下各路诸侯都想剿灭我们,奴役我们。听说前不久兖州曹操剿灭兖州黄巾军之后,又进入青州,一举收剿三十万黄巾军;而冀州袁绍也在进剿常山黄巾军,与渠帅褚燕连番大战,目前还在激战相持之中。如此看来,早晚有一天,我们也会步入青州黄巾军的后尘,被各方诸侯所剿灭,只是不知谁会领兵前来围剿我们而已。”
听完何曼这番话,何仪神色大变,脸上表情一变再变,既而变得狰狞阴狠起来。只见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贤弟所言不错,我们早晚也会被诸侯大军所诛杀。不过无论是谁想剿灭我们,他都会因此而付出代价,我们兄弟也不是任人宰割之人!”
何曼神情黯淡地点点头,叹息道:“唉!如今这天下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天下各州郡都在打仗,可是他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剿匪,都想在我们黄巾军身上捞便宜。兖州曹操靠着剿匪发家,收编三十万青州军;冀州袁绍有样学样,现在也在常山国剿匪。幽州公孙瓒同样是靠着剿匪成名,号称‘白马将军’;徐州陶谦之前也剿匪,现在被曹操盯上了,方才作罢。
细数之下,好像只有西凉李利不用靠我们黄巾军成名,他麾下数十万西凉军横扫西凉全境,打得北方蛮夷和西域异族抱头鼠窜。这样数落一番下来,李利倒不失为一方豪杰,大丈夫当如是!听说李利现年不过二十一岁,娶了六个美若天仙的妻子,而且他是个武艺极为高强之人,麾下谋士如雨,战将云集;有四平将军、五虎将,十二中郎将,还有上百名独领一营人马的领军校尉。啧啧啧,听起来就让人热血沸腾,令人羡慕啊!”
听着堂弟何曼絮絮叨叨地一番讲述,何仪同样是心驰神往,脸上洋溢着羡慕之色。不过他很快冷静下来,低声道:“西凉李利确实是实力惊人,绝非其他诸侯可比。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说错了,李利并不是没有出兵剿灭黄巾军,而是他根本不用出动大军进剿盘踞在西凉境内的黄巾军。我去年就听说,李利麾下有一支不到万人的队伍进剿司隶境内的黄巾军,战力极强,区区数千人就能打得杨奉、郭太等数万黄巾军连番大败,既而远遁并州和黑山一带,还有几股黄巾军前去投奔褚燕渠帅。所以,黄巾军什么地方都敢去,就是不敢前往长安和西凉一带,顶多就是在司隶小打小闹,却还不敢轻易露面。西凉李利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两位头领,许某前来践行先前约定,请头领查收。如果两位没有其它事情,那许某就恕不远送了!”正当何氏兄弟窃窃私语之际,许褚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朗声说道。
“呃?”何仪愕然抬头看着几步之外徒步而来的许褚,神情颇为不悦,满脸愠色地翻身下马,走到牵着耕牛的壮丁身旁,仔细打量着许褚送来的十头肥牛。
陡然,他看到有一头肥牛肚子特别大,顿时怒声斥责道:“许蛮子,你先前不是说庄上已经没有粮食了,为何这头肥牛吃得肚子滚圆啊?”
看着何仪所指的那头耕牛,许褚顿时脸色阴沉下来,沉声道:“你看清楚了,那是一头肚子里有崽的母牛,不是你整天想吃的肥牛!”
“哦?”何仪闻言为之愣神,低头一看,果然牛肚子下面吊着一对瘦瘪的**,原来这还真是一头母牛啊!
本想借机找茬的何仪,看着这头肚子很大的母牛,微微怔神,不禁骤起恻隐之心,沉声道:“算了,你们把这头母牛牵回去吧,真他娘的晦气!”
乍听此言,许褚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何仪这个屠夫何时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不过他也没有出言求证,径直挥手示意壮丁把母牛牵走,既而面无表情地说道:“多谢了,大头领!”
“你也不用谢我,山寨中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莽夫,这头有崽的母牛杀掉吃肉有些可惜,喂养起来吧又无人照料,太麻烦了!所以暂时寄养在你们庄上,等到三个月后,你要还我两头肥牛!”眼角余光瞥见许褚板着一张死人脸,何仪顿时怒从心头起,阴测测地说道。
许褚闻言怒气陡生,嘴角接连抽搐,脸上神色极为扭曲,强忍着心中怒火,愠声道:“既然大头领查收完毕,许某就不奉陪了,告辞!”
第403章九牛许褚
话音未落,许褚手臂一甩,转身就走,不愿多看何仪一眼。
“哼!”眼见许褚如此不给面子,何仪气得眉毛上下窜动,哼哼唧唧地走到阵前,翻身上马。随即他摆手示意身后的兵士上前接过牛绳,将肥牛牵走,而何曼则是策马赶到后队,吩咐大军后队改前队,准备撤兵返回山寨。
“嚒唲!”
“嘭嘭嘭啊!”就在何氏兄弟准备率军撤退之际,许褚带着十名青壮返回墙堡之时,陡生变故。九名前去牵牛的兵士被耕牛当场撞翻在地,随之耕牛纷纷挣脱缰绳,直奔西门跑去。
“这、、、许蛮子你耍诈!”眼睁睁看着阵前兵士被肥牛掀翻倒地,失声惨叫,何仪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再次涌上脑门,顿时勃然大怒地厉声斥喝即将离去的许褚。
听到身后异常响动之时,许褚当即转身查看,碰巧看到庄上耕牛挣脱缰绳逃回来的那一幕。顿时间,他心里莫名地为之感动,莫道牲口不知人情,实则它们比人更懂得情意的珍贵。然而,他心里虽然极为触动,却不得不挺身阻拦耕牛跑回门墙。因为这关乎许家庄上万人的性命,万万不能感情用事。
正当九牛耕牛减慢速度准备逃进西门之际,但见许褚从西门墙角闪身蹿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身手迅疾如电地抓住拖在地上的九根牛绳。旋即,只见他迅速将九根牛绳缠在双臂上,既而双脚踏地,犹如落地生根一般,面对黄巾贼方向暴喝一声,身躯前倾骤然发力。将九头急欲进门的耕牛拉得牛头一顿,硬生生止住奔行的牛步。
“吼!”一声巨大犹如兽吼般的暴喝声中,但见许褚双臂挽住九条缰绳,绷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倒拉着九头耕牛连连后退。然而,耕牛吃痛之下,就会犯“牛脾气”;更何况九头耕牛套在鼻子上的缰绳又被许褚扭结成团,促使耕牛拥挤在一起,根本无法掉头转身。是以耕牛既不能转身,又吃痛不住。于是“牛脾气”大作,与身后的许褚背道而驰,九头成年耕牛与许褚较力相持。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迅速落在葛陂黄巾贼眼里,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就连刚刚对许褚颇为不忿的何仪也惊骇地张大嘴巴,双眼瞪得滚圆。下巴险些掉在地上。与此同时。正在缓缓潜行下山的李利一行人也被眼前一幕惊呆了,不由自主地勒马止步,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汇聚在倒拉九头牛的许褚身上。
“嘭、嘭、嘭”
一声声重若奔雷一般的脚步声,重重地落在一万多名黄巾军的心坎上,使得他们心惊肉跳,脸颊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为之颤动。而他们自己却尚不自知。
背拉缰绳的许褚,黝黑的脸颊上浮现出酱红色面容,脸上一块块咬肌清晰可见,双目暴突。绷紧牙关;颈项间两条颈外斜肌青筋暴起,粗壮蓬隆的双臂挽住九条缰绳戮力前行,一步一个脚印。
二十步,砰、砰、砰!
三十步,咚咚咚
五十步
八十步,轰、轰、轰!
骤然间,随着距离许褚越来越近,上万名黄巾军就像看到鬼一样,不由自主地全身颤抖着连连后撤。
九十步、、、九十五步??一百步!
“啊!”就在许褚倒拉九头耕牛行至百步之际,与他正面相对的何仪终于发出一声惊叫,既而勒马后退十余步。而他这一举动,促使身后的数千兵士一哄而散,连续后退数十步后,被何曼暴喝怒斥,随之方才渐渐止住脚步,险些四散溃逃。
“轰隆隆”
许褚倒拉九头肥牛行进百步之时,却见他陡然加快步伐,脚踏声轰隆作响,瞬间疾行十余步,行至何仪身前。随即他双臂一抖,震断挽在手臂上的九条缰绳,致使连退百余步的耕牛陡然缰绳一松,踉跄四窜。
“呼、呼、呼!”
松开缰绳的一刹那,只见许褚满脸暗红如酱,双眸充血猩红,吐气如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挥洒如雨,但身躯却挺直而立,纹丝不动。那高达九尺有余、腰大十围的健壮身躯,这一刻在众人眼中无限高大雄壮,俨然天神降世、魔煞附体一般,顶天立地,惊天地、泣鬼神,让人不敢正视。
“何仪,某已将耕牛送到,尔还有何话说!”粗重的喘息声之中,许褚面如酱色地瞪着何仪,厉声喝道。
“没、、、、、、”何仪满脸煞白地看着距离自己不到一个箭步的许褚,喉结上下抖动,嘴角剧烈抽搐,满脸惊骇地矢口否认,生怕许褚靠近自己。
落日隐去,夜幕徐徐降临。
距离许家庄西门不到三十步的北面小树林里,李利一行人勒马林中,亲眼目睹了许褚倒拉九头牛的全过程。
只见许褚左臂挽有四根牛绳,右臂绑缚五根缰绳,生生拖着九头拥挤在一起的九头成年耕牛,足足倒行一百一十二步。
许褚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天赋神力,恍若神魔降世一般,膂力之大,举世罕见。
此等惊人一幕,着实让李利等人看得堂目结舌,叹为观止,惊叹不已。
暮然间,李利不由想起后世野史中的一段话:“天下瓜分汉欲亡,四方豪杰尽鹰扬。葛陂许褚投降后,自此何忧吕布强!”
而三年后,即197年曹操占据汝、淮,许褚率众前去投奔,曹操见之惊叹道:“此吾樊哙也!”
想到此处,李利不免有些五味杂陈之感,心里很不是滋味。
在此之前,李利虽与许褚素未谋面,却对许褚心怀几分敌意。毕竟,历史上。李利和李暹兄弟二人尽皆惨死在许褚刀下,添为许褚手中九环金背大刀的刀下亡魂。凭此,李利就会本能地将许褚视作敌人,欲除之而后快。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附魂重生的李利终究不是史册中的“李利本人”,更不会如此轻易地便被许褚斩杀。更何况,眼下许褚以及许家庄数百青壮尚未投奔曹操,而曹操也不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司空”;而今许褚一干人仍是白身,空有一身武艺,却无用武之地。
如此一来。许褚到底会投奔谁,还会不会与李利为敌,一切尚未可知。
“哒哒哒!”
“哈哈哈!这里好生热闹,不速之客前来叨扰,诸位莫怪!”
树林中。李利大手一挥,带领桓飞、李挚、陈到等人策马直奔西门阵前。行至阵前之时。李利朗声大笑。依旧是先声夺人,大摇大摆地带着一行人来到黄巾军阵前。
策马行至许褚身后,一身儒衫的李利干净利落地飞身下马,随手将缰绳甩给身后的李挚,大步走到许褚面前,拱手一礼道:“这位兄台有礼了。兄台一己之力倒拉九牛逆行百步。端是好身手,好力气!以某观之,兄台之勇不逊于高祖麾下之樊哙,甚至犹有过之!”
“呃?”许褚目睹李利一行人迅疾如电地策马行来。留意到这些人座下的战马皆是难得一见的上乘战马,尤其是当先六人胯下的座骑更是极为神骏,让人一看便知这六匹骏马当是千金难求的千里良驹。
凡是武将,遇到陌生人策马而来,第一反应便是看其座下的马匹,随之由马观人,判断来人的身份和地位。
许褚也不例外。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细看来人座下战马,便见领头的年轻人笑呵呵地扑面而来,开口便是将他好一番夸赞。
看着面前这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许褚不禁心生好感,既而拱手还礼,下意识地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英俊男子。但见此人面如冠玉,星目皓齿,一双极具威严的剑眉格外引人注目。他头戴紫玉鎏金冠,发髻颇高,黑亮顺滑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乱,显然是极有身份之人,非富则贵。其人身高九尺有余,体型匀称,看似不甚强壮的身躯之中似乎蕴含着巨大的爆发力。仅凭直觉,许褚便能断定此人身手极为不凡,或许还是一位深藏不漏的武艺高绝之人。
除此之外,他身穿西川上等绸缎所制的暗青色儒衫,风度翩翩,举止从容大气;面对近两万名黄巾贼伫立在侧,他却视如无物,谈笑风生,笑容灿烂而阳光。单凭这份过人的胆识和大气凛然的风度,就足以令许褚对他刮目相看,好感丛生。
稍稍迟疑之后,许褚微微躬身说道:“在下姓许名褚,字仲康,失礼之处还望仁兄莫怪。”
李利习惯性微微抬手,随之顿觉自己有些托大,于是微微躬身,以示还礼,既而笑声说道:“仲康切莫如此拘礼。你我二人初次见面,理应报上姓名,如此方见赤诚嘛!细说起来,倒是郑某失礼在先,未曾报上姓名。在下凉州郑锋,字文昌,此番带着一众扈从游历至此,有幸得见仲康神勇,甚为欣喜,故而情难自禁,不请自来。唐突之处,还请仲康兄见谅。”
“哦,文昌兄言过了。”乍听郑锋直呼自己的字号,许褚颇感意外,却并不反感,反倒觉得自己与郑锋一见投缘,直呼其字,愈显双方亲近之意。
“文昌兄远道而来,许某理应作陪,好好招待仁兄。怎奈许某眼下正与葛陂黄巾军的两位头领交涉,俗事缠身,失礼之处还请贤兄海涵。”
许褚说这番话时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神情,李利闻言微微颔首,笑道:“仲康兄不必介怀。而今天下动荡,烽烟四起,盗匪猖獗,谁都会遇到贼寇袭扰。在下此番出来游历,一路上也遇到不少麻烦,所幸手下扈从甚为得力,足以震慑沿途宵小之徒。今日能与仲康相识,实为文昌生平一大幸事。若是仲康不嫌弃,在下愿助仲康一臂之力,随行扈从任凭仲康差遣!”
许褚闻言大为感动,躬身说道:“文昌兄盛情拳拳,许某感激不尽。不过眼前之事已经解决了,只待黄巾军退去。许某便请仁兄一行进庄叙谈。”
“呔!”恰逢许褚话音方落,却见何仪和何曼兄弟并驾齐驱来到阵前,而匪首何仪更是策马行至李利身前不到十步的地方,厉声斥喝:“哪里来的一群狂徒,尔等难道不知此地乃我葛陂黄巾军辖管的地界吗?尔等无故犯境,还敢如此藐视我等,当真是狂妄之极!”
看到何氏兄弟居然再次出阵挑衅,许褚眉头微皱,转身看着身前不远处的何仪,却见他两眼放光地盯着“郑锋“一行人所骑乘的战马。顿时许褚暗道不好。何氏兄弟显然是看上了郑锋等人的上乘战马,又要寻衅打劫了。
与许褚不同的是,李利闻听身旁有人出言不逊,缓缓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瞬间隐去。既而剑眉微撇,冷眼看着何仪。随即他神情极为不屑地沉声问道:“你就是葛陂黄巾贼大头领何仪?这里是你辖下的地界?”
“是的。”听到李利的问话后。何仪不加思索地随口答道。然而。话一出口,他顿觉自己说话的语气有些不对,似乎太过软弱。于是他大声喝斥道:“尔倒是有几分见识,竟然知道你何大爷的名字。既然如此,那便不用我多费唇舌了。尔等有胆进入何某人的地盘,就应该知道我葛陂黄巾军的规矩。留下买路财,我便不为难你们;否则,何某手下几万弟兄可不是吃素的!”
“好,很好!好久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称大爷了。在我的记忆中,几乎从来没有,你何仪是第一个,当真是好胆!”李利满脸冷笑地看着何仪,既而沉声问道:“不知你所说的买路财,到底想要什么?我这个人身无长技,就是有些家底,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不妨说出来听听?”
“文昌兄慎言!”闻听“郑锋”竟然如此实诚,敢在无恶不作的黄巾贼面前露富,许褚顿时百感交集,急忙出声阻止。
李利摆手示意许褚稍安勿躁,好整以暇地看着何仪,想看看这位黄巾大头领到底有多大胃口,顺便试探一下他眼力如何,有没有招到麾下听用的价值。
果然,看到李利如此托大,竟然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炫耀财富,何仪顿时神情微变,狐疑地打量着李利以及李利身后的一行人。
这一细看,使得何仪眉头紧皱,神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好家伙!
何仪原以为自家堂弟何曼已经长得很是高大魁梧了,却不料眼前竟然还有远比自家兄弟高大健壮之人。这个名叫“郑锋”的英俊男子,自身已经是高大健壮之人了,可是在他身后居然还有两个高坐在马背上的身高过丈的“巨人”。只见左侧那人,面容倒是极为普通,却板着一张死人脸;身形略显消瘦,却身高足有一丈,双臂奇长且粗壮,手袖极为宽大。而右侧那人更为吓人,坐在足有八尺多高的宝马之上,双脚距离地面竟然只有尺余高,险些双脚踮地。如此一来,就意味着此人的身高足有一丈二以上,而且其人面相凶恶,身形极为壮硕,坐在马背上恍如一尊魔神雕像一般。
就在何仪打量李利一行人之际,何曼策马行至他身旁,同样神情惊异地看着李利身后的桓飞和李挚,随之神色渐渐变得严峻,眼神有些飘忽闪躲之意。
“兄长,这群人都不是善茬,轻易不要招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看到对面那个身形极为高大壮硕之人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何曼不禁为之胆寒,既而扭头低声对何仪说道。
何仪闻言后,神情顿变,不由得迟疑起来,似有放弃之意。但是,他随之看到站在“郑锋”身旁的许褚,顿时他神情一震,既而扭头看看身后将近两万名兵马,心气瞬间提高了无数倍。
诚然,“郑锋”一行人看起来很不好惹,一个个人高马大,体型壮硕,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群极为勇武之辈。但那又怎样?
许褚如何,战力超群,天生神力能够倒拉九头牛,身后还有数千许家庄壮丁,可是他还不是乖乖就范,不敢与葛陂数万黄巾军为敌!如今郑锋一行人都是异乡人,远道而来,无根无萍,即便这些人都是勇武之辈,却也不过是区区十余人而已。面对两万黄巾军,这十几个人就如同沧海一粟,根本翻不起大浪。
一念至此,何仪顿觉底气十足,心思彻底活泛起来。
眼前这群人还真是极为罕见的“大肥羊”,拢共十六个人,却每人一匹西凉上乘战马,而且马背上都有两个鼓蓬蓬的黑布包裹,显然是装着为数不少的贵重物品。
尤其是“郑锋”等领头的六人,座下战马极为神骏,鬃毛光滑锃亮,四蹄健壮,并且全是体长过丈、肩高八尺以上的骏马。很显然,这六匹骏马就是传说中的宝马良驹。如此神骏的千里良驹,一匹马就价值千金,而眼前却有六匹之多;这就意味着单凭这六匹宝马,便价值近万两黄金。万两黄金啊,足够葛陂黄巾军两年的开支了!
除了战马和包裹之外,这十几个人衣着光鲜,全是上等布料做成的衣服,或许他们身上还有一些贴身携带的贵重之物。
第404章人善人欺,马善人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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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打量着“郑锋”一行人的行头和随身包袱,还有他们座下的战马,何仪越看越兴奋,以至于双眼泛着绿幽幽的贼光,双手十指连连抖动。
陡然,何仪贼溜溜地目光停留在那个身形略显瘦弱的丈余长人的身后,双眼直勾勾盯着那个身形瘦弱、身高只有七尺五寸左右的清秀“男子”,何仪看得极其入神,喉咙中不由自主地咕噜咽下一口唾沫,噎得喉结上下涌动。
这名“男子”是郑锋一行人中身高最矮,体型最单薄之人,也是长得最俊俏、肤色极为白皙的“玉面男子”。最为显眼的是,此人面容白净,没有一点胡须;五官精致绝伦,如同刀削一般。他胸脯高高隆起,两块界线分明的胸肌之间有一条极为明显的凹陷,俨如一条深深的沟壑;腰肢极其纤细,腰间系着一条十分别致的绣花腰带。
一个大男人,却系着一条绣花腰带,着实让人费解侧目。
而何仪之所以双眼放光地盯着“玉面男子”猛看,是因为他注意到此人居然没有喉结,颈项光滑如玉,白皙胜雪。并且,这个人脖子上还露出几个豆大的珍珠,显然“他”脖子上应该是戴着一条珍珠项链。
如此以来,只要不是瞎子或白痴,谁会看不出这个“玉面男子”是女扮男装,其人分明是个面容绝美、身材极好的娇艳欲滴的美娇娘。
“无耻狂徒,你这是找死,信不信姑奶奶把你的眼睛挖出来喂狗!”
马云萝早就发现数十步外的黄巾贼首何仪一双贼眼直勾勾盯着自己看,只是迫于李利一直没有下令,致使她一忍再忍。但是她终究还是无法忍受何仪放肆的眼光。忍不住怒声斥喝道。
女人是极为敏感的,但凡有人盯着她身体的敏感部位,她瞬间就能发现偷窥之人。
而何仪却是极为大胆,正面直勾勾地盯着马云萝,眼珠子差点没掉下来。如此肆无忌惮的轻薄之举,马云萝岂能容忍,没有当即拔剑杀上来,就已经很难得了。
“知道吗,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只可惜你不知死活。妄自尊大。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就在马云萝话音落下之时,李利面色平静地看着何仪,冷冷地丢下一句话。
旋即他转身走到许褚身边,厉声道:“子诚。将此贼拿下!”
“叮铃铃!”就在李利语气冰冷地对何仪说话之时,李挚就知道自家主公已经对何仪极其不满了。因此他原本勒住缰绳的左手已然松开。双臂微微抖动。身体向前倾斜,犹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弓弩一般,随时等候命令。
“哗!”等到李利正式下令之际,只见李挚单脚骤然一蹬,整个身躯犹如飞鹰展翅一般,“咻”地一声腾身而起。凌空跃起两丈多高。旋即,一条暗金色的飞练随着飞鹰展翅的动作展开而猝然发出,既而随着李挚身形迅速降落之际,激射而出的飞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缠住何仪右手持矛的右臂。
“啊!嘭”
电光火石间。腾身跃起的李挚已然落地,就站在李利刚才与何仪说话的地方,而何仪却被他锁住右臂脱离马背,凌空翻转两丈多高,既而重重地砸在地上。这一切在眨眼之间便已宣告结束,很多人只感觉眼前一花,待眨眨眼睛细看之时,却见前一瞬还端坐在马背上的何仪,这一刻已然蜷缩在地上痛叫哀嚎。细看之下,众人赫然看到一条长达数丈的铁链将何仪的右手和脖子缠在一起,而铁链的另一头则握在背对着他,傲然而立的瘦高男子手上。
“贼人住手,快放开我家兄长!”眼见堂兄何仪眨眼间便被高瘦男子锁拿生擒,何曼惊声疾呼,既而策马挥棒直奔李挚杀来。
这时,冷眼旁观的李利,沉声道:“飞虎,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出手替你教训狂徒吗?”
“呃?不、不用,属下亲手教训教训这个丢人现眼的蠢货!”闻听主公李利之言,桓飞惊愕之中不禁为之欣喜,一边回话,一边猛提缰绳,赤手空拳地策马奔向何曼。
其实桓飞早就按耐不住想要出手,怎奈何仪竟然不知死活地盯着马云萝猛看,这可是犯了主公李利的大忌。于是桓飞便不敢擅自出手了,因为他不知道李利是不是已经起了杀心。如果主公李利已对何仪起了杀心,那何曼这个徒弟就收不成了,而他能做的便是狠下心肠,亲手杀死何曼这个根骨十分不错的莽夫。
所幸,李利终究是个心胸极为大度的人,更是说一不二、言出必行的上位者。之前他有意让桓飞收何曼为徒,如今何仪轻佻冒犯,此举让他极其不高兴,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命令李挚诛杀何仪。如此便给桓飞收徒留下回旋的余地,也等于给何氏兄弟留下一条活路。
否则,以李挚诡异莫测的身手,一条锁链砸过去,便能将何仪砸得脑袋迸裂,脑浆四溅。倘若何仪一死,那何曼岂能活命,必死无疑;谁让他与何仪是相处十余年的堂兄弟呢。
“杀!”策马疾奔而来的何曼,怒声大喝,抡起铁棒凶猛无比地砸向迎面冲来的桓飞。而桓飞虽是赤手空拳,却丝毫不以为意地策马奔袭,径直冲向何曼。直到铁棒即将临身的一瞬间,只见桓飞身体一滑,身体完全闪到战马左侧,上身一矮,轻松躲过何曼含怒挥出的横扫一棒。旋即,桓飞双脚踮地,迅速轻身一跃再次端坐在马背上,精湛绝伦的骑术尽显无遗。而这时恰好是何曼策马与他错身之时,骤然间,但见桓飞大手一抓,精准无误地抓住何曼的右手手腕,既而骤然用力捏紧何曼的手腕。促使其吃痛之下,不得不松开手中的铁棒。
“哐当!”随着何曼吃痛之中丢掉铁棒,只见桓飞振臂一甩,将何曼从马背上生生带下来,既而身体倒飞出去。
将何曼打落马背之后,只见桓飞当即勒马止步,飞身下马,抄起地上的铁棒,脚步如飞地奔向何曼。一边奔向何曼,他一边骂骂咧咧地骂道:“你娘的。老子看你天赋不错,还想收你狗日的为徒,没想到你们兄弟这么不长眼,丢尽了老子的脸!今天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好好长长记性。让你知道天高地厚,这个世上有些人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女人!”
大骂声中。只见桓飞迅速奔至何曼身前,高高扬起铁棒,却是一脚将何曼踢得踉跄着站了起来。旋即,桓飞嘴里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右手拿着铁棒,左手抡起巴掌打得何曼抱头鼠窜。
“啪!”一巴掌扇在何曼的肩膀上。将他打得转圈,桓飞边打边骂道:“小兔崽子,就你这两下子还敢在老子面前舞枪弄棒,吃了雄心豹子胆吧。武艺不行,胆子倒不小,我看你就是欠揍!?”
“啪!”又是一巴掌,何曼一圈未停又继续转圈。只听桓飞骂骂咧咧地道:“白瞎了你这一身肌肉,就知道用蛮力,光长肌肉不长脑子!看看人家许蛮子,个子没有你高,可是人家武艺高强,跟你打了六十个回合,那是逗你玩呢!真要是想杀你,你连人家三十个回合都挡不住,你还懵懵懂懂地自以为是,以为你很厉害呢!真是个蠢货,该打!”
“啪啪啪!”
“嘭啪啪啪!”
“”
“啊!这、、、、、、”站在李利身边的许褚,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顿时目瞪口呆,简直惊呆了,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呆愣半晌,许褚神情愕然地看着被高瘦男子有锁链勒住脖子、踩在脚下的何仪,再看看被‘郑锋’口中名唤‘飞虎’的雄壮男子打得何曼晕头转向,惊愕地说道:“文昌兄,这、、、、、、何氏兄弟手下还有将近两万兵马,如果他们一拥而上,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呵呵呵!”李利闻言笑道:“仲康所言不无道理。只是你看看他们现在这副阵势,万余人马站在那里就像木头一样,谁敢轻举妄动!一条是毒蛇,纵然剧毒凶猛,若是斩掉蛇头,你且看它如何伤人!
昔日张角率领的黄巾军号称百万之众,月余间便占据大汉八个州郡,随后却在数月之间便被朝廷大军剿灭。究其原因,便是擒贼先擒王,只需除掉张角、张宝和张梁三兄弟,声势滔天的黄巾军顷刻之间就会偃旗息鼓,一败涂地。
眼前这般情形,与昔日平定黄巾之乱何其相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今何仪倒在子诚脚下,何曼控制在飞虎掌心之中,葛陂黄巾贼两大头领尽皆受制于人,这一群乌合之众焉敢敢造次!哈哈哈”
“这、、、、、、”许褚闻言愣神,既而心悦诚服地对李利躬身一礼,坦言道:“葛陂黄巾贼围困我许家庄长达两年之久,而我等却迫于庄中百姓的生计,投鼠忌器,不得不忍气吞声,与之虚以委蛇,苟全至今。而今听闻文昌兄一席话,如同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懊悔不已。若是当初我能像文昌这般机智,断不能容忍黄巾贼欺压至此啊!如今想来,都怪我许褚无能,空有一身蛮力,却不知兵法谋略,以至连累乡亲们生计困顿,囫囵度日。这都是我许褚一人之过,愧对庄中妇孺老幼啊!”
看到许褚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铮铮铁汉居然泪流满脸,李利顿时恻隐之心大动,连忙扶着许褚的手臂,劝慰道:“仲康兄何错之有啊!葛陂黄巾贼人多势众,肆意妄为,猖獗至极。无论是谁身处仲康兄的位置上,都会有所顾忌,生怕一不小心便会殃及庄中百姓的性命。纵然换做是我,恐怕也会像仲康兄这般投鼠忌器,无奈就范,委曲求全。生逢乱世,真正能像仲康兄这样能屈能伸、大义凛然的铁血汉子,已然是屈指可数了!
所以你切莫因此而自责。反倒应该感到自豪才是。乱世之中,人命如草芥,唯有你许仲康舍己为人,为了保护庄中百姓,不惜委曲求全,使得偌大的许家庄得以保全至今。此等大义之举,可昭日月,无愧于庄中百姓,此举足以令所有许家庄百姓世代传诵!”
“文昌兄!”听完李利这番话,许褚热泪盈眶。双手握紧李利的手臂,良久不愿松开。
的确,李利这番话说到许褚心里去了,让他深为感动,既而将李利引为知己。
自从许家庄被葛陂黄巾贼围困以来。许褚为此殚精竭力,费尽心机。屡屡与黄巾贼交战。庄内壮丁死于战祸之中的人多达近千人。为此,他这个铁骨铮铮的九尺汉子,不惜屈身与黄巾贼妥协,每次打赢了匪首,却还要给他们供奉钱粮。这种常人无法体会的苦楚,许褚却坚持了将近两年时间。
但是。为了庄中近万口性命,许褚一直隐忍不发,堂堂九尺男儿却屡屡遭受一众黄巾贼讥笑,明明有能力斩杀何氏兄弟。却始终不能出手。因此,两年以来,他饱受欺凌与耻辱,内心深处倍感煎熬。
直到今天看到李利一番作为,许褚方才恍然大悟,其实他完全有能力尽早解决许家庄所面临的危机,只可惜他却始终没有这么做。或者说,他曾经也有过这种念头,却不敢付诸于行动;因为他心中有太多的牵绊,始终不敢放手一搏。恰恰是因为他顾忌太多,反倒助涨了黄巾贼的嚣张气焰,使得他们愈发肆无忌惮地欺压许家庄,百般刁难许褚。
现在这一切都解决了。
许褚相信“郑锋”既然能够转眼之间收拾何氏兄弟,想必也一定想好了如何处理善后事宜。否则,以郑锋这般沉稳大气之人,定然不会鲁莽草率行事,折磨何氏兄弟一番之后拍屁股就走,然后再把烂摊子丢给许家庄。对此,许褚深信不疑。
就在李利和许褚交谈之际,桓飞拖着萎靡不振的何曼来到李利身旁,“主、、、哦,公子,这小子已经让我好好收拾了一顿,而且他也愿意拜我为师。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李利闻言当即转身,看着可怜兮兮的何曼,不禁哑然失笑地说道:“你们师徒之间的事情不用问我,你们自行决定即可。现在我所关心的事情是何仪到底想死还是想活?要是想死,那自然简单,一刀两断而已;要想活命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闻听李利之言,桓飞不禁心头一喜,眉笑颜开。随即他抬腿踢了地上的何仪一脚,厉声喝道:“小子,不用眯着眼睛装死了,我家公子问你话呢!”
“求公子饶命,小人愿听公子差遣!”蜷缩在地上的何仪,挨了桓飞一脚之后,立即跪在李利面前,连连叩头求饶。
其实,何仪刚才蜷缩在地上,已然听到了李利与许褚二人的对话。李利那番话听得何仪心惊肉跳,可谓是一语中的,端是老辣之极。由此何仪不由得揣摩起李利的身份,因为像李利这样如此狠辣果决之人,一定不会是富家公子那么简单,其人定然大有来头。只可惜他绞尽脑汁地数落一遍各州郡有名有姓的诸侯,却无一人能与眼前这位年轻的“郑锋公子”对上号。因此他身体疼痛之余,心里七上八下地惶恐不安,生怕这位公子一怒之下杀了自己,又怕自己投降之后,这位公子并非明主,所托非人。
然而,被桓飞踹了一脚之后,何仪再也不敢倒在地上装死了,只得求饶认命。毕竟他好歹也算是经过黄巾起义的“黄巾老人”,深知自己如果连性命都保不住,其它事情都是徒然。面对李利这样的狠角色,执意顽抗绝不会有下场,说不定此人一气之下就会狠下杀手,到那时便悔之晚矣。因此何仪眼见自己毫无反抗之力,于是很干脆地俯首求饶,只有这样才能保全性命。
“哈哈哈!”看着何仪渴望活命的眼神,李利大笑着说道:“这样就好。你很识时务,眼见逃生无望、性命堪忧,便立即跪地求饶,俯首认命。不管你是真心臣服,还是假意投降,只要想活命,就得办好我吩咐的事情,否则我不介意送你去见你们的‘大贤良师’!你可听清楚了,有没有异议?”
“全凭公子做主,何仪定当竭尽所能,请公子给我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何仪俯首恳求道。
李利微笑颔首,笑道:“看来葛陂黄巾头领何仪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当机立断,识时务、知进退,有几分见识。今日你向我投降,相信日后你会为今天的决定而感到骄傲!”
亲眼看到曾经嚣张不可一世的何仪,在“郑锋”面前竟然如此乖巧,俯首帖耳,许褚不禁感触良多,暗自唏嘘不已:“这可当真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古人诚不欺我!”
第405章天下驰名
一夜无事。
次日上午,李利与许褚、李挚三人策马奔出西门,再次来到庄外黄巾军的营地。
昨天夜里,何仪跪地求饶之后,李利当即派遣段煨和陈到率领一个百人队带着何仪连夜返回山寨,清点葛陂黄巾贼这些年积攒的家底。而将近两万名葛陂黄巾军则是原地宿营,由桓飞和何曼坐守庄外大营,如此黄巾军倒是安然扎营,没有哗变滋事。
今天一早,陈到和何仪二人带领数百黄巾军押解粮草下山,一部分是庄外黄巾军三天的口粮,另外一部分粮食则是分发给许家庄的百姓。
勒马庄外,看到何仪竟然给许家庄送来大批粮食和十余车布匹货物,许褚顿时喜上眉梢,黝黑的脸庞终于露出笑容。
“文昌兄大恩大德,令许某感激万分。此番有了这批粮食和布匹,对于我庄中生计困顿已久的乡亲们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恩同再造啊!
李利轻提缰绳,驾驭座骑缓缓踱步,爽朗笑道:“仲康言重了。这一点粮食和布匹对于庄中近万百姓而言,显然是杯水车薪,可解燃眉之急,却不能立即改善乡亲们的生计问题,廖胜于无而已。不过,所幸此时正值春耕季节,只要百姓们及时开垦农田,相信今年秋天,乡亲们就能有所收获,吃饱肚子不成问题。呵呵呵!”
李利这番话说得极为中肯,许褚听之深以为然。
实际上,只要解决了葛陂黄巾贼的袭扰,便如拨云见日一般,庄中百姓很快就能自行寻找生计。如此以来,百姓们困顿的生活自然能够得到改善。半年之后,就能恢复如常了。因此李利这番话却是避重就轻,言外之意就是不想许褚由此心生愧意。
而许褚确是个粗中有细之人,他对李利为许家庄所做的一切心知肚明,心中甚为感激。
眼见困顿已久的危机得以解决,蒙在心头长达两年之久的阴霾就此消散殆尽,许褚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轻松。
彻底放下心中的包袱之后,许褚不禁抚摸着座下这匹骏马的鬃毛,触手光滑。毛色黝黑透亮,让他极为喜爱。这匹战马体长九尺八寸,近乎一丈,由蹄至肩背高约八尺四寸,四蹄健壮有力。肌肉纹理清晰可见;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毛。
许褚是自幼习武之人。自然梦想着有朝一日能够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因此他最爱之物便是趁手的兵器和一匹得力的座骑。此前他已有祖传神兵九环金背战刀,而今座下这匹战马更是令他十分欣喜,可以说是爱不释手。可惜这匹极为难得的千里良驹是李利刚刚送于他代步的脚力,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名不正则言不顺。他此时并非李利手下,焉能愧受这匹千金难求的宝马良驹。
“文昌兄,我有一事请教,不知贤兄能否如实相告?”
“哦?仲康当讲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李利神情微怔,既而欣然应道。
许褚注视着李利的神色,低声道:“以我看来,文昌兄一行人都不是普通人,随行扈从皆是武艺高强之士,尤其是昨日生擒何仪和何曼兄弟的飞虎大哥和子诚兄,其武艺之强,实为我生平之仅见。除此之外,陈到贤弟和后来赶到的仲明大哥也是武艺极为高强之人,而且他们尽皆熟知兵事,处理黄巾贼善后事宜信手拈来,由此可见他们对军中事务极其娴熟。
更甚者,便是文昌兄了。贤兄举手投足间大气凛然,气质高贵,卓尔不群;谈吐不俗,提及天下大势更是精辟之极,入木三分。加之贤兄处事果断,直击要害,一言一行极有威严,说一不二,言出必行,显然是久居上位之人。不知我所言是否属实,请贤兄赐教?”
“呵呵呵!仲康粗中有细,观察入微,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听到许褚这番话,李利丝毫不感意外,是以他开怀大笑。随即他眼神微动,低声问道:“仲康这番话似乎不是你自己想说的话吧,听起来倒像是令尊许员外的口吻?我是不是猜对了?呵呵呵”
“这、、、实不相瞒,这番话确实是家父清晨所说,却也是我心中所想。”许褚惊愕之余,据实说道。
“嗯。仲康快人快语,不失为信义之人。”李利微微颔首,随之说道:“既然仲康相询,我自当据实相告。其实、、、我此行便是专程为仲康而来!”
“呃,为我而来,这是为何?”许褚大吃一惊地失声问道。
李利神色真诚地说道:“葛陂许褚许仲康,世之虎将也!眼下天下分崩离析,群雄割据,兵戈四起,大汉江山已然名存实亡。兖州曹操、冀州袁绍、南阳袁术、北平公孙瓒、辽东公孙度等诸侯大肆招兵买马,四处兴兵征伐,吞并周边州郡;兼有陈留张邈、吕布,徐州陶谦、荆州刘表、益州刘焉,汉中张鲁以及占据河内和上党等地的张扬等诸侯,拥兵自立,望风而动,虎视眈眈。值此天下大乱之世,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如有仲康相助,共襄大事,实为我之幸事也!”
“啊!”许褚闻言失声惊呼,不可思议地盯着李利,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许褚绝非愚钝之人,听到李利悉数提及天下各路诸侯,却唯独没有提到天下诸侯之中实力最为强大的西凉李傕和李利叔侄,如此明显的破绽,显然已经表明了自身的身份。若非如此,其焉敢信口直呼各路诸侯的名讳,并且对一众诸侯如今的行动了如指掌。如此以来,眼前化名郑锋的文昌兄,其真实身份呼之欲出。
此人便是:位及三公的大汉卫将军、武威侯,手握数十万西凉大军,身兼雍州牧、凉州刺史的武威李利李文昌!
许褚之所以断定眼前之人是武威李利,而不是李傕,其原因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李傕贵为长安朝廷的大司马,摄政辅国。坐镇朝堂,根本无暇分身,不会离开长安,更不可能出来游历访贤。更何况,李傕成名已久,现今至少也有三四十岁了,绝对不可能像眼前之人这般年轻。如此以来,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自然就是武威李利李文昌。
确定李利的真实身份之后,许褚着实惊愕莫名。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现如今,在大汉天下所有年轻人的心目中,西凉李利的名字可谓是如日中天,威名赫赫,响亮至极。
遥想当年李利十五岁便跟随西凉上将李傕征战南北。十六岁时积功升至别部司马,南郑一战大败名将朱儁。并将其生擒。既而荣升龙骧校尉。十七岁出任武威太守,上任伊始便接连遭逢恶战,先后两次大战韩遂、马腾联军,既而北击飞马盗贼,西征休屠蛮夷,短短半年之间。平定武威西部四郡。十八岁时,李利拜将封侯,晋升骁骑将军、关内侯,手握数万雄兵。驻守西北边境,震慑诸般蛮夷不敢入侵大汉城池。
随后,董卓听闻李利勇武善战,欲招之为婿,却被李利当堂拒绝。最终,李利推却不掉,便在朝堂之上与董卓订立嫁女三约,此三约随之成为大汉嫁女之典范,被天下人所推崇。李利长安大婚之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次迎娶六位出身平凡的绝色佳人为妻,此举随之广为流传,被天下年轻人争相效仿,堪称传世佳话。长安之乱,李利遭到吕布等人污蔑,但他却义无反顾地营救天子与太后,遂被太师王允临终前称之为“有情有义、恩怨分明之大丈夫!”
长安南郊一战,李利以弱势之军与李傕、郭汜等为祸天下的数十万叛军激战一天一夜,最终战而胜之,使得长安朝廷得以拨乱反正,还政于天子。随后,李利大肆整顿西凉军纪,严惩作恶多端之徒,既而整饬吏治,重新恢复纲常法纪,当真是大快人心!
长安平定之后,李利挥军十万横扫西凉二州,平定西凉全境。随后两年,李利将西凉数十万大军悉数派往西面和北面边境,抵御外寇蛮夷,并大力整顿治安,发展民生,使得原本最为混乱的西凉各州郡秩序井然,百姓安居乐业,商铺林立,百业兴旺。
如今天下各州郡皆有战事,唯独西凉二州和司隶一带太平无事,来往行人和商队只要进入西凉地界,便无需担心自身安全,沿途官道通畅,驿站众多,极为便利。时至今日,西凉二州俨然成为天下各州之中最令人向往的安居乐业之地,实为乱世之中难得一见的一方净土。
细数李利的过往经历,许褚不由得心潮澎湃,对李利钦佩不已,甚至有种莫名的敬畏。而许褚知道的这些事情,早已传遍大汉各地,被世人所熟知,简直称得上是家喻户晓,脍炙人口,被当代年轻人视之为“当世楷模”。
作为当下的有志之士,许褚同样熟知李利此前的彪炳战绩,每每想起都令他热血沸腾,雄心万丈。如今机缘巧合之下,他终于见到李利本人了,是以他心中的吃惊程度难以言表,只能呆愣地看着李利,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这就是扬名天下的好处,任何时代都是一样,名声在外之人总是能够比别人更容易获得成功。不论是做官还是作学问,亦或是经商,他们总能以最快的速度走上蓬勃发展的宽畅大道。
而今天下的局势也是如此。兖州曹操因刺杀董卓而一举成名,冀州袁绍也因当堂斥责董卓,既而带领天下诸侯讨伐董卓,而名扬天下。江东孙坚扬名于汜水关下,温侯吕布逞威于虎牢关前,进而威震天下。此外,还有连续数年抵御乌桓蛮夷的白马将军公孙瓒,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的刘、关、张三兄弟,等等;纵观当今天下,但凡能够割据一方的诸侯,几乎都是颇有名气之人。
除此之外,那些各州郡所谓的贤士、名士和隐士,更是犹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而这些人只要出仕,便能轻易获得普通人为之奋斗一生也得不到的高官厚禄。世事便是如此,自古皆然。
闻听李利真诚相邀,许褚既感兴奋又甚是为难。毕竟他身后还有上千名许氏族人,并且许家世居于此,故土难离;加之他上有高堂需要侍奉,岂能轻易许诺于人,说走就走。
一念至此,许褚不禁百感交集,踌躇不决,神情显得极为忧郁,有苦难言。因此,他深感愧疚地低着头,不敢正视李利殷切的眼神。
第406章人老成精
夜幕渐浓,皓月悬空。
许家宅院。
正门外,门口耸立着两座重达千斤的石狮子,屋檐下悬挂着两个彻夜长明的大红灯笼。
内宅花园中,草丛间窸窸窣窣的响动不止,唧唧鸣叫的蛐蛐声此起彼伏。
“公子初到此地,可还住得习惯?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公子直言相告,老夫立即让人重新准备,万万不能委屈了公子。”
晚膳过后,李利与许褚的父亲许员外二人来到花园水榭中,坐在石桌旁品茶小歇。双方落座后,许父亲手给李利倒上一盅香茗,满脸笑容地和声说道。
李利微微起身,双手接过茶盅,含笑点头以示感谢。轻抿一口热茶,他微笑着说道:“许叔太客气了。贵府一应俱全,没有丝毫不周之处,我等一行人甚是喜欢。小侄有幸来到宝地,承蒙许叔盛情款待,已是叨扰颇多,心中甚为感激。”
“如此便好。只要公子住得习惯,老夫也就放心了。”许父笑呵呵地说道。
这是一座颇具江淮特色的圆形水榭,下方鱼池中飘着微微泛青的浮萍,水质清澈,清新典雅。
稍稍打量着水榭,李利随之一边品茶,一边观看许家宅院中的众多屋舍。昨天夤夜而来,今天又在庄外忙活一天,是以他住进许家宅院一整天了,却连宅院中的房屋格局都没看清楚。
稍加观察之下,李利心中暗赞许家确实称得上是殷富之家。
整座宅院占地面积甚广,三进正屋,每进各有十二个房间和一个居中的正堂;东西两面各有一个四合院,乃是东西跨院。除此之外,后面还有两排后院和数十间杂役居住的屋舍;前后两院之间尚两个面积不大却很别致的花园。花园两旁修建圆形水池。
此等宅院,比之一般秩千石的官员府邸亦是毫不逊色,甚至能与郡守府邸相媲美。这么大的宅院足够容纳数百人居住,若是杂役们通铺而宿的话,甚至能够住进上千人。
由此可见,许家家底殷实,族人众多,实为许家庄第一大户。难怪许褚、许定兄弟二人带领数千壮丁誓死抵御黄巾军进庄劫掠,倘若真让黄巾军攻破墙堡,第一个要洗劫的人家便是许家大院。
“哗哗哗!”
喝完一壶茶之后。李利不等许父起身续茶,便自行起身拎起另一壶正好煮沸的热茶,俯身给许父倒上。待倒上热茶之后,他随口问道:“许叔府上这座宅院似是官宦府邸,莫非许叔早年曾是官府中人?”
“呵呵呵!”许父闻言开怀大笑。既而颔首说道:“公子好眼力!不瞒公子,老夫年轻时就像仲康他们现在一样。也是一介武夫。当过县尉,也做过几年沛国都尉;不过这些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黄巾动乱,中原各州皆是黄巾贼猖獗,豫州也是一样。那时老夫便是沛国都尉,无奈郡国兵马和军械荒废已久,战力不强。根本挡不住铺天盖地的黄巾贼。结果,郡国陷落,朝廷下旨降罪,老夫也因此背上了剿贼不利的罪名。于是老夫一气之下。带着几十个族人一起辞官回乡,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至今已有将近十年光景了,而老夫也已年近花甲,已是一介老朽了。”
提起当年之事,许父脸上仍有愤恨之色,似是心忿难平。只是岁月不饶人,如今他已年过五旬,除了唏嘘哀叹之外,如之奈何?
“哦,原来许叔也是行伍出身,算得上武将世家了!”李利恍然大悟地惊叹一声,接着说道:“昨夜,小侄有幸看到伯宁兄和仲康二人与何氏兄弟大战的场面,端是令人叹为观止啊!伯宁兄沉稳老练,武艺不俗,颇有大将风度;而仲康更是神勇之极,倒拉九牛逆行百步,此等神勇之士,当真是如同天神降世一般,当有万夫不当之勇,实乃当世虎将也!
而今两位兄长皆以成人,伯宁兄更是已过而立之年,如此虎贲之将却埋没于乡野草莽之间,实在是令人为之扼腕哪!”
许父闻言后,神情微变,一双看似浑浊却极为深邃的眼睛凝视着李利,一动不动。半晌后,他神色舒缓下来,和颜悦色地说道:“承蒙公子抬举,犬子确实有些力气,自幼也习得微末武艺,却当不起公子如此赞誉。他们不过是匹夫之勇罢了,出身寒微,生性鲁莽,只怕不堪大用,枉费了公子一番盛赞。”
说话之间,许父语气稍顿,既而看着李利,似是不经意地问道:“公子当真认为犬子二人堪称虎贲之将,不是言过其实,宽慰老夫之言?”
“呵呵呵!”李利爽朗一笑,丝毫不介意许父刚才那番极端审视的眼神,笑声说道:“许叔见外了。自此以后,许叔直接叫我文昌即可,切莫以公子相称,过于生分了。还有一事,小侄需向许叔禀明,还请您大人大量,多多谅解。实际上,我姓李名利,字文昌,凉州北地郡人士。之前小侄化名郑锋,不过是担心游历之中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仅此而已,绝非蓄意隐瞒。失礼之处,还望许叔见谅。”
很显然,在此之前,许褚已经将李利的身份告之父亲了。是以许父听到李利说出真实姓名之后,并没有流露出惊讶神色。
然而,当许父看到李利没有正面回答自己提出的问题,而是自报家门时,他脸上瞬间露出一丝凝重之色,却是一闪即逝,随即神色如常地听着李利说完话。
诚然,李利直接报上自己的真实姓名,看起来与许父提出的问题毫无关系,可谓是前言不搭后语,风马牛不相及。然则,实际却并非如此,至少许父听懂了李利的言外之意。
纵观当今天下,西凉李利绝对是世间为数不多的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之人,他所说的话。焉能有假!这就是李利自报家门的真实用意。
此外,许父还从李利的话音之中听出一些极为耐人寻味的深意,因此他才会露出瞬间的凝重神情。
都说人老不中用了,实际却恰恰相反。
人老了,只是说他的身体机能已经开始衰退,但其智慧却丝毫不曾衰退,甚至还在快速增长之中。因此,有一句话专门形容这种老人,叫做“人老成精”。
在李利眼里,许父显然就是这种人老成精的睿智之人。
刚才许父明明听出李利有意招揽许定和许褚兄弟二人。但他的回话之中却带着拒绝之意。似乎是毫不领情。可是他语气一顿之后,却是话锋一转,反倒询问李利是不是真心看重许褚兄弟二人。如此前后矛盾的话语,看似不合逻辑,实则用意颇深。
事实上。许父之所以说出前后矛盾的话,确是试探李利的心性与城府。还有为他两个儿子讨要官职之意。
“虎贲之将”。这可不是随便说着玩的。在军队当中,称得上虎贲之将的将领,最起码也是独领一营人马的校尉以上的中高级将领。而许父直接询问李利,许褚兄弟二人是不是名副其实的虎贲之将,这句话的话外之意便是要让李利当即许诺。
对于一般人而言,许诺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张口便来,几乎不用思考。但是,对于手握数十万大军李利而言,所说的每一句话都需要慎重考虑。更不能轻易许诺于人。因为他不仅是一军主帅,还是西凉的实际掌控者,更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卫大将军。如此显赫之极的身份,岂能失信于人!一旦失信,岂不让西凉将士和麾下一众文武心寒,让天下群雄耻笑。就拿今日之事来说,如果他现在就给许父明确的答复,承诺许定和许褚二人的官职,日后若是许家兄弟不能如愿以偿,是不是就能以此为借口率众反叛。
因此,作为上位者,李利断然不会轻易许诺于人,更不会愚蠢地为达目的,轻言许诺,结果却授人以柄。这是上位者之大忌,尤其是生逢乱世,承诺显得极为重要。
人无信而不立,要想在乱世之中立足,必须做到言必行、行必果,信义大如天。一旦失信,谁还会为你卖命,如何取信于天下人!
当李利直接道出真实姓名之后,许父手中端着一盅茶,举在半空中沉思良久,以至于茶水早就凉了,他却浑然不知。而李利也没有打扰他的思考,仍旧自酌自饮,静静地观看着天上的月亮和璀璨的星辰。只可惜他看不懂星象,否则说不定也能像李玄一样,看出自己现在的星宿走向。
思索良久之后,许父终于回过神来,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盅,自言自语地轻声说道:“其实我许氏一族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是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
“世间之事,人在做天在看,是非成败谁能一言而决。任何事请都有两面性,只看我们怎么做,幸与不幸往往只在一念之间。我李利生平只信奉一句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李利若有所思地说道。
“好,文昌此言甚好,当浮一大白!老夫以茶代酒,敬文昌一杯!”许父听到李利的话后,顿时神情一振,笑呵呵地重新倒上一盅热茶,与李利举杯示意。随即,两人当真是以茶代酒,仰头一饮而尽。
“哈哈哈!”饮罢之后,这一老一少彼此对视,既而开怀大笑。
笑罢后,许父神情严肃地说道:“自此以后,老夫便将阖家老幼数百口人的性命交给文昌了。无论将来如何,老夫都认了,谁让我许家庄上下近万名百姓的性命都是你救下的呢!老夫一生不信鬼神,却深信世间因果,今日亦是如此!不知文昌打算如何安排庄中一干人等?”
李利对此早有盘算,应声说道:“庄中百姓愿意迁入长安居住之人,三日内收拾妥当,三日后跟随葛陂黄巾军一同起行。而许叔一家则由我亲自护送至司隶境内,交给驻守河南郡的平南将军徐荣,再由他派人将你们送到长安。至于到达长安之后的事情,许叔尽管放心,我会亲自传下手令,派专人负责安置你们一行人。不过有一点还望许叔见谅,那就是你们的新府邸可能比不上眼前的宅院,不过这都是暂时的,日后会一天好过一天!”
“文昌思虑周全,老夫先行谢过了。一切依你所说,三日后起行!”眼见李利把一切事情都想到了,许父也不犹豫,干脆利落地欣然应下。
随后,许父又与李利商量一些琐碎事宜。待一切商议完毕之后,他看着院落中依稀可见的景致,有些伤感地说道:“我许氏一族在此生活了近百年,祖上四代相传,如今传到老夫手上,却不得不离开。唉,乱世何时才能结束,天下何时才能太平啊!”
李利能够理解许父的心情,劝慰道:“许叔不必如此伤感,你今年不过五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之龄。我李利可以向你保证,最多十五年,我即便不能戡平天下,却一定能收复豫州。到时候,一定让你荣归故里,再次住进这许家祖宅!”
第407章千年不破的规矩
“锵、锵、锵!”
许家大院,前院校场上。
这里曾是许褚、许定兄弟二人训练族中青壮的校场,也是他们自幼练武的演武场。
场地不小,足够容纳五百青壮训练,校场四周摆着八个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一应俱全。
然而,今日校场上却是无人训练,许家将近四百名青壮悉数站在场边,纷纷瞪大眼睛神情专注地看着场上的激烈打斗。
“嗒嗒嗒!”
两马错身过后,双方背道而驰。
至此,场中厮斗的两人方才渐渐显露真容,原来刚才激战之人确是陈到和许定二人。眼下这二人已经酣战四十七个回合了,却不分胜负,孰强孰弱仍需再战方能见分晓。
其实,在此之前,陈到已经和何曼打过一场了。只可惜何曼左腿伤势未愈,与陈到激战五十个回合后,伤口崩裂,只得中途休战,就此作罢。
稍作歇息之后,陈到便与许定再战一场,如今二人已激斗将近一个时辰,战斗却愈演愈烈,可谓是大战正酣。
今日之所以会有此一战,起因便是桓飞轻描淡写地两句话,促使几位新近加入李利麾下的武将捉对厮杀。
“我西凉军将领没有孬种,战场厮杀首重武艺和骑术,至于兵法韬略,没有经历过大战,很难看出孰优孰劣。故而,各位若想尽快独领一营人马,必须展示出自身过人的武艺才行。否则,如何令军中将士信服?”
这就是桓飞今天早晨在众人晨练之时,当众说出的一番话,就此挑起了战端。
待李利闻讯赶来时,陈到与何曼已经战罢。与许定的战斗也已开始。
“飞虎,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是你挑拨众将之间比武,而你却在场边鼓动大家起哄,唯恐府中不乱。可有此事?”李利快步走到校场边缘,拨开看热闹的人堆,面色不善地对桓飞问道。
看到主公李利似乎没有真生气,桓飞顿时装傻充愣地憨笑道:“主公,你这可是冤枉我了!这些家伙都是好战分子,一天不打仗,就浑身不舒服。结果。他们就打起来了,事情就是这样。嘿嘿嘿”
“哼,满嘴谎话连篇,胡说八道!”李利冷哼一声,随即将桓飞拉到场外。轻声问道:“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要听真话。你若是再敢信口雌黄。杖责五十,我说到做到!”
“啊!”桓飞闻言神色大变,失声惊呼,既而老老实实地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今天清晨,陈到、许定、许褚和何曼四人向末将询问军中情况,末将看他们似乎有些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统领一营人马,便将军中的规矩说了出来。结果,他们就捉对厮斗,欲要分出高下。”
“军中规矩?什么规矩。我怎么不知道?”李利眉头微皱,沉声问道。
“啊!”桓飞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李利,惊讶地说道:“主公,这可是你亲自订立的规矩,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李利越听越糊涂,不解地说道:“究竟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地说与我听!”
“好吧。”眼见主公李利似乎真的不记得了,桓飞大感无奈地摇摇头,既而据实说道:“主公是否还记得三年前你亲自率领龙骧营准备收复姑臧城的情景?半路上,你夜宿桃花村,随即遇到滕霄、滕羽和蒙崇等人。当时你对他们说:军中以强者为尊,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便一目了然,你们有多大本事,我就给予你们多大的官职!结果,滕霄和滕羽兄弟二人脱颖而出,一跃成为副统领,直接带领一千人马。
自此以后,这就是我们军中的规矩。任何初来乍到的将领,接到主公的任命后,必须要有过人的本领,降服帐下将领,否则便很难在军中立足。就连末将初掌虎啸营的时候也是一样,先后打败两位副统领,才得以顺利掌管全营。不过这个规矩好像仅限于主力战营,郡府兵之中没有这条规矩,因为郡府兵人员斑杂,经常调动,所以就没有这条规矩。”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李利沉吟着点点头,倒是想起当初招揽滕氏兄弟的那一幕,至今历历在目,确实如桓飞所说。
想起这些,李利莫名地心中一暖,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军中有规矩,老兵欺负新兵,老资格将领轻视新人,这种现象在后世军中也是屡见不鲜。想当年,军校毕业的高材生“李正锋”乍一进入部队便是中尉军官,结果却被士兵们不屑一顾,极为排斥,甚至有人阳奉阴违,私底下肆意编排他。直到他进入军队的第一个月便立下三等功,由此才让士兵们对他刮目相看,真正将他视为军中一员。
这就是军队的规矩,有能力的人才会受人尊敬,被兵士所拥戴;这种规矩自古皆然,千年不变。
军中自有规矩,强者为尊,这是牢不可破的铁一样的事实。西凉军之所以能够以骁勇善战驰名天下,凭得就是自身坚忍不拔的刚强毅力和悍不畏死的战斗意志。这种弥足珍贵的优良传统,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绝不能丢!
作为大军主帅,李利很清楚西凉军中的形势,对军中将领之间既有合作又有竞争的关系同样是心知肚明。眼下的西凉大军,早已不是军队草建之初时那般兵少将寡,势单力孤,而是高手众多,武将云集,已然成长为一个相对成熟的军队体系。统领各营的中高级将领,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根本没有空置的职位;很多时候,一旦出现空缺,立即便有十几个甚至几十、上百个将领争得头破血流。
正因为如此,但凡新近加入军队的新人将领,如果自身没有过人的本领,无法令军中将领和帐下将士信服,的确是很难在军中立足。即便是主帅李利十分看重他。委以重任,但他也需要凭借自身能力降服帐下众将,而后才能掌军。
就像眼下的陈到、许褚、许定、何曼和何仪等五人,初入李利麾下,肯定不会得到过高的军职,更不可能在短期之内获得独领一营人马的机会。除非李利特意为他们单独扩充一营人马,除此之外,他们就只能慢慢磨砂资历,一步一个脚印地逐步升迁上去。而单独增设一营人马,却不是想做就做的事情。兵器、铠甲、战马、粮饷供应以及职位架构和驻地等等,方方面面都需要筹措妥当,牵涉甚广。值此西凉安定、没有大规模战事之际,李利绝不会轻易扩军,从而加重西凉府库本就十分拮据的钱粮供给负担。
李利脑海中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信步走到场边,观看场上陈到和许定二人的厮斗。
“铛!”剧烈抨击声中。陈到跃马扬枪迅猛如电地连续攻击。但见他双手脱缰,手持丈五长枪,枪锋突刺,挥枪横挑,攻势凶猛凌厉,枪术精湛。每每枪锋一挑。便是直击要害,促使许定挥刀招架,陷入被动之境。由此可见,陈到深得枪术之精髓快。以迅猛快捷的凌厉攻击,迫使许定被动防御,进而以攻代守,稳稳占据战斗的主攻优势。
相对于凶猛攻击的陈到,许定战斗时就显得极其沉稳,刀法娴熟,一招一式皆有章法,攻防兼备。面对陈到强势来攻,许定沉着防御,不时反击,似乎是有意消耗陈到的气力,等待时机。只要陈到气力稍稍露出破绽,许定就会迅速反攻,既而扭转被动防守的局势,甚至还能一举打败陈到,赢得战斗的最终胜利。
细细观摩场中二人的武艺和骑术,李利随之心中了然,已然看出此二人孰优孰劣。
正值及冠之龄的陈到无疑是血气方刚,战斗之中几乎没有防守,完全是以攻代守,凭借迅疾如电的凶猛攻势迫使许定无暇分身,既而无法反攻。此等战技,实为斗将之中的正确策略,乃胜战之法。何况陈到已经和许定激战一个时辰了,此时狂追猛打,无疑是明智的;因为他已经大致摸清了许定的武艺特点和力量强弱。反观许定,其人刀法精纯,性格沉稳,攻守兼备之中,却显得防守有余而进取不足。如此被动防御之下,他处处被动挨打,已然陷自身于极其不利的境地,须知久守必失,明显落于下风。
事实正如李利预测的一般无二。
“锵!”场上激战至七十三个回合时,随着陈到虚晃一枪,看似长枪突刺,却在临身之际陡然变招,枪杆一抖,震偏许定横在胸前的刀杆,既而枪尖寒光一闪,直抵许定胸膛。至此,两人激战将近两个时辰之时,胜负已分;陈到终究技高一筹,而许定棋差一招,惜败于陈到手下。
“叔至暂且歇息半个时辰,待歇息过后,某许褚与你一战!”眼见自家兄长落败,站在场边早已心痒难耐的许褚,当即扬声搦战。
“罢了,都是自家兄弟,日后有的是切磋机会。今日到此为止,不可再战!”闻听许褚出言挑战,李利顿时大步走到场中,摆手制止正欲应战的陈到,既而神情随和地朗声说道。
没错,李利脸上的神色确实十分随和,但他说话的语气却是不容置疑,一语而决。他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反对麾下将领之间切磋武艺,而是陈到、许褚等人相处时间太短,彼此之间交情不深,很容易打出真火,既而彼此互生间隙,不利于团结。等到日后他们之间互相熟悉之后,无论他们怎么打,李利都不会干涉,因为那才是真正的切磋武艺,但此时确是有些意气之争的意味。故而,李利直接出言制止,致使校场战斗就此偃旗息鼓,草草收场。
第408章再返司隶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翌日清晨,许家庄一行近千人悄然整装起行,与早已等在庄外西门口的近四万葛陂黄巾军会合,旋即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一路北行。
此番许家庄许氏一族举家迁往长安,一行共计九百八十九人,相当于西凉境内一个大村落的人口总数。但是,这将近一千人的搬迁队伍对于拥有近万人口的许家庄而言,却是九牛一毛,不到庄中人口的十分之一。
三天之内,李利早已命令许褚兄弟二人派遣族中青壮将许家乔迁西凉的消息传到庄中所有人家,并告之百姓,凡是有意前去西凉安家的百姓皆可一并起行,并许诺厚待之。
然而,人心思定,故土难离。
自从葛陂黄巾军被李利收服之后,许家庄百姓无不交手称赞、奔走相告,对许家兄弟和李利一行人感激涕零。但是,真正要让他们跟随许氏族人一起迁往西凉定居,却是从者寥寥,仅有十余户许家的佃户愿意跟随许家人一同前往。除此之外,庄中将近九成百姓不愿千里迢迢地背井离乡,远赴西凉。
于是,第四日清晨,李利带着近千名许氏族人和葛陂黄巾军会合,既而悄然离开许家庄。
“这些人真是忘恩负义!我等想接他们去长安过好日子,可他们却不领情,真是气煞我也!”离开许家庄之时,桓飞忍不住地回头回头张望身后的墙堡,神情颇为不忿地说道。
许父和许褚、许定等人闻言后,神色顿变,既而纷纷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时,李利坦然说道:“飞虎不可胡说!人心思安。人心思定,百姓们故土难离,这都是人之常情,换做是我们也是一样。如今许家庄刚刚安定下来,村中百姓已经有盼头了,只要辛勤劳作,半年之后就能过上安定祥和的好日子。既然留在这里同样能过上安稳日子,百姓们何必要跟着我们舍近求远地迁往西凉呢。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这些都是可以理解的。”
听到李利这番话。许家众人顿时神情缓和下来。
许父原名许忻,字子和。待李利说完话后,许忻接声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庄中百姓好不容易安稳下来,自然不愿意同我们一起远赴长安,毕竟这里是他们祖上世代皆是定居于此。不过眼下庄中的安稳日子只怕是难以长久。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定然还会有草寇或盗匪再次占据葛陂。既而为祸乡邻。大乱之世,若是没有强大的武力震慑,没有军队保护,想要过上安稳日子,无疑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望,很难得以实现。”
李利闻言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许叔高见。一语中的。而今豫州境内没有实力强大的诸侯,却有多达十余股黄巾贼四处流窜,肆意劫掠。葛陂群山地跨汝、梁、陈和沛国等多个郡县,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实为流寇盗匪藏身的绝佳之所,因此这里早晚会被草寇占据。只不过随着我们离开此地,这些事情已与我等无关,纵然有心相助,却也鞭长莫及,心有余而力不足。
毕竟豫州距离我们西凉太远了,一旦我们将势力范围延伸到豫州,只怕中原各镇诸侯顷刻间就会寝食难安,既而将我西凉军视为头号大敌,甚至有可能促使他们联合起来与我为敌,急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尽管我们目前拥有迅速平定豫州的实力,却迫于周边形势,只得按兵不动,偏居西凉一隅,厉兵秣马,以待时变。”
李利这番话确是道出了西凉军目前所面临的现实处境,虽有数十万雄兵,却迫于中原各州郡错综复杂的局势,轻易不敢动兵。
因为,只要西凉军有意进取中原,那么中原各州郡的现有格局就会立即随之改变,而西凉军也将成为众矢之的,以一己之力抵御中原各镇诸侯的联手围攻。果真如此,纵然西凉军实力强劲,战力超群,却也无法打败中原各路诸侯的联盟大军,毕竟猛虎架不住群狼。即便西凉军侥幸取胜,那也必将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自身实力大损,实在是得不偿失。
在这个问题上,近两年来李利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思考,先后与贾诩、李儒、李玄和华歆等人商议多次,最终确定修养生息、静观时变的策略。这既是一种无奈的妥协之法,也是一种韬光养晦的上上之策,以不变应万变,不动而已,动则雷霆万钧。
连日来,何氏兄弟率领将近四万葛陂黄巾军,遍插旌旗,浩浩荡荡地直奔司隶而来。
沿途之上,大军所到之处,各郡县城池紧闭,城中官吏及其麾下郡兵皆不敢擅自出城阻挡,更不敢捋其锋芒。甚至,还有一些之前与葛陂黄巾贼暗中来往的郡县,虽然紧闭城门,却还在大军必经之处留下大量食物和一些金银细软,权当犒劳大军。此等让人啼笑皆非的场面,不在少数;一路行来,先后有十多个小城早早准备好犒军之物放在城外,还附上一封阿谀献媚的讨好书信,生怕何氏兄弟挥军攻城。
除此之外,大军沿途之中屡屡遇到盘踞在附近山林里的黄巾贼,带着大量酒水和肉食下山犒军,其间还有五六股黄巾贼率众前来投奔大军。这些下山投奔何氏兄弟的黄巾贼,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流寇土匪,他们都是四处流窜的小股流寇,普遍人马不多,多则一千余人,少则两三百人,与葛陂数万黄巾军相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然而,积少成多,十余天下来,何氏兄弟带领的黄巾大军居然增加至将近五万人。其中,前来投奔的小股黄巾贼便有六千余人,再加上沿途收留的流民,东拼西凑之下,四万变五万。等到大军接近司隶边境之时,生生多出一万余人。
而驻守司隶南部各郡的平南将军徐荣。早已接到李利的亲笔书信,随即他亲率万余武卒营大军前来接应。因此,何氏兄弟率领的五万余迁徙大军连续行军半个月之后,终于顺利进入司隶境内。
两军会合后,沿途充当大军主将与副将的何仪、何曼兄弟圆满完成任务,大军随即由徐荣全权接管。至此,李利一行人前往豫州游历一圈之后,再次返回河南郡,回到自己的地盘上。
临时中军大帐内。
稍作舆洗的李利,换上一身锦袍。笑呵呵地走进大帐,一边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一边走到帅案旁坐下。
“诸位一路鞍马劳顿,十分疲惫,因此今夜帅帐议事。咱们长话短说。”乍一落座,李利不等堂下众人起身跪拜。便先声夺人地朗声说道。
诚然。堂下大帐中所坐之人确实是有些驳杂。许忻、许褚和许定父子三人坐于右侧,许忻居首位,在他们身后便是陈到、何仪、何曼以及三名黄巾贼头领;大帐左侧,新近赶到的李玄坐于首位,其后是徐荣、桓飞、段煨以及八名驻守司隶南部的武卒营中高级将领。金猊卫统领李挚依旧雷打不动地站在李利身后,马云萝没有前来参与议事。留在大帐内室整理李利的寝室。
如此以来,大帐中右侧众人都没有具体官职,而左侧之人则是李利旧部,皆有功名在身;这样两拨人聚在一起议事。难免让人觉得有些不伦不类。
所以,此番帅帐议事,其实就是李利要对许褚等人作出具体安排,正式任命官职。以李利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他以卫将军的身份行使大将军职权,已然不是三年前的口头任命,而是名副其实的正式任命,其实际效应丝毫不亚于天子颁布的敕封诏书。
“元忠也到了,可曾见到文优,他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看到李玄脸上仍旧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李利微笑着问道。
“回禀主公,十天前文优已经赶回长安,身体已然无恙。属下与他交接之后,便率领卫队赶来司隶,已在此等候主公三天了。”李玄躬身禀报道。
李利微微颔首,笑道:“文优无事便好。他的身体还是太过羸弱,以后要注意一下,最好能习练一些剑术,既能防身又能强身健体,实为一举两得。”
“谢主公挂怀,属下记住了,随后便写信告知文优,传达主公命令。呵呵呵!”李玄笑声应道。
李利会心一笑,随即将目光转向帐下右侧,挥手示意李玄传达任命。
得到李利授意后,李玄起身走到大帐中央,立于帅案之下,从袖口中拿出一卷早已准备好的锦帛,朗声宣读道:“秉承主公将令,任命谯县许褚为都尉、秩五百石,直属李挚统领帐下金猊卫左营司马,统领两千宿卫,族中四百勇士悉数纳入左营!”
“末将叩谢主公!”许褚神情激动地躬身拜道。
的确,他与李利朝夕相处大半个月时间,已然知晓西凉军中的各营建制及其职能。在西凉军中,每个战营实际都有将近两军人马,甚至更多,远超大汉的兵制;例如军侯,汉制一般是200~500人,但李利麾下的军侯却有1000人以上。而金猊卫不仅是主公李利的亲卫军,更是高级将领的摇篮,西凉军中很多统领级将军都曾是金猊卫营中的将领。而他最为欣喜的是,李利对他极为信任,初入军中便赋予他两千兵马,等于间接地给他独领一营人马的机会。
在许褚躬身拜谢之时,李玄话音稍顿,随即便不再停顿,朗声道:“任命汝南陈到为军司马,金猊卫右营第一千夫长;任命许定为军司马,直属武卒营徐荣将军帐下听用。任命葛陂黄巾军头领何仪为奋武校尉,直属郡府兵统领铁陀将军帐下听用;任命何曼为偏军校尉,直属飞熊营桓飞统领帐下千夫长,暂留主公麾下听用;任命王兴、刘义、周全三人为屯长,调入安邑滕霄将军帐下听用!
此外,经主公举荐,敕封谯县许忻为典农中郎将,隶属郡府兵统领铁陀将军帐下,主管屯田兵事!”
“末将等拜谢主公!”随着李玄逐一宣布任命,以许忻为首的众人躬身立于帐下,恭声拜谢道。
这其中以许忻、何仪和何曼三人神情最为激动,甚至有些喜出望外。许忻已年过五旬,辞官已达十年之久,万万没想到临老了,居然被李利赏识,破格提拔为中郎将,此举着实让他深感意外。而何仪和何曼兄弟二人,眼见许褚、许定和陈到三人的官职都不算高,可是他们兄弟却意外获得校尉之职,由此可见李利是个言出必行、赏罚分明的主公。虽然在各路诸侯麾下校尉已经泛滥成灾,但在西凉军中却不是这样,校尉是仅次于将军的拥有实权的一营将领。而他们兄弟二人之所以能够获得校尉之职,是因为他们带领五万多人从豫州一路赶到司隶,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功绩。
除此之外,何曼能够意外得到李利赏识,却是因为他是桓飞的徒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就凭桓飞这张脸,李利也不能委屈了何曼。否则桓飞脸上无光,一定会跑到李利面前给徒弟讨要官职;与其这样,不如趁早成全他,免得他无理取闹。
还有便是返程途中率众投奔李利的黄巾头领,李利稍加考校他们一番,从七名黄巾头领中挑出王兴、刘义和周全三人,觉得他们尚可一用。于是特意把他们叫进大帐,当众任命,虽然职务不高,仅是屯长而已,却足见李利对他们极为礼遇。随后他们到了滕霄手下,就凭他们是李利亲自任命的屯长,进过李利的临时帅帐,就足以令滕霄高看他们一眼,既而给予他们更多的立功机会。也许,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次得到晋升,从而迅速成为李利麾下的中级将领。
切莫轻视李利不经意间的一点小恩惠,或许就是他今日的破格之举,就能改变这三个人一生的命运。
第409章恶俗的偶遇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前往常山国的官道上,李利策马飞奔,春风拂面,阳光和煦,当真是好不惬意。
而他座下的战马极为神骏,四蹄飞踏,每一次跨身跃步都长达两丈有余,并且步幅颇为稳健而迅捷。
由此可见,此马的奔行速度何其之快!
这是一匹通体赤红似火的骏马,从头顶到马尾长约一丈二,由蹄至肩高约九尺四寸,四蹄健壮有力,鬃毛光滑锃亮,马身肌肉纹理清晰可见。奔行之中,此马鼻息悠长而富有节奏,爬山涉水、跃马过涧,如履平地,唯独不知它能否涉水而过。否则,单凭此马的外形和迅疾如风的奔行速度,不知道此马出处之人很容易把它看做吕布胯下的赤兔马,因为这匹马与吕布的座骑极其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一般无二。
事实上,这匹名为“骅骝”的火红骏马和赤兔马本就是同种同源,乃是一母同胞的同宗血脉,同是绝世神驹。
然而,只有近距离仔细观察过赤兔马和这匹骅骝神驹的人,才能看出两匹马之间的细微差异。骅骝马体长比赤兔马超过一尺,肩高超过四寸,体型差异促使它的奔行速度尚在赤兔马之上。除此之外,两匹同出一脉的火红战马再无差异,乍看上去一模一样。
此外,两马之间还有一处让人极其容易忽视却又不容忽视的巨大差异,那便是赤兔马乃是天下间闻名遐迩的旷世神马,而李利座下的骅骝马却是默默无名,空有绝世神驹之能,却远不及赤兔马声名在外。
都说世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但对于骅骝马来说,却是恰恰相反。它拥有超过赤兔马的天赋和能力,却没有遇到一个超过吕布的盖世英雄,以至埋没至今,仍是声名不显于世。
这匹骅骝马就是昔日韩遂从北宫伯玉手中夺来的神驹,此后便一直是韩遂的座骑。三年前,李利先后两次大败韩遂,杀得他丢盔弃甲,甚至险些将其生擒,却因韩遂胯下骑着骅骝神驹。最终让他远遁逃走。直到李利收复金城之时,韩遂已死,阎行重伤,成公英负隅顽抗,当李利收服成公英之际。从长安请来华佗的李挚急匆匆地冲进韩府后院马厩,找到了这匹骅骝神驹。
如果说骅骝马的第一任主人是北宫伯玉。那么第二任主人却是有些出人意料。因为骅骝马的第二任主人并不是韩遂。而是曾经为韩遂牵马缀蹬数年之久的“豸奴”李挚。
正如董卓生前所言,就凭韩遂一介书生,断然无法驯服骅骝马。就连骅骝马第一任主人北宫伯玉,若不是他亲手喂养骅骝马长大,恐怕也无法驾驭骅骝马,更没有能力驯服这等宝马。而韩遂之所以能够驱使骅骝马。是因为他有专门为他牵马缀蹬的李挚,而李挚却能驯服骅骝马。所以,真正能够凭借自身能力驯服骅骝马的第一人,就是李挚。而第二个驯服此马之人,便是眼前驾驭骅骝神驹纵马飞奔的李利。
时过境迁,而今骅骝马正值巅峰状态,但曾经驾驭过它的两位诸侯却已不在人世。几经辗转之后它到了李利手里,方才第一次出现在中原大地上,得以尽情飞奔,纵横驰骋。
“公子,公子!慢些,再慢些,否则我等追不上你呀!”眼见李利策马奔出数里,再往前便是一个山脚弯道,李玄不由得心中大急,放声急呼。而与他同行的人,还有桓飞、李挚、许褚和马云萝四人。
此次北上冀州,李利一改之前前往豫州的随行队伍,与他同行之人仅有李玄等五人,家庭自己在内,一共六人。
因为冀州眼下的局势不同于豫州,这里是袁绍的天下,而豫州目前却是黄巾贼肆虐之地。
今年年初,南阳袁术虽有图谋豫州之意,可他胃口太大,既想图谋豫州,又想攻占徐州,甚至还惦记着刘表的荆州。只可惜他贪多嚼不烂,手握十余万兵马却一直裹足不前,既没有出兵豫州,又打不下荆州,反倒自以为是坐观曹操攻打徐州,梦想着曹操和陶谦两败俱伤,而他则可以坐收渔利。却不料开春之后,曹操迟迟不肯发兵,促使袁术也不敢轻动。
正是这种相互牵制之下,才使得李利大摇大摆地进入豫州,不但招揽了陈到和许褚、许定等三员大将,还顺手拐带何氏兄弟麾下的数万人马,既而一路畅通无阻地返回司隶。因此,豫州之行,李利可谓是狠狠地捞了一票,却丝毫不用顾及自身安全,因为豫州境内没有真正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强势诸侯。
与豫州相比,此番北上冀州李利就不能那般轻松了,因为这里是袁本初的地盘。自古燕赵之地多豪杰,而占据冀州的袁绍如今也是兵强马壮,正处在迅猛壮大的高速发展阶段,麾下武将云集,许多燕赵豪杰之士,慕名投奔于他。正是基于此等局势,促使李利下定决心进入冀州亲眼看一看冀州袁绍到底强大到何等程度,其真实实力到底如何,兵马几许,战力如何,文臣武将又是何方神圣。不过他此行进入冀州,确是极为小心,随行之人仅有李玄五人,但他身后三十里之内却有大队人马佯装尾随。
此番尾随李利一行六人进入冀州的后队人马,确实不少,比进入豫州时多出两倍。后队仍以段煨为主,陈到、何曼为辅,三人各自带领一个百人队伪装成流民、商队或流寇进入冀州境内,每队相距十里,彼此间半个时辰传递一次消息,始终尾随李利一行人之后,以策万全。
这是李玄出的主意,而李利欣然采纳,随即付诸于行动。
唏聿聿!
“呼!”临近山道转弯处,李利方才勒马停下。随之深深呼出一口气,自言自语地道:“真痛快!冀州当真是卧虎藏龙之地,千里沃土,一马平川,西北边境上又有连绵起伏的群山!难怪冀州拥有数百万人口,这里还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足可养兵百万!”
“驾!”就在李利自言自语之时,李玄和桓飞五人策马疾奔赶来。李玄恰好听到李利最后那句“足可养兵百万”,于是一边大口喘息,一边附和道:“主公所言不错。冀州拥有数百万人口。沃野千里,人杰地灵,好生经营治理一番,的确可以供养百万大军。不过这有一个前提,那便是北进扫平幽州。南取青州,西取并州。而后攻占青州和兖州;如此以来。冀州定能拥兵百万,自身立于不败之地,既而逐鹿天下!
然而,这一切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极为艰难。幽州和并州边境直接与草原部落相连,幽州以东又有诸多番邦小国。屡屡犯境。幽并二州所面临的蛮夷部落和宵小番邦,绝不下于我西凉所面临的西域诸国和羌胡部落,因此边境上需要驻扎大量军队,随时应对突发战事。而且。幽并二州还有一点与我西凉不同,那便是我西凉之地关隘极多,只要稍加提防,蛮夷和西域诸国即便大举入侵,也无法长驱直入我西凉腹地。但幽并二州却不行,一旦边境关隘失守,蛮夷骑兵就能长驱直入,南下中原。因此,冀幽青并四州看似卧虎藏龙之地,实则易攻难守。倒是黑山地势险要,连绵数百里,地跨多个州郡,这里足可藏兵数十万,虎踞龙盘,不失为一道天然屏障!”
李玄这番话听得李利暗自心惊,可谓是一针见血,精辟之极。后世之中,赤匪之所以能够夺得天下,黑山就是赤匪的养兵藏兵之地,累积十数年之功,最终厚积薄发,东西两路并进,逐渐攻占天下。
而历史上,袁绍曾经占据冀幽青并四州,却在数年之间被曹操击败,究其原因并非全赖官渡之败,而是边境不稳,内忧外患之下,使得曾经不可一世的袁盟主兵败如山倒,一蹶不振。但曹操收复袁绍之地却足足用了八年之久,由此可见,袁绍之败焉能归功于官渡一役,边境未平才是导致他彻底败亡的根本原因。如果袁绍能够像李利现在这样,大力扫平后方边境,即便是官渡大败,也不会一蹶不振,哪怕是坐守城池,就能抵挡住曹操大军的进攻。只可惜他前门遇虎,后门进狼,两相夹攻之下,他怎能不败?而曹操击败袁绍之后,便要花大力气驱狼,因此他耗费数年之功,才彻底占据袁绍之地。
官道上,李利一边想着事情,一边策马前行,不知不觉又走到李玄等人的前面,与他们相距数百步,也就是一个山道转弯的距离。
“啧啧啧!大爷今天本想带着兄弟们下山打秋风,不承想,出门交好运,命犯桃花呀!居然遇到一群美娇娘,还有五大车价值连城的财物,真是老天爷保佑啊!哈哈哈”
正在琢磨事情的李利,突然被山道前面放肆的狂笑声打断思绪,于是他神情极为不悦地抬头察看。
却见百余步外的山道上,数百名劫匪围着五辆装满货物的马车,肆无忌惮地打开车上的包裹,既而惊喜地疯狂大笑。而一名匪首模样的彪形大汉则是将大刀扛在肩膀上,迈着八字步,拦住最前面的一辆华盖马车,一把拉住车内妇人的白嫩手臂,吓得女子惊声大叫。
壮汉匪首却异常兴奋地放声狂笑,叫嚣道:“小娘子,你叫啊,就算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敢来救你们,你们认命吧!哈哈哈!”
乍见眼前这种情景,李利不禁失声爆了粗口:“我操!这么恶俗的事情竟然被我碰到了,真他娘的晦气!”
第410章小白脸
“哪个王八蛋这么不长眼,胆敢破坏大爷的好事?有本事你给我站出来,让大爷看看你长了几个脑袋!”
李利情不自禁爆了粗口,虽是说者无意,却中气十足,声量极大,恰好被正欲亵渎妇人的匪首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匪首破口大骂,扭头四处寻找声音的来源。只可惜他四处查看之中视线正好被车棚挡住,愣是没有看到与马车站在一条直线上的勒马驻足的李利。
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施以援手的李利,听到匪首出言不逊,顿时怒火冲上脑门,当即策马狂奔,勃然大怒道:“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竟敢辱骂你家李爷爷,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盛怒之下,李利险些说出一句经典台词:“大胆狂徒,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强抢良家妇女!”只是话到嘴边,他却感觉极为怪异,于是稍稍停顿之后便将一句司空见惯的台词,说得不伦不类,以致原本很有威慑力的暴怒之言,瞬间变了味道,松软无力。
“哈哈哈!”看到山道上冲出一个身量虽然高大,却生得十分白净的年轻男子,匪首顿时哈哈大笑,神情极为不屑地喊道:“我当是谁呢,原是个连骂人都骂不利索的白面书生!小子,你这是英雄救美呢,还是自己跑过来送死?”
一众劫匪眼看自家头领根本没把疾奔而来的年轻男子放在眼里,便没有当道将李利拦下,而是放任李利策马冲到前面的马车旁边,与匪首正面对质。
眼见这些劫匪居然如此托大,李利反倒不急于出手,在匪首面前勒马止步。神情平静地俯视着狂妄之极的匪首,居高临下地沉声道:“你这厮倒是颇为健壮,看起来有把子力气,却为何专干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拦路打劫良家妇女,岂是大丈夫当为之事!”
“呃?敢对大爷如此说话,你这白脸书生倒是有几分胆色!”看到李利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斥责自己,匪首当即愕神,既而审视着李利的衣着装扮。
陡然,他双眼放光地看着李利座下的骅骝马,惊叹道:“真是一匹好马呀!小白脸。快给老子滚下来,这匹马老子看上了!看在你送来这匹好马的份上,大爷今天心情好,就饶你一命,留下战马。快滚吧!”
正当壮汉匪首双眼贼亮地觊觎李利座下骅骝马之际,李利瞬间环顾四周。尤其是那五辆大车和被劫匪杀死的扈从。
稍加留意之下。李利恍然发现,这个身高八尺有余,浓眉大眼、一身腱子肉,面相凶恶的壮硕匪首,刚才确实说得是真话。这个只有六辆马车的商队,虽然规模不大。但车上所载的货物却是价格昂贵的上等绸缎和金银首饰;仅凭劫匪打开的几个箱子里显露出来的珍珠、翡翠等饰物,便可见一斑。
商队一行共有六辆马车,五辆装载货物,还有一辆比较宽大的双驾马车则是商队主人所乘坐的马车。车厢较大,车内能够容纳四五个体型中等之人。商队随行扈从不少,足有五六十人的样子,大多都有马匹代步,平均下来,一辆马车便有十人保护。此等护卫森严的商队,按照常理来说,面对两百余人的劫匪袭击,即便不能打退劫匪,却也不至于毫无反击之力。
然而,李利所见到的情形却是商队扈从全部被劫匪所杀,无一生还;近百具尸体之中,劫匪的尸体却不多,仅有区区二十余具劫匪尸首,余下全是商队扈从的尸体。其中,还有两具尸体是身着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此二人皆是胸口中刀而亡,临死时手中还拿着三尺佩剑。显然他们二人之前曾率领扈从奋力拼杀,结果却不敌悍匪,寡不敌众,既而悉数被杀。
“小白脸,大爷问你话呢,你东张西望的作甚,难道你想逃走?”看到李利面无惧色地自顾扭头察看四下情形,壮汉匪首不禁神色微变,狐疑地问道。
说话之中,匪首同样扭头看看东西两面的山道,看到山道上没有碍事之人前来之后,他放声大笑道:“小白脸,不用看了。这里只有你这个书呆子不知天高地厚,兴冲冲地跑来送死,其他人即便看到这种场面,也会掉头就跑,谁敢上前多管闲事?还是刚才那句话,大爷看上你座下这匹战马了,乖乖下马,大爷我放你一条生路!若是你敢说半个不字,那就休怪大爷翻脸无情,一刀剁了你!还愣着作甚,立刻下马!”
壮汉匪首一边大声恫吓李利,一边抬脚跳下马车,手持丈二长刀,一步步向李利逼近。
眼见剽悍匪首持刀而来,李利突然大喝一声:“且慢动手,稍安勿躁!”。
这一声暴喝,当真是声量极大,声震山谷弯道,方圆数里之内皆可听到。
正在大步逼近李利的剽悍匪首,被这一声大喝震得双耳发聩,黝黑的脸颊顿时为之变色,不由自主地连退十余步,既而满脸惊骇地看着李利。
随之他嘴角微微抽动两下,似乎是活动一下脸上僵化的肌肉,直盯盯地注视着李利,惊声道:“你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作甚?”
“哦?”看到剽悍匪首似乎有所察觉,李利神情微怔,沉吟道:“看来你这贼人颇有几分眼力,倒也不是个只长肌肉不长脑子的屠夫!你想知道我是何人,就应该知道规矩,先报上你自己的名字!”
“哈哈哈!”匪首闻言放声大笑,再次扭头看看两旁空无一人的山道,挑衅地说道:“小白脸,看不出你年龄不大,声音倒是不小,脸皮更厚,佯作镇定,虚张声势!莫非你以为大爷手中这柄战刀是吃素的,不敢杀你吗?睁大眼睛看看地上这些尸体,再看看某手下这帮兄弟,杀死你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若识相,立即下马滚蛋,否则大爷懒得和你废话,直接送你下黄泉!”
对于匪首的危言恫吓,李利根本不予理睬。
只是匪首张口闭口“小白脸”,这倒是让李利有种莫名触动,既熟悉又陌生,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于是他双眼俯视着匪首,若有所思地试探道:“小白脸,很有意思的称呼,你是黑山贼吧?是不是刚刚在袁绍手下吃了败仗,正欲逃命,却碰巧遇到这家商队,于是狠下杀手,强抢钱财,然后带着这帮流寇逃之夭夭?”
随即,不等匪首答话,李利双眼陡现寒光,沉声道:“乱世之中恃强凌弱,强抢过路商队钱财,这种事情天下各地皆有。但是,尔等应该明白,盗亦有道,枉杀无辜早晚是要遭报应的!而今尔等已经杀人夺财,为何还要为难车中妇人?难道尔等劫财还不够,还想欺凌柔弱女子,企图赶尽杀绝吗?”
看到眼前的年轻人居然如此大义凛然地斥喝自己,剽悍匪首顿觉大失颜面,脸上凶光大作,单手攥紧战刀,怒声道:“小白脸,你以为你是谁呀!你以为你长着白净,个头高,就是正义的化身,就敢在老子面前大言不惭!实话告诉你,老子过的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干的就是杀人放火的营生。老子生平最讨厌你这种耍嘴皮子的小白脸,以为读过几卷破竹简就高人一等,今天老子就让你看看到底是你这张嘴厉害,还是老子手中的大刀锋利!”
嘴里怒斥着李利,剽悍匪首扬起战刀,大步走向李利,显然恼羞成怒要动手了。
“哒哒哒!”
就在匪首图穷匕见之际,却敏锐地听到西边山道上迅疾如雷地马踏声,顿时他神色大变,冲着一众手下急声大喝道:“还傻愣着作甚,列阵迎敌!”
待一众劫匪反应过来之后,匪首手中的大刀扬在半空中,却见面前的年轻人根本不为所动,岿然不惧。顿时,他惊疑地说道:“看不出来呀,你小子还有帮手!说吧,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
李利同样听到了身后的马踏声,知道这是桓飞等人策马赶来了。
其实桓飞等人本来就在李利身后不远处。此前他们听到李利“且慢动手、稍安勿躁”的命令,因此一直呆在山道转弯处等着,直到发现匪首抡起大刀试图对李利动手之时,他们立即跃马现身,直奔一众劫匪杀来。
看到这群劫匪在剽悍匪首的命令下,迅速排成攻击阵型,弓箭手在前,长矛大刀居中,一整套列阵迎敌之法颇为娴熟,跃然呈现在李利视线之中。亲眼见到劫匪迅速结成战阵,李利终于明白数十名商队扈从是怎么死的,因为他们遇到的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劫匪队伍。
由此,李利不禁重新审视站在自己面前的剽悍匪首,沉声道:“看得出你手下这些人都是久经战阵之人,战力不俗,由此可见你也不是寂寂无名之辈。说说吧,你姓甚名谁?这是你最后一次开口说话的机会,据实答话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你今天必死!”
第411章一群漂亮娘们
“呃?”
闻听李利一语道破自己手下的虚实,满脸杀气的匪首顿时脸露惊愕之情。随即他看着李利愈发冷静的神色,本想扬刀动手,却莫名感到一阵阵无端心悸。凭借多年打杀之中磨练出来的直觉,他清晰地感知到面前这个年轻人足以对自己构成致命的威胁,自己极有可能不是此人的对手。
“哼!”常年刀口舔血的敏锐直觉促使匪首再也不敢轻举妄动,随即他冷哼一声,沉声道:“某便是黑山黄巾头领眭固,你又是何人?”
“眭固?”乍听匪首道出姓名,李利顿时觉得这个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来此人在史册中有何过人之处。
“叮想知道我的名字,你还不够资格!”
随着一声轻呤响起,只见李利猝然拔出腰间佩剑,双腿稍稍用力夹紧马腹,极具灵性的骅骝马骤然跨出两步,既而前蹄扬起,迅疾如电地踏向眭固胸口。
“呃?”霎时,名唤眭固的剽悍匪首骤然心惊,凭借身体本能地挥刀斩向飞身踏来的火红战马,脚下却急忙撤步,试图拉开双方的距离。毕竟他没有坐骑,徒步面对神骏至极的火红战马和俯身挥剑刺来的李利,尚未交手,便已身处劣势。
“锵!噔噔噔!”
战刀与长剑凌空相击,随着火花激射、抨击声响起的一瞬间,眭固被迫连续后退十余步,险之又险地避开飞身踏来的马蹄。随即他尚未回过神来,便觉眼前一暗,一个偌大的身躯完全遮挡住他的视线。电光火石间,他根本无暇多想,完全凭借无数次拼杀中锤炼出来的厮杀本能。侧身一矮,既而一个蹚地打滚,从飞身袭来的骅骝马胯下钻过去,再次躲过凶悍的马踏攻击。
一瞬间,眭固两次险之又险地躲避火红战马的连续飞踏攻击,令他暗呼侥幸之余,又极为狼狈,一种久违的耻辱感涌上心头。
“嗒嗒嗒!”
趁着李利策马转身的空挡,眭固翻身而起,攥紧手中的战刀。神情警惕地注视着勒马转身的白面男子和他胯下的火红战马。
就在此时,他顿觉右臂十分僵硬,手掌虎口处传来剧烈疼痛,攥紧刀柄的右手十分粘滑。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右手鲜血淋淋。虎口已然崩裂,犹如咧开的大嘴一样。鲜血横流。眼见自己右手伤势如此严重。一股钻心的痛楚再度汹涌而来,痛得他嘴角抽搐,满脸狰狞。
刚才躲避战马飞踏时,眭固对自己右臂的伤势尚不自知,集中精神全力避让战马的践踏。直到此刻得到喘息之机,他方知自己刚刚与白面男子的一击之中。自己整个右臂被男子的强大力道震得麻痹僵硬,虎口炸裂,血流如注。
小白脸竟然强悍如斯!
暗自惊叹之中,眭固微微抖动右臂。幸好右臂还能动,但抖动手臂时的剧痛却令他痛得龇牙咧嘴,嘴角剧烈抽搐。
亲身体会到“小白脸”的强大和他胯下红马的凶猛,眭固顿时面如酱色,暗道自己看走眼了,居然把此等强悍之人看做软弱可欺的白面书生,从而招致如此惨败。仅仅一次交手,小白脸就等于废掉他一只右臂,致使他右臂僵硬疼痛,虽然还能动弹,却根本用不上力。如此以来,他自身战力必然大减,已然取胜无望,能不能保住性命尚在两可之间。
这时眭固已经将取胜的希望寄托在自己手下一帮兄弟身上,只要他们能够击杀小白脸的帮手,然后群涌而上,定能打败小白脸。即使最终无法打杀此人,也能将其击退。而他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与小白脸周旋,不求取胜,只要缠住他,不被他所杀就行。
“叮叮叮!”
“妈的,一群废物也敢阻挡老子,去死吧!”
纵马杀入劫匪战阵的桓飞,手中挥舞着一根长约丈八、堪堪一握的铁棒,棒头是三棱状的锋刃。跃马疾奔之中,他挥舞着铁棒打落密集的箭矢,随即犹如猛虎冲入羊群一般,挡在他面前的劫匪看似凶悍异常,却无人能够阻挡他的冲杀之势。随着战马一往无前地飞奔杀到,层次鲜明的劫匪方型战阵瞬间被他强行破开,随之被铁棒凌空飞舞打得支离破碎,再也无法组成有效的防御阵型。
随着桓飞一马当先杀入阵中,许褚和李挚二人不甘人后地跃马杀到;只有马云萝没有急冲冲地策马冲杀,而是不慌不忙地与李玄一起策马缓缓而行。这是李利早就交代过的事情,一旦遇袭或是遇到战事,马云萝不用上阵冲杀,只需保护好李玄即可。
其实李玄自身也习得武艺,骑术精湛,剑术也不差。而且,他身材高大,体形魁梧,倒也不是文质彬彬的纯粹书生。不过他对武艺兴趣不大,习而不精,顶多相当于二流身手,遇到一般厮杀场面尚能应付;若是遇到高手,他就危险了。
有鉴于此,李利便将他当做完全不会武艺的文士对待,专门给他组建了多达五百人的亲兵卫队,还给他派去一名游侠出身的拥有顶级战将下阶实力的卫队长。此番随行游历,李利本来想让许褚贴身保护李玄,却因许褚初来乍到,立功心切,又与李玄不熟,因此临时换成马云萝随行保护李玄的安全。
将近三百人的劫匪战阵,在桓飞、李挚和许褚三人同时出击之下,完全是不堪一击。随着三人策马冲入战阵当中,战阵瞬间崩溃,而放手冲杀的三人俨然是势如破竹,勇不可挡。这三人皆是当世顶尖高手,拥有万夫不当之勇;或许他们无法真正做到以一抵万,但是以三人之力冲杀三百人的劫匪战阵,那真是小菜一碟,完全没有挑战性。
“哒、哒、哒!”
回马转身之中,李利根本不用刻意扭头察看桓飞等人大杀四方的战斗场面,便知此战毫无悬念。随即他勒马转身。长剑入鞘,缓缓策马行至眭固身前,语气平静地问道:“现在如何,我可曾说过大话,虚张声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我过不去?”原本还想凭借数百手下取胜的眭固,此时心里哇凉哇凉的,看着一个个跟随自己征战多年的兄弟倒在血泊中,他痛惜的心头滴血,神情极为痛苦。
看到眭固苍白阴沉的脸色。李利微微颔首,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但是,他却不会因此而心存妇人之仁,更不会下令桓飞等人停手。因为这是劫匪们应有的下场,当他们肆意杀戮别人的时候。就应该做好有一天被别人所杀的心理准备。
杀人者,人恒杀之。
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匪首眭固手下的一众劫匪。对于李利本人以及像他一样的各镇诸侯。同样适用。一旦他们这些诸侯势微,或是给别人可趁之机,他们同样难逃被杀的命运。因此,生逢乱世,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活得长久,打败对手。杀死敌人,他才能活得更滋润,更安全。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俯视着眭固。李利沉声道:“其实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们是过路人,可你却不相信。不过我既然碰到你们挡道行凶,就不能不闻不问。换言之,即便我置之不理,你们只怕也不会让我们通行。所以,现在这种局面在所难免,既是你们自找的,也是必然要发生的事情。”
看到高坐在马背上的“小白脸”面对杀戮时神情竟是如此平静,语气平淡到仿佛诉说着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眭固不由得为之胆寒,看向李利的眼神随之变得敬畏起来。与此同时,他也知道小白脸说得没错,因为他们强盗和过路之人本就是天敌,更何况小白脸一行人来的这般凑巧。于是一场杀戮在所难免,不是我杀人,就是人杀我。
“你们都是高手,我和手下这帮兄弟根本不是你们的对手。直说吧,你想怎么样?”
听到眭固之言,李利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在等你的决定。继续抵抗,你和你的手下都得死;立即放下武器投降,或许还有一条活路。如何抉择,就在一念之间,你自行决定吧?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一定要快,否则你手下这帮兄弟就被杀光了。”
眭固闻言神色大变,扭头看一眼不远处的厮杀,一切正如小白脸所言。他手下本来有三百名人,先前劫掠商队死去二十人,还剩下二百八十名兄弟。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死去六十多人,再打下去,说不定一盏茶的时间,他的手下就会全部死绝。
“铛!”随着一声哐当声响,眭固手中的战刀砰然落地,随即他满脸颓废地低头说道:“我愿降,请公子手下留情!”
“你很果断,这是一个明智的决定。”眼见眭固稍稍迟疑便立即放下武器请降,李利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随之他扬声喝道:“住手!飞虎、子诚、仲康,立即停下,他们的头领已经归降了!”
扬声下令之后,李利沉声对眭固说道:“接下来就是你的事情了,让你手下立即放下武器,列队站好!”
“兄弟们都住手吧!”眭固倒是个言出必行的汉子,对李利躬身一礼之后,当即大步走到劫匪中间,大声喊道。
“哐当!”
听到首领的命令,一众劫匪纷纷转身看着眭固,待看到首领已经放下兵器后,便纷纷丢掉手中武器,既而走到山道两旁。显然,眭固在劫匪中威信颇高,而他这帮手下也确实训练有素,令行禁止。
由此可见,这些劫匪都是难得的敢战之士。只可惜他们入错了行道,沦为拦路打劫的劫匪;否则这些人稍加训练,补充军械之后,便是很好的兵士,完全可以发展成一支精兵。
“哒哒哒!”
“主、、、公子,就这么饶了他们,太便宜这群狗崽子了!好家伙,赶尽杀绝呀,比我当年当马贼首领的时候手段还狠!”策马赶到李利身旁,桓飞满眼不屑地看着弃械投降的劫匪,眼神极为不善地说道。显然,他这是没有杀过瘾,可是刚才战死的六七十名劫匪之中,将近一半都是死在他的铁棒之下。
看到桓飞这种神色,李利知道他就是喜欢说牢骚话,实际并不是嗜杀之人。
“到此为止吧。世道纷乱,如果不是生活困顿,被逼无奈,谁愿意干这种刀头上舔血的营生?不管如何,盗贼也好,劫匪也罢,终究都是人;既然他们愿意改过自新,我们就应该给他们留一条生路!”
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策马来到马车前。而他这番话确是一语双关,不光是说给桓飞听的,还有马车里一直不曾下车的妇人,免得她再在此事上纠缠。
“在下过路之人郑锋,不知小姐可愿屈尊一见?”
驱马来到车驾前,李利也懒得下马,随口招呼一声,就准备离开。因为他对这种英雄救美的事情实在是兴致缺缺,再加上车中女子直到劫匪已经放下武器投降却仍然不肯露面,显然是对李利一行人同样心存戒备,不愿下车与人搭讪。
既然如此,李利也不想多做纠缠,招呼一声也是出于礼节。若是车内之人仍然不理不睬,那他立即带上眭固等人转身就走。至于救人之事,李利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种事情对于他来说,简直不值一提。
“嘭!”就在李利话音方落之际,马车木门陡然打开,从中俯身走出一个身着锦衣罗裙的美艳女子。待此女缓缓下车之后,却见车内又有一个锦衣罗裙裙的女子俯身下车,紧接着一个红裙美女,接下来又是绿裙少女,还有淡黄色罗裙少女和最后一位粉雕玉琢的粉裙少女,相继走下马车。
一、二、三、四??
好家伙,这辆马车里居然坐着六位漂亮娘们!
“妾身甄氏,代女儿、侄女拜谢恩公救命之恩!”为首的锦衣罗裙女子带着身后五位少女款款施礼,声音清脆悦耳地柔声说道。
“呃?”李利高坐在骅骝马背上,神情惊愕地看着以甄氏为首的六个美貌女子,嘴唇微张,怔怔愣神。
与失神发愣的李利不同,桓飞这厮看到从马车下来的甄氏六人之后,顿时张大嘴巴失声惊呼道:“哇啊,都是美女呀!”
恰恰是桓飞这厮大煞风景的一声惊呼,致使片刻失神的李利当即清醒过来。随即他翻身下马之时,扭头瞪了桓飞一眼,既而走到甄氏身前,微笑着说道:“甄夫人不必多礼。在下郑锋,字文昌,途经此地,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夫人如此大礼。”
第412章掌家主妇
乍见甄氏俯身走出马车的第一眼,李利当即眼前一亮,脑海里便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惊艳之感所占据。
紧接着,随着后面五个少女相继俯身下车,李利双眸越来越亮,以至瞪得滚圆,神情愕然地片刻失神。待他清醒过来之后,顿觉眼眶生痛,方知自己刚才有**份,脸上有些挂不住。恰好桓飞惊声大呼,于是他狠狠地瞪了桓飞一眼,藉此掩饰自己的尴尬之情,既而迅速调整心态,神情自然地与甄氏交谈。
一番寒暄过后,甄氏为李利介绍了身后五个少女,还有被眭固等劫匪杀死的两个甄家族人。提起死于劫匪之手的族人时,甄氏和五个女子皆是神情悲怆,看向眭固的目光更是极为不善。
耳边听着甄氏的讲述,李利神情平静,侧身倾听,眼神却停留在现年只有十二岁的甄氏小女儿甄宓身上。
只见她身着粉红色锦衣罗裙,五官精致绝伦,似粉雕玉琢一般,极为可爱。而今她虽是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尚未长成,却已然显露出绝美的容颜;尤其是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有着与她年龄不符的早熟之象。
通过甄氏的一番讲述,李利得知,甄氏姓张,本是扬州人,后嫁于中山甄家。其夫甄逸,原为上蔡令,早在八年前便已过世;随后张氏接掌甄家祖业,为了安抚甄家族人之心,尊崇夫家,遂从夫姓,故称“甄氏”。
而甄家乃是汉太保甄邯之后,世袭两千石俸禄,实为官宦之家。不过甄家随后再也没有出过秩比千石的官员。只能凭借祖上余荫,半官半商,经过数代积累,家境极为殷实。
此番甄氏便是从扬州省亲归来,并购得大批贵重首饰和上等绸缎,因此临时招募了数十名扈从,沿途护送。一路上,途径战乱之地尚且有惊无险地安然渡过,顺利进入冀州境内,眼看再有几天便能到家。不承想却遇到黑山贼人劫杀。一番拼杀之下,甄氏招募的扈从全部被劫匪所杀,就连前来接应的叔叔(丈夫之弟)和外子甄豫也被贼人杀死,只留下她们六个乘坐一辆马车的女人尚未遭到毒手。如果不是李利一行人恰好遇到,只怕甄氏一行六女恐怕就要遭难了;或许只有年龄最小的甄宓能够幸免于难。而其他五女即便最终能够逃生,只怕也会遭受凌辱。实难保全名节。
听完甄氏讲述原委。李利不禁扭头看了看匪首眭固,暗道这厮眼光贼准,甄氏和她身后的五个少女,除年龄还小的甄宓以外,皆是容貌绝佳的美人。一次打劫之下,既能劫得价值数万金的财物。又能得到五个美艳动人的美娇娘,财色兼收,真是不枉打劫一场!
而甄氏和其他四名女子能让阅美无数的李利眼前一亮,并且顿生惊艳之感。由此足见甄氏五女之美貌。当然,甄宓也很个美人胚子,只是她年龄还小,区区十二岁的小女孩,因此不在此列。
据甄氏介绍,她身后四个成年女子分别是甄姜、甄脱、甄道和甄荣。这四女年龄相差不大,四姐妹之间只差一岁,甄姜现年十九岁,余下三女依次递减。这四人虽名为甄氏之女,实际却不是她亲生的,只是有个母亲的名分而已。甄姜和甄脱是她亡夫甄逸兄长的两个女儿,其父早已亡故;而甄道和甄荣则是妾氏所生,八年前甄逸病逝后,甄家再无主事之人,因此便由甄氏掌家,随即四女便过继到甄氏名下,奉她为母。唯有如此,四女才能拥有甄家嫡出的名分,日后出嫁时,既有嫡出的身份,还能得到一份不菲的嫁妆,如此才不会被夫家轻视。(备注:官宦氏族之家,只有家主一脉才是嫡系嫡出,余者皆为庶出。)
所以,眼前六女之中,只有甄宓才是甄氏的亲生女儿,其他四女与她只有母女之名,却不是她亲生的。
弄清楚甄氏与五女之间的关系之后,李利暗自摇头,第一次清晰认识到汉代官宦氏族的门第观念竟是如此之深,其中竟有这么多讲究。不过他随之转念一想,心中也就坦然了。自古婚嫁便有门当户对之说,而嫡出和庶出虽然看起来区别不大,实际却不然。官宦之家娶媳妇,一般都会迎娶门当户对的嫡出之女为妻,庶出之女一般只能为妾,而妻妾之间的地位差距是相当大的。
所以,过继到甄氏名下的四个女儿,虽然看似多此一举,实际却是很有必要。因为这与她们出嫁到夫家的身份地位密切相连,直接关系到她们此后一生的命运。
“夫人请节哀,逝者已逝,妥善处理眼前之事才是最紧要的。”
眼下天气转暖,尸体不能久放,再加上一行人也没有多余的马车运载尸体,因此只能就地掩埋。就在眭固指挥手下收殓甄家两个嫡系族人尸体准备掩埋之际,甄氏显得极为伤心,甄姜等五女更是失声哭泣。眼见女人梨花带雨地伤心模样,李利于心不忍,轻步走到甄氏身边,加以宽慰。而桓飞、许褚和李玄三人居然也跟着李利上前安慰甄脱、甄道和甄荣三女,马云萝则陪在甄姜身边。
这一幕倒是出乎李利意料,令他极为惊诧。
如果仅是李玄上前帮衬自己安慰甄氏几句,那李利还能理解,根本不会大惊小怪;但事实却不是如此。李玄并没有跟着他安慰甄氏,而是大献殷勤地跑到甄道身旁,好言宽慰,神情显得极为真诚。而桓飞和许褚两个膀大腰圆的壮汉,居然也上前安慰失声哭泣的甄家姐妹,桓飞凑到甄脱身边,许褚满脸涨红地走到甄荣旁边,噎着喉咙轻声安慰,他们二人的神情与李玄一般无二。
真是咄咄怪事,难道他们三人看上了甄家姐妹?
一念至此,李利遂将这一幕暗暗记在心里,佯作不知,随即轻声询问甄氏接下来的如何打算。他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甄氏身边除了五个女儿之外,已然再也没有可用之人。而这个转弯山道地处山谷之中,前不挨村后不着店,根本不可能招募到替她赶车的车夫,更别说给她保护财物的扈从了。而李利也不能主动揽下这等赶车押运的差事,一则他此番前往常山国可不是游山玩水,而是有事要做;二则他纵然想帮助甄氏,只怕人家也不信任他,等于自找没趣。
果然,甄氏听到李利的询问后,顿时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警惕的神色。
不过,当她看到李利极其清澈的眼神之后,顿觉自己想得太多了。这个郑锋一脸正气,沉稳大气,一言一行极有威严,绝对不是觊觎自己财物之人。何况他能轻易击败数百名黑山贼人,若想抢夺财物,自己也没有任何反抗之力。由此可见,此人还是绝非见财起意之徒。
心中打定主意后,甄氏绝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愁容,我见犹怜地柔声道:“先前承蒙公子搭救,妾身母女才得以保全性命,免遭歹人毒手。而今商队扈从死伤殆尽,我母女六人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妇道人家,眼见耗费数万家财购得的货物滞留在山道上,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好、、、、、、”看到甄氏愁容满脸的倩丽模样,李利险些大包大揽地满口答应,但话到嘴边,他却骤然惊醒,既而颇有深意地看了看甄氏,闭口不言。
“这个成熟到水蜜桃一样美艳欲滴的少妇,竟然跟我玩请将不如激将的把戏,要知道这可是我李利惯用的伎俩。如今居然有人故技重施,赚我入彀,那我们就看谁先开口。除非你开口求我帮忙,否则李某人也不是愣头青,没见过漂亮女人!”好整以暇地站在甄氏身边,李利佯作四处张望,实则已经琢磨透了甄氏的心思。
的确,像甄氏这种不满三十岁的成熟少妇,端是美艳诱人,极具妩媚风情,只要对男人稍稍假以颜色,男人定然心神荡漾,甘愿听她使唤,任劳任怨。只可惜她面前这个男人,虽然年轻英俊,看似富有正义感,但这都只是表象。
实际上,李利别看年龄不大,却是阅女无数,更兼有八位美若天仙、风情无限的娇妻美妾。因此他抵御诱惑的能力超强,美人计对于他来说,形同虚设,根本无法让他就范;而他的心理成熟程度远远超过他的实际年龄,堪称见多识广,心智坚若磐石。
看到李利丝毫不为所动,甄氏不禁一阵气馁,心中暗自不忿,暗骂李利没有男子汉气概,不知怜香惜玉。然而,正是李利这般表现,反倒让甄氏分外高看他一眼,心里更加踏实,更加信任倚重他。
随即甄氏欠身一礼,柔声道:“如今妾身母女举目无依,又是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一切全凭公子做主,拜托了。”
第413章用人之道
看到甄氏服软,李利当即应允护送她们母女和随行货物,丝毫不曾犹豫。
其实他要的就是甄氏礼下于人的态度,并非有意刁难,更没有趁火打劫的意思。
这其中的奥秘就在一个“请”字上。如果李利主动开口护送甄氏母女和货物,那就等于毛遂自荐,甄氏完全可以不领情,坦然受之。但是,如果甄氏主动请他帮忙,那她就要接下这份人情;再加上之前李利的救命之恩,两项叠加,那这份人情的份量可就重了,偿还起来可不容易。
李利当即微笑道:“夫人言重了,力所能及之事,郑锋乐于效劳。不过有一事还请夫人见谅,此番护送货物所需人手只怕还得倚仗眭固等黑山贼出力,否则我们人手不够,无法成行。眼下他们已经投降于我,便是愿意改过自新,因此先前劫杀夫人商队之事就此作罢。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再次听到眭固等贼人,甄氏俏脸上顿时浮现出浓郁的仇恨之情。
显然,她对黑山贼极其愤恨,即便是李利开口说项,却仍然让她无法释怀。
不过,当甄氏看到李利平静无波的表情后,脸上的仇恨之色渐渐淡化,微微点头说道:“妾身还是那句话,一切全凭公子安排,妾身断无异议。只是妾身冒昧问一句,公子留下眭固一群贼人有何用处,难道你需要他们替你攻城略地吗?”
“夫人聪慧过人,一语中的。”李利微笑颔首,接着说道:“如今天下纷乱,每天都有很多人被杀,也有很多人到处杀人,这是乱世之中无法避免的事情。黑山贼势力不小。遍及冀、幽、并、青等四州之地,各路诸侯尚且奈何不得他们,反而要与他们交好。我虽然对黑山贼极为不屑,却也愿意接纳他们投效于我,眭固就是其中之一。
眭固其人虽是心狠手辣之徒,却也有可取之处。他善于练兵,久经战阵,深得部下拥戴,单凭这些就可以一用。
有一句话不知夫人听过没有,今日我便说与你听:‘乱世之中。但凡有一技之长者,便可用之;太平之世,唯品学兼优之士,方可择优录用。’不知夫人以为然否?”
“公子此言发人深省,妾身受教了。妾身并非气量狭小之人。看在公子说情的情份上,眭固之事就此作罢!”甄氏不愧为执掌殷富家族的掌舵人。虽是女人。却能理解李利的话中深意。
“夫人当为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实令文昌佩服。既如此,我们现在就起行,天黑之前务必走出山道,找家客栈投宿。以免中途再生事端。”李利说完话后,对甄氏微微颔首,随即招呼眭固等人穿上甄家扈从的衣服,驱赶马车。再次起行。
当一行人重新整装起行时,李利又看到有趣的一幕。
桓飞和许褚二人居然甘愿下马,争抢着要给甄氏母女赶车,就连李玄也凑到马车前凑热闹。结果三人争执不下,只得请李利出来主持公道,而李利则是顺水推舟,将赶马车的好差事判给李玄,让他给甄氏母女当车夫。
眼见这种与美人亲近的好机会落到李玄头上,桓飞和许褚二人只能就此作罢,不过他们也不死心,策马跟在马车两旁,而桓飞更是大肆讽刺李玄赶车的本事太差,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这样,一路上三人互相挤兑,竭力表现自己,有时争得面红耳赤,却依旧乐此不疲。
夜色来临,星辰依稀闪现。
城南老店。
傍晚时分,李利一行百余人便在此投宿,所幸这家客栈房屋甚多,足够他们入住。
东跨院,正房。
“此番冀州之行第一站便是常山国,却遇上甄家商队,不知主公想怎么做?难道我等直接护送甄家商队前往中山无极县不成?”
房内,李利与李玄相对而坐;旁边不远处,马云萝换回女装,照看着炉上的热茶。
看到李玄还没有被甄家三女儿甄道迷得晕头转向,李利淡然一笑,不紧不慢地说道:“元忠难得遇上中意的女子,按理说我应该成全你们,尽力促成此事。不过我们此行早有计划,不可能因为甄家商队而改变初衷,这一点想必元忠心中有数。因此,我们可以将甄家商队护送至中山国,不过确是派人护送,而不是我们亲自随行。元忠认为派谁护送甄家商队最为合适?”
“这、、、、、、”乍听李利一语点破自己的心思,李玄罕见地俊脸微红,原本清醒理智的思路顿时变得有些混乱,支吾一声,却是无法作答。
眼见李玄难得表现出真性情的一面,李利自顾饮茶,微笑不语。房间里随之沉寂下来,唯有炉上的茶壶发出“咕嘟咕嘟”地沸腾声响。
在西凉境内,李玄素以沉稳干练、处事周全著称,其人少年老成,深谙世事人情,目光敏锐而谋划长远,善于处理极为繁琐的政务和纷乱的人际关系。二十四岁出任长安尚书令,总揽西凉政务,掌管西凉府库钱粮,协助李傕处理朝堂政事;他与李儒、贾诩三人并称李利麾下三大谋士,而他的权势地位尚在李儒和贾诩二人之上,实为李利最为倚重的肱骨之臣。
李玄此前曾纳娶过三个妾室,却一直未曾迎娶妻室,李利为此还曾催促过他。此番游历冀州偶遇甄家商队,甄家三女甄道清新靓丽的姿容让他怦然心动,萌发爱慕之心,似有迎娶甄道之意。
对此,李利自然是乐见其成,也愿意促成此等好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一行人身处冀州境内,等于置身于敌境之中,行事必须处处小心,丝毫不能疏忽;万一泄露行踪,必将导致一行人身处险境,尤其对西凉主帅李利的自身安全极为不利。
思索片刻之后,李玄略显迷茫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随即他端起茶盅,喝了一口热茶润润嗓子,语气平静地说道:“主公,以属下之见,由何曼带领三十名亲卫和七十名黑山降卒护送甄家商队最为合适。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呵呵呵!元忠之言与我不谋而合,就依你所言,派何曼带领一百人护送甄家商队返回中山。”李利颔首笑道。
话音稍顿,李利接着询问道:“元忠认为眭固此人如何,可堪大用?”
“哦,眭固?”李玄沉吟一声,思量着道:“以属下看来,此人虽是黑山贼寇,看似粗鄙,实则粗中有细,杀伐果决,可堪一用。而且,如果属下没有看错的话,主公似乎很欣赏他,似有留用之意。属下妄自猜度,不知确否,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元忠没有说错,我确有此意。今天我试了试他的武艺,虽然武艺不算特别出众,却也不算太差,一流中上阶的身手,尚可一用。此外,此人训练士兵和带兵能力比他自身武艺要好,这才是我看中他的原因。我意,任命眭固为都尉,派往高顺帐下听用,连带他手下的两百黑山兵一并纳入陷阵营。”
“诺,属下立即草拟将令,随后拿来主公过目。”李玄欣然应道。
“嗯。”李利颔首说道:“将令可以随后告知眭固,不过他明天还要前往黑山一趟,替我做件事,待事情办妥之后,再派他去左冯翎郡高顺所部。”
“哦,不知主公令他去黑山作甚?”李玄随口问道。不过话一出口,他顿觉自己多此一问,失言了。
然而,李利却毫不在意地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送礼而已。刚才甄氏送来一箱金银,当做我们护送她们母女的酬劳,结果我给她写了一张字据,又借了十几万钱。如此一来,我们手头上就有一笔可以支配的钱财,带在身边是个累赘,不如尽快花掉它。因此我就派眭固去办这件花钱的差事,给黑山贼首送些好处,让他们牵制冀州袁绍,偶尔出兵骚扰一下周边诸侯。我想这样送上门的钱财,又是他们份内之事,他们一定不会拒绝,自然乐意效劳。如此两全其美之事,我乐意送礼,他们凭空得到一点资助,双方一拍即合,何乐而不为!呵呵呵”
闻弦歌而知雅意,李玄当即接声说道:“此外,属下建议主公再给一众黑山首领写几封书信,许诺他们一些好处。这样才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必要时可以借用黑山兵做一些事情,也算给他们留条后路。等到有一天他们身陷绝境之际,可以拿着主公书信前来西凉投奔我们,我想这种事情他们一定也会欣然接受。当然了,这些书信不用主公费神,属下乐意代劳,稍后请主公盖上私印即可。主公以为妥否?”
“哈哈哈!元忠举一反三,好,甚好,就这么办!”李利开怀大笑道。
李玄闻言欣然起身,恭声道:“属下先行告退,稍后再来叨扰主公。”
“嗯,你去吧。办完事后,我请你去客栈对面的酒肆喝酒,就我们两个人去。呵呵呵!”李利颔首笑声说道。
“还有我!我跟你们一起去!”马云萝突然插话道。
李利闻言一愣,扭头看看马云萝,欣然点头道:“好,带上你总行吧,不要撅嘴,那样就不漂亮喽!”
安抚好马云萝之后,李利随手招来亲兵,令他去将眭固叫来。
第414章身份尊贵
对于黑山贼首眭固,李利起先对他没什么印象,只是觉得有些耳熟。随后赶路之中,李利倒是想起史册中确实有这号人。
眭固,字白兔,蓟州人,黑山贼首之一。去岁,眭固率众与袁术合谋,联合兖州刺史金尚攻打东郡曹操,结果却被曹操所败。这其中就有李利的身影,因为去岁敕封天下诸侯之时,他没有将兖州刺史之位敕封给曹操,而是卖袁术一个面子,将兖州刺史赐予袁术举荐的金尚,由此促使袁术和金尚联络黑山眭固一起率兵攻打东郡曹操。战败之后,金尚被曹操所灭,袁术撤兵南归,眭固所部死伤最为惨重,随之带领几百残兵逃往冀州暂避,既而遇到李利一行人。
历史上,眭固兵败之后,在冀州躲避半年之久,既而率部投奔河内张扬。建安三年即198年,曹操与吕布大战时,张扬欲率部迎救,却被部将杨丑所杀,随之杨丑带领张扬部众投奔曹操,中途被眭固斩杀。次年,曹操派遣大将曹仁、徐晃、于禁和史涣率兵围攻眭固所部,双方激战月余,最终眭固兵败被杀。
这就是史册中黄巾余孽、黑山贼首眭固的生平,寥寥几笔之中,不难看出此人确有几分能力,表现得可圈可点。尤其是他最后率部与曹操麾下四员大将激战月余,虽然最终战败被杀,却足见其人极为不凡,至少他值得曹操派遣四员大将围杀。
只不过眭固终究是黄巾贼出身,不被史家所喜,更不入统治阶级的法眼,因此寥寥几笔记下其人生平,已经很难得了。
单凭眭固率部能与曹操麾下四员大将鏖战,李利就会将眭固收到麾下。因为在他看来。世间之事,事在人为,人才是根本,人定胜天;而史册则是胜利者的功劳簿,失败者则沦为垫脚石。眭固虽是贼寇出身,却颇有能力;稍加培养之后,再配以西凉军强大兵锋,若是他日异地再战,眭固是否还会战败被杀,却是未知之数。
醉仙酒肆。
这个酒馆就在城南老店对面。走出客栈正门,再走十余步就到了。
二楼雅座,李利、李玄和马云萝三人坐在临窗的位置,抬眼便可将小巷周围的事物尽收眼底。三人要的虽是雅座,却也高雅不到哪儿去。仍是一张四方桌,四条长凳。一间屋子里摆上四张桌子。依然是人来人往,颇为喧闹。不过,相比楼下大堂摆放着十几张桌子,数十人围桌而坐的场面要好些,至少没有楼下那般喧嚣吵闹。
汉代的夜生活比较枯燥,没有多少娱乐项目。一般达官贵人都会选择私募歌伎和舞伎,妻妾成群,藉此就能在自家府院中自娱自乐。相对而言,普通人也就是平民百姓夜晚能够出去消遣的地方。一般只有两处,一个是酒肆、茶馆,另一个就是风月场所,仅此而已。
就像李利一样,他几乎很少出入酒肆、茶馆和风月场所,甚至没有。究其原因,一则他军政事务繁忙,没有空暇;二则府邸之中应有尽有,犯不上。像今天这样坐在酒肆中饮酒,对于李利来说,已经是破例了。
“噔噔噔!”
“咦,公子也在这里!”随着一阵脚步声临近,甄氏带着四个女儿走进二楼雅座,小女儿甄宓没有跟来,刚一上楼她们就看到李利三人。于是她神情稍显惊愕地款款走来,欠身行礼道:“公子安好,妾身有礼了。”
李利微笑颔首,却不起身,仍在安坐于东面上位,笑道:“夫人免礼,四位小姐安好,没想到你们母女也有此雅兴前来酒肆坐坐,不用招呼我们,夫人、小姐请便。”
对于李利喜欢端架子的性格,甄氏母女已经见过多次,从上午见面开始,李利一直是这般我行我素。因此甄氏倒也不在意,打过招呼之后,便带着四个女儿在西边雅座坐下,与李利三人相隔一个桌位和一个过道。
目送甄氏母女离去,空气中还残留着她们留下的芳香,李利不禁耸耸鼻子,却看到李玄还傻站着对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甄道曼妙的背影。顿时,李利哑然失笑地说道:“好了元忠,人家都已经坐下了,你也落座吧。我向你保证,一定让你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决不食言!”
“当真?莫不是搪塞于我?”李玄闻言失声问道。他现在也不脸红了,反正李利已经知道他喜欢甄道,而马云萝也不是外人,故而他一点也不扭捏,直接开口询问。何况,此等男欢女爱之事,天经地义,没什么不可告人的。
李利无奈地摇头说道:“大舅哥呀,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会竟说胡话!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何时说过假话?放心吧,我说让你抱得美人归,就一定说到做到。如果不能明媒正娶,我就派人去抢,这总行了吧!”
“呃,这倒也是个办法!”听到李利这番话,李玄非但没有丝毫吃惊之情,反而信以为然地点头应允。至此他才安然落座,殷勤地给李利斟上一杯酒,煞有其事地说道:“公子,你大舅哥的终生幸福就全靠你了,我敬你一杯酒!”
“哈哈哈!”李玄这般举动,看得李利和马云萝面面相觑,随即两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
“恩公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架子太大,真是气人!”就在李利、李玄和马云萝三人说笑之际,甄氏的四女儿甄荣坐下之后,噘着嘴说道。
甄氏轻笑着摇摇头,低声说道:“荣儿,你还是年龄太小,不谙世事。文昌不是架子大,而是出身好,身份高贵,平时只有别人给他行礼。而他从不轻易给别人行礼。只不过这些你都没看出来,反倒以为他架子太大,有失礼数;以后你切莫如此,更不能草率轻言,免得将来吃亏。”
“啊!”甄荣闻言大惊,看到甄氏的眼色后,她低声问道:“娘,你说恩公身份高贵,他是什么人,难道比我们家的地位还高?”
“你这孩子净说胡话!”甄氏神情不悦地斥责四女儿甄荣一句。轻声说道:“我们甄家在冀州倒是有些名气,也算是官宦之家,再加上为娘这些年四处打点,积攒了不少人脉。只是天下这么大,各个州郡都有达官望族。有些家族更是传袭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在这些世家大族眼里,我们甄家不过是颇有家资的商贾之家。根本就是不入流的家族。称不上名门世家。事实上,多年来,我们甄家全靠承继祖上余荫,得以世袭两千石俸禄,才被世人看做官宦之家。而实际上,如今我们甄家却要靠经商才能维持家道不落。广结人脉,从而立足于冀州。
只可惜家里男丁凋零,累世没有出现官拜郡守或国相的官员,你父亲在世时也不过是官拜上蔡令。现如今更是男丁寥寥,只有你二哥甄俨举孝廉,在县府任职。除此之外,我们甄家再无男丁出仕,这样下去,家道中落在所难免。更何况,如今世道混乱,诸侯割据,我们甄家的处境愈发危险,随时都有倾覆之危。所以,我们才要小心行事,积攒钱粮,以期将来能与诸侯结成姻亲,如此方能确保甄家世代相传。”
甄氏身旁的四个少女听到甄氏这番话后,纷纷神情黯然地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夹着桌上的菜肴,却索然无味。作为出身世家的女子,她们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定然要与官宦之家结亲,为家族牟取利益。这几乎是所有出身官宦家族女子的宿命,出身高贵,小时候享受家族赐予的锦衣玉食,颐指气使,长大成人后就要为家族谋得利益,近乎无一例外。
或许这就是家族子弟共同的命运,享受家族成果的同时,就要做好为家族献身的准备。这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换言之,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享受,享受之中就要有所付出。这是千百年来颠扑不破的真理,有因有果,自古皆然。
看到四个女儿闷闷不乐的样子,甄氏暗自叹息,既而柔声说道:“你们不要想太多,凡事都要往好处想,不要太悲观。也许将来你们都会找到理想的归宿,既能为家族出力,又能找到一个痛爱自己的丈夫,如此岂不两全其美!就像眼前的郑锋一样,高大英俊,风流倜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像天下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他似的。就连跟随他一起的那几个人,以为娘多年来看人的眼光,这些人也不是一般人,要么武艺高强,要么机智过人。乱世之中,这样的人不愁没有出人头地之日,早晚都会兴旺发达起来。如果你们找到这样的夫君,为娘也不反对,反倒乐见其成;至于你们怎么做,就不是我能替你们张罗的。反正为娘十分看好郑锋一行人,只是这些人行事诡秘,无论我怎样试探,他们都不漏一点口风,甚是奇怪!”
果然,听到甄氏这番话后,甄家四女不禁偷偷看了一眼李利三人,神情变得轻松起来。
眼见于此,甄氏不禁抿嘴而笑,既而不着痕迹地扭头看了看坐在窗口前谈笑风生的李利,眼底掠过一丝极其隐秘的羞色。
作为过来人,甄氏自然看得出李利身边三人之前在自家女儿面前大献殷勤,其中意味,她心知肚明。只不过,在没有弄清楚这些人身份之前,她不会做出任何表示,更不会对李利的三名随从假以颜色。但是她对几个女儿却不会隐瞒,稍稍露出口风,让她们探寻一下郑锋等人的来历,摸清底细之后,再做计较。如果郑锋等人确实大有身份,那么她刚才对女儿说出的话,自然会兑现;倘若李利等人出身一般,亦或是尚未发迹,仍在寻找出路,那就另当别论了。
毕竟甄家是中山国第一大世家,传承一百余年,可谓家学渊源,门庭颇高。在冀州乃至整个中原,若是单论官爵家世,甄家或许不占优势,却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若是单凭家底财力,甄家在整个中原各州之中绝对是屈指可数的殷富家族。
由此可见,甄氏虽是一介女流,但她作为甄家之主,自有她不为人知的手段和心计。否则,甄家这些年也不会越来越红火,家资愈发殷实,称之为财团亦不为过。
第415章不速之客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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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仁兄有礼,小姐有礼,在下冒昧叨扰,不知三位可否见容?。”
正当李利、李玄和马云萝饮酒正酣之际,一个身形消瘦、文质彬彬的书生缓步上楼,看到楼上四个雅座尽皆爆满之后,他颇为失望地摇摇头,既而便欲下楼离去。正在这时,他无意间瞥见临窗一桌只有三个人,于是信步走过来,出声说道。
“呃?”正在低声说话的李玄、李利二人闻声抬头察看,待看清来人穿着打扮之后,李利迅速扫视一眼楼上的情况,便知来人之意。于是他笑着说道:“兄台不必客气,正好我们这桌有空位,请入坐吧!”
“多谢仁兄。”文弱书生倒也不客气,听到李利的话后,当即坐下。随即他随手招来酒肆小厮,吩咐道:“来两斤牛肉,再烫上两壶好酒,尽量快些!”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拿出一锭碎银交给小厮。
待小厮走后,书生满脸笑容地说道:“两位仁兄、小姐勿怪,在下赶路甚急,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失礼之处,还请三位见谅。”
“兄台不必多礼,若是兄台不嫌弃,便与我们一起吃。”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桌上闲置的一副酒盏、碗筷推到书生面前。
“这、、、、、、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眼见李利如此盛情,文弱书生稍作犹豫后,便欣然接受。随之他微笑道:“在下郭嘉,字奉孝,颍川人士。过路之人,颇多叨扰。礼数不周还望仁兄海涵。”
说完话后,他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上一盏酒,既而端起酒盏便欲饮用。
“且慢!”闻听文弱书生报上姓名之时,李利神情顿变,极为吃惊;待看到自称郭嘉的男子举盏便饮之际,他当即出声制止。
随即,在郭嘉神情顿变、脸颊微红之际,李利出声解释道:“兄台勿怪,空腹饮酒极伤身体,兄台还是先吃些牛肉。随后再饮酒不迟。”
“哦?”郭嘉闻言神色稍缓,涨红的脸色随之淡去,逐渐恢复正常。刚刚他听到李利的喊话,顿时神色大窘,以为人家请自己坐下一起吃饭。只是客套之言,于是看到自己毫不客气地饮酒便立即喝止。果真如此。那他郭嘉的脸面可就丢大了。因此他满脸涨红。险些无地自容,拂袖而去。
此刻听到李利的解释之后,郭嘉顿时大为感激,脸上却十分镇定,喜怒不形于色。随即他嘻皮笑脸地说道:“仁兄这一声喝止,当真是吓得在下不轻啊!也罢。既然仁兄如此说,在下便先吃东西,再喝酒,到时候你可不能再来这么一嗓子。在下身体单薄,再也经不起这般惊吓了。呵呵呵!”
“哈哈哈!”郭嘉这番俏皮话说得李利、李玄和马云萝三人轰然大笑。
大笑声中,李利将自己面前一盘没有动过的牛肉推到郭嘉身前,笑道:“来,这盘牛肉是刚刚端上来的,给郭兄压压惊。我们不忙说话,你先吃饱肚子再说,还是刚才那句话,先吃东西再喝酒!”
“好,在下定然不辜负仁兄一番美意。”郭嘉点头应声,当即拿起筷子大口吃起来。
而李玄和马云萝二人听到李利的话后,惊疑地对视一眼,随之缄口不言,扭头看着窗下小巷中来来往往的行人。
两盏茶的工夫,身形瘦弱的郭嘉居然吃掉两盘牛肉,而这时酒肆小厮刚好将他所要的酒肉端上来。
“嗞!”吃饱之后,一盏酒下肚,郭嘉神情颇为惊讶地对李利说道:“仁兄所言不虚,吃饱之后再喝酒,当真是十分舒服。不瞒仁兄,在下此前一直是先喝酒,再吃东西,结果食量极小,酒量倒是越来越大。”
李利微微颔首,笑道:“适量饮酒对身体有益,却不能过量。郭兄身体单薄,想必便是饮酒所致。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郭兄定然是极为嗜酒之人,而且很早就开始饮酒。不知是不是这样?”
“仁兄一猜即中,确实如此。”郭嘉欣然应道。
随即他开口问道:“还未请教两位仁兄尊姓大名?”
李利笑容满脸地介绍道:“在下郑锋,字文昌,祖籍凉州;身旁两位是表兄李忠,侍女云萝。我等此番与郭兄一样,途经此地,稍事歇息。”
“仁兄是凉州人,字文昌?”
郭嘉沉吟一声,砸吧着嘴说道:“啧啧啧!仁兄真是胆识过人,居然与西凉李利的字号一样;若是被人揭发举报,只怕仁兄就有麻烦了。”
郭嘉确实心直口快,看到自己提起西凉李利之时,李忠和云萝二人神情顿变,他立即出言道歉:“呃,在下心直口快,文昌兄勿怪!”
李利神色如常地微笑道:“多谢奉孝提醒。不过我等身在冀州,即便西凉李利知道我与他字号相同,他能奈我何?何况我听闻西凉李利似乎也不是心胸狭小之人,应该不会如此斤斤计较吧。听奉孝之言,好像对李利有所了解,不知此人如何,可能成事?如果此人能够成事,待我等一行人游历结束后,便前往西凉一探究竟,说不定我等还会投效于他。”
郭嘉闻言后,思量着说道:“这、、、怎么说呢。西凉李利年少成名,出任武威太守之时,此人极为好战,近乎身不卸甲,马不离鞍,东征西讨。说来也奇怪,此人初到武威郡,根基不稳,粮草不济,却能连续征战将近一年之久,而且实力越打越强,当真是咄咄怪事!
长安之乱中,李利大放异彩,伺机挑拨西凉众将反攻长安,而他却坐收渔利,趁机大肆收编董卓旧部,实力迅速壮大。长安南郊一战,李利夺得西凉军权,既而大刀阔斧地重组西凉军,由此奠定了他雄霸西凉的稳固地位。
至于随后李利平定西凉,设立雍州,打开与西域通商的道路,这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西凉马腾、韩遂等诸侯在董卓掌朝之时,尚能坐守凉州,那是因为董卓年迈,早已不复当年之志,因此韩马二人才得以割据凉州。李利独掌西凉军之后,韩马二人便是瓮中之鳖,根本无法抵挡西凉军的强大兵锋。不过雍州疏通与西域各国的通商道路,设立榷场,倒是一个惊人的创举,足以令西凉摆脱困境。
纵观李利其人的所作所为,可谓是毁誉参半,功过却不好说,因为此时言之尚早。长安之乱,李利虽然一举夺权,却内藏狡诈,此举令天下有志之士十分不耻。只不过此人行事隐蔽,一般人看不出来,只可愚弄百姓,却难掩氏族士子之口。
而今西凉李利将其叔父李傕推到朝堂之上,此举看似高明,实则自作聪明,作茧自缚,实为不智。因为李利根本不是忠心汉室之人,可他却多方掩饰,偏偏要让天下人以为他是个忠臣,处处标榜自己。如此以来,等到天子长大成人,他将如何自处?若是他擅自篡权夺位,那么先前他所做的一切都将大白于天下,等于自毁长城,将沦为第二个董卓。如果他尊奉天子亲政,那么我现在就敢肯定,天子亲政后的当务之急就是铲除李利。所以,李利现在的所作所为就是作茧自缚,最终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说得好,奉孝兄洞若观火,一语中的!”待郭嘉说完话后,李利满脸笑容地接声叫好。然则,他心中却在诽谤郭嘉:“好你个郭奉孝,指着和尚骂秃驴,当真是好胆!”
就在李利出声叫好之时,郭嘉口干舌燥地喝掉一盏酒,待他正欲再给自己斟满一盏时,却发现酒壶被马云萝随手从窗口扔了出去,掉到下面的大街摔得粉碎。所幸此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不多,酒壶掉下去也没有砸到人。
“这、、、、、、云萝姑娘这是为何,在下可曾得罪过姑娘?”郭嘉神情愕然地问道。
“哼!”马云萝面色不善地瞪着郭嘉,冷哼一声,随即说道:“这是我们的酒,你的那壶酒早就被你说话时喝完了。既然是我的酒,我想扔就扔,与你何干?你这人真是不知好歹,吃了我家公子的酒肉,你还骂、、、骂人!真是岂有此理?”
“咳、咳、咳!”李利轻咳两声,对马云萝吩咐道:“云萝不得无礼,你回客栈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今晚奉孝就在我隔壁住下了。”
“哼!”马云萝闻言后,看到李利不容置疑的眼神后,当即起身,满脸恼怒地瞪了郭嘉一眼,既而摔袖离去。
郭嘉神情十分无辜地看着马云萝拂袖而去,随即扭头对李利说道:“文昌兄,这、、、、、、小弟刚才是否说错话了?”
“女人喜怒无常这是很常见的事情,奉孝不必在意。”李利神色坦然地一语带过,接着说道:“天色已晚,奉孝今夜就在客栈中住下,我已经安排云萝前去准备了。今夜我们三人就在这里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第416章吟风弄月,同道中人
“呃,这不好吧?”
郭嘉神色稍稍迟疑之后,十分真诚地说道:“在下此行还有两名随从,此刻他们就在楼下大堂,此外还有一些行李和三匹马。若是都要麻烦文昌兄,小弟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因此就不劳烦仁兄了。”
“不麻烦,不麻烦。我与奉孝一见投缘,今夜一定要好好叙谈一番,住在一起岂不更方便!”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凑到郭嘉身旁,起身之时,他摆手示意李玄上酒。
只见李玄当即身旁的包袱中拿出一小坛密封的美酒,揭开红绸,给桌上的酒盏依次斟满。
“咦!这酒真香,好像不是中原各州所出的美酒,而是去年秋天雍州酒泉郡所出的酒泉百年佳酿!”郭嘉不愧是嗜酒如命之人,闻到酒香,便知美酒的出处。
李利闻言笑道:“奉孝不愧是好酒之人,只闻酒香便知出产之地,今夜我就用五金一坛的酒泉佳酿招待奉孝!要不是你刚才那番话,我和表兄二人,还有客栈中的一众族人,还看不清李利的真面目。原来还打算前去投奔他呢,现在听了奉孝一席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幡然醒悟;要是投奔李利,那就是所托非人,抱憾终生啊!”
“好,文昌兄盛情相邀,小弟就却之不恭了!”闻听李利之言,郭嘉当即欣然应允,接声说道:“不过文昌兄刚才所言小弟却不敢苟同。西凉李利虽然行事奸诈,又面临朝堂隐患,但他却不失为当世枭雄,至少他眼下是天下诸侯之中实力最强大的霸主。更何况,而今天子年幼,要想长大成人至少还需两三年时间。而两三年之内天下大势会走向何处,谁也无法预料。因此,西凉虽有隐患,短期之内却是风平浪静,不会出现动荡的局面。等到两年之后,李利会不会采取新举措,犹未可知啊!”
“呵呵呵!”李利笑声说道:“奉孝谈吐不凡,见识过人,对西凉李利的一番论述更是入木三分,实令我大为钦佩!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奉孝既是颍川人,为何会出现冀州啊?莫非奉孝也与我一样,前来游历一番?”说罢话后,李利举起酒盏示意郭嘉同饮。
郭嘉早已忍耐不住酒泉佳酿的馥郁酒香了,当即举杯一饮而尽:“好酒。酒泉百年佳酿之名实至名归!”
语气稍顿之后,郭嘉叹息道:“哎。不怕文昌兄笑话。小弟刚从袁绍军中出来,此次便是要返回颍川家中闭门读书!”
“哦?”李利神情诧异地惊愕一声,追问道:“既然奉孝此前在袁绍麾下效力,那为何要离开呢?莫非袁绍不识奉孝之才,委屈了贤弟?”
郭嘉闻言摇头说道:“去岁六月,袁绍便领军进剿黑山贼众。大战月余,终于扑灭了黑山于毒所部数万黄巾贼。然而,他却没有继续扩大战果,而是见好就收。撤兵返回邺城;如此便给黑山贼留下喘息之机,遗祸无穷。就在一个月前,他再次领兵前来常山剿灭黑山张燕所部,双方各有胜负,久战无果,如今战况陷入胶着相持阶段。
去年我曾向他谏言,劝他一鼓作气剿灭黑山贼寇,当时他满口答应,事后便抛之脑后,置若罔闻。今年再战黑山贼,我又劝谏他不用亲自领兵前来,只需效仿西凉李利巩固西凉边境一般,派遣一上将领兵前来,足以震慑黑山宵小,使其不敢来犯。结果他还是不听,执意兴师动众地亲自领兵前来;而今战局胶着,我劝谏他可以与黑山贼首张燕言和,或者派使者前去招降;没想到他非但不听我言,反而迁怒于我。如此昏聩之人,我实在是不堪受辱,于是辞官离去,返回颍川老家读书,待来日再择明主!”
说罢话后,郭嘉端起一盏酒一饮而尽,随之自饮自酌。几盏酒下肚,他脸上仍旧浮现着心忿难平之色,眼神有些迷茫,似是对自己的前途与未来十分忧虑,不知该何去何从。
“我听闻颍川氏族名士大多前往兖州投奔曹操,不知奉孝为何不去?”再次陪郭嘉饮罢一盏酒,李利轻声问道。
郭嘉神情微动,随即怅然若失地说道:“早年黄巾动乱之时,颍川氏族大多受过曹操的恩惠,是以对其观感甚佳,愿意投奔于他。又因曹操同样是出身门阀,代表氏族势力,因此颍川氏族子弟纷纷选择投效袁绍和曹操,其中荀家更是兵分两路,两头下注,生怕家族利益受损。我郭嘉与他们不同,彼此虽为同窗好友,却家道中落,出身寒微,更不曾受过曹操恩惠。此前我之所以投奔袁绍,还是族兄郭图执意举荐,我推却不掉,不得已而为之。不承想确是明珠暗投,袁绍其人虽是四世三公,却是徒有虚名,根本不足以成大事。”
或许是因为心情忧郁,又饮了很多酒的缘故,说起自身能力之时,郭嘉显得颇为自负。
李利微微颔首,陪着郭嘉一盏一盏地饮酒,其间他示意李玄先行离去,把楼下郭嘉的两名随从安顿一下。
“奉孝此番辞官回家,只怕有些不妥,如今天下纷乱,烽烟四起,贤弟安能静下心来闭门读书?何况贤弟既已入世,就说明贤弟早已完成学业,胸怀壮志,腹藏韬略;如今颓然回去,心绪不畅,并非上上之策。以为兄之见,贤弟不如随我一起游历一番,既能放松心神,又能增长阅历见闻。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不知奉孝意下如何?”李利一边与郭嘉对饮,一边轻声提议道。
“呃?”郭嘉半醺之中抬眼看着李利,颇为意动地说道:“文昌兄所言不错。只是家母身体孱弱,身边又无人照料,小弟心中甚为挂念。唉,兄长盛情,小弟虽有心同往,无奈俗事牵绊。无法成行,如之奈何!”
“呵呵呵!奉孝既然也有此念,照料令慈之事便交由为兄来安排。明天我便派人将令慈接到为兄府中,由贱内亲自照顾,半个月内便可办妥。不过奉孝还需手书一封,以免令慈牵挂,如此以来,贤弟便再无牵挂,可以和为兄一同游历天下了!”李利笑声说道。
“这、、、、、、”郭嘉神情惊愕地注视着李利,眼神极为犀利。既而低头沉思,半晌没有说话。良久之后,他若有所思地说道:“对于文昌兄来说,似乎世间很多事情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不知小弟能为兄长做些什么?我想兄长如此慷慨地帮助小弟。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草率之举,因为兄长看起来并不像轻率之人!”
听到郭嘉的话后。李利欣然而笑。颔首说道:“贤弟所言不错。为兄没有济急天下的财力,断然不会逢人便慷慨解囊。有道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眼下我只有一事相求,便是邀请贤弟与我一起走完接下来几个月的游历之旅。至于往后嘛,贤弟去留随意,为兄绝不强人所难!”
“看来小弟没有理由拒绝文昌兄的好意了。”郭嘉沉吟一声。既而欣然点头说道:“左右无事,小弟便随兄长走一遭,顺便长长见识!”
其实郭嘉此话说的言不由衷,他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看来我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除了答应你文昌兄之外,再无它法。”不过事实虽然是这样,却不能说得这么直白;因为双方都是聪明人,把话说得太透,往后如何相处呢?
“呵呵呵!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来,贤弟,再饮一盏!”不管郭嘉心里怎么想,李利却是开怀大笑地举起酒盏,显得十分高兴,俨然是眉开眼笑,心情极好。
夤夜,几盏灯笼随风摇晃,昏黄灯火点缀着渐渐沉寂的小巷。
醉仙酒肆。
夜已深沉,大堂已是人去楼空,酒馆却仍未歇业,楼上还有两桌客人尚未离去。
“公子饮醉了,妾身扶你回客栈吧。”
楼上,临窗前,甄氏带着四个女儿移步到李利身旁,柔声说道。
“嗝!”
醉眼朦胧的李利闻声抬头,尚未说话便是一个酒嗝,视线愈发模糊。随即他起身凑到甄氏面前,睁大眼睛左看右看,浓浓的酒气混杂着男人粗重的鼻息喷到甄氏白皙粉红的脸颊上,致使甄氏俏脸绯红,不由得后退半步,侧身撇头不敢正视李利。
“哦,原来是甄夫人,不是云萝!夫人且先回去,不用管我们,今天我要和奉孝贤弟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看清楚甄氏的容貌后,李利满脸酡红,神情似是清醒了一些,摆手招呼甄氏自行离去,随即身体一软,又坐下继续喝酒。而他身旁的郭嘉同样喝得脸红脖子粗,伏在桌子上,微眯着眼睛打量着甄氏母女,眼底不时闪现出一抹精光。
“既如此,妾身先行告退,公子少喝点,身体要紧。”
眼见李利和唤作奉孝的书生已经喝了三坛酒,甄氏有心劝说李利不能再喝了,却碍于女性颜面,顾忌交浅言深,因此不便多言。随之她只能神色无奈地摇摇头,向李利和郭嘉微微欠身施礼,既而带着四个女儿缓缓走向楼梯。
“嫂夫人姿容绝美,婀娜多姿,温柔体贴,文昌兄好、好福气呀!”甄氏母女五人刚一走开,郭嘉便舌头画圈地开口说话了。
李利愕然惊声:“呃,贤弟何出此言?”
郭嘉仰头喝干一盏酒,毫无书生矜持地大声道:“嫂夫人虽然看起来年龄比你稍大一点,却生得花容月貌,身姿丰腴,风情妩媚。兄长既有此等如玉娇妻,何不趁早回去安寝,岂能让嫂夫人独守空房。岂不闻:男女之乐乃世间至乐也?兄长不用陪我饮酒,尽管离去,小弟绝不介意。哈哈哈!”
“嫂夫人,如玉娇妻?”李利惊愕地沉吟自语,当即摇晃着胀痛的脑袋,神情茫然地嚷嚷道:“何来娇妻嫂夫人?我家中虽有娇妻美妾,却远在凉州,不在这里呀!”
“呃,不在这里!”郭嘉诧异地问道:“刚刚过去的那位美妇莫非不是兄长妻室?”
“哈哈哈!”李利失声大笑道:“原来贤弟说的是甄氏啊!她不是我夫人,而是中山甄家当代家主,一个守寡多年的大富婆。她确是妩媚动人,只是美则美矣,可惜早为人妇,已为人妻,相逢恨晚哪!哈哈哈,你郭奉孝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当浮一大白!来,贤弟,再干一杯”
“砰嗞!”两支酒盏凌空一碰,两人又是一盏酒下肚。
第417章吟风弄月,同道中人(续)
此次李玄带来的三坛酒泉佳酿,每坛酒大约两三斤左右,酒精浓度大约四十度左右。
这可是李利带领军械处匠师耗费一个多月时间精心捣鼓出来的高浓度果酒,由粮食、花瓣和水果混合酿造而成,馥郁芬香,口感上佳。一斤酒便价值一两金,卖到中原各郡的酒泉佳酿价格翻倍,一小坛两斤半的果酒便要五两金。
时下大汉各州郡之内,四十度果酒绝对算得上是高浓度烈酒,一小坛酒足够一个嗜酒之人喝五顿,相当于三大坛水酒。
如今三小坛酒泉佳酿已经被李利和郭嘉二人喝得只剩下半坛了,不过第一坛酒还有李玄一份,算是三人喝完的,剩下一坛半才是他们两人刚刚喝掉的。
“噔!”甄氏母女本来已经准备下楼,可是刚走到楼梯口却听到名唤奉孝的男子提到自己,于是甄氏立即停下脚步,母女五人站在楼梯口侧耳静听。
不料李利和郭嘉二人酒后失言,还以为人家已经走远了,仍然无所顾忌地大放阙词。
当甄氏听到郭嘉将她误认为李利妻室的时候,她俏脸绯红,脸颊发烫,眼底浮现出一抹难以言语的复杂情愫。故此她下意识忽略了郭嘉接下来的品头论足,脑海中思绪纷乱,莫名触动了自闭多年的情感。
紧接着,当她听到郭嘉说出“人间至乐”的话语时,娇躯惊颤,**酥软险些栽倒。随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久违之情涌上心头,顿时她面红耳赤,娇羞得难以自持,无地自容。
随后,听到李利矢口否认之后。甄氏顿时心神松弛下来,轻轻呼出一口香气。
但是,随着李利说出“可惜她已为人妻,相逢恨晚”之语时,甄氏心底深处早已禁锢多年的情感枷锁骤然被深深地撬动一下,一种莫名情愫冲开枷锁涌进心房。
霎时,辛酸、凄苦、孤寂、落寞等情愫,一股脑地涌上甄氏心头,致使她不由得双眸一酸,眼角落下两串心酸的泪珠。当即她快步下楼。就在即将看不到楼上情景时,她莫名回眸一瞥,眼神颇为复杂地看了李利一眼,既而扭头带着四个女儿径直离开酒馆。
甄氏母女下楼的脚步声,丝毫没有影响到李利和郭嘉二人大谈女人风月的雅兴。依旧兴致正浓。
“原来刚才那五个女子不是文昌兄的妻妾呀!这样便好,说明小弟还有希望分一杯羹!”郭嘉口不择言地大舌头说道。
李利满脸潮红地靠在窗前。话赶话地随口问道:“贤弟此言何意。难不成你也看上了甄家女儿?”
“文昌兄一猜即中,眼力过人,当真了得!”郭嘉欣然点头,振振有词地说道:“诗经有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弟至今尚未娶妻,仍是一介寒儒。今日有幸得见此等佳人。岂能不想入非非,心生爱慕!”
李利愕然:“这可难办了。贤弟呀,实不相瞒,甄氏母女五人已有四人名花有主了。现在贤弟你也要插上一脚。事情可就不妙了!虽然我与贤弟一见投缘,但做人得言而有信,不能失信于人,出尔反尔。不知贤弟看上哪个女子?”
“就是甄氏身后的那位小娘子!”郭嘉毫不掩饰地直接说道。
“甄姜!”李利当即说出名字,既而长嘘一口气,笑呵呵地笑道:“好,甚好,甚好!甄姜是甄氏的大女儿,不是亲生的,而是过继到甄氏名下,世家名媛,贤弟好眼力啊!呵呵呵”
“兄长这么说就是还有希望喽!”郭嘉一脸惊喜地说道。
李利点头笑道:“当然有希望!不过贤弟能不能博得美女芳心,却不是为兄能够左右的,要想抱得美人归,还得靠贤弟自己努力。为兄可以帮你说媒,却不能保证人家甄大小姐一定会答应!贤弟说是不是这样啊?”
“哈哈哈!兄长快人快语,小弟敬兄长一盏!”大笑声中,郭嘉又与李利举盏共饮。
饮罢后,郭嘉凑到李利身边,促狭地低声问道:“兄长是不是中意甄氏?不过兄长自己刚才也说她是个寡妇,而且女儿都那么大了。如此以来,兄长还记挂着她是不是有些不妥?”
“哈哈哈!”李利闻言大笑:“贤弟有所不知。甄氏身后的四个女儿都不是她的亲生女儿,只是奉她为母,图个嫡系名分罢了,仅此而已。实际上,甄氏现年不过二十九岁,这是她的小女儿甄宓偷偷告诉我的。贤弟之所以有此一问,是不是想说,寡妇克夫,寡妇乃不祥之人哪?”
郭嘉神情愕然地点头,说道:“兄长明鉴,小弟正有此意。寡妇不祥,此乃自古训诫,并非我郭嘉妄自猜度,怪力乱神,还请兄长勿怪。”
“呵呵呵!贤弟不必如此,为兄也不是小气之人。”李利欣然而笑,说道:“上古训言自然是有道理的,否则也不会流传至今,这一点为兄自是知晓。不过我更相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
寡妇又如何?寡妇孤苦,更能体会世间世态炎凉,更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何况甄氏还是个正值妙龄的美妇。别人惧怕寡妇不祥,那是他不够自信,没有胆量也没有实力震慑怪力乱神之说,但我却不在此列!”
“这么说来,兄长是想迎难而上了?”郭嘉十分好奇地问道。
李利神情微震,赤红的眼睛微微睁开,意味深长地诡异一笑。随即他含糊其词地说道:“贤弟心中有数即可,此事不可说,不可说呀!来,贤弟,我们继续喝酒,喝完这半坛酒便回客栈歇息!”
随后两人大谈风月韵事,谈天说地,说古论今,毫无顾忌,天马行空。直到三坛酒泉佳酿喝得干干净净,两人已然酩酊大醉,趴在酒桌上呼呼大睡。
一行游历,纵览大好山河。
一番巧遇,搅动世事沧桑。
一句软语,撩动美人心房。
一场宿醉,掀起多少烟云。
人生难得几回醉,好梦方醒已天明。
阳光照在窗前,李利睁开眼睛便看到马云萝站在榻前,双眸迷离地看着自己。
看着马云萝靓丽的容颜,李利对她会心一笑,随即摇摇脑袋,宿醉的后遗症仍在,头很重,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郭嘉起来了吗,可曾说些什么?”
听到李利提起郭嘉,马云萝脸上顿时浮现出一丝愠色,似乎还对昨夜郭嘉评说李利奸诈之事耿耿于怀,仍在记恨郭嘉。“他也是刚刚起床,写了一封书信,现在应该已经收拾妥当,可以起行了。公子,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他一个穷书生而已,你何必对他这般照顾。何况他不知好歹,昨夜当着你的面,对你品头论足,大骂于你;若不是看你似乎对他十分礼遇,我昨夜就将他从窗口扔出去,摔死他!”
“呵呵呵!”李利笑声说道:“云萝,看人不能只看表面,也不能以貌取人,应该理性地看待一些行为乖张之人,这类人往往极具内秀,身负旷世之才。而今,在你眼里极为讨厌的郭嘉恰好就是这种人。此人见识不凡,行为乖张,放浪不羁,却极有才华,其才学之高恐怕不下于军师贾诩。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不能对他发脾气,耍性子,更不能怒颜相向。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李利的女人,第九房妾室,直接叫我文昌,也不要再穿男装,等会儿商队起行时,你与甄氏一起乘坐马车。这些我昨天已经吩咐元忠准备了,想必他现在已经办好了。”
听到李利这番话,马云萝顿时满脸绯红,羞涩地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李利。其实,早在游历出发之前,她是李利妾室的名分就已经定下了,这是李欣等八名妻妾一致同意的事情。只是她与李利还没有夫妻之实,因此她一直以贴身侍女的身份跟在李利身边,但是她心里早已将自己当做李利的女人。直到李利现在亲口确定她的名分,她悬浮已久的心终于落地了。
舆洗之后,李利风卷残云地吃掉马云萝早就准备好早餐,随即大步走出东跨院,直奔客栈后院商队而去。
“文昌兄昨夜可还睡得安好?现在你可是姗姗来迟,睡觉睡到自然醒,令人羡慕啊!”看到李利走进院中,精神奕奕的郭嘉迎上来,含笑说道。
李利微笑点头:“奉孝所言极是。乱世之中能够衣食无忧,安全无虞,睡觉睡到自然醒,便是人生之幸事!昨夜酩酊大醉,奉孝今晨起来竟然神采飞扬,丝毫不见宿醉之象,真乃异人也!呵呵呵”
郭嘉笑道:“我与文昌兄实为同道中人,若是说起饮酒,这可能就是我与文昌兄唯一不同之处了。我往常无酒不欢,经常醉酒,久而久之,宿醉之后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一边和郭嘉说着话,李利一边满脸微笑与甄氏母女点头见礼,随后一行人迎着朝阳赶着两辆马车和五辆货车,再度起行。
第418章天生郭奉孝
前往中山国的官道上。
郭嘉骑着西凉战马跟着马车缓缓而行,看似神色如常,实则心里极为震动,宛如惊涛骇浪一般惊诧莫名。
以他的眼力和见识,几乎不用脑子想,就能看出商队之中,除了七十个扈从之外,其他三十余人骑乘的战马都是西凉上乘骏马。
一个普通商队而已,竟有三十多匹西凉战马,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就能想到这一行人极不简单。
郭嘉是傻子吗,显然不是。
他若是傻子,大汉天下还有几人能称得上是聪明人。
因此郭嘉不禁心生疑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郑锋一行人,动作极其隐蔽,没有扭头四处张望,仅用眼角余光不着痕迹地察看。
昨天他连番赶路,机缘巧合之下遇到郑锋、李忠和云萝三人。当时他没有多想,也没有刻意观察对方,自以为都是过路之人,何必走到哪里都以有色眼光看人。事有凑巧,郑锋等人极为热情,仗义疏财,不拘小节,这样的人与郭嘉自身性格甚为契合。于是他对郑锋顿生好感,攀谈之中既没有隐瞒姓名,又没有含糊其辞、遮遮掩掩。再加上他仕途受挫,识人不明,误投袁绍麾下,结果非但不能一展才华抱负,反而受尽白眼和屈辱。心中苦闷之时,他遇到郑锋这样开朗直爽之人,实为人生幸事。
于是在郑锋有意引导之下,郭嘉随性而为,有问必答,侃侃而谈。结果,他疏忽大意了,“上当受骗”了。
一番交谈之后。郭嘉几乎把自己的身世来历和目前处境说得清清楚楚,而他却没能套出郑锋等人的出身背景和身份来历,仅仅知道郑锋三人的名字,仅此而已。这对素来精明过人的郭嘉来说,无疑是极其荒诞的事情,甚至可以说是匪夷所思。直到清晨醒来,他才恍然大悟,却悔之晚矣,已经上了“贼船”,无法脱身了。
今天清晨。就在郭嘉睡得正香之时,昨夜与他一起喝酒的李忠推门进来,把他从被窝里叫醒,让他给远在颍川的母亲写一封书信,笔墨和锦帛都是现成的。睡得懵懵懂懂的郭嘉当即就被吓醒了。开口便要拒绝,却看到门口有几个虎背熊腰的大汉带着常年跟在他身边的两名随从。这两个随从都是他的本家。对他知根知底。当初就是他带着此二人一起投奔袁绍麾下。
眼见这般情景,郭嘉若是还看不明白,那他就真是傻子了。很明显,即便没有他亲笔手书的书信,李忠只要派人带着他的两名随从一样可以去颍川找到他的母亲,既而将母亲强行带走。事已至此。与其让母亲担惊受怕,不如他亲自手书一封交给这些人,让他们顺利把母亲接走。
写完书信之后,郭嘉就知道自己完了。莫名其妙地上了贼船,而且还不知道这群“强盗”到底是什么人,想将自己带往何处。
此等荒唐之事,让自负聪明过人、身负济世之才的郭嘉一时间很难接受,脑海里嗡嗡作响,浑浑噩噩。直到云萝姑娘敲门请他用早膳之时,他才渐渐回过神来,出言试探唤作云萝的绝美女子,却不料人家极为不悦地怒视他一眼,一语不发,随之拂袖而去。眼见于此,郭嘉好生无趣,只得草草吃了几口饭食,既而跟着门口的扈从前往后院商队。
乍一走进后院,郭嘉顿时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好像走进了重兵看守的辎重营。那早已套好马车的几名彪形大汉,眼神极为犀利地打量了他一眼;仅此一眼就让他有种被猛兽盯上的感觉,顿时他全身惊颤,敏锐察觉到这几个大汉身上的凛冽杀气,定然是久经沙场。杀戮无数的凶猛悍将。尤其是那两名身高过丈的高大汉子,眼神看似平淡无奇,无形中却给他巨大压力,让他有种窒息之感,透不过气。
直到甄氏母女走进后院之后,郭嘉才感觉轻松不少。那几个凶悍猛人没有继续盯着他,而是眉开眼笑地凑到甄氏一行六人身旁,大献殷勤。
然而,郭嘉终究是郭嘉。突遭剧变之后,他迅速调整心态,冷静思考,多听少说,以不变应万变,静观事态发展。因为他心中笃定一点,那就是郑锋想方设法将自己诓骗留下,绝对不是要加害他,而是另有目的。
因此,当他看到郑锋姗姗来迟之际,神色如常地与郑锋打招呼,依旧像昨夜一般谈笑风生,丝毫没有改变。
然而,郭嘉却没有发现,他越是这样,反倒让李利迅速察觉到他的异常和剧烈的心态变化。
“哒哒哒!”
官道上,在郭嘉小心翼翼观察商队一行人的时候,李利也在有意无意地观察他。随即李利策马行至郭嘉身边,与他并驾齐驱,落在商队后面:“奉孝是不是对商队之中竟有这么多西凉战马,感觉很不正常?其实事情很简单,这些人都是我出外游历的随行护卫,昨天在山道上遇到甄家商队被黑山贼打劫,于是被我救下,随后便由我的护卫沿途护送商队前往中山。”
“哦,原来是这样。”郭嘉欣然点头,说道:“看来文昌兄家境不菲,出门游历竟有这么多剽悍护卫沿途保护,而且他们座下战马皆是西凉上乘战马,所持兵器也甚是精良。由此可见,文昌兄府中非富则贵,当是名门贵胄!”
“呵呵呵!”李利笑着摇摇头,说道:“奉孝此言只说对了一半。我是凉州北地郡人,出身庶民之家,幼年时家父早逝,十岁时母亲也追随家父而去。我自幼便与弟弟相依为命,所幸我叔父待我和弟弟如同己出,爱护有加,将我兄弟二人抚养成人。十五岁时,我进入军队,自此征战沙场;十六岁晋升别部司马,自此便独领一营人马东征西讨。征战不休。因此,有人说我好战成性,穷兵黩武;也有人说我杀人如麻,嗜血暴戾;还有人说我不忠不孝,奸猾狡诈。总之,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还是我,自始至终不曾改变。
连续征战好几年,我却不曾游历大江南北,此番趁着闲暇之余。出门游历一番。好好看看我大汉民族的大好河山,顺便深入民间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既能增长见识,也能观察一下各州郡的局势变化。不过我如今也是身不由己,自己这条命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的。而是直接与一众手下的前途相连,所以我此行即便不想带上卫队。只身前往。怎奈麾下将士和家中妻妾家小不答应。于是,就是奉孝现在看到的这种场面,甚是招摇,好在还有甄家商队作掩护,多少能够遮挡一些人的视线,免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这般解释。不知奉孝可还满意,心中能否释怀?”
“呃?”听着李利神情淡然地道出原委,郭嘉惊骇之余,不禁再次审视着李利。神色渐渐恢复正常。沉思半晌后,他摇头苦笑道:“文昌兄骗得小弟好苦啊!今天早晨醒来,我便以为自己深陷囹圄,命不久矣;紧接着便被胁迫写下家书,家母也难以逃脱虎口。当时小弟心中近乎绝望,埋怨文昌兄如此光明磊落之人居然行此龌龊之事,诓骗于我还不够,竟还要挟持我母亲。现在听了文昌兄一席话,我恍如大梦初醒,终于可以不用担惊受怕,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
文昌兄果然就是文昌兄,行事诡异,让人防不胜防,不经意间就能将我赚入瓮中,而我却浑然不知。都说西凉文昌公行事诡谲,出人意表,智谋过人,算无遗算;在此之前,我一直不以为然,直到此番亲身体会一番之后,方才恍然悔悟,才知所言非虚。在下领教了,文昌兄行事软硬兼施,着实让郭某拜服!”
“呵呵呵!”李利不以为意地朗声笑道:“好了,奉孝不用拐弯抹角地既夸又讽,你无非是想表达我行事不够光明磊落,挟持恐吓于你,逼你就范而已。实不相瞒,我甚是喜爱奉孝之才,更喜欢你这种坦率直爽的性格,因此操之过急,有失妥当。但我确实欣赏奉孝之才,这一点想必你也能体会得到,所以手段虽然有失光明,却足见某真诚相邀奉孝之心。如蒙奉孝不弃,我便委任你为卫将军府祭酒,出任右军师。不知奉孝意下如何?”
“这、、、、、、”郭嘉惊愕地支吾一声,神情剧变,脸颊上浮现出一丝惊喜之色,却又想极力掩饰。
片刻后,他强行镇定心神,恭声问道:“在下早先听闻西凉有‘双李别驾一智囊’之说,不知文昌兄可否为在下解惑?”
李利敏锐地观察到郭嘉的神色,微笑道:“奉先所说是去年流传到中原各州郡的说法,即我西凉三大谋士。双李别驾,就是左别驾李玄,字元忠,是最早跟随我的卓绝之士,眼下负责西凉所有军械钱粮和政务;右别驾李儒,字文优,早先是董相国的智囊,眼下负责军机要务和宫中事务。一智囊就是我军军师贾诩,字文和,我还是武威太守之时,他便效忠于我,此后兢兢业业,运筹帷幄,平定长安之乱便是出自他的谋划。眼下文和出任雍州别驾,代雍州牧,主掌雍州军政。”
郭嘉眼神一动,接声说道:“如此说来,前面跟在甄氏车驾旁的李忠先生,应该就是现任长安尚书令的李玄李元忠了。只是这样以来,长安城岂不是十分空虚,大将军难道不担心长安生变?”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奉孝所言不错。如今长安城掌握在我叔父李傕手中,由他全权坐镇朝堂,处理政事。文优和元忠二人则偏重于长安三辅和司隶各郡的政务,兵马和战事由将军府掌控。因此,相比雍凉二州而言,长安城中的事务大半有由我叔父全权做主。正因为如此,我叔父才会更加用心,将近两年来长安政局平稳,西凉发展迅速,一切事务都在有条不紊地持续推进。”
“原来如此。看来天下人对李傕将军的看法有误,其人无论是领兵打仗还是处理政事都可圈可点,颇有功绩。”郭嘉欣然说道。随即他神情郑重地问道:“不知大将军对在下昨夜提到的西凉隐患有何高见,可有应对之法?”
李利会心地笑道:“奉孝昨夜一番话着实振聋发聩,眼光极准,立足长远,分析得丝毫不差。不过此事我自有计较,奉孝不必担心。”
唏聿聿!
听到李利这番话后,郭嘉当即勒马止步,既而翻身下马,跪地拜道:“在下颍川郭嘉,字奉孝,拜见主公!从今往后,属下听凭主公驱使,至死不悔!”
“奉孝何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眼见郭嘉如此郑重地下马跪拜,李利连忙勒马驻足,飞身下马,扶着郭嘉的手臂说道。
“自古君臣有别,礼不可废,请主公受郭嘉跪拜之礼!”说完话后,郭嘉挣脱李利的手臂,既而坚持完成三叩之礼。
待郭嘉礼毕之后,李利俯身将他扶起来,说道:“奉孝真乃义士也!我李利能得奉孝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乱世不平!”
说话之间,李利亲自扶着郭嘉上马,随之跃上骅骝马背,与郭嘉策马前行。
“之前我听云萝说起,今晨桓飞、许褚等人让奉孝颇受惊吓,不知可有此事?”
“呃?”郭嘉闻言愕然,神色略显尴尬地点头说道:“主公这么快就知道了。说来惭愧,属下自负见多识广,却至今不曾见过前面几位将军这般雄壮高大的虎贲之将,端是杀气逼人,见之令人胆寒。不知这几位都是何人,请主公赐教?”
李利微笑颔首,笑道:“何谈言教,奉孝初来我麾下,对他们几个不熟悉,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前面这四人分别是桓飞、李挚、许褚和陈到,都是我西凉上将,虽然他们眼下名声不显,但早晚必将大放异彩。呵呵呵!”
第419章祸不单行
“呵呵呵!”
李利笑声说道:“清早桓飞等人礼数不周,奉孝多见谅。
想当初,我初见桓飞时也颇为心惊,费尽心力与他周旋厮斗,也不过强撑几十个回合而已,还因此身负重伤。前面身高丈二之人就是桓飞,字飞虎,乃我麾下飞熊营统领,也是我西凉军第一战将;灞河之战,他一合之下击退吕布,勇冠三军!
身高一丈之人是我的亲兵统领李挚,字子诚,出身寒微,命运多舛。三年前,我从韩遂手中俘获他,随后破格提拔为亲兵副统领;此人沉默寡言,武艺极高,其战力不下于桓飞。董相国被杀之时,他孤身赴险,背着我岳父蔡邕从吕布率军追杀之中突出重围,全身而退。
与桓飞并驾齐驱的那名腰大十围的彪形壮汉,便是谯县许褚,字仲康,天生神力,武艺精湛。二十天前,此人与两万葛陂黄巾贼正面对战,最终双方妥协,许家庄献出九头耕牛换取黄巾贼退兵。不承想耕牛送出之后,却挣脱缰绳掉头往回跑,结果许褚倒拉九头牛,生生前行百步,吓得黄巾贼魂飞胆丧。那时我正好游历豫州,亲眼看到这一幕,于是将其收到麾下;其战力之强略逊于桓飞,却差距有限,堪为当世罕见的一员虎将。
带领扈从守护货车的年轻将领名叫陈到,字叔至,汝南人,也是我此前豫州之行收到麾下的一员将才。其人坚韧果敢,性格内敛,寡言少语,极具内秀。此外,此子武艺高强,足可与许褚大战六十余合。不过他眼下略显稚嫩,还需历练一番,尚可独领一营人马。至于这些护卫商队的七十名扈从,则是此前打劫甄家商队的劫匪,被我收服后,现在反倒成了甄家的扈从。呵呵呵!”
听着主公李利的一番介绍,郭嘉心中暗暗称奇,对自家主公的识人之能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待李利说完话后,他当即惊叹道:“主公慧眼识英雄,属下深感钦佩!单凭眼前这四员虎将随行护驾。大汉十三州,主公大可去得,尽可高枕无忧矣!”
李利欣然点头,问道:“奉孝刚从袁绍军中脱身出来,不知袁本初帐下将领如何?能入奉孝之眼的将领又有几人?”
郭嘉听出李利对袁绍似有轻视之意。当即说道:“禀主公,若是以桓飞将军为参照。袁绍麾下数百名将领之中无一人能与桓飞将军的磅礴气势相比。但是。若以陈到将军相比,袁绍帐下将领之中足有十余人之多,这其中便以“河北四庭柱、两正梁,一绝”等七名将领最为厉害。这七人便是张郃、高览,颜良、文丑、老枪王韩琼和侄子韩猛,以及绝艳将才鞠义。
这七人眼下都是袁绍麾下骁将。至于往后还有没有悍将来投,尚未可知。毕竟自古燕赵多豪杰,强者辈出,就以河北枪神童渊来说。据说此人一杆铁枪使得出神入化,实有鬼神莫测之能,而今他已年近古稀,却依然威名不辍。因此,冀州袁绍其人虽非英主,却兵强马壮,实力日益壮大,端是不可小觑!”
听话听音,李利自然能够听出郭嘉言语中的劝谏之意,让他切不可轻视袁绍。对此,李利欣然接受。实际上,他从未轻视过任何一个诸侯,因为能在乱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诸侯,都不是良善之辈,庸碌之人。刚才他之所以这么说,无非是试探而已,并非真的轻视袁绍;倘若他真有此心,此行游历冀州,便不会带这么多护卫随行了。
天公作美,接下来的四天里,每天都是万里无云,艳阳高照。
甄家商队昼行夜宿,连续赶路,只可惜马车行进速度实在太慢,每天最多行进七十里,有时一天只能行走四五十里。
第五天,商队距离中山国已经不到一百里了,估计再有一天的行程,就能进入中山。
晌午时分,一行人在官道旁边搭起临时帐篷,搭灶做饭,稍作歇息。等到人、马吃饱喝足后,已是午后,一个时辰悄然过去。结果,商队刚刚起行,前行不到五百步,两辆装载金银重器的马车突发故障,两辆马车的辕轮绽裂,单侧轱辘无法转动,促使一行人不得不再次停下,卸下车轮赶快检修。
自古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这句话用对于甄家商队来说,当真是恰如其分,再合适不过了。
两个辕轮绽裂,足足耽误了两个多时辰,就在扈从抓紧时间修缮车轮之际,刚刚还艳阳高照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等到扈从们好不容易凑合着修好车轮,商队终于能够继续赶路时,天空中开始飘下小雨。紧接着,雨势就像小孩哭泣一样,刚一瘪嘴,接下来就是哇哇大哭。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雨势从纷纷细雨剧变为哗哗大雨,致使一行百余人不得不掉头返回中午歇息时的开阔地,急忙搭建帐篷避雨。
“哗哗哗!”
“嗒嗒嗒!”
大雨中,李利等人后队改前队,策马飞奔,迅速掉头返回身后的开阔地。好在中午搭建的木棒树桩都还在,架上油布之后,简易帐篷就算搭建起来了。不过现成的帐篷只有三个,远不够百余人宿营避雨,何况天色已近傍晚,据甄氏所说,方圆十数里内没有村落可以借宿。因此扈从和李利的随行卫队只能冒雨上山砍伐树木,再搭建一些坚固的帐篷和草棚,夜里就在这里宿营。
官道上,甄氏等七个女子坐在两辆马车里避雨,看着扈从们忙忙碌碌地上山伐木,静等搭好帐篷之后,她们再行下车。而李利等人包括李利在内,全部冒雨打桩,选择地势较高的地方搭建宿营帐篷。
“奉孝,你身体瘦弱,就不用出来帮忙了,否则越帮越忙!你就老老实实地呆在帐篷里,看好我的骅骝马,其它事情就由我们来做!”帐篷中,李利脱掉已经淋湿的外袍,换上蓑衣,戴上斗笠,刚一起身便见郭嘉也跟着走出帐篷。顿时李利一把拉住郭嘉,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帐篷里坐下,吩咐道。
“这不好吧,大家都在冒雨忙碌,只有我坐在这里旁观、、、、、、”郭嘉神情极不自然地说道。
李利矢口否决道:“不要多说了,这是命令!有谁不服,让他来找我!”
说完话后,李利再不多言,径直走出帐篷,与桓飞、许褚、李挚等人各自负责一座帐篷,迅速忙碌起来。
“驾、驾、驾啊!”
就在李利一行人在管道旁搭建帐篷之际,只见一袭快马从中山方向冒雨疾奔,来人大声呵斥着胯下的战马,马鞭摔得啪啪作响。
或许是大雨蒙住了眼睛,来人远远看到官道旁有很多人搭建帐篷,以及山脚下上百匹脚力,却没有留意还有两辆马车停在大雨朦胧的官道上。
策马挥鞭之中,只见来人奔行速度极快,迅速奔至李利等人准备宿营的开阔地。
这块开阔地是这段官道中为数不多的平坦之地,原来也确实比较宽敞,但是停靠了五辆货车和两辆高蓬马车,再加上一百多匹战马之后,这里非但不开阔,反而非常拥堵,根本不能容纳来人策马飞奔。
于是
唏聿聿!
一声高亢的惊马嘶鸣之中,来人策马飞奔,险些与甄脱、甄道和甄荣三女乘坐的马车迎面相撞。
“啊!”霎时,只见来人骤然勒马提缰,致使胯下战马疾奔之中突兀地人立而起,前蹄扬在马车车窗前,吓得车内三女失声惊叫。而来人座下的战马同样痛声惊鸣,促使拉车的驽马惊慌失措,既而拉着马车撒腿狂奔。随着马车车身一摆,人立而起的飞奔战马瞬间被车身撞倒,“嘭“地摔倒在泥水中。
这一瞬间的惊变,声响极大,已然盖过哗哗而落的大雨声响,促使山脚下正在忙着搭建草棚的李利等人不由得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扭头察看。
这一看,李利、桓飞和许褚等人不禁骤然脸色大变,惊愕不已,却又措手不及。众人眼睁睁看着受惊的驽马拉着马车撒腿狂奔,大雨之中,两匹驽马的奔行速度居然丝毫不逊于战马,拖着马车哐当勇往直前,百步开外赫然是一处狭窄凶险的断崖。
这一发现让李利等人骤然大惊,纷纷丢掉手中的树木,奔向官道,却没有人有把握同时制住两匹发狂的惊马。
危急之时,但见李挚随手丢下手中的横木,疾奔之中纵身一跃,跳上惊马飞奔的马车,手臂上两条锁链激射飞出,套住两匹惊马的脖子,迫使惊马的奔跑速度迅速下降,既而缓缓停下来。
“小子,下这么大雨,你小子还策马狂奔,横行直撞,你奔丧啊!”
眼见拉车的惊马已经被李挚制住,桓飞双手抱起一根水桶粗、两丈多长的横木,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抱着横木直奔来人挥打过去。
第420章雨中激战
“兄台且慢动手,请听我解释!”
站在官道上的男子正在安抚从地上翻身而起的战马,却见一个身躯异常高大的彪形大汉抱着大树桩直奔自己而来。于是男子大声疾呼,试图解释一番,以免发生无谓的冲突。
“解释?小子,你没长眼睛吗?这么宽的官道,你却视而不见,恃强凌弱,纵马横行吓唬女人,你小子也就这点出息!你很有能耐是吧,了不起是吧,来,在你桓大爷面前耍个威风看看,我今天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能耐!”
怒声斥责当中,桓飞脚下大步飞奔,直奔男子冲来:“废话少说,小子接招吧!”
耳边听到猛汉的大骂声,又见他从山脚下直冲过来,男子心生歉意之余,又深感无奈,只能从战马后背上取下随身兵器,疾奔数步,以免壮汉伤到自己的座骑,既而持枪挺身应战。
“呀啊”
哗哗而落的大雨中,桓飞将抱在胸前的横木陡然扛在肩上,逼近手持长枪的男子身前时,他突然暴喝一声,一个旋风转身。霎时间,两丈多长的粗壮横木随着他身体的转动而飞速旋转,横木瞬间截断急坠落下的雨点,裹带强劲气流和四散激射的雨水,伴随着桓飞那犹如闷雷一般的巨吼声,凶横无比地撞向持枪男子。
面对桓姓壮汉如此凶悍的攻击,手持银色长枪的男子神情骤变,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当横木旋风般袭来之际,只见他仰身一矮,迅捷如电地躲过横木狂扫,但横木飞过时的强劲气流却刮得他脸颊生疼,甚是难受。有惊无险地躲过横木之后。他迅速腰杆一挺,手中丈五银枪顺势突刺而出,直逼桓飞紧握横木的左手刺去。
这一击,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迫使壮汉松开左手,既而其单手无法掌握粗大的横木,致使横木落地。如此以来,壮汉手中没有武器,自然无法继续战斗,这样双方才能心平气和地把事情解释清楚。
然而。男子显然低估了桓飞的强悍战斗力,就像桓飞起初轻视了他一样,使得第一击横木狂扫落空,轻易便被男子仰身躲过。
面对男子持枪突刺,只见桓飞骤然转身。扛在肩上的粗大横木另一端断口正好对准银枪的枪头。
“哧”银色长枪瞬间刺入横木之中,发出低沉地嗤嗤声。深达一尺有余。
“去!”就在银枪刺入横木的一瞬间。桓飞大力一推,致使本来刺入木头之中仅有一尺的长枪瞬间深入数尺,近乎过半。如此一来,紧握的男子非但无法立即拔出长枪,还直接面临桓飞的大力冲撞。
“好小子,力气不小!有本事你劈开桓某手中的横木。否则你就休想拔出兵器!”
桓飞一边说着话,一边双手撑着横木迅速紧逼,双臂上的万钧巨力瞬间灌入横木之上,致使持枪男子腮帮子鼓蓬蓬的。满脸涨红,双手攥紧枪柄奋力抵抗。只可惜他终究扛不住桓飞的蛮横神力,脚下连续后退,踩得泥水四溅,好不狼狈。
剧烈较力当中,丈五长枪一寸寸地深入横木之中,双方各持一端,竭力相持。
八尺,九尺,一丈,银色长枪越来越深入横木之中。
而这根粗达两尺有余,长两丈有余的横木乃四季常青的多年生油松实木,沉重而坚实。若是干燥的油松木,那还好说,还有可能居中劈开;可惜桓飞手中这根油松却是刚刚砍伐的新木,至少也有几十年树龄,水份充足,韧性极强,坚实无比。
一丈一,一丈二,一丈三?
直到手中还剩下不到两尺的枪杆之时,男子满脸潮红,彻底急眼了。此时他被逼到官道边的一处水坑中,再往后退就是一丈多高的高坝,已然退无可退了。
“吼!”被逼得走投无路之际,只见持枪男子怒吼长啸,咬紧后槽牙骤然发力,不过这一次他不是和桓飞正面较力,而是扭转枪杆,改变双方较力的方向。
果然,这一次绝地反击之中,男子成功了。他顺利跨出水坑,扭转方向,与桓飞横在官道上,一东一西地较力僵持。
“这家伙长得倒是不赖,人模人样的,身型看似不甚强壮,力气倒是不小。不过他纯粹是吃饱了撑的,居然和飞虎大哥较力相持,看看,飞虎大哥只需用上九分力气就足以令他使出吃奶的力气,真是自不量力!”
距离持枪男子和桓飞搏斗战场不到二十步的地方,李利、许褚、陈到和已经绑好马车的李挚四人,披着蓑衣、头戴斗笠站在旁边,许褚看到持枪男子竟然和桓飞较力时,神情不屑地摇头说道。
虽然许褚说话时带着不以为然的语气,但从他的话音之中,不难听出他对持枪男子还是极为钦佩的。
诚然,桓飞力量之强,早已得到证实。昔日他一锤震得温侯吕布虎口崩裂,急退十余步而逃,由此足见他力量之强横,举世无匹。相对而言,许褚虽然同样是天生神力,倒拉九头牛,但他与桓飞相比,力量还是弱了三分,不敌桓飞。除此之外,在西凉军中,真正能与桓飞较力的战将仅有寥寥几人而已,而且他们自身力量仍旧稍逊桓飞,大概与许褚相当。
看到大雨中持枪男子竭力相持的架势,李利同样是微微摇头。不过他却没有因此轻视男子的意思,恰恰与之相反,他非但没有轻视,反而十分重视。在他看来,此人之所以身陷此等尴尬之境,是因为他不知道桓飞的厉害,疏忽大意之下,一己之短攻彼之长,致使自身陷入进退维谷的险境。实际上,他能与桓飞较力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足见其力量不凡,至少拥有顶级战将下阶以上的战力。
冒雨而立,李利眯着眼睛打量着男子,眼底流露出赞赏之色。但见此人身高八尺八寸有余,近乎九尺,体型匀称,精壮有力。其人相貌英俊,与李利一样有一双颇为浓密的剑眉,双眸炯炯有神,鼻如刀削,国字脸,额头微微皱起的两条横纹中凝聚着大义凛然的浩然正气。颌下留有一撮青须,显示出他的年龄不大,看面相应该二十四五岁左右,正是英姿勃发之龄。
如此相貌堂堂的年轻男子,让李利见之不免心生好感,至少观感甚佳。不过此人冲撞甄家三女乘坐的马车,确是失礼在先,而桓飞想在心仪的女人面前表现一番,这也无可厚非,李利自当成全。以己度人,若是此人刚才冲撞了马云萝、甄宓和甄氏三女乘坐的马车,只怕李利同样会勃然大怒,誓必要教训此人一番。
官道战场上,桓飞与英俊男子各持横木一端,左右腾挪,大力相持,而今已有一盏茶的工夫了。
较力之中,英俊男子一直处于劣势,极其被动,但他却始终不曾放弃。而桓飞则不然。他稳居主导地位,拥有压倒性的力量优势,相持之中尚有余力,带动英俊男子左右前后移动,疲于招架。
然而,接下来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使得战斗迅速进入白热化。
就在桓飞骤然加大力量企图一举压垮英俊男子之际,但见英俊男子突然松手,致使桓飞收力不住,身体瞬间向前扑倒。好在桓飞反应极快,脚下快速换步,不至于摔倒,却仍旧身体踉跄着向前疾奔十余步。就在此时,英俊男子闪身让开横木,既而纵身跃起,脚尖轻踩横木之上,几个垫步之后,腾身踢向身形仍未站稳的桓飞。
“嘭嘭嘭!”危机临近时,桓飞当即丢掉手中的横木,双手握拳交叉格挡英俊男子的腾空飞踢。而英俊男子也当真了得,纵身腾空之中,双脚快如闪电般交错飞踢,一息之间居然踢出六脚,迫使桓飞身形急剧后退,试图拉开彼此间的距离。只可惜他之前立足未稳,又遭连环攻击,刹那间委实难以拉开距离,只能连续抵挡,只要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
“噔!”迅速击退桓飞之后,英俊男子一个背空翻,平稳落地。随即他没有趁势进攻,而是快速后退,既而抓起地上的枪柄,振臂一挥,没入横木之中的长枪带动横木骤然向桓飞挥打而来。
终于站稳身形的桓飞,浑身满是泥浆,煞是狼狈,致使他顿觉大失颜面,怒火中烧。眼角瞥见横木破空袭来,他满脸铁青地冷哼一声,大手一抓,扣住横木毛糙的树皮,另一只手瞬即探出,抓住横木。但是,他却没有再次与英俊男子较力的打算,抓住横木的一瞬间,他骤然用力顺势一推,双手随之松开。
霎时,借力打力之下,横木骤然加快速度,裹挟强劲力道迅速朝着英俊男子激荡而来。显然,在桓飞顺势加力之中,横木虽然还在英俊男子手上,但横木高速旋转中裹挟的巨大力道已经不是他所能掌控的。如果他此时应对不当,极有可能自己挥棒,失控之下反倒伤及自身。
电光火石间,当横木破空袭来之际,英俊男子身形一矮,再次借用横木惯性之力,手臂翻转,随之撒手。
第421章常山赵子龙
“咻!”尖锐的呼啸声中,只见横木凌空翻飞,发出刺耳的破空声,既而急速砸向桓飞。
“小子,端是好手段!”
再次看到横木凌空砸向自己,桓飞大喝一声,看准横木砸来的方向,迅速闪身避让,随之顺着横木落下的方向顺势一抓,再度将横木抓住。
就在桓飞抓住横木的一瞬间,只觉横木一沉,本能地用力一甩,然而横木极为沉重的份量仍旧丝毫不减。这时他才看到原来横木另一端被英俊男子攥在手里,而且还是插有长枪枪柄的一端。顿时桓飞凶性大发,手臂骤然加大力道,却发现英俊男子再也不跟他较力了,而是与他背道而驰,反方向用力。随之二人你左我右地反复较量,用力方向却始终相反,再也没有正面碰撞较力。
“开!”横木左右摇晃之中,英俊男子突然暴喝一声,闪躲良久之后,再次与桓飞正面对撞。
“嘭!喀嚓!”
随着一声崩裂巨响,原本坚实无比的横木骤然炸裂开来,一分为二。而英俊男子却趁着横木爆裂之际,双腿蹬地,身体犹如利箭一般与长枪形成一条直线,长枪握于胸前,从炸裂的横木中间飞身急刺而来。
“呃?”乍逢剧变,桓飞一手抓住一瓣横木,尚未从惊愕中清醒过来,便骤然瞥见一抹寒光向自己袭来。霎时间,他来不及多想,更顾不上颜面,身体瞬间向左侧倒去,极可能地避开身体要害。
“噗!”寒光凛凛地银色长枪从桓飞右侧外腹部直穿而过,瞬间在他腰间留下一道数寸长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然而。身体侧倒在地的桓飞却顾不上腰间的剧痛,右脚骤然抬起侧踹;与此同时,他左手上的半边横木荡地而起,瞬间拍向凌空飞身的英俊男子。
“哼!”英俊男子反应极快,眼见桓飞侧脚踢来,他身体腾空之中侧身一闪,灵活无比地避开桓飞的抬腿侧踹。然而,他背后没有长眼睛,眼角视线也因大雨的遮挡不似平时那样开阔;于是他躲过了侧踹一脚,却没能及时发现来自空中的横木拍击。结果。身后突如其来的横木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上,将他当即拍击坠地。落地时,他张口便吐出一口鲜血,随之咬紧牙关,撑着银色长枪强行站起来。却接连摇晃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一瞬间。他满脸煞白地皱皱眉头。既而咬牙冷哼一声,十分警惕地注视着桓飞和身旁不远处旁观的一群人。
这就是桓飞!
他是个从来都不吃亏的人,更是个敢于拼命的狠角色。十几年的马贼生涯磨练出他险中取胜、以命搏命的特殊能力,他不怕流血,也不怕小伤小痛,甚至从自己身上割下一块肉。他都能承受,甚至眉头都不皱一下。对于他来说,无论遇到多么强大的对手,只要对方一击之中杀不死他。留下喘息之机,他就能瞬间击杀对手。
英俊男子显然不知道桓飞的出身和冷酷的手段,因此他以为刺伤桓飞,就能令其心生畏惧,无心恋战。结果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高估了自己的身手,也低估桓飞雄壮身躯下极为敏捷的身体反应速度和强横凶悍的战斗力。为此,他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他虽然刺伤了桓飞,却没能刺中要害,甚至连腹部都没刺中,只是刺伤了桓飞的腹外肌肉,完全是轻伤,外伤。而桓飞反手横木一拍,却将他拍成重伤,张口吐血,近乎丧失战斗力,沦为任人宰割的对象。而他之所以要强撑着站起来,无非是向桓飞展示他还有再战之力,不惧怕桓飞以及他身旁不远处的一众同伴。
就在英俊男子站起来的时候,桓飞早已起身,右手拖着另一半横木缓缓向他走来。
“小子,武艺不错,枪法更好,至少拥有顶级战将中阶顶峰的战斗力,甚至已经迈入当世顶尖高手的门槛了,可惜你遇到了桓某人!知道吗,十年了,近十年来我从未被人刺伤。即使与吕布交手,他震伤了桓某,可我却打得他吐血而逃!没想到今天阴沟里翻船,让你小子刺了一枪,就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桓某人另眼相看,把你当成真正的对手。说吧,你想怎么死,是你自行了断,还是让桓某动手?”
“何必多言,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英俊男子很清楚,面对眼前之人,自己已然没有还手之力了。只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此人竟然如此强大,比起师傅也丝毫不差,甚至还要稍强一些。因为此人力量之大简直强横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世间几乎无人能与其相比。更令他惊诧的是,之前他却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字,不知天下间何时出现这么一位桓姓的绝顶强者。
就在英俊男子暗自思索之际,李利、许褚和陈到三人大步走上前来。李利摆手示意陈到去将英俊男子的座骑牵到马棚里,既而朗声对桓飞说道:“飞虎,到此为止吧。些许小事而已,不至于斗得你死我活,何况你飞虎也不是心胸狭隘之人,不用虚张声势了。仲康,快去扶着这位兄弟进帐篷歇息,看看热汤煮好了没有,给这位兄弟先盛一碗!飞虎,快去包扎伤口吧,我已让甄脱先去准备了,让她帮你包扎!”
“啊!这、、、、、、”英俊男子闻言失声惊愕,扭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前的俊朗男子,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李利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兄弟不必推辞,我等也是过路之人,突遇大雨,只好在路边搭建帐篷,今晚便在此宿营。刚才之事,双方都有错,算是一场误会吧。一番争斗下来,你刺伤了飞虎,他也打伤了你,双方扯平。此事就此作罢,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这、、、、、、仁兄大仁大义,赵云感激不尽。”英俊男子极为感激地说道。
“兄台言过了。相逢即是缘分。何必如此客套。呃、、、你说你叫什么名字,赵云?”说话之中,李利突然惊声问道。
自称赵云的英俊男子愕然点头说道:“在下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还未请教仁兄名讳?”
“呃,你真是赵云赵子龙,此番便是从幽州公孙瓒帐下辞官回来?”李利接声追问道。
这次轮到赵云吃惊了。
他惊声道:“仁兄何以知晓我从幽州公孙将军帐下归来?”
“呃,这、、、说来话长,稍后我再与子龙详谈。”李利惊愕应声,说道:“子龙还是先行治伤要紧。切莫耽误了伤势,以免留下病根。早知道是子龙当面,焉能有此误会?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人打自己人!”
嘴里说着话,李利当即亲自扶着赵云朝帐篷走去。神情甚是高兴。
“仁兄此话何意,在下怎么也越听越糊涂?”赵云一边随李利缓缓而行。一边神情疑惑地问道。
眼见赵云追问。李利稍稍思量之后,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早在一年前,我便写信送于公孙将军,请他将你调到我麾下效命。随后,公孙将军欣然答应,怎奈当时幽州战事紧急。便与我商量暂时将子龙留在帐下听用,待与袁绍战罢之后,再将子龙调到我麾下。如今一年多过去了,我此番便是要去幽州要人。不承想公孙将军居然派遣子龙回来了。如此甚好,省得我再去幽州了。呵呵呵!”
“一年前?莫非、、、莫非你就是西凉李、李利大将军?”赵云闻言当即止步,大惊失色地问道。
“嘘!子龙慎言,这里终归是袁绍的地盘,要是走漏消息,恐怕我的性命就有危险了。”李利微笑着说道。
赵云顿时呆若木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显得颇为复杂,似乎是内心纠结不安,踌躇难决。
看到赵云神色有异,李利坦然笑道:“子龙不必急于答复,眼下雨势正盛,避雨要紧,其它事情以后再说。”
人多力量大。
大雨中,百余名青壮冒雨伐木割草,搭建帐篷,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便建起十余座简易草棚,蒙上油布后,便可遮风挡雨。
东面居中位置上,地势最高、面积最大的一座草棚,便是李利、郭嘉、李玄和李挚四人的暂住之所。
棚内生起篝火,驱逐寒潮,蒸发水分,使得草棚迅速干燥起来,不似先前那般寒冷潮湿。
换上一身干净衣服之后,李利与李玄、郭嘉二人围坐在篝火旁,低声说着话。
“主公此番前来冀州的真正目的,当真是为了赵云?不知他究竟有何特别之处,值得主公亲身来请?”李玄十分不解地轻声问道。
李利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随手拿着一根木棍拨弄着篝火,让它烧得更旺。
这时,坐在李利右侧的郭嘉轻声说道:“属下曾经见过这个赵云。那是界桥大战时,袁绍和公孙瓒两军胶着相持,随后公孙瓒亲率数千白马义从突袭袁绍大军,却被冀州大将鞠义帐下的八百先登死士设伏,随之白马义从全军覆没,就连公孙瓒也身陷重围,命悬一线。危急之时,就是这个赵云身披白色战袍,带领百余亲兵奋勇厮杀,掩护公孙瓒杀出重围。是役,赵云与鞠义激战三十多个回合,结果鞠义不敌,眼睁睁看着赵云掩护公孙瓒全身而退。
当时袁军之中无人识得赵云,因为他不过是公孙瓒帐下白马义从中的一名屯长,职位低微,寂寂无名,因此袁军将领皆以‘白袍小将’称之。事后得知,这个营救公孙瓒脱险、打败鞠义的白袍小将姓赵名云,字子龙,也就是刚刚与桓飞将军厮斗的这个赵云。
那时属下听闻此人之后,便留心探查,据说界桥之战结束后,公孙瓒对赵云甚为器重,提拔为亲兵军侯,随侍左右。不过赵云终究不是公孙瓒麾下的嫡系将领,加之资历尚浅,因此虽为公孙瓒亲兵将领,却没有独当一面的领兵机会。随后,属下还听闻赵云与公孙瓒帐下的别部司马刘备交往甚密,至于其中详情却不得而知。
哦,对了,刘备就是虎牢关下与吕布大战的刘关张三兄弟中的老大。其人姓刘名备,字玄德,自称皇室后裔,涿郡人士,与公孙瓒曾是同窗好友,拜于卢植门下,而今被公孙瓒荐为平原令。”
详细讲述了赵云的过往经历之后,郭嘉提起了涿郡刘备。不过从他的神色语气中,不难看出,他对刘备极为轻视,唯一值得称道之处,便是虎牢关下三英战吕布之事。他之所以提起刘备的姓名出处,便是以为李利没有听说过刘备这个人。
然而,郭嘉却不知道,在李利心目中,涿郡刘备的份量远比幽州公孙瓒重要,远远超过时下的河内张扬、陈留张邈等诸侯,重视程度甚至还在袁绍、袁术二人之上。
因为,在李利心里,刘备才是汉末诸侯割据中性格最坚韧、野心最大之人,也是祸乱汉末天下的罪魁祸首。
正是由于刘备的存在,屡战屡败之下,东躲西藏之中,将大战烽烟从北方引向南方,从黄河打到长江,既而直接导致天下三分,促成三国鼎立的局面。随后,刘备建立蜀汉政权,致使汉末烽烟经久不息,延续上百年,极大削弱了大汉民族的国力、人力和物力。正因为如此,才有了后来的两晋十国、五胡乱华、南北之乱等一系列的战乱格局,致使神州大地饱受蛮夷蹂躏,战乱长达数百年之久。
刘备,一个被后世广为传颂的仁义之君,草根出身之人却偏要冠冕堂皇地称自己是皇室后裔,四处逃亡避难,流亡二十余年,从地处东北的幽州一路逃到西南川蜀之地;所过之处,屡屡挑起诸侯大战厮杀,搅得大汉各州郡烽烟不止,鸡犬不宁。然而,他最终成功了,建立蜀汉政权。
因此刘备青史留名,被视为正义之君,正统皇权的化身,被随后历朝历代的帝王所推崇。故而,历代帝王隐去他过往的斑斑劣迹,载入史册中的事迹全是仁义之举、正义化身,既而流芳百世。直到千年之后,沧海桑田,再看统治阶层,与刘备生平近乎如出一辙;于是统治者为了巩固政权,加深百姓的忠义观念,仍然视其为世之楷模,推崇有嘉。
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善恶黑白焉能遮众目!
读史可以明辨是非,知善恶,以史为鉴,古为今用;这便是我们喜欢历史小说的真正原因。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家之言不足为信。诸位仁兄一笑而过即可。
第422章劣迹斑斑,恩怨情仇
雨一直下。
也许带着恨吧?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诸侯纷争,生灵涂炭,黎民遭难;故有恨。
亦或,有位豪杰英年早逝,苍天落泪,寄托哀思。
“嗤嗤嗤!”
篝火越烧越旺,十余座帐篷中都是一样,借着篝火烘烤帐内湿气,促使新建的帐篷迅速干燥起来,暖意洋洋。
李玄最终没有等到李利的明确答复,但他看得出来,主公李利十分赏识赵云。至于一行人此番前来冀州的真正意图是什么,主公不说,就无人能猜透他的心思。
“子龙伤势无碍吧?突遭大雨,临时搭建草棚,条件简陋,还望子龙勿怪。”
夜已渐深,在李挚撑着罗伞遮挡大雨之下,李利缓步走进赵云暂住的草棚,关切地说道。
看见李利进门,重新换过一身衣物的赵云连忙起身,恭声道:“在下自幼习武,些许伤势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可痊愈,多谢大将军关心。将军请坐。”
十余座避雨草棚之中,只有赵云独住一间草棚,其他人包括李利在内,最少三人一间,普通扈从更是十几个人挤在一间草棚里。
由此可见,李利对赵云极为礼遇,而此前桓飞重伤赵云之事,更是令李利心生歉意。
“子龙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快请坐。”草棚中,李利伸手搀着赵云坐下,随之坐在他身旁。
篝火旁,看到赵云换上自己的儒衫。李利微笑道:“这身儒衫是我之前穿过的旧衣,所幸我与子龙身量相仿,条件有限,委屈子龙了。”
“大将军言重了。”赵云神情感激地说道:“大雨之中,在下幸得将军照拂,能有草棚避雨已是庆幸之至,焉能诸多挑剔。将军如此礼遇,实令在下感激之至,日后定当报答。”
“举手之劳而已,何须报答?子龙见外了!”李利笑容和煦地摇摇头。接着说道:“飞虎生性鲁莽,不问青红皂白,便与子龙好一番恶斗。幸好子龙武艺高强,身手过人,有惊无险。即便如此。我仍是于心不安,深感歉疚。此前诸多失礼之处。还望子龙雅量海涵。多多谅解。”
赵云神情有些不自然地说道:“将军言过了。此前之事,确实在下鲁莽,纵马伤人;若不是这位子诚将军及时出手勒住马车,险些酿成大祸。为此,我心中甚是不安,惭愧之至。随之我本想解释道歉。怎奈飞虎将军气愤难当,如此方有我与飞虎将军雨中厮斗之事。激斗之时,眼看飞虎将军强悍如斯,根本不容我多想。只得全力以赴,于是、、、、、、。
唉,说来惭愧!激战中,我根本无暇他顾,放手一搏,结果误伤了飞虎将军,而我也因此身受重伤。凭心而论,飞虎将军力量之大,武艺之高,实为我生平之仅见,绝对堪称当世绝顶强者。败在飞虎将军手下,我赵云败得心服口服,没有任何怨言。”
李利微微颔首,若无其事地说道:“子龙雅量,不计前嫌,实为当世人杰。既如此,前事就此作罢,此后谁也不许再提。
不过我确是很钦佩子龙的一身武艺,枪术精妙绝伦,出神入化,端是厉害之极。实不相瞒,飞虎乃我麾下战力最强的武将,无出其右者;几年来,他随我东征西讨,纵横西凉,无人能与之匹敌。今日雨中一战,子龙固然力量不及桓飞,武艺却是丝毫不逊于他,武艺之高绝由此可见一斑。听说子龙是枪神童渊前辈的门下高足,不是此言确否,令师安好?”
赵云闻言惊愕,诧异道:“将军怎知我是童师门下?”
此言一出,赵云顿觉不妥,于是接声说道:“哦,将军别误会。正如将军所言,家师确是童渊,被绿林游侠称之为‘枪神’,而我则是家师门下的第三个子弟,也是关门弟子。在我之前,尚有大师兄张任,现为益州刘焉帐下步军上将,名号‘蜀中枪圣’。二师兄张绣,凉州武威人,外号‘北地枪王’,乃凉州上将张济之侄。不过、、、两年前,我听闻张济叔侄已被将军所灭,而张绣则是不敌将军三个回合,枭首而亡。不知此事确否?”
“嗯,确有此事。”听到赵云提起张绣,李利敏锐察觉到他说话时眼底闪过一抹惋惜之情,似是与张绣私交甚笃。不过李利对此仍是毫不隐瞒地颔首应声,毕竟他三合之内秒杀张绣之事早已广为人知,这是不争的事实,瞒也瞒不住。
“长安之乱中,张济、张绣叔侄二人试图趁乱牟利,大肆挑唆西凉将领内讧,既而挑起西凉军全面内乱,最终引发南郊大战。大战之时,我本想与西凉宿将郭汜等人达成和解,化干戈为玉帛,消除隔阂,避免两军数十万将士全面厮杀。不料,当我正在阵前交涉之时,张绣突然出手偷袭,致使原本有希望达成和解的战事急转直下,之前一切努力顿时化作乌有。盛怒之下,我于阵前刀斩张绣,并在随后的大战中,诛杀张济,从而诛灭张氏叔侄二人。
只是让我没想到的是,张绣竟与子龙师出同门,看得出你们二人昔日似乎私交甚好。不过逝者已逝,昔日我同样爱惜张绣之才,奈何此人狼子野心,不得不诛之。”
说起张济叔侄二人,李利虽然有意隐去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却也称得上是据实相告。其间,他没有掺杂过多的个人好恶,就事论事,道出其中原委,临末言明张绣确是英才,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因此将其诛之。话里行间,无不彰显出李利杀伐果决的处事手段,更兼有霸气凛然的统帅威严。
“呃?”眼见李利毫不遮掩地道出西凉秘辛,赵云甚为惊讶,心中既为师兄张绣之死感到惋惜又被李利所展现出来的果决手段所震惊。
这一刻,赵云突然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李利与传言中狡诈如狐的形象完全不符。
在此之前,他在幽州公孙瓒帐下时,常听别部司马刘备数落西凉李利的诸多劣迹。诸如:李利好战成性,擅自动兵征伐西凉马腾等汉室忠臣;生性凶残,奴役西凉周边数十万羌族民众,激起诸多蛮夷奋起反抗;犯上作乱,私自软禁天子和太后;不忠不义,大肆侵吞董卓留下的西凉军;不孝不仁,与抚养其长大的叔父李傕刀兵相向,致使数十万西凉将士浴血厮杀等等。
在刘备口中,西凉李利可谓是劣迹斑斑,十恶不赦,其恶行不胜枚举,当真是恶贯满盈,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与刘备相比,身为军中主帅的公孙瓒反倒没有对李利做过任何反面的评论。恰恰相反,公孙瓒十分钦佩西凉李利,对其评价甚高,称之为“西北虓虎”。因为他与李利都是戍边将领,一个驻守东北边境,一个占据西北边陲,双方所面对的局势颇为相似,都是抵御蛮夷入侵的统军主帅。只是碍于同窗情分且事不关己,公孙瓒很少正面反驳刘备诋毁西凉李利的言辞。然而,这一切皆被亲兵军侯赵云看在眼里,却不知公孙瓒和刘备二人孰对孰错,他为此甚是困惑。
直到此刻与李利近距离接触,听其言而观其行,赵云方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的真谛。短短一个时辰的相处,让他对李利有了初步认识和切身感受。在他看来,西凉李利绝不是刘备所说的那种阴险狡诈之人,恰恰与之相反,李利其人光明磊落,待人和善,阳光俊朗,一言一行中流露出当世强者应有的大气和威严。李利身上这种自信阳光的积极心态与郁郁不得志的刘备正好形成鲜明对比,两者孑然不同,相差千里,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与此同时,赵云也知道自己与李利相处时间甚短,知人知面不知心,现在下结论为时尚早。更何况,他此次从公孙瓒帐下请辞归来,确是有急事要办,根本没有另投明主之意。
此外,对于二师兄张绣死在李利刀下之事,赵云虽然理解各为其主的道理,心中却仍有芥蒂。尤其是面对李利时,他就会想起张绣,因而难以释怀。这是因为他与张绣二人昔日同在童渊门下学艺,朝夕相处长达数年之久,而张绣比他年长,对他颇为照顾,因此师兄弟间情谊深厚。
只不过张绣功利之心甚重,学艺有成之后便急于下山,随之进入张济军中。不承想,五年前一别竟成永诀,而今张绣早已身死多时,而杀死师兄之人此时就坐在他赵云面前。如此情景,让他如何面对,情何以堪?
为师兄张绣报仇?
两年前,赵云确实有过这种念头,也曾一度对西凉李利极为仇恨,心生复仇之心。然而,自从他投身行伍跟随公孙瓒征战之后,这种仇恨之心便渐渐淡去。沙场征战,自古便是生死各安天命;身为武将,战死沙场便是宿命,并非个人恩怨仇杀。倘若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亲属都为此而怀恨在心,处心积虑地寻求报仇,冤冤相报何时休,恐怕世间之人早就在仇杀中死绝了。
第423章与龙同行
第423章与龙同行
赵云显然不是不明事理之人,因此他对西凉李利的仇恨之心早已淡去。
不过人都是有感情的,放弃报仇,不等于他就能彻底释怀,心中再无芥蒂,更不代表他会尊奉天子诏令,投到李利麾下。
因此,一年多之前,当赵云看到公孙瓒转交给他的天子征召诏令,他当即矢口否决,不愿前往长安投到李利麾下效命。
然而,世事难料,有些事情实在让人无法躲避。
收到家中寄书的赵云,向公孙瓒请辞之后,孤身单骑匆忙起行,星夜兼程赶往常山家中。不料,中途突遭大雨,促使他与李利一行人不期而遇。
世间际遇之奇,当真是变幻莫测,奇妙至极。
“不知子龙此番为何如此急于赶路?莫非家中有变,事情紧急,致使子龙如此星夜兼程,冒雨疾行?”就在赵云心中思绪纷乱之际,李利轻声询问道。
“呃,这、、、、、、”思绪突然被打断,赵云惊愕着沉吟一声,心中拿不定主意,不知应不应该据实相告。毕竟这完全是家中私事,亦非喜事,不好随便告诉别人。不过李利既然开口询问,他就不能不答,否则便是失礼于人。
“实不相瞒,数日前接到家中寄书,家兄因病离世,眼下家中只剩下小妹一人操办办丧事,而她尚还年幼,少不更事。因此我心中甚急,连日来马不停蹄,急于回家,不承想大雨之中视线模糊,疏忽之下惊扰将军一行车驾。待雨势稍停之后,我还要连夜赶回家中;而今天气转暖。家兄已辞世数日,实在耽误不得。失礼之处,还望将军多多体谅!”
“你当真是回去奔丧啊!”赵云话音未落,只听门外陡然传来惊讶洪声,既而一个身量极高极壮之人昂首阔步走进帐篷。直到此人站定之后,便见来人赫然是刚刚与赵**中激战的桓飞。
“末将参见主公!”桓飞恭声道,随之对赵云招呼道:“见过子龙兄弟。”
李利神情不悦地沉声道:“飞虎,看看你做的好事!子龙确实家中有急事,其兄尸骨未寒,正待殓椁下葬。却被你这厮半路所阻,还将子龙打成重伤!此等孝悌之事,岂能拦路相阻?你这莽夫,恣意胡为,坏了子龙的大事啊!”
确实。李利这番斥责绝不是惺惺作态,借题发挥。有意贬斥桓飞。而是。汉人至孝,孝道直接关乎着一个人的品行德操,也是朝廷举贤任能的基准标杆,举孝廉便由此而来。据赵云所言,其家中除了已故兄长之外,便只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妹;由此可见。他父母早亡,长兄持家。如今长兄又亡,赵云便要尊奉长兄为父,持孝子之礼。操办丧事,守灵尽孝,以全孝道伦常。
但眼下却是,此等人伦孝道大事,孝子奔丧却被李利一行人所阻,还将人打伤。这事要是传扬出去,不仅赵云会落个不孝之名,就连李利等人也难脱干系,必被世人指责诟病,名声大损。对于李利而言,若是其它事情落人口实,那都无关紧要;但是,在孝悌伦常方面授人以柄,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君不见公孙瓒面对这种事情时都不敢推诿搪塞,当即准许赵云请辞;而素来善于钻营的挖人好手刘备,纵然不舍赵云之才,却也不敢出言阻拦,只得放任他离去。由此可见,孝道伦常是何等重要的大事,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横加阻拦?
只可惜桓飞生性蛮横,事先没有问明缘由便大打出手,结果招惹此等难缠之事。这绝对是个大麻烦,稍有不慎,便会招致一身骚,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这让此时已知事情原委的李利如何能够不生气,其实他这也是避重就轻的无奈之举。早知如此,他先前就该出言制止,可惜他却束手旁观,没有及时阻止。于是,在这件事情上,李利也难脱干系,甚至可以说他就是主谋,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出声喝止桓飞之人。
事已至此,李利自然不能认错,那就需要找人担下此事,正好桓飞恰逢其会,不请自来。于是桓飞就要代主受过,担下此事,从而让李利脱身出来,义正词严地斥责他一番,藉此安慰坐在一旁的赵云。
不过这种事情可大可小,关键还看当事人赵云如何看待此事。若是他揪住此事不放,李利等人就有麻烦了;如果他自己不计较此事,明白事理,那事情就简单了。
事实上,李利自然知道赵云是个识大体、明事理之人,但他必须要摆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因此厉声斥责桓飞必不可少,即便虚张声势,也有必要这么做。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话,人伦孝道不是小事;尤其是身处东汉这个极重孝道的时代,此事绝对不能小视,否则其人的品行德性就会遭到世人质疑,既而必被世人唾弃。
在李利极为严厉的眼神中,桓飞起初还欲辩解,但当他看到主公李利的神色不似作伪之时,当即醒悟过来。于是他拱手对赵云说道:“子龙兄弟,愚兄刚才确实不知兄弟竟有此等万急之事,若是一早得知,断断不会横加阻拦。而今得知其中原委,愚兄深感愧疚,先前失礼之处,还望兄弟雅量宽容,体谅海涵!”
桓飞难得如此正式的对人道歉,而且他神情真诚,声情并茂,足见其诚意。
“桓兄不必如此。方才之事并非兄之过,而是小弟鲁莽在前,失礼在先。要说道歉,也应该是我向桓兄道歉才是。桓兄请坐下说话。”赵云不愧是心胸宽阔之人,面对打伤自己的桓飞,他非但没有心怀怨恨,反而对其十分敬重。
单凭此等宽宏的胸襟,就足以令桓飞对他心生好感,尽释前嫌。不过桓飞能不能坐下说话,却不是全凭赵云一句话。而是要看李利是否点头应允。
果然,看到李利微微点头之后,桓飞咧嘴一笑,既而毫不客气地坐在赵云身旁。“子龙兄弟刚才说还要连夜赶路,这只怕有些不妥。且不说外面雨势不歇,仅是黑夜赶路便有诸多不便,这里虽是官道,却远不如我们西凉官道那样宽敞平坦,沿途也没有昼夜长明的驿站。这般黑夜赶路,即使兄弟座下有快马代步。看不清道路也是徒然。以愚兄之见,兄弟还是在此歇息一夜,待明天一早再继续赶路不迟。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看到赵云脸上迟疑的神色,李利颔首说道:“飞虎所言极是。子龙已经连续赶路好几天了,身体疲惫不堪。座下战马也已不堪重负,否则便不会轻微碰撞之下侧身栽倒了。眼下已是常山境内。快马疾驰之下。一天之内便可赶回家中。既如此,子龙便安心在此歇息一晚,待明日清晨,我与你一同前往真定县。”
“啊!将军要与我同去,不知为何?”赵云惊声问道。
李利神色诚恳地说道:“子龙身上有伤,而且一两日内无法痊愈。但此事却因我而起。刚才如果我出声制止飞虎出手,子龙就不会因此身受重伤了。明天子龙孤身上路,我甚是放心不下,万一遇到大股贼人。你只怕力有不逮,折在宵小之徒手里。因此我决定亲自护送子龙回家,并由我派人帮忙操办令兄的丧事。此事我心意已决,子龙不必多言。就这样吧,夜深了,子龙尽早歇息。飞虎,走吧,明日你也随我一起去!”
说话之中,李利长身而起,招呼桓飞一起走,摆手示意赵云不必起身相送,既而大步离开。
目送李利、桓飞和李挚三人离去,赵云看着李利高大的背影怔怔愣神,心中既有感激又颇感无奈,眼神十分迷茫,显得心绪难平。
帐篷内,李利夤夜而来,马云萝得到示意后,随即带着年幼的甄宓离开,留下他和甄氏独胆叙谈。
坐在篝火旁,甄氏莫名地俏脸羞红,低着头不敢与李利对视。
在此之前,两人已朝夕相处五天了。其间,双方虽不曾面对面地交谈,却能通过彼此的一个眼神、一声问候中感觉到微妙的情愫。这种难以言语的情愫看似清淡,却是真实存在的。
何况李利和甄氏二人都不是未经人事的少男少女,而是已有家室的过来人,深谙男女情事。因此,彼此之间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能传递许多不为人道的情愫,一声简简单单的问候就能令对方敏感地察觉很多讯息,既而浮想联翩。只不过双方谁也没有挑破这种微妙关系,心有灵犀,心领神会,却又相对无言,静等对方先开口。
作为成熟女人,又是甄家家主,甄氏顾虑很多,方方面面都要考虑到,思想压力极大。
首先,她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而是一个年近三十岁的寡妇,并且独立支撑着中山无极甄家的门楣,掌握着甄家数代积累下来的广博人脉和庞大殷富的钱粮家资。其次,其夫甄逸病逝多年,甄家嫡系男丁虽然单薄,但旁系族人却不在少数,断然不能容忍甄氏再嫁,更不会让她卷走甄家积攒上百年的庞大财富。最后,就是甄氏至今还不知道李利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的人品心性如何,更不知道他到底如何看待自己,值不值得自己毫无顾忌地委身于他。
男女之事,女人往往需要慎重考虑,诸多事情都要事先做好心理准备,以免所托非人,坏了名节不说,还会为此抱憾终生。
“明天我要随赵云前往真定县,可能要在真定县滞留一段时间,因此不能亲自护送夫人返回无极甄家,失礼之处还望夫人宽宥。”
沉默之中,李利轻声说道:“不过此事我早已安排妥当,由何曼带领七十名扈从和三十名护卫护送夫人母女一行返家。到达甄府后,他们就留在甄家负责保护夫人母女的安全,等到我此行办完琐事便会立即赶到中山无极甄府,登门拜访。”
“哦,公子要去真定县,不知所为何事?”话一出口,甄氏顿觉自己失言了。
于是她俏脸霞红地柔声解释道:“公子莫要多想,妾身也是随口一问,别无它意。此次相逢,承蒙公子多番照顾,妾身和几个女儿才得以保全性命。此等恩德,妾身没齿不忘,但凡甄家能办到的事情,公子尽管开口,我甄家定当竭尽全力,一定不会让公子失望!”
第424章女人心,海底针
第424章女人心,海底针
看到甄氏娇羞妩媚的动人神情,李利心神激荡,片刻失神。
随即他微微摇头强自镇定心神,含笑说道:“夫人误会了,我此来并非有事相求,而是将接下来的行程告之夫人。此外,我还有个建议,请夫人慎重考虑。”
甄氏抬头看着李利俊朗的笑脸,心中莫名有些失望,本以为他要对自己说什么呢,甚至自己还在思量如何答复他,没想到他居然根本没有这种想法。
随之甄氏红唇微张却又难以启齿,稍作犹豫后,柔声道:“公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言,妾身自当认真考虑。”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我知道甄家财力雄厚,累世相传,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家族传承。甄家在金银首饰、绸缎布料、粮食和马匹等方面都有涉略,在中原各州郡都有商铺,暗中还经营着几个极为隐蔽的马场,甚至还储备了大量盐铁和弓弩军械。因此,无极甄家是中山国第一大世家,并且凭借着家族的庞大财力跻身冀州名门氏族之列,在整个冀、幽二州都是屈指可数的殷富家族。
然而,如今世道纷乱,诸侯割据,各方诸侯都在想方设法地筹集钱粮,招兵买马,攻城略地,扩张地盘,大肆壮大自身实力。甄家虽是相传百年的官宦之家,却香火不旺,男丁单薄,以致夫人一介女流却不得不站出来支撑偌大的家业,四处奔波,饱受颠簸劳碌之苦。”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神情怜惜地注视着甄氏,看得甄氏俏脸浮霞。羞涩不已,规模壮观的酥胸剧烈起伏,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随之李利爽朗一笑,接声说道:“有道是:财帛动人心。身逢乱世,甄家拥有如此丰厚的家财绝非幸事,太过招眼,很容易招致歹人算计,被各镇诸侯惦记,纷纷觊觎甄家数目庞大的财富。
因此,我有个建议。请夫人慎重考虑一下。
正所谓:狡兔三窟。所有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以免鸡飞蛋打,上百年财富积累毁于一旦。故此,无极甄家偌大家业应该及早着手准备,多做准备。有备无患;把一部分家业转移到其它相对安全太平的州郡安置,派遣亲信族人前去打理。如此以来。即便甄氏一族遭人窥视。被人惦记,也不至于积累上百年的钱粮尽数被歹人霸占,身家性命全都系于某一路诸侯身上。这样太过危险,万一赌输了,那甄家满门都将陷于绝境当中,很难东山再起。甚至会株连全族,万劫不复!”
“啊!”甄氏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盯着李利,失声问道:“公子何以对我甄家如此了解?”
听到甄氏的问话。李利淡然一笑,满脸笑容地看着她,含笑不语。
甄氏俏脸一红,强作镇定地问道:“以公子之见,将来我甄家依附哪一路诸侯比较稳妥?换言之,公子认为天下哪路诸侯最终能够成就霸业?”
“西凉李利,夫人觉得如何?”李利不加思索地接声说道。
“卫将军李利李文昌?”甄氏满脸诧异地看着李利,神色略显迟疑,思量之中颦眉轻吟道:“李利其人,妾身对他倒是也有耳闻,知道他麾下拥有数十万西凉军,是当今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强大的诸侯。不过李利乃良家子出身,据说他对氏族缙绅极为苛刻,严格限制氏族府邸的扈从和侍女数量,定期盘查氏族名下农田、房屋,严禁氏族私自兼并农户土地。而且,李利不允许世家大族拥有完全私有的家奴和婢女,还要明确奴仆的月薪年俸。因此,在中原各州官宦氏族眼里,李文昌俨然与世家大族格格不入,互为对立,是以他虽然兵强马壮,却难成大事。
呃、、、李文昌,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文昌,这不是公子的字号吗?”
反复提起李文昌的名字,甄氏突然发觉不对,不由得抬头看向李利,眼神中满是疑惑之色,既而神情惊骇,犹如发现一件不可思议的秘密。
李利欣然笑道:“夫人蕙质兰心,一猜即中。在下正是凉州李利,字文昌,先前多有冒犯,还望夫人见谅!”
“啊!这、、、、、、”甄氏失声惊叫,显得极为震惊。随即她喃喃自语道:“文昌,李文昌,其实我早该想到的。”
“呵呵呵!”李利微笑着颔首,毫不在意地说道:“现在知道也为时不晚,夫人不必过于在意。其实郑锋也好,李利也罢,不过是个人名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此番我前来冀州游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因此常以化名示人。唐突之处,请夫人宽宥。”
甄氏沉默半晌,看似低着头,其实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李利的神色变化。
稳定心神之后,她看向李利的目光愈发柔和,柔声道:“公子、、、哦,将军方才所言,妾身一定慎重考虑。实际上,我甄家在长安三辅一带也有商铺,近两年来西凉境内安定祥和,又是帝都所在,甄家商铺也正在逐步加大投入。现在将军既然开口了,妾身自当照办;待妾身到家之后,立即安排一批粮食运往长安,请将军派人接收即可。”
“呵呵呵!”李利笑着摇摇头,说道:“夫人美意,我心领了。不过资助粮食之事,我看就不必了,否则便是我李利妄作小人喽!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此番我与夫人母女偶遇之事,日后必被袁绍所知。到那时,夫人及甄家只怕就要遭到袁本初责难,处境堪忧;除非夫人愿意拿出钱粮全力资助袁绍,否则此事很难善了。故而,以我之见,甄家转移财产之事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
耳边听着李利这番话,甄氏微微点头,却没有立即表态,似是仍在权衡利害,犹豫不决。
甄氏这般反应完全在李利的预料之中,他接着说道:“此外,我尚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一并考虑。想必夫人也看出来了,一路行来,我麾下四名属下对甄家四位小姐甚是仰慕,可谓一见倾心。为此,他们请我代为保媒,还请夫人成全。”
“这、、、、、、”甄氏惊愕地说不出话,俏脸上神情极为复杂,眼神有些飘忽不定,同样是踌躇难决。
李利微笑说道:“此事不急。婚姻之事自是两情相悦为佳,夫人心里有数即可,私下里可以探探令媛的想法。待我办完事后,再行商议不迟。此外,身处冀州境内,我的身份颇为敏感,还请夫人代为保密。夤夜叨扰夫人歇息,我心中甚是不安,请夫人多多保重身体,早些歇息。文昌先行告辞了。”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甄氏不必起身相送,随之转身离去。
看着李利的背影消失在门前,甄氏站在门口痴痴张望,身形一动不动,怅然若失,伫立良久。
随着一阵裹挟着湿气的冷风吹过,甄氏不禁浑身打个冷战,既而随手掩上栅栏木门,缓缓走到床榻边坐下。
只见她轻声自言自语道:“早就看出你出身不凡,原来你是少年成名的西凉李利李文昌。难怪手下扈从皆是精壮猛士,随行家将更是虎贲之将,提起天下诸侯皆是直呼其名,傲视天下英雄,原来这些人都是西凉军中的精兵悍将。但是,冀州袁绍出身四世三公的袁氏门阀,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如今他已占据整个冀州,根基稳固,拥兵近二十万,势力已成。难道你真的能够打败袁绍吗?”
甄氏虽是妇道人家,却是甄家之主,掌管庞大财团。面对关乎家族存亡的重大决定,她不得不权衡利害,慎重考虑,绝不会轻易做出许诺。
然而,女人终究是女人。一旦她心有所系,让某个男人闯进心扉,那么她不管平时有多么精明,却仍然会被感情困扰,考虑问题时就会本能地有所偏颇。
甄氏此刻就是这样。她本来很看好袁绍,因为袁绍出身名门,又曾是诸侯盟主,声名远播,而今他占据冀州,大业已成雏形。但是,当她此次遇到英俊风流的李利之时,早已关闭多年的情感闸门再次开启,对李利莫名地心生好感,既而一发不可收拾。只要李利在身边,她几乎什么也不用考虑,一切全凭李利安排;这种有男人遮风挡雨、被保护的感觉,让她重新做回小女人,而不是之前的女强人。
所以,此刻甄氏心里全然被李利挺拔的身姿所占据,深陷其中,无法自拔。而她先前看好的袁绍与她此时心目中的男人相比,俨然是天上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
正因为如此,如果李利刚才继续追问下去,甄氏很有可能立即给出答复,而且是肯定的回答。但李利为了避嫌,担心甄氏以为他趁人之危,挟恩胁迫,因此便没有刨根问底地让甄氏立即答复。而他这般作为却让甄氏更加感动,感觉很甜蜜,反倒觉得李利光明磊落,体贴入微,处处为她着想。
女人心,海底针,变幻莫测。这句话,在甄氏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近乎完美诠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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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5章真定结义
真定县,汉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改东垣县为真定县,寓意真正安定祥和之地,属恒山郡管辖。
汉文帝前元元年(即公元前179年),因避文帝刘恒名讳,改恒山郡为常山郡。
东汉建武十三年(即公元37年)至汉末动乱,真定县皆属常山国管辖。
雨过天晴,碧空万里,道路泥泞。
“哒哒哒!”
马蹄飞奔之中,泥浆溅起数尺高,四散飞落。
“子龙伤势无碍吧?若是不便疾行,我们可以稍事歇息,然后再赶路。反正此处已是真定县内,再有大半个时辰就到家了。”
骅骝马载着李利急速奔行,一马当先,将桓飞、许褚、陈到、李玄、马云萝、郭嘉和赵云等七人远远甩在后面。直到进入真定境内,李利提缰勒马,缓缓而行,等到桓飞等人赶上来后,朗声对赵云问道。
此番前往赵云老家,李利一行八人天明出发,轻骑快马,一路疾驰。临近午时,虽然道路湿滑,却仍旧疾行近百里,距离赵云所在的赵家庄仅有二十余里了。
“吁”
闻听李利之言,赵云扬声勒马,与李利并驾齐驱。这时,只见他额头上溢出汗珠,脸色略显潮红,显然昨夜桓飞半拉横木砸得他伤势不轻,以至于他策马赶路都感觉有些吃力。
这也就是身体极为强健的赵云,换成其他人被力大无穷的桓飞抡起横木砸一下,纵然侥幸不死,只怕也只剩下半条命了,必然卧榻不起,根本无法继续骑马赶路。
“多谢将军关心。歇息一夜,在下已无大碍。”勒马之后,赵云深呼一口气,气息急促地说道。
“嗯。”李利看得出赵云说话时有些勉强,于是和声道:“还是慢些赶路为好,方才我们走的是官道,行人不多,道路宽敞。而今却是乡间小路,道路泥泞不堪愈发难行,万一马失前蹄。摔得一身泥,甚是不美。”
不等赵云开口,紧随其后的李玄接声道:“主公所言甚是。我等此番前来悼念子龙之兄,若是不慎滑倒在地,衣衫不整。满身是泥,那就太失礼了。有碍观瞻。让人笑话!”
随之他对赵云劝说道:“近乡情怯,子龙急于回家之情,我等都能理解。不过子龙应该清楚,接下来几天之内你只怕都没有歇息时间。所以你现在不用太着急,身上有伤就不要勉强,保重身体要紧。”
“嗯。”李利颔首说道:“元忠此言不错。到家之后。由元忠和奉孝协助子龙操办令兄的丧事,我和飞虎、仲康三人给你们打下手。如今子龙兄长英年辞世,我等便是子龙的兄弟,客套之言就不必说了。都是自家兄弟,何分彼此。”
李利话音方落,桓飞神情微震,当即策马赶到赵云身边,诚恳说道:“子龙兄弟,如若贤弟不弃,我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自此后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这、、、、、、”赵云满脸惊愕地看着桓飞,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还有某谯县许褚,我也愿意与子龙兄弟、飞虎大哥结为异姓兄弟!”许褚策马赶到桓飞身后,大声说道。
眼看桓飞、许褚和赵云三人欲结为兄弟,陈到颇为意动,却又有些犹豫,显得信心不足,毕竟眼前三人的武艺都在他之上。这时,李利对他含笑点点头,给他以鼓励。于是他再不犹豫,当即出声说道:“若是三位兄长不嫌小弟武艺低微,算我一个如何?”
“哈哈哈!”看到桓飞、许褚、陈到三人欲与赵云结成异姓兄弟,李利开怀大笑,朗声道:“子龙不必犹豫。此番你失去了一个兄长,却得到三位意气相投的好兄弟,此乃人生一大幸事!
昔日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征讨黄巾军,其后虎牢大战吕布一战成名,名扬天下。然则,世事岂能尽让他人专美于前,你们四人为何不能结为异姓兄弟?
今日我李利便为你们四人作见证,自今日起结为异姓兄弟,自此以后,你们四人自当同甘共苦,祸福与共!待为子龙兄长办完丧事之后,我和元忠、奉孝三人给你们兄弟好好庆祝一番,日后当为传世美谈!”
话音稍顿,留意到赵云神色微变,似是颇为心动,李利豪气干云地朗声道:“十年前,天下大乱伊始,始有桃园三结义;十年后,天下纷乱跌宕,终见真定四英雄!
无情未必真豪杰,壮志凌然大丈夫!
昔日汉高祖刘邦改东垣县为真定县,便是真正安定之意。今日你们四人在真定县结义,寓情于景,当为戡平乱世,还世间太平盛世的英雄豪杰!”
不管赵云此前对李利观感如何,但李利这番话却让他心潮澎湃,潜藏在心底的凌云壮志骤然被唤醒,热血沸腾,雄心万丈。
当即赵云再不犹豫,神情激动地大声道:“好!承蒙三位兄弟抬举,赵云愿与三位兄弟结为异姓兄弟,日后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说罢话后,赵云飞身下马,挺身而立,朗声道:“某常山赵云,字子龙,现年二十有二;今日对天盟誓,愿与三位兄弟同生共死,义结金兰!”
与赵云一样,桓飞、许褚和陈到三人相继飞身下马,立于赵云身后。
“某敦煌桓飞,字飞虎,现年二十八岁;今日与三位兄弟意气相投,拜为结义兄弟!”
“某谯县许褚,字仲康,现年二十三岁;对天盟誓,誓与三位兄弟义同生死!”
“某汝南陈到,字叔至,现年二十有一;今日与三位兄长结为异姓兄弟,生死之交,不离不弃!”
“苍天在上,厚土见证。今日我等兄弟四人结为异姓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桓飞居首,许褚次之,赵云再次,陈到居末,四人依次排开,仰拜苍天,俯叩大地。
在他们面前,是一座海拔上百米的巍峨高山。一棵百年松柏居于山顶之上,傲然而立;在他们脚下,是一条蜿蜒泥泞的小路坎坎坷坷,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东流。
眼见如此壮举,李利逐一扶起桓飞四人。慷慨激昂地朗声道:“我李利李文昌今天为你们四兄弟见证,此刻虽没有乌牛白马祭告苍天。也没有焚香祈福告慰大地。但人间自有真情在,情真义坚天地鉴!
我李利祝愿你们兄弟之义如青山松柏万年青,愿你们兄弟之情如厚土清流永长存!”
“拜谢主公、将、、、主公!”看到大哥桓飞、二哥许褚、四弟陈到三人向李利躬身拜谢,赵云躬身同拜。然而,当他下意识说出“拜谢将军”之际,顿觉不妥。于是一句拜谢主公脱口而出。
因为,这一瞬间赵云想起兄弟四人的誓言,同甘共苦,生死与共。既然其他三兄弟都向李利拜谢。他赵云岂能置身事外,与三位结义兄弟背道而驰,于是他下意识地与桓飞三人保持一致,俯首便拜。
直到此时,赵云方知自己不经意间被三位结义兄弟带进西凉军,投到李利麾下,整个过程似是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一刹那,他不后悔与桓飞、许褚和陈到结为兄弟,却感觉跪拜李利为主之后心里有点淡淡的苦涩。因为这一瞬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张殷切期盼的面孔,那人曾与他同寝同食,百般招揽,但他却始终下定不了决心,犹豫至今。但今天,他却拜了西凉李利为主,辜负了脑海中那人的一番深情厚谊。那人便是平原相刘备刘玄德。
“哈哈哈!”李利伸手抓住赵云的手臂,开怀大笑道:“好,好啊!今日我得子龙,尤胜高祖得樊哙,实乃生平大幸也!”
忙忙碌碌的三天时间,悄然而逝。
在李玄和郭嘉二人协力操办下,赵云已故兄长赵风得以顺利下葬,入土为安。
按照旧制,逝者最少要在家中停放半月,以示亲属对逝世亲人依依不舍的悼念之情,怎奈天气渐暖,尸体不宜久放。因此,头七刚过,次日清晨赵风便出殡下葬,不过却是以乡侯之礼风光大葬。
对于赵风死后的追封事宜,完全是李利一力做主,追封赵风为忠乡侯,将赵云家中五百亩农田分给五十户邻居。自此以后,他们便是已故赵风的食邑佃户,长期负责看护赵风坟冢,每逢节气都要焚香祭拜,敕封诏书将在李利离开冀州之后下达。而李利将在长安三辅之内,补偿赵云、赵雨兄妹数百亩农田和一座乡侯府邸,以供赵家嫡系亲属居住生活。
这是权宜之举,李利也算略尽绵薄之力,藉此彰显对赵云的赏识器重与特别关照。
若是平时,赵云是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断然不会接受李利如此平白无故赐予的爵位,因为无功不受禄。然而,李利此番追封已故的赵风为忠乡侯,按照勋侯之礼下葬,赵云确是十分感激,坦然代替亡兄愧领了。
毕竟雁过留影,人过留名。赵云的兄长赵风死后能够得到勋侯的谥号,这是极其荣耀之事,将永远载入赵家庄族谱之中,足以令十里八乡的乡亲们口口相传,流传后世。
而这种册封勋爵之事,放眼天下,在众诸侯之中只有李利能够做到,其它诸侯纵然可以对麾下文臣武将私授官职,却无法赐予爵位。
恰恰是这个极不起眼,廖胜于无的追封勋爵,使得赵云对新主公李利感激涕零,此前蒙在他心头上的一缕愁云就此消失殆尽,既而心悦诚服地拜入李利麾下。而他与桓飞、许褚和陈到三兄弟之间的一丝芥蒂,也随之消失,真正成为意气相投、志同道合的结义兄弟,生死之交。
这并不是赵云私心作祟,过于势利,而是整个东汉社会的现实情况便是如此。
纵观历史,历朝历代的帝王为何要在即位之后,追封已故的功臣,其目的就是为了向天下人展示恩德,树立标榜,藉此收取人心。
而今李利虽不是帝王,但他却拥有等同于帝王的权力。因此他就能够充分利用手中权势,对自己赏识的文臣武将施以恩惠,借此笼络人心;不管别人怎么看,但他达到了预期目的。凭此,就足够了。
而他之所以要将天子刘协供在朝堂之上,不惜花费大量钱粮供养皇室宗族,维护天子威仪,就是因为借着天子之名轻而易举地办到很多棘手的事情。自古权势运用之妙,便在于此。
第426章冲喜,又见三约
几天忙碌过后,赵家宅院渐渐安静下来。
赵家坐落在赵家庄后山脚下,两进宅院,东西两面各有一排厢房。
整个宅院虽然没有亭台阁楼,花园水榭,倒也还算宽敞,勉强能够住下李利一行人以及随后赶来的两百多名卫队。
前厅大堂内。
办完赵风的后事之后,赵云、赵雨和赵云的未婚妻樊娟三人陪着李利、李玄、郭嘉和结义大哥桓飞等七人安安静静地吃顿饭。
官宦之家把吃饭称作“用膳”,但普通百姓家里,摆席招待客人也是吃饭,没有那么多讲究。
“主公,元忠兄、奉孝贤弟、大哥、二哥、四弟,云萝夫人,这些天全靠诸位鼎力相助,亡兄才能及早下葬,入土为安。此恩此情,赵云无以为报,仅以薄酒以示感谢,我先干为敬,诸位随意!”
四方桌,次席上,赵云端起酒盅,对李利等七人甚是感激地说道。说罢话后,他端起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子龙不必如此,这些事情都是我等份内之事,何须言谢。来,我等满饮此杯!”说话之中,李利示意马云萝再给赵云杯中斟满,既而一桌十人举杯同饮。
第一杯酒饮罢之后,席间众人便不再拘礼,随意吃喝起来。
席间,赵云的未婚妻樊娟和赵雨妯娌二人不胜酒力,与马云萝一起中途退席,三女联袂走进内堂说话。
至此,大堂内再无女眷,桓飞等性格豪爽的汉子便彻底放开了;撤去酒盅,直接换上大碗,挽起长袖,赤膊上阵。大肆拼酒畅饮。
饮酒正酣时,李利侧身对赵云低声说道:“子龙,我看令妹已至及笄之龄,不知可曾许配人家?”
“咳、咳、咳!”赵云刚刚喝了一口酒尚未下肚,听到李利的询问后,顿时呛得剧烈咳嗽,满脸涨红。随即他神情惊愕地望着李利,惊疑未定地问道:“主公此话何意?莫不是、、、、、、此事只怕不妥,小妹容貌虽好,却出身乡野。不识礼数,配不上主公。”
“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道:“子龙想必误会了。我之所以有此一问,并非子龙心中所想,而是另有它意。而今令兄新丧,我便想与子龙商定令妹的婚事。权当冲喜。而我要保媒的男子并不是堂中在坐之人,而是我的亲弟弟。现任安北将军、北地郡守李暹。他现年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没有迎娶正妻,为此我一直挂念在心,想给他找一位才貌双全、贤良淑德的女子为妻。此番见到令妹赵雨之后,见她姿容甚佳,性格直爽,举止有度;虽是出身庶民之家。却不失为知书达理的贤淑女子。因此,我便有意为愚弟保媒,与子龙商议姻亲之事。”
“哦,原来是这样。”赵云深深松了一口气。脸色迅速恢复正常,不似刚才那般紧张。
显然,他刚刚确实误解了李利话中的意思,还以为李利看上了妹妹赵雨。
虽然李利位高权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但在赵云看来,却不是妹妹的好归宿。因为李利的卫将军府实在是门庭太高,而且李利已有九位妻妾;若是性格直爽的妹妹赵雨进入卫将军府,只怕很难适应,处处受到约束,郁郁寡欢。是以赵云乍闻李利之言时,神情大变,紧张至极,生怕李利开口求亲。
幸好,原来李利想为他弟弟李暹保媒,有意迎娶妹妹赵雨做弟媳。这样以来,赵云紧张的心神顿时放松下来,神色如常,心中暗自思量起来。
少顷,赵云恭声道:“主公,实不相瞒,雨儿确实尚未许配人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这其中却是有些原因。其一,我父母十几年前便已过世,留下我兄妹三人相依为命,此后十余年间,家中诸事皆由家兄做主。而家兄对小妹很是溺爱,任由她率性而为,未加管束,以至小妹年至及笄,却不喜女红,偏好舞枪弄棒。其二,小妹生性直爽,口不择言,不谙世事,不识官家大院礼数规矩。其三,家兄刚刚病故,对于小妹的亲事,我作为兄长也不便多言,以免遭人议论。
因此,主公所提之婚事,末将虽是雨儿的兄长,却不能立即答复主公,还需向小妹征询意见。若是小妹对此没有异议,末将便代她应下婚事;如若她没有出嫁之意,还请主公多多见谅。”
赵云这番话说得很透彻,合情合理,不偏不倚。但从他的话里行间不难听出,他对妹妹赵雨极为爱护,生怕妹妹受了委屈,而婚姻大事也完全听从她本人的意愿。
这种情意至纯的兄妹之情,在大汉境内实在是很少见的,堪称弥足珍贵。
除此之外,在妹妹婚姻大事上面,赵云没有任何趋炎附势之心,完全站在妹妹的位置上考虑,不掺杂个人私心,也不避讳主公李利尊崇的身份。据实回禀,言语挚诚,赵云此举着实令席间众人甚为钦佩。
眼见主公李利沉吟不语,桓飞看了看坐在身旁的赵云,又与许褚、陈到二人交换眼神。随即他掖着嗓子,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三弟所言不无道理。而今赵风兄长刚刚过世,子龙便立即给赵雨小妹许配夫家;若是小妹自己心甘情愿,那还罢了,周围四邻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认为是一件冲喜的大好事。如果她自己不愿意,却是让三弟左右为难,不但会遭人非议,恐怕还会因此伤及兄妹感情。所以,以末将愚见,还是将小妹请出来,当面询问她的意见为好。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小妹多谢飞虎大哥好意!”桓飞话音方落,便见赵雨缓步走出后堂,来到大堂,而马云萝和樊娟二女一左一右地跟在她身后。
款步走进堂中,赵雨对李利欠身一礼,轻声说道:“小妹见过文昌大哥。方才大哥所言。我和二嫂、云萝姐姐都听到了,承蒙诸位哥哥爱护,小妹甚为感激。不过,诚如文昌大哥所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小妹已至待嫁之龄,自当择婿出嫁。文昌大哥方才提及李暹将军,不知他人品相貌如何,请大哥直言相告。”
当着众人面前,赵雨言及自身婚姻大事。居然神色坦然,不卑不亢。单凭此节,就足以令李利、李玄、郭嘉和桓飞等人刮目相看,深为叹服。
这时,李利满脸笑意地打量着站在面前的赵雨。眼神中浮现出浓浓的赞赏之情。
只见她身高约七尺二寸左右(即1.70米左右),鹅蛋脸。柳叶眉。丹凤眼,五官精致,唇红齿白,眉目间充斥着清纯脱俗之气。她身型略显消瘦,酥胸蓬隆,腰肢纤细。双腿笔直,亭亭玉立,浑身散发着青春烂漫的气息。此等清纯少女,全身上下透着朝气蓬勃的青春气质。让人一看便不由得眼前一亮,顿生好感。
这就是李利给弟弟李暹选定的妻子,赵云的亲妹妹赵雨。
仔细打量赵雨之时,李利抬手示意她座下,既而笑呵呵地说道:“雨儿妹妹生性豪爽,不爱女工爱戎装,这一点与云萝如出一辙,巾帼不让须眉,堪为女中豪杰。我最欣赏雨儿之处便在于此。我和弟弟李暹的情况与子龙、雨儿兄妹大致相同,双亲早逝,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因此,我是长兄,理应为暹弟张罗婚姻大事,让他娶妻生子,成家立业。
我弟弟李暹现年十九岁,自小与我同在军营中长大,十四岁随我进入军中,隶属叔父李傕、郭汜帐下,自此南征北战,至今已经五年有余。我晋升别部司马时,他是亲兵队长,当我被朝廷敕封为校尉时,他是军中司马。三年前,我出任武威太守,暹弟被委任为奋勇校尉,随我出征凉州西部各郡,屡战屡胜,至今尚无败绩。两年前,他被天子敕封为安北将军,武乡侯,因局势需要,我将他派到北地郡出任郡守,镇守西凉北方重镇,戍边屯田,戎守边境。
说起暹弟的人品相貌,我与他是一母同胞,身高体型相差不大,容貌长相也有七分相似。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常年身处军营,风吹日晒,肤色略黑,却体格健壮,身躯之魁梧尚在我之上。此外,他志虑忠纯,忠义仁孝,性格豪迈,深得将士爱戴,此乃有目共睹之事,飞虎、子诚和元忠三人可以为证。如果雨儿妹妹应下亲事,为兄可以肯定地告诉你,将来你一定会为今日的选择而感谢我,因为我给你找到一个用心待你的好夫君。呵呵呵!”
提起弟弟李暹的过往战绩和人品德行,李利显得十分高兴,对弟弟相当满意,几乎是赞不绝口。但这番话,他却从来没有对李暹说过,也没有对别人提起过,今天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夸奖自己的弟弟。情非得已,毕竟这关乎着弟弟李暹的终生大事,不能大意,更不能吝啬溢美之词。
只要能给赵雨留下好印象,哪怕是让人觉得自卖自夸,李利也在所不惜。
赵雨听完话后,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紧盯李利的神色变化,随之她扭头看向桓飞、李玄和一直很少说话的高个子李挚,却见他们深以为然地点头认可。
“子诚大哥,安北将军李暹果真如文昌大哥说得那么好吗?”赵雨对李挚问道。
真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不向素来以李利马首是瞻的李玄、桓飞二人询问,却偏偏向沉默寡言的李挚求证。
由此可见,赵雨真不愧是赵云的亲妹妹,不仅生得一副好容貌,习得一身武艺,就连心智也得到了赵家良好的传承。心明眼亮,颇有识人之能,通过短短几天的相处,她竟能看出李挚不会说假话。
“主公一言九鼎,从无虚言。”李挚微眯的双眼陡然睁开,给出肯定的答复。随即他神色平静地看着赵雨,又说了一句话:“少将军李暹是我军之中军职、爵位最高的领兵将军,其人品心性毋庸置疑,否则军中将士不服!”
“嗯,多谢子诚大哥!”赵雨果然相信了李挚的说辞,欣然点头说道。
随之她思量着对李利说道:“听闻文昌大哥昔日迎娶董婉姐姐时,曾在朝堂上立下三约,被奉为世间美谈。今日小妹斗胆直言,也有三个约定,不知大哥能否见容?”
“哦?”堂内众人纷纷惊愕地看着赵雨,既而将目光转移到主公李利身上,等待他的答复。
“呵呵呵!”李利坦然笑道:“既是商议亲事,雨儿自然可以提出要求。请雨儿试言之,只要不违道义,合乎人情,为兄定当如你所愿。”
赵雨含笑点头,不急不缓地说道:“小妹所提三约,一约战,二约和,三约公侯之礼。一约战,即小妹与家兄皆是习武之人,虽非将门之家,却崇尚强者。因此,我想与文昌大哥约战三阵,前两阵由家兄出阵,最后一阵便由小妹上阵;文昌大哥可以挑选三位与李暹将军武艺相当之人出战,三局两胜。小妹之所以提出战局,是因为李暹将军是征战沙场的武将,想必武艺自是不差,否则也不会在武将云集的西凉军中脱颖而出。”
赵雨此言一出,李利不禁神情微变,凝视着赵雨清新脱俗的面容,欣然而笑。他已经看出来了,赵雨虽然表面上认可了李挚的答复,实际却并不完全相信,因此她提出约战,而且还言明要与李暹武艺相当的将领出战。
想到这里,李利笑声说道:“雨儿,后面两个约定没有问题,我应下了。不过三战之约最后一阵由你出战,却是不妥,因为与你对战之人是云萝。如果你将来成为我的弟媳,那她便是你嫂子;妯娌厮斗,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让人笑话,此举实为不妥。
如果你与我麾下将领厮斗,若是你胜了,战败将领岂不让人笑话;若是你败了,战胜将领也胜之不武。因此,不论谁胜谁败,都有诸多麻烦。不如这样,三阵皆由子龙出战,三局两胜。你看如何?”
第427章龙虎三阵之首战
“呃,这样啊!那、、、就依大哥所言吧。”
赵雨神情非常失望,但李利所言在情在理,由不得她不答应。
李利朗声笑道:“另外两个约定,雨儿也一并说出来吧,省得为兄心里七上八下的,甚是不安。呵呵呵!”
赵雨俏脸微微泛红,轻声说道:“二约和,便是不管亲事成与不成,文昌大哥不能因此生气,更不能迁怒于家兄。毕竟他往后还要在你麾下效力,若是因此生隙,那小妹宁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能连累二哥。
三约公侯之礼,小妹虽是出身庶民之家,却是嫁于李暹将军为妻,出嫁时李暹将军需以公侯之礼迎娶。何况长兄刚刚过世,小妹至少要在家中守灵半年,以全孝道;若是一月便出嫁,小妹于心不忍。”
听完赵雨提出的三个约定,李利郑重地点头,说道:“此三约合情合理,有礼有节,足见雨儿是个有情有义的淑德女子。有此弟媳,为兄甚是庆幸,此乃暹弟之福啊!”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爽朗笑道:“雨儿所提三约,为兄悉数应下,决不食言。十日后,我们践行第一条约定,由叔至、仲康依次对战子龙,点到即止,权当切磋武艺,都是自家兄弟,不必斗得你死我活。至于第三阵么,到时再说,反正我是看准雨儿这个弟媳了,势在必得!呵呵呵”
“哈哈哈!”得堂内略显压抑的氛围为之一松,李玄、郭嘉、桓飞、许褚、赵云等人欣然大笑,而赵雨则是俏脸羞红的拉着马云萝和樊娟跑进内堂,不敢与堂内众人对视。
看到赵雨含羞离开,李利微微点头,既而对赵云笑道:“子龙。令妹很有主见,若是男儿身,当是一位不逊于你的盖世英雄!三战两胜,不知子龙可有信心打赢前两阵啊?”
赵云闻言后,不禁扭头看看坐在身旁的许褚和陈到,颇为无奈地摇头苦笑,说道:“雨儿此番确是为难我了。二哥和四弟皆是人中豪杰,武艺高强,骑术精湛,且又身负异禀。力大无穷。我与他们二人对战,胜负实难预料,尚在两可之间。何况还有第三阵,先前我已经和大哥斗过一场了,大哥武艺精绝。力量太强,我不是敌手。而子诚大哥同样是不逊于大哥的武道强者。兵器诡异。身轻如燕,速度极快,非人力所及。这样看来,此次约战,我是败多胜少,取胜无望啊!”
听话听音。李利听出赵云言语中的试探之意,于是欣然笑道:“子龙聪慧过人,这番话分明是试探于我呀!既然这样,我也不隐瞒。飞虎和子诚二人此番不出战,如此子龙总该放心了吧。呵呵呵!”
“哦?”赵云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惊声问道:“大哥和子诚兄不出战,那主公想让谁接下第三阵呢?”
“看来子龙很有把握打赢仲康和叔至二人哪!如果你当真赢下前两阵,第三阵自有人出战,到时你自然会知晓。”李利有意卖关子,含笑说道。
请将不如激将,李利早已将这招激将法运用得炉火纯青。因此他与赵云的交谈之中便悄然挑起了许褚和陈到二人的好战求胜之心,而赵云却身在局中,不曾察觉。
十天时间转眼即过。
不知不觉中,李利一行人已在赵家逗留了半个月。
清晨第一缕阳光洒向人间,晨雾消散,李利与赵家兄妹的约战日期悄然而至。
赵家前院谷场上,聚集了村中很多有德高望重的老人,而赵雨就站在这些老人中间。显然,这些老人就是赵雨请来的村中长者,作为此次比武定亲的见证人。
前院谷场,既是赵家冬种夏收的打谷场,又是赵云兄妹平日习武的地方,面积不亚于一个小校场,相当宽敞。
谷场空地上,此刻空无一人,数十名前来观战的村中长者悉数站于廊下,众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低声说着赵家小妹赵雨的婚事以及这场别开生面的比斗约定。
廊下东面,李利一行人悉数到场,早早来到前院,此时便与村中观战之人站在一起。
眼见聪明乖巧的赵雨邀请村中长辈前来旁观作证,郭嘉神情微怔,既而颇有深意地会心一笑。随之他移步到李利身边,低声道:“主公,你为少将军选定的这个弟媳看似天真烂漫,实际却是很不简单!小姑娘聪慧多智,思虑周全,可谓是面面俱到。一场比斗定亲而已,却请来村中长辈作见证,此举颇有耐人寻味之处,用意深远哪!”
“奉孝此话何意?雨儿这么做有何不妥?”李利接声询问,说话时他神情坦然,目光纯净,似是没有看出其中门道。
郭嘉闻言后,扭头与身旁的李玄对视一笑,随之轻声对李利说道:“主公,在此之前,我等皆以为赵雨提出的约战三阵仅仅是个过场,意在给她自己一个台阶可下,形式而已,不必当真。因为自古婚姻大事皆是尊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今赵风大哥英年早逝,子龙既是赵雨小妹的兄长,亦是家中长兄,完全可以做主决定赵家小妹的婚姻之事。所以,今天比武定亲,本来只是个形式,权当子龙与仲康、叔至他们几人相互切磋武艺。
但现在雨儿姑娘却邀请村中有名望的长辈前来观战,无形中便将此事放大数倍,使得此番比斗愈发正式,胜败尽皆呈现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果子龙战败,那主公所提的婚事自然是水到渠成,今天就能确定婚期。反之,若是子龙真的能够三阵两胜,那婚事能不能确定下来,就全凭赵雨姑娘的心意了。如此看来,今天这场比斗就显得十分重要,不仅关乎少将军李暹的婚姻大事,还牵涉到主公的颜面和我西凉将领的声誉。”
“哦?”李利微微愣神,沉吟道:“有这么严重么,不至于吧?”
“奉孝所言不错。”李玄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声,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待人随和,处事宽仁,尤其在婚姻之事上面,从不强人所难。此番少将军与赵雨姑娘的婚事,或许对于主公来说,算不上大事,这是你情我愿之事,不能勉强。然而,主公贵为我军主帅,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以主公今时今日之崇高地位,亲自提亲,谁能不给面子,谁敢出言拒绝。
既然主公屈尊降贵亲自提出这门亲事,于情于理,我等都要促成此事,势在必得。否则,一旦事情不成,势必损及我军将领的颜面,还会影响到主公的声望。”
语气稍顿之后,李玄接着说道:“以属下看来,此前赵雨姑娘提出的三个约定,实际上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即将开始的三阵比武。而这场比武对于赵雨姑娘而言,却是一举两得之事,实在是高明。
其一,正如奉孝所言,赵雨姑娘其实没有选择的机会;只要子龙点头答应婚事,她除了遵从之外,别无它法。但主公宽容随和的处事风格促使她能够提出条件,既而为她自己赢得主动,定下三约。倘若主公强势提亲,以属下看来,不管是赵云将军还是赵雨姑娘都无力反对,只能答应。
其二,此战若是子龙获胜,赵雨姑娘不仅能够赢得主动,答不答应婚事全凭她一句话;还能凭借此战彰显子龙将军过人的武艺,赢得主公赏识。
换言之,如果仲康和叔至二人都败给子龙,难道这桩婚事便会就此作罢吗?即便主公不计较,待日后李暹将军得知此事后,他颜面何存,岂能善罢甘休?
赵雨姑娘提出三约,这或许在她看来是合情合理之事,但实际上她却是错了。男尊女卑是自古至今的规矩,主公大度宽容答应三约,完全是看在其兄长赵云和少将军李暹二人的面子,这才不与她计较。然而,主公不与计较便不代表毫无底线的纵容,今日赵雨姑娘请来村中长辈作见证,看似明智,实则幼稚。因此,以属下愚见,今日三阵比试,绝不容失!”
李玄这番话说得毫不客气,一针见血,直指本质。他自然看得出主公李利十分器重赵云,爱屋及乌之下也很喜欢赵雨,但他作为朝廷的尚书令,必须时刻保持敏锐的目光和清醒的头脑,面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冷静独到的认识。在他眼里,主公纵然赏识赵云,欣赏赵雨,也应该有个限度,可以宽容却不能纵容;可以答应赵雨所提三约,却不能失败。否则,主公威严何在,西凉军威何存!
在这个乱世之中,人主之威至高无上,一言便可决定成千上万人的生死,遑论一女子乎!
这就是李玄眼中的真理,几乎与李利后世遗留的宽以待人的思想格格不入。不过李利却不反对李玄的观点,因为李玄处事的立足点便是尊奉他李利的意志,处处维护他的权威和声誉。
第428章千年老六战常胜
待李玄说完话后,李利微微颔首,神色平静,沉默不语,没有给予正面的肯定与否定,似是不置可否。
然而,李玄这番话却让郭嘉心神剧震,暗自心惊。
通过二十多天的朝夕相处,郭嘉明显看出桓飞等将领对李玄甚是尊重,而李玄平日里也是与人为善,待人随和,几乎没有一点架子。直到此刻,郭嘉才知道身旁这位卫将军府长史、尚书令李玄,竟是这等目光敏锐、严厉几乎苛刻之人,极有威严。
此番跟随主公李利前来常山国的一行人,谁看不出来主公对赵云十分赏识,几乎是有求必应,想方设法招揽赵云。然而,李玄作为主公李利的左膀右臂却不为己甚,始终保持着冷静的头脑,几乎不带任何私人感情地道出赵雨所提三约的本质,直言不讳。
单凭李玄这份沉着与冷静,就足以令郭嘉对他钦佩不已,暗自赞叹。
与此同时,李玄这等严厉冷静之人,也让性格随意、放荡不羁的郭嘉倍感压力,生怕自己随性而为的性格早晚会有疏忽,撞到李玄手上,到那时自己就要遭罪了。
辰时初刻,李利大步走向谷场中央,与赵云、赵雨兄妹迎面而立。
“雨儿,今日便是我们约定三阵比斗之期,不知子龙准备好没有?”李利满脸微笑地对赵云、赵雨说道。
“见过兄长(主公)。”赵云兄妹行礼道。
随之一身戎装、英姿飒爽的赵雨,脆声道:“承蒙兄长错爱,小妹与家兄甚是感激。今日约战,小妹仍是先前所言,由家兄代为出战,三阵两胜。若是家兄侥幸取胜。兄长提亲之事容后再议;如若家兄落败,小妹自当秉承兄长之意,嫁于李暹将军为妻。”
“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朗声道:“今日三阵,刀枪剑戟等诸般兵器不限,步战、马战皆可。第一阵由陈到率先出战,第二阵由许褚对战子龙;第一阵战罢,中途歇息一个时辰,第二阵战罢后歇息一个半时辰。如果两阵过后,胜负未定。便再行第三阵比斗;若是两阵便已决出胜负,则无须第三阵比试。如此安排,不知子龙意下如何?”
“禀主公,此等安排甚为妥当,末将无异议。”赵云躬身应道。
李利含笑说道:“好。此次子龙将连战三阵,堪称车轮战。实为不易。院中西边马厩之内有十余匹上乘战马。子龙可以随意挑选骑乘。交战时刀枪无眼,双方点到即止,不论谁先受伤即告落败。子龙若无异议,那就开始吧,场边观战之人已经等待已久了。呵呵呵!”
赵云躬身一礼,既而转身退出校场。前往西墙角挑选战马。而早已整装待发的陈到则率先策马奔进校场,勒马而立,闭目养息,静等赵云出阵。
大步走到场外。李利脸上浮现出兴奋的神情,今日陈到与赵云之战,是他期待已久的战局。
历史上,陈到虽贵为刘备的亲兵将军,却不入蜀汉五虎上将之列,始终排在赵云之后,排在第六位,甚至不如魏延出名。
通过一个多月的细心观察,李利发现陈到文武兼备,在兵略方面颇有造诣,只要多给他一些历练机会,未尝不能成一员能征善战的统兵大将。唯一不足之处便在于,他性格内敛,平时话语不多,更不是喜欢出风头之人,不争不抢,属于典型的沉默实干的将领。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使得他这个武艺和才能仅次于蜀汉五虎上将之人,终生声名不显;既没有辉煌彪炳的骄人战绩,也没有令人惋惜的败绩,一生之中只有亲手训练出来一支精兵,那便是刘备麾下最精锐的亲兵卫队“白毦军”。
因此,在李利眼里,陈到就是“千年老六”。
而眼下,千年老六即将对战常胜将军赵云,这场战斗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让人很是期待。不管场外观战之人是不是这么想的,但对于李利来说,确是期待已久。
嗒嗒嗒!
就在场边众人翘首以盼之时,刚刚还一身儒衫的赵云,一盏茶的工夫便换上了一套银色锁子甲,头戴白马腾云纹银盔,肩披白色战袍,手持亮银龙胆枪,胯下青骢马。在众目睽睽之中,他策马提枪奔至校场,与陈到相距三十余步,勒马提缰而立。
“三哥好风采,银甲银枪,英姿挺拔,不愧是昔日百骑破重围、孤身挡先登的白马战将!”
乍见赵云威武雄壮的入场英姿,陈到顿觉眼前一亮,不由自主地朗声叫好。
“多谢四弟夸奖,愚兄愧不敢当。”
赵云谦逊而笑,笑声说道:“实不相瞒,我这身战甲和手中兵器乃是学艺下山时家师所赠,战甲名曰‘腾云银龙铠’,长枪唤作‘梨花龙胆枪’,至今已跟随我多年了。昔日界桥之战,愚兄出其不意之下,带领百余名白马亲卫冲进袁军重围,掩护公孙将军脱困。而今想来,当日一役甚为侥幸,若不是袁军不加提防,愚兄又寂寂无名,只怕很难成功。”
“三哥过谦了。”陈到神色真诚地欣然说道:“界桥一战,兄长初显威名,使得袁绍麾下众多将领都知道公孙将军帐下有一员沙场悍将。每每听人提及此事,小弟心驰神往,倍感荣焉。今日承蒙主公信任,有幸能与三哥交锋,小弟心中忐忑之余,却又极为渴望与兄长一战。此战,,小弟希望能够领教兄长的精妙枪法,因此三哥尽管放手施为,不必顾及其他。”
赵云闻言眼神中掠过一丝振奋之色,欣然应道:“如此甚好!正如四弟所愿,愚兄也想见识见识贤弟的真正实力,还请四弟尽展所学,无须留手。今日我们兄弟适逢其会,借此良机好好切磋一番,各展所长,大战一场。”
“三哥说得好,正合我意!”陈到笑道:“小弟手中这杆长枪名曰‘六棱风吟枪’,乃我陈家祖传兵器,已历四世,传承百年;身上这套玄铁战铠是主公所赐,是为金猊卫将领战甲,甚是精良。此外,小弟座下战马比兄长座下青骢马略胜一筹,请兄长多加留意。”
“多谢四弟直言相告。”赵云对陈到拱手一礼,随即左手轻提缰绳,朗声道:“四弟无须谦让,战吧,愚兄已经等待多时了!”
话音未落,只见赵云双腿骤然夹紧马腹,手中一提缰绳,座下青骢马纵身而出,直奔陈到冲去。
恰在此时,陈到同样是战意昂然,蓄势待发,是以他几乎与赵云同时纵马疾奔,俯身提枪疾奔杀出。
“哒哒哒!”
霎时,两人两马迎面对冲,战马飞驰,马蹄声骤然而起,尘土随之飞扬。
三十余步的距离,战马猝然奔出,眨眼便至。
锵锵锵!
策马疾驰中,两人两骑陡然相遇,两杆长枪凌空抨击,气势如雷,出手如电,枪芒点点。如此迅疾的出击速度,让人观之目不暇接,只觉寒光闪烁,火花四溅,却看不清交战双方相遇的一瞬间究竟出手多少次,刺出多少枪。
第一合交手,赵云和陈到二人都没有使出杀招,也没有任何取巧,完全凭借战马冲刺力持枪突刺,长枪横挑,硬碰硬的正面交锋。这是武将厮杀中常用的起手招式,厮杀时倚仗自身力量与速度,迅猛出击,既是攻击又是试探。若是遇到强敌,进攻就会立即转为防御;如果遇到泛泛之辈,仅凭这种势大力沉的迅猛攻击,一合之下便能将其刺落马下。
“砰”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让人眼花缭乱的银枪光影骤然一顿,随即场上的交锋情形清晰地呈现在场外观战之人的视线之中。
但见陈到侧身横枪架住赵云的梨花龙胆枪,用力将长枪之上的锋刃一寸一寸地举过头顶,既而枪杆一抖,银光闪闪的风吟枪瞬间荡向赵云胸前。而赵云手中下压的龙胆枪被陈到抬高之后,握住枪柄的右手顺势松开,左手握住长枪中段,枪杆顺势转动,将陈到斜刺而来的枪尖荡开。
打破僵局的一瞬间,只见赵云单手持枪,枪尖挽成一圈银光闪闪的梨花,枪锋连续刺出,点点寒芒直扑陈到上身各处要害袭来。而陈到同样不逊分毫,抖动枪杆,枪尖宛如风车般剧烈转动,风吟枪带着尖锐紧促的呼啸声与迎面此来的龙胆枪争锋相对,凌空抨击,溅起一朵朵绚丽的火花。
“哒哒哒!”
“呵”
两马错身而过,让人眼花缭乱的剧烈战斗终于迎来了喘息之机,双方第一合交锋宣告结束。勒马转身之中,陈到和赵云二人虽是背道而驰,却不约而同地吐出一口浊气,使得紧绷如弦的心神稍稍松弛一下,借此机会尽可能多地恢复刚刚消耗的体力。
一合之下,双方都清晰体会到对方的枪法和骑术均是不弱,力量和速度同样不逊于自己。当真是遇到了强劲的对手,胜负难料,绝对不能丝毫大意,露出破绽,否则必败无疑。
第429章风吟龙胆双雄记
“啧啧啧!”
场外东面。就在赵云和陈到回马转身之时,桓飞砸吧着嘴,惊叹地说道:“枪花舞得像雪花一样,一朵接着一朵,让人眼睛都不能眨一下,否则就看不清了。真是好枪法呀!”
“嗯,大哥所言不错。”
许褚点头附和道:“三弟和四弟二人都是使用长枪的高手,枪术绝伦,速度极快。像这种精妙灵巧的枪术,我许褚确是使不出来,太麻烦了,不如大刀劈砍来得痛快!”
听到桓飞和许褚二人的话语后,李利淡然一笑,对桓飞轻声询问道:“飞虎,此前你与子龙正式较量过一次,那次是你略胜半筹,不惜自身受伤之下把子龙打伤。如果你和子龙正式对阵,还能不能稳胜子龙半筹啊?”
“这、、、、、、”桓飞神情惊愕地沉吟起来,随之思量着说道:“禀主公,单凭枪术精妙程度而言,末将很难取胜子龙,最多与他战成平手,甚至很有可能打不过他。子龙枪术之精湛,实为末将生平之仅见,堪称使用长枪的绝顶高手。
不过,末将力量方面却稳压子龙一头,若是再配上重甲、长锤和巨盾,以及金猊兽坐骑,两百个回合之后,我定能打败子龙。此外,如果末将想要速胜子龙的话,除非不惜自身受伤,才能在百合之内击败子龙;否则,在自身不受伤的情况下,几乎没有速胜的可能。
因此,以末将看来,子龙武艺之高,与滕羽、典韦、鞑鲁等人相比,丝毫不差,甚至略胜半筹。倘若他再历练几年。积累足够的厮杀经验,其战力或许还会精进,武艺将不逊于末将。然而,同级别战将之间,力量上的差距很难改变,这是个人天赋,并非武艺精进所能弥补的。”
李利微微颔首,对桓飞这番话深以为然。
因为桓飞绝对堪称当世巅峰强者,在武道上面的造诣极深,眼力过人。判断精准,拥有绝对发言权。
武学之道,招式技法固然重要,但习武天赋同样必不可少;否则武学成就终究有限,很难大成。而天赋就是习武者的悟性和自身条件。同级别武者之间,力量大小直接决定强弱与胜败。这是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一力降十会。便由此而来。
在桓飞说完话后,李利扭头看了他一眼,既而又看看站在身旁的许褚。桓飞这个家伙看似粗鲁莽撞,其实很聪明,可谓心明眼亮。他刚才提到滕羽、典韦等人,却没有提及许褚。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
而今陈到与赵云是第一阵,战罢之后,就轮到许褚出战了。而许褚究竟能不能战胜赵云,确实很难说。胜败尚在两可之间。因为许褚也是个力量型的战将,他与赵云这种以招式技法见长的武者厮斗,孰强孰弱,实在很难预料。
就在桓飞、许褚和李利三人说话时,校场上的战斗却片刻不曾停留,反而斗得剧烈异常。赵云和陈到二人回马转身速度极快,激战不休,不到半个时辰,二十多个回合悄然而过。
人来马往之中,但见校场上战马嘶鸣,扬蹄飞踏,马背上两个身影左右腾挪,前后闪躲,迅猛厮杀。两杆长枪每每凌空碰击,直刺横挡,点抹斜挑,枪锋迅疾如电,寒光闪闪,抨击中激起点点星光,汇成一朵朵夺目刺眼的白炙火花。
三十个回合过去了,场上两人双骑拼杀激烈,战斗如火如荼。
五十个回合过后,赵云座下战马明显后力不济,奔行冲刺速度看似一如往前,实则马蹄无力,步幅轻飘,鼻息粗重如牛。而陈到座下战马却依旧神骏,步幅沉稳有力,奔行速度迅疾,冲刺有力。
两相对比之下,陈到胯下座骑明显高出赵云座下的青骢马一筹,体长和背高尽皆超出将近一尺,身大力不亏,耐力持久,良马也!
第六十四个回合,赵云座下战马的回马速度终于降下来,青骢马口吐白沫,难以为继了。然而,赵云却没有出言换马再战,仍旧驾驭着有气无力的青骢马缓慢转身,继续战斗。与之相对,陈到胯下战马依旧神骏如常,勒马转身的速度丝毫不减,回马之后立即跃马扬鞭,疾奔冲刺而来。
唏聿聿!
回马冲刺之中,陈到陡然猛提缰绳,胯下战马惊鸣而起,纵身一跃,直挺挺地踏向赵云及其座下青骢马。
巨大黑影迎面扑来之际,赵云胯下的青骢马同样惊声嘶鸣,前蹄骤然止步,既而后蹄撤步,试图避开跃身扑来的战马冲撞。却因青骢马前蹄瘫软,又处在疾奔冲刺之势,陡然撤步之中四蹄慌乱,撤步不及,以致马身侧歪,轰然倒地。
“呔!”战马栽倒的一瞬间,只见赵云暴喝一声,单脚猛蹬马背,身躯迅速脱离马背,纵身跃起,手持长枪腾空刺向跃马冲来的陈到。
“锵锵锵!”
两杆长枪破空而遇,火星四溅,碰击声轰鸣。一丈高空之中,手持梨花龙胆枪的赵云凌空翻转,手中长枪与策马袭来的陈到剧烈相拼;出枪迅疾如电,锋芒闪烁如星,火花凌空舞,身形空中悬。一息之间,他凌空出击九次,枪枪皆是直击陈到要害,攻势迅猛锐利,技法近乎完美,无懈可击。怎奈跃马奔杀中的陈到同样枪术精湛,更兼有战马冲刺之助,因此他稳坐于马背之上,见招拆招,沉着应对,丝毫不漏破绽,致使赵云凌空飞转中连击九枪,尽数被他从容化解。
“嘭!”凌空飞刺的赵云,一口气连续出击之后,第九枪压住陈到的风吟枪,借助陈到用力横挑之力,身体凌空背翻,从陈到头顶上方翻过,既而单脚立于陈到座骑的后背上,置身于陈到身后。
霎时,陈到座骑之上。陈到坐于前,赵云立于后,二人共乘一匹战马,使得战马奔行速度骤减。
就在赵云落足战马后背的一瞬间,陈到身形陡转,俯身贴在马颈左侧,右手回枪突刺,试图趁着赵云立足未稳,将其逼下马背。
只要赵云下马落地,那么这场马战切磋便宣告结束。因为这是马战比试。并非生死相拼,所以谁先落马就意味着他已经输了,无须再战;而胜利者自然是仍然稳坐于马背上之人,也就是陈到。在此之前,赵云胯下座骑后力不济。他完全可以中途叫停,换马再战。可是他自己放弃了换马的机会。依旧选择继续战斗。既然如此,就表明他愿赌服输;如果此时他被陈到逼落马下,那就是他输了。
“锵锵锵!”
俯身贴在马颈上的陈到,单臂持枪背刺,寒光湛湛的枪锋直奔赵云下腹刺去。而立于战马臀背上的赵云,侧身踩在马背上。身形左右摇摆,手中丈五长枪来不及掉头回转,只能用枪柄横挡陈到的突刺。仓促抵挡住陈到背靠马颈刺出的三枪之后,趁着陈到稳住身形的瞬息空当。赵云振臂挥枪,以枪为棒,大力劈向陈到。
“铛噔噔!”
陈到俯在马颈之上,趁着连续回身突刺之际,迅速翻身躺在马颈上,与身后的赵云迎面相对。眼见赵云趁机挥枪劈来,陈到左手脱缰,既而双手持枪横挡,架住赵云居高临下大力劈来的龙胆枪。随即他仰躺在马颈上,双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在龙胆枪的枪杆上,险些踢中赵云持枪的左手。巨大的脚蹬之力促使赵云再也无法站在马背之上,身体骤然后仰,刺向陈到的龙胆枪也被脚蹬之力震开。恰在此时,陈到再次挥枪横扫,寒芒湛湛的枪锋迅猛划向赵云立于马背上的双腿。
“砰!”危急时刻,只见赵云后仰的身躯骤然侧身空翻,身体迅速脱离马背,而他手中荡向空中的丈五龙胆枪凌空划出一个半圆,枪尖重重扎进战马前蹄左侧的地面上。霎时,但见赵云双手撑住枪柄,犹如凌空撑杆一般,身躯凌空旋转一周,旋即身躯一挺,双脚直奔躺在马背上的陈到踹去。
一刹那,眼见赵云被自己逼落下马,陈到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心神不由得一松。正当他翻身准备坐回马背之时,眼角余光瞥见身体左侧有两团黑影向自己凌空袭来,速度极快,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抵挡。
“砰砰嘭!”
凌空踹来的两脚,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地踢在陈到的侧腹和左腿上,致使他当即侧身飞离马背,身躯不由自主地横飞出去。凌空飞转十余步后,陈到单脚落地,踉跄数步之后,他将手中的风吟枪重重插在地上,终于稳住身形。这时,他左腿酸痛无力,不得不单膝跪地,脸色急剧转变,既而喉头一甜,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就在陈到飞身落地之时,只见撑着长枪凌空飞转的赵云,借助枪杆上的反弹力道,用力一荡,陡然双手松开,身躯直奔陈到的战马而去。随即他稳稳落在陈到的座骑之上,顺手抓住缰绳,勒马转身,回马之后,再回身拔出插在地上的龙胆枪。
“三哥好身手,小弟败得心服口服!”待赵云勒马止步后,陈到撑着长枪站了起来,拂袖擦掉嘴角的血渍,神情坦然地说道。
赵云翻身下马,快步走到陈到身边,满脸关切地说道:“四弟承让了。愚兄鲁莽,刚刚形势所迫收力不住,失手误伤四弟,实在是情非得已。愚兄于心难安,不知四弟伤势如何?”
陈到脸色有些苍白,呼吸紧促,左腿仍旧酸痛难当,站立的身形有些佝偻,明显是左腿无力,行动不便。显然,他是脏腑受创,内伤而不是外伤。除此之外,他身上没有伤口,让人根本看不出伤势如何。
“多谢三哥挂怀,些许轻伤而已,并无大碍,歇息一会儿就没事了。”陈到微笑着道。
他这么说也不完全是客套,而是实话实说。赵云凌空踢来的两脚虽然力道不小,但陈到也不是细皮嫩肉,身体羸弱之辈,身为常年习武之人,这点抗击打能力还是有的。刚才他之所以会吐血,那是因为脏腑震荡。一口鲜血吐出来,身体轻松不少。现在他的身体确实没有大碍,惟有左腿酸痛无力,行走有些不便,仅此而已。
“这样就好,只有四弟无事,为兄才能安心。”赵云顿时松了一口气,收起梨花龙胆枪,搀扶陈到慢慢向场边走去。
“呵呵呵!好一场枪术之战!”场外,李利笑呵呵地迎向赵云和陈到二人。说话间挥手示意李玄搀扶着陈到在台阶上坐下。
随即他笑声说道:“子龙枪术绝伦,骑术精湛,身手敏捷,身处险境时仍然能够举重若轻,从容不迫。适时反击,颇具大将之风。这份胆识和气魄。实在极为难得。让我等刮目相看!”
赞叹赵云之余,李利没有忘记陈到,不失偏颇的称赞道:“叔至的武艺和枪术皆是上乘之数,骑术娴熟精湛;唯一欠缺之处,便是厮斗经验太少,仍需历练。假以时日。叔至绝对不会再犯今日之失,到那时,你定能与子龙大战百合!”
“末将惭愧,无论是武艺、枪法还是骑术皆不如三哥。今日战败实属必然。只是末将落败,却关乎着少将军的婚事,为此,末将心中难安,请主公责罚。”陈到脸颊微红,低头请罪道。
李利含笑摇头,劝解道:“叔至不必介怀。既是比武,定然有输赢,谁胜谁败都在情理之中。今日三阵比斗,若是子龙开局便败,那他如何向赵雨小妹交代?何况我等都是自家兄弟,比武切磋而已,旨在体察自身武艺不足之处,互相提高,胜败何足道哉。呵呵呵!”
众人闻言后,纷纷微笑点头,出言附和。
许褚更是轻轻拍着陈到的右肩,笑呵呵地洪声说道:“四弟尽管宽心安坐,无须顾及其他,待会儿二哥便与子龙大战一场,我想这回应该轮到我取胜了。”
许褚话音未落,陈到便侧身看着他,神色诧异地接声问道:“二哥这么有把握,自信一定能打败三哥?”
许褚闻言一愣,一双虎眼咕噜噜转动,质朴憨厚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精明。随之他憨憨笑道:“论资排辈嘛!你是四弟,子龙是你三哥,你理应败给子龙,可我好歹也是子龙的二哥,按理说我应该可以取胜。四弟仔细想想,是不是这样?呵呵呵”
许褚这番话听得大家哄然大笑,赵云同样坐在台阶上歇息,他笑着对许褚半真半假地说道:“二哥此言差矣。自古闻道不分先后,武艺强弱也不以年龄大小而论。所以,二哥的武艺是不是当真强过小弟,此时言之尚早,还需比试一番才能见分晓。
再者,此番比武意义重大,事关小妹与少将军的婚事,愚弟定然全力以赴,二哥也不能疏忽大意。否则,二哥说不定还会败给小弟,到那时,你可不能恼羞成怒,埋怨小弟啊!呵呵呵”
许褚闻言微怔,当即眼珠一转,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满脸堆笑对赵云说道:“好,就依子龙所言。我等虽是兄弟,但此番比武,意义非比寻常,事关重大,为兄一定谨慎对待。不过这样一来,三弟可要小心了。为兄先后看过你和大哥、四弟的两场较量,看得出三弟枪术精妙,骑术精湛,厮杀经验丰富,但力气却稍显薄弱,不似我和大哥这般天生力大之人攻击凶猛。所以,你现在好好歇息一番,养足气力,稍后你我兄弟二人定要大战一场。”
“多谢二哥提醒,小弟知道了。”赵云点头应允。他知道二哥许褚这番话绝非虚言,更不是炫耀,而是善意提醒,据实相告。
自从兄弟四人结义之后,之前赵云家中琐事繁多,兄弟之间没有时间切磋武艺,因此很难判断兄弟四人之中孰强孰弱。但四人都是武艺高强之人,凭借武者本能和敏锐的直觉判断,赵云隐隐发现,四兄弟之中老大桓飞无疑是最强者,也是当世的巅峰强者,而余下三兄弟却是差距有限,尤其是他和二哥许褚之间实力非常接近,无从判断实力强弱,惟有正面较量之后才能见分晓。
相对于桓飞、许褚两位兄长而言,赵云看得出四弟陈到此前应该是个无拘无束的绿林游侠,枪法招式中夹杂着棍棒技法,每一击都是直逼要害,攻势凶猛,却招式过于繁琐花哨,杀伤力不足。由此可见,陈到缺乏疆场厮杀经验,没有将自身武艺彻底融入临阵厮杀当中,将繁琐招式简化为犀利干脆的斩将杀敌之法。
确如主公李利所言,待陈到真正经历大战洗礼之后,实力必然会有一个飞跃式的提高,武艺大进。到那时,赵云若想像今天这样轻松取胜,只怕也只能想想而已,没有上百个回合的较量,他必然无法击败陈到。
第430章虎痴大战赵子龙
第一阵战罢,赵家校场暂时安静下来。
但场边观战之人却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三三两两凑到一起低声议论。
一场激战过后,众人被赵云和陈到二人精妙的枪术和险象环生的战斗场面所折服,交口称赞,惊叹不已。
中途歇息时,李玄和郭嘉二人跟随李利走进东厢房,饮茶小憩。
“主公,第一阵我们已经输了,接下来的第二阵至关重要。如果此战再输,少将军李暹与赵雨二人的婚事就要暂时搁置,至少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成与不成全凭赵雨小妹一句话。这样一来,我们太过被动,形势有些不妙啊!”
三人坐定之后,李玄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随之轻声对李利说道。
“嗯。元忠兄言之有理。”郭嘉点头说道:“在此之前,属下以为子龙既然败在桓飞将军手里,武艺和陈到应该在伯仲之间,差距不大。可看过刚才一战,属下方知这种认识是错误的,而且是大错特错。子龙武艺之高,实在令属下叹为观止,称得上是大开眼界。叔至将军的武艺已属超一流战将之列,但相比子龙而言,却在枪法、骑术和厮杀经验等方面,仍有不小差距。
之前主公十分器重子龙,当时属下颇为费解,不知其中原委。今日一见,方知主公眼光极准,识人之精准让属下甚为敬佩。想必主公早就看出子龙文武双全,志虑忠纯,因此才不惜亲身前来招揽,还在此盘桓半月之久。现在第一阵战罢,我等已失先手,这第二阵便是许褚和子龙交战。
属下甚是好奇。不知主公有几成胜算?”
李利不急不缓喝着茶,待李玄和郭嘉二人说完话后,他微笑着颔首,说道:“元忠和奉孝都没有见过仲康出手,不知他武艺如何,因此对第二阵较量没有必胜的信心。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完全可以理解。仲康与子龙二人谁强谁弱,二人谁更胜一筹,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但有一点我却深信不疑。那就是仲康纵然不能战胜子龙,却也相差不大。在我看来,此二人各有所长,正面对战之中恐怕是惊心动魄,凶险异常。战斗之剧烈犹在第一阵之上。
至于暹弟与赵雨小妹二人的婚事嘛,自古圣贤有言: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一切听凭天意吧。
男女之情绝非勉强可成。只有赵雨自己愿意,我才会替暹弟定下这门亲事;若是她不愿意,或者尚有犹豫,那此事暂时搁置一旁亦无不可,甚至可以就此作罢。生逢乱世,男丁都上阵打仗了。女子却远离战场,没有战死沙场之危,因此世间女子之多远远超过男丁之数。因此,想要找到文武双全的良将实为不易。但要寻找几个才貌俱佳的少女却是很容易。强扭的瓜不甜,婚姻大事顺其自然就好,何必勉强呢!”
说起弟弟李暹的婚事,李利显得极其淡定,话语中不带一丝火气,不急不缓地侃侃而谈,似是胸有成竹。
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赵雨是李利看中的弟媳人选,并非李暹本人看上的女子。这样以来,其中就有很大的缓和余地,亲事可成固然可喜,事情不成,李利也能坦然面对。
或许李玄和郭嘉等人还在考虑李利自身的颜面问题,但他自己却没有这种顾虑。身为后世之人,他对男女之事看得很通透,能成则成,不能成便罢手,绝不勉强,完全没有必要上升到面子问题。更何况,李利之所以要替弟弟求亲,并不完全是出于赵雨清纯美貌,而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其妹而在其兄。
郭嘉和李玄二人听了李利这番话后,两人对视无言,面面相觑,既而无奈地摇头一笑。
诚然,这件事情在他们二人看来,确实是件大事,但主公李利却不以为然,心态很平和,似乎没有真正把亲事放在心上。果真如此的话,以李玄、郭嘉二人过人的智慧头脑,自然能想到主公替弟弟李暹提亲的真实目的,提亲只是表象,拉拢赵云才是李利的真实意图。
“嗒嗒嗒!”
一个半时辰之后,第二阵比武较量开始了,双方策马步入校场。
赵云依旧是一身银白色战甲,手持梨花龙胆枪,风采依旧,精神奕奕。唯一不同之处,便是他此次更换了座骑,没有挑选西边墙角马厩之内的西凉战马,而是乘坐自己的座骑夜照玉狮子。
这是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浑身一体雪白,没有半根杂毛,体长一丈二,蹄至背高九尺有余。四蹄健壮,大蹄腕儿,细七寸,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形似幻龙。此马原产于西域大宛国,日行千里,乃马中极品中的极品。相传,此马生下来脖子周围便长有长毛,形状像雄狮,性情爆烈,长大后会被赶出马群,因为此马身上的雪白鬃毛夜晚会发出银光,极为诡异。
赵云座下这匹雪白座骑,甚是雄壮,马脖子上全是根根竖立的白色长毛,酷似雄狮。左耳朵之上有一朵玉兰花一样的记,微微向上凸起,酷似犄角;马肚子一边有四个旋儿,两边八个,恰好长在重要脏器之外,旋儿上的鬃毛微微泛灰,似有极厚的角质,状若龙鳞。头上长角,腹下生鳞,足见此马奇异诡谲,即便不是龙,也是龙种。
单凭此马的体长、背高,以及犄角和腹鳞,这匹夜照玉狮子之神骏便不逊于世间任何一匹宝马神驹;即便与吕布胯下的赤兔马相比,也毫不逊色。
夜照玉狮子,这是赵云向许褚报出的座骑之名。
与第一阵比试一样,战前双方互报兵器、战甲和座骑来历,以示赤诚无私。毕竟赵云和许褚是结义兄弟,此战又是比武切磋,因此双方毫不隐瞒藏私。坦言相告,以全兄弟之义。
而赵云此番骑乘自身座骑出阵,足见他对二哥许褚既尊重又忌惮,远不如第一阵那般轻松写意。
此前之战,赵云只是随意挑选一匹李利命人准备的备用战马,便与陈到对阵,最终却因战马力竭而险之又险地打败陈到。若不是他身手矫健,应变得当,加之陈到初遇大战,缺乏厮斗经验。那么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此次出战许褚,赵云确是不敢丝毫大意,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底,全力以赴。
待赵云通报完毕后,许褚勒马而立。朗声道:“三弟高义,愚兄先行谢过。为兄身披战甲和手中长刀皆是家传兵器。战甲名曰‘玄天战甲’。乃天降九天陨铁所制。手中这柄战刀名曰‘九环金背大刀’,长约一丈五尺九寸,刀背有九孔,镶缀九个金环。此刀挥舞中会发出刺耳声响,惑人心智,乱人心神。随后交战时还请三弟多加留心。”
临战之时,将自己趁手兵器的绝密之处通报给对手,许褚心胸之宽广,器量之宏伟。可见一斑。
语气稍顿之后,许褚接着说道:“某座下战马乃主公所赐的千里良驹,体长约一丈二,肩高近九尺,通体乌黑,没有一丝杂毛。与子龙胯下座骑一样,此马腹下两边各有四个旋儿,内生鳞甲,四蹄关节处同样有旋儿,天生异象。故而,得到此马之后,我给它取名为‘大青龙’。
此次与三弟交战,是我骑乘青龙马第一次遇到大战,是以我有必胜的决心。我希望三弟全力以赴,切莫留手,你我兄弟大战一场,战后一醉方休!”
战马腹间有旋儿,生鳞,便为龙种。但凡身具此等异象的战马,无一不是万里挑一的宝马良驹,上古相传的千里名驹皆是如此。
“二哥说得好!”赵云接声说道:“正如兄长所言,小弟今日亦有此意。谁胜谁负都无所谓,惟愿与兄酣畅淋漓的一场大战,足慰平生!”
“哈哈哈!”许褚洪声大笑,既而手提缰绳,朗声道:“既如此,我兄弟二人便战吧!”
“且慢!”就在许褚和赵云二人准备策马开战之时,李利在场边突然插话道:“子龙、仲康,此战限时三个时辰,即战至午后。如果你们二人能在三个时辰内决出输赢,那便罢了;若不能如期分出胜负,便以平手论之,罢手休战。下午还有第三阵较量,时间有限,不得不如此。你们二人可有异议?”
“诺,谨遵主公将令!”赵云和许褚二人微微愣神之后,不约而同的侧身拱手领命。
李利微微颔首,脸上露出欣然笑意,随之他大声喝道:“我命令,战斗即时开始!”
“驾哒哒哒!”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赵云和许褚二人瞬时而动,挥动缰绳,跃马疾奔,迎面对冲而来。
猛将配神驹,策马疾奔之中,三十余步的距离瞬息便至。迎面相遇之际,许褚起手便是势大力沉的一刀横劈,似有雷霆万钧之势,战刀破空袭来,带着“叮叮铛铛”的金环抨击声响。而与之相对的赵云,速度和气势丝毫不弱,夜照玉狮子疾奔而来,他双手脱缰,梨花龙胆枪刺破长空,寒光闪烁之中,枪芒点破气流,迅疾刺出。
“铛嗤嗤嗤!”
霎时间,裹挟强劲气流和刺耳声响的九环金背战刀,与梨花龙胆枪凌空相撞。两杆神兵碰击的一瞬间,溅出一道尺余长的火花,既而抨击声大作,声震四方。一击之中,许褚手中的九环战刀顺着龙胆枪的枪杆一路下滑,擦出一连串的绚丽火花,既而刀锋向赵云手腕处抹去。
而赵云突刺而出的长枪被许褚横刀震开的一瞬间,便顿觉一股巨力沿着枪杆涌入手臂,双手顿时青筋暴起,枪杆一抖,尽量将这股力道卸去。就在他振臂卸掉强大的冲击力之时,却见许褚横刀一击之中还有后招,锋利逼人的刀芒向自己手腕袭来。
顿时赵云双手相继松开枪柄,既而紧握枪杆,用枪柄挑开刀锋,旋即长枪骤然翻转,将许褚的战刀彻底荡开。随即他双手顺势一滑。再次握住枪柄,以枪代棒,大力砸向许褚,枪刃直逼许褚胸膛。
许褚岿然不惧,横刀格挡,生生将赵云的龙胆枪撑过头顶,既而刀背翻转,单臂一挥。这一击,他没有试图攻击赵云身体要害,而是直奔长枪挥砍。完全是以力压人,硬碰硬的打法,逼迫赵云持枪避让。如若不然,赵云便只能和他正面硬碰,兵器相撞。以力较力。
仓促之间,赵云只得挥枪迎击。龙胆枪再次与九环战刀凌空相撞。溅出数尺长的炫目火花,激起轰鸣巨响。
巨响声中,赵云再次感受到枪杆上传来的巨大反震力道,致使他压力大增,双手阵阵麻痹,手臂胀痛。既而胸腔憋闷,满脸涨红。
拼力量,他终究不及许褚力大,这种硬碰硬的较量。让他颇感无奈,很是吃亏。
“铛铛铛!”
再次赢得先机的许褚,一刀碰击之后,刀锋急速翻转,出刀速度迅猛爆裂,连续挥砍赵云的龙胆枪,迫使赵云连续被动防御抵挡,一次次承受枪杆连绵不绝的反震巨力。而赵云之所以陷于被动防御之境地,便是他刚刚一瞬间的卸力之举所致。一息之间,便让他失去先手,既而陷于被动,不得不被动防御许褚的连环攻击。而许褚的挥刀攻击又极其简练快捷,完全放弃攻击赵云的身体要害,专门击打龙胆枪,试图以自身强横的力量震伤赵云。反观赵云,面对这种强硬攻击,即使有心避让,却不能不防;否则便会露出破绽,门户洞开,那将愈发对他不利。
还是那句话,高手过招,一击落后于人,便会处处陷于被动,致使自身陷入招架之中,失去主动攻击之力。尤其是马战之中,坐在四蹄疾驰的马背上,只能进不能退,身不由己,根本没有从容回旋的余地。
“哒哒哒!”
两马错身而过,背道而驰,激烈交锋中的两人终于分开了,各自策马奔行,勒马转身。
赵云回马时不禁抖动几下胀痛的双臂,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迅速调整急促的呼吸节奏,稳定心神。一合之下,他算是吃了暗亏,守多攻少,硬碰硬与许褚碰撞,结果力不如人,双臂麻痹,左手虎口裂开,溢出殷红的血渍。好在这只是第一合的较量,他不察之下失去先机,不得不与许褚硬碰,一时处于被动,但这也仅限于一合之内的战斗。
回马转身之中,赵云心中已有对策,重新确定战斗方式,力量稍弱便以速度和枪法弥补,化被动为主动,以免再次受制于人。
回马再战。面对许褚扬刀直劈而来的九环战刀,赵云策马急冲,挥枪震偏许褚的战刀,既而身躯一晃,俯身于战马左侧,单臂持枪急刺。许褚一刀击空,收刀不及,只得握住刀杆,利用刀柄拨挡,荡开赵云突刺而来的枪锋。而赵云这一枪却是虚晃一枪,枪锋轻飘飘地被许褚荡开,随即他枪杆一抖,根本没有多大力气,枪尖小幅度急速回荡,直逼许褚握在刀杆上的手腕。
许褚没有料到赵云回枪速度如此之快,而且一改先前大开大阖的攻击,改为灵巧的小幅度快速反击。顿时,许褚来不及挥刀反攻,便不得不横刀抵挡,再次震开赵云的回扫攻击。怎料赵云一击之中还有后手,寒光湛湛的枪尖左右上下摆动,连续快速攻击,枪锋始终不离许褚握刀的双手手腕。如此小巧的攻击,促使许褚措手不及,只能见招拆招,却无法大力反击。而没有大力还击,他就无法夺回主公优势,只能被动防御,致使他空有一身力气却无从施展,甚是憋屈。
不过许褚人粗心不粗,尽管被动防御令他十分恼火,但他却并不烦躁,一板一眼防守得当,丝毫不漏破绽,没有让赵云找到一击建功的机会。
当两人再次错身而过之后,回马再战,许褚同样不是善茬,起手一击便是虚招。待赵云巧妙抵挡之时,他迅速变换攻击,反手一刀促使赵云蓄势已久的反攻无疾而终。随即许褚战刀连环迭出,同样放弃了大开大阖的进攻招式,改为小而快的连续进攻,稳居主攻优势。并在双方错身之际,他骤然大力一刀,致使赵云猝不及防之下被动抵挡,左手裂开的虎口再次崩裂,血流如注。
与许褚一样,再度吃亏的赵云回马再战之时,又一次改变进攻路数,起手便是迅猛攻击,抢占主攻优势后,出枪速度快如闪电,迫使许褚慌忙招架,极其被动。
随后,二人虚虚实实,斗智斗勇,你来我往,此起彼伏,各领风骚。
战斗愈演愈烈,剧烈无比,凶险异常。
如此激烈的战斗,着实让场外观战的李利、李玄等人心惊肉跳,替他们二人捏了一把冷汗。
一个时辰后,双方激战将近六十回合,却是谁也不漏丝毫破绽,不给对方留下半点可趁之机,战斗激烈。
第431章虎痴大战赵子龙(续)
两个时辰过去了,许褚和赵云二人相斗一百一十二个回合,仍是谁也没有抢得先手,谁也没能占据绝对优势,战斗陷入胶着,激战正酣。
激战之中,二人胯下座骑同样十分得力,无论是冲刺速度还是相遇时的相互碰撞,两匹宝马神驹斗得异常剧烈。但结果却是如同马背上的两个主人一样,谁也奈何不得谁,旗鼓相当,难分伯仲。而人与人、战马对战马之间的战斗依然持续,如火如荼。
场外,连续两个时辰的翘首观战,使得赵家庄一些上了岁数的老人大感吃不消,而李利等人则是看得脖子都僵硬了,眼睛酸涩难当。
随即老人们席地而坐,年轻小伙子也退到屋檐下,坐在台阶上目不转睛地继续观战。
李利等人更是直接命人搬来桌椅,再煮上热茶,坐在场边边看边喝茶,甚是惬意。
只不过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却没有尝到茶水的味道,每次倒上一杯热茶,等到喝茶的时候,茶水早已冷却多时了。
“呼!”睁大眼睛观战之中,郭嘉再次喝茶时顿感脖子僵硬,于是用力扭扭脖子,既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随之他低声对李利说道:“主公,子龙和仲康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都是世之罕见的万人敌。还是主公有先见之明,提前规定了他们激战的时间,以三个时辰为限。否则,就眼前这种局势,如此胶着地厮斗下去,休说三个时辰,就算让他们二人激战一天,只怕也很难分出胜负。
不知主公可有办法让他们尽快分出胜负?”
“呵呵呵!”李利欣然而笑。摇头说道:“奉孝此言确是把我难住了。先前我之所以规定时间,也算不上先见之明,而是早就知道子龙和仲康二人的武艺差距不大,难分伯仲。如今看来,确实如此。他们二人各有所长,也各有缺陷,子龙枪术精妙绝伦,力量却逊于仲康;仲康力量强横,刀法精纯刚猛,与子龙的枪法比起来。却又稍显不足。此外,子龙聪慧过人,应变能力极强,而仲康虽然看似粗犷,实则极具内秀。心思缜密。
如此以来,此二人优劣兼而有之。却又积善扬长避短。积极应对,巧妙应变。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打得这般激烈,又胶着相持,难分胜负。不过三个时辰的期限,想必他们心里都有较量。各有盘算,接下来必定会全力施为,力求速战速决。
至于他们最终谁会获胜,却是很难说。因为激战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瞬息万变。一旦谁先露出破绽,便会让对方抓住机会,既而将破绽无限扩大,直至取胜为止。就像他们此前交手时一样,子龙起初有些大意,被仲康震裂左手虎口;如果那时仲康没有疏忽大意,像现在这样趁着对战的话,或许就能连续扩大战果,既而奠定胜利的基础。只可惜仲康占得先机之下,稍有松懈,随即被子龙反制。
现如今他们二人尽皆小心谨慎,攻防兼备,根本不给对方丝毫可趁之机,以至于战况胶着,相持不下。这个时候,谁先露出破绽,谁就有可能处于极其被动之地。不过他们二人要想一时半刻之中打败对方,却是不可能;除非不惜自身负伤,既而两败俱伤,否则谁也奈何不得谁。”
郭嘉听得一脸茫然,疑惑不解地问道:“这么说来,他们二人最终还是以平局收场,分不出胜负么?”
“嗯,平手的可能性很大。”李利颔首同意,轻声道:“如果按照目前这种战况发展下去,他们二人除了平手之外,别无它途。不过若是出现第一阵子龙与叔至二人对战时的最后情形,他们还是能够分出胜负的。然而,这种特殊情况很难在他们二人身上重现,因为他们各自的座骑皆是宝马神驹,难分优劣,马失前蹄的情况不可能在这两匹极品宝马身上出现。”
李利说完话后,自己也感觉很迷惑,确实看不出许褚和赵云二人谁更强一些。
于是他扭头对桓飞问道:“飞虎,依你之见,子龙和仲康谁更强一些?你也不用掖着藏着,直言无妨。”
别看桓飞武艺高强至极,但他观看场上的战斗确是极其用心,看得聚精会神,眼睛都不带眨的。直到听见郭嘉和主公李利之间的对话后,他才稍稍转移心神,却一直顾不上开口插话。
此刻主公相询,桓飞不得不收回心神,思索着说道:“主公方才所言句句在理。仅以武艺强弱而言,子龙和仲康二人不相上下,可谓旗鼓相当;但他们二人还是有一些差别的。
相比之下,子龙或许会略胜半筹。其一,子龙枪术近乎大成,无懈可击,骑术精湛,久战沙场;在这方面,他比仲康占据优势。其二,子龙临战之中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也稍稍高出仲康半筹,每次总能抢在仲康前面换招,而仲康虽然也很机敏,却稍差一步;因此他早先占得一点优势却没能守住,随后便被子龙一点点地扳回来。有鉴于此,末将认为子龙获胜的可能性大一些。
不过子龙也有明显的劣势,那就是他自身力量不及仲康。仅凭这一点,他就受到很多限制,精妙绝伦的枪术也屡屡受限,始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如果再次出现子龙和叔至二人夺马之战的情形,只怕子龙会败,而仲康却极有可能取胜。因为仲康此前没有得力座骑,使得他的近身搏斗能力尚在马战之上,而子龙则是更擅长马战。”
郭嘉还是似懂未懂,越听越糊涂。于是他低声喃喃道:“飞虎将军,你这些话说了等于没说,还是模棱两可,难定输赢。”
郭嘉没听明白,但李利却听出了桓飞的话外之意。
显然,桓飞认为许褚的武艺丝毫不逊于赵云。但他在机智方面却不及赵云。也就是说,单打独斗之中,许褚不会败给赵云;但若是领兵征战,许褚的头脑和临机应变能力却比不上赵云,因此他的统兵能力也不如赵云。
而郭嘉之所以听不出桓飞的话中深意,并不是郭嘉不够聪明,而是他对桓飞还不够了解。但李利却是十分了解桓飞,所以他能听出桓飞话中之意,并且知道桓飞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桓飞这番话中确实有举荐赵云出任军中要职之意,只不过他说得极为隐晦。而且只是说给李利一个人听的。
待桓飞和郭嘉二人说完话后,李利微微颔首,含笑不语,既而再次将目光转移到校场上正在激战的赵云和许褚二人身上。
这时,时间又过去半个多时辰。距离李利规定的三个时辰期限已经所剩无几。而战斗中的两人,赫然大战一百五十多个回合。却仍然胜负未分。高下未判。双方人来马往地激烈交锋,九环战刀屡屡与梨花龙胆枪凌空相遇,火花四溅,绚丽夺目;抨击声大作,振聋发聩。
第一百五十九个回合,赵云终于有所突破。一枪刺伤许褚的左臂,留下一道几寸长的血淋淋的伤口。而许褚也在受伤之下,战刀横劈,寒光闪闪的刀尖划破赵云右侧腹部的战甲。在赵云内甲上留下一记刀痕,旋即内甲破口处溢出点点血渍。
显然,在这一合交锋中,许褚吃了大亏,左臂受伤;而赵云则受了轻伤,内甲未破,只是破皮出血而已。
这个回合是整个二人鏖战至今的转折点,预示着双方真正进入白热化的决斗时刻,谁胜谁负随即就要见真章,最危险的大决斗即将上演。
而此时,距离李利规定的时间期限也越来越近了,三个时辰马上就要到了。最后的决战就在二人转身回马之时,一回合定胜负,之前一百多个回合的激战成果将全部集中在最后一个回合之上,这也是他们二人做最后战斗的一点时间。
唏聿聿!
“呵”
回马转身之中,许褚猛拉缰绳,致使大青龙昂头嘶鸣,扬起前蹄侧转,后蹄快速撤步,既而马身一摆,瞬间完成转身动作。待战马转身之后,许褚扬声暴喝,策马狂奔,单手持刀,喉咙里低吼着冲向赵云。而赵云同样以最短的时间勒马转身,随即跃马扬枪,极速向许褚冲杀而来。
无独有偶,回马冲刺时,许褚和赵云二人不约而同地扭头看了一眼摆放在校场中央西侧的沙漏。
“一合决胜负,杀啊!”
眼见时限将至,许褚双眸暴突,厉喝一声,赫然举起九环战刀,双手脱缰,两腿夹紧马腹,如猛虎下山一般凶悍地直逼赵云杀去。
“正合我意!杀”
赵云扬声怒喝,单手陡然猛提缰绳,驱使座下夜照玉狮子再度加速,奔行速度快若闪电,肉眼难辨,惟有一圈白影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待夜照玉狮子逼近许褚座骑大青龙之际,只见两匹神驹居然同时跃身直立,人立而起,既而双马迎面而立,四只前蹄互相践踏,几欲将对方踹倒踢翻。而马背上的许褚和赵云二人也在战马人立而起的一瞬间,手持神兵悍然交锋,最后的决战骤然上演。
“呀啊锵!”
马嘶人吼之中,两匹体长过丈的神驹迎面相对,昂首而立;而坐在马背上的两人却是双手脱缰,紧握兵器大力相拼。但见许褚一双足有小孩腰粗的手臂攥紧九环战刀,高高扬起,凌空直劈,势如猛虎,力大无匹,试图将赵云及其身前座骑劈成两半。而赵云此次不再取巧,手持梨花龙胆枪,用尽全力持枪横扫,状若横扫千军,迅疾如电,直奔九环战刀横空荡去。电光火石间,两杆神兵凌空相撞,溅起数尺火花,抨击声巨大似惊雷。
然而,许褚和赵云二人却丝毫不为所动,凌空一击之中,连环攻势急速展开。只见许褚挥刀直劈受阻之后,战刀凌空一荡,既而刀锋陡转,反手便是横劈一刀。而赵雨挥枪震偏许褚战刀之际,同样是枪杆一抖,挺抢直刺,枪尖赫然直逼许褚胸口刺去。霎时,横刀再次撞上直刺的银枪,又是一声轰然巨响,激起一条绚丽刺眼的电光火花。两杆神兵碰击之中,强大的力道激烈冲撞,随即再次分离开来。九环战刀荡开龙胆枪之后,许褚手中战刀迅速下沉,既而振臂提刀自下而上地破空袭杀,寒光闪闪的刀锋直逼赵云座下夜照玉狮子的硕大马头抹去。而龙胆枪被击偏之后,赵云同样没有丝毫犹豫,银色枪芒寒光一闪,赫然刺向许褚座下大青龙高昂的马颈。
破敌先杀马,攻其必救!
在这一刻,赵许二人竟然使出一样的凶悍攻击,毫无怜悯之心,更没有丝毫顾忌,放手一搏,全力施为。
当真是杀伐果决,英雄所见略同,心有灵犀,不谋而合。
唏聿聿!
危急之时,人立而起的两匹神驹嘶声长啸,既而倚仗强健的后蹄之力,生生扭转身躯,侧身一转,险之又险地避开致命一击,随之前蹄轰然落地。这一刻,两匹神驹的应激反应完全一致,根本不用主人驾驭,完全是本能驱使,躲避危险。
“铛!”
就在胯下战马主动避让落地的一刹那,龙胆枪与九环战刀隔空相遇,悍然碰击。而坐在马背上的许褚和赵云二人,在战马侧身下落之际,纷纷脱离马背,纵身而起。旋即,腾空之中,二人挥动兵器仍在激烈相拼。当兵器被震偏之后,二人凌空翻转身形,双腿连环出击,急攻互踢,随即二人脚掌与脚掌相撞,身形不由自主地后仰下落,双双倒飞出去。
“嘭、嘭!”
随着两个身影下坠落地之后,赵云和许褚二人尽皆站在地上,相距二十余步。待二人站稳身形后,甚至来不及缓口气,便提起兵器急欲再度厮杀。
“停三个时辰已过,二弟、三弟住手!”
第432章闪电金刀战盘龙
“停三个时辰已过,时间到!”
正当许褚和赵云疾奔冲杀之时,桓飞策马奔至他们二人身前,手持铁棒横挡在中间,洪声大喝。
眼见桓飞挡在面前,赵云和许褚二人终于从激烈的厮杀中清醒过来,镇定心神。
“呼呼呼嘭!”
随之他们张嘴大口喘息,既而丢掉手中的兵器,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哈哈!”
大汗淋漓的赵许二人,气喘如牛,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两腿摊开,旁若无人地恢复气力。直到气息稍缓之后,他们方才抬头看着对方,既而开怀大笑。
平局!
正如李利、郭嘉和桓飞等人预料中的一般无二,赵云和许褚大战一百六十个回合,最终仍是不分胜负,旗鼓相当,以平局收场。
此战,许褚力大无穷,刀法娴熟,骑术精湛。他原本有机会凭借自身力量强吃赵云,起手便占得先机,只可惜这种优势迅速被赵云巧妙化解,致使他没有进一步扩大优势。而后,随着两人厮斗上百个回合,而赵云则以精妙的枪术与许褚相拼,诱使许褚的气力消耗极大,以至于最终决斗时,赵云的气力已经能与他持平了。
如此以来,最终二人战成平局,不分高下。
相对而言,赵云的气力明显逊于许褚,但他枪法精妙绝伦,骑术也丝毫不逊于许褚。单凭此节,他原本也有机会战胜许褚,怎奈此战是双方正面厮斗,而许褚自身刀法也很精湛,攻守兼备,丝毫不漏破绽。
这样一来。双方正面厮杀,身旁无遮无拦,无人照应或掩护,以致赵云纵然枪法精妙之极,却根本没有可趁之机。诸多因素结合之下,促使他们二人厮斗良久,却谁也奈何不得谁,实力相当,胜负未判,只能以平手罢战。
午后。赵家众人吃过午饭,坐在堂中饮茶小歇。
之前第一阵较量,耗时一个多时辰,而后第二阵许褚和赵云之战,又历时三个多时辰。如此两阵下来。大半天时间悄然而过,第三阵较量只能推迟到傍晚进行。
这还是众人一大早便开始比武。并且事先规定时限。否则两阵下来,一天时间也不够用。
正堂内,赵雨、樊娟和马云萝三女一边煮茶,一边听着李利等人说话。
李利坐在左侧首位,而赵云坐在他身边,而李玄、郭嘉和桓飞等人随意就坐。
一盏茶之后。赵云恭声对李利问道:“主公,前两阵已过,接下来便是第三阵。不知主公准备让谁出阵?”
“呵呵呵!”李利未语笑先闻,扭头看着赵云。笑道:“子龙武艺高强,已是当世顶尖高手,假以时日,或许便能跻身巅峰强者之列。而今子龙一胜一平,已然置身不败之地,可谓是稳操胜券。因此,我意第三阵就不必再比试了;即便第三阵子龙落败,也不打紧,反正暹弟与小妹的婚事也是悬而不决,再战无益。”
“呃,这、、、、、、”赵云闻言惊愕,一时无言以对,转念一想,事情确如李利所说。
如今李利身边还有两员战将未曾出战,桓飞和李挚,这二人都是一等一的顶尖强者。桓飞就不必多说,赵云此前便与结义大哥较量过一次,深知大哥的武艺在他之上。至于李挚么,桓飞曾经在赵云面前坦言,他没有信心打败李挚,甚至还有可能落败。如此一来,第三阵比武还真是不用再进行了,胜负已分。
“文昌大哥,小妹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就在赵云暗自沉思之际,赵雨缓步走到李利身旁,欠身施礼道。
李利微笑道:“小妹但讲无妨,无须避讳,我洗耳恭听。”
“多谢大哥。”赵雨微微欠身,既而起身说道:“文昌大哥刚才所言,小妹都听到了。先前双方商量好三阵定输赢,如今两阵已过,胜负却未见分晓。以小妹之见,第三阵继续进行,如果仍是家兄获胜,那此前议定的亲事另行商议;若是家兄落败,三阵比试便是文昌大哥取胜,小妹愿意践行此前约定,与李暹将军定亲。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哦?”李利沉吟一声,双眸凝视着赵雨的神情,轻声询问道:“小妹的言外之意是,之前两阵比试搁置不论,胜负皆由第三阵而定,一战定婚约?”
“正是。”赵雨点头说道:“此前第一阵,家兄战马不济,临阵栽倒,随后险胜四哥陈到。第二阵却是与许二哥打成平手,如此两阵下来,家兄虽然占些优势,却不免有些勉强。因此,小妹之意便是以第三阵为准,一战定输赢。”
“哈哈哈!”李利笑声问道:“雨儿此言当真?子龙意下如何?”
赵雨含笑点头,既而扭头对赵云点头示意。
眼见自家妹妹点头应允,赵云自然没有意见,当即说道:“这是雨儿自己提出来的,末将没有异议。”
李利笑着颔首,对赵雨说道:“雨儿,既然你如此提议,子龙也答应了,那就依你所言,一战决定输赢。之前我便说过,飞虎和子诚二人不参战,那这第三阵嘛,数来数去,也无人是子龙的对手。既然如此,那便由、、、我亲自出战吧!”
语气稍顿,看到赵云、赵云兄妹俩满脸惊愕的表情,李利接声解释道:“此次三战之约,毕竟是给我弟弟李暹说亲,作为长兄,我责无旁贷,理应尽心尽力。在此之前,叔至和仲康先后战罢,于情于理,第三阵都轮到我出阵了。呵呵呵!”
“啊!”李利此言一出,堂内众人无不震惊,其中便以赵雨、赵云兄妹二人最为吃惊。
“主公,末将怎能与主公对战,请主公收回成命!”赵云陡然起身,脸色大变地躬身说道。
李利伸手扶起赵云,笑道:“子龙此言差矣。此番我与你商议雨儿的婚事,就事论事,你是女方家长,我代表男方,我们二人现在身份对等。既是身份相当,我们二人比武切磋有何不可?
何况我刚才已经说过,此次我是给我弟弟和雨儿二人说亲,任何事情都有我一力承担。此前我已经答应了雨儿提出的三个约定,现在便是兑现承诺之时,我代表弟弟出战,合情合理。此外,雨儿之所以提出三阵比武,便是想知道我弟弟李暹的武艺究竟如何,在沙场上有没有自保能力。恰好,我与暹弟自幼一起习武,所学武艺和使用的兵器皆是一般无二,因此我代替同胞兄弟出战,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子龙无须顾忌太多,尽管全力施为。如果你能打败我,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事后定当论功行赏,直接擢升你为中郎将,驻守边境领兵征战。呵呵呵!”
“这、、、、、、、末将还是觉得不妥。”赵云神情很是犹豫,颇感为难地说道。
李利脸上的表情确是很轻松,笑容和煦,不以为意地微笑道:“子龙不必犹豫,我意已决。实不相瞒,自从三年前东山口一役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与人比武切磋了。尤其是像子龙这样的顶尖高手,更是可遇不可求,如能一战,当是一大快事!”
看到赵云还在犹豫不决,桓飞突然插话道:“三弟不必犹豫,赶快应下便是。难不成你觉得主公武艺不如你吗?如果你真是这么想的,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主公乃是当世罕见的习武奇才,习武精进之快,武艺之高,实在令我等叹为观止,望尘莫及!
三年前我初次遇到主公时,几十个回合之下,主公便已遭受重创;然而,时隔半年之后,主公在不到半个时辰内连续挥砍三百刀,打得我跪地求饶,俯首拜主。现在三年时间过去了,主公武艺精进到什么程度,就连我和子诚也不知道。但是,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主公的武艺已然登堂入室,趋于大成,气息内敛,平时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
今天三弟若是能打败主公,大哥我就把帐下五百重甲亲兵分给你一半。为兄说到做到,决不食言!”
眼见主公李利居然亲自出战,桓飞很是兴奋,说话时眉飞色舞。为了鼓励赵云与自家主公一战,他甚至不惜将自己精心训练而成的亲兵拿出来做赌注。由此可见,桓飞真是下了血本,急切地想促成此战。
“这、、、那好吧,末将领命!”听到大哥桓飞的话后,赵云终于动心了,躬身应诺,决心与李利一战。
“哈哈哈!”李利哈哈大笑道:“好,子龙再歇息一个时辰,傍晚太阳落山时,我便与你一战!”
看到赵云点头答应后,李利补充道:“此次比武较量,我与子龙步战,以一个时辰为限。如果打成平手,就算子龙获胜;若是我侥幸取胜,雨儿和暹弟的婚事就定下了,今年秋天拜堂成亲。不知你们兄妹二人可有异议?”
“全凭文昌大哥(主公)做主!”赵雨和赵云兄妹俩对视一眼,既而齐声应道。
第433章闪电金刀战盘龙(续)
日暮西山,晚霞满天,夕阳红似血。
傍晚来临,鸦雀归林,居高枝而栖。
赵家校场中央,李利与赵云相距十余步,手杵兵器相对而立。
“此刀名为‘金猊烈阳战刀’,穷两年之功,收集上千斤大漠陨石,由西域异人锻造而成,重七十二斤,长约一丈四尺九寸,近乎丈五,整个刀身遍布金色狻猊战纹,又名‘闪电金刀’。
四年来,我先后用过三口战刀。第一口战刀生擒朱儁,收服典韦,积功升至龙骧校尉,最终刀口残缺,不得不弃。第二口战刀,随我征战凉州西部四郡长达半年之久,历经大小百余战,无往不利,所向披靡;东山口一役中刀锋折断,甚为惋惜。这第三口战刀铸成之日,我早已收复西凉二州和三辅之地,故而这柄战刀从未经过战火淬炼,此刀是否锐利,至今犹未可知。
因此,我得此刀已有数月,却一直不曾显露锋芒。铸造此刀时,异人匠师用时一年零六个月,挑选正午烈阳高照时铸刀,每次铸刀皆需三滴心血淬炼,铸成之日耗尽匠师九百九十九滴心血。
今日与子龙一战,既是比武定亲,亦是验刀,此刀究竟是不是值得异人匠师耗尽心血铸成的神兵利器,一战之下立见分晓!”
校场东边,李利手持一柄一丈五尺长的金猊战刀,长身而立,神情平静地道出手中兵器的来历。
随着他的讲述,赵云以及场边观战众人不由自主地将目光聚集在金猊战刀之上,神情贯注。
但见此刀的刀背和刀杆都是金灿灿的炫彩金边,惟有刀柄和三尺刀锋呈现绛红色,泽泽刀锋在夕阳下闪烁着诡谲妖艳的暗红色光芒。如此异象,当真是令人望而生畏。一股冷气充斥心头,让人不寒而栗,惊惧不已。
就在李利说话时,场边观战之人还发现李利竟然没有披甲,而是脱去儒衫长袍,露出里面的兽皮软甲,两条精壮的胳膊裸露在外。
这、、、、、、赫然是赤膊上阵。
看到主公李利居然没有披甲出阵,赵云神情微变,双眸注视着李利手中的金猊战刀,眼神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脸上浮现出一副如临大敌之情。
“呼”
一阵晚风吹进院子,卷起万千尘沙,掀动院子四周的树叶哗哗响,片片绿叶迎风摇曳,生机盎然。
校场上。
恰逢起风之际。赵云和李利二人站立的校场中央数十步之内,一股诡异的肃杀阴风陡然大作。卷起沙粒凌空飞扬。盘旋不散,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呼呼呼咻!”
朔风呼啸,尘沙飞扬,将校场中央对战二人的身影笼罩在尘雾之中,让人看不清他们脸上的神情。
持刀伫立,李利眯着眼睛注视前方;而赵云同样是杵枪直立。身形一动不动,微眯双眸,凝视着李利的举动。
蓄势,这是高手过招的前奏。以自身威势压迫对方,促使其露出破绽。只要对手露出一丝破绽,或是心神稍有波动,战斗就会立即爆发,必将迎来对方蓄势已久的雷霆一击。
步战不同于马战,不需要战马辅助冲击,也没有驾驭战马、回马转身的牵绊,闪转腾挪、进攻后撤,尽在一念之间,进退自如,收放由心。同样,步战之中也不会出现久战不下,激斗数百个回合的艰苦鏖战,胜负往往很快就能见分晓。不过,也有可能出现难解难分,久战苦战的现象,那就是对战双方的实力非常接近,相持不下,很难速战速决。
“叮嘭嘭嘭!”
随着赵云手中梨花龙胆枪轻轻颤动发出一丝清脆的“叮铃”声响,赵云和李利二人顺时而动,双脚蹬地,一步跨出,纵身一跃,手持长枪、战刀骤然荡破尘沙,向对方迅猛挥去。
这一瞬间,两人的动作惊人一致,几乎同时跨步,同时纵身,同时挥舞兵器攻击对方。然而,场边不乏眼力过人之辈,比如桓飞、李挚和许褚等人,他们在这一刹那惊奇地发现,赵云抢先动身,攻击动作却与李利同步。这就意味着赵云的出击速度稍逊李利半筹,而李利则是后发先至,攻击迅疾刚猛。只不过这一点点瑕疵,就眼前迅速展开的战斗而言,说明不了什么,一切全看双方接下来所展现出来的战力,谁强谁弱,全凭实力。
就在战斗开始的一瞬间,李挚轻轻抖动双臂,长袍宽袖内的镔铁锁链发出哗哗轻响。显然,他此时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了,只要主公李利稍有危险,他就会立即出手,绝对保证主公不受丝毫伤害。
身为李利的亲兵统领,李挚这般表现合情合理,无可挑剔。对于他来说,不管主公是与人比武切磋也好,还是战场冲杀也罢,他的职责就是保护主公安全,其它事情都不在他的考虑之内。
李挚抖动锁链的动作极其隐蔽,响动也极小,却还是被站在他身旁的桓飞发现了。
顿时,桓飞心头一紧,扭头对李挚俯耳说道:“子诚,你这是作甚?主公有言在先,此番比武,不论胜败都不许我们插手。难道你敢违背主公将令,中途插手比武吗?”
“某是主公的亲兵统领,时刻保护主公安全是我的职责所在。不管出现什么情况,只要主公有危险,某就会立即出手。此事毋庸置疑,某说到做到,决不妥协!”李挚神情冷峻地低声说道。
桓飞闻言苦笑,低声道:“子诚所言固然不错,却也要分场合。若主公果真有危险,不用子诚动手,我桓飞就会第一个出手,绝不迟疑!可现在主公与子龙比武切磋,纵然双方有所损伤,也不至于身处险境。所以子诚不必大动干戈,更不要贸然出手,否则搅乱了这场比武较量。主公定会大为不悦。
何况,子龙是主公麾下将领,他不会也不敢伤及主公。这一点,桓某可以向你保证,你尽管放心便是!”
李挚闻言后,稍作迟疑,既而微微点头,轻声道:“好吧,就依你所言,某静观其变。若有突变。某便立即出手,毫不留情。”
“嗯,好,我们一言为定!”桓飞暗暗松了一口气,连忙点头应允道。
“锵!”
就在桓飞和李挚二人说话之际。场上纵身跃起的李利和赵云,在尘沙弥漫之中悍然交手。
但见赵云腾空跃起。双手抖动龙胆枪挽成一朵朵亮白刺眼的枪花。宛若盛开的梨花,随即梨花一朵接着一朵随着白光快速挺进,迅疾刺向腾身跃起的李利。与眼前绚丽夺目的银枪梨花相比,纵身而起的李利,单手握刀,振臂一挥。金猊战刀寒光一闪,质朴无华地划破空中尘沙和气流,瞬息出现在赵云的龙胆枪左侧。电光火石间,金猊战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击打龙胆枪的枪杆。而且是金色刀背撞击枪杆。顿时,数道尺余长的火花飞溅而出,兵器抨击声大作。
两杆兵器凌空碰击,砰然巨响。
正当龙胆枪被闪电金刀震偏的一刹那,只见李利的身形凌空飞转,双脚直奔赵云的胸膛踢去,而他手中的战刀却陡然刀锋翻转,再度劈向震开的龙胆枪。而赵云亦是丝毫不落下风,掌中长枪凌空飞舞,以枪代棒,直奔李利横扫而去。与此同时,他侧转身躯,腾身飞踢,双脚迭出,恰好与李利的双脚凌空相遇。
“嘭嘭嘭锵!”
霎时,只见两个腾空而起的身影,身体后仰,凌空飞踢,四脚相对,膝盖相击。而他们手中的兵器却在头顶上空剧烈相撞,溅起火花无数,兵器撞击声震动八方。
第一合攻击中,双方攻击技法几乎一模一样,长枪对战刀,飞踢对猛踹,谁也不落下风,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双方攻击迅疾,招式犀利,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势均力敌。
背身空翻落地时,赵云单脚踮地,既而再度纵身跃起,双手紧握枪柄,枪尖插地,撑着长枪,身体凌空飞荡,快如闪电般踢向刚刚落地站稳的李利。
眼角余光瞥见赵云飞身踢来,李利当即身形一矮,半蹲下来,战刀在后背上旋转换手。待左手握住刀杆之时,只见他身形陡转,快速后退数步,避开赵云的攻击;既而他左手握刀杆,右手持刀柄,身体再次侧翻,双手持刀凶猛无匹地劈向飞踢落空的赵云。
此时,赵云恰好回身站定,拔出长枪试图继续进攻。却不料李利的反攻速度居然如此迅捷,躲过一击之后,不留喘息之机,立即侧身翻转,战刀划出一个满圆,既而势大力沉地向他劈砍而来。
眼见李利侧翻挥刀袭来,急切之间,赵云根本来不及多想,站稳身形后,立即横枪抵挡。
“坏事了!”场边,当桓飞看到主公李利侧身背翻、双手握刀迅猛劈砍时,不禁惊声疾呼,神情大变。
没有人比桓飞更了解李利双手握刀侧翻劈砍的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多快,攻势有多么猛烈。昔日休屠草原一战,桓飞不察之下,一招落后,结果生生被李利凌空转身连续挥砍三百刀,足足挥刀猛砍了半个时辰哪!
李利挥出的每一刀都灌注着全身气力,借助身体腾空侧翻将力量汇集到战刀之上,每一刀都有千钧之力,而且出刀速度极快,快得让人应接不暇。若是第一刀没有硬扛下来,被迫后退的话,那么接下来就惨了。
李利素有“闪电金刀”之名,这个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浪得虚名,而是实至名归。那快若奔雷一样的战刀,一刀紧接一刀,刀刀连环,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绵绵不绝,凶猛刚劲,难以抵挡。
时过境迁,三年过去了。桓飞此时回想起当日的情形,仍然心有余悸,后背发冷,体会极其深刻。
因此,当他再次看到主公李利借助闪躲之机,施展奔雷快刀战技之时,不禁为赵云捏了一把冷汗,暗暗祈祷赵云无论如何也要抗住第一刀,寸步不能后退。即便硬扛不住,被迫后退的话,也只能后退两步,绝对不能后退三步。因为三步距离就能给李利留下足够的空间,促使他一刀之后,根本不用停留,自然而然地侧身背翻,挥出第二刀。如此以来,待后退之人还没站稳身形,第二刀就来了,于是局势便无法挽回;犹如大浪淘沙一般,第一浪冲破大堤,第二浪便无法阻挡,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大浪滔天。
“铛!”
正当桓飞浮想联翩之际,侧身背翻的李利一刀砍在赵云横挡在身前的龙胆枪之上。奇怪的是,这一刀重砍之下居然没有发出砰然巨响声,仅是一声闷响,却溅起十余道刺眼夺目的火花。
“嘭嘭哼!”
迎接一刀之下,赵云身形不稳,连续后撤两步,既而冷哼一声,咬牙坚挺,生生止住后退的脚步。与此同时,他后撤之中身形侧闪,枪杆顺势一滑,既而单臂挥枪直刺,银白色的枪尖直逼李利侧腰处刺去。
一刀震退赵云之后,李利翻转的身形丝毫未停,金猊战刀提刀横挑,拨开赵云突刺而来的长枪。旋即,战刀随着他的身形翻转,迅速上升至头顶,既而再度大力劈砍直下,刀锋所向之处赫然还是赵云的头颅。
“啊!”桓飞在场边又是一声疾呼,随之他喃喃自语道:“主公的奔雷刀法果然大成了,一招一式毫无瑕疵,一旦施展出来,便是一气呵成,刀刀连环,犹如雷霆万钧,一发不可收拾。除了正面对抗之外,再无应对之法。难怪主公要选择步战,原来这套刀法只有步战时才能将威力施展到极致。若是马战,随着战马错身而过,这套刀法就要拆成零散战技,威力骤降无数倍,恐怕连步战的一半威力都施展不出来。
可惜子龙的七探盘龙枪却是沙场厮杀中的无上战技,只有凭借宝马良驹的强大冲刺力,才能将整套枪法发挥得淋漓尽致。而步战却不是子龙所长,没有战马助力,他自身速度虽与主公相当,但力量却不及主公,而今七探盘龙枪法连七成威力都施展不出来,实在是太吃亏了!”
第434章中山之行离别
“铛!”
赵云后退之中挥枪直刺却没有阻挡住李利的进攻步伐,一个侧身空翻之中,金猊战刀裹挟千钧之力,截断气流,再次凌空劈来。
无奈之中,赵云尚未站稳身形,便不得不横枪举挡,除此别无他法。
“嘭嘭嘭!”
第二刀落下,赵云猝不及防之下,举枪硬扛不住,只得再次撤步后退,以期拉开双方的距离,以空间换取反攻的战机。
只可惜他后退之时,李利却在飞速进攻,如此你退我进之中,要想拉开距离,谈何容易。
“败了!”
当桓飞看到赵云在李利第二刀攻击之下连续后退三步时,他摇头轻叹一声,知道赵云已然取胜无望,败局已定。接下来,就看赵云能够接下主公李利多少刀了。除此之外,战局再无回旋的余地,主公李利已然牢牢掌控战局,稳居主攻优势,战斗已无悬念,赫然是胜券在握。
场上接下来发生的一幕,正如桓飞所料。虽然赵云竭力想要换回败局,夺回主攻优势,但他的所有努力都没能阻挡李利层层叠浪般的奔雷战刀,始终处于被动防御之地,无法扳回战局。
当李利挥出两百三十二刀时,赵云双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在战刀凶猛的抨击中,无力再战,力竭倒地。而李利手中的金猊战刀赫然停在赵云胸口上方三寸,刀锋上残存的气流瞬间割断他颌下寸余长的青须,刮得他脸颊生痛。
这一刻,赵云陡然感觉死亡距离自己竟然如此之近,近在咫尺。
顿时间,一股难以名状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对死亡没有心生恐惧,反而很坦然,心中极为平静。这时,他终于明悟了,直面生死,无惧者无畏,无畏死亡者方能谓之“强者”。
“咻!”李利收起战刀,看到金猊战刀上没有一丝残缺,依旧光亮如新,他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既而深深呼出一口气,舒缓紧绷的心神。
随之他低头看向地上的赵云,却见赵云居然呼吸平稳,原本涨红的脸颊迅速恢复如常,露出恬静平和的神情。这一幕让李利大为惊讶。不由得凝神观察着赵云脸上的表情,渐渐从中看出了一丝端倪。
“哈哈哈!”看出赵云现在的状况后。李利开怀大笑。说道:“恭喜子龙,没想到你竟然能够从战败之中有所领悟,心境趋于圆满,想来不久之后,武艺必然再进一步,跻身当世顶级强者之列!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说话之中。李利伸手将赵云拉起来,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仿佛武艺又有精进之人是他自己一样,真心替赵云高兴。
由此可见。李利对赵云真不是一般的看重,而是打心眼里欣赏器重,对赵云毫无提防戒备之心,真正是以诚相待。
半个月时光悄然而过。
在李利极力促成之下,赵云首肯之中,李暹和赵雨二人的婚事终于定下来了。
双方商量决定,婚期定在今年秋天,即入秋之日便是大婚之时。而赵雨提出的三个约定,李利以长兄的身份全部答应,第一个约定已经兑现,余下两个约定随后即可实现。
除此之外,李利和赵云大战之后,正式任命赵云为中郎将,金猊卫副统领。而赵云却因自己无功不受禄,不能接受李利所赐的职位,当即出言拒绝。随后,李玄、郭嘉、赵雨和马云萝等人以及桓飞、许褚和陈到三兄弟,纷纷劝说,结果赵云终于点头接下任命,正式成为李利麾下一员新晋的虎将。
光阴如梭,时节如流。
待赵云的已故兄长赵风三七过后,李利一行人决定离开赵家庄,前往中山无极甄家。
临行前夜,李利与李玄、郭嘉和赵云四人坐在后院石桌旁饮茶叙话,也是临行前告别。
“子龙,赵风兄长业已故去,家中只剩下你和小妹、樊娟三人了,太过孤单。我意,你们带上直系亲属直接前往长安定居,顺便熟悉军务,尽快到任。若是子龙愿意驻守边境,领兵征战,我一律照准,让你前往北地郡,接替段煨出任虎贲营副统领,与南匈奴人交战。不知子龙意下如何?”
石桌旁,李利居东而坐,手中拿着茶盅,微笑着对赵云说道。
赵云闻言甚是感激,但他终究还是摇了摇头,说道:“多谢主公抬爱。末将虽然也想尽早奔赴疆场,但眼下却是无法成行,辜负了主公一番好意。家兄在世时,便是家中长兄,如今他已过世,我和小妹理应留在家中守孝,以全孝道。自古孝子守孝之期是三年,我与小妹虽不是孝子,却理应行孝子之礼,且不说守孝三年,至少也应守孝百日。此番小妹与李暹将军定下亲事,半年后成亲,末将之意便是留在家中守孝半年,而后护送小妹前往长安成亲,到那时,我再进入军营也不迟。
此外,末将听闻西凉军近两年没有战事,境内祥和安定,边境驻军也无大战,关河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既如此,末将于情于理都应该留在家中略尽孝道,既能自己心安,问心无愧,又不会遭人非议。此乃末将肺腑之言,还望主公成全。”
赵云这番话合情合理,说的透彻,无可挑剔。李利纵然想立即将赵云招到军中,却也不便再开口,更没有合适的借口。
孝道,自古便是大事,在时下更是天字第一号大事。否则,公孙瓒也不会准许赵云请辞回家,如饥似渴的刘备也不会坐视赵云离去。
此次李利通过各种或明或暗的手段将赵云收到麾下,这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如今赵云不愿立即离家,坚持替亡兄守孝半年,这个要求一点也不过分,在情在理。对此,李利纵有千般不愿。一百个不放心,却也不能强人所难,强行带走赵云兄妹。
看到主公李利沉默不言,李玄和郭嘉二人对视一眼,心里有话却也不便说出口,因此他们二人只能相顾摇头,既而低头继续喝茶。
沉默片刻之后,李利颔首说道:“也罢,人伦孝道乃头等大事,我自当成全子龙至孝之心。不过我有一言必须事先言明。此番子龙既然拜我为主,又与我有姻亲,并且身兼军职,那么子龙守孝期间,俸禄照常发放。家中一应生活用度皆有我负责。元忠,今夜便将子龙一年所应领取的俸禄和家中所需钱粮用度。悉数交给小妹和樊氏。另外。征询她们二人的意见,看看家中还有没有难处,如有难处,一并解决。此事,今夜就办,不得拖延。”
“诺。属下领命。”李玄接声应道。随即他向李利躬身一礼,对郭嘉、赵云二人点头示意,既而起身大步离开,立即办理李利交付的事情。
“这、、、、、、主公如此厚赐。末将愧不敢当。”赵云惊愕半晌,既而起身恭声说道。
李利摆手示意赵云不必多言,既而轻轻拍着赵云的肩膀,神情赤诚地说道:“我与子龙一见如故,三日前一战更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而今你我虽为主臣,实则我心里早已将子龙当做兄弟看待。若非身不由己,我甘愿留在这里与子龙一起为赵风兄长守灵,早晚祭拜。
子龙家中虽然颇有家资,吃喝不愁,但先前筹办丧事耗去钱粮不少,随后又有我等一行人叨扰半月。前后加在一起,家中钱粮已然告罄,即便还有余粮,只怕也要紧衣缩食度日才能维持半年。而这点钱粮对于我来说,却是举手之劳。因此,子龙不必多说,就这么定了。何况,我刚才已经说了,子龙现在是我李利麾下的将领,一应用度自然由我负责,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走遍天下也是这个理。
另外,还有一事要提前告知子龙。那就是,随后我会命人送来六道彩礼以及小妹的嫁妆,一切均按公侯婚嫁办理,子龙随后留意一下即可。而随行而来的仆人就是子龙日后的亲兵卫队,他们不必回去,等到婚嫁之时,顺便护送小妹出嫁,与子龙一道前往长安。”
事无巨细,李利将随后事宜说得很仔细,几乎方方面面都想到了。像这样对待麾下将领的善后事宜,在西凉军上千名将领之中,迄今为止,仅有赵云一人而已。
说完事情之后,李利摆手示意赵云不必推辞,并提醒他晚间祭拜赵风英灵的时间到了。
待赵云起身离开时,李利看着他的背影怔怔失神,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他仍旧浑然不知。
“主公担心子龙背信弃义,投而复叛,日后改投他主吗?”就在李利怅然若失之时,郭嘉轻声问道。
“呃?”李利惊愕地回过神来,当即摇头说道:“不,我从不怀疑子龙的忠义之心。因为他不是背信弃义之人,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只是、、、、、、哎!我深喜子龙之才,担心此番我等离去后,万一中途发生变故,子龙被其他诸侯强行留在身边,那就悔之晚矣!”
“哦,原来如此。”郭嘉含笑点头,笑道:“主公待子龙之厚,我等皆是有目共睹,虽不说天高地厚之恩,却也是事无巨细,关怀备至。如果主公如此厚待,他还能背弃主公而另投他主的话,那这样的将领不要也罢,不值得可惜。因此,主公不必过于担心,以属下看来,子龙将军对主公绝对是忠心投靠,绝非虚情假意。
当然了,此前子龙心中似乎还有些犹豫,对主公有意促成桓飞他们和他结拜之事,心存疑虑。但属下观察之下发现,自从子龙与主公比武切磋之后,他对主公愈发恭敬,这是发自心底的敬佩,而不像此前那样单单尊敬主公的身份和地位。由此可见,子龙效忠主公是出于赤诚之心,任何事情都很难动摇他的忠心。
何况赵雨小妹半年后将嫁于李暹将军为妻,婚嫁之事一定确定下来,就不容更改。除非某一方遭遇不测,否则这门亲事就是板上钉钉的铁定事实,谁也不能擅自改变。这样以来,往后子龙与主公便是姻亲,荣辱相连,当为主公麾下嫡系亲信将领。如此牢不可破的主臣关系,试问天下间哪路诸侯能够从中作梗,试图破坏主公与子龙之间的从属关系呢?”
“呵呵呵!”郭嘉这番话算是说到李利心里去了,使得李利眉开眼笑。
笑罢后,他对郭嘉说道:“奉孝看人处事甚是透彻,入木三分,直达本质,着实难得。以你之见,我等此番前往中山甄家又当如何作为?”
郭嘉闻言神情变得严肃起来,稍稍思量之后,慎重地低声说道:“中山甄家乃是中原各州之中屈指可数的大富之家。这个家族早先也是官宦之家,其后族中子弟数代承袭祖荫,亦官亦商,至今已有上百年的家资积累。现如今,甄家钱粮之充足,让四世三公的袁绍都眼红不已;商铺众多,遍布天下各州,富甲天下。
前番主公能与甄家主事甄氏相遇,出手救下甄氏母女,并且能让甄氏母女对主公十分信任,不得不说,这是个百年不遇的机缘。如果主公能够说服甄氏与我西凉军合作,或是直接纳入主公帐下,那对于我们西凉军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只要有甄家财团的鼎力资助,我西凉军蛰伏休养的时间将大大缩短,因为单凭甄家上百年的钱粮积累,就足以支持我军打一场大仗。这种大仗就是指我军出动二十万左右的兵力,历时数月的大战。
属下绝对不是信口开合,而是属下早在袁绍军中之时便对甄家有所了解,多方求证之下的结果。因此,属下力谏主公无论如何也要交好甄家财团,即便不能将其收为己用,也要与之结为利益同盟。至于具体如何实施,属下现在尚无良策,还需主公决断。”
李利微微颔首,颇有感触地说道:“奉孝所言不错。我西凉军至今已经蛰伏两年之久,究其原因,除了天下各州局势纷乱之外,说到根儿上,还是钱粮奇缺所致。自古征战,不能完全依靠钱粮多寡打仗,但没有钱粮也很难取胜,并且一定不能长久。因此,平定西凉各州郡之后,我不得不采取修养生息的长期策略;鼓励农耕,兴修水利,修路筑城,西凉军整体处于防守态势,外紧内松,大力发展民生。
然而,乱世之中,修养生息固然重要,但一味防守,不思进取也是不行的。这就如同逆水行舟一样,不进则退,早晚被其他诸侯消灭吞并。所以,趁着天下局势不明,诸侯互相征伐之际,我西凉军也要趁机扩张地盘,不能一直偏居一隅,还应该在中原抢占立足点,在后方进一步稳定局势,增加府库积累。眼下甄家财团就是一个迅速充实府库的绝佳机会,因此中山之行我是志在必得,许胜不许败,我西凉军近期之内能不能再度出兵扩张,在此一举了!”
“好,主公有此决心,属下定当全力以赴,精心谋划,争取一举拿下甄家财团!”郭嘉神情兴奋地应声说道。
“哈哈哈!”李利大笑道:“我看奉孝是想把甄家大小姐甄姜一举拿下吧!不过这样也好,反正我们要和甄家寻求合作,人财两得,那就更好了!”
郭嘉难得矜持地脸颊微红,随之毫不示弱地笑道:“主公莫要取笑属下,我只是看上了甄家女儿,可主公你却是想将甄家掌门人拿下,人财两得,胃口大得很呐!”
李利神情微愣,眼神灼灼地看着郭嘉,既而主臣二人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哈哈哈!!!”
第435章中山之行苦恋
翌日清晨,李利一行人踏着朝露策马疾驰,待朝阳东升时,众人已在赵家庄数十里之外。
常山国与中山国毗邻,抄近路快马奔行的话,仅需三日便可抵达。
只可惜袁绍时下正在对盘踞在黑山周边各郡的黄巾贼众用兵,因此常山和中山国境内皆有驻军,沿途关卡众多,进出两郡的重要城池和关口都有重兵驻防,防护甚是严密。
早在李利一行人护送甄家商队时,便多次遇到袁军巡防小队,因有甄家商队作掩护,才能一路畅行无阻。
但是,此次李利一行人却是没有掩护了,前往中山国途中不得不格外小心,必要时还需昼伏夜行,借此隐匿行踪。
尽管前路多艰,但李利还是命令段煨带领的三个百人队秘密潜入中山国境内,随时应对突发之事。好在段煨带领的三百亲兵卫队半月前便已陆续进入中山国,想必此时已然到达无极县,秘密潜伏下来,等候李利一行人的到来。
第二天中午,李利一行人行至常山国与中山国交界处,数里之外正是袁军的一座营寨。这座营寨规模不小,大约驻扎着两万袁军将士,所幸袁军今日并无战事,上万将士龟缩在营中歇息,大营四周守卫松懈,并且没有派出斥候巡防警戒。
正因为如此,才让一头撞进袁军大营门前的李利一行人,险之又险地勒马止步,既而掉头后撤,躲进十里外的山谷中歇息。如此一来,李利等人只能昼伏夜行,派出陈到和许褚二人趁着白天探明路径,准备夜间绕过袁军大营。前往中山国。
山谷中,溪水清澈,潺潺流动,谷口狭小,十分隐蔽。
两边山高林密,树叶茂盛,百鸟纷飞,叽喳鸣唱,祥和而恬静。
谷内平坦处,李利、李玄、郭嘉、李挚、桓飞和马云萝等一行八人。各自解下三匹负重战马驮着的简易帐篷,亲自动手扎帐篷。这些油布帐篷与后世的野外宿营帐篷一般无二,唯一不同之处便是,帐篷布料是浸油晒干的麻布,而不是后世中的塑料布或帆布。
身为后世军人的李利。制作野外宿营帐篷对他而言,那是信手拈来。毕竟这种简易帐篷没有多少技术含量。没有帆布。就用油布;没有弹性良好的铝管,就用树枝代替,搭建起来的帐篷,只要能够遮风挡雨就行。
阳春时节,艳阳和煦,躺在厚厚的兽皮上。暖意融融,让人嗜睡。何况李利一行人已经连续赶路一天一夜了,此时歇息下来,简单吃些干粮之后。钻进帐篷,一躺下就能呼呼入睡。
谷口,李挚靠在石壁上闭眼休息,在他身旁不远处的草地上,骅骝马和其它十一匹战马沿着小溪悠闲吃草。待战马吃饱喝足后,山谷中彻底安静下来,清幽宁静。
小溪东边山坳中,只有一个帐篷,这就是李利和马云萝二人歇息之处。这个帐篷与小溪西边李玄等人的帐篷距离甚远,相距近五十步,中间还隔着一个石崖。石崖下有一洼溪水,这是马云萝选定的宿营地,临近溪水潭,又有石崖遮挡,便于她就近梳洗。
女人不同于男人,即便是再累,她们也要沐浴梳洗一番之后,才会躺下歇息。尤其是跟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她们格外注意这些不起眼的细节,爱得越深,就会愈发细心。
阳春三月,午后的溪水不算很冷,身体强健的女人临溪嬉水,未尝不可。
“哗哗哗!”
赤身下水清洗之后,马云萝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既而从水中起身拿起石壁上的柔滑霓裳,裹住丰满妖娆的娇躯。随之她轻手轻脚地走出水潭,快速掀开帐篷,闪身进去。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的夫君李利早已睡熟了,打着轻微呼噜声。
顿时,马云萝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胸口,紧张的心终于松弛下来。然而,放松心神之后,她却莫名地感觉有些失望,有几分失落,心中有种难以言表的苦涩。因为夫君李利知道她在水潭中洗澡,却没有趁机偷看。这是不是意味着她魅力不够,以至于李利对她没有兴趣,视若无睹呢?
患得患失的马云萝,轻轻掀开毛毯一角,蹑手蹑脚地侧身躺下,明亮含情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熟睡中李利英俊而恬静的侧脸。随即她不由自主地向李利身边挪去,渐渐蜷缩在李利怀中,脸颊霞红发烫,粉颈潮红,神情迷离,眼睛却一直睁着,没有一点睡意。
细说起来,马云萝跟随李利的时间不短了,满打满算两年了。
两年前,她不满十七岁,略显青涩稚嫩,而今却已是十九岁的大姑娘了。第一次见到李利的时候,她就被李利挥斥十万大军的英雄气概所吸引,既而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在滇无瑕军帐后堂门口看到的一幕,让她初见男女情事,**萌动,随之每次和李利单独相处时,她都情难自禁。久而久之,她对李利迷恋至极,眼里和梦里只有李利一个人的身影,一天看不到李利,她就会神不守舍,无精打采。
此外,早在两年前马云萝就得到李利八位娇妻美妾的认可,常年让她跟在李利身边服侍,更默许她可以和李利亲密接触。只要李利真正接纳她,那她就会自然而然成为内院中的一员,得到应有的名分和地位。
这对于马云萝而言,无疑是心想事成。她本来就痴迷李利,而李欣、滇无瑕等妻室也有心促成,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令她满心欢喜,心愿足矣。但是,不知什么原因,两年来李利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却一直没有要了她。
这让马云萝甚为苦恼,常常对自己失去信心,以为自己没有魅力,李利看不上她。时间一长,她经常患得患失,郁郁寡欢,有时候整天发呆,原本天真开朗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内敛起来;面对滇无瑕和李欣等内眷时,甚至有些自卑,不敢正视几位风采照人,美艳妩媚的夫人。
此次东出中原,临行前,李欣和滇无瑕等人先后叮嘱她一定要照顾好李利,言外之意就是让她趁机“拿下李利”,不能错失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是马云萝毕竟是女儿身,而且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之身,纵然她生性开朗豁达,不拘小节,却也不能毫无矜持地主动投怀送抱吧。
因此,豫州之行,马云萝始终没有迈出哪一步,恪守女子本份。常山之行,她终于得到李利首肯,成为贴身侍妾,可以名正言顺地陪在李利身边。
然而,在赵云家中之时,由于赵家长兄新丧,作为客居赵家之人,自然不能做出有违礼数的事情。这一点,不管李利知不知道,但马云萝心里有数,也很在意礼节。因此她刻意保持与李利的距离,尽量不做出格的事情,甚至不会和李利发生过于亲密的身体接触。
但这种刻意的压制,让马云萝忍得很辛苦,很是怀念被李利抱在怀里的感觉。而今终于离开赵家了,她再也忍不住这种情感折磨了,爱情和**的闸门相互融合,汹涌而出,令她终于放下女子的矜持,第一次和李利宿营在一个帐篷之中。
之前扎建帐篷的时候,马云萝有意选择远离李玄等人的地方,并且她自己没有单独扎帐篷,而是和李利住在一起。只不过这种琐事,李利很少留心,完全交给李挚和马云萝二人准备;等到帐篷搭好之后,他直接躺下就睡,浑然不知这个极为幽静的临溪帐篷是他和马云萝两人共用的宿营帐篷。
此刻,马云萝躺在睡熟的李利怀里,隔着薄薄的柔滑霓裳,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利均匀的呼吸和富有节奏的心跳,一种从未体会过的男人气息充斥在心头。
她早就知道李利有个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那就是喜欢裸睡。不管是在家中还是野外,只要搭建帐篷安稳歇息,李利从来都是脱光衣服,只留下平角底裤睡觉;如果在府中安寝,他甚至脱得一丝不挂。这种隐秘之事,还是滇无瑕私下里告诉她的。
起初马云萝还不相信,可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细心观察,她才知道滇无瑕所言不虚,李利还真是经常“裸睡”。她就撞见过好几次,每次都让她面红耳赤,羞涩不已,既而晚上做梦竟然是她在滇无瑕军帐后堂门口看到的那种羞人之事,只不过梦中的女子换人了,滇无瑕换成了她自己,而男人却没变,依旧是李利。
只不过这种深藏在内心里的隐秘之事,马云萝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任何人,但也有例外。或许将来的某一天,当她的苦恋成为现实,真正成为幸福的女人时,她会将自己这份深沉的爱恋告诉自己心爱的男人,告诉他,自己对他爱得有多苦,爱得有多深。
藏在被窝之中,躲在李利怀里,马云萝一边想着心事,一边下意识地抚摸着李利粗壮的手臂以及精壮的腹部肌肤。不知不觉中,她赫然情动了,娇躯轻轻扭动,裹在身上的单薄霓裳随之卷曲,露出光滑柔软的雪白肌肤。
而睡梦中的李利,被身上轻柔的爱抚所触动,本能地侧身将马云萝揽进怀里,一只粗大的手掌出奇精准地落在马云萝左侧丰乳上,并下意识地轻轻揉捏两下。顿时,马云萝芳心大动,**之火瞬间被点燃,性感的红唇微微张合,发出惑人心窍的呻吟声:“哦!”
第437章中山之行漩涡
“呃!”
肩膀吃痛之下,李利美好的梦境憧憬瞬间破碎,当即清醒过来,双眸陡然睁开。
这时,外面艳阳高照,帐篷内的光线很好,空间也不大,所有物事一目了然。
“云萝,怎么是你?”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迎入李利眼帘的便是马云萝略显潮红痛苦的绝美容颜。
“这、、、、、、”
这让李利大为吃惊,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
而他正在行凶的兵器也随之停止动作,僵硬地杵在蜜泉当中,尚未深入泉眼。
“嗯。”马云萝俏脸潮红地轻吟一声,既而撇过头,眼角落下两行热泪,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羞愤垂泪。
眼见马云萝落泪,李利心底最柔软的一根弦被触动了。当即他没有言语,而是俯首温柔地吻着马云萝的眼泪,既而亲吻她微微发烫的额头。随之顺着额头向下亲吻,吻吻她的泪眼,亲吻她的脸颊,动作极其轻柔,吻得很仔细,神情极为怜惜。
将这一切看在眼底的马云萝,赫然发现李利身为铁血统帅的另一面,原来铁血的北面是柔情。
只不过李利的这一面轻易不示人,没有真正进入他心底之人,永远也看不到他柔情的一面。
这一刻,马云萝感觉自己很幸福,自己此前的所有付出都是值得的。期盼两年的郎君,在这一刻只属于她一个人,而她这一生也只属于眼前的夫君。曾经的苦恋,彷徨与无助,自卑与失落,原来都是为了这一刻的幸福而准备的。没有失落与无助。就不知道幸福为何物;没有全身心的付出与奉献,就不知道爱情为何物;没有两年的等待与期盼,就无法体会收获的喜悦和珍贵。
幸福不是占有,爱情不是索取,收获不是目的,全身心的投入才是最珍贵,体会整个历程才是最大的幸福。
“这一刻,我整整等了两年。从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我这辈子想要找的男人,也是我一生的归宿。那天夜里。我哥进城说降,本来我已经答应他了,愿意开城请降。可是,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改变主意了。我要和你决战,即便败给你也在所不惜。而我之所以这么做。就是想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多看我一眼,记住我,重视我,最好能像我第一眼认准你一样,爱上我。只可惜你随后虽然将我留在身边,却始终没有真正注意到我。你的目光一直留在李欣姐和无瑕姐她们身上。
曾经我无数次想对你说,我爱你,可惜我怕你摇头,怕你拂袖而去。更怕你拒绝。所以我一直在无人的角落注视着你,始终跟在你身旁,让你时刻都留在我的视线里。哪怕有一刻没有看到你,我都会无比失落,想方设法找到你,哪怕只是给你端去一杯茶,远远地看你一眼,我就会感觉十分满足。
早在两年前,无瑕姐就让我侍奉你,而后李欣姐姐她们也接纳了我。那时,我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有一个好大哥,又有一个自己心爱的男人,还有一群好姐妹。却不料,接下来我整整等了两年,你都没有要我,这让我一度很伤心,很失落,很自卑,甚至想过放弃。但是我马云萝从来都不服输,认死理,认准的男人即便他不要我,我也不会再选其他男人。所以,我今天早早告诉李挚,让他把帐篷扎在这里,因为我要和你住在一起。另外,我还在你喝得水里加了一点点蒙汗药,目的就是让你睡熟,真正接纳我。
只是我很没用,真正躺在你身边的时候,我起先很开心,可是后来却很后悔,不该给你下药。因此,当你抚摸我的时候,我很害怕,很担心,也很紧张,担心事后你知道真相,会真的不要我了。呜呜呜!”
一口气说完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马云萝泪流满面,十分懊悔。
“哦,还有这等事。”李利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子诚竟然事先没有告诉我,每次我所有的饮食都是他先尝过,然后我才食用的。”
马云萝泪眼婆娑地低声道:“水袋确实是李挚保管的,当时你正在郭嘉说话,我就趁着李挚不注意,在袋口涂了一点点药粉,然后拿给你喝。不过你好像一点事也没有,刚才你、、、是不是早就醒了?”
轻声询问后,马云萝小心翼翼地注意着李利的神色,生怕他会因此而生气。
看到马云萝甜美可爱的表情后,李利将马云萝抱在怀里,笑道:“你呀,真是个野丫头,性格执拗,一根筋认死理!哪有女孩子给男人下药的,你真的很傻,傻的可爱,我喜欢!呵呵呵!”
“真的,你没骗我,真的不生气吗?”马云萝仰头看着李利,不可置信地接声问道。
李利抬手轻轻点了马云萝的额头,爽朗地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本来就是我的妻子,之前是我冷落你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如何。呵呵呵!”
马云萝满脸惊喜地抱着李利的脖子,喜极而泣地说道:“只要夫君不生气就好,妾身以后再也不敢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这一次,无论夫君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夫君能原谅我就好!”
李利伸手扶正马云萝,双眸正视着她,奸笑地低声道:“这可是你说的,为夫可没有逼你。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该怎么办?”
马云萝满脸羞红地说不出话来,既而羞涩地低下头,却不料被李利一口噙住红唇。这时马云萝压制已久的**终于彻底迸发出来,双手勾住李利的脖子,虽然动作极其笨拙,却激情高涨地主动索吻。
一瞬间,原本已经渐渐熄灭的战火当即点燃,并且急速升温。双方你情我愿,犹如**一般,一碰就着,从点燃到熊熊燃烧只需一个热吻就能实现。
激情迸发的马云萝,正如她的性格那样,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却极其热情,愿意替心爱的男人做任何事情。她能感觉到李利身体极度亢奋,留在她私处之中的巨物从始至终都没有松软迹象,一直坚硬如铁,撑得她下体疼痛难当。然而,当她心中的心结解开之后,脑海里莫名响起在滇无瑕军帐后堂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顿时她**高涨,压制在心头两年之久的欲火,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于是她彻底放下女子本能的矜持,主动索吻,娇躯剧烈扭动,甚至摆动腰肢,丰臀连连挺动,让男人的巨物动起来。甚至她心里还有一个隐藏极深的小秘密,那就是她知道李利**极强,因此她决心要比滇无瑕更疯狂,更放得开,还要做到比滇无瑕更持久。
这并不是马云萝好胜心太强,而是她爱李利爱得深沉,爱得愿意舍弃一切。她没有独占李利之心,却知道李利**极强,为了满足男人的需求,她当然要竭尽所能让男人尽兴,哪怕自己受伤也在所不惜。这就像她为了能够委身于李利,甘愿冒着被李利斥责甚至被驱逐的风险,给水袋里下药一样。敢爱敢恨,爱就爱得不顾一切,无论结果如何,都无怨无悔。
男女情爱,如果女人能够放开,激情四射,那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才能真正做到鱼水之欢,只羡鸳鸯不羡仙。
伏在马云萝身上的李利,此时就切身体会到女人**高涨的妙处。激吻之中的马云萝,下身蜜泉中不断涌出一股股蜜汁热流,随着巨物兵器的抽动,甬道不断扩展,蜜汁四溢,充斥整个蜜泉甬道,使得兵器进出畅通无阻,顺滑温暖。而且,甬道在溢出蜜汁之中,四壁传来一阵阵地有节律的舒张与收缩,从入口处一直延伸到泉眼深处,与兵器进出配合得天衣无缝。当巨物插入时,甬道四壁舒张,回抽时却剧烈收缩。这让李利感到一阵阵快感汹涌而来,兴奋不已,愈发卖力,加快抽送频率,勤耕不辍。
激情之余,李利知道自己又得到一个极品女人,而且是身具名器的奇女子。
那层出不穷的蜜汁热泉,还有一张一合的蜜泉甬道,赫然是极品名器汪泉漩涡。身具这种名器的女人,绝对是万里挑一奇女子,**极强,普通男子很难满足这种女人旺盛的生理需求。若是男人勉力而为,旦旦而伐,时间一长必然精元亏损严重,年寿不永。
但是,对于天赋异禀的李利来说,马云萝拥有这种万里无一的汪泉漩涡,与他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佳偶良配。
此外,马云萝拥有一般女人所没有的丰硕翘臀,丰腴柔软,弹力惊人。欢好之中,让李利可以尽情地为所欲为,大开大阖,无须顾忌,彻底放松心神,提枪跃马,信马由缰,纵横驰骋,无拘无束。这是真正的腾云驾雾般的享受,快感一波接着一波,一波胜似一波,令人心神俱醉,痴迷不已。惟愿时间停止,欢好无限,长眠其中,乐此不疲。
第438章中山之行无极
一晌贪欢,畅快淋漓。
待李利和马云萝从沉睡中苏醒时,夜幕已深,山谷中一片漆黑。
柔声抚慰马云萝继续休息,李利神采奕奕地走出帐篷,长长地伸个懒腰。
看到溪水西岸李玄等人正围着篝火轻声说话,李利径自绕过石崖,沿着溪水岸边缓缓向篝火处走去。
“呼哧哧哧!”
阵阵晚风拂过山谷,吹得篝火燃烧得愈发旺盛,火焰随风呼啸,窜起数尺高。
“主公真是神勇啊!足足一个半时辰,前几天他和子龙大战时也不用这么长时间,实在是令我等望尘莫及,真乃神人也!”
说这番话的人,说话时有意降低声量,生怕被人听到似的。可是他掖着嗓子说话,也比一般人敞开嗓门说话的声音大,而且他当着李玄、郭嘉、许褚、陈到等人面前说这话,谁会听不见呢!或许,在他看来,只要主公李利听不到这番话就行,其他人不必避讳,因为大家都是这么想的,却敢想不敢说,只有他敢当众说出来。
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在西凉军中敢私下里议论主公李利之人,扳指头数数也没几个,而篝火旁的桓飞恰好是其中之一。
闻听桓飞此言,李玄和郭嘉等人相视一笑,既而纷纷将目光转向桓飞,无奈地摇摇头。
李玄脸上挂着淡然的微笑,对桓飞低声道:“飞虎慎言,以后切莫私下里议论主公,若是哪天让主公听到,只怕你就要大祸临头了。何况我等作为臣下,妄自议论主上,既有失礼数。又不是臣下的本份,亦非为臣之道。刚才之言,说过便罢,不可再议,否则我定要请示主公,重重惩罚你!”
“嘿嘿嘿!”桓飞微微点头,既而装傻充愣地傻笑道:“多谢元忠兄提醒,我知道了。不过我也没说主公坏话呀,就事论事而已,不算非议吧!”
郭嘉笑着说道:“飞虎将军此言差矣。你虽然没有说主公的坏话。可是你刚才所言事关主公的声誉,涉及主公和夫人的私事,这却是我等臣下不能议论的事情。主公早已确定云萝夫人的名分,此番我等出来游历,又不是军营之中。携带家眷共处一室,也是合情合理之事。何况主公是我等之主。所有言行都不是我们能够议论的。因此。但凡主公的隐秘之事,即使我们听到了,或是看到了,都不能乱说,应当守口如瓶,缄默不言。这样做。于人于己都有好处;反之,则会祸从口出,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这样啊,主公不会这么小气吧。连句话都不让人说?”桓飞低声嘀咕道。
“哼!”桓飞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哼,吓得他身形一歪,险些趴到火堆上。
“呃,主公来了!”身体侧歪的桓飞,不用扭头看身后的来人是谁,光听声音就知道主公李利来了,而且一定听到他刚才的那番话。于是他麻溜起身,憨厚地傻笑道:“主公,您这么早就起来了,末将傍晚打了几只山兔和野鸡,正在火堆里烧着呢。本想烧好之后就给主公送过去,没成想您老自己来了。主公快请坐,这是末将刚刚擦过的,干净!嘿嘿嘿”
“免了,你自己坐吧!”李利缓步走到篝火旁,示意郭嘉等人不必起身,既而径直在李玄身边坐下。随之他阴着脸瞪着坐立不安的桓飞,沉声道:“飞虎,你小子是越来越胆大了,敢背后编排你我的坏话,还说我小气,心胸狭隘。要不要我现在就小气一回,罚你晚上不许吃饭啊?”
“这、、、冤枉啊!”桓飞惊愕地看着李利,急声辩解道:“主公啊,天地良心,末将何时说过您的坏话呀!刚才末将还在说主公英明神武,天赋异禀,龙马精神,实乃天神降世,绝非我等凡夫俗子可比。这难道也是坏话吗?”
话音未落,桓飞又补充一句:“末将说的全是心里话呀,对主公崇拜得一塌糊涂,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李利神情不悦地冷哼道:“哼!全是真心话,我看未必吧?算了,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今夜就不罚你不许吃饭了。不过,晚上你要接替子诚守夜,就你一个人守护山谷,照看好战马,记得半夜要给战马添些草料。”
“这、、、诺,末将领命!”桓飞稍作迟疑后,立即躬身应道。
随即他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主公,今夜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宿营吗?”
“嗯,不走了,明天再走,绕过袁军军营,走山间下路进入中山国。”李利微微颔首说道。
李玄闻言后,点头说道:“这样也好。刚才仲康和叔至二人探路回来,发现袁军夜晚守卫远比白天严密,走官道明显是行不通的,只能绕过官道,走小路潜入中山。如此一来,我们毕竟对这一带的地形不熟悉,夜间赶路极为不便,容易走岔路,速度也不快,还不如明天一早起行。”
郭嘉附和道:“元忠兄所言有理。此番我们前往中山国没有时间限制,早一天晚一天也不打紧,不用急于赶路。”
听完李玄和郭嘉的话后,桓飞顿时傻眼了。
傍晚太阳下山时,李、郭二人还在催促起行,怎么现在全都改口了,转变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直到此时,桓飞才知道自己溜须拍马的工夫实在是太差了,远远比不上眼前这两个文士。
心中暗自诽谤李玄和郭嘉之余,桓飞陡然有一丝明悟,知道此二人为何相继答应夜晚留宿于此了。至此之前,他知道马云萝虽然名为主公的妾室,实际却是有名无实。但今天下午之事,很明显主公与马云萝之间有过亲密接触,这就意味着马云萝刚刚破身,自然无法连夜赶路了。
想明白其中原委后,桓飞顿感自己太愚钝了。早该想到的,却偏偏后知后觉,真是愚不可及。
愚蠢就要付出代价,夜晚守夜就是他应得的惩罚。
第三天上午,李利一行八人有惊无险地潜入中山国无极县,与早已等候多时的段煨、何曼等人取得联系,既而顺利进入甄府。
得知李利终于来了,甄氏带着五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出府门相迎,表现出对李利一行人极高的礼遇。
安顿下来之后,甄家大摆筵席。隆重宴请李利一行十余人,并在席间对李利前番出手相救再次表示谢意。
筵席直到傍晚方才撤去,桓飞、许褚、段煨、何曼和陈到等武将喝得酩酊大醉,先后退出筵席,被侍婢们搀进厢房歇息。
筵席过后。在甄氏和假子甄俨的引领下,李利、李玄和郭嘉三人走进二堂奉茶小歇。而马云萝则由甄家的五个女儿相陪。六女早早离席。亲密无间地步入后院诉说私房话。
午宴上,李利见到甄氏的两个儿子,甄俨和甄尧;并在交谈中得知甄氏名下原有三子,长子甄豫早逝,如今只剩下两个已故妾室所生的假子。甄家在冀州是有头有脸的名门望族,真正的大户人家。甄俨和甄尧二人的生母早逝,加之甄家男丁不旺,而甄氏的先夫甄逸同样英年早逝,留下几个女儿和儿子都奉甄氏为母。如此他们方为甄家嫡系嫡出。
毕竟甄家如今是甄氏当家主事,她的子女才算是正室嫡出,余下皆为旁系庶出。正因为她是甄家主事人,故而她娘家本姓张,而今却被外人看做甄家“主心骨”,人前人后皆被称作“甄氏”。
这种尊奉正室为母的事情,只有大户人家才会出现这种怪象,普通庶民之家用不着这么麻烦,也没有这些讲究。但生在官宦家族的子弟,出身无疑很重要,直接关系着他将来的前途命运,更关系到他在家族中的身份地位,并与家族财产紧密相连。
甄俨现年二十岁,仅比甄氏小八岁,一副文质彬彬的文士模样,身形略显单薄,相貌周正,风度翩翩。正值风华正茂之龄,他却眼窝深陷,眼眶周围浮现出一圈圈暗青色,走路轻飘,脊梁微微有佝偻,显然是房事过甚,精元亏损,一副未老先衰之象。两个月前,也就是他刚满二十岁时举孝廉,现在县衙供职。
甄尧只有十四岁,还是个半大小子,与献帝刘协一般大;长得白白嫩嫩,很是清秀,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富家子弟。好在他终究年龄还小,不像甄俨那样病怏怏的模样,未老先衰,不知节制。
看到甄俨无精打采的样子之后,李利刻意留心观察之下,发现甄府上下尽是莺莺燕燕的妙龄侍女,府中任何一个院落都能看到侍女的身影,粗略估计,至少有上千名妙龄侍婢。而且,这些侍女大多容貌姣好,体态婀娜,身上穿着色彩斑斓的光鲜罗裙,一言一行皆有章法,有模有样,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侍婢家奴。除了侍女之外,府院之中很少能看到护院男丁的身影,想必是甄家正院禁止家丁进入;毕竟正院中住着甄氏母女,都是女眷,不适宜家丁随意出入。
一番观察之下,李利方知甄家果真是个阴盛阳衰的家族,难怪家中男丁大多年寿不永,英年早逝。整天被这么多如花似玉的妙龄少女围在身边打转,换做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也无法坐怀不乱,自律节制。时间长了,铁打的汉子也扛不住,早晚都会元气大伤,精尽人亡。
其实,李利也知道甄家为何要搜罗这么多姿色姣好的少女侍婢,恰恰因为甄家男丁不旺,所以府中招募大量少女,希望这些女子能为甄家添丁进口,子嗣兴旺。不得不说,愿望是好的,但过犹不及,事情往往适得其反。甄家目前男丁单薄的现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此外,据何曼和段煨禀报,甄家府邸占地面积极大,府**有十二进宅院,六进前院,中院三进,后院三进,六个大花园,四个水池,大小凉亭水榭二十余处,东西厢房绵延数里,仅是厢房就有上千间之多。一座甄府几乎占据了无极县城三分之一的面积,若是再加上别院,偌大的城池中大半都是甄家的。
与此同时,城中七成以上的商铺也是甄家开设的,由此延伸至整个中山国,乃至幽州和冀州各郡县,甄家商铺几乎在每个州郡都占有三成左右的铺面。由此可见,甄家财力之雄厚,钱粮之多,人脉之广,当真是无法估量,至少李利此时就很难想象甄家到底殷富到何等程度。
第439章中山之行说客
对甄家财力有所了解之后,李利对此次中山之行不由得心生疑虑,以至于他之前预定好的目标也随之动摇,对甄氏及整个甄家的态度拿捏不准,颇多思量,踌躇难决。
二堂上,李利与甄氏并排坐于上堂,堂下李玄、郭嘉坐在右边,甄俨和两位年近古稀的族叔坐在左边。
大堂两侧,十余名妙龄侍女服侍左右,不时轻步上前,为堂中众人续茶。
“公侯一路行来,沿途可还顺当,没有遇到阻碍吧?”芊芊玉指轻抚着手中的精致茶杯,甄氏笑盈盈地看着李利,柔声问道。
这就是精明细心的甄氏。
刚才在宴席上人多眼杂,她什么也不问,只是一味地向李利表示感谢和欢迎,其它事情只字不提,甚至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李利的真实身份。然而,转到二堂之后,她便不再掩饰,因为二堂之中除了李利、李玄和郭嘉三人之外,余下都是甄家举足轻重的族老和亲信侍婢,无须顾忌。
李利不急不缓地吸了一口热茶,脸上挂着从容淡定的微笑,颔首笑道:“多谢夫人挂念。我等此行还算顺利,沿途虽然多次遇到袁军巡哨关卡,却是有惊无险,顺利到达贵府。承蒙夫人和族老盛情款待,李某不胜荣幸,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诸位见谅海涵。”
“嗯?”眼见李利如此说话,俨然以上位者自居,未免有些托大,堂下一位甄家族老神情有些不悦,既而一双浑浊深邃的双眼看向甄氏,眼神中充斥着询问之意。
没错,是询问。而不是质疑。
甄氏以遗孀寡居的女儿身掌家,自身必有过人的手段,若是不能降服几位族老,她断然不能执掌甄家偌大的家业。因此甄氏在家族中的地位极高,很有威信,即便是德高望重的族老对她也十分敬重,丝毫不敢僭越礼制和家族家法。
“咯咯咯!”看到族老神情有异,甄氏莞尔一笑,声音清灵地说道:“族老有所不知,妾身身边这位公侯姓李名利。字文昌,现为朝廷卫大将军,武威侯,执掌天下征伐和兵马调动。此外,公侯还兼领雍州牧。凉州刺史,手握四十万西凉大军。威震天下。叱咤风云。当真是一位世间了不起的青年才俊哪!”
“啊!公子、、、哦,公侯就是西凉李利?”堂下两位族老和甄俨三人闻言大惊,不可置信地看着淡然而笑的李利,那位刚刚质疑李利身份的族老,当即起身惶恐地惊声道。
“族老请坐下说话,在下正是西凉李利李文昌。我想天下间应该没有人敢冒充本将军。更不敢借用这个名字。”李利神色平静地说道。
听到李利的话后,两位族老和神情大变的甄俨立即起身跪拜:“大将军在上,我等先前失礼,请大将军多多包涵!”
“不知者不怪。三位族老请起,请入坐。”李利微微颔首,抬手说道。
待堂下三人起身落座之后,李利笑声说道:“在下此番游历至冀州,偶遇甄家商队,既而结识了夫人这般巾帼豪杰,甚感荣幸。此次前来无极,一则应夫人之邀登门拜访,二则仰慕甄家先祖甄太保久矣,既是途径中山国,自然要来贵府谒见甄府名宿;其三便是还有一些私事要与夫人和几位族老商议。今日贸然来到贵府,多有叨扰,还望诸位莫怪才好。呵呵呵!”
“公侯言过了。您能莅临甄府,我甄氏一族蓬荜生辉,倍感荣焉,何谈叨扰啊!我甄家世受皇恩,承蒙祖荫庇佑,才得以延续至今。公侯有事尽管吩咐,只要我等力所能及,自当遵从。”堂下族老恭声说道。
看着族老满脸赤诚的神色,李利毫不怀疑他的言辞真伪。因为堂下这两位年近古稀的族老绝对是心向大汉的老臣,早年定然也是大汉的郡县官吏,他们对汉室的忠心毋庸置疑。
只是此一时彼一时,而今世道纷乱,一代新人换旧人,甄家真正能够做主之人,还是身边这位风情妩媚的熟妇。而堂下两位族老,李利只要他们表现出支持的态度就好,并不指望他们能够成事。
“两位族老忠心体国,晚辈甚为感动。待我回到长安之后,一定向天子禀报二老的忠义之心,下诏褒奖族老的忠义之举。”眼见甄家族老如此赤诚,李利自降身份以晚辈自居,抚慰两位老人几句,聊表心意,却只字不提此行目的。
显然,他稍后要和甄氏单独面谈,此时与堂下两位老人仅是一面之缘,交浅言深,甚为不妥。
何况,甄家既然是甄氏当家,李利自然要向她表示尊重,绝对不做那种舍本逐末的傻事。只要能争取甄氏首肯,然后由她去做几位族老的工作,如此才是正途;主次分明,方能事半功倍。
这个时代的大家族可不是议会制,而是家主负责制,完全由家主独掌大权,一言九鼎。
整个社会都一样,彻头彻尾的人治社会,国家由君主做主,家族便由家主掌舵。几千年都是如此,文化传承根深蒂固,人治大于法制,古今皆如是。
果然,听出李利的言外之意后,堂中众人纷纷打开话匣子,品茶叙话,纵论天下局势,从各方诸侯说到柴米油盐,甄家四人谁也不再追问李利此行的真正目的。
下午,李利一行人住进甄府中院,在马云萝的服侍下,他小歇了一个时辰,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黄昏时分。
初为人妇的马云萝显示出温柔娴淑的一面,将李利的饮食起居安排得妥妥帖帖,无微不至。而且,她看向李利的眼神满是迷恋幸福之情,笑容很甜蜜很灿烂,光彩照人,眉宇间洋溢着挥之不去的柔情蜜意。
这让甄氏母女初见之时大为诧异。待了解原委后则是对马云萝羡慕不已,随之甄氏看向李利的眼神别有一番风味,似娇还羞,风情无限。
“夫君,刚才甄夫人前来邀请夫君赴晚宴,见你午睡未醒便留下话,让你醒来后直接去后院明月阁赴宴。”看到李利睡醒了,马云萝一边服侍他穿衣,一边柔声说道。
“哦,又要赴宴哪!”李利随声应道。既而站在榻前举起手臂,任由马云萝帮他系上腰带。穿好衣服之后,他轻声感叹道:“我们来到甄府拢共不到五个时辰,就连续两次赴宴,午宴之后相隔一个半时辰便是晚宴。这样下去。甄家财大势大,倒是无所谓。可是这样大吃大喝。我们的肚子受不了啊!
哎,我们到底还是穷苦出身,不怕吃苦,却享不了这福;即便现在位极人臣,也还是暴发户,终究比不上这些传承百年的名门望族!”
“咯咯咯!”马云萝欣然笑道:“夫君这话说得有意思。夫君现在手中的权势日盛一日。无论走到哪里,当地的豪门士族都会设宴款待;哪怕是前往冀州袁绍的车骑将军府,他也得大摆筵席招待夫君。可你却说自己是穷苦出身,这话要是让外人听到。只怕会笑掉大牙喽!”
说话之间,李利已经舆洗妥当,出门时披上马云萝递上来的暗青色长袍,愈发显得大气稳重,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云萝不与我一起赴宴吗?”看到马云萝站在房中翘首相送,李利诧异地问道。
马云萝甜甜地笑道:“妾身与甄家姐妹早就约好了,待会儿一起去园中赏月。还有,甄夫人在明月阁设宴是单独招待夫君的,其他人则由甄家族老在前院大堂设宴招待。”
“哦,原来如此。”李利微微颔首,当即转身出门,与守在门外的李挚一同前往后院明月阁。
明月阁坐落在甄府后院东南角上,这是一栋上下三层的木雕阁楼,建筑样式考究,飞凤流檐,金碧琉璃,装饰略显奢侈,很适合身份尊贵的女子居住。阁楼置身于后花园之中,四周绿树长青,假山奇石密布,其间溪水长流,当真是一处风景秀丽,清幽典雅的所在。
少顷,在两名侍女的引领下,李利大步走上二楼,见到早已等候多时的甄氏。随之,他跟随甄氏走进东边的房间,稍稍寒暄之后,两人相对落座。
这一次,李利却是有意空出主位,选择二席的位置,居北而坐。而甄氏同样没有坐到主位,坐在李利的对面,这是三席的位置上,临南而坐。
显然,两人很有默契地空出东面的上席和西面的末席,既不失礼又不愿屈居人后,间接表明了各自的态度。
“甄府房屋之多,建筑之大气,装饰之奢华,实在令我大开眼界,甄家财力之雄厚由此可见一斑哪!与夫人的府邸相比,在下的卫将军府也相形见拙,差距很大呀!呵呵呵!”落座后,李利笑呵呵地夸赞甄家府邸。
甄氏盈盈一笑,柔声道:“公侯过誉了。若是世道太平,我甄家宅院勉强入得方家法眼;而今天下动荡,诸侯割据,宅院过大却是太过招眼,福祸难料啊!”
李利微笑颔首,说道:“夫人慧眼如炬,世事洞明,令文昌佩服。不过夫人还是像之前那样叫我文昌就好,不必以公侯相称,太过生分了,我很不习惯。夫人意下如何?”
“也好,就依文昌所言。”甄氏欣然点头,媚眼流转,笑盈盈地说道:“今夜妾身请文昌前来,除了答谢你救命之恩,便是想知道你此行的真实意图。若是文昌不弃,不妨直言。
来,妾身先敬文昌一盏,请!”
一个时辰前刚吃完饭,现在又吃,看着满桌的菜肴,李利实在提不起食欲,饮酒倒是可以。
于是他举盏与甄氏对饮,既而放下杯盏,和声问道:“半月前,我曾向夫人提过的事情,不知夫人考虑的如何了?现在能否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
甄氏俏脸微变,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忧虑之色,一闪即逝,掩饰得很好。
随即她神色平静地轻声道:“文昌之前提过很多事情,妾身回来之后反复考虑过,至今尚有一些事情没有彻底想清楚。如果单单是增加甄家商铺在长安乃至西凉境内的投入,这一点没有问题。妾身现在就可以直言相告,这半个月来,我已经安排仆从和族人护送大量货物前往长安,随后还会继续增加。
至于我甄家转移家业之事,实在是兹事体大,族中几位叔伯故土难离,不愿放弃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家产,短期之内妾身很难做出决定,还需仔细斟酌。”
第440章中山之行媒公
第440章中山之行媒公(7/9)
“嗯。”李利笑眯眯地颔首应声,既而手中捏揉着酒盏,含笑示意甄氏接着说。
眼看李利脸上的表情丝毫未变,甄氏眼底掠过一丝狐疑之色,一时间捉摸不透李利心里想些什么。
随之甄氏看着李利微微一笑,柔声道:“至于姜儿她们姐妹四人的婚事,文昌提及此事后,我便私下询问过她们的意见。
作为母亲,我自然希望自己的女儿都能有个好归宿,开开心心舒舒服服地生活。如果文昌能拿出足够的诚意,我没有意见,乐见其成。”
“哦。”认真听完甄氏的话后,李利不置可否地沉吟一声,既而扭头看着窗外的灯火,暗自沉思起来。片刻之后,他举盏对甄氏遥敬示意,随之仰头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今晚我们就先说婚事,其它事情日后再议。”
一盏酒下肚,李利神色愈发平静淡然,和声说道:“此次我替四名属下提亲说媒,世间有媒婆,自然也有媒公,谁让我是他们的主公呢!
自古道:主上有事,属下服其劳;下属有难,身为主公自然不能置身事外。因此,我此次注定要当一次媒公,给四名下属保媒。
其一便是郭嘉,字奉孝,颍川人士。他现为卫将军府军师祭酒,西凉军右军师,位同郡守,秩比两千石。只是他目前暂无军功,没有受封爵位,亦无食邑。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天下割据之势已成,往后诸侯征伐将愈演愈烈,只要自身有能力。战功唾手可得。而今郭嘉仰慕甄姜,欲娶她为妻,还望夫人成全。”
甄氏轻轻点头,微笑道:“郭奉孝能得文昌器重,初入麾下便可高居军师之职,想来必有过人之处。此子温文尔雅,谈吐不凡,相貌甚佳,堪称一表人才。何况文昌亲自保媒,许诺姜儿为郭嘉正妻。如此妾身没有异议,此事可成。文昌不必讳言,余下三人是何人,一并相告即可。”
李利会心一笑,称赞道:“夫人真不愧是一家之主。见识过人,当机立断。豪爽干脆!
既如此。我就直言了。其二就是尚书令李玄,现年二十五岁,三年前我前往武威郡赴任途中与他结识,随后他便带着全家投奔于我。此后随我久战沙场,屡建奇功,谋划长远。算无遗算,政务娴熟,当为世间不世出的治政奇才。他现为朝廷尚书令,卫将军府长史。天子敕封他为都亭侯,有食邑,秩同九卿,掌管西凉军府库和各州郡政务。之前他看到令爱甄道之后,一见倾心,欲娶她为妻,为此他已经对我提过很多遍了,足见他是真心喜欢甄道。
此外,实不相瞒,李玄是我正妻李欣的亲哥哥,也就是我的大舅哥。如果夫人不能玉成亲事的话,只怕我很难对妻子和大舅哥交代,后院不宁,以后就没有好日子过喽!”
“呵呵呵!”甄氏闻言后,顿时忍俊不禁地嫣然失笑。不过她却没有接话,一双明亮妩媚的大眼睛仍然直勾勾地盯着李利,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势。
语气稍顿后,李利接着说道:“第三人便是桓飞,字飞虎,出身草莽,他与我结识的时间还在李玄之前,不过那时他与我是敌非友。我李利从军以来,无论是与人临阵斗将还是两军厮杀,罕有败绩,迄今为止仅有一次战败,那便是第一次与桓飞对战,惨败重伤,但我麾下将士却打赢了那场战事。
不过我与他却是不打不相识,一月之后,他率领两万铁骑助我打败韩遂和马腾联军,那是至关重要的一场大战,直接关乎我能不能在武威郡立足。所幸,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桓飞率军驰援,一举袭杀韩马数万大军,而我麾下武威军则迎来建军以来的第一场大胜仗。半年后,我率军与桓飞再次相遇,我二人同时看中两只神兽坐骑,既而再次出手厮斗。结果,他败在我手里,从此率众投效于我,随后他率军东征西讨,未尝一败,战功卓著。
现在桓飞是我麾下第一战将,勇猛彪悍,是我西凉军上千名将领中实力最强的战将,堪称万人敌。他现为虎威将军,关内侯,秩高于太守,乃我西凉五虎将之首,统领两万重甲铁骑,驻守凉州。此番他对甄脱甚是中意,执意迎娶甄脱为妻,添为正室。”
介绍完桓飞之后,李利稍稍停顿,看到甄氏没有吱声,他继续说道:“最后一人是许褚,字仲康,谯县人。他是我一月前游历豫州时收到麾下的虎将,曾率领三千壮丁与数万葛陂黄巾军相持两年之久,天赋神力,武艺高强,当有万夫不当之勇。现为我麾下亲兵都尉,统领三千兵马,只待来日战事方起,便可沙场建功,封妻荫子。
此外,许褚和桓飞是结义兄弟,意气相投,患难与共。而许家乃是将门之后,家资殷实,其兄许定同样在我军中效力,其父现为典农中郎将,统筹郡府兵屯田事宜。许褚中意甄荣,自从我们官道分别后,他整天魂不守舍,时常念叨四小姐。而他至今尚未娶妻纳妾,因此我代他说媒,许诺迎娶甄荣为妻。
以上四桩婚事,都由我出面保媒,所有彩礼和婚嫁用度也有我一力承担。并且,婚事一律按照勋爵之礼筹办,绝对不能委屈了甄家四位小姐。如此安排,不知夫人意下如何?”
李利这番话听得甄氏暗自心惊,眼光灼灼地盯着李利,显得十分好奇。
尤其是听到桓飞和许褚二人的过往经历时,甄氏不由得紧张起来。因为这种凶悍骁勇的武将对于她这样养尊处优的豪门贵夫人而言,实在是有些遥远,几乎不可能有交集。然而,身为甄家财团的掌舵人,她却知道乱世之中,武将虽然整天生活在沙场厮杀之中。却远比文士可靠,也更容易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因为甄家先祖甄邯便是武将出身,光武中兴时出任太保后承,功成之后晋升大司马,承新公,由此奠定了甄家官宦世家的上百年传承。
“夫人,你意下如何?”看到甄氏怔怔愣神,李利不由纳闷,轻声询问道。
“啊!”甄氏惊愕回神。脱口而出道:“你说完了吗,那我怎么办?”
“呃?”李利神情惊诧地看着甄氏,不解地问道:“夫人此言何意,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答应!”甄氏惊慌应声。
实际上。甄氏刚才话一出口便觉自己失言了。
顿时甄氏俏脸绯红,面红耳赤。羞得无地自容。不经意间她居然说出这等羞人的话。但这确是她心中所想,惊愕之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只可惜她对面的李利似乎有些不解风情,不明其意,懵懵懂懂,不识女人心。
这栋明月阁,在偌大的甄府中是个极其特殊的地方。对甄氏而言,更是一个有着特殊寓意的存在。这是八年前她先夫甄逸过世时,她命人建造的,建成后她便一直单独住在这里。也是她打算后半生孤独终老的地方。
八年来,这栋阁楼从来没有让男子靠近过半步,即便是过继到她名下的两个儿子也不例外,更别说甄家旁系族人了。
然而,甄氏今天夜里却在阁楼上设宴单独款待李利,这其中的真实用意当真是耐人寻味。另外,她今夜阁楼设宴李利之事极其隐秘,府中很少有人知道。之前她还特意叮嘱过马云萝不要对任何人提及此事,而阁楼内的侍女更是她多年培养起来的心腹侍婢,绝对会守口如瓶。
其实,早在半月前初遇李利之时,甄氏就流露出对李利的特殊好感,每次看李利的眼神都十分复杂,半掩含羞,很是暧昧。
分别后的这半个月来,甄氏每天都魂不守舍,夜晚安寝时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李利,以致她常常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饱受相思之苦。
按理说,甄氏早已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有很强的自制能力,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绝对不能做。与此同时,她自然也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地位绝对不可能改嫁,也不能心里藏着另外一个男人。
但是,不是寡妇便永远也无法体会寡居独处的清寂与孤独,更无法体会一个妙龄少妇独守闺房八年之久的凄苦与辛酸。
尤其是甄氏这样执掌偌大家族产业,精明睿智,以雷厉风行示人的“女强人”。看似她什么都有,身份尊贵,地位显赫,穿金戴银,出入皆有近百名侍女扈从跟随,挥手便是千万钱,随便摘下一件首饰也至少价值数百金;锦衣玉食,一桌膳食所用的金银便是普通百姓一辈子也挣不到的天文数字。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确什么都不缺,什么都有;可她却是世间最穷最苦的女人,穷得只剩下钱了,苦得连个心仪的男人都找不到,也不能找。
不得不说,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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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中山之行灵犀8/9
星空灿烂,月如钩;
美人临窗,添新愁。
八载深闺形影单,
红鸾星动盼成双。
莫道孀寡心意冷,
融冰煮茶馥郁香。
乱世来临,当天下大多数人都在为生存而苦苦挣扎的时候,甄氏却拥有足有养活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的钱粮。
当天下人都在想方设法躲避妻离子散之苦的时候,甄氏却连体会夫妻难舍难离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她的男人早就死了,而她却要守着偌大的家业,注定一生孤苦,一辈子守活寡。
如果这还不算天大的讽刺,难道世间还有比躺在金山上享受孤独更大的讽刺吗?
半个月没有看到李利,甄氏患得患失,既担心家中有人发现自己的心思,又担心自己会遭人唾骂,最让她担心受怕的便是李利一去不复返。还有,她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思和性格,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对自己动心,会不会嫌弃自己嫁过人,生过孩子,年龄比他还大八岁。
这些纷乱斑杂的事情,甄氏心里都没底,让她最没底的还是李利这个人。这个看似年龄不大的男人,实在太沉稳了,喜怒不形于色,好坏不漏真言。即便是面对妩媚动人的女子,他仍然不动声色;看到女人明显的暗示,他却不置可否,泰然自若。
这样沉稳至极的年轻男人,城府太深了,深得让自负阅人无数的甄氏都无从揣摩,有种无从下手之感。
但是,当李利说起其他事情的时候,却是声情并茂。神情赤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设身处地站在他的角度上着想。
就像刚刚李利替郭嘉、李玄等四人说媒一样,说得很详细,很认真,很真诚,几乎不加修饰,致使甄氏根本不忍心拒绝。仿佛她一旦拒绝,那她四个女儿就找不到好男人似的。
恰恰是李利身上这种沉稳与诡谲并重的气质,深深吸引着甄氏。令她深陷其中不可自拔,甘愿永远沉沦其中,不愿清醒过来。
这可能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另类区别。男人喜欢女人,只要女人长得漂亮,身材好。那几乎就**不离十了。但某些女人看男人,只要男人长相不难看。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深深吸引着她。就足以令她迷恋其中,甚至不惜一切。
苦恼之余,甄氏甚至希望李利是那种贪恋她美色的男人,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有着绝对自信。看看她的亲生女儿甄宓就知道了,甄宓是她的亲生女儿,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两人是母女,年龄相差悬殊。
但现年二十九岁的甄氏正是女人一生中的黄金年龄,美貌成熟,体态丰腴。一颦一笑中流露出来的妩媚风情,绝对是少女所无法比拟的。此外成熟女人知道男人需要什么,喜欢什么,怎样才能服侍好男人。
最要命的是,甄氏早已知晓男女之事,并且生有一女,已经体会过男欢女爱的蚀骨**滋味。这样美貌丰腴的女人却让她守活寡,这无疑是一种生理上的莫大折磨和心理上的双重考验。
这种非人的折磨,很容易让一个正常的女人,尤其是姿容绝美的女人,彻底崩溃。容貌身材再好,却无人欣赏,更得不到慰藉;长此以往,如果她还能不崩溃,那证明她已经死了,不是身死就是心死。
就在甄氏低头沉思不语时,李利起身走到窗前,仰望漫天星斗,渐渐将目光转向西北的夜空。
这一刻他想念远在凉州的妻儿了,希望能在满天星辰中寻找到熟悉的星星,寄托他对亲人的思念。
游历中原,这是他早在一年多以前就决定好的事情,可是他始终不能成行,一直拖延至今。究其原因,并非西凉局势离不开他,也不是诸事缠身牵绊着他,而是他舍不得离开温柔体贴的娇妻美妾,更舍不得刚满周岁正在咿呀学语的几个孩子。
重生汉末三年有余,李利早已习惯了刀剑箭雨的沙场厮杀,也见惯了生死离别,但他始终做不到真正的铁血无情,一直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留给妻子和孩子。正因为如此,一直以来,他对麾下将领和文士官员采取宽仁监督的驭下之术,对全军将士和黎民百姓更是爱护有加。除非迫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轻易处决任何将领和兵士,更不会残杀百姓。
对此,李利自己也不知道是对是错,但他内心深处却是厌恶杀戮,极其反感动辄杀人之举。
其实李利知道这是他来自后世的灵魂作祟,后世之人身处和平年代,崇尚人权,反对压榨,爱好和平,厌恶杀戮。于是他附体重生到这个混乱不堪的汉末,自身渺小时,他为了生存而杀人,而身处高位时,他埋藏在心内深处的后世灵魂再次凸显出来,使得他施政宽仁,潜移默化地淡化着杀戮之心。
故而,此刻身处冀州时,李利不由得想念起远方的妻儿,变得有些多愁伤感起来。这一刻他忘记了,就在距离无极城数十里外的地方,数万袁绍大军正在与黑山黄巾贼众对峙,说不定明天战火就会延伸到无极县城,既而波及到他身上。
“你在想什么?妻子,儿女,还是军政事务?”不知何时,甄氏轻轻走到李利身旁,为他披上进屋时脱下的长袍,柔声询问道。
李利扭头看着温柔动人的甄氏,会心一笑,说道:“兼而有之。甄府很好,夜间灯火通明,安静祥和,让人几乎淡忘了外面的纷纷扰扰,很容易多愁善感。
没有前来冀州之前,我以为中原郡县和西凉的城池没有两样。直到我亲眼看到这里的一切之后,才知道这里的郡县人口众多,街市也很繁华,一个无极县城就能抵得上雍州的一个郡城。甚至还要繁华一些。”
甄氏微微一笑,两侧嘴角露出美丽的小酒窝,显得笑得特别甜,足以融化铁石心肠之人。
李利还是第一次注意到甄氏的笑容居然如此甜美,而且嘴角还有两个喜人的酒窝,此前他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看到李利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甄氏脸颊上迅速浮起几抹红霞,不过她却没有闪躲,更没有露出羞涩的少女姿态,而是含情脉脉地与李利对视。
直到李利扭头避开时。她柔声说道:“中原各郡县的人口确实比雍凉二州辖下各郡县的人口多一些,街市也繁华很多,但这些都是过眼浮华,难以久存。一旦将来黑山贼和袁绍军彻底展开决战,中山、常山、魏郡、陈留和河南、河东等郡县都会战火四起。如今这般繁华的城池街市也将在旦夕之间被摧毁,既而百姓四散逃难。流民遍地。一片荒凉。
相比之下,西凉各州郡乃抵御蛮夷和西域诸国的久战之地,民风彪悍,西凉军更是骁勇善战,兵锋强劲。纵然发生战事,只要各郡县没有陷落。就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冲击。毕竟西凉百姓早已习惯了战火烽烟,根本不会像中原百姓这样惊慌失措,惶惶不安,四散逃难。
因此。如今西凉各郡县大治,治安稳定,百姓虽然生活得苦一些,却有盼头,只要辛勤劳作,就能有所收获。是以近年来,冀州和并州等地很多被战火摧毁家园的百姓拖家带口地逃往长安定居,而司隶百姓更是大举迁往长安三辅和雍凉二州另谋生路。
想必这两年,文昌治下人口增长不少吧?”
李利点头说道:“嗯,确是如此。一年多以来,西凉各郡县先后增加数十万人口,今年更多。函谷关外,进入西凉的百姓几乎是络绎不绝,相信不久之后,西凉全境将会在原有人口的基础上再增加上百万人口。”
甄氏眼神灼灼地看着李利,接声说道:“是啊!自黄巾之乱爆发后,中原各郡和西凉百姓都往荆州和西川益州逃难。可是从一年前开始,流民百姓不再前往荆州和益州,而选择路途更近的西凉各州郡避难。如此以来,你治下的西凉各地自然是人口越来越多,各郡县也会迅速繁华起来。我相信,如果西凉各地的休养生息政令再延长两年时间,到那时,你治下的人口数量将远远超过天下各路诸侯,实力将愈发强大!
只是我一直很困惑,早在两年前司隶大半郡县就已归附朝廷,同样是你的治下。为何三辅和雍凉二州施行的休养生息政令没有在司隶实施呢?”
李利坦然而笑,说道:“司隶是东汉王朝将近两百年的帝都所在地,境内大多是名门望族,树大根深,而我西凉二州却是饱经战火,一穷二白。两者相比,前者是名门贵胄的集中地,后者则是泥腿子一箩筐,两者不可同日而语。所以,休养生息政策适用于西凉二州,却不适合在司隶实行,至少目前不适时宜。”
甄氏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她听懂了李利的话外之意,当即莞尔一笑,轻声询问道:“难道文昌真的不打算依靠豪强士族平天下,执意与天下士族为敌吗?”
“呵呵呵!”李利朗声笑道:“夫人这句话说得有点大,我怎么可能与天下士族为敌呢!
不过,若是士族与黎民百姓为敌,那便是我李利的敌人了。换言之,我没有毁灭天下所有门阀士族之心,但他们必须严格执行我颁布的政令,退还侵占百姓的土地,消减家奴和侍婢,并确定家丁和侍女的薪俸,废除卖身契,禁止滥用私刑处罚仆人,所有田亩和仆人必须在府衙登记造册,以备年终核查。如果能做到这些,我欢迎任何豪强士族进入西凉各地,否则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生与死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如果他们抗拒我制定的法令,顽抗到底,那就只有灭亡一条路可走。
我坚信,事在人为,人定胜天。欲成千秋霸业,其自身必然代表着黎民百姓的利益,而不是士族的利益代表。古今任何一个君王,民心才是立身之本,霸业之基;否则纵能逞一时之强,却终究难以长久,最终不过是昙花一现而已。
而今天下纷争,诸侯割据,士族人口总数还不到大汉总人口的百分之一,可是他们却占据着大汉天下半数以上的财富和土地。因此,不铲除士族豪强,天下不宁!
其实我也知道,士族豪强永远也无法根除。但是,我却能打破现有的士族体系,重建新秩序,实现利益再分配,为黎民百姓争取更多的生存资源。为此,我决不妥协,穷尽四十年时间统帅大军征战天下,荡平乱世!只是不知道这些士族豪强能不能坚持到四十年之后?”
说出这番话时,李利全身陡然显现出坚韧无畏的凌然霸气,眉宇间充斥着一种舍我其谁的强者气息。而这一切全都清晰无比地呈现在甄氏的双眸之中,令她怦然心动,一股难以言语的情愫涌上心头,娇躯中突然出现一股暖流游走全身,促使她心跳急剧加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一瞬间,素来外柔内刚的甄氏,第一次感觉自己是个娇小柔弱的女人,因为她面前之人才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一刻,甄氏曾经犹豫不决患得患失的心终于有了决断,自己的一生不在于赚取多少财富,而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强壮臂膀。她很清楚,一个想要成就无上霸业的男人,他必定需要一个甚至很多个贤良体贴的贤内助,而甄氏认为自己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甄氏和李利并排站在窗前,俯看甄府灯火,仰望满天星辰。
两人似是志趣相投的知己一般,畅谈天下时局,纵论民生百态,天马行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高谈阔论,无拘无束。他们之间似乎心有灵犀,谁也不提今夜要商议的正事,一种夫唱妇随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悄然形成,只是他们谁也不去点破这层薄纱,彼此心照不宣。
时间悄然流逝,已是深夜,阁楼上的两人却仍然浑然不知。
直到侍女送来糕点,李利方知夜已深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为不妥,于是起身告辞,与楼下等待已久的李挚一起匆匆离去。
李利离开时,甄氏没有出门相送,却转身上楼。随后,她站在窗前一直目送李利渐行渐远,直到背影彻底消失后,她仍然伫立在窗前,痴痴地守望,久久不愿离去。
第442章中山之行借粮9/9
自从夤夜畅谈之后,第二天整个甄府上下便骤然忙碌起来。
甄家族人和仆从一个个进进出出,行色匆匆,似乎有迫在眉睫的大事急需办理一般,忙得脚不沾地,疾步如飞。
但李利一行人却整天无所事事,天天都有甄府前院女管家设宴款待,每个人身边时刻都有妙龄侍女服侍左右。这些侍女颇有姿色,乖巧伶俐,一举一动礼数周全,手疾,服侍得十分周到,让人很是满意,丝毫没有碍手碍脚之感。
当然,如果李玄、郭嘉和桓飞等人生性风流的话,完全可以让侍女侍寝。因为时下官宦世家招待贵客时,一般都会安排侍女侍寝,似乎只有这样才显示出主人招待贵客的诚意。
所幸李利治下的文武官员大多没有这种陋习,比较自制,不会处处留情,大男子情节深入人心。
这一切便是来源于主帅李利的一条明令,那就是他府中的侍女不侍寝,不送人,除非侍女愿意嫁人,否则谁也不能对府中侍女动手动脚。这是两年前李利当众宣布的命令,治下文武官员大多都在场,事后众人纷纷效仿,随之扩散到全军,乃至整个西凉全境,久而久之便成为一种风气,一种固定下来的习俗。
然而,对于一些偏远村落而言,很多村落中成年男丁很少,而女子却相对较多,如此便依然保留着遇到远来的男客,往往送女侍寝的陋习。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天底下没有父母不疼爱子女的,但村中没有合适的壮丁,惟有送女留种才能延续香火。这种现象在先秦时期比较普遍。先秦尚武,强征壮丁连年打仗。致使很多村落的男丁不是战死沙场就是伤病残缺,迫使百姓不得不如此。
三天来清闲无事,李利还真是很不习惯,权当是忙里偷闲。
其间,他带着马云萝游遍无极县城,买了许多精致首饰和小巧玩物,这是准备送给家中妻儿的礼物。除此之外,甄府天天设宴招待,盛情之极;但甄氏及甄家几位族老却一直不曾露面,整天忙于张罗家族商铺。难有闲暇。
这样锦衣玉食、无所事事的日子,对于李利来说,确是极为难得,有年头没有体会过清闲的感觉了。然而,初经人事的马云萝。却期盼着这种悠闲的日子能够一直延续下去;每天陪在心爱的男人身边,夜夜抵死缠绵。事后躺在男人的胸膛上含笑而眠。这样的日子让她非常满足。整天俏脸含笑,感觉无比幸福,就像守着夫君过日子的小女人。
度过三天的悠闲时光,第四天清晨,李利一行人再度起行。
按照李利临行前的安排,马云萝留在甄府和甄姜等五女作伴。而其他人则分头行动,继续完成北上游历的目的。李利和李挚二人为一路,继续北上幽州;李玄和桓飞二人为一路,前往冀州各郡县;郭嘉和许褚、段煨三人为一路。前往青州。陈到留在甄家,并接管卫队,保护马云萝和甄家五女,随时应对突发事件。
提前安排一切之后,三路游历小队轻装快马,清早出发,出城后各自驰往预定郡县。
这才是李利北上冀州游历的真正目的,探明冀、幽、青、兖四州的地貌民情和城池布防。
若想戡平乱世,必定攻取中原,而眼下中原各州郡之中,实力最强的诸侯便集中在冀、幽、青、兖四州当中。或许此次游历所得对李利不一定有用,却能为他日后进取中原提供参考,以备决策之用。换言之,李利完全可以派遣细作打探这些情报,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游历的最终目的便在于此。
不过一人之力终究有限,李利不可能亲自走遍四州之地,只能侧重选择一些地理位置特别重要的州郡,亲自前往;而其它州郡就需要别人代劳,然后将探查所得讲述给他听。如此两相结合之下,各州局势和风土人情便会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从而让他清晰地了解中原局势,将脑海中的后世记忆与千年之前的地形地貌相对照,既而对中原各地的地形变化烂熟于心。
身为大军统帅,自当心中有丘壑,而这个丘壑不单单是指兵法韬略,还必须熟知各个州郡的地形地貌。
有道是:天时不如地利。
何谓地利?一城一地的地形特点,难道还算不上地利吗?自古兵家征战,天时可遇不可求,但地利却是无所不在。善用地利者,纵然不能百战不殆,却也必有所成,至少不会出现刘备征伐东吴时的夷陵之败。
此番三路并进,李利事先言明,众人沿途不可生事,不得随意停留,量力而行,不得逞强,务必做到抓住重点,快去快回。并且,他还规定了期限,以半月为期,最迟二十天之内返回甄府。
半个月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对于远行之人来说,时间流逝的很快,半月时间转眼即过。
这天下午,无极城东门外奔来两匹快马,临近城门时却被数百名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的甲士强行截下,禁止入城。
这让两个风尘仆仆的高大壮汉十分诧异,当即他们也不纠缠,翻身下马后,牵着战马走到城门外的树荫下,冷眼看着城门口甲胄齐整的甲士,耀武扬威地厉声斥喝欲要进城的行人。
“主公,城中有变,这些守城甲士不是之前的无极县兵,而是袁绍麾下的正规步卒。”随手接过李利手中的缰绳,李挚一手牵着一匹马,低声说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不仅如此,守在城门下的这些甲士还不是一般的步卒,而是训练有素的亲兵卫队。看看这些人身上穿的战甲,都是十分坚固的铁甲,而且这些人一个个体格强壮,孔武有力,手中长枪也是纯铁打造的铁枪。袁绍纵然钱粮充足,也不可能给帐下二十余万将士全部配备铁甲长枪;如果他真有如此雄厚的财力,那大汉天下必定是他袁绍的,其他诸侯根本无法与之争锋。因此,我断定这些甲士是袁绍的亲兵卫队,而不是普通袁军步卒。
让我十分费解的是,袁绍的中军大营扎在常山国境内,距此数百里之遥,他的亲兵卫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难道城中果真发生变故,以致袁绍亲自率领亲兵赶来无极城?看这阵势,袁绍帐下的亲兵卫队已经封锁城中各个城门,接管了守城防务。形势不妙啊!”
眼见主公李利眉头紧锁,李挚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只是他也不知城中到底发生什么事,即使有心替主公排忧解难,却也无从下手,束手无策。若是李利下令强行冲进城去,他定然是二话不说,上马打头阵。只可惜眼下形势不明,不能贸然行动,以免节外生枝,一发不可收拾。
“咦?”正当李挚一筹莫展暗自焦急之时,突然瞥见一个熟悉身影迅速向自己这里跑来。顿时他便看清楚了来人的模样,赫然是留守甄府的陈到陈叔至。
“主公快看,叔至来了!”
“哦?”李利闻声转身,果然看到陈到快步跑来,顿时他紧皱的剑眉舒展开来,脸上露出一抹微笑。
“末将拜见主公。”不等陈到俯身行礼,李利便伸手拉住他,低声道:“情势急迫,叔至不必拘礼。快说说,城中到底发生何事,为何袁绍的亲兵会在这里?”
陈到闻言后,扭头看看不远处的城门,恭声道:“末将已经在城门外等候主公半个时辰了,主公、子诚将军请随我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
“好。”李利当即应允,摆手示意李挚牵马跟着陈到,既而三人离开东门,绕着城墙向南门方向走去。
远离城门后,陈到低声禀报道:“主公,事情是这样的。三天前,袁绍遣人前来甄府求见甄氏,声称常山大营已经断粮半个月了,奉袁绍之命前来甄家借粮。当时甄氏不在府上,直到晚上才回来,不承想那个袁绍使者却狮子大开口,张口就要向甄氏借取五万石粮草和三千万钱。
结果如何,想必主公已经知道了。甄氏尝试着与袁绍使者商议,而那名使者却咬牙不松口,寸步不让。无奈之下,甄氏也十分恼火,告诉使者,甄家只能借给袁绍两万石粮草和一千万钱,并且还要袁绍手书借据,等到凭据送来后,双方才能交接粮饷。而那名袁绍使者也十分牛气,听到甄氏的话后,当场发飙,口出狂言恐吓甄氏和几个族老,既而带着百余名甲士含愤离去。
时隔三天,今天上午,那名使者又来了,还带来了一千五百名精兵甲士。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极其嚣张的富家公子,声称自己是扬武将军,后来末将才知道他就是袁绍的二儿子袁熙。此人进城后,第一件事便是接管城池四门,封锁全城,不许任何人进出,随后带着五百甲士大摇大摆地闯进甄府。末将出来接应主公之前,甄家族老正在设宴招待袁熙,甄氏没有出面,想必现在筵席也快结束了。”
第443章趾高气扬袁二郎
详细讲述事情始末之后,陈到缓了口气,补充道:“对了,那名先后两次前来甄府的袁绍使者名叫逢纪,据甄氏说,此人是袁绍帐下心腹谋士,深得袁绍信任。”
“袁二公子袁熙,心腹谋士逢纪?”
听完陈到的讲述后,李利剑眉微皱,沉吟道。
陈到以为主公李利没有听说这个两个人,当即轻声提醒道:“袁熙字显奕,二十岁左右,他是袁绍的二儿子,其上还有一个兄长便是袁绍的长子袁谭。这对兄弟俩都是袁绍的前妻所生,不过他们的生母很早就过世了,随后袁绍又续娶了现在的夫人刘氏,生下第三子袁尚。
逢纪是袁绍的亲信谋士,字元图。据甄氏所说,当初袁绍用计赚韩馥,便是逢纪所献的计谋,诱使公孙瓒领兵攻打冀州,迫使韩馥惊慌失措,随后在荀谌、郭图和辛评等人唆使下,韩馥让位于袁绍,促使袁绍兵不血刃占据了天下人口最多、最富庶的冀州。”
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之后,陈到再不多言,既而走到李挚身边,接过骅骝马的缰绳,缓缓而行。
听到陈到的提醒后,李利笑着对他点点头,以示赞许。
确实,如果不是陈到的补充提醒,李利还真是想不起逢纪是何许人,更不知道袁绍轻而易举地占据冀州竟然是此人献策所致。
至于袁绍的二儿子袁熙,李利倒是有些印象,四年后甄宓便是嫁给了袁熙,而他也是甄宓的第一个男人,更是一个因为娶了甄宓这样一个美艳绝伦的好老婆而留名史册之人。除此之外,袁熙几乎没有任何作为。远不如他的兄长袁谭和三弟袁尚有名。
想起袁熙和逢纪二人的出处之后,李利神情不屑地讪笑道:“袁绍向甄家借粮,却因甄氏没有借给他预期的数额便恼羞成怒,转而派遣儿子袁熙领兵前来恐吓。袁家父子真是了不起,行事如此霸道,真不愧是出身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低头向人借取粮饷都借的这么理直气壮,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哪!”
“谁说不是呢!”陈到深以为然地接声道:“若不是主公先前明令末将不得轻举妄动,三天前的夜里,末将就想带上卫队将他们半路截杀殆尽。看他逢纪老小子还如何嚣张!
今天更是憋气,袁熙小儿比逢纪更张狂,行事乖张,肆无忌惮,居然擅自封锁城池。还带着五百甲士进入甄府前院。那小子进入甄府时,头都仰到天上去了。见到甄家几位族老时都不正眼瞧人。昂首挺胸,眯着眼睛一瞥,点点头就算完事了。那模样真是气人,一副欠揍的嘴脸,欠管教!”
“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说道:“叔至不必动气。我早晚给你这个机会,让你好好教训袁熙一番。
其实,对于财大气粗的甄氏财团而言,五万石粮草和三千万钱简直九牛一毛。小事一桩。甄家根本不必动用府库,直接从常山国境内的粮栈和商铺就能凑够这笔粮饷,两天之内就能送到袁绍军营。只是这种事情不能轻易松口,此例一开,若是日后袁绍三天两头向甄家借粮借钱,那甄家即便是富甲天下,也经不起这么无休止地强行借取,而且还是有借无还。果真如此的话,不出十年,甄家的老底就会被袁绍刮得一干二净,甄家祖祖辈辈积攒下来的偌大家业也会就此毁于一旦,家底彻底被掏空之后,就只能俯仰袁家鼻息度日,沦为不入流的小家族。
但是,眼下袁熙带兵闯入甄府对于我们来说,或许还是一件好事,会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在此之前,甄氏一直没有明确表态支持我,甄家几位族老也不愿意将甄家祖业迁往长安。如今袁绍父子这般作为,想必能让甄家人清醒一下头脑,让他们真正知道,乱世当中有钱有粮固然硬气,却不是万能的。再大的家业若是没有强大的军队保护,早晚都会被诸侯搜刮殆尽,甚至会给甄家带来灭顶之灾。”
“这、、、、、、”陈到惊愕一声,犹豫片刻后,低声道:“其实甄家上下对我们很不错的。甄氏和甄家几位族老都不是坏人,他们待人真诚,对我们极其礼遇,而甄家几位小姐更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主公或许不知道,就在你们离开甄府之后,甄家虽然没有像之前那样设宴招待我们,却也是天天大鱼大肉,夜间还有打尖糕点,从无例外。为此,将士们对甄家一干人甚为感激,今天看到袁熙等人对甄家人无礼,将士们义愤填膺,恨不得冲上去替甄府出头。”
“呵呵呵!”李利含笑点头,深有感触地说道:“我西凉男儿都是至情至性的热血汉子,正义感极强,见不得妇女老人受欺负;爱憎分明,别人对他三分好,他就会掏出一片心做回报。这些优良品德值得赞赏,值得肯定,也一定要永远传承下去。不过身为军人,尤其是我李利的亲兵,一切以服从命令为准绳,任何人不得违抗。这一点不容置疑,不得触犯!”
说话间,李利话音稍顿,既而语气陡转,神色平静地说道:“甄氏一族口碑不错,待人以诚,心地也还算善良,称得上是有良心的官商之家。但人情归人情,正事还得客观对待,不能感情用事,公私不分,混为一潭。
更何况,甄家绝对不是软弱可欺的家族,否则他断然发展不到今天这么大的家产。我们在甄府住了这么久,有谁去过甄府正院两旁的厢房,又有谁知道甄家上千间厢房内豢养着多少家丁,多少家族死士?看看甄家十二进正院中的侍女吧,足有一千多名姿色甚佳的少女,由此不难想象,甄府之中的家丁、护院、食客和死士又是何其庞大的数字。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甄家到底有多少家族守护力量,但我敢断言,如果甄家没有五千家丁。就算我李利有眼无珠,白活了这么多年!
凭借甄家偌大的祖宅,别说袁熙带来一千五百名甲士,就算兵马再多十倍,甄家也不会没有反抗之力,更不会忍气吞声,任人欺凌。正因为如此,甄氏早就看出袁熙此来是虚张声势,外强中干,带着一群甲士充充门面。吓唬一下甄府之中的胆小之人还行,却对甄氏和甄家几位族老毫无用处,反而会让他们心中不忿,更加轻看袁氏父子。
所以叔至不必动气,看待任何人和事都不能只看表面。还要多多留心一些隐藏在深处的东西;也不要意气用事,遇事要冷静。处变不惊。方显大将之风!”
认真听完李利这番话后,陈到脸颊微红,有些惭愧地低着头。
显然,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太过冲动,而主公李利所言确是一点没错。
之前袁熙领兵闯进甄府时,甄氏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稳坐如泰山,根本不与袁熙照面。由此看来,甄氏分明是有恃无恐,根本没把袁熙放在眼里。更不把封锁城池的一千多名袁家亲兵当回事。
“叔至不必自责。”留意到陈到神色有异,李利和声宽慰道:“无论谁遇到这种事情都难免判断失误,刚才我和子诚在城门前同样也很紧张,还以为城中发生了大事。直到听你讲述原委之后,我们才算彻底放心了,虚惊一场而已,不足为道。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如何进城呢?”
“呃?”陈到惊愕一声,急声说道:“请主公恕罪,末将一时走神,居然忘了提前告知主公暗门所在。再向前行进一百步便是甄府南苑的围墙,也是南门城墙的一部分,墙下有一暗门,门前有几棵大槐树遮挡着,极为隐蔽。而且,这周围没有道路,平时很少有人经过这里,因此看起来很荒芜,实际却是甄府的南苑后门。之前甄氏告诉末将,这南面城楼和城墙都是甄家出资修建的,因此南面数里城墙其实就是甄府南苑的围墙。”
李利神情愕然地失笑道:“好!甄家先祖真是了不起的人物,目光长远,胆识过人。居然把城墙当做自家的围墙,今天正好用上了!呵呵呵!”
在陈到头前领路之下,李利和李挚二人牵着座骑顺利进入甄府南苑,随之将战马交给陈到,径直前往中院舆洗歇息。
刚一走进庭院,马云萝和甄姜、甄脱、甄道、甄荣和甄宓等六女便迎上来,欠身施礼。
“诸位小姐免礼,都不是外人,以后不必这么客套。”微笑声中,李利随手脱下满是尘土的长袍,递给马云萝,随口问道:“元忠和奉孝他们回来没有?”
马云萝甜甜地笑道:“他们还没回来,夫君和子诚将军是最先返回。一路颠簸,夫君想必累了吧,妾身早晨就让人烧好了热水,已经热过好几次了,现在正好用上。夫君稍事舆洗,然后沐浴更衣,妾身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锦袍。”
“呵呵呵!”李利欣然而笑,笑道:“云萝辛苦了。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一定能回来,要是我今天没有赶回来怎么办?”
马云萝嫣然一笑,很自信地说道:“夫君从来都是说到做到,说好半个月返回,那一定是今天回来,否则便是昨天,绝不会推到明天返回。这一点,妾身深信不疑。咯咯咯!”
“哈哈哈!好,知夫莫若妻,不愧是我李利的女人!”李利开怀大笑道。
随即他看到甄姜等四女脸上微微有些失望的神色,于是笑着解释道:“几位小姐不必担心,元忠和奉孝二人都是文士,日夜兼程赶路,他们的身体吃不消,因此自然会晚几天才能赶回来。而我和子诚二人皮糙肉绽,武夫出身,足可日行数百里,所以回来的早一些。不过我向你们保证他们沿途一定不会出事,定然能够安安全全地返回,你们大可放心。”
第444章若隐若现甄张氏
说话之中,李利稍事小憩,既而推开房门,走进内室沐浴更衣。
半晌后,待他从内室中出来,走进寝室时,却看到甄氏正独自坐在房里等他。
“听说你回来了,妾身过来看看,一路上都还顺利吧?”
这次甄氏一反常态,没有跟李利客套,也没有欠身施礼,而是起身递上一杯热茶,婉约体贴地柔声说道。
“嗯,很顺利。”李利略感诧异颔首,接过茶盅,与甄氏相邻而坐,将一杯半温的茶水一口气喝干。
他刚刚洗澡出来,确实很渴,而甄氏递上的温茶无疑是正合心意,一杯茶下肚顿时感觉浑身通泰。随即他微笑着说道:“幽州各郡之中,临近冀州的几个郡还算不错,人口密集,城池也比较繁华,但边境各郡却是有些差强人意,甚至连我雍州西域边境都不如。总体而言,幽州与冀州相比,相差甚远,不可相提并论。
甄氏笑盈盈地点点头,含笑说道:“幽州地处边陲,三成郡县被乌桓蛮夷占据,东北方向又与高丽、夫余等番邦小国接壤,常年兵祸不止,战火不休,与凉州一样都是久战之地。此外,幽州刘虞施政宽仁,手段偏软,以至于乌桓和鲜卑人经常劫掠郡县,肆意妄为。前段时间,妾身听闻白马将军公孙瓒与刘虞不和,矛盾日益激化,想必幽州又要再起争端。
相对于幽州而言,凉州原本比幽州还不如,周边遍布蛮夷部落,既有羌人、月氏还有南匈奴部落,甚至近年来西部鲜卑部落也将劫掠范围扩到西凉境内。却不料文昌异军突起,一举平定西凉。数十万大军屯兵边境,还没等蛮夷部落出兵劫掠汉境,你麾下的西凉军便主动出兵征剿蛮夷部落。两年来,西凉军不断出击,致使蛮夷部落非但得不到粮食和汉人奴隶,反而部落数量急剧锐减,地盘一步步缩小,实力大减。
如此以来,许多草原部落不得不迁往并幽二州,使得这两个州郡日益萧条。蛮夷骑兵肆虐,草寇横行。若是这种情况继续发展下去,想必不久之后,幽并二州的大半郡县将沦为蛮夷部落的领地,我汉人百姓只能不断内迁。转移至其它州郡。”
甄氏这番话听得李利心情无比沉重,但他却爱莫能助。毕竟西凉军的触角眼下还无法伸入幽并二州。既有中原诸侯一旁掣肘。又距离太远,鞭长莫及呀!
可恨大汉天下诸侯割据,大肆内耗,却无人真正把心思放在平定边境,开疆扩土之上。而西凉终究是偏居一隅,纵然有心剿灭蛮夷。拱卫大汉疆土,却使不上力,徒呼奈何?因此,尽快大汉内乱确是当务之急;否则。一旦西凉军全力剿灭蛮夷,只怕身后就会有人趁机捅刀子,甚至连西凉根基之地都会被人端掉。
这就是李利最深的无奈,纵有一腔热血,亦有守卫大汉疆土和黎民百姓的拳拳之心,却始终被天下局势束缚手脚,被众诸侯环伺掣肘,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否则便有根基倾覆之危。因此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身处西凉,他就要保护西凉百姓不受蛮夷欺凌,至于其它州郡,他却是无能为力;只能寄希望于占据这些州郡的诸侯能够抵御蛮夷入侵,守卫大汉疆土和边境百姓。
一念至此,李利心里不禁有些苦闷,既而转移话题,轻声问道:“夫人此来应该是有事而来吧?若是夫人不嫌我是客居于此的外人,不妨直言相告。”
“文昌这是话里有话呀,太没良心了!你扪心自问,我何时将你看做外人了?”甄氏俏脸含怒地嗔声反问道。
“呵呵呵!”李利没想到甄氏反应如此强烈,于是咧嘴笑道:“夫人息怒,我只是随口这么一说,信口开合而已,夫人切莫当真。之前进城时,我看到袁绍帐下亲兵卫队把持城门,禁止百姓进出,随后才从陈到口中得知原来是袁二公子来了。看这架势,袁熙此行来者不善哪!不知夫人打算如何应对?”
“哼,男人都是没良心的负心汉!”甄氏佯作怒气未消地剐了李利一眼,但她脸上的神情却是分外妩媚,仿佛李利对她始乱终弃一般。
甄氏这种小女人的羞怒之态,看得李利心神一荡,眼神不由得转向甄氏白嫩丰腴的娇躯之上,不过他的窥视动作很隐蔽,甄氏似乎没有丝毫察觉。
闻听李利说起正事,甄氏也不再计较李利的言语之失,摆出一副受欺负的神情,弱弱地说道:“袁熙此来是向我甄家索要钱粮来了,开口就是五万石粮草、三千万钱,之前妾身不依,没有答应。没想到他此番却是带兵前来,摆明是强行索要钱粮,若不答应,他便会刀兵相向。妾身虽是甄家之主,却终究是个妇道人家,哪见过这种阵势呀,因此吓得不敢露面,只能让族老出面款待袁熙一行。等到筵席散去之后,说不得只能忍气吐声认倒霉了,要钱要粮都给他便是。真不知从来招来这个灾星,我甄家真是流年不利呀!”
“哈哈哈!”看到甄氏做出一副受欺负的憋气模样,声情并茂,惟妙惟肖,李利忍俊不禁地失声大笑。
直到甄氏恬怒地翻着白眼等着他,李利方才止住笑声,含笑说道:“夫人大可不必生气,为袁熙这种人气坏了身子不值得。不就是五万石粮草和三千万钱吗,对甄家财团而言,实在不值一提。夫人权当是破财消灾,将袁熙等人打发走就行了,何必跟他一般计较。方正甄家财大势大,这点钱粮算得了什么。何况,山不转水转,甄家今天丢失的颜面迟早还能找回来,将来在袁绍面前给袁熙上点眼药,让他小子吃不完兜着走。夫人意下如何?”
听了李利这番话,甄氏不怒反笑,笑眯眯地轻声问道:“我刚才说你是没良心的负心汉了?”
“嗯。夫人确实说过,不过我没往心里去,夫人不必介怀。”李利随口应声道。
甄氏神情陡变,眼神灼灼地盯着李利,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现在才知道,李文昌,你真是个没、良、心、的、负、心、汉!”
“呃?”李利惊愕地醒过神来,眼神狐疑地看着甄氏,当即两人四目相对,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片刻之后。两人眼神微动,相视而笑:“呵呵呵!”
甄氏俏脸微红地止住笑声,红唇轻启地柔声道:“你真是个精明的家伙,什么事情都逃不过你的眼睛。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直接相询。你认为我应该怎么做?要不要借给袁绍钱粮?”
“凡事谋而后动,自身方能立于不败之地。借又如何。不借又如何。不知夫人是否想好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利和声问道。
甄氏凤目微动,眼底闪过一抹赞赏之色,思量着说道:“确如文昌所言,袁绍借取的这点钱粮,对我甄家而言,确实不算难事。三天之内就可以送进他的军营之中。只是这种事情,可一而再,却不能再而三,若是袁绍尝到甜头。动辄向我甄家借取钱粮,早晚债大欺主,我甄家迟早会被他拖垮掏空的。所以此例不可开,必须坚决抵制,即便与袁绍闹僵,也在所不惜。毕竟袁绍也是有头有脸的一方霸主,岂能因借粮不成便对我甄家下手?何况我甄家虽没有袁绍帐下兵马多,却好歹也是传承将近两百年的大家族,积攒这么多钱粮又岂能没有自保能力!
正因为如此,我仍然不打算借给袁绍所要的钱粮数目,最多借给他两万石粮草和一百万钱,除此之外,再也不会多给他一粒粮食,一枚铜钱!”
李利闻言后,稍稍整理思绪,说道:“夫人遇强则强,坚韧果敢,令文昌钦佩。不过夫人是否想过往后与袁绍如何相处?毕竟甄家根基还在冀州境内,今天你扫了袁氏父子的面子,日后焉知袁绍不会伺机报复,借机滋事,既而将甄家连根拔起,彻底将甄家偌大家业据为己有?”
“呵呵呵!”甄氏开怀而笑,看向李利的眼神陡然变得柔和起来,不,应该说是温柔如水。笑罢后,她柔声说道:“文昌能说出这番话,就证明你真正替我甄氏一族着想,妾身对此甚为感激。冀州眼下确实是袁绍一手遮天,可以任他为所欲为,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够与之对抗。但冀州之外,却有很多诸侯不惧袁绍,甚至朝思暮想着吞并袁绍的冀州;比如幽州公孙瓒,南阳袁术和兖州的曹操,还有、、、、、、你,西凉李文昌!”
说到这里,甄氏语气稍顿,看到李利神色无异,她继续说道:“如果一个月前,袁绍遣人向我借粮饷,或许我根本不会犹豫,当即就如数借给他了。因为我之前比较看好袁绍,认为他出身官宦世家,四世三公,家族中门生故吏遍天下,人品可信,将来必能成就一番霸业。直到今天,我恍然发现自己之前看走眼了,没想到我三天前有意试探一下袁绍的胸襟和城府,今天他就派袁熙带着这么多甲士前来恐吓我甄家族人。
好在文昌一个月前就提醒我,让我转移家产,当时我没有正面答复你,但我回到家中便立即着手安排此事。半个月前,我更是分派族人全体出动,大举转移甄家分布在冀州和幽州等地的府库钱粮,截止今天,我甄家六成以上的钱粮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剩下三成左右的产业便是商铺,暂时无法转移,只能逐步缩减供应,收拢钱财,保留铺面,待机而动。至于我甄家的宅院房产,这些都是搬不走的东西,能卖的就卖掉,卖不掉的宅院就只能暂时留下一些族人看管宅院,万一保不住也无可奈何只得放弃。
所以,现在袁绍如果想拿捏我甄家,只怕他太自以为是了,除了得到这座祖宅之外,他什么也得不到!”
“转移家产?不知夫人看好哪位诸侯,这次不会再看走眼吧?”李利眯着眼睛留意着甄氏的神色,笑声问道。
甄氏嫣然一笑,双眸意味深长地看着李利,嬉笑说道:“这次转移家财,对我甄氏一族而言,无疑是一场豪赌。赌对了,昔日甄家先祖荣光或许就能延续下去;赌输了,那将是输得血本无归,族人只能七零八落地各自奔命了!当然,为了答谢文昌的救命之恩,这个月我已经先后三次派遣族人护送大批粮食和货物前往西凉境内,想必他们现在已经进入司隶,安全已经有保障了。”
“哦?难道夫人已经得到了通关路引,才会这么有信心?”李利诧异地问道。
甄氏甜甜地笑道:“那是自然。我有四个女婿在西凉军中身居要职,难道还愁没有沿途放行的通关路引吗!”
李利欣然点头,笑道:“还真是这样,我倒是有些健忘了。别人暂且不说,单单是李玄手书的通关路引就能让甄家商队在西凉境内畅通无阻;如果再有桓飞的信帛,只怕司隶驻军还要派兵沿途护送,直到抵达目的地为止。呵呵呵!”
甄氏好奇地问道:“文昌一点不生气,莫非你不担心他们会徇私,借机讨好我这个未来岳母?”
“不担心,而且很放心,乐见其成。因为夫人派出的商队是给我西凉送钱送粮的,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反正不管如何,我西凉都能增加一笔可观的钱粮,有百利而无一害,我举双手赞成!呵呵呵!”李利神情坦然地笑道。
甄氏接声说道:“文昌果然见识过人,心思透亮,妾身没有看错你。待会儿,你和我一起见见袁家二公子如何?万一袁熙不识时务动起手来,还要你来保护我才行!”
李利颔首应道:“能让夫人倚重,这是我的荣幸,乐意效劳!”说完话后,他和甄氏相视一笑,彼此间似乎有种难以言表的默契。
第445章自取其辱莫欺老
晌午过后。
甄府前院正堂中,筵席刚刚撤去,身姿窈窕的俏丽少女为堂中客人奉上香茗。
左侧上首,一位大约二十岁左右的贵公子赫然高居首席,在他对面坐着一位甄家资历最老,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族老。
族老已年逾古稀,两鬓斑白,皓首苍髯,脸上皮肤皱褶迭起,留下岁月荏苒的烙印;一双浑浊呆滞的眼睛看似空无一物,却又像汪洋大海一般莫测高深。
此刻,老人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和颜悦色地举起茶盅向对面的贵公子遥向敬茶。
而一身甲胄的年轻贵公子,白净的脸颊上分明显露出不悦的神色,却又不能对老者和善有礼的举动置之不理,更不能发脾气,否则便显示出他自己没有家教,不懂得尊老孝悌之礼。因此他不得不懒散地端起茶盅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既而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在香茗之上,喝茶如饮酒,挥袖仰头一饮而尽。
“咳咳咳!”一盅热茶喝得太快,既烫又呛,噎得贵公子剧烈咳嗽,茶水溅了一身,骚得他面红耳赤,好不尴尬。
“小侄失礼了,世叔见谅。”贵公子脸颊涨红地低声赔礼。
“世叔?”甄家族老沉吟一声,既而微微摇头,笑容和蔼地说道:“二公子不必客气,都是府中下人侍奉不周,怪不得公子,老朽给公子赔礼了。”
看到袁二公子神情稍缓,族老话音稍顿之后,颇为感怀地和声问道:“不知令祖周阳公身体安泰否?有些年没见过周阳公了,老朽甚是挂念,无奈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岁月不饶人哪!”
“周阳、、、、、、哦,世叔可能忘记了,家祖三年前就已仙逝了。”乍听甄家族老提起周阳公字号,袁二公子顿时懵了,好不容易才想起周阳公就是自己爷爷袁逢的字号。
袁逢,字周阳,乃袁绍和袁术的生父,因其兄袁成早逝,遂将袁绍过继到袁成为子,延续香火。袁逢生前以宽厚笃诚著称于世。德高望重,被朝廷奉为三老,死后谥号宣父侯,同时也是袁家四世三公中颇有名望的三公之一。
“啊!”甄家族老闻言大惊,既而神情怅然地喃喃道:“周阳公仙逝了?他比我还小两岁呀。怎么就走了呢!”
“这、、、、、、”袁熙哑口无言地自嘲讪笑,一脸懵懂的神情。脸上显得很不耐烦。
这时。坐在袁熙下首的逢纪轻咳一声:“咳!二公子,甄老年事已高,公子还是以族老相称为好,切不可再称之为世叔了。”逢纪对袁熙轻声提醒道。
“呃?”袁熙愕然扭头看向逢纪,却见他稀疏的眉毛上下窜动,小眼睛连续眨动使眼色。
顿时间。袁熙神情有些迷茫,不明白逢纪到底什么意思,为何要自己自降身份,对面前这位商贾之家的老翁施晚辈之礼。要知道。这里可是冀州地界,是他老子袁绍只手遮天的地方;而他作为袁绍正妻所生的嫡出次子,无论走到冀州任何郡县,见到任何人,谁敢对他不敬,谁敢在他面前倚老卖老,哪怕其人胡子一大把、垂垂迟暮,也得对他毕恭毕敬,俯首哈腰!
看到袁熙还没想明白,逢纪当真是焦急万分,恨不能直言相告,只可惜这种话绝对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不但袁熙颜面尽失,就连主公袁绍的面上也没有光彩。
一瞬间,逢纪不得不承认,姜是老的辣,酒是陈的香啊!
对面这位甄家族老真是越老越精明,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笑脸迎人,言辞谦卑客气,与人为善。实际上,这个老家伙却是忒损了,骂人不带脏字,让袁熙至今还蒙在鼓里呢!之前宴席上,袁熙称甄家老翁为族老,老家伙欣然接受,没说什么。现在袁熙心里不痛快,便改称老家伙为世叔,俨然把老家伙当做其父袁绍的同辈,而且还是小字辈,置于袁绍之下。结果,老家伙表面上看上去没有变化,依旧喜笑颜开,笑眯眯的,实际却当场不乐意了;将袁熙的祖父袁逢搬出来说事,乍听还以为他是怀念老友,实则暗指袁熙没有教养,不知长幼尊卑,辱没袁家先人。
最让逢纪着急的是,堂中在坐的众人都听出来了,唯独袁熙始终没听出甄家老头的话外之音,直到现在还懵懂不知其意。
这让逢纪如何能不急呀!可是着急也没用,因为他不可能直接道破其中原委,否则袁熙或许奈何不得甄家老头,却一定会迁怒于他,谁让他是袁家的臣属呢!
“大胆老匹夫!尔不过是一介商贾,我家公子见你年老,叫你一声世叔已经很抬举你了,你焉敢如此羞辱我家二公子?”
就在袁熙和逢纪大眼瞪小眼之际,坐在逢纪下首的一员身披甲胄的袁军赫然起身,厉声怒斥甄家族老。
但见此人身量足有八尺五寸,体格壮硕,五官周正,浓眉大眼,发怒时怒目圆瞪,浓眉竖起,甚是威严;眼窝特别深,鹰钩大鼻子,颇有鹰视狼顾之相。他头戴鹰盔,身着黑色锁子甲,肩披暗青色战袍,腰间系着虎头蛮腰带,脚踏黑色长靴。在他身后,一名亲兵拿着他的随身兵器,这是一杆长约两丈的玄铁大戟,戟柄、戟锋和戟下小枝磨得锃亮,锋刃上闪烁着寒光,隐隐透着阴寒蚀骨的杀气。
显然,此人是一员久经沙场的宿将,而且还是一名擅长使用重兵器和长兵器的力大之人。
单凭他怒斥甄家族老时所展现出的凛冽杀气,以及他能够与逢纪这个袁绍亲信谋士同席并排而坐,便可断定其人武艺不俗,且在袁绍麾下的地位也很不一般。
“鞠义将军息怒,甄老年事已高,经不起你这般惊吓。万一耽误了主公的大事,你我二人谁能负担得起。又如何向主公交待?”
眼见身旁的鞠义怒声诘责甄家族老,逢纪心里十分痛快,但当他看到堂中甄氏族人满脸激愤的神色后,立即起身安抚鞠义,言语中似有责怪之意。然而,他这样做也仅仅是做做样子而已,给甄家族人一个台阶可下。但他心里却十分赞成鞠义这般作为,要让甄家众人知道,此次袁熙亲自前来借取粮饷,不是有求于甄家。而是看得起甄家,给他们面子才来借粮的,这是整个甄家上下族人的莫大荣幸。
“呵呵呵!袁本初好歹也是官宦家族出身,袁家号称四世三公,不承想袁家后辈竟是如此拙劣不堪。毫无家教,居然纵容家奴莽夫在别人家里大吼大叫!啧啧啧。四世三公的袁氏子弟原来就是这般德性。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哪!”
正当逢纪假意摁住鞠义坐下之际,大堂外传来一阵刺耳的讥笑声,随即甄氏和李利并肩走进大堂,李挚和几名侍女紧随其后进入堂中。
紧接着,在袁熙等人的怒视之中,李利和甄氏径直从下堂走到上堂。既而落后甄氏半步,示意她坐上主位,而李利则是走到甄家族老下首,在甄氏族人早已让出的座位上落座。当即甄家侍女不用吩咐。便撤掉案几和茶盅,重新换上新案,奉上热茶。
看到美艳动人的甄氏和一名陌生男子并肩而来,袁熙、逢纪和鞠义等人顿时惊愕不已。眼睁睁看着男子十分亲密地抬手示意甄氏上座,而他则步入堂上,在甄家族老身边坐下,自始至终,这名男子居然没有正眼看过袁熙等人一眼,俨然视若无睹,根本没把左边众人放在眼里。
“哼,欺人太甚!”第一次被人无视的袁熙,冷哼一声,既而赫然起身,伸手指着李利,怒气冲冲地厉声呵斥道:“尔是何人,安敢羞辱我袁家先祖?”
坐在七旬族老下首的李利,仿佛没有听到袁熙的诘责之声一般,满脸笑意地对甄家族老说道:“晚辈见过族老。族老年事已高,根本不用亲自出席这种招待小辈的宴席,以免某些不知礼数的小辈惹您生气。如果族老信得过晚辈,不如将事情交予我来处理,您老回院中看看鱼、浇浇花,悠哉乐哉,何乐而不为呢!不知族老意下如何?”
“呵呵呵!”甄老会心笑道:“文昌言重了。人老多情,之前听说故人之后登门拜访,老夫便想过来凑凑热闹,看看袁家后辈到底如何。结果、、、、、、哎,让老夫大失所望啊!
说话之间,甄老摇头晃脑地瞥了袁熙一眼,随之对李利颔首说道:“既然文昌不嫌麻烦,那这里就交给贤侄了。老夫有些累了,先行告辞,礼数不周,还请贤侄多担待。”
李利微笑颔首,搀扶着甄老起身,对声旁的侍女吩咐道:“来,送族老回园歇息!”
目送甄老离开大堂后,李利当即落座,不急不慢地顾自喝茶。待一盏茶饮罢之后,他抬头看向袁熙一干人,嘴角挂着习惯性的笑意,看似笑得很自然,实际却是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你就是袁熙袁显奕,袁绍的二儿子?”看着满脸怒气的袁熙,李利微笑着问道。
“放肆!”袁熙已经忍耐眼前之人很久了,此刻却是怒火中烧,怒喝道:“狂妄匹夫,安敢直呼我父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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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话实说,中郎支持净化网络空间,举双手赞成!因为中郎自己也有孩子,不想让孩子太小过早地接触不良信息,以免耽误了孩子的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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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将近三章内容弄得不伦不类,让人颇有种无所适从、心灰意懒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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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章相逢是缘亦是敌
李利神色不变地微微摇头,似乎一点不生气,仍旧微笑着道:“名字而已,就是让人叫的,否则何必取名?
看袁二公子这副装扮,似是从军营中直接赶来甄府的,想必昨夜就出发了;如此昼夜不眠,难怪火气这么大。相逢便是有缘,听在下好言相劝,公子应该多注意休息,如此才是延年益寿之道。不知公子以为然否?”
“不劳费心,本公子身体好得很!”
莫名之中,袁熙听到眼前之人的话后,非但怒气丝毫未消,反而愈发恼怒,却又发泄不出来,这让他好不难受。
不过他绝非愚蠢之人,眼见对面这个笑眯眯的男子进入大堂后,甄家众人尽皆一言不发,而且这些人神色平静,不复之前紧张拘谨的样子,就连坐在主位上的甄氏也不例外,仿佛此人才是甄家之主似的。
看到如此情形,袁熙自然知道眼前这个笑眯眯的男子绝不是一般人,至少在甄家族人心目中份量颇重,很得人心。
“难道此人是甄氏的姘头?”
斜眼看着对面这位满脸笑容的男子,高大魁梧,相貌英俊,袁熙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这样的念头。
“你竟然是何人,姓甚名谁?”袁熙神色阴沉地疑声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说道:“在下郑锋,字文昌,是甄家家主的表弟。此番前来冀州看望表姐,没想到竟然遇到袁二公子,幸会之至。不过,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公子直言相告。”
“你说,本公子听着呢!”听到男子竟是甄氏的表弟。袁熙怒气稍缓,沉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既如此,那在下就直言了。据我所知,袁家祖上和中山甄家有些交情,彼此之间常有来往,算得上是世交。果真如此的话,那公子前来甄府之前,令尊应该叮嘱过你,见到甄家长辈要有礼数。不可失礼。不知是不是这样?”
“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磨磨蹭蹭的,有话就说!”袁熙语气不善地沉声道。
李利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起来,沉声道:“这么说来,我没有说错。袁家和甄家果真有些交情。既然如此,那袁二公子就应该知道甄老和你爷爷同辈。你父亲袁绍见到甄老还得尊称一声世叔。可是你刚才却称甄老世叔。真是可笑,难道你和你父亲同辈,以兄弟相称吗?”
几句话说得袁熙满脸骚红,但李利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陡然厉声呵斥道:“袁家自称官宦世家,四世三公。门生故吏遍天下,难道就教育出你这样不知礼数为何物的纨绔之徒!即便是你年幼无知,不知礼数,那也罢了。却为何连个家奴都管不住,竟敢在甄家大堂上肆意咆哮!
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奴才,蛇鼠一窝,沆瀣一气,令人齿冷!不得不说,今天袁二公子和家奴的表现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冀州如此大好河山,却被尔等这般愚蠢如猪之辈占据,这是冀州百姓的不幸,更是天下诸侯的耻辱!”
一口气骂得袁熙、逢纪等人面如酱色,脸红耳赤,不得不低下头。
李利痛快至极,心里十分舒坦。刚才袁熙对他破口大骂,但他却没有还口,反而笑脸相迎,不急不躁地侃侃而谈。等到袁熙等人怒气渐消之时,他却抓住袁熙先前的小辫子劈头盖脸地厉声痛斥,骂得袁熙一行人抬不头来,满脸铁青,气喘如牛,肺都要气炸了。
正如李利之前所说,相逢即是缘,但他和袁家人相遇,既是缘更是敌。
相遇不如不遇,相见不如不见。
诸侯争霸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情面可言,不是私仇却胜似私仇。究其原因,这就是所谓的势不两立。大汉天下就这么大,容不下这么多野心勃勃、不甘人下的诸侯,除非对方愿意俯首称臣,否则便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绝对不会并立于世。
对于李利而言,眼下他要和袁绍争夺甄家财团的支持,单单是地利方面,就先天处于劣势,几乎没有胜算。但是,苍天庇佑,让他前往冀州的途中巧遇甄家商队,并救下甄氏母女,与甄家结下善缘,既而搭建起了双方商谈基础。最重要的还是甄氏看好他,甄家几个女儿对李利一行人极有好感,随之结成姻亲,促使双方进入实质性的洽谈,并且有望成功。
然而,正值紧要关头,袁家却突然前来借粮,这其中若是没有蹊跷,李利决计不信。以他看来,正在率军剿灭黑山贼的袁绍,一定是听到了甄家转移钱粮的风声,才会派遣逢纪前来借粮。名为借粮,实则是试探甄家的虚实,看看甄家是不是当真有异心,想将偌大的家业转移到冀州之外的其它州郡。
作为占据冀州的诸侯霸主,袁绍绝对有能力第一时间探知境内各个郡县发生的突发之事,稍有风吹草动都会传进他的耳朵里。如果他做不到这一点,就证明他还无法彻底掌控冀州全境。
就像兖州的曹操和试图占据豫州的袁术一样,无法彻底掌控整个州郡,只能占据一些重要城池,对境内发生的事情往往后知后觉,掌控力度十分薄弱。正因为如此,他们所占据的州郡之中才会匪患不断,流寇肆虐横行,迫使他们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财力物力和军力,尽早平定匪患,肃清境内到处流窜的强盗流寇。
相比袁绍、曹操等人的窘迫处境,李利算得上是先知先觉,平定西凉全境之时便着手组建郡府兵。西凉郡府兵不参与战事,只负责驻守城池,维护治安和剿除匪患,还有便是开垦屯田。与此同时,李利将西凉百战之兵组建成十几个主力战营,专门负责攻城略地和驻守边境关隘,平时不参与守城,只有战时才开赴重要城池,实行军管。这样以来,郡府兵和主力战营各司其职,各有职守;只要西凉境内不爆发全面战事,仅仅是局部战争的话,各郡县几乎不受影响,百姓仍然能够安居乐业,不受兵祸之苦。
换言之,如果中原各路诸侯能像李利治理西凉那样牢牢掌控全境的话,那李利绝对不敢游历中原,甚至连边境都不敢迈出半步。因为这种游历与送死没什么两样,只要他敢踏入中原诸侯的治下,前脚进来,不出三天就会被人发现,随即便有重兵剿杀,结果肯定是有来无回。
因此李利选择此时游历中原,恰恰是看准了中原局势混乱,各地诸侯尚未肃清境内匪患,以致无法掌控全境。而他就是要趁着这个空当,秘密潜入中原,既而游历天下,为日后戡平乱世做好准备。
中山之行,对于李利来说,无疑是个意外的收获。如果能够说服甄家迁往长安,将甄家半数以上的钱粮纳入李利治下,那对于正在大力恢复民生、振兴经济的西凉而言,无疑是一次助推式的发展,将大大缓解西凉府库空虚的现状,既而积攒钱粮以备大战。
就在李利和甄氏进入大堂与袁熙会面之前,他已经有六成把握说服甄氏支持自己,将甄家财团转移至西凉境内。随后,当他在大堂门口发现甄家资历最老、辈分最高,最有威望的甄老居然对袁熙十分不喜的时候,他就知道机会来了;能不能彻底将甄家绑在自己这辆战车上,成败在此一举。
只要想办法让甄家和袁家发生冲突,最好是彻底翻脸,那甄家就很难继续留在冀州。一旦甄家被迫撤离冀州,西都长安无疑是他们最佳的选择;否则,他们就只能搬到荆州和益州立足。只可惜这两个州郡都有本地氏族牢牢把持着最赚钱的货物买卖,甄家半路插进去,很难立足,更不会有所发展,只能啃老本,不死不活地消磨下去。
与之相比,长安就不同了。西凉全境百业待兴,正愁没有实力雄厚、商路渠道众多的大商家补充进来,甄家此时进入西凉,无疑是正逢其时。利用甄家雄厚的财力和买卖渠道,加快货物流通,收购百姓们挤压的货物,让他们得到实惠,然后才有能力为家里添置一应器具,提高生活水。
惟有如此,方能让西凉真正发展起来,进入快速发展轨道,既而摆脱西凉贫苦的困境。当然了,光有甄家财团是无法恢复西凉通商买卖的,但只要有甄家做领头羊,后续就会有更多商贾之家在西凉加大投入;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的带动效应之下,西凉才能逐步富足起来。
愿望很美好,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十分不容易。
李利现在要做的就是激化甄家和袁家之间的矛盾,借着鞠义出言不逊以及甄老对袁熙不满的苗头,迅速将矛盾扩大,激怒袁熙,促使他暴走发狂,然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
心中早有盘算的李利,狠狠地大骂了袁熙一番,随即他长身而起,微微躬身向甄氏和甄家族人点头施礼,既而转身便要离去。
第447章推波助澜不遗力
“站住!”
眼见李利破口大骂自己之后就想溜走,袁熙急忙起身挡住李利身前,满脸愤恨地怒声道:“郑锋小儿,你屡次羞辱于我,辱骂我袁家先祖,现在还想拍拍屁股走人,真是痴心妄想!实话告诉你,凡是辱骂我袁家先祖之人,没有一个还活在世上,你今天休想活着走出大门!”
与袁熙迎面而立的李利,足足高出袁熙半个头,以至于袁熙起先挡在李利身前,说话时他才恍然发现自己无论是身高还是体格都不如李利高大健壮。于是他一边厉声斥责李利之时,一边身体不由得后退两步,借此拉开双方的距离。
“你想杀我?”
李利微眯着双眼,冷眼藐视着袁熙,沉声说道:“袁二公子这是恼羞成怒想要杀人灭口呢,还是心中不忿试图杀我泄愤?你何以如此肯定能杀得了我,凭什么?难道就凭旁边这位欲要择人而噬的袁家家奴,还是府外五百甲士,亦或是城中一千多个甲士加在一起?
如果仅是如此的话,我奉劝你一句,千万别动不动就嚷嚷着要杀死别人,否则你不但杀不了别人,反而会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就凭你身边这些怂包软蛋,吓唬吓唬普通百姓还行,在我面前却是不值一提。知道吗,如果我要杀你,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
言尽于此,信不信随你。好狗不挡道,闪开!”
冷冷地说完话后,李利极为不屑地正眼看了袁熙一眼,既而迈步向袁熙走来。
看到李利冷酷凌厉的眼神时,袁熙不禁浑身惊颤,既而不由自主地再次后退数步。这一刹那。身为袁家公子的傲气支撑着他没有退到一旁,仍然咬牙挡在李利的前面。只是他哆嗦颤抖的双腿却出卖了他的骄傲,显示出他面对李利不断逼近的胆怯和对死亡的恐惧。
“噌二公子勿惊,鞠义在此!”
就在袁熙双腿打哆嗦之际,大堂上传出一声清亮的大戟摇晃声响,既而一个黑影迅速腾身蹿出,一杆玄铁大戟拦住李利的去路。
待此人横戟站定之后,堂内众人赫然看到一身甲胄的鞠义双手握戟,将袁熙护在身后,但他却没有立即动手。
李利与鞠义相对而立。双方之间仅有三步距离,如果鞠义手中的大戟直指李利的话,那么此刻戟锋就在李利的胸口前。看到鞠义横握大戟,李利神色平静地询问道:“你就是八百先登死士的统帅鞠义吧,武艺不错。身手很快。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你刚才为何没有出手?”
“单打独斗。某从来不会背后偷袭于人。今天也不例外!”鞠义满脸凝重地看着李利,沉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赞许地说道:“很好,不愧是从凉州走出来的好男儿,有血性,有担当!我收回先前藐视于你的所有言辞。因为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脸上的神色再次恢复平静,沉声问道:“袁熙想杀我,莫非你想代他出手?”
鞠义不加思索地说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某是袁盟主麾下将领。此番奉命保护二公子,而今公子要杀你,某自当遵从。不过某看得出来,你绝非等闲之辈,想来也是武艺高强之人。既如此,某便与你一战,不用别人插手!”
“看来你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只是我听说界桥之战时,你被公孙瓒麾下的一员白袍小将三十个回合就打败了。不知可有此事?”李利不急不躁地询问。
鞠义闻言神情微变,说道:“确有此事,但事实并非如此。那日,某率领先登营围杀公孙瓒亲率的白马义从,中途遇到白袍小将赵云。就像今天你我之间一样,某率领的先登营都是步卒,我只身徒步阻挡赵云,与他厮斗三十六个回合,结果不及他胯下的战马速度快,被他冲出重围,逃走了。单凭武艺而言,赵云武艺高强,实乃某生平之劲敌;但我当时若是有坐骑,他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原来如此。”李利轻轻点头,问道:“今天你想与我一战,马战还是步战?”
“府院之内自然是步战。”鞠义随口应声,丝毫没有犹豫。
“鞠义!”正在这时,袁熙突然厉声说道:“鞠义,你给我听好了,这不是阵前斗将!此贼屡次羞辱于我,又辱骂我父亲和袁家先祖,本公子命令你立即杀了他,不必顾忌其它!”
“嘭放肆!”眼见袁熙想将李利除之而后快,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甄氏,拍案而起,怒声说道:“袁显奕,你未免太过目中无人了!你当我甄府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为所欲为,随便撒野!郑锋是我表弟,你想在我面前杀他,真当我甄家软弱可欺吗?”
“这、、、、、、”袁熙闻言后,脸色顿时阴沉下来,看向李利的眼神愈发狠毒,却对甄氏无言以对。这一刻,他心中笃定,这个郑锋一定是甄氏的姘头,甄氏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表弟,分明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
一念至此,袁熙神情阴鸷地看着甄氏,沉声问道:“夫人意欲何为?此贼如此辱骂我袁氏一族,其言可恶,其心可诛,无论我袁家任何一人在此,都不会善罢甘休!莫非你想包庇此贼吗?”
“哼!你这是强词夺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甄氏冷哼一声,厉声道:“今日若不是你失礼之前,藐视我甄家族伯,欺我甄家无人,我表弟岂会与你一般见识!今日之事,无论你如何狡辩,我也不容你在我甄府放肆撒野!”
眼见甄氏态度如此强硬,袁熙顿时怒不可泄,争锋相对地对甄氏厉声喝道:“你可别忘了这里是冀州,中山国同样是我父亲治下的郡县,没有人敢和我袁家作对!就算你们甄家财大气粗,富甲天下。那又如何?得罪了我袁家,旦夕之间就让你们家破人亡,沦为阶下之囚!不信你可以试试,看看到底是你甄家势大,还是我袁家兵强!如何抉择,你可要想清楚了,以免自误!”
甄氏闻言后,俏脸上浮现出一丝忧虑之色,眼神有些慌乱,似有退却之意。
一直老神在在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逢纪。听到袁熙这番说辞之后,微微点头,对袁熙的印象大为改观,眼神中流露出赞赏之色。
这时,李利心中暗自却是十分痛快。颇有幸灾乐祸的味道。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方,已经达到了他的预期目的。甄氏和袁熙已然将矛盾引伸至家族层面。这就意味着两个家族已经到了撕破脸的境地。虽然袁熙代表不了袁家,但甄氏却能代表甄家,而袁熙终归是袁绍的儿子;即便他犯了再大的错误,袁绍纵然对他十分不喜,却也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虎毒不食子,儿子总归是儿子。岂能与外人相提并论。
有鉴于此,李利不在沉默,对袁熙厉声道:“袁显奕,你用不着危言恫吓。狐假虎威!一人做事一人当,今日之事与甄府无关,我虽甄府是亲戚,却不是甄家之人。任何事情冲我来,我一力担下便是。你不是想杀我吗,没问题,却不能在甄府,这有损甄家声誉。我们去县衙校场较量,生死各安天命,一切都是甄府及甄氏一族无关!”
说完话后,李利抬手拨开挡在身前的大戟,致使没有防备的鞠义骤然后退三步,惊愕地看着李利大步离开正堂,直奔府门方向而去。
“还愣着作甚,快跟上他,不能让他跑了!”眼见李利死到临头了居然还如此嚣张,袁熙简直气得肺都要炸了。随即他迁怒于鞠义,怒声斥责,既而大手一挥,盯着李利渐行渐远的背影,带着逢纪和门外的甲士急匆匆地追赶上去。
待大堂中只剩下甄家族人时,先前离开的七旬老翁甄老却从侧门缓缓走出来,并摆手示意堂中众人退下。
片刻之后,大堂上只有甄氏和甄老两个人。只见甄氏搀着甄老在堂中坐下,而她则坐在甄老下首,也就是此前李利所坐的位置。
“父亲觉得李文昌如何,与冀州袁绍相比,孰优孰劣?”甄氏亲自为甄老倒上一盅热茶,轻声询问道。
没错,这位甄老便是甄氏亡夫甄逸的父亲甄袆,也是甄家嫡系一脉中硕果仅存的长者,可谓一言九鼎。
当初就是他执意将家主之位交予张氏接掌,收张氏为女,并赐予家族姓氏,自此张氏才改为甄氏。而甄氏既是甄袆的儿媳,又是义女,至今执掌甄家已有八年之久。若是没有甄袆支持甄氏,单凭她一个寡妇如何能够接管甄家偌大的家业,除非甄家男人都死绝了,否则无论如何也轮不到她掌家。毕竟,在大汉天下有头有脸的官宦世家之中,女人做家主执掌家族的,只有甄氏一人,仅此而已。
甄袆慈祥地微笑道:“此子和袁绍相差三十多岁,将近两代人,实在没有可比性。呵呵呵!”。
随即他抿了一口茶,待甄氏接过茶盅之后,他接着说道:“之前听你说李文昌机敏睿智,老夫还不信,以为你喜欢他,因此作出的判断有失偏颇。现在看来,你是对的,此子将来必成大器,前途无量,贵不可言哪!
所以,你要跟他,为父也不反对。不过你自己一定要想好了,他虽然前途无量,却并非女人的好归宿。此子城府太深,心智高深莫测,又有权有势,还生得一副好相貌,太讨女人喜欢了,想必将来定是妻妾成群,子嗣兴旺。你委身于他,即便有名分,也不过是个妾室;何况你年龄偏大,将来人老珠黄之时,难免要忍受孤独和冷落。这些你都要想清楚了,免得将来后悔也晚了!”
甄氏俏脸霞红,羞涩地低声道:“父亲所言,女儿都曾想过。只是将来遥不可及,岂能尽如人意。或许女儿年老之时会被他冷落,但女儿却不后悔。人的一生难免起起落落,有得有失,如果害怕失去就不愿尝试,那将是一无所获,了无生趣。女儿跟随他,不计较名分,也不要权势地位,只是想找个自己喜欢的人依靠,辅佐他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倘能如此,女儿此生无憾!”
“痴儿,你这样做,为父没有理由反对,只是苦了你自己啊!”甄袆心疼地拍拍甄氏的手臂,微微哽咽地说道。
少顷,甄袆平复心神后,轻声说道:“我甄家男丁不旺,眼下不仅是嫡系一脉男丁凋零,就连庶出支脉也没有几个有出息的男丁。可谓时也命也,终非人力所及。正因为如此,为父支持你掌家,将来甄家就全靠你们母女支撑了。以后甄家大小事情都有你全权处理,不必顾忌太多,至于旁系族人,能用则用,不能用便给他们一点钱财,让他们自谋生路,家族不可能永远养着他们,该放手时就放手,不要犹豫。
为父老了,即便想去西凉看看,也有心无力。所以我哪也不去,就留在这里,也算是落叶归根。反正为父余日无多,长则半载,短则三月,就该去见甄家先祖了。”
“呜呜呜!”甄袆这番话让甄氏潸然落泪,哭得很伤心,泪落纷飞。
眼见甄氏伤心欲绝,甄袆伤感之余,很是欣慰。
他膝下也有子女,可惜子女尽数年寿不永,一个个都走在他前面,白发人送黑发人,经历过很多次生死离别的悲凉场面。不承想年逾古稀之时,他没有儿女养老送终,却有个好儿媳妇。甄氏不仅贤淑孝悌,而且聪慧过人,经商头脑比男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在甄氏接管祖业的八年之中,甄家财产不仅没有削减,反而府库收入剧增三成,从而跃居冀州乃至中原第一大财团,富甲天下。
起初,甄袆对甄氏接任家主也有很多顾虑,倒不是担心甄氏的经商头脑,而是考虑到甄氏终究还很年轻,害怕她完全接管甄家产业之后,又有其它心思,也就是担心甄氏改嫁。为此他将甄氏收为义女,改张氏为甄氏,这样就将甄氏和甄家牢牢地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除此之外,家族经商中的很多重大决策都必须经过他的同意,否则账房就会卡住钱财,不予发放。
第448章冀州军第一将才
几年下来,甄袆对甄氏彻底放心了,随之放权,此后甄氏才算是完全接掌整个家族。
岁月无情,如今甄袆已然行将就木,对世间很多事情看得很淡,苦苦追求一辈子的亿万财富,如今于他再无用处。
而今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便是,甄氏母女日后的归宿。乱世之中钱粮太多绝非好事,难免招人觊觎,若是处理不当,亿万家财反倒会给甄家引来灭族之祸。
早先,甄袆比较倾向于支持冀州袁绍,原因是甄家和袁家有交情,彼此熟悉,称得上是知根知底。只是他对袁绍很了解,知道其人志向远大,却是有些志大才疏。此外,袁绍表面上尊重各大士族,实际却是重官轻商,极重门庭,对商贾家族颇为苛刻。
正因如此,甄袆对自己家族是否依附袁绍一直心存犹豫,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正当他感到自己大限将至、准备全力支持袁绍之际,甄氏却将西凉李利带到甄家,并对李利赞不绝口,很是推崇。
但甄袆却不以为然,只是碍于情面,他答应甄氏先观察李利一番,然后再做定夺。
通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了解,甄袆发现西凉李利还真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至少在他看来,李利的人品才能绝对在袁绍之上,将来也必定比袁绍走得远。因为李利年轻,实力强大,又占据着西凉险要之地,乱世之中他的成就必定在袁绍之上。
然而,甄袆却没有轻易答应甄氏的请求,仍然对袁家抱有几分希望,毕竟甄袁两家是合作多年的世代故交,岂能说变就变,一刀两断。直到亲眼看到在袁家声誉还不错的袁熙之后。甄袆彻底死心了,终于下定决心支持甄氏的选择。
在甄氏的哭泣声中,甄袆回想起之前的很多事情,感慨良多。他真的老了,经常回忆往事,靠着记忆中的点点滴滴延续生命,凭借心中割舍不下的挂念支撑到现在。如今这些终于可以放下了,至于甄家往后如何,那就不是他所能掌握的,只能寄希望于儿孙自有儿孙福。此外便无能为力了。
看着甄氏泪眼婆娑的样子,甄袆很是心疼,慈祥和蔼地笑着劝慰道:“别哭了,生老病死乃天命所致,谁都会有这一天的。何况为父现在能吃能睡。身子骨还行,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呵呵呵!”
在老父坦然无畏的笑声中。甄氏拂袖擦掉眼泪。眼眶中仍有泪花涌动,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微笑看着甄氏眼底流露出一丝忧虑之色,甄袆笑声问道:“你担心李利的安危,怕他势单力薄,应付不了袁熙等人?”
“父亲明鉴,女儿确实有些担心文昌的安全。”甄氏擦干泪眼。毫不掩饰地点头应声,俏脸微微有些羞红。
话音稍顿之后,她继续说道:“袁熙此行带着一千五百名训练有素的亲兵甲士,领队的袁军将领居然是冀州上将鞠义。女儿听说。此人深得袁绍倚重,当初就是他反叛韩馥,随之与袁绍合谋,里应外合逼迫韩馥退位,既而帮助袁绍兵不血刃地夺得冀州。
两年前,幽州公孙瓒因其弟公孙越被袁绍害死而领兵攻打冀州,还是这个鞠义,界桥大战中他率领先登死士伏杀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帮助袁绍打赢了界桥之战,致使公孙瓒元气大伤,数千白马义从死伤殆尽。像鞠义这样骁勇善战之人,想必武艺一定很高强,再加上他还有一千多精锐的亲兵甲士相助;文昌和他厮斗,纵然打赢他,也很难全身而退。如果袁熙再下令甲士一拥而上,或是放箭射杀,那文昌便有性命之危!”
“嗯。”甄袆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说到底,这里终究不是西凉,而是袁绍治下,并且袁绍大营就驻扎在中山国百里之外。虽然老夫相信李利既然敢于和袁熙硬碰,必定有所依仗,胸有成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以免李利遇到不测。”
说到这里,甄袆稍稍喘口气,接着说道:“让甄俨带上两千家丁前往县衙,会同一千县兵夺取四个城门,不能放走一个袁兵。命令甄铧率领五百名家族死士潜伏在校场四周,一旦李利有危险,立即动手救人!”
一口气说完话后,甄袆的呼吸声变得急促起来。待他缓口气之后,对甄氏叮嘱道:“今天我们甄家出手对付袁熙,就意味着我们和袁家彻底撕破脸皮,自此以后就是敌人。所以你务必在明天日落之前将府中值钱的东西全部运走,安排族人迅速撤离无极城,分头前往西凉。还有,你们母女也要收拾行囊,三天内离开甄府,跟随李利一行人尽快离开冀州!
噢,对了,吩咐甄铧不要伤及袁熙、逢纪和鞠义三人性命。毕竟我们甄家和袁家相识一场,看在袁家先祖的情面上,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说完话后,甄袆脸上的表情十分黯淡,显得有些伤感,又有几分感慨。
看到老父甄袆神色有异,甄氏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她轻轻点头,起身施礼之后,疾步走出大堂,前去安排甄袆吩咐的事情。
待甄氏离开后,甄袆仰头看着高挂在正堂墙壁上的甄家匾额,自言自语道:“两百年了,终究还是要走,但我甄袆却要留在这里守着甄家先祖英灵,哪儿也不去!
我们甄家与袁家乃是三代修好的世交,怎奈袁本初重仕而轻商,而我甄家虽是官宦之后,却因子孙无能,庸碌百年,只能依靠经商维持家族不衰,与袁本初终归不是一路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今日便是我甄家和袁家分道扬镳的日子。
今日决心已定,将来我甄家的命运如何却是不得而知,福祸难料。若是祖先有灵,一定要保佑我甄家香火永续,再现光武辉煌,光宗耀祖!”
独自看着甄家匾额缅怀很久,甄袆方才颤巍巍地起身,杵着紫檀拐杖慢慢离开大堂。出门时,他扭头吩咐心腹随从摘下牌匾,带到自己居住的东苑。
无极城中,南城校场。
四百名甲士将校场团团围住,一百名弓箭手守住校场四周出口,驱逐围观百姓,整个校场守卫得极其严密。
“鞠义将军,现在郑锋主仆二人已然被我们团团围住、插翅难飞,你何苦还要和他厮斗,直接下令弓箭手放箭射杀即可,何必这么麻烦!”场外,看着鞠义手持大戟准备入场和李利决斗,袁熙眼神不屑地看了校场中央的李利一眼,既而扭头对鞠义说道。
鞠义闻言后,神情微变,顿时眼底掠过一丝不悦之色。只见他扭头看着袁熙,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之前在大堂上,末将已经当众答应和郑锋一战,难道二公子要让我食言而肥吗?末将是领兵之人,素来尊奉人无信而不立,否则我有何颜面统领大军征战!何况,出尔反尔,岂是我等大丈夫所为!因此二公子不必再劝,末将定然要与郑锋一战,履行先前的承诺。待战罢之后,二公子想如何处置郑锋,末将都不会干涉,全凭公子做主。”
“也好,那你去吧,多加小心。”袁熙不以为然地轻轻点头,随之提醒道:“万一鞠义将军不敌郑锋,千万别勉强,立即后撤,我会下令弓箭手放箭射杀他。”
“呃?”闻听袁熙之言,鞠义黝黑的脸颊上当即浮现出一抹怒意,但他终究还是忍住没有发火,沉声道:“多谢公子关心,末将自当量力而行,不会落败!”
说完话后,鞠义再不多言,昂首阔步向校场中央走去。
看到鞠义竟然如此倨傲,袁熙白白的脸颊顿时阴沉下来,神色甚是不悦。
随即他眼神阴冷地盯着鞠义的背影,沉声自语道:“好你个不知好歹的鞠义,什么东西,真把你自己当成人物了!界桥之战,那是我父亲抬举你,让你担任前军先锋主将,随后才让你捡个大便宜,独占偌大的战功。不管你再怎么牛气,还不是我父亲麾下的一条狗,顶多也就是一条会咬人的恶狗而已!你等着,本公子早晚要你好看,有你跪着求我的时候!”
“公子慎言,切莫让外人听到。”袁熙这番话一字不漏地传进逢纪耳朵里,顿时逢纪脸色微变,低声提醒道:“鞠义在军中颇有威信,尤其是在普通将士心目中更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被将士们私底下称作‘冀州军第一将才’,威信极高。
再者,主公代替韩馥接掌冀州时,鞠义也有一份功劳。若不是他率军反叛韩馥,并打败韩馥的征剿大军,只怕韩馥也不会乖乖就范,迎主公提领冀州。界桥之战,鞠义率领步卒伏杀公孙瓒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随后追杀公孙瓒溃军四十余里,一战成名。就连主公也不得不承认,鞠义是个骁勇善战的大将之才,其战功高居我冀州军所有将领之首,以致于主公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每逢战事都要向他征询意见。
看到袁熙脸色稍缓后,逢纪继续说道:“所以,值此用人之际,公子不宜与他交恶,也不必和他一般见识。待主公剿灭公孙瓒收取青、幽二州之后,我军便会愈发强大,将领也会暴增数倍,而鞠义也就无关紧要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到那时,公子若想收拾鞠义还不是手到擒来,轻而易举的事情。”
第449章是人或妖还是神
“哦,元图先生所言极是。”
袁熙双眼一亮,嘴角挂着一抹诡笑,对逢纪微微拱手,说道:“是我太心急了,多谢先生教诲。”
逢纪连忙躬身还礼,轻笑着说道:“公子言重了,此乃属下份内之事,岂敢言教。二公子素有贤名,聪慧睿智,日后当能承继主公大志,当真是我等臣下之福!”
“呵呵呵!”说完话后,逢纪和袁熙二人对视而笑,显然是相谈甚欢,气味相投。
笑罢后,袁熙看着场上对峙的鞠义和郑锋二人,低声询问道:“以先生过人的眼力,认为郑锋贼子如何,可是鞠义的对手?”
逢纪神情有些为难地低声说道:“不瞒公子,郑锋此人还真是让属下十分疑惑,有些看不透此人的深浅。”
“哦,先生此话何意?莫非你对郑锋恶贼的身份有所怀疑?”袁熙颇感意外地追问道。
“这、、、、、、”逢纪沉吟着看向校场中央的李利,眼神有些疑惑,还有几分迷茫,显然是犹豫不定,一时无法作答。
袁熙神情愕然地扭头看着逢纪,催促道:“先生不必忌讳,也不用迟疑,但讲无妨。”
眼见袁熙十分好奇,逢纪当即说道:“既是公子询问,属下自当直言相告。只是属下若有言语失当之处,还请公子莫怪。
事实上,当属下看到郑锋其人的第一眼,就感觉此人器宇不凡,言谈举止间无形中流露出久居上位的气度和神态,笑脸迎人,处变不惊,似乎对任何事情和任何人都不放在心上似的。这种上位者所独有的气场。属下之前只在主公身上见到过,除此之外,冀州之内再无第二个人有这般从容不迫的气势。可是,令属下费解的是,郑锋此人居然也有这种气场,甚至比主公身上的气场更加浓烈,让人不敢正视,不知不觉中影响别人的心神,让人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话语而转动思绪。
还有,不知公子注意到没有。之前在大堂上,当鞠义将军持戟纵身跃至郑锋面前时,他居然毫无惧色,身体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似乎早就知道鞠义将军不会在甄府正堂上动手。由此可见。此人根本不怕鞠义将军从背后偷袭,显然是有恃无恐。倘若果真如此。那此人的胆识当真令人侧目。而他身后的仆从也必然是武艺高强之辈。
正因为如此,此番鞠义和郑锋决斗,胜负实难预料。不过鞠义将军是我军中公认的骁勇悍将,武艺仅比主公身边的爱将颜良文丑稍逊半筹,位居冀州七大战将之一。倘若郑锋能与鞠义将军相抗,无论是胜负如何。属下都建议公子务必杀死他,绝对不能让他逃出生天。如果他根本不是鞠义将军的对手,属下建议公子尽量不要杀他,可将他带回军营交给主公处置。单凭此人这份气度和胆识。若是能为主公所用,对主公的霸业必有帮助。”
听着逢纪这番话,袁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珠盯着逢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这还是自己熟识的那个虽有智谋却嫉贤妒能的逢纪吗?他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居然想把郑锋恶贼举荐给父亲袁绍,而且对郑锋的评价如此之高?真是咄咄怪事!”
一瞬间,袁熙惊诧不已,浮想联翩,恨不能将逢纪的脑子刨出来仔细端详一下,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脑子坏了,变傻了。
“公子为何这样看着属下,难道属下这身长袍有何不妥?”逢纪有些受不了袁熙直勾勾的眼神,不明所以的轻声问道。
“呵呵呵!”袁熙讪讪地咧嘴而笑,矢口否认道:“不、不,不是,我只是好奇而已。”
校场上,李利和鞠义相距十步,迎面而立。
“某不知道你是妄自尊大,还是对自己过于自信,难道你想用佩剑与我厮斗不成?”持戟站在李利面前,鞠义皱着眉头,沉声质问道。
确实,李利直到此时手中仍然没有武器,惟有腰间系着一把三尺佩剑,除此之外,再无它物。
“呵呵呵!”李利淡然笑道:“用佩剑与你鞠义决斗,我还不至于狂妄到这种程度。我之所以与你一战,并不是真想和你斗个你死我活,而是有些话要单独对你说。我听闻鞠义将军是平原人,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之前一直在西凉军中效力,不知此事确否?”
“呃,你竟然知道某曾在西凉军中效力?”鞠义神色愕然地盯着李利,既而沉声说道:“某不是平原郡人,而是凉州金城人氏,早年曾在凉州军中呆过几年,随后率众前往中原,投在韩馥帐下。三年前,韩馥不容我,试图加害于我,于是我便带领部曲退往平原郡暂时栖身,因此便有人把我当做平原人。你问这些作甚,难道只是好奇?”
看到鞠义脸上的惊疑之色,李利淡然一笑,不急不缓说道:“这倒不是好奇,而是想知道你既然是西凉人,为何反叛韩馥而投袁绍。莫非你当真以为袁绍四世三公就一定能够成就霸业?要知道,你率众离开凉州投奔韩馥,此举便已有损自身声誉,随之又反叛韩馥转投袁绍。如此以来,你在众诸侯眼里便是无信无义之辈,俨然是个势利之徒。
这两年你为袁绍东征西讨,遵奉袁绍之命,从南匈奴人手里救下张扬,又在界桥打败公孙瓒,可谓是屡立战功。因此袁绍眼下对你颇为倚重,屡屡给你升官晋职,而你则是愈战愈勇,动力十足,甚至你还梦想着替他剿灭公孙瓒吧!
只是,不知你自己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已经是冀州军中官职仅次于袁绍之人,等到你领兵灭掉公孙瓒之后,袁绍还能如何赏赐于你,难不成他会把车骑将军之职也让给你?如果他不能给你想要的官职,会不会担心你像当初反叛韩馥那样再次反叛他呢?倘若袁绍真有此念,你知道他会赏赐你什么,一州之刺史还是州牧,亦或是直接赏你一副棺材?”
“啊!这、、、、、、”鞠义满脸铁青地瞪着李利,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从反驳,甚至隐隐感觉李利的话有些道理。
这一刻,鞠义脑海里百念丛生,诸多思绪涌上心头。而李利所说的话就像一锤砸在他头上似的,让他疼痛难当,却又想起很多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
事实确如李利所言,鞠义现在是冀州军中除袁绍之外职位最高的人。每逢战事,如果袁绍没有亲自领军,那他鞠义便是军中统帅。这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让鞠义很陶醉,一门心思全放在如何打仗之上,其它事情根本不去考虑。正因为如此,凡是他亲自领军的战事,迄今为止,尚无败绩。
而袁绍领兵多次进剿黑山贼,却屡屡受挫,因此当袁绍领兵剿匪稍稍取得一些战果之后,随即便会立即撤兵,然后大张旗鼓地凯旋而归。与此同时,随着鞠义在军中的地位日益拔高,他发现自己和军中将领之间莫名形成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致使将领们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私下里却是阳奉阴违,对他颇有微词。
这些事情不细想的话,鞠义还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此刻经李利这么一提,他陡然发现自己在冀州军中竟然是孤立的存在,除了他从西凉带过来的部曲之外,在冀州军中三四年了,却没有一个相较莫逆的朋友。而他原有的两千部曲却是越打越少,眼下只剩下几百人,估计再这么打下去,早晚有一天老部曲都会死光,到那时他就是孤家寡人了。如果袁绍当真要对他下手,肯定会在他灭掉公孙瓒之后,并且亲信部曲死伤殆尽之时对他下手,而他却没有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
把脑海中的思绪与李利所言两相对照,鞠义赫然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郑锋”居然说得精准无比,对他的现实处境可谓是知之甚详。
这一刻,鞠义吓出一身冷汗,后背凉飕飕的,看向李利的眼神透着难以名状的恐惧。他既是对自己的处境担忧,又有对未来迷茫的后怕,最让他惊恐的还是眼前这位仅有一面之缘的“郑锋”,此人竟然一语道破他踌躇满志的现实处境和凶险无比的未来命运。
还有一点让鞠义惊骇莫名,那就是“郑锋”居然知道他此生唯一热衷的志向,便是不择手段的博取功名。
此人究竟是人还是妖,亦或是神灵转世,第一次见面就能知道对方的过去未来?
一刹那,鞠义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恐惧为何物,促使他这个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之人,居然如此惊恐忐忑。
然而,鞠义却强作镇定,沉声道:“你想挑拨我和袁公的关系,对我使离间之计?如果是这样,那你就别做梦了,趁早打消这种念头。我鞠义既然拜袁公为主,便会誓死效忠于他,宁肯袁公负我,我决不负袁公!”
李利紧盯着鞠义的眼睛,讪笑问道:“你这是自欺欺人呢,还是惺惺作态?”
第450章黑雷袭人箭雨飞
第450章黑雷袭人箭雨飞
“你这是自欺欺人呢,还是惺惺作态?”
李利双眸炯炯地盯着鞠义躲闪飘忽的眼睛,摇头说道:“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其实是在给你增强信心,强迫自己相信袁绍,因为你除了投奔袁绍之外,别无选择。
早年,你弃旧主而投韩馥,再叛主转投袁绍,前后三次择主,已然背负不忠不义之恶名。
如果你再次弃袁绍而去,另择明主,只怕天下诸侯虽多,却无一人还能信任你,还敢用你。事实是不是这样?”
说话之中,李利语气稍顿,不等鞠义答话,便继续说道:“其实你大可不必如此忧虑,我告诉你一句话,请你务必记住。但是,我也有一个要求,那就是我所说的这句话你自己记住就行,绝对不能告诉第二个人!不知你能不能做到?”
“先生请说,我鞠义对天起誓,绝对不会对任何人透漏半句;如违此誓,便让我乱箭穿心而死,横尸荒野!”
鞠义急忙低声发誓,生怕场外的袁熙、逢纪等人听到,但他的急切之情却是溢于言表。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姑且相信你的誓言。今日我对你说的这些话,你姑且听之,日后多加留心便是。
倘若有一天你发现袁绍有加害于你之心,而你又决意离开袁绍另择明主的话,你可以前往西凉找我。即便天下诸侯都不会再信任你,不敢再用你,但我敢再度起用你,并且能够给予你想要的功名利禄。只要你的战功足够,即便是让你位列三公,甚至位居三公之上。我都不会吝啬,更不会皱一皱眉头!我历来说到做到,这一点,等到你效忠于我的时候,自然会知晓我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之人!”
“西凉,位列三公,一言九鼎?这、、、、、、你到底是什么人?”鞠义狐疑地看着李利,惊声问道。
李利淡然笑道:“我么,一个真正懂你。敢于用你的人。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话音稍顿,李利接声说道:“噢,对了,你我之间不必再打了!先前你已经说过。界桥之战中你败给了白袍小将赵云,而赵云却败在我手里。所以我们之间不必再较量了。你虽然武艺不错。拥有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实力,却还不是我的对手。何况你此时心神已乱,再战无益,不如不战。
你退下吧,对袁熙说我郑锋自知不敌,俯首认输了。”
“这、、、、、、也罢。就像你信我一样。我鞠义也相信你。”鞠义神情动容地对李利说道。
随即他低声提醒道:“袁熙执意要杀你,除了校场周围的四百多名甲士之外,校场四周巷口皆有弓箭手设伏,这些都不是秘密。只要你靠近之时就能发现,所以我提前告诉你。不管以后如何,至少袁绍现在待我不薄,我可以不出手围杀你,却也不会帮你逃走。你自己多加小心,希望我们日后还能再见面!”
说完话后,鞠义深深地看了李利一眼,扭头转身就走。
随之,李利看到鞠义走到场外对袁熙低声说了一句话,既而翻身上马,大手一挥,带着十几名亲兵直奔西门而去,应该是打算先行返回军营了。
看到这一幕,李利欣然而笑,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对鞠义起作用了。
在此之前,鞠义对袁绍确实是忠心耿耿,因此他对袁熙这个纨绔也非常客气,处处忍让。但是,经过李利一番提醒之后,鞠义心中有事,于是再也没有耐心陪在袁熙身边充当打手了,当即带上随行亲兵策马离去。
眼见鞠义居然对自己如此无礼,袁熙气得暴跳如雷,却对鞠义无可奈何。于是他便将心头怒火以及此前的愤恨全部归功于李利,新仇旧恨一起清算,当即举起手臂准备下令早已等待多时的弓箭手放箭。
“二公子且慢!”看到袁熙的举动,逢纪当即出言阻止,急声道:“二公子,既然郑锋自知不敌鞠义,那就证明此人不足为惧。既然如此,公子何不将他先抓起来,教训一番后,再跟随押送粮饷的马车一起将他押解到军营,交给主公处理。”
“哼!”袁熙怒视着逢纪,冷哼说道:“用不着这么麻烦,我现在就要他死,一刻也不想再看到他!”
说完话后,袁熙高举手臂,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乱箭齐发,给我射、、、、、、嘭!”
“啊唔!”就在袁熙厉声下令之际,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坨黑色的物事向自己飞来,随即正当他扭头察看、话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一坨黑色泥土一样的东西正好砸在他脸上。
霎时间,随着一声清脆的抨击声响起,袁熙失声惊叫。无独有偶,恰在袁熙惊声大叫的当口,黑色物事四散开裂,一块婴儿巴掌大的黑块正好堵住他的嘴,大半进入口腔之中。
这时,站在袁熙身旁不远处的逢纪,惊慌失措中看清楚了袁熙嘴里叼着什么东西,赫然是、、、一坨半干未干的马粪!
“二、二、二公子,快、快、快吐出来,那是马粪!”瞬时,逢纪结结巴巴地大叫道。
“唔哇!”
其实袁熙比逢纪更早知道钻进嘴里的黑物是什么,根本不用看,仅仅是那冲进鼻腔中令人作呕的臭气就知道什么了。顿时间,袁熙只觉腹内翻江倒海一般剧烈翻腾,喉咙燥痒难耐,“唔”地一声,将中午在甄府吃进去的东西一股脑地全给吐了出来。
这一番呕吐,当真是吐得昏天暗地,致使袁熙刚欲俯身,腹中废物便脱口而出。不但吐得自己满身都是,还无巧不巧地喷了逢纪满头满脸,既而废物顺流直下,将逢纪身上的儒士长袍染得五颜六色。色彩斑斓。而袁熙则是吐得尽兴,吐得持久,吐得泪流满面,满眼冒金星,朦胧中还以为天黑了呢!
正当袁熙半跪在地上狂吐不止之际,无意间瞥见一个黑影向自己飞快逼近。一瞬间,他这次却是顾不上失声惊叫了,吃一堑长一智,学聪明了,当即连滚带爬地向后滚去。并且。他还急声大喊:“快,快放箭,射死他,把他给我射成马蜂窝!”
“嗖、嗖、嗖!”
终于等到袁熙清晰明确地放箭命令后,校场周围早已搭弓上弦的数百甲士应声放箭。
霎时。数百支黑翎箭离弦飞出,划破晴空。射杀目标赫然是校场中正向袁熙奔去的身影。恰在此时。先前站在校场中央的李利骤然发难,疾步奔向袁熙,试图擒贼先擒王,擒住袁熙以胁迫周围甲士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就在李利行动之前,一直守在校场边不声不响的李挚。却因实在受不了袁熙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不漏痕迹地将校场边一块已经硬化变白的马粪踢向袁熙,随之精准无比地击中袁熙面门。然而,恰好是这一坨马粪抢先砸在袁熙脸上。致使袁熙狼狈呕吐不止之余,心生警觉,以致他第一时间察觉李利正向自己扑来,既而连滚带爬地后退躲闪,并下令甲士射杀李利。
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饮一啄岂非无因。
一坨横空飞来的马粪,虽让袁熙狼狈之极,颜面扫地,吐得昏天暗地,却也无巧不巧地救了他一回。无独有偶,同样是这坨马粪,致使李利早已盘算好的挟持计划横生枝节,中途受挫,反倒将自己置身于乱箭齐发的险境之中。还是这坨马粪,这原本是李挚出于义愤而羞辱袁熙的举动,不承想他是达到目的了,却无形中破坏了李利早先预定的反击计划,以致李利身陷险境,独自面对四面八方飞来的流矢箭雨。李挚这般无心之举,当真是害苦了李利,让他再一次身陷绝境。
就在弓弦震动声响传出的同时,李利距离袁熙尚有二十步远,已然失去了挟持袁熙为人质的机会。
这一刻,李利心中有种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感觉,继东山口之战落马逃生之后,自己再次身陷绝境,生死难料,命悬一线。
耳边听到箭矢破空声的一瞬间,李利彻底抛却心头的一切念想,悍然拔出佩剑,拼命挥舞,护住身后,集中全身气力直奔袁熙飞扑过去。面对如此绝境,袁熙才是他唯一的生路,也只有袁熙所在的地方最安全,因为校场周围密集的甲士绝对不敢向袁熙放箭。
“嘭咻咻咻!”
就在李利一边挥舞佩剑抵挡流矢,一边极速奔向袁熙之际,也是袁军亲兵甲士放箭射杀李利的一瞬间,在数百名袁军身后,同样传出一阵阵弓弦震动声响,随即数百支暗箭从袁军甲士背后呼啸而出,直取袁军将士的后心。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胜券在握的袁军将士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们射杀李利之际,他们自身同样沦为别人的猎杀目标。然而,这一切,对于身陷箭雨之中的李利却是于事无补,与他无关。
这些潜伏在袁军身后的甄家死士终究是出手晚了,落后于袁军一瞬,却将李利置于险境之中。而这一切的根源还是先前那坨马粪惹的祸,正是它中途打断了袁熙的命令,致使袁军将士惊愕不定,没有反应过来,间接导致藏在暗处的甄府死士没有立即动手,心神不由得有了片刻的松懈。恰恰是死士们这一瞬间的迟疑松懈,给了袁军抢先放箭的机会,从而让甄家死士奉命救人之举变成替李利报仇。
这真是:时也命也,注定李利命中有此一劫。
换言之,当李利决定游历中原之时,他就应该知道自己此行充满凶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危。只是他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遇到诸侯劫杀,也没有在战阵冲杀中遇险,却在与袁熙这种纨绔子弟戏耍之中身陷险境。就像后世史册中江东孙策遇刺一样,打猎时却被刺客装扮的猎物袭杀,致使江东小霸王英年早逝。
“嗖嗖嗖!”密集如雨的箭矢,直射破空,从四面八方汇集成一点,直扑李利袭来。
百步之内放箭,根本不用迎空抛射,直线射击便可击中目标,而且箭矢飞行速度极快,快到让人迎接不暇,护头难顾尾,难免有失。只有漏掉一支箭矢,就会让箭雨中人遭受重创,非死即伤。
更何况,这些将士都是袁绍身边的亲兵甲士,或许他们武艺并不高强,单兵战斗力也很有限,但他们的箭术绝对不差。因为弓箭是临阵厮杀中杀伤力最强的武器;若是他们连箭术都不行,又如何能够入选袁绍亲兵卫队呢?
“砰砰砰!”
两腿奔跑速度终究比不上箭矢的飞行速度。竭尽全力奔跑的李利,眼看就要追上袁熙和逢纪二人了,却被破空袭来的利箭所阻,迫使他不得不挥剑击打流矢。然而,就在他挥剑如雨兼顾全身之际,数百支利箭席卷而来,而他就是箭矢汇集成雨的中心。
霎时间,身处重重箭雨之中的李利,将自身挥剑速度发挥到极致,三尺铁剑被他舞成一层层密集如实质一般的剑影护罩,将一支支飞射而来的箭矢击飞出去。然而,三尺铁剑要想完全护住他的九尺身躯谈何容易,纵然他剑术再高,速度再快也难以守护全身,顾头不顾尾终是无法避免的客观事实。
“咻咻咻!”箭矢呼啸声中,武艺已然大成的李利,倚仗手中佩剑,数息之间击落近百支箭矢,致使距离他最近的流矢悉数落地,没有伤到他一根毫毛。
但是,抵挡住第一拨箭矢还远远不够,东、南、西、北四面的箭矢先后破空袭来,让他根本没有喘息之机。并且,南北两面飞来的箭矢还是迎空抛射,从他头顶上方急坠直下,而东西两面则是直射而来,目标便是他的整个身躯。
头上脚下,前后左右皆有利箭袭来,简直就是一张天罗地网,让李利无从逃脱。最让他深感无奈的是,他置身于无遮无拦的校场之中,除了手中三尺铁剑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可供他掩护或藏身的物体。哪怕有一个可以利用的障碍物,替他挡住任何一面的箭矢,他就有把握抵挡箭雨攻击;即便最终不能全身而退,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危。这一点,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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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阴差阳错遭大难
“嘭嘭嘭噗!”
剑影如风,身形如电,身陷箭雨重围之中的李利,这一刻将自身已经迈入顶级战将上阶门槛的身手彻底施展出来。一剑挥出便可击落十余支密集的箭矢,而他却利用自身快如闪电的速度将铁剑舞得剑影萦绕,在身体周围形成一圈圈寒光闪闪的剑罩,藉此抵挡数以百计的箭矢袭杀。
然而,正当李利数息之间连续击落多达两百多支箭矢,眼看箭矢明显落下大半,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百密一疏。一支箭矢被他手中铁剑拦腰斩断,失去羽翼的黑翎箭却并未就此落地,余力未消的箭簇瞬间扎进他胸膛。
人力有时而穷,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历代先贤们遭遇危险之后的经验总结,都是切身体会呀!
“噗噗噗!”右侧胸口中箭的一瞬间,李利顿感一阵剧痛,不由得身形一滞,手中铁剑的挥舞速度随之减慢三分。
然而,正是这一瞬间的迟滞,便有十余支黑翎箭穿过剑影空隙,扎进李利身躯之上。
“哼!”一瞬间,李利剧痛之下龇牙发出一声冷哼,当即不再挺身坚持,而是身形一矮,蜷缩身躯迅速向袁熙所在之处翻滚过去。与此同时,三尺铁剑迎空飞舞,护住全身,身躯快速滚动,试图远离箭雨密集之地。
其实他早该如此闪躲。只是男人骨子里的刚强秉性促使他抗拒这种窝囊的做法,或许还有他自持身份的虚荣心作祟,不管什么原因,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连滚带爬的躲避箭矢,而是选择正面抵挡箭矢,不愿退缩。除非迫不得已。不得不为,否则他都不会选择这样狼狈的逃命之法。
然而,当箭矢扎进身体的一瞬间,李利顿时后悔了;什么自尊心、面子和身份,与扎进身体的箭矢相比,全都不值一提。于是他再也不坚持了,身体一缩,脚下一动,手中铁剑迎空舞,身体蜷缩成肉球。能滚多远就滚多远,能滚多块就滚多快,保命要紧,其它都是扯淡!
尊严、身份、面子和可怜的坚持,与自身性命相比。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然而,没有切肤之痛。没有身处绝境的逼迫。就难免让人心存侥幸,下意识抗拒丢脸的举动,仍想坚持一下,争取一次。直到性命攸关之际,才能迫使人性回归本能,保住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其它皆不足道。
李利便是如此。如果他一开始就选择且挡且退,第一时间选择逃命,便不会将自己置身于箭雨重围之中,更不会身陷绝境。可是他却没有这样做。因为袁熙狼狈之极的丑态就在眼前,如果他也像袁熙一样毫无形象地仓惶奔命,那他岂不是和袁熙这等纨绔废物一般无二,颜面何存,骨气何在?所以他最终还是选择毫无形象地逃命。
因为面对数百支利箭的射杀,又在无遮无拦的校场空地上,即便是吕布在此,能保住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顾得上逃命方式。
这其中的道理,李利岂能不明白。但明白归明白,真正身陷其中时,他却不会这么做,至少也要努力拼搏一下,直到事不可为之际,才会遵循早就知道的道理,抽身离开。
不见棺材不落泪,听起来不是什么好话,实际却是至理名言。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李利身陷绝境的一瞬间,一直不动声色的李挚,前一刻还被袁熙吃马粪之后连吐带呕的狼狈模样给逗乐了,后一刻他却神色大变,既而勃然大怒。随即,只见他疾步飞奔,既而纵身连续跳跃,百余步的距离在他脚下只需数息便至。
只可惜李挚还是慢了一步,密密麻麻的箭矢已然将主公李利完全包围起来,数息之内便呼啸而至,促使他根本无法靠近李利,更不可能代替李利抵挡箭矢。
纵身跳跃之中,李挚肝胆欲裂,内心充满自责,悔恨不已。其实他早就知道主公李利的盘算,在校场上挟持袁熙,迫使一千多名袁军甲士投鼠忌器,不敢妄动;然后再等陈到带领卫队赶来,收缴袁军兵器,如此便轻而易举地收拾了袁熙一干人。
实行这个计划的关键便是,想办法逼走跟在袁熙身边的鞠义。因为鞠义的冀州第一大将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而是一个真正骁勇善战的将才;若是有他指挥袁熙身边的一千多名亲兵卫队战斗,陈到带领的三百卫队未必能够取胜,只怕是败多胜少,甚至有可能被鞠义率部全歼。只要鞠义一走,袁熙、逢纪等人何足道哉,翻掌之间便可将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
结果,事情正是沿着李利的预定计划实施。
看到主公李利三言两语便将鞠义逼走,站在场外的李挚钦佩主公算无遗算之余,不禁放松心神,心情大好。但是,当他看到袁熙狂妄嚣张的嘴脸时,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即他无意间瞥见不远处有一坨半干硬化的马粪,于是他有了主意,准备好好恶心一下袁熙,让他尝尝马粪的滋味,看他如何嚣张。
打定主意后,李挚立即付诸于行动,缓缓走到马粪旁边,抬腿一脚将马粪踢飞起来,直奔袁熙面门飞去。
果然,一切正如李利预想中的一模一样。马粪飞行数十步后,精准无误地砸在袁熙脸上,让他当场出丑,还连累逢纪跟着他一起丢人现眼。然而,李挚戏弄袁熙之时却忘了主公李利的预定计划,或者说他根本没将袁熙和围在校场四周的数百甲士放在眼里,对这些人不屑一顾。
但是,让李挚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随意抬脚一提,固然让袁熙大大出丑,却无形中破坏了李利的预定计划,继而引发了无法想象的严重后果。就是这些让他不屑一顾的袁军甲士,一轮箭矢之中便将主公李利推向死亡深渊,而这一切却是他李挚一脚踢出来的。
草率之举最终演变成了无心之失,既而造成无法估量的严重后果。这是李挚始料不及的,更非他之本意,但事情却已经发生了。
“哗哗哗!”连续六个纵身跳跃之后,李挚双手一甩,两条飞练迅疾而出,直扑袁熙和逢纪二人飞去。
“呼啦啊!”随着两条锁链如飞舞银蛇一般圈住袁熙、逢纪二人的脖子,他们惊骇之极的大声惊叫,双手拼命地撕扯锁链,试图挣脱出去。但是,他们这般剧烈挣扎只是徒劳,如此沉重的锁链一旦缠绕一圈,岂是他们这等白面书生能够轻易解开的。即便是李挚不动手,任由他们使出吃奶的力气摆弄锁链,他们也挣脱不开,直到筋疲力尽为止。因为李挚手中的锁链一旦用力掷出,缠绕起来之后,只要铁链绷紧,铁环便会一个卡住一个,环环相扣,越挣扎便会扣得越紧,愈发牢固。
“住口!”落地站稳之后,李挚抬手一拽,便将袁熙和逢纪二人勒住脖子拉到面前。随即他无视袁熙和逢纪二人满脸惊骇苍白的神色,厉声斥喝道:“都给我住口,再叫一声,我勒断你们的脖子,让你们再也发不出声音!”
闻听李挚之言,看到他冰冷无情的神情后,袁熙和逢纪二人顿时噤声,将正要惊叫的声音生生咽回去,噎得他们喉头窜动,直翻白眼。
“立即下令停止放箭,否则我一把拧下你的脑袋!”伸手捏住袁熙的脖子,李挚龇牙瞪眼地沉声命令道。
“好好好!”袁熙满脸煞白地惊恐应声,既而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扯着嗓子大喊道:“众将士听着,立即停止放箭、、、、、、、呃,这是怎么回事?”
正当袁熙大声下令之际,却突然看到身边的甲士一个个迎面倒地,每个人后背上都插着一支黑翎箭,这种箭矢和他父亲的亲兵卫队所用的箭矢一般无二。顿时袁熙大惊失色,全身惊颤,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两腿直哆嗦。随之便见他双腿一软,裤脚处传出哗哗声响,一股难闻的腥臊味扑鼻而来,闻之令人作呕。
“嘭啊啊啊!”李挚满脸憎恶地推开袁熙,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便一脚将他踹飞出去。而逢纪同样没有幸免,同样被李挚一脚踢飞出去,失声痛叫之中他脖子上的锁链骤然解开,随即他和袁熙跌落在一起,哼哼唧唧地不知死活。
踢开袁熙和逢纪二人的同时,李挚一边收回锁链,一边疾步向李利身边跑去,而李利就在他前方十步开外的地方。
“主公,你怎么样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向李利,尚未近身,李挚便满脸愧色地急声问道。
待他靠近李利之时,却突然止步,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见李利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在地上,身上至少插着十余支黑翎箭,残破不堪的长袍已被溢出的血渍染得鲜红。并且,李利昂头望着天空,脸上除了疼痛痛苦的神情之外,再无表情,双眼呆滞无神,一动也不动。
第452章天定劫数有金龙
第452章天定劫数有金龙
一瞬间,李挚吓得满脸苍白无血色,张开嘴巴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随之他双眼猩红,两行热泪脱眶而出,身体直挺挺地跪在李利面前,悲怆欲绝地哀呼道:“主公啊,都是末将无能,末将该死!”
失声痛嚎之中,李挚用力摇晃着李利的肩膀,泣声道:“快醒醒啊主公,你可千万不能出事,西凉可以没有我李挚,却万万不能没有主公啊!
今日主公遭遇不测,全因末将鲁莽所致,非但没能保护主公,反而连累主公蒙难。主公若死,末将绝不独活,待我手刃袁绍父子之后再送主公回长安,而后末将与主公共赴黄泉!啊!”
说话之中,李挚已然泣不成声,双眸猩红,泪珠潸然而落,俨然是痛不欲生。
“咳、咳、咳!”
就在李挚嚎头大哭时,李利脸上呆滞凝固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神采,眉头微动。随之他嘴角抽搐两下,轻咳几声,有气无力地低声说道:“子诚啊别摇了,主公我还没死呢。如果你没轻没重的再摇两下,说不定我当真就要死了,被你摇得痛死的!”
“啊!”李挚失声惊呼,抬手抹掉蒙住眼睛的泪水,睁大眼睛看着李利,破涕为笑地惊喜道:“主公,原来你没事啊!好、好、好,太好了,老天爷有眼哪!”
李利闻言后,嘴角不由得抽搐两下,不知是剧痛难忍,还是其它原因。
只见他又仰头看了看天空,沉吟道:“活着真好!这次一时大意阴沟里翻船,我差点丧命于宵小之手。教训深刻啊!这些年太顺利了,错把冀州当成了西凉,一时不察疏忽大意,理应有此一劫呀!”
“主公没事就好,其它事情以后再做不迟。”李挚轻声宽慰道。
李利咧嘴一笑,摇头说道:“我不是没事,而是没死,多亏你做的软甲够结实,关键时刻护住要害,否则我命休矣!”
“呃?”李挚愕然惊声。恍然大悟地说道:“对呀!主公贴身穿着金龙软甲,寻常刀剑根本不可能刺透软甲,抵挡普通箭矢更是不在话下。可、、、主公你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李利撑着李挚的肩膀,咬牙站起来,剧烈的疼痛促使他剑眉紧皱。脸色有些苍白。随之在李挚的搀扶下,走到校场西边台阶上坐下。示意李挚将自己身上的箭矢拦腰折断。箭头暂时不动,仍旧留在身上。
强忍着折断箭矢时的剧痛,李利竭力平缓心神,对正在小心翼翼折断箭矢的李挚低声说道:“你刚才也说了,普通箭矢自然很难穿透金龙软甲,只不过你仔细看看袁军所用的箭矢。都是纯铁打造的四棱箭头,箭杆虽是木制的,却也极为坚韧,显然不是一般的箭矢。
这种双翼四棱羽箭便是黑翎箭。穿透力很强,杀伤力不小,而且造价不菲。冀州袁绍虽然钱粮充足,却也只能给亲兵卫队配备这种特制羽箭,而普通军士只怕见都没见过这种箭矢。
我军之中也有和黑翎箭杀伤力相当的羽箭,只不过做工粗糙一点,没有黑翎箭这么精致好看,迫于羽箭造价过高,数量不多,仅限于飞熊骑兵营和龙骧营使用,其它各营暂时无力供给。”
李利穿在身上的金龙战甲,就是生擒马超之时,在东山隘口丛林中李挚捕杀的那条金色巨蟒,随后被李挚做成两件贴身软甲,献于李利。此番游历中原,为防不测,李利从离开西凉时便将软甲穿在身上,除了睡觉之外,几乎从不离身。
金龙软甲本是李挚送于他的防身之物,此番李利身陷绝境也是李挚一时轻动所致,最终仍是李挚所制的软甲让他绝境逢生,关键时刻却是软甲救了他一命。
这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噌叮!”
明月阁,正房内堂中。
李利趴在软榻上,衣衫尽去,一个年近花甲的郎中坐在床沿上,小心翼翼地拔出李利身上的断箭。
床榻边,每当郎中用力拔出一支箭簇时,马云萝和甄氏二人都会心疼的伤心抹泪,转身背对卧榻,不忍观看。直到半个时辰后,郎中拔出最后一支箭簇丢进盆中,深深地长出一口气,甄氏和马云萝二女才敢扭头探视一看,既而疾步走到卧榻前,查看李利身上的伤势。
这时,榻前木盆中的清水已然染成鲜红的血水,盆中盛有十三支四棱形锋刃的箭簇,这些都是郎中刚刚从李利身上拔出来的。在此之前,李利身体正面插有七支箭簇,两支扎进右侧胸膛,三支在腹部,还有两支箭矢扎在腿上;背面扎着六支四棱箭簇,全在后背上。
半个时辰前,当李挚和陈到等人将身受重伤的李利抬进甄府时,甄府上下众人皆是震惊不已。而马云萝和甄氏二女更是悲痛欲绝,若不是李利还能开口说话,她们俩险些当场晕阙过去。
随即甄氏做主,让李挚等人直接将李利抬到明月阁自己的闺房中,并命人将甄家医术最好的郎中徐老请来给李利诊治箭伤。
所幸甄氏和马云萝二女都不是一般女子,看着满身伤口的李利,她们双眸噙泪却咬紧贝齿没有哭出声来。直至徐老郎中为李利包扎好伤口之后,她们俩不约而同地背身擦干眼泪,凑到榻前,强颜欢笑地面对李利。
坐在床沿边,看到马云萝无比心疼地抱着近乎**的李利,甄氏不禁俏脸绯红,悄然起身走到郎中徐老身边,急声询问道:“徐老,文昌身上的箭伤要不要紧?”
徐老郎中一边清洗双手,一边扭头看着血水盆中的四棱箭簇,严肃地神情渐渐舒展开来。
随之他随手接过侍女递来的布巾擦干手臂,对甄氏和颜悦色地说道:“家主不必担心,文昌公子身上的箭伤看起来伤口颇多,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其实伤势并不重。这些箭簇虽然穿透力极强,杀伤力也很大,却很难穿透公子身上的蟒皮软甲。因此,这些箭簇刺入身体并不深,没有伤到腑脏、骨骼和筋脉,仅是扎进皮肉而已。何况箭簇上没有毒槽,便不是毒箭,加之公子体格强健,内息悠长,故而文昌公子的箭伤没有大碍。只不过公子流血过多,腿上的箭伤比身上更重一些,身体也有些虚弱,需要卧床歇息,好生调养几日便可无碍。”
“哦,这样就好!”甄氏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对徐老郎中感激地说道:“有劳徐老了。府上任何草药都不缺,您不用顾忌其它,尽管开出药方,让下人立即煎药,无论如何也要尽快治愈他的伤势!”
“家主客气了,此乃老奴份内之事。”眼见甄氏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徐老颇有些受宠若惊,当即恭声说道:“请家主放心,老奴立即开方抓药,然后亲自为公子煎药。家主安坐,老奴先行告辞。”
“好,辛苦徐老了。”甄氏微笑颔首,随即起身将徐老郎中送出内堂,目送他离去。
待她回转内室时,只见李利侧躺在榻上,马云萝正端着参汤一勺一勺地吹冷之后,再喂给他。这一幕看得甄氏好不羡慕,恨不能代替马云萝坐在李利身边,然后精心服侍自己心爱的男人。只可惜她曾经多次向李利暗示爱慕之情,可李利却没有反应,似乎是懵懂不知,或许他本就是个不解风情的男人。
“云萝,不用喂了,一勺一勺地慢慢吃太累,远不如一口气喝掉,来得干脆!”卧榻上,李利很享受地吃着马云萝喂得参汤,眼角余光却瞥见缓缓走来的甄氏脸上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于是他当即接过马云萝的参汤,对马云萝稍作解释后,一口气喝干净。
待马云萝为他擦掉嘴角的汤渍之后,李利含笑示意甄氏落座,郑重说道:“多谢夫人及时出手相救,否则今天我这条命就要栽在袁熙手里了。夫人救命之恩,文昌没齿不忘,待日后再报。”
甄氏微微一笑,柔声道:“文昌言重了。之前发生的事情,妾身已经知道了。细说起来,确是我甄府家丁反应太迟钝,没能赶在袁熙下令之前抢先下手,以致文昌遇险,险些危及性命。幸好文昌福大命大造化大,得天庇佑,逢凶化吉,有惊无险;否则妾身罪莫大焉,百身莫赎啊!”
“呵呵呵!”李利爽朗笑道:“夫人切莫自责。此事却是与甄府家丁无关,更不是他们救援不力,而是我和子诚二人过于轻视袁熙和他手下的五百甲士,疏忽大意之下方有今日之祸。倒是甄府家丁端是身手不凡,无声无息之中射杀五百余名袁军甲士,随后更是不费吹灰之力夺取四门,剿除上千名袁军的兵器,并将其全部生擒,无一漏网。如此干净利落的行动,足见甄府家丁训练有素,战力不俗,比之袁绍亲兵毫不逊色,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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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3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咯咯咯!”
甄氏莞尔一笑,美丽的双眼妩媚地盯着李利,疑声说道:“言不由衷,旁敲侧击,文昌此话的本意应该是想询问我甄家的守护力量吧?
这些事情早晚都会告诉你,却不是现在,你现在必须好好养伤,尽快养好箭伤,其它事情暂时就不要操心了。”
“嗯,也好。”从甄氏明亮美丽的大眼睛里,李利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于是他当即颔首应允,微笑道:“刚才郎中所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其实我身上的伤势并不严重,顶多就是流了很多血,稍事休养也就没事了。
现在唯有腿上的两处箭伤比较麻烦,金龙软甲护得住上身却无法顾及下身双腿,因此箭伤比较深,一时间行动不便。除此之外,些许皮肉之痛对我来说,当真不算什么,长年征战沙场,这种小伤小痛在所难免,我早已习惯了。”
“话虽如此,却不能疏忽大意。”甄氏显然不赞成李利的话,很认真地对李利说道:“如果你是普通人,或是绿林游侠,那这种伤势自然不足为道,甚至除了我和云萝,都没有人愿意关心你。但是,以你今时今日的显赫地位,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意外,稍有差池便会酿成无法估量的后果。就像你此次遇险一样,如果你遭遇不测,或是重伤致残,那西凉大军怎么办,那些跟随你的文武官员又该怎么办?若是你无法继续执掌西凉军,那眼下西凉全境的大好局势必将毁于一旦,很可能再次陷于战乱和内耗当中,既而影响整个天下局势。
时下,正是因为你坐守西凉,手握数十万西凉大军。才迫使司隶、兖州以及冀幽青并等州郡的诸侯不敢轻举妄动,无论他们想要攻取任何郡县,都必须时刻提防着西凉军的调动,生怕你突然挥兵出关,进取中原。因此,你李文昌以及你麾下的西凉军,已然成为压制天下各方诸侯的震慑力量。这两年,你在西凉即便什么都不做,却依然压制着各路诸侯不敢大举征伐,不敢轻易集中所有的兵马攻城略地。与此同时。只要你没有出兵中原,他们便不敢与你为敌,反而还会想法设法对你示好。
如果你此次真的遇险了,那这个天下就彻底乱套了。各镇诸侯再无顾忌,必将大举挥兵征伐。大肆夺取州郡城池,不出三年。天下局势就将大变。使得眼下诸侯割据的形势迅速演变为藩镇诸侯国,大汉天下也将彻底崩塌。所以,你现在这条命已经不完全属于你自己,而是支撑整个大汉天下安危的擎天之柱;谁都可以死,唯独你不能出事!”
甄氏这番话,令李利大为惊讶。甚至很震惊。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不敢相信甄氏竟有如此见识,对他的期许竟是如此之高。
“或许夫人太高看我了,天下即使没有我李利。也会有另外一个代替我的位置。”李利佯作不以为然的神情,自嘲地说道。
甄氏嫣然一笑,摇头说道:“文昌此言不能算错,却有失偏颇。文昌不是商人,或许不知商人最看重的东西不是既得利益,而是一个可以发大财的商机。所谓商机,其实就是抢得先机,只有占据先机之后,才能将自身利益无限扩展。换言之,眼下各镇诸侯就好比是一个个大商贾,而文昌就是第一个抢得先机之人,引领天下大势潮流。
正如你方才所言,若是你此次遭难,那么不久之后必然还有人取代你的位置,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然而,不知文昌有没有想过,商人抢得先机就能赚取大量的钱财,而诸侯想得到的东西又是什么呢?
那就是人,或者说是人口。只要拥有足够的人口,其它物事都能创造出来,兵马钱粮也自然会有,并且越来越多。自从文昌占据长安之后,手拥雄兵震慑天下,表面上看起来,天下好像没什么变化,照样是诸侯割据,烽烟四起;但是,实际情况却不是这样。
正是因为文昌继王允乱政之后,迅速稳定朝堂,才迫使天下诸侯心存忌惮,瞻前顾后,受到极大的压制,不敢大打出手。而各路诸侯虽然仍是征伐不断,经常打仗,但战事规模都不大,没有谁敢倾巢而出,发起大规模战事。
如此局势,就给身处战地之中的百姓以喘息之机,让他们可以从容选择相对安全的州郡避难,或者在当地寻找隐蔽之所藏身活命,这一切便是文昌辅助天子震慑天下之功。这种情形,越早越好,早一年就能让战地百姓尽快转移至安全的地方,这就等于文昌间接挽救了无数百姓的生命。反之,如果不是文昌抢先稳定西都,那大汉各地的战火非但不会减少,反而会比现在更加剧烈,以致于百姓根本没有迁徙避难的机会,顶多一小部分能够逃离战火,而大多数人则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既而在战火中无辜惨死。
如今文昌在西凉实行休养生息之策,看似对天下局势影响不大,实际却是最大限度地延迟了诸侯大战的爆发时间。不漏锋芒的西凉军才是最具震慑力的存在,尤其是西凉一统的形势下,对各路诸侯的压制作用发挥到了极致,从而给黎民百姓提供了躲避战祸的时机。
由此,妾身敢断言,如果西凉全境能像现在这样休养生息二十年,那二十年之后天下必定是你的,因为你拥有远远超过天下各路诸侯的人口和钱粮!”
待甄氏一口气说完话后,李利脸色肃然地沉思不语,凝神思量着天下局势以及甄氏话中透漏出来的深意。
李利从未想过自己暗中掌控天子,稳定朝堂,迅速平定西凉,休养生息,厉兵秣马,居然还能间接地帮助天下黎民百姓。这一点。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除此之外,手握西凉大军震慑天下各方诸侯,这是李利预料之中的事情。只要西凉不乱,天下各镇诸侯谁敢无视西凉军的存在,又有谁敢轻捋西凉铁骑的锋芒。
然则,这一切并不是谁都能看清楚的事情,至少李利实行休养生息战略的初衷,就瞒过了很多诸侯的眼睛。让他们错误地认为西凉军粮草奇缺,无力出兵中原,只能精简兵马。屯田自救;但这都是他们一厢情愿的想法,或者说是自以为是的臆测。
事实上,西凉军缺粮缺饷,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是,若说西凉军就此没有出兵打仗的能力。却是无稽之谈。自古沙场征战,谁不曾短缺粮饷;远的且不说。单说兖州曹操。治下地处中原各州之中最富庶的州郡,但他照样经常缺粮。冀州袁绍或许是天下诸侯之中数一数二的富庶诸侯,但他的富庶也是相比兖州曹操而言的,并非真正的不缺粮饷。不论多么富庶的州郡,饱受战火洗礼之下,只会越打钱粮和人口越少。越打越穷,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正因如此,李利平定西凉之后,便不再继续出兵打仗。而是采取休养生息的策略,尽可能恢复西凉各州郡的农耕和桑蚕农事,吸纳蛮夷俘虏和各地流民前来西凉落户安家。乱世之中,这样的休养生息策略或许收效并不明显,远远达不到休养生息的预期效果;但是,当天下各州各郡都在打仗时,惟有西凉各地安定祥和,仅此一项,就足以吸引无数百姓不惜千里迢迢赶往西凉安家。
而这,才是李利实行休养生息战略的真正目的。
正如甄氏所言,诸侯争霸的胜败关键便是人口。因为人才是天地万物之本,人口的多寡直接关乎诸侯实力和战争的后劲;只要拥有大量的人口,就要源源不断的兵员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粮,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西凉荒芜,西凉苦寒,这些都说明了西凉处境堪忧。然而,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西凉地广人稀,拥有很大的利用空间,只要西凉安定,没有战乱之苦,就能迅速恢复农耕和民生,既而容纳更多的人口。此外,正是因为西凉苦寒,从而锻造了西凉人坚韧不拔、勇猛剽悍的秉性,而这恰恰是西凉军骁勇善战的根源。
正是基于这些因素考虑,李利下定决心恢复西凉农事,大力发展民生,疏通商道,力求以最短的时间改善西凉百姓的生活现状。偌大的西凉地域,难道还养活不了两三百万人吗?四百年后的大唐王朝,单单一座长安城就有上百万人口,雍凉二州人口便有近千万之多。难不成眼下的西凉土地还不如四百年后肥沃,数千里疆域平分到两三百万人头上,平均每人至少拥有上百顷土地,拥有这么多土地,居然还穷得吃不饱饭,真是荒诞之极!
正是抱着这种念头,这两年来李利当真是发狠了。
西凉所有郡县的府库,不再是收缴粮饷的地方,而是开仓放粮的所在。西凉治下所有官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官老爷,而是互相监督吏治作风,大力宣传鼓励百姓开垦农耕,发放粮食种子、农具和耕牛的专职人员。现如今,凡是西凉境内的百姓,如果哪家哪户没有百亩耕地,那就证明这家人懒惰,亦或家中没有男丁劳力,除此之外,再无其它原因。
一年多以后,李利实行的休养生息之策便初见成效。一般百姓家庭吃饱肚子没有问题,勤劳之家已经过上了相对富裕的日子,雍凉二州全境基本不需要郡县赈济救助;并且,新增近百万人口。收效之快,成果之丰,远远超过李利的预期目标,单单新增百万人口就足以令他振奋不已。
此番游历中原,李利确实看到很多相当富庶的郡县,却也发现这些郡县正在日益萧条衰败之中,与西凉郡县蓬勃发展的上升势头正好相反。这般此消彼长之下,李利坚信再过两年,西凉各州郡必会后来居上,与中原州郡彻底颠倒过来。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烽烟四起的战争。
相比城府极深的李利,坐在他身边的马云萝却是单纯很多,她无意于思索军国大事,更关心眼前成熟丰腴的甄氏。
正当李利低头沉思之际,但见马云萝意味深长地盯着甄氏美艳的容颜,漂亮的睫毛上下眨动,嘴角挂着一丝只有女人才能看懂的笑容。
“甄姐姐,你将寝室让与我夫君养伤,那你怎么晚上在何处安寝?”看到李利眯着眼睛想事情,马云萝轻轻起身挽着甄氏的手臂走到茶桌旁坐下,笑盈盈地轻声问道。
甄氏俏脸霞红,不敢正视马云萝狐疑的眼睛,强作镇定地低声道:“妹妹说笑了。甄府房屋众多,仅是后院就有将近两百间寝室,这两天我搬过去和宓儿住在一起即可。”
“这、、、、、、不好吧?我和夫君毕竟是客居甄府,怎能劳烦姐姐让出正房,于理不合呀!”马云萝对甄氏会心一笑,迟疑地说道。
甄氏听出马云萝话中流露出的调侃之意,伸手拉着马云萝的双手,脸颊发烫地轻声道:“好妹妹,我们认识将近一个月了,你怎么还和姐姐如此见外呢!文昌现在身受箭伤,需要安心静养,府中就属明月阁最安静,侍女也是跟随姐姐多年的贴心人,有她们随时服侍文昌,我才能放心,否则我放心不下。”
“咯咯咯!”马云萝欣然笑道:“姐姐对我夫君真是无微不至,细心周到,小妹自愧不如。既然姐姐心意已决,小妹愿意成全此事。不过汉阳将军府里还有八位美若天仙的夫人,夫君和夫人们素来恩爱,这一点,姐姐还须心中有数才好。”
“多谢妹妹成全,我对这些已有了解,到时候绝不让妹妹为难。”甄氏满脸羞红地轻轻点头,低声应道。
第454章绵里藏针折磨人
卧床养伤的李利,仅仅躺在床上休息一天,就让他浑身不自在,仿佛全身骨骼都变得酥软无力,无精打采。
实际上,他身上的箭伤敷药包扎后也就没有大碍了,两条腿也不是不能动,只是不能用力过大,否则伤口就会裂开出血,仅此而已。
至于失血过多的后遗症,好好休息一晚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
何况一个晚上甄氏命人先后端来三种大补汤,每隔一半时辰便要喝一次,补得李利很是尴尬,下身生生坚挺一个晚上,第二天仍然一柱擎天,屹立不倒。
但是,甄氏如此安排也是出于好心好意,盛情难却,生怕李利气血亏虚。
因此短短一天之内,李利相继喝下十几碗大补汤,以致于他每隔一个时辰就要方便一次,而且还是当着马云萝的面嘘嘘。其间,有两次马云萝出去了,他自己单独去东厕,结果被甄氏撞见,硬是搀着他去嘘嘘。
关键时刻,甄氏虽然转身背着他,但李利嘘嘘时那飞流直下的巨大声响和强劲水流冲击声,却让素来脸皮厚实的李利不禁脸颊微红,而甄氏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呼吸急促,高耸的酥胸剧烈起伏。
第二天下午,待徐老给他换药包扎之后,李利再次憋不住了。
此时站在他榻前之人还是甄氏,而马云萝则是昨晚在床前守了一夜,中午实在坚持不住,到隔壁房间歇息去了。
看到李利起身准备下床,抬头看见自己后却又躺下了,甄氏不禁俏脸霞红,掩嘴失笑。笑罢后,她轻步走到床边坐下。轻声道:“你可真行,一个半时辰内去了两次,现在这是第三次了。你是不是、、、有隐疾呀?”
“隐疾?什么意思?”原本躺在榻上假寐的李利闻言后,顿时睁开双眼,神情愕然地看着甄氏。
甄氏俏脸绯红地看看屋内和门口,看到没有其他人之后,右手轻轻抬起指着锦被下的巨大凸起,羞涩不已地轻声说道:“我是说,你那里是不是、、、、、、”
“打住!”不等甄氏把话说完,李利顿时坐起来。腰杆挺得笔直,急声问道:“究竟是谁乱嚼舌根儿说我那里有病的?”
“这、、、、、、”眼见李利神情严肃之中还有些紧张,对此事如此认真,甄氏很是难为情之余,又有些为难。
不过发觉李利很在意这件事情。她终究还是实话实说了:“下午云萝临睡前对我说,昨天你那里也受伤了。肿胀了一个晚上。到现在也没消肿。如今看来,云萝妹妹没有说谎,你看你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三次去东青之所,正常人怎么会这样呢?”
“咳咳咳!”听了甄氏的话后,李利噎得不轻,差点当场爆粗口骂人。
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后。他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这个事情很复杂,说来话长,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我昨天夜里已经将府中诸事安排好了,今天我受云萝妹妹所托。专门照顾你。所以,我有时间,不着急的。”素来精明的甄氏,像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一样,刨根问底,而且什么事情都敢说出口,一改此前矜持端庄的贵妇人威仪,今天仿佛是跟李利较上劲了。
眼见甄氏还较真了,李利神情惊愕地看着她丰韵绝美的容颜,怔怔失神。这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下身巨物骤然暴涨,坚硬如铁,硬的让他怀疑这样下去,巨物会不会爆炸。
“咳!”清清嗓子之后,李利一脸正色地说道:“别听云萝瞎说,根本没有这回事儿。要真说起来,这都是你让我喝汤惹的祸,你看看我这身体比老虎都强壮,受点轻伤、流点血之后,还需要大补吗,睡一觉就没事了。结果,你却让我每个一个时辰喝一次补汤,所以、、、、、、就补成这样了!”
被逼无奈之下,为了维护自己作为男人的尊严,李利也豁出去了,索性实话实说。说完话后,不等甄氏反应过来,他便利索地抬腿下床,飞快跑向东厕。
临出门时,李利还丢下一句话:“你不着急我着急,这次你别跟来了,否则我绝不放过你!”
等到李利出门后,甄氏满脸羞红地抿嘴失笑,眉宇间流露出浓浓的妩媚风韵,眼底闪过一抹既羞且喜的狡黠之色。
当李利嘘嘘之后返回房间,却没有看到甄氏窈窕丰腴的身影,他还以为自己出门时的那句话震住了甄氏。随后一个时辰里,直至晚上入睡,甄氏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出现过,所有事情都交给侍女服侍。这让李利稍感轻松之余,又有些失望;因为甄氏当真是个极其养眼又体贴的成熟美妇,临睡前看她一眼,或许晚上就能做个好梦。
清风轻拂,垂柳扶摇。
一轮圆月耀长空,满天星辰贯河汉。
甄府大院,灯火通明。
后院,明月阁。
一盏盏挂在的长阁楼廊下的明灯随风摇曳,忽暗忽明,与走廊上皎洁月光相比,黯然失色。
“腾腾腾吱吱!”
正房内室中,临睡前李利吩咐侍女熄灭房内所有风灯,可直到半个时辰后,他却仍然毫无睡意,双眸圆睁,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翻腾得床榻咯吱作响。
自从昨天下午受伤之后,李利一直躺在这张香气萦绕的檀木榻上,至今已有十五个时辰。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在此之前,他每天休息三四个时辰就足够了,即使“睡前运动”时间过长,也不会超过五个时辰。纵然是他在枫叶峡谷身受重伤之时,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卧榻不起,“无病呻吟”。
没错,现在李利身上的箭伤,在他自己看来,根本不值一提。不就是失血过多,身上留下几个口子么,多大点事啊,稍事休息即可,何须如此大动干戈!
然则,最难消受美人恩。
面对马云萝和甄氏二女楚楚哀求的殷切眼神,以及郎中徐老的明确要求,李利只能乖乖就范,画地为牢,躺在原是甄氏安枕多年的香榻上,“歇息养伤”。
事情若是到此为止,李利也无话可说,毕竟身上确实有伤,不能辜负甄氏和马云萝二女的一番美意。但甄氏实在太邪恶了!
十几碗大补汤之中,仅有两三碗汤是益气补血的参汤,其它补汤全是滋阴壮阳的龙虎汤。
或许甄氏还以为李利蒙在鼓里呢,不知道这些补汤有何效用,实则不然。
李利是何许人也?家中现有八位娇妻美妾,平日里没少喝这种滋补壮阳的补汤。即便他自己不需要滋补,但陈钰、李欣等女依旧坚持不辍,天天给他熬汤进补,补得他龙精虎猛,结果又将“补汤”全部还给一众妻妾了。
很多时候,李利心里都在暗自感叹:“汉代女人实在太体贴了,温柔贤良,一门心思全在丈夫身上。她们心里最憧憬的理想生活便是相夫教子,一辈子守着男人和孩子过日子,不知厌倦,无忧无虑,乐在其中。”
这样美丽豁达的贤妻美眷,让李利赞叹欣喜之余,十分珍惜。因此,一年多以来,只要他在家里,就一定会天天和妻妾在一起,恩爱缠绵,乐此不疲。除此之外,他心无杂念,纵然知道马云萝和邹静二女对他早有爱慕之心,但他却佯装不知,对儿女始终不曾越雷池半步。
究其原因,这并非他不解风情,有意辜负美人垂青,而是他尊重疼爱妻妾的一种表现方式。
李欣、蔡琰等八女之间从未发生过争风吃醋之事,也从不反对李利纳娶妾室,甚至还有意撮合他接纳邹静和马云萝二女。不管她们是不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李利自己有分寸,在府中从不乱来,除了妻妾之外,对府中侍女和其他女子没有非分之念。因此,在李欣、蔡琰等人心里,李利无疑是个天下少有的好男人,尊重她们,体贴温存。最重要的还是、、、他是个“能力超强”的真男人,让她们八人经常招架不住,大感吃不消,所以众女一致赞成他“纳妾”。
李利出行游历之前,本来滇无瑕和李利随行,可惜孩子还小,刚满周岁,对她十分依赖痴恋,致使她分身乏术,难以成行。而李欣等人知道自家男人不仅“能力超强”,而且**更强,因此她们极力支持马云萝跟在男人身边,顺带促成他们两人的好事,免得男人出门在外忍耐不住寂寞,四处沾花惹草。
事情正如李欣、滇无瑕等人预料中一般无二,游历一个月之后,李利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马云萝拿下了,此后旦旦而伐,几乎从无间歇。
呃,不对,中间也有间歇!那便是昨晚李利受伤之后,马云萝顾及他身上有伤,没有依从他。
于是李利狠狠进补之中却无处发泄,足足亢奋了一天一夜,以至于他今夜躺在榻上没有丝毫睡意,两只眼睛睁得滚圆,在榻上左右翻腾,下身巨物充血坚挺,心痒难耐。
第455章这个杀手不太冷
“吱”
夜已深沉,在一声轻轻的开门声中,原本严丝合缝的正房房门突然裂开一道缝隙。
紧接着,缝隙迅速扩大,从里面伸出一个脑袋四下察看,直到看清楚走廊里没有人之后,又缩了回去。
此人这般行径,端是不偷也像贼。
无论任何人看到这一幕,不用思考,便知此人行动如此鬼祟,绝非好人。
“吱吱吱!”
待房内之人查探清楚外面的情形后,当即拉开房门,闪身出来,既而轻轻掩上房门,蹑手蹑脚地向东边隔壁房间摸过去。
“呼咝!”
一阵晚风骤然袭来,致使半夜摸门之人不禁打个寒颤,浑身哆嗦,既而不由自主地裹紧披在身上的黑色长袍。
在清冷月光的照拂下,但见此人身上的衣服极其单薄,光着两条粗腿,收拢长袍时露出一片腹肌和一条撑得鼓蓬蓬的平角底裤,此外再无它物。
三更半夜,此人竟然披着长袍赤身**地出来晃悠,当真是特立独行之人,不是寻常人不走寻常路啊!
所幸,走廊里四下无人,又是夜深人静之时,倒也不担心被人看到。
圆月作美,皎洁的月光透过格窗照进走廊,让鬼祟男子迅速走到不远处的房门前。当即,他轻轻敲门,噎着喉咙,低声唤道:“云萝,睡了没有,快开门”
显然,这个三更半夜溜出房间之人,赫然是身受箭伤的李文昌。
然而,让他颇感意外的是,在门外等候半晌,屋内却没有一点动静。更无人吱声答话。
“难道云萝睡得太熟,没听见?不应该呀!马云萝是习武之人,警觉性很高,只要有人从门外经过,即便是睡梦之中,她也能第一时间醒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站在门外,李利心里暗自揣测道。
等了好一会儿仍不见马云萝开门,李利不禁大为气馁,几欲转身回房,就此作罢。
怎奈他下身的“大兄弟”却没有一点打退堂鼓的意思。依旧执着坚挺,毫不妥协。这让李利又急又气又无奈,这种状态从昨夜持续到现在,总不能一直这样挺下去,否则要出大事的。
李利稍稍犹豫之后。当即收回已经后退一步的左脚,既而双手用力推门。
“哐!”随着一声房门大开的哐当声响。李利用力过猛之下收力不及。一个箭步冲进房门,险些扑倒在地。幸好他身手不凡,即便身上有伤,但武艺根基犹在,踉跄数步之后,方才稳住身形。
“谁?”正当李利好不容易站稳脚尖之际。珠帘后面的内室中传来一声熟悉的清脆声音。
“嗨!”李利如释重负地轻声叹息,既而转身插好房门,并顺便熄灭珠帘外的长明风灯。
随即他拨开珠帘,摸黑走向床榻。边走边说道:“云萝,别出声,是我!刚才开门的动静有点大,恐怕待会儿就有侍女上楼察看,所以我们别说话,干正事要紧!”
说话之中,李利已经摸到床前,随手将披在身上的长袍丢到一边,既而干脆利落地褪掉平角底裤。待话音方落之际,他已经赤条条地不着一缕,俯身摸到被角后,他坐在榻沿上动作十分娴熟地蹬掉鞋子,既而掀开锦被溜进被窝里。
这种三更半夜寻欢之事,对于李利来说,可谓轻车熟路,娴熟无比。
在此之前,他早已练习过无数次了。毕竟他府中有八位妻妾,大被同眠之事偶尔为之尚可,却不能天天这样;所以他经常深夜之中摸进妻妾的寝室,直至彻底尽兴,方才抱着最后一个妻妾筋疲力尽地昏昏睡去。而李欣等八女之间也很有默契,刻意错开月事来临的时间,如此便让李利不致于房事过度,过于劳累。
正因如此,除身子不适的妻妾之外,李利几乎每次都可以将剩下几位妻妾全部兼顾,无一遗漏。久而久之,他家中妻妾之间几乎没有发生过争风吃醋的事情,关系很和睦,名副其实地情同姐妹。如果没有这种能力,李利连家中妻妾的需求都满足不了,哪有心思寻花问柳;即使他有这份心思,李欣等人也一定不赞成,甚至还会对他心生幽怨。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这句话的覆盖面极广,对男女之事同样适用。
正是无数次练习而成的娴熟身手,致使李利能在熄灭房内所有灯光之中准确地摸到榻前,脱掉衣服,娴熟地钻进被窝。随之他伸手便将“马云萝”揽进怀里,而他的左手灵巧地穿过美人腰肢,与右手一上一下精准落在怀中玉人高耸的酥胸之上。
“呃,云萝,今夜你怎么没有穿睡衣,却穿着这么紧的罗裙?”手中轻抚着掌心中的柔软酥胸,李利拥着背对自己的“马云萝”,颇为诧异地贴耳问道。
嘴里说着罗裙太紧,但李利手上却娴熟地摸到她的腰间锦带,轻轻一拉,罗裙便立即松散开来。
“啊!”就在腰带被解开的一瞬间,“马云萝”失声惊叫,但惊叫声刚一出口,她却不知何故紧紧握住嘴唇,促使惊叫声瞬间变成一声极具诱惑的呻吟。
而这声呻吟,传进足足憋了一天的李利耳朵里,无疑是“马云萝”已然动情的暗示,更是催促他直奔主题的号角。
“呵呵呵!”
顿时李利发出一声畅快的轻笑,双手飞快褪掉“马云萝”的霓裳,火舌轻轻挑动她的耳垂,低声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一点都不想呢,原来你也忍不住了,还是像之前那样性急。既然你也想要,那你可得稍微控制一下,千万别叫得太大声。这里毕竟是甄氏居住的阁楼,侍女很多,昼夜巡视,半个时辰上楼查看一次。切莫让她们听到动静,打扰我们的好事。”
口中说着话,李利手上解衣动作却毫不停顿,很是熟练,只需一只手就能轻松褪去怀中玉人的罗裙。
由此可见他功力不浅,堪称花丛圣手。
然而,当他脱掉碍事的罗裙后,却又吃惊了一次。因为怀中玉人竟然还穿着贴身亵衣,不仅上身如此,下身也有。
这让**灼身的李利十分焦急。因为他已经做好了“侧身背入”的准备,熊腰微弓,姿势都摆好了,只待直捣黄龙,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但怀中玉人身上的贴身亵衣却将他挡在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这让李利情何以堪,如何能不急!
“云萝。你这是存心折磨我呀!以前你不是不穿内衣睡觉吗。今夜怎么穿得这么齐整,害苦我了!”急躁当中,李利一边双手解除“马云萝”的亵衣,一边忍不住地轻声埋怨道。
解开玉人上身亵衣很容易,系带就在李利胸口前面,但下身亵裤却很费劲。实在太紧了,量身缝制而成,几乎没有一点缝隙。并且,黑暗之中李利有种下意识地错觉。感觉“马云萝”极其纤细的腰肢好像变粗了一点,一对硕大半圆状的圆腚似乎变得比之前更丰满了,又大又圆,又挺又翘,愈发柔软有弹性。
此外,李利还感觉到“马云萝”的肌肤有些松软,不似之前那般紧致。不过皮肤倒是越来越好了,细滑柔嫩,抚摸起来的手感比此前更好。
还有一点也让李利微微诧异,那便是马云萝胸前高耸的双半球似乎变大了,沟壑也变深了。以前正好一手掌握,如今他一手只能覆盖大半,再不能像此前那样一手一个,尽在掌中。
然而,李利此刻身体极度亢奋,热血上涌,虽然感觉马云萝今夜有些不对劲,却也无暇细想,权当是她从少女变成少妇之后身材自然而然地会有一些改变。
不过转变速度这么快,变化这么大,倒是有些出乎李利的预料,感觉有些突然,仅限于此,顾不上细想。
迟迟无法解除玉人下身亵裤,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马云萝今天似乎特别紧张。她娇躯紧绷,微微有些颤抖,丰硕挺翘地大腚紧挨着李利的下身,却一点也不配合,不知道稍稍侧身抬臀,以便于李利褪掉亵裤。
“喀!”
急不可耐的李利,连续好几次都没能脱下玉人亵裤,促使他不由得有些烦躁。随即,当他再一次失败之后,气恼之中开始动粗了。只见他单指伸进亵裤上端,骤然用力,随着一声咔嚓脆响,亵裤从后腰正中位置一分为二,被撕成两半。
旋即,一对丰满硕大的“大银锭”被彻底解脱出来,与李利下身狰狞坚挺的巨物有了第一次亲密无间的直接接触。
一瞬间,李利大感振奋,喉头不由得上下窜动,就连一双深邃的虎目都变得赤红起来,热情升腾到顶点。当即他一不做二不休,干净利落地扯掉亵裤布片,将玉人下身最后一块遮羞布撕得粉碎,尽数扔出被窝,在内室中四散飘落。
这一刻,李利莫名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激动,似乎是完成了一件非常了不起的大事,很有成就感。
随即李利右手下滑,顺着光滑柔嫩的银锭沟壑迅速下滑,既而伸出两根手指向内侧一探。霎时,他心头狂喜,因为手指所到之处已是洪水泛滥,湿漉漉的一片,而银锭缝隙深处更是泥泞不堪,汹涌的温泉已然浸满整个银锭峡谷,以致峡谷缝隙内外全是湿漉漉的温热水渍。
水到渠成,焉能错失良机,辜负玉人一番盛情美意?
“咝”随着李利侧身后腰微弓,用力直冲,巨物长枪精准无比地直刺银锭狭缝。
紧接着,只听长达尺余的兵器咝地一声冲进沼泽甬道,一路横冲直撞,冲开狭窄滞涩的甬道四壁,直捣黄龙。
长枪堪破夹缝的一瞬间,李利舒爽地发出一声龙吟般的低吼,眉宇间凝聚不散的亢奋之色顿时散去大半。
这一刹那,只觉一股难以言语的温润畅快感涌上心头,令他心神剧震,陶醉地闭上双眼,仿佛想要在快感中多沉浸一会儿。
“嗯啊!”就在李利畅快低吼的同时,被他侧身背入的怀中玉人咬紧贝齿发出低沉的轻吟声。随即,当背后粗壮凶猛的长兵强横直入黄龙之际,花菇狭缝传来爆裂般的疼痛之时,玉人再也无法紧咬牙关,顿时张开红唇失声痛叫。
“呃?不应该呀、、、、、、”听到背对自己的怀中玉人惊声痛叫,李利大为惊诧,低声沉吟。
但他身下的进攻动作却未停下,甬道中一波胜似一波的紧促舒爽快感,让他欲罢不能,沉醉其中。只是令他惊诧的是,马云萝已经和他欢好多次,除第一次甬道十分紧促狭窄之外,此后已经被他完全开发出来,今夜为何还这么紧呢!
而且,这种甬道紧致不同于马云萝第一次破身的紧缩感,而是真正的甬道狭窄,并非甬道中有隔膜阻挡。
也就是说,怀中玉人并非未经人事的少女,而这恰恰是让李利最为不解之处。
早在半个月前,马云萝就已经是他的人了,中间他和李挚去了一趟幽州,也就间隔半个月,难道半个月之中她又恢复到少女之身,花菇变得如此狭窄,难道又复原了?
世间竟有如此诡异之事,太不可思议了!
不管心中如何思量,反正李利没有停下一查究竟的念头,长枪凶猛冲刺,激起暖泉“嗞儿嗞儿”作响。这般情形犹如长枪见红一般,浪里白条;每一击都是直中目标,掀翻甬道四壁,挤出温泉蜜汁,激起扑哧声响。
而李利下腹则一次次撞击白花花的丰硕大银锭,撞得银锭急剧变形,发出啪啪巨响,宛如铁杵凿缝眼儿一般。
剧烈刺杀之中,李利渐渐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隐隐认识到怀里一直背对着自己的玉人似乎不是马云萝,因为身下传来的一阵阵紧缩与马云萝也明显不同。
马云萝身怀神器“巨泉漩涡”,泉水充沛,甬道四壁有着节律感很强的收缩和舒张,带给李利一波又一波的厮杀快感。
但此刻怀中玉人则不是这样。她同样暖泉充沛,源源不断地迸发涌出,但甬道四壁却是真正的狭窄,整个甬道都很狭窄,从狭缝入口开始一直延伸进去都是如此;但甬道尽头却陡然大开,花蕊所在之处宛如一个峡谷最深处的桃花谷。
这赫然是传说中的奇物“桃花一线天”。
第456章疏忽大意杀错人
第456章疏忽大意杀错人
桃花者,便是紫微十四星中的桃花星,又名咸池星。
相传西汉王莽篡位时期,有一位隐士名叫向长,字子平,精通《老子》和《易经》,游走于民间,甘受清贫,却能给人算命看相,也就是早期的算命先生。
桃花星,便是最早出自此人之口。
拥有桃花星命格之人,命数好的人被称之为桃花运,命数不好的人便是桃花煞。
这种相术本来不分男女,却随着岁月流逝,朝代更迭,逐渐成为专门形容男人潇洒风流的代名词,专用语。
然而,女人同样也有这种命格之人,只是人数不多,极为罕见,往往逢乱世而出,命运多舛,结局令人扼腕。
据说,如果有女人天生命格便是桃花星,那么她一定是天赋异禀之人,姿容绝美,绝顶聪明,极得世间男人欢心,几乎是人见人爱。
但是,娶到她的男人,如果命数好,自是幸得桃花运,注定大富大贵,妻贤子孝,福寿延年。如果男子命数不好,便是命犯桃花煞,必定年寿不永,英年早逝。因为这种身具桃花星命格的女子,便是天赋异禀,身具奇物“桃花一线天”之人。
身具桃花一线天的女人,几乎个个容颜绝美,聪慧过人,乃世间男人渴望而不可及的绝世佳人。
但是,越是美好的事物就意味着越是凶险。
“桃花一线天”,峡谷幽深,栈道狭窄,却溪流充沛。
任何男人娶到这种女人,都会得到极大满足,因为他能从女人身上找到男人的尊严。
然而。遇到这种女人的男人,却容易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欲罢不能,无法自持,以致年寿不永,英年早逝。
唯一能够克制桃花一线天的方法便是,通过幽谷直捣桃花星,让女人得到极大满足,促使她拒绝自家男人毫无节制的索求,从而让男人既能尽兴又不会伤及身体。如此以来。男人便得到一个美貌与智慧并重的贤内助,日子自然是越过越好,子嗣众多,福泽绵长。
桃花一线天,身具此等命格的女人。不仅容貌绝美,身材无可挑剔。堪称完美女人。并且。自身**极其旺盛,如果欲求不满,那将愈发强烈,一发不可收拾,欲求无度,不知疲倦。而要让她满足尽兴。有且只有一种方法,那便是男人天赋奇伟,够长够大,直捣桃花星。否则根本满足不了这种女人的**。正因如此,娶到这种女人的男人,如果满足不了女人旺盛的生理需求,往往就会英年早衰,寿命不长。
因此,桃花一线天,与其说是绝世奇物,不如说是对男人好色禀性和自身意志的考验。
故而,这种女子大多被称为“害人精”,或“妖孽”。
脑海中思绪纷飞,李利身下却不曾稍歇,欲罢不能,越战越勇。
酣战之中,两人不知不觉中变换方位,辗转交锋,战况愈演愈烈。
随即,馨香的锦被也被李利抛到一旁,黑暗中不知飞向何处。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声高亢的龙吟嘶吼声响起,内室中渐渐安静下来,不似刚才那般龙吟凤鸣,噼啪作响,纷乱喧嚣。
随着急促喘息声逐渐平缓下来,房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双方依旧紧紧僵持在一起,却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似乎都不愿打破激战之后的风波余韵。
实际上,双方是想趁着这点时间整理脑海中纷乱的思绪,组织语言,想想自己应该如何开口,又该如何应答。
“呼”
黑暗的内室中,李利深深呼出一口气,而怀中玉人则伏在他的胸膛上,整个娇躯依旧和李利紧紧连在一起。长枪仍然躺在温润的甬道中,似乎意犹未尽,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对不起,天太黑,我进错房间了!”
酝酿半晌之后,又见李利长出一口气,躺在他身上的玉人料定他一定会先开口说话,因为他是男人,做过事情之后必须要有担当。结果,正如玉人所料,李利果然开口说话了。但她千算万算却万万没有料到李利开口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说得如此轻巧,这分明就是耍赖!
一瞬间,玉人又羞又气又恼,恨不能立即甩手狠狠地抽李利两个耳光,大骂他不是男人,虚伪狡诈没有担当。然而,娇躯轻动,玉人却浑身瘫软无力;话到嘴边却顿感喉咙干涩难耐。于是她一声不吭,继续伏在男人身上,但芊芊玉手却狠狠地拧着李利侧腰上的软肉。
“呃!”舒爽过后,李利全身上下全都松弛下来,不承想却被甄氏一把拧得生疼,以致于他失声痛叫。
没错,伏在李利身上的玉人正是甄家掌家美妇甄氏。
其实,当李利确认女人不是马云萝的时候,就知道身下的女人是谁了。随后他和甄氏不断变换姿势欢好,酣战之中,甄氏自从第一次泄身之后就忍不住放声大叫,紧接着很快便再次泄身。当李利汹涌爆发之时,甄氏却正好迎来第三次泄身,于是两人几乎同时对冲喷发,当真是酣畅淋漓。
然而,当酣战结束后,李利反复掂量之下,终于有了主意,那就是坚决不主动认错,一定要让甄氏先开口。只有这样,他才能争取主动,否则便会陷入被动,任由甄氏宰割。
这并不是李利小气,心胸狭隘,而是甄氏并不是一个人,更不是柔弱无依的弱女子。恰恰相反,她是甄家财团之主,手握亿万巨款,富甲天下。
因此,李利不能任由她提条件,更不能对她轻易许诺,否则便会损及西凉自身利益,亦或是西凉百姓的利益。
如果甄氏真是愿意依附男人过日子的女人,李利很乐意将她收进内院。并且给予她任何想要的名分。只可惜甄氏不是普通女人,也不是代表她一个人,而是代表着整个甄氏家族上千名族人的共同利益。
听到李利失声痛叫,甄氏当即松手,十分疼惜地抚摸着李利腰间肌肉。对这个男人,她真是爱到骨子里去了,以致于她刚才明明羞愤不已,却片刻也不愿意离开男人的身体,只能拧他一下泄愤。
如果说甄氏爱慕李利是出于欣赏而想为自己找个可以依靠的男人,那么她现在绝对是全身心地痴迷着这个男人。
现在她爱李利。不仅因为李利是天下间实力最强大的诸侯,还因为他是真正的男人。甄氏十五岁嫁到甄家,而今亲生女儿甄宓再过三个月就满十二岁了,十几年当中,她守寡就守了整整八年。直到今天。她才知道自己真正做了一回女人,尝到了女人真正的幸福。平生第一次感觉做女人真好。
十多年前。甄氏初进甄府的时候,丈夫甄逸正值弱冠之龄却已经纳娶了十几房小妾,儿女都有好几个。洞房之夜,甄逸不但未老先衰,而且物事极小,房事不济。但甄氏为了巩固自己在甄家的正室地位。不得不百般讨好丈夫,以期能够生下一儿半女,以免遭人排挤。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年之后她终于有了身孕。随之生下甄宓。而甄逸虽然对她十分宠爱,身体却每况日下,成婚不到两年,甄逸就彻底丧失了男人的能力。随后甄逸常年病怏怏,卧病在床,两年后便撒手而去了。这就意味着,当甄氏真正长成十八岁大姑娘之后,就再也没有过房事,直到今天之前,她整整守了十一年的活寡。
这中间的辛酸和凄苦,除了甄氏自己之外,再也没有第二个人知晓。
这么多年来,甄氏虽是锦衣玉食,手握亿万家财,却始终没有一丝幸福感。很多时候,她恨自己为何偏偏生就女儿身,若是男人的话,她断然不会如此孤苦。但家族重担压在她身上,让她没有空暇,不能行差踏错半步,更不容许她改嫁。于是她认命了,将心思全部转移到家族买卖之上,甘愿孤苦终老,心无杂念。
然而,冥冥之中似有天定。
常山遇险时,当甄氏第一眼见到李利的时候,就对李利陡生好感,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从那时起她心里就有了李利的身影。随后,当李利和郭嘉在酒肆饮酒谈到她的时候,李利不经意间的一句“相逢恨晚”,让甄氏顿生共鸣,尘封已久的情感闸门骤然打开,而李利早先留在她脑海里的身影也在那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从此牢牢扎根在她心里,挥之不去。但她不敢让这份情感显露出来,因为她身不由己。身为甄家之主,她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命运,绝对不能轻易对男人动情,这份感情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不过她也没有彻底死心,整天心事重重,浑浑噩噩,魂不守舍。
直到李利前往真定县的前夜,将真实身份告诉她之后,当时甄氏惊喜莫名,感觉期盼已久的感情终于再次降临到自己身上。
其实甄氏并非完全不能改嫁,而是不能嫁给一般氏族公子或是普通男人,如果男人是一方霸主那就另当别论了。只要李利对她有意,甄氏就有把握说服族老应下此事;如果族老反对,她最坏的打算就是离家出走,也要和李利在一起,而甄家却奈何不得她,因为甄家不敢得罪李利。
甄氏已经是年近三十岁的女人了,再耽搁十年八年,这辈子就彻底完了,除了孤苦终老,再无它途。身为女人,即便天下太平之时,也许依附男人生存,而乱世当中自然更是如此。所以她无所顾忌,一意孤行,坚信自己的幸福要靠自己争取。唯一让她没有把握的事情,就是她拿捏不准李利到底喜不喜欢她;若是李利对她没有这份心思,那她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只能算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于是,就在李利前去幽州的半个月里,甄氏一边安排家族产业转移,一边刻意交好马云萝。袁熙等人的突然造访,让甄氏感觉时间越来越紧迫了,如果李利还没有明确态度,那她何必将甄家偌大的家业千里迢迢转移到西凉去呢。而李利意外被袁军射伤却给她提供了一个好机会。让她可以近距离试探李利对她到底有没有非分之想。
如果李利对她有意,那甄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如果李利对她无意,那安排前往长安的十余个商队和大批钱粮权当是加大生意投入,反正她还有四个女儿要嫁到西凉,李利也不会私自扣押甄家财产。而她手里还有袁熙和逢纪二人做人质,只要运筹得当,多付出一些钱粮,许诺全力支持袁绍,那中山甄家照样太平无事。
正因为如此,甄氏此前虽然有心支持李利。却一直没有把话说出去,始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以防万一。然而,白天试探李利的结果却让她十分满意,尽管李利没有正面向她表明心迹。但她却能肯定李利对她有意。只是李利心中似乎有所顾忌,加之地位显赫。城府太深。因此他不可能直接无误地把话说出来。甄氏甚至猜测李利是不是担心遭到拒绝,大失颜面,因此遮遮掩掩地态度不明。
试探结束后,甄氏做出一个让马云萝震惊不已的决定,那就是她让马云萝晚上去后院和甄宓等人住在一起,而她自己则睡在马云萝房里。她笃定李利晚上一定会偷偷溜进马云萝房里寻欢。因为下午她看出李利憋得很难受,晚上必定坚持不住,而这一切全是她一手炮制的。三锅烈性壮阳汤全被李利喝完了,如果他还能忍得住。那只能说明他身体有病,否则他必然就范。
不得不说,女人真的是老虎,一旦她不惜以自身为饵,处心积虑地算计男人,结果定然是十拿九稳会成功,几乎没有失手的可能。
趴在李利身上,甄氏回想着自己煞费苦心所做的事情,不禁有些后怕,更多的是却是庆幸,因为她成功了。只是让她气恼不已的是,李利居然如此无赖,占了她这么大的便宜,却吃干抹净之后装起糊涂来了,实在是脸皮太厚了!
甄氏原以为自己拧了李利一下,他大叫之后应该知道低头认错了。不承想,她再次失算了。李利失声痛叫之后,再无言语,还佯装疲劳地打着哈欠,似乎是昏昏欲睡。
眼见于此,甄氏当真是又气又恼,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看他有没有长心,知不知道痛。然而,她却担心李利身上的箭伤崩裂,所以她趴在李利身上一动不动,下身也不敢轻动,任由他的巨大物事留在体内,便是生怕撞到李利腿上两处比较深的伤口。
“哼!李文昌,你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今天是月圆之夜,外面这么大月亮,你还说天太黑,进错了房门?真是岂有此理!”眼看李利打定主意不愿先开口认错,甄氏气恼不已地冷哼道。
“嘿嘿嘿!”遇到这种事情,李利最擅长的手段就是装傻充愣,含糊其辞。之前他这招就使用过,而且效果不错,最起码可以试探出女人是不是真心爱他,愿意跟随他。
“这个、、、夫人不必动气,我刚才那是口误。我原以为云萝睡在这个房间,所以睡了一觉之后迷迷糊糊就进来了,结果进错房间、、、、、、”
“住口!”不等李利把话说完,甄氏羞恼地又拧了他一把,急声道:“你要是再说走错房间这句话,我就、、、、、、咬死你!”
甄氏是真的被李利气懵了,以至于口不择言,居然说出“我就咬你”这样幼稚的话。
然而,恰恰是甄氏这句听起来很可笑的话,对李利的触动极大,因为这句话彻底暴露出甄氏的心迹。如果甄氏委身于他是别有用心的话,那么甄氏此刻绝对说不出也想不到这么幼稚的话语,而是当即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腹稿,或者说出她这么做的真实企图。
“咳!”轻咳一声后,李利再次缓缓说道:“天太黑,我进错了房间却、、、上对人。这是人为,也是天意!”
“啊!”张嘴正准备咬人的甄氏,听完李利的话后,娇躯陡然一震,既而伏在李利胸口轻声抽泣,滚烫的热泪落在李利胸膛上。
“文昌,你终于说出来了,我等这句话已经半个月了。”甄氏喜极而泣地柔声道。
李利轻轻抚摸着甄氏光滑柔软的后背,轻声道:“你不是一般女人,而是甄家家主,执掌甄家财团。纵观大汉天下,女人掌家的官宦氏族之中仅此一家,再无旁人,所以你很了不起,令人敬佩。其实,早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对你动心了。只是得知你的身份之后,心有顾忌,以我今时今日的身份,很多事情都必须考虑全面,不能单凭个人喜好草率行事。这些你应该可以理解,因为你我二人所处的位置相似。”
第457章遇强敌落井下石
“嗯!”
甄氏泪眼婆娑地颔首应声,坦言道:“我早就看出你看人家的眼神不对,所以才会特意留心观察你。
不承想,不但没有探出你的底细,反倒将我自己陷进去,莫名爱上你,爱得难以自拔,不顾一切。今天下午我是故意试探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得到结果后,我就和云萝换了房间,知道你晚上一定会过去的。”
说话之中,甄氏轻轻抚摸着李利下颌的胡茬,既而缓缓延伸到脸颊上。
“呵呵呵!”李利轻声笑道:“你可真行,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云萝拉拢过去了,让她帮着你戏弄我!”
甄氏闻言羞涩不已,辩解道:“强词夺理,谁戏弄你了。分明是你戏弄、、、、唔!”
然而,话未说完,她的红唇便被李利探过来的大嘴包裹起来。
一瞬间,双方一拍即合,两条火舌迅速缠连在一起,激烈撕咬。
与此同时,两人体温急剧升温,刚刚熄灭的火热再次被点燃。
甄氏娇躯轻轻扭动,双手在李利身上游走抚摸,而李利一双魔掌揉捏着甄氏丰满的高耸所在,停留在暖泉甬道中的长枪早在李利亲吻甄氏时便陡然挺立,而甄氏峡谷细缝中的水渍一直没有干涸,此刻更是一股股地迸发而出。
“文昌,刚才你把我当做云萝,人家不依,重来!”
随着甄氏媚眼迷离地抱着李利的头,轻轻耳语,李利一边狂啃她的粉嫩红豆,一边挺抢刺杀。
骤然,烽烟未息的战火再次爆发,郎情妾意。赤膊上阵,冲杀愈演愈烈。
旧情复燃,甄氏占据“上风”。
贴身肉搏之中,只见她胸前一对人间凶器被李利噙着嘴里,用力大口吸吮,犹如孩童一般迷恋着这对粉嫩诱人的豆粒,贪婪顽皮,乐在其中。
这对高耸雄伟是甄氏颇为自傲的所在。十一年来,除了她自己情难自禁抚慰之外,再没有第二个人碰过。包括她那死鬼前夫和女儿甄宓在内。毕竟她不满十六岁便嫁给甄逸,那时酥胸的大小不及现在的一半,而甄宓出生时仅仅吃过几天奶水,随后便交给乳娘喂养长大。
因此,当甄氏身材真正丰满成熟之后。没有人碰过她的身子,直到今天才彻底卸去亵衣。毫无保留。任由李利轻薄把玩,但甄氏心甘情愿,没有一丝被强迫之意。
除酥胸之外,甄氏对自身十分自得的另一个私密之处便是,而今被李利魔掌托住,肆意揉捏的莹白丰硕银锭。
此刻。她坐在李利身上疯狂起伏,丰硕银锭上下左右摇摆,掀起一圈圈白花花的巨浪。每次起身下坠时都会重重落在李利的大腿内侧和下腹腹壁上,啪啪下落声中带着啧啧蜜汁涌动声响。
这种似曾相识的声响。让甄氏既感羞臊又沉醉其中,意乱情迷。
事实上,对于成熟男女而言,情爱之事不存在谁占谁的便宜。
双方情深意浓,你情我愿,既而水到渠成,抵死缠绵,共赴巫山。这是人伦至乐,亦是生理所需,至于男女双方谁更占便宜一些,很难一语而定;最多双方各持一词,自己为自己辩解,仅此而已。
对于男人来说,他希望自己的女人是人前端庄、闺中放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夜夜似洞房。而女人则希望自己的男人,不但模样好看,而且还要有能耐养家,最为关键的是,有“能力“满足她的**;三者之间,依次渐进,三者齐备,便是女人心目中的“如意郎君”。
而今对甄氏来说,李利无疑是她心目中期盼已久的如意郎君,英俊潇洒,有权有势,并且还能力超强,让她欲仙欲死,迷恋不已。说到根儿上,甄氏已是年近三十岁的熟妇,又生得花容月貌,身姿绰约,十余年守身如玉,实乃久旷之身。
如今一朝得遇如意郎君,甄氏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如饥似渴,如鱼得水。于是她彻底卸下伪装,如狼似虎,放浪形骸,纵欲无度,恨不能将十余年的亏空一次补全,只要还有一丝气力,她便不会罢休,誓必抵死纠缠。
丰硕银锭肆意摇摆,白浪汹涌,起伏下坠之中甄氏忙里偷闲伸手点亮床头风灯。
“嗤、嗤、嗤!”
随着风灯嗤嗤作响,忽闪几下之后,黑暗的内室骤然大亮,将床榻上赤身缠连、女上男下的二人笼罩在灯光之中,榻上的一切皆是纤毫毕现,无所遁形。
内室大亮的一瞬间,甄氏稍稍减慢银锭起落速度,睁开迷离双眸,低头察看李利身上的伤口,生怕自己刚才动作太大,促使伤口再次崩裂。
“呼!”看到李利胸膛上的伤口没有渗血,甄氏深深松了一口气。随之她纤腰摇摆带动大银锭快速起落,连续起落十几次之后,腰肢左右扭动,白浪碾磨,与李利下腹紧紧粘连,挤走气流不留一丝缝隙,致使巨物长兵深深刺入沟壑深处,直达桃花星轴心。
由此可见,甄氏深谙此道,尽管十余年不知肉味,独守空闺,却依然精于房事。起落有序,轻重缓急拿捏得很准确,实乃可遇不可求的极品女人。
“哦”曲腿躺在榻上的李利,垫着玉枕和备用锦被,仰身将头埋在甄氏高耸硕大的半月峡谷之中,双手托着甄氏的丰硕银锭。任由甄氏占据上风,掌握主动,腰肢摇曳,起起落落。
当甄氏骤然加快速度,鼻息粗重,红唇张合呢喃呻吟之际,李利立即挺身帮忙,将已经临近崩溃的甄氏推上峰顶。
果然,急速冲刺数十下之后,甄氏娇躯骤然绷直,发出濒死尖叫。
陡然,桃花一线天中迸射出一股灼热的激流,浇灌在巨物长兵枪锋上。随即她浑身瘫软地伏在李利身上,紧闭双眼,剧烈喘息。
当长兵被热流迎头浇灌之际,李利险些把持不住,与之对冲。
好在他终究是久经考验的“悍将”。关键时刻,长兵不退反进,直抵桃花后壁,寸步不退;如此方才惊险过关,没有和甄氏同归于尽。
随后,他缓缓抽身后退,中途再轻轻推进,让甄氏悬在悬崖顶峰上,站的更久,不至于大起大落,从峰顶上瞬间坠入谷底。
持续缓慢进退之中,李利竭力平复心神,随之借助床头风灯的光亮,低头看着伏在自己身上的甄氏。
这是他和甄氏连番激战之后,第一次仔细端详她成熟丰腴的娇躯。
明亮灯光下,连番四次激情迸发过后的甄氏,整个娇躯彻底松弛下来,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粉红色光晕。但见她肌肤莹白胜雪,细滑柔嫩,白里泛红;冰肌玉骨,整个身段隐隐透着羊脂美玉般的荧光。她天生丽质,姿容绝美,弯眉鹅蛋脸,眉心之中生有一颗米粒大、略显暗红的美人痣,十分醒目;瑶鼻挺直精致,唇红齿白尖下巴。
甄氏身量高约七尺三寸,身姿高挑,双臂纤细,十指修长柔美,臂膀消瘦,颈项略显狭长;脖子上戴着一条洁白圆润的珍珠项链,下端镶缀一颗桑葚大的鲜红色宝石,宝石正好置于两条锁骨的结合部,显得美艳动人,端庄典雅。锁骨之下,一对丰满双峰高耸挺拔,峰体硕大,极其袭人眼球。年近三十岁的甄氏,双峰饱满硕大,直挺耸立,没有一丝下坠迹象,峰顶镶坠着两颗鲜红色红豆,豆晕粉红,不似一般生育过后的女人那样暗红起皱;整个玉峰,肌肤细嫩光滑,白皙刺眼,在灯光下晶莹反光,灿灿生辉。
这对白雪玉峰让李利十分着迷,而让他更加痴迷的另一个妙处便是,甄氏丰硕滚圆的翘臀。
臀丘丰满硕大且挺翘,臀瓣之间沟壑极深,仿佛蕴藏着无穷奥秘,令人遐想神往。臀丘肌肤雪白耀眼,柔滑细嫩,弹力惊人。
刚刚李利半个时辰内便豪情四射,便是这对丰硕翘臀之功。
“侧身背入”的撞击之中,臀丘细嫩光滑的巨大反弹力让李利激情澎湃,亢奋不已,越战越勇,越刺越快,以致于快速“阵亡”,前后没有超过半个时辰。
这对于“能力”极强的李利来说,绝对是破天荒地第一次充当“快枪手”。
看清楚甄氏的娇躯玉体之后,李利不禁暗骂自己今夜当真是热血上脑,太冲动了!
以他身经千战的丰富经验,摸到这具玉体的时候,只要稍加留心,就能发现此女不是马云萝。可他当时却没有丝毫察觉,直到提枪纵马之后,才赫然发现杀错人了。怎奈他当时身体极度亢奋,加之甄氏身具桃花一线天这等专门祸害男人的神器,致使他欲罢不能。只能一竿子捅到底,知错犯错,不管不顾,直到自己彻底阵亡为止。
如果李利稍稍警觉一些,头脑清醒一些,摸到甄氏娇躯的一瞬间,一定可以第一时间发现榻上之人不是马云萝,而是甄氏。倘若他及时收手,就不会让原本寻求发泄的自己,反过来沦为甄氏挤压十几年**的发泄对象。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因为他身上有伤,令他无法随心所欲地驾驭甄氏,却偏偏遇到甄氏这个久旷悍妇,结果他就悲催了,被甄氏大开大阖狠狠蹂躏了一番。
值得一提的是,李利还是个很坚挺很顽强的宣泄对象,足以满足甄氏积攒多年的需要,让她一次要个够,彻底爽透爽翻,直至浑身酥软,没有一丝力气为止。
第458章收个美妾是富婆
“呼!”
筋疲力尽的甄氏,在得到极大满足后昏昏欲睡,竟然轻轻打鼾。
眼看甄氏即将入睡,李利却不愿就此罢手。
男儿当自强,或许此时的人们还没听说过这句话,但李利却记忆深刻,奉为经典,并时时激励自己要做个好男儿,不能窝囊憋屈地活着。
今夜这番遭遇,固然算不上憋屈,却让他感觉有些窝囊。
想他李利,堂堂九尺男儿,顶天立地,叱咤风云,素来都是他蹂躏别人,何时受过这等“胯下之辱”。
如果这还不算窝囊,那窝囊一词作何解释?
这一刻,李利似乎忘记了,今夜之事全是他咎由自取,明知自己身体有伤,行动不便,却还要送上门来寻欢。
行动之前,李利或许忘了,祸不单行这句话不仅仅是应在别人身上,对他同样也不例外。
前一天李利疏忽大意被袁熙下令乱箭齐发,让他险些丧命;后一天他忍耐不住**,带伤之中三更半夜踹寡妇门。
若是遇到马云萝,那便罢了。毕竟马云萝是他的女人,知道心疼自家男人,不会索求无度,更不会动作太大,为所欲为。
祸不单行。李利遇到了早已钟意于他的久旷之妇甄氏,有意算无意之下,两人促成好事。却不料,甄氏虽然迷恋他,也很体贴温柔,但激情澎湃之中却是触发了她积攒十几年的**。于是她一发不可收拾,骑在李利身上疯狂摇摆,大肆显摆她妖娆丰腴的身姿,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结果,甄氏倒是满足尽兴地昏昏欲睡,却把架在半空中半饥半饱的李利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了。
倘若甄氏坚持到他爆发之后。那李利绝对不会感到窝囊,反而会觉得很舒爽,畅快淋漓。但是,甄氏竟然丢下他不管,顾自睡去。
而此时,长枪还被甄氏擒住,缓缓冲杀,坚持不懈。
这让李利顿觉自己十分窝囊,心里很郁闷,哭笑不得。
于是。正当甄氏趴在李利身上昏昏欲睡之际,李利挪开她的玉体,轻轻抽身下榻,既而将甄氏轻轻抱到他之前垫背的锦被上趴好。
随之李利再次上榻,出现在甄氏背后。将她的双腿向前蜷缩,将白花花的大银锭高高撑起。露出依旧湿漉漉的鲜艳花菇。
做好这些之后。李利迫不及待地半跪在榻上,手中坚挺长枪抖动一开,拨开峡谷细缝,既而虎躯一震,凶猛突刺。
“哦!”已经进入浅睡眠状态的甄氏,突遭袭击的一瞬间。本能地失声惊呼。
然而,或许她脑海中知道是谁袭击她,因此她没有放声惊叫,而是发出一声懒散蛊惑的妩媚呻吟。
而这一声呻吟。却让心怀郁闷的李利大感振奋,犹如听到战鼓进军声一样,斗志昂扬,激昂奋进。
“啪啪啪嗞!”
“哦”
明亮风灯下,李利彻底忘却腿上的伤口,无视额头溢出的汗渍,完全沉浸在大力凶猛的冲刺之中,动作越来越大,力度越来越猛,大开大阖,纵马挥枪,不知疲倦地耕耘不辍。
于是,内室里响起剧烈的肉搏冲撞声,甄氏昏睡中的呻吟声和李利粗重的呼吸声,还有床榻吱呀作响声,以及床头风灯在剧烈震动中火光左右忽闪的嗤嗤声。
众多声响交杂在一起,合成两种声响,那便是被巨大的啪啪冲撞声和甄氏的呻吟声兼容。
声音充斥整个房间,透过门窗缝隙飘到屋外,随之弥漫整个明月阁,传进楼下守夜的侍女耳朵里,令她们大为吃惊。
待查清楚声音来源后,十几名侍女面面相觑,纷纷露出惊骇之色,既而轻手轻脚地走到阁楼四周,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生怕深夜有人前来打扰家主的“好事”。
正在辛勤耕耘甄氏这块沃土的李利,或许还不知道,今天夜里整座明月阁中只住着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便是甄氏。
然而,在一楼守夜的侍女却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傍晚甄氏就对她们吩咐过,夜里不管楼上有什么响动,都不准她们上楼,更不许对任何人前来打扰。
窗外皓月当空,斜照在窗棂上,似乎想窥视房内的动静,却被门窗挡在屋外,看不到内室的半点春光。
内室的啪啪声响,足足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到门缝里传出一声粗重的嘶吼声之后,飘散在阁楼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乎是云收雨歇,阁楼渐渐陷入宁静,既而沉寂下来。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楼上那间有光亮的房门,一定会听到这样一句话:“熟妇熟妇,腾云驾雾!也不知道这是谁说的,当真是经验之谈,精辟呀!”
当这句话落音之后,屋内的风灯随之熄灭,整个明月阁十余个房间再无光亮,至此阁楼内外才真正寂静下来。
日上三竿,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内室珠帘上,将房内照得透亮,纤尘可见。
一夜风流之后,熟睡中的李利微微睁眼,随手一摸,身边伊人已然不在。
抬手揉揉眼睛,李利神清气爽地做起来,发现内室已经被人打扫过了。昨夜丢在地板上的碎絮全都不见了,就连他随手扔到一旁的长袍和短靴也被人整理好放在床边,让他伸手就能拿到,而床榻另一头还放着一套新作的锦袍和贴身内卦。
“这一定是甄氏做的,真是个细心体贴的好女人!”看到屋内的一切,不用脑子想,李利就知道这些都是甄氏亲自做的,没有假手于人。
随之他也不恋床,更不用侍婢服侍穿衣,自己动手快速穿好衣服。当他舆洗过后,走进楼下正堂时,马云萝早已准备好早饭。静等他起床吃饭。
而早早起床的甄氏,今天仿佛变了个人似的,以往严厉阴郁的神情赫然消失,眉宇间凝聚的肃然之气也全然消散,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精致美艳的脸颊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甜美可人,白皙的肌肤泛着荧光,光彩照人。
眼见李利下楼后,甄氏脸颊上顿时浮现出一片红霞。双眸妩媚盈动,一颦一笑中风情万种,惑人心窍。以至于,李利下楼时看到甄氏自然流露出的迷人风情后,怔怔愣神。既而脚下一脚踏空,险些迎面栽倒。幸好他脚下只有两个台阶。不算太高。以致他身形踉跄之中堪堪落地。
早饭是马云萝吩咐侍从准备的,全是按照李利一贯的喜好,简简单单稀粥和面饼,添上两碟咸菜即可。不过甄氏还是额外给他熬制了参汤,这次是实实在在的人参汤,而不是滋补壮阳的龙虎汤。
快速吃完早饭。李利品茶时发现侍女们行色匆匆,手中还抱着各种器皿,还有平时根本看不到的男丁往楼下搬运名贵家具。
“明月阁住得好好的,他们这是干什么。准备搬家吗?”
听到李利询问,甄氏放下茶盅,抿嘴笑道:“对,搬家!整个甄府之中,凡是值钱的器皿和家具全部搬走,我已经联系好中山国境内的官宦家族和豪强缙绅,把这些东西全部卖给他们。此外,甄家府邸也卖给别人了,只留下甄家老宅南苑不卖,其它二十余座宅院从后天起就归别人了。截至昨天夜里,前院、中院和后院之内所有能卖的东西都搬走卖掉了,明月阁是最后一处。”
“哦?”李利神情微变,诧异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甄家打算举家迁往它处,不打算留在冀州了?”
“咯咯咯!”马云萝笑盈盈地插话道:“夫君,你怎么还不明白,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甄姐姐连人都给你了,还有什么东西不能放下,又有什么舍不得的。夫君有所不知,其实甄姐姐早就有意全力支持夫君,早在一个月前就开始着手转移财产,联系买家购买甄府宅院,并安排将近二十个商队和数千名家丁护送大量钱粮和货物前往长安,估计现在差不多到达司隶境内。只不过夫君你一直没有对甄姐姐不冷不热,让她心有顾忌,无法下定决心。
现在一切都解决了,甄姐姐已经是你的人了,自然要跟我们一起去西凉。眼下区区一座甄府算什么,以甄家的亿万家财,在任何州郡都能再建一座比甄府大十倍的豪华府邸。如果夫君想要一座皇宫,我想甄姐姐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即便是倾家荡产,也会为夫君造一座比长安皇宫更大的宫殿!”
说到这里,马云萝挽着甄氏的手臂,揶揄笑道:“夫君收下甄姐姐算是赚大了,简直就是找了一个摇钱树。呃、、、不对,应该是夫君经常挂在嘴边的‘大富婆’,甄姐姐就是名副其实的大富婆!嘻嘻嘻”
“哦,这样啊!”李利恍然大悟地沉吟一声,随之眼神怜惜地看着甄氏,轻声道:“其实你没必要这样做。甄府毕竟是传承上百年的大家族,你为了跟着我而如此大费周章举族迁徙,恐怕甄家上下上千名族人都会对你心怀不满,甚至会怨恨你。这些你都想过吗?”
三章下来,真不容易!也不知道仁兄能不能看懂,反正中郎的脑细胞至少死掉上亿个,费老鼻子劲了!
这是中郎上次遭遇围剿时写好的章节,当时极其郁闷,反复修改,结果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请诸君见谅!
此后不会再出现这样半遮半掩的章节了,另取窍径,改变手法,请您放心阅读。
“呼!”长嘘一口气,就让我喘口气吧?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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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9章人老智不衰,眼花心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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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氏嫣然一笑,柔声道:“文、、、夫君有所不知。妾身虽被赋予甄姓,却终究不是甄家族人,也没有下令甄家全族迁徙长安的权力和影响力。
夫君还记得甄袆族老吗,实际上他不是族老,而是甄家族长,也就是上一任家主。
此外,他还是先夫甄逸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更是赐予我甄姓的义父。此番下令全族迁往长安和支持夫君,就是义父甄袆的决定,没有他老人家首肯,我最多将甄家大半商铺和家族产业转移到长安,却无法让族人举族迁往西凉。”
说到这里,甄氏话音稍顿,楚楚动人地看着李利,轻声道:“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夫君应允。”
“哦,你无须顾忌,但讲无妨。”李利略显诧异地应声道。
甄氏神情羞涩地看了李利一眼,随之撇头说道:“而今我已服侍夫君,从今往后无论福祸吉凶,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
但是,甄氏终究不是我的本名,我本名张蔼,夫君日后可以称我本名或张氏,而甄氏之名应该是姜儿她们姐妹的。”
“呵呵呵!李利爽朗笑道:“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张姬,等回到西凉之后,再行纳娶之礼!”
甄氏闻言后,面露喜色,但她轻轻摇摇头,欠身施礼道:“夫君容禀,我不要任何名分,只要能跟在夫君身边,随时服侍夫君就行。待甄家举族迁往西凉安顿妥当之后。我便将家主之位让与甄俨,一心一意服侍夫君。如果夫君信得过我,亦或是觉得我尚能持家,我愿意做府中内府管事,替夫君打理将军府名下产业。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哦?”李利惊愕地看着甄氏,既而脸上流露出浓浓的赞赏之色,颔首笑道:“眼下我府中有两个管家,一个是老管家李富,他既是外府大管家,又负责内府管家。负责打理将军府名下所有产业;另一个管家是内府管家邹静,主要负责管理内院侍从、婢女和杂役,以及内院琐碎事宜。
老管家李富是我族叔,已经年过五旬,年纪大了。这些年一直想找一个得力之人的内府管家,把将军府诸多产业交出去。如今你愿意接手。我是求之不得呀。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只是这样以来,管家终究是仆从的身份,地位太低,却是委屈你了。你当真愿意接受管家之职,不要妾室名分?”
“多谢夫君成全,我愿意做管家。不要妾室名分!”甄氏神情郑重地接声说道。
李利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赞叹道:“你真是聪慧过人的女人!务实不务虚,我将军府虽然没有甄家这么多钱粮积蓄,但名下产业却是极多。不仅是土地和房屋。更关键的是最近几年将军府兴办了很多作坊,潜力巨大,全都挂在内府名下。这些作坊,只要经营得当,三五年之内便可超过甄家百年积累,日后将是甄家产业的十倍、百倍,甚至更多。把作坊交给你接管,我很放心,也相信你一定能管好,将来为我西凉军源源不断地提供粮饷。”
话音稍顿,李利话锋陡转,掷地有声道:“不过,你是我李利的女人,不管你要不要名分,我都要给你应有的名分,就像当年我迎娶六位妻室一样,这是我的底线,永远不会更改。所以你仍然是我的妾室,并担任内府总管,负责掌管我名下作坊产业。”
“这、、、、、、”甄氏十分感动,双眸含泪,但她却迟疑地低声道:“妾身如今得夫君宠爱,已是万幸,怎可再求名分。毕竟我之前嫁过人,又有一女,若是再为夫君妾室,唯恐有损夫君威名,被其他诸侯耻笑。因此,请夫君收回成命。”
“哈哈哈!”李利闻言大笑,起身揽着甄氏详细的腰肢,笑道:“乱世之中男丁多死于疆场,女子改嫁是常事,自古皆然。我李利不是沽名钓誉之辈,从来不畏人言,更不会为了维系声誉而委屈自己的女人。
你可能没有听说过兖州曹操的特殊癖好,他不喜少女,专门喜欢抢别人的妻子纳为妾室。据说曹操现有九个妻妾之中,只有原配丁氏曾是少女之身嫁于他,其他八个妾室都不是少女之身,这些女人要么出身青楼,要么已为人妻,亦或是寡妇遗孀。既然曹操都不怕别人议论,特立独行,难道我李利还不如他!所以此事不必再议,我意已决,不容更改!”
乍闻李利提到兖州曹操的九位妻妾出身,甄氏和马云萝二女惊愕莫名,面面相觑,显得十分意外。不过,当她们想到兖州曹操如今四面皆有强敌环伺的凶险处境时,心中也随之释然了。
尽管曹操是大汉开国元勋曹参之后,堪称官宦世家,但他祖父曹腾却是宦官,膝下无子,抱养夏侯家族的子弟,才得以延续嫡系香火。而今曹操自领兖州牧,地盘只有兖州一半州郡,四面与袁绍、吕布、袁术和西凉上将徐荣等势力夹在中间,处境十分不妙。眼下曹操打着为父报仇的旗号,领兵攻打徐州陶谦,据说开春便嚷嚷着倾巢出动,却拖延两个多月,直到十几天前,他才率军前往徐州,至今还不知道有没有正式开战。
眼见李利神色决然,甄氏只得点头应允。实则她心里却是惊喜莫名,庆幸自己没有跟错人,李利果然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因此她对李利愈发爱恋痴迷。
正如李利所言,其实甄氏很清楚以甄家现有的亿万家财做筹码,自然能得到相应的名分,但她宁愿不要这种虚名,退而求其次,选择担任内府管家。这样既能长期跟在李利身边,又能做些事情,彰显自身价值。不至于人老珠黄之后受人排挤,甚至被李利冷落抛弃。
这就是甄家财团的主事人甄氏,一个美貌又聪明的女人,考虑问题从来不计较一时得失,而是着眼将来。务实不务虚,任何时候她对自己都有非常清醒的认识,知道如何抉择才符合自身利益。
南苑正堂。
张蔼即甄氏跟在李利身后,缓缓步入堂中,迎面看到正堂中央悬挂着两百年前光武帝刘秀赐予甄太保甄邯的御赐匾额。
“晚辈李利(女儿)拜见甄老(父亲)!
匾额下方,白发苍苍的甄袆靠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闻声后,他慢慢睁开眼睛,抬手示意李利和甄氏免礼落座。
待婢女奉上香茗后,甄袆满脸慈祥地看看甄氏,既而将目光转向李利。不急不缓说道:“听说前天文昌身中十余箭,伤势严重。危在旦夕。今日看来。吉人自有天相,绝非宵小之徒所能及,虚惊一场而已。不过,这也说明我甄家培养多年的护院死士,安享太平久矣,疏于战事。还需磨练一番方可堪用。今后这些人就交给贤侄了,可用便用之,不可用则将其遣散,权当小女陪嫁扈从。一切均由文昌做主。”
李利神态谦和地微微颔首,没有出言拒绝甄袆老翁的好意,和声笑道:“甄老美意,晚辈愧受了,大恩不言谢,我日后一定善待令爱,请甄老放心。”
甄袆轻轻点头,说道:“文昌年少英雄,手握雄兵,牧守一方,这些老朽都有耳闻。时下诸侯纷争,天下不宁,文昌代天巡守,任重道远,往后还需宽仁施政,善待百姓,切不可杀戮过甚,以免有违天和。”
“前辈言之有理,文昌自当谨记在心,时时自省。”李利起身躬身一礼,恭声道。
眼见李利如此谦逊有礼,甄袆自嘲地微笑道:“或许是老朽年纪大了,余日无多,常思人性本善,与世无争。方才所言,文昌姑且听之,却不可太过仁慈,处处宽容忍让。乱世争雄,杀戮在所难免,一味仁慈退让终究难成大事,甚至反受其累。故而,对于无辜百姓理应仁慈宽宥,对待乱臣贼子和蓄意挑唆事端的枭雄,则无须忍让,反而应当施以雷霆手段,除恶务尽,不可心存妇人之仁,以免后患无穷。”
看着慈眉善目的甄袆居然能说出如此杀伐果断的话,李利惊诧之余,不由心生感叹:“甄袆不愧是执掌甄家财团数十寒暑的主事人,而今虽是年逾古稀,行将就木,却依旧见识不凡,将天下局势看得透彻。当真是:人老智不衰,眼花心里明!”
思绪之中,李利恭声应道:“前辈所言极是,文昌受教了。”
话音稍顿之后,李利道出此行真意:“半个时辰前,晚辈方知甄老下令举族迁往长安,并在一个月前便开始转移家产。甄老如此信任晚辈,竟以一千一百多口族人的性命相托,文昌深为感激之余,又倍感责任重大,不知如何才能报答您老的偌大恩情。还请甄老明示。”
“文昌既然问起,老朽便直言相告。”甄袆老人似乎早就料到李利离开甄府之前肯定会来见他,也必定有此一问。因此,当李利主动询问时,他没有敷衍客套,坦言道:“老朽之所以决定支持文昌,举族搬至西凉境内,原因有三。
其一,甄氏命苦。她十五岁嫁入我甄家,不满十八岁时,犬子因病早逝,此后一直守寡独居,以一介女流之身担负起整个家族的兴衰命运。这些年来,为了经营家族产业,她不辞劳苦走南闯北,四处奔波,以致甄家商铺三年内盈利超出以往三成,将甄家商铺遍布天下。可谓劳苦功高,经商才能之高,远超我甄家历代家主。
一个月前,甄氏向老朽百般推崇文昌,言谈举止间流露出对你的爱慕之意。当时我很震惊,怅然若失,生怕就此失去她这个好儿媳妇,好女儿。但是,当我回过头来细想,便释怀了。作为公公,我可以阻止儿媳改嫁,但甄氏为犬子守孝三年之后,按照旧制,就可以改嫁。而作为父亲,如果不希望女儿过得幸福,便不是一个好父亲,枉为人父。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不能阻止甄氏改嫁,反而应该支持她争取幸福生活。
其二,我甄家始兴于王莽乱政之时,至今已有两百余年传承。早在五年前董卓率军进入洛阳时,我便将董卓看做第二个王莽,认为汉室江山危矣,天下将再次陷入动荡混乱之中。不承想,董卓性情暴虐,杀戮太甚,胆大妄为,远不及王莽手段高明,非但没有篡位成功,反而招致天怒人怨,激起各镇诸侯联盟讨伐。故而,董卓其人不如王莽狡诈,但祸乱朝政的本事却在王莽之上,致使大汉天下群雄并起,诸侯割据,将整个大汉王朝搅得支离破碎,彻底动摇了汉室根基,再无中兴之望。
有鉴于此,我甄家要想继续延续下去,香火永续,就必须慎重选择一位诸侯依附,以免整个家族毁于诸侯乱战之中。起初我看好冀州袁绍,因为甄家和汝阳袁家乃世家故交,支持袁绍是顺理成章之事。但袁绍占据冀州已有三年之久,家世渊源,钱粮充足,占据着天下各州之中人口最多、最富庶的州郡,拥兵二十余万,却没有多大作为,反倒不如幽州公孙瓒帐下兵马强悍。当真是徒有其名,却无其实,不足以成大事。”
说到这里,甄袆脸上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显然对袁绍的无能甚为惋惜。
稍稍平复心神之后,他继续说道:“此外,袁绍膝下三子,我都认识,也有所了解,之前比较看好他的次子袁熙,认为此子颇有贤名,将来应该可以成事。没想到,袁熙和其父袁绍不愧是父子,同样是生的相貌堂堂,却是徒有虚名,实为不学无术的纨绔,见之让人心寒。正因如此,我对甄家将来何去何从始终拿不定主意,恰在此时,甄氏极力推崇文昌,并邀请你前来甄府做客。由此,我才能近距离观察文昌,并且越看越喜欢。
其三,也是最终促使我真正下定决心举族依附于你的关键之处。这就是,文昌你年轻有为,战绩卓著,施政有方,拥有雍州、凉州和司隶三州之地,实力强大,位居天下诸侯之首。而你麾下西凉大军,历来是大汉最骁勇善战的军队,拥兵四十万,同样高居诸侯之首。此外,汉室虽危,却天子犹在,而你恰恰掌控着天子和长安朝堂,占据绝对优势地位,随时可以代天巡牧,征讨四方。
正是基于这三个原因,而甄氏又钟情于你,于是一切自然水到渠成。甄家选择依附你,全力支持你,无疑是最好的选择,除此再无第二个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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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0章马鞭飞扬伤不起
时至正午,甄府前院。
西侧一间放置杂物的房间里,此时传出一阵阵噼里啪啦的木炭燃烧声响,其间还夹杂着说话声和马鞭甩动时的清脆响声。
房内,只见李玄、郭嘉、桓飞、许褚、段煨和陈到等人悉数到场,凑到一起窃窃私语,而桓飞、许褚等一众武将更是满脸怒气冲天,不时破口大骂。
在李利卧床养伤的两天里,李玄、郭嘉等两路游历人马先后返回甄府。当他们得知主公李利身受重伤的消息,顿时惊骇莫名,当即跑到李利病榻前探视,直到确认李利身体无碍,他们才松了口气。
然而,对于李利此次意外受伤,李玄、桓飞等人深感自责,一想到李利身中十余箭,他们便不寒而栗,后怕不已。义愤难平之余,下令射杀李利的罪魁祸首袁熙和逢纪二人,无疑是他们最好的泄愤目标。
怎奈甄氏早已命人死死看住关押袁熙和逢纪的杂物室,不许任何人进入,以致李玄、桓飞等人大感无奈,只能生闷气,却不敢砸门硬闯。毕竟他们现在是甄家的“女婿”,虽未成婚,但亲事已经定下,只待今年秋天便可完婚。
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就在今天一行人准备离开甄府之际,甄氏却突然改口了,不再“袒护”袁熙和逢纪二人,明确表示将袁、逢二人交由他们处置。
如此一来,在杂物室已经关押两天两夜的袁熙和逢纪,终于迎来了灾难性的时刻,是生是死就在李玄、郭嘉等人的一念之间,至于如何死法则是掌握在桓飞、许褚和陈到等武将手里。
“咻!”随着陈到扬起马鞭狠狠一抽,马鞭发出一声尖锐呼啸声。既而精准地抽在五花大绑的袁熙身上。
“啊”这一声惨叫十分高亢凄厉,音量极大,回声悠长,绝对是袁熙超水平发挥。否则,单凭他细皮嫩肉的白净模样,正常情况下,他肯定发不出如此高音量的惨绝人寰的尖叫声。
“啪、啪、啪!”
“啊啊!”
不管袁熙如何惨叫,陈到都不会心慈手软,手中马鞭横空飞舞犹如挥动长枪一般,一鞭紧跟着一鞭。悉数落在袁熙身上。每一鞭下去,瞬间就会一条长长的血印,打得袁熙身上的上等绸缎生生崩裂开缝,鲜血横流。几十下之后,锦袍彻底沦为布条碎絮。而袁熙则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全身上下鲜血淋漓。叫得喉咙都哑了。变为一声声沙哑的哀嚎。
袁熙此前穿着精铁战甲,被甄府死士生擒关押之后,甄家对他也还算不错,卸去铠甲,还给他换上一身布料上乘,做工细致的崭新锦袍。此外。他和逢纪二人虽是身陷囹圄,沦为阶下之囚,但一日三餐却是有酒有肉,礼遇有加。
但是。在此之前,袁熙和逢纪二人却对甄家前倨后恭的做法毫不领情,心中隐隐感到甄家众人不敢对他们怎么样。随之他们俩有恃无恐,一次次对家丁变着花样提要求,卧榻、锦被、水果、糕点等物事一应俱全,甚至他们还变本加厉地要求甄府侍女侍寝。于是他们成功激怒了甄府前院管家,当即管家命人把杂物室里的一应器具全部拿走,连一根稻草也没留下,还将他们二人五花大绑起来。
结果,昨天夜里,袁熙和逢纪二人一夜没合眼,冻得直哆嗦,只能蜷缩在墙角上,用力摩擦墙壁取暖。然而,让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的是,昨夜挨饿受冻仅仅是灾难降临的前兆,今天这一顿皮鞭和不远处烧得火红的烙铁才是“主菜”。至于主菜过后,又是什么待遇,袁熙实在不敢去想,或许下一刻他就会被砍掉脑袋。
“将军、将军,求求你别再打我家二公子了!再打下去,他就要被将军活活打死了!”眼见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二公子袁熙便被抽了一百多下马鞭,痛得袁熙死去活来,喉咙都嘶哑了;逢纪实在看不下去,备受煎熬,终于开口替袁熙求情。
“呦呵!你还挺忠心,居然还敢给你家公子求情,看来你是皮痒痒了,欠抽啊!”不等挥鞭如雨的陈到答话,站在一旁的何曼当即满脸狞笑地走到逢纪身前,话音未落之际,便甩手一鞭抽向逢纪。
“啊!”逢纪吃痛之下的这声惨叫,比袁熙有过之而无不及,声音之尖锐,叫声之惨烈,尤胜袁熙三分。
“啪啪啪啊!”
何曼抡起马鞭之后,抽打速度比陈到还快,力量极大,一鞭下去,便在逢纪身上凿开一道半寸深、尺余长的血槽。而逢纪身上的锦袍当即开裂,鲜血飞溅,其间还夹杂着一些碎末血肉,足见何曼挥鞭抽打的力量何其之大。
突遭毒打的逢纪,乍一开口惨叫就再也没有合嘴,赫然是个男高音,气息悠长。他一嗓子吼出来,便是经久不息,震得屋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纷纷惊诧地看向逢纪,不敢相信他这个文弱书生竟能发出如此巨大的声音,足以和战鼓相媲美。
“啪、啪、啪!”这是陈到鞭抽袁熙时发出的声响。
“嘭!”这则是何曼大力抽打逢纪时,马鞭劈开皮肉的声音。
单比力量,身量长达九尺五寸的何曼,武艺虽不如陈到,但力量却在陈到之上,否则桓飞也不会收他做徒弟。因此,他大力抽出一马鞭的威力,绝对不比斜刺一剑的伤口小,不仅如此,这一鞭下去还会伤及脏腑,给人留下不轻的内伤。
可怜逢纪一介书生,体格单薄,骨瘦嶙峋,身体羸弱,手无缚鸡之力。论及身体素质,他远不如袁熙“身强体健”。毕竟袁熙经常跟随袁绍出征,虽然武艺稀松,却能身披重甲,刀枪剑戟都能耍弄两下。而逢纪则不然,他是纯粹的文士,自幼体弱多病,投效袁绍以后,从未穿过战甲,更没有亲临战场的经历,一直是坐而论道,给袁绍出谋划策。
因此,以逢纪这等孱弱的身体焉能扛得住何曼这等猛汉的抽打。仅仅挨了三十多下,他便脑袋一歪,两眼紧闭,嘴唇煞白,直接痛得昏死过去了。
就在逢纪昏厥之际,已经足足挨了一百多鞭的袁熙也随之停止哀嚎,面无血色地蜷缩在墙角上,彻底痛得昏死过去,任由马鞭抽在身上,却毫无反应。
“住手!”眼见逢纪生生被何曼鞭抽的昏厥在地,袁熙也生死不明,曾经和逢纪同僚一场的郭嘉终于从桓飞身后走出来,挺身挡在陈到和何曼二人面前,大声喝止道。
看到郭嘉出面阻止,陈到和何曼二人当即停下手上动作,扭头疑惑地看着他。很显然,他们二人想知道郭嘉为什么现身阻拦,并且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因为李玄都没有开口说话,郭嘉却横加阻拦,谁不知道他之前是袁绍帐下宾客。所以,他现在必须做出解释,否则便是他顾念旧主恩情,试图纵敌徇私。
看到陈到和何曼直盯盯地看着自己,而李玄和桓飞等人也将目光注视在自己身上,郭嘉顿感压力。他知道自己初入西凉军,尚未争取众人的信任和认可,现在必须说出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自己以后很难在西凉军中立足。这一刻,郭嘉多么希望主公李利也在这里,因为李利很信任他,绝对不会怀疑他的忠心。
“二位将军暂且住手,再打下去,此二人就要被活活打死了!”首先开口安抚陈到和何曼之后,郭嘉继续说道:“刚才甄夫人让我等接手袁熙和逢纪,可以随意处置此二人,但主公却没有下令准许我们处死他们二人。换言之,我们今天一个上午都没有见到主公,不知道主公之意到底如何,是否同意我们处决袁熙和逢纪。所以,我认为没有接到主公命令之前,我们不能轻易让他们死去;若是主公对他们二人还有其它用途,那我们岂不是坏了主公大事。”
语气稍顿之中,看到众人神色稍缓,郭嘉不禁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说道:“此外,袁熙毕竟是冀州袁绍的儿子,而我军眼下还没有正式和袁绍交战,因此双方目前不宜交恶,以免将来没有缓和的余地。何况此二人才能如何,我们也都略知一二,现在杀了他们也只是图一时痛快,对主公和我等并无实际益处。反之,即使留他们一命又能如何,难道他们将来会成为我等的绊脚石,还是有能力打败我们?
现在杀他们,很容易,手起刀落而已;但他们活着,对主公和我军也没有任何威胁,甚至还会对我们有利。因此,两权相害取其轻。我认为还是暂时留他们一命为好,等候主公命令,若是主公下令处死他们,再杀不迟。列位以为如何?”
“哈哈哈!好,奉孝言之有理!”正当郭嘉说完话等待李玄、桓飞等人表态之际,李利笑呵呵地出现在杂物室门口,既而大步向郭嘉走来,马云萝、甄氏和李挚三人随后而至。
第461章一锅端了
“主公!”
眼见李利笑着走进来,李玄、郭嘉、桓飞等人当即躬身施礼。
李利颔首示意众人起身,走到何曼和陈到二人身边,轻拍他们的肩膀,朗声笑道:“奉孝所言有理。你们太莽撞了,即使想拿袁熙和逢纪二人泄愤出气,也不用活活打死他们。对于敌人,自然不能留情面,只要他还在反抗,杀了也无妨;若是他乖乖俯首就缚,放弃抵抗,那再杀他已然是索然无味。”
随着李利话音方落,陈到和何曼二人立即收起马鞭,躬身退到一旁。
李利抬眼看了看痛昏过去的袁熙和逢纪,转身对李玄、桓飞等人说道:“此二人确实该死,杀了他们倒也无妨。不过正如奉孝所言,袁熙无甚大才,纯粹是个纨绔,但他终究是袁绍的儿子。
冀州袁绍可不是胸襟宽阔之人,出身名门望族,四世三公,历来自视甚高,傲慢跋扈,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容不得别人骑在他头上。一旦让袁绍知道袁熙死在我手里,那我军和袁绍之间便是誓不两立的死敌,双方关系再无回旋的余地,大战一触即发,不死不休,直到彻底灭掉对方为止。
眼下我军正在休养生息之中,大肆屯田生产,兴修水利和道路,恢复民生,改善百姓生活条件,多措并举,积蓄实力。在这种大背景下,我军暂时不宜轻动,更不能调集大军展开大战。否则,我们此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成果,必将付诸东流,依然是府库空虚,粮饷短缺,越打越穷。既而殃及西凉百姓。”
看到桓飞、许褚等武将脸色阴沉,闷闷不乐,李利笑道:“我军暂时不宜大举进军攻城略地,不代表我们怯战,更不是战力不强,而是一种以退为进,立足长远的战略。如果遇到只需出动十万大军以下的局部战事,并且不用劳师远征,而是守在家门口打仗的话,我军可以天天打。权当实战练兵。但我军现在不能爆发全面大战,至少要等到明年夏收之后,各郡府库便可上缴一定数量的粮饷,再加上我们这两年的积累,即使爆发大战。我们无须加重赋税,亦可大举出兵。到那时。将是我军再一次大举进攻扩大地盘的时机。若是不能攻占一两个州郡,那便是我军锐气已失,全军将领无能,这其中也包括我这个统帅之内!
你们知道大汉各州之中眼下有多少路诸侯吗?我告诉你们,方今天下共有大大小小二十多个诸侯,实力颇强的诸侯就有十几路之多。这么多诸侯并立于世。自然是战事不断,征战不休,没有几十年光景,只怕很难戡平天下。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无仗可打,更不要心存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念头,天下局势瞬息万变,说不定哪一天,战火就会烧到我军身上。到时候,就是你们大展身手之时,更是热血男儿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呵呵呵!”
“哈哈哈!”在李利爽朗的笑声带动下,桓飞、许褚、陈到和何曼等人一扫阴沉忧郁之气,当即开口大笑。
待众人笑罢之后,李利摆手说道:“好了,立即请郎中前来给袁熙和逢纪二人处理伤口,稍后让人把他们抬上马车,跟我们一起离开。你们也都各自回房收拾一下,午饭过后,我们就整装起行,争取天黑之前全部撤离无极城。”
说话之中,李利大步走出房门,身后众人也随之离开杂物室。
当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只见逢纪蜷缩在墙角的左腿轻轻动了一下,随即他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十分谨慎地探视整个杂物室,发现屋内除开紧随自己之后昏厥过去的袁熙之外再无别人。这时,他才放心睁开双眼,满脸苍白地低声自语道:“难怪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凡,魁梧彪悍,胆大包天,居然无视主公袁绍这个冀州之主,敢对二公子狠下毒手。原来这些人全是西凉李利的手下,为首之人竟然是李利本人。哎呦!”
自言自语中,逢纪无意中碰到胸口的伤口,顿时疼得他失声哀嚎,痛苦不已。
低声“哎呦”好一阵子之后,逢纪方觉疼痛稍缓,忍不住低声沉吟道:“李文昌居然敢亲身犯险,潜入中山甄家,而甄家主甄氏还和他如此亲密,看来他们勾结在一起了。难怪甄氏连区区五万石粮草、三百万钱都不肯借给主公,原来她早已暗通李利,打定主意举家迁往西凉,有恃无恐啊!这么重要的消息,冀州斥候和细作居然毫不知情,而主公至今还不知晓此事,真是荒诞可笑!
听他们说话的意思,今天下午就要起行离开甄府,还要将我和二公子带上一起走。哎,该如何脱身呢?只要能将消息传给主公,定要李利小儿有来无回,命丧冀州,还要杀光他们所有人,一雪今日鞭刑之辱!”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斜阳下,偌大甄府宅院已是人去楼空,原本整洁有序的庭院、水榭、路道和走廊,此刻尽显狼藉之象。
事实上,早在半个月前,甄氏就已经开始安排甄家族人陆续离开甄府。一千多名族人之中,或是经冀州直接离开,或佯作商队经兖州进入司隶,亦或是走幽州经并州转道西凉。
甄家名义上虽是官宦世家,实际却是商贾之家。在此之前,甄家族人也经常跟随商队四处奔波,赶赴各州,只不过没有此次这么大动作,半个月内甄家几乎全体出动,分头离开冀州。或许正是甄家这种异常举动引起了袁绍麾下细作的注意,既而传进袁绍耳朵里,由此才有袁绍遣使前来甄家借取粮饷之事发生。
然而,借粮之事恰恰说明袁绍对甄家有所怀疑,并不能确定甄家弃他而去,转而依附其他诸侯。而第一次他派遣逢纪前来借粮之中,甄氏没有一口回绝,而是讨价还价,虚以委蛇,表现出一副商贾嘴脸,致使逢纪摸不着头脑,拿捏不准甄家对袁绍到底有没有异心。于是逢纪只能返回军营向袁绍禀报,随之遵奉袁绍之意,他跟随袁熙一起再次前来甄府,而这一次却是带领一千五百名亲兵卫队同行,威逼恐吓之意昭然若揭,摆明是强行借取粮饷。
不承想,袁熙和逢纪等人和游历归来的李利不期而遇,乍一碰面便火气十足,针尖对麦芒,矛盾一触即发,势不两立。就在袁熙和逢纪二人以为冀州上将鞠义将狠狠教训李利一番之时,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鞠义竟然被李利三言两语摆平了,随之鞠义带着随行百余名亲兵转身就走,似乎是负气之下直接返回常山军营。
当鞠义负气离开之时,袁熙和逢纪二人自以为自己一行人已经震住甄家了,有没有鞠义跟在身边都无所谓,无关大局。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大大出乎他们的预料,在他们眼里软弱可欺的甄家突然发难,一举射杀了袁熙身边的五百甲士,并将驻守四门的一千名亲卫甲士全部生擒,没有走脱一人。如此一来,袁熙一行千余人便是有来无回,三日内音信全无,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没有任何有用的情报传到常山大营。
纵观整件事情始末,袁绍好谋无断,优柔寡断的性格彰显无遗。他疑心颇重却又手段偏软,当机立断的魄力稍显不足,不够果敢,以致贻误时机,才使得李利能够成事,偌大的甄氏一族从容撤离无极城。若是换做李利,一旦得知自己境内世家大族有异动,必定第一时间调集兵马围困其府邸,并下令各处关隘加强戒备,严格盘查过往行人。
归根结底,还是冀州袁绍尚未将冀州各郡县悉数彻底地收入囊中,也没有将整个冀州经营得像铁桶一般无懈可击。仅凭黑山贼众将能将冀州搅得鸡犬不宁,漏洞百出,而袁绍两次兴师动众的出兵剿匪,却未竟全功,直到眼下还在和黑山贼对峙相持。
恰恰因为这样,才让李利一行人有惊无险地潜入冀州,有幸结识甄家财团,并想方设法说服甄家家主甄氏和老族长甄袆同意依附李利,举族迁往长安。
然而,世间既有祸不单行,同样也有好事成双。
甄家举族依附李利,这对于李利而言,已然达到了中山之行的初衷,算得上是心想事成,圆满成功。然而,李玄、郭嘉、桓飞和许褚四人还与甄家四个女儿结成姻缘,就连寡居多年的甄氏也春心大动,委身于李利。如此以来,李利等人此次当真是将甄家一群漂亮女人除年龄尚幼的甄宓之外,一锅端了,人财兼得。此举,可谓是意外之喜,大丰收!
除此之外,李利还胁迫拐带郭嘉,促使其就范,既而顺利地收到麾下。随之,又与返回常山奔丧的赵云不期而遇,于是李利多番谋划,精心布局,一步步将赵云套入瓮中,促使赵云由最初敌视戒备之心迅速转变为心悦诚服的投效于他。
事情进行到这里,李利此番冀州之行可谓是成果丰硕,赚得盆满钵满,绝对是不虚此行。
第462章闻巨变怒火冲天
第462章遭剧变怒火冲天
夕阳晚照,李利站在无极城南门城楼上,扶在墙头眺望无极城,思绪良多。
回顾之前发生的这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当真是应验了两句老话:“苦心人天不负;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很多原本看似不可能成功的事情,如今都已逐一实现,冀州之行俨然功德圆满,是时候离开了。
“主公,甄府最后一批侍女和家丁已经出城,我们也该走了。”
忽然,就在李利理清思绪准备下楼时,一直站在他身旁察看城楼下撤离人员的李挚,轻轻走到身旁,低声禀报道。
李利欣然颔首,脸上带着淡淡微笑,随手拍着掌心下的青石垛口,轻声道:“张姬安排得很合理,旁系族人半个月前开始撤离,随后安排甄家老仆、亲信侍女和扈从离开中山国,而将嫡系族人留下坚持到最后,直到今天跟我一起离开。此外,老族长甄袆不愿离开祖宅,甘愿住进这城墙之下的机关密室,眼下他还带着一众老奴替我们看管着数千名自愿回家的侍女和扈从,待明天下午才会将他们遣散出府。
这一切都安排得合情合理,天衣无缝,真不愧是拥有两百年底蕴的世家大族,做事滴水不漏,恰到好处!”
一边说话,李利一边扭头将目光投向脚下这座远超其它三座城门的“臃肿”城楼。
这座南门城楼以及两边长达数里的城墙,全是一百年多前甄家先祖出资修建的,整个工程都是甄家全权负责。
于是,建成之后的南门城楼巨大而坚固,建筑规模远远超过其它三个城门,并且城墙内侧与甄家偌大的府邸相连。而城楼北侧便与甄府南苑浑然一体,让人无法判断到底是城楼修得太大,还是甄家南苑建的有违律法。
而今,甄家最后一批嫡系族人和家族死士全部从南门撤离,惟有现年七十五岁的老族长甄袆执意留在府中,不愿离开甄家祖宅。而他所居住的南苑就建在南门城楼之中,房屋不多,两进宅院总共十个房间,非常阴暗,全靠油灯照明。
中午李利和甄氏前去向甄袆辞行的时候。临走前在甄氏的引导下,他亲自看过建在城楼中的机关密室,当真是极其隐蔽坚固。仅仅是开启密室的机关石门,便是一块高约丈二、宽七尺,三尺厚的花岗石。足有万斤重。
除前门之外,密室还有一个建在城墙脚下的后门。与城墙浑然一体。只能从室内开启石门,可直通城外。此外,密室内还有十二个甄家老仆,这些人世代都是甄家奴仆,他们的子女是第一批撤离冀州的甄家旁系族人,而他们则是和甄袆一样故土难离。甘愿陪着老族长在此终老。
这一幕对李利触动极大,让他第一次认识到这个时代里人与人之间并非没有真情,处处勾心斗角,而是平时看不出来。当真正考验人心和忠心的时候,他们才会彻底显现出来。
由此延伸至先秦时期,很多跟随君主征战一生的老兵,在君主病逝或猝死下葬时甘愿以身殉葬,生死相随,久而久之便衍生出君王死后需要活人殉葬的旧制恶习。
身负后世灵魂的李利,饱受后世人权主义思想熏陶,早已不再相信人与人之间真正存在“生死相随”这种事情。因为这个词儿说起来很容易,上下嘴唇一碰,就出来了;但真正能做到这种事情的人,却是、、、没有。即便是信誓旦旦相约白头,祸福与共的恩爱夫妻,休说生死攸关之际,就连遭遇祸事或是遇到难以解决的难事之际,也极有可能大难来时各自飞,一拍两散。
因此,甄家十二位老仆自愿陪伴甄袆老人一起终老的一幕,让李利十分震惊,唏嘘不已。
并且,据甄氏所说,其实愿意跟随甄老一起终老于此的族人和老仆还有一百多人,有男有女,其中就有甄袆的十几个侍妾在内。但甄老经过反复考虑之后,只留下这十二个平均年龄超过六十岁的老仆,其他人一概不准,好言劝慰他们跟随家族商队前往长安。
后世之人皆知古人之风,李利自然也知道这句话,却一直不曾亲眼见到,直到前往甄家密室察看之后,方知古人之风的真意。
“噔噔噔!”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打断了李利的思绪感慨,让他从失神之中迅速清醒过来,随之转身察看。
“夫、、、文昌,赶快走吧,大家都在城外等你呢!”甄氏神色惊慌地快步登上城楼,气喘嘘嘘地急声说道。只是她乍一开口便准备称李利“夫君”,却看到李挚站在旁边,于是当即改口,说话时脸颊潮红,不知是羞涩还是上楼太急累成这个样子的。
“嗯,我知道了,那我们立即动身吧。”眼见甄氏神情焦急,李利颔首应声。
然而,当他看见甄氏闻言长嘘一口气之际,不禁心生疑惑,隐隐感觉甄氏如此急冲冲地跑上城楼不会是单单催促自己下楼出发这么简单,而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你呀这么着急干什么?我有神驹骅骝马,逢山遇河如履平地,足可日行千里,早就让你们先走,我和子诚随后就到。”看到甄氏神情有异之后,李利反倒不急于下楼了,满脸不以为意地微笑说道。
甄氏刚刚舒缓的神色闻声大变,语气坚决地矢口否决道:“不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哦?”李利双眸紧盯着甄氏美丽睫毛,轻声道:“其实上楼催我起行这种小事,不必你亲自跑一趟,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或者、、、你在担心什么,又想隐瞒什么?”
“啊!你都知道了?”甄氏大惊失色地惊呼一声,随之眼神狐疑地扭头看看李挚,却发现李挚脸上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恍然间,甄氏知道肯定是自己惊慌的神色让李利心中起疑。而他却并不清楚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李挚也不知道。
稍稍思量后,甄氏试探道:“眼下确实发生一件对我们极为不利的事情,我本来不想现在就告诉你,可你既然开口询问了,我就不该隐瞒。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绝对不能冲动,更不要意气用事,一切都要以大局为重!”
“呵呵呵!”李利神情微变,剑眉微微上扬。但他却故作轻松地咧嘴而笑,说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如此紧张,不至于吧?你可是执掌甄氏一族的家主,手拥亿万家财,绝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什么样的大事才能令你这般慎重呢?
我李利是什么人你是再清楚不过了,我虽然年少却不轻狂。更不会意气用事。所以你直说无妨。不用替我担心,如何抉择,我自有分寸!”
“也好,那我就直说了。”甄氏轻轻点头,明亮动人的大眼睛却紧紧盯着李利的神色,好像很担心李利会发脾气似的。
看到李利脸色如常。神情平静,甄氏深吸一口气,轻声道:“半个时辰前,就在我们将货物全部装上马车刚刚出城的时候。有两名甄府家丁趁着大家不注意,出城后私自放走了袁熙和逢纪、、、、、、”
“你说什么!袁熙和逢纪二人逃走了?”李利神色大变地失声惊呼。当即他怒声打断甄氏的话语,随之他满脸铁青,剑眉横起,虎目圆瞪,显得怒不可泄,欲要择人而噬一般。
愤怒之中的李利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神,急声道:“之前我担心陈到、何曼等人再度殴打袁熙、逢纪二人,才将此二人交由甄府家丁看管,与车队同行。谁料想你府中家丁竟是如此不堪,非但擅自放走袁熙和逢纪二人,还将他们带出城去!你知道让袁、逢二人逃走的后果有多严重吗?
这里是冀州!袁本初的老巢!一旦让这两个人逃回常山大营,那我们接下来将遭到袁绍大军最凶狠的截杀,层层围堵,无休无止的追杀,沿途之中每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一旦我们被袁军追上,或是被他们包围起来,那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方今天下,想杀我李利的人不计其数,尤其是各镇诸侯,只要他们得知我出现在他们的地盘上,必定欲将我除之而后快,绝无例外!
此番我们抓住了袁绍的儿子和他最信任的谋士,原本可以有恃无恐地离开冀州,等到抵达司隶之后,或杀或放都可以。现在倒好,我们刚刚准备起行,他们却逃走了!他们这一逃,却将我们置于万劫不复之地,早晚必将死在袁绍手里!
桓飞、许褚他们在哪里,为什么不追?!袁熙和逢纪二人不死,死的人就会是我们!无论如何一定要给我追上他们,哪怕追到车骑将军门前也要给我拦住他们,格杀勿论!”
厉声怒喝之中,甄氏吓得连连后退,娇躯惊颤不已,就连站在不远处的李挚也不禁后退数步,大惊失色,惊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暴怒之中的李利。
这一次,李利当真是动怒了。
准确地说,他是暴走了,暴跳如雷,怒火冲天,周身上下杀气四溢,眉宇间凝聚着浓烈如实质的无穷戾气。
事实正如李利所言,一旦让袁熙和逢纪二人逃走,那李利一行人加上甄家嫡系族人,还有最近几天前往司隶途中的甄家族人和商队,全部都将身陷九死一生的绝境。尤其是李利,一旦让袁绍得知他身在冀州境内,必然会穷其所有倾巢而出,步步追杀,四面八方围追堵截,不杀死李利,或是没有亲眼见到李利的尸体,袁绍决对不会善罢甘休!
尽管李利在袁熙和逢纪面前没有透漏过自己的身份,而甄府上下除开甄氏母女六人和甄袆之外,再无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但袁熙和逢纪二人毕竟在甄家关了三天,又亲眼见过李利的相貌,还与李玄、桓飞等人近距离接触过,难保他们不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何况,只要他们能够逃回去见到袁绍,再提起李利的身高相貌,以袁绍以及麾下众多谋士的聪明才智,稍加思量就会知道李利的真正身份。
此外,天下各镇诸侯的书房或寝宫中,必定会有除自己以外的所有诸侯画像,而西凉李利的画像必然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因为李利目前是天下间实力最强大的诸侯,足以令所有诸侯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既恨又怕,不除不快。
只不过诸侯画像一般不会让手下臣属看到,以免让属下心生异念,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有失一方霸主的颜面和威名。
与此同时,时下这种画像只有三种情况才会公示于人;其一是文士信手涂鸦的书画,例如宝马名驹、上古先贤和仕女图,等等,欲借此扬名或牟利。其二是被朝廷通缉的罪犯,便于百姓辨认;其三便是自家先祖的画像,以供后人观瞻祭奠。
而一般出身氏族之家的子弟,即便自己临摹书画,也不会轻易示人,更不会借此牟利,只有至交好友或嫡系亲人才会偶尔见到;因为书画这种东西并非正途。对于官宦世家之人来说,学习绘画这种事物就是不务正业,玩物丧志,不入流的旁门左道,不屑为之。
正是想到袁绍手中一定会有自己的画像,并将之熟记于心,李利十分笃定,一旦让袁熙和逢纪二人活着逃回去,那自己的身份就会立即暴露,随之迎来袁绍穷凶极恶的疯狂追杀。
就在刚才,李利还对此次中山之行颇为自得,认为自己收获极大,赚得盆满钵满,并为此感慨不已。
不承想,甄氏急冲冲地上楼却给李利带了这么一个极具震撼力的事情,让他瞬间从云端跌到谷底,落差太大,实在让他难以接受。正因如此,他才会勃然大怒,暴跳如雷,气得险些疯狂暴走。
第463章袁绍来了
第463章袁绍来了
狠狠喝斥甄氏一番之后,李利脸上的暴怒之色却迅速消退,粗重呼吸声渐渐趋于平缓,全身无形中发出的杀气和眉宇间的暴戾之气陡然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他神色平静,目光深邃而坚定,全身上下再无一丝火气,显得极为冷静。
李利顷刻间的巨大变化,让甄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之后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李利果然不生气了,这么快就能平复心神冷静下来,当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既然是半个时辰前发生的事情,那现在一定是有结果了。”
正当甄氏小心翼翼打量李利的神色时,却见李利十分冷静地沉吟一声,既而眼神柔和地看着她,柔声道:“我刚刚失态了,让你受委屈了。好在你是我的女人,我心情不好自然要对你发脾气。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说过没有: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相爱。呵呵呵!”
会心一笑当中,李利轻轻揽着甄氏的纤腰,和声说道:“袁熙和逢纪二人虽然是甄府家丁放走的,却不是你的错,而是我疏忽大意了。
冷静下来想想,那两个家丁一定是冀州邺城人士,深知袁绍虎威,很是惧怕。而眼下甄家又要离开冀州,却让他们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远赴西凉,如此以来他们若能救下袁熙,岂不是大功一件,荣华富贵自然唾手可得,何必再到西凉谋生呢!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做下这种事情之人固然可恨,却也情有可原,但对于我们而言,此二人该死!现在事情如何了。有没有将袁熙、逢纪二人追回来,或是直接斩杀?”
“你呀吓死我了,等我们安全回到司隶之后,你要补偿我!”依偎在李利怀里,甄氏原本砰砰直跳的丰满酥胸奇迹般地平静下来,神情变得娇媚而温柔。
随之她温婉妩媚地娇吟一声,轻声道:“袁熙和逢纪二人和那两个恶奴离开车队不久,便被其他家丁发现了,那时他们还没跑多远,刚刚跑到南门对面的山坡下。你看。就是我们面前这座山林!”
说话之中甄氏轻轻转身指着城门外的一片山林,李利闻声转身,走到城楼外侧,顺着甄氏手指的方向抬眼目测南门至山坡的距离,大约八百步左右。
眼见于此。李利不禁有些郁闷,自己一直站在城楼上。只顾着眺望城内的情形浮想联翩。却忽视了城门外的动静。若是他中间稍稍扭头留意一下身后,或许就能看到城外发生的事情。不仅他是这样,站在旁边的李挚同样也是如此,一直将目光盯在城内,却没有留意到城外的剧变。
甄氏话音稍顿之后,接着说道:“发现袁熙和逢纪二人逃走后。桓飞、何曼和段煨等人当即骑马追上去,在山脚下追上身体孱弱的逢纪,并杀死了一个恶奴。随之他们下马上山分头追赶,最终在山顶追上另一个恶奴。但袁熙却从山顶滚落下去。桓飞等人搜索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发现袁熙的踪迹,不知去向,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这片山林面积不小,足有数十里方圆,树大林密,想在茂密的丛中找人谈何容易。所以我就命人把桓飞等人唤回来,不必再找了,立即动身起行,只要我们尽快离开冀州,袁熙是死是活都无关紧要。”
“哦?”甄氏话音未落,李利便微笑着插话道:“这样也好,只要找回逢纪,再杀死那两个家丁,袁熙倒是无足轻重,生死与我等无关。”
甄氏轻轻点头,脸上的表情却没有刚才那般轻松,反而蛾眉紧蹙,一副忧虑重重的样子。
“你这是怎么了?”眼见甄氏神色忧郁,李利柔声宽慰道:“既然已经追回逢纪,只有袁熙一人侥幸逃脱隐匿在深山之中,这也算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你大可不必为此自责,这样的结果已经很不错了!”
“不,夫君有所不知。”神情忧虑的甄氏此时已经忘却了先前的顾虑,直接唤李利“夫君”,不再顾及身旁不远处的李挚。
稍稍稳定心神后,甄氏神色凝重地看着李利,一字一句地说道:“袁、绍、亲自、领兵、来、了。”
“袁绍来了?”这次李利的反应与先前听到袁熙、逢纪二人逃走时大不一样,听到袁绍领兵前来无极城时,他只是轻轻沉吟一声,神色平静,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惊讶。
“莫非夫君早知袁绍会亲自领兵前来?”甄氏十分诧异地问道。
李利微笑颔首,笑道:“这是早在我预料之中的事情。他早先听闻甄家有异动,便派逢纪前来借粮一探究竟,随后又派次子袁熙前来威逼恫吓,却不料袁熙等人一连三天杳无音信。如此一来,如果袁绍还能安坐帅帐之中不动声色,那他要么是另有安排,要么便是夜郎自大,对袁熙、逢纪二人期望过高。如今他亲自率兵起来,足见他不太信任袁熙,心里没底,所以他才会亲自赶来看看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过袁绍大营在常山境内,若是今天早上动身的话,现在应该能赶到西门之外,想来再有半个时辰他就会抵达无极城。不知我说的对不对?”
甄氏明眸盈动,脸上的忧虑之色终于彻底散尽,欣然笑道:“夫君不愧是深谙兵事的大军统帅,对袁绍此行的判断丝毫不差。就在桓飞等人抓住逢纪返回的时候,我接到细作探报,袁绍此番亲率一万兵马前来无极城,刚刚赶到西门二十里外的青松凹,再有半个时辰便可经西门进城。”
“一万兵马?”李利轻吟一声,既而摇头笑道:“袁熙这个小纨绔上次带着一千五百名甲士,而袁绍这个老纨绔前来无极城却带上一万甲士,父子二人都是讲排场又好面子之人,一前一后几乎如出一辙。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袁绍已然保持着当年洛阳风流才子的本性。还是一派纨绔作风,也算是一朵奇葩了!”
甄氏夫唱妇随地附和道:“夫君所言极是。单凭这一万甲士,袁绍还奈何不得我甄家。我家世代经商,常年走南闯北,单单是府中家丁护院便有将近四千之数,此外还有两千食客和一千名家族死士。若是我甄家以七千之众驻守无极城,袁绍纵有一万兵马又奈我何,如果没有兵马支援,一个月之内,他休想攻陷无极城!”
看着甄氏一副巾帼女将的英姿飒爽之色。李利朗声笑道:“甄家确实是家大势大,上百年的累世积累,底蕴深厚,食客、扈从和死士加在一起竟有将近八千人,初闻此事时我颇为吃惊。着实了不起!不过这里终究是袁绍的地盘,我们用不着和他硬碰硬地较量。暂且隐忍一时。早晚我会和他战场相见的。”
说完话后,李利扭头眺望西门方向,颇为惋惜地说道:“打了儿子引来老子,只可惜这里不是我李利的久留之地,否则定要和袁绍好好较量一番。细说起来,单凭实力而言。如今天下惟有冀州袁绍可以独力与我西凉军对抗,其他诸侯的实力都不如他。而袁绍其人,虽有诸多缺点,说他好谋无断也好。傲慢自大也罢,却终究不失为一方霸主;出身好,名气大,麾下谋士众多,战将云集,又占据着天下最富庶的州郡,潜力巨大,实力不容小觑!”
甄氏神色微动,好奇地问道:“听夫君此言,莫非袁绍还能成就一番霸业,有望问鼎天下?”
李利转身招手示意李挚下楼,准备出发,轻轻揽着甄氏的腰肢,边走边说道:“凭借袁绍手中的实力,成就霸业是肯定的,近在眼前,几年之内便可实现。
但是,他若想问鼎天下,还得问问我李利答不答应。只要我李利尚在人世,天下间谁想问鼎天下都得迈过我这一关,否则便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松开揽着甄氏的手臂,转而拉着她的手,随口道:“我们走吧,是非之地不宜久留。身处冀州袁绍的地盘上,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手里,占尽优势,所以我现在还不能和他碰面,否则很难全身而退。与其这样,不如趁着他还未赶到之际,从容离开。”
“咯咯咯!”甄氏莞尔一笑,与李利并肩而行,促狭笑道:“夫君莫不是怕了袁绍,眼见他带兵前来,便立即逃走?”
李利闻言微愣,当即停下脚步,拥着甄氏退到墙边让开道路,随之示意李挚先走。
“啪!”待李挚率先下楼后,李利扬手拍了一下甄氏的丰臀,低声笑道:“稍作惩罚,看你还敢不敢出言激我!冀州与我西凉之间相距甚远,短期之内,我们还不能和袁绍正面交锋,所以眼下不能刺激他,更不能和他见面。知道吗,我们现在撤离无极城,并不是逃跑,而是战略转移。明知不敌,还硬撑着冲上去和他正面相拼,那不叫英武不屈,也不是胆识过人,而是自不量力的楞头青,自找死路!”
甄氏翘臀挨了一巴掌后,顿时俏脸绯红,凤目含情,看向李利的眼神温柔妩媚,爱意浓浓。若不是身处险境,或许李利这一拍,就能让她春情荡漾,情难自禁。
“这里人多眼杂,你还拍人家那里,不怕被人看见啊!”甄氏双眸妩媚地娇羞道。
李利闻言心神一荡,揽住甄氏纤腰的左手顺势滑到她那又大又圆又后翘的硕臀上,大把揉捏捻磨起来。
好好过了一把瘾后,他再次拍了拍甄氏的翘臀,俯首帖耳地轻声道:“我刚才把李挚支走,就是要趁机好好惩罚你,没成想你这妖精愈发厉害了,险些让我把持不住。等我们真正安全之后,看我怎么惩罚你。嘿嘿嘿!”
“咯咯咯!这都是你自找的,人家才不怕你呢!”甄氏媚眼含情地低声喃喃道。
好在甄氏并非不知轻重之人,强行镇定心神之后,立即催促李利快走,不能再耽搁了。当即二人携手快速走下城楼,而城外的车队早已起行多时了,于是他们出城后再不犹豫,翻身上马挥鞭疾奔,一盏茶的工夫便消失在南门外。
至此,曾经承袭两百年的无极甄家彻底人去楼空,只留下藏身于老宅密室中十几个年过花甲的老人不愿离去,继续守护着这份昔日的荣耀,直至生命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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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章晴天霹雳撼枭雄
落日黄昏,夜幕将至。
无极县,西城门外。
嗒嗒嗒!
轰隆马踏声中,袁绍一马当先奔至城门外,当即提缰勒马,抬手示意身后大军缓行止步。
“方至酉时,未到关闭城门之时,无极县却紧闭城门,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前方城门紧闭,袁绍勒马驻足城门外,眉头紧蹙,神色甚是不悦,沉声问道。
紧随袁绍身后之人是一文一武两人,文士是袁绍帐下谋士郭图,武将则是三天前跟随袁熙一起前来甄家“借粮”的冀州上将鞠义。此外,在他们二人身后还有袁绍最为器重的两员虎将,河北上将颜良和文丑。
此番袁绍亲率一万铁甲亲兵卫队前来无极甄家,随行护卫将军便是颜良、文丑二人。而鞠义原本不在随行之列,却因郭图谏言,促使袁绍临时决定鞠义一同前来。
事实上,两天前袁绍已经下令大军拔寨撤兵,数万大军陆续撤回邺城。也就是袁熙、逢纪和鞠义三人领着一千五百甲士前来无极甄家的第二天清晨,袁绍大军便已撤离常山大营。
此次剿匪之战,袁绍亲自挂帅,率领五万大军与与黑山贼众对峙两月有余,先后经历大大小小十余战,歼灭三万余黑山贼众,自身也折损上万人马。近半个月来,黑山贼寇依山据守,任凭袁绍军如何挑衅邀战,黑山贼一概避而不战,以致大军士气日渐消沉低靡,兵锋已老。有鉴于此,袁绍和帐下谋士将领皆认为再与黑山贼寇胶着对峙下去已然无用,图耗钱粮而已,不如就此作罢。撤兵返回邺城,待日后寻得有力战机,再行出兵彻底剿灭黑山贼寇。
众口一词之下,袁绍当机立断,毅然下令撤兵。随之两万多将士和数千伤兵率先撤回邺城,而袁绍自己和帐下亲兵卫队殿后,并等待袁熙和逢纪等人从甄家押解粮草回来。
拔寨撤军的当天,袁熙、逢纪和一千多名亲兵甲士没有回来,中午时分,倒是鞠义带着百余名亲兵先行返回大营。
一番询问之下。袁绍方知自己多疑了,甄家上下对自己并没有异心,只是甄氏的娘家表弟“郑锋”从中作梗,致使借粮之事横生枝节。不过这种小事在袁绍眼里却是不值一提,毕竟甄家是商贾之家。趁着自己有求于甄家,借机讨价还价一番。试图争取更大的利益。此等势利行径。岂能瞒得过他袁本初的法眼,他自然是心知肚明,甚为不屑,却也知道商贾逐利,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很正常”。于是袁绍中军便留在营中等候了一整天。静等袁熙等人押解粮草返回。
但当天夜里,袁绍有些心绪不宁,隐隐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躺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还莫名地一阵阵心悸,预感着似有大事发生。身居上位多年,袁绍对自己的预感坚信不疑,总觉得中山甄家之事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哪里不正常。或许正是鞠义反馈回来的讯息都很正常,反倒让他觉得有些不正常。
因为甄家和袁家是相交多年的世交,以往彼此间也经常合作,袁家手里有权,而甄家手中有钱,两家互利合作,自然无往而不利。然而,自从甄家主事人甄逸英年早逝并由遗孀张氏接掌家业之后,两家之间的关系渐渐变得疏远起来,彼此互利合作的事情也越来越少,无形中似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隔阂。
紧接着,董卓入洛阳把持朝堂,倒行逆施,而袁绍则当堂怒斥董卓之后随即逃到渤海郡。再后来,袁绍响应矫诏起兵讨伐董卓,虽然当上了诸侯盟主,却促使董卓恼羞成怒狠下杀手,将洛阳袁家嫡系老幼两百余口尽数枭首示众。
此事一出,袁家最具名望的嫡系长辈和族中名宿几乎尽数被董卓诛杀,惨死殆尽。而袁绍当选诸侯盟主固然名声大噪,却无形中失去了家族元老的助力。然而,正是他率领诸侯大军威逼董卓,才导致袁家长辈惨死。此事随之不胫而走,传遍大江南北,广为人知。
东汉以孝道治国,袁绍当上诸侯盟主之举,虽不是有意为之,却终究是牵连袁家族人满门被诛。这一点永远也抹之不去,虽然袁术同样参与了此事,但诸侯盟主却是袁绍,而他还是袁家长子,故而这个不孝之名始终都会记在他头上,对袁术则影响不大。
经此一事,有人认为袁绍此举深明大义而投效于他,也有人为此心生芥蒂,对他敬而远之,不相与谋。其中一些百年望族世家更是为此心生兔死狐悲之感,认为袁绍生性凉薄,对他深为不耻,不愿出资支持他,也不愿意将家族子弟送到他麾下效力。比如河内司马家族,陈留卫氏家族,还有颍川世家和司隶境内的百年望族,甚至袁绍怀疑中山甄家或许也是为此而对他心生不满。
当天夜里,袁绍一夜未眠,许多已经渐渐远去的旧事悉数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次日清晨,也就是今天早上,袁绍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放心,加之袁熙和逢纪领兵前去甄家三天未归,这更加重了他的怀疑,促使他深信自己的预感没错,中山甄家一定发生了大事。于是他当即带着中军亲兵赶赴中山一查究竟,反正他也要撤兵返回邺城,临行前到甄家看看。如果甄家一切如故,那他就当是顺道拜访,走动走动交流感情;若是甄家果真有异心,那就休怪他心狠手辣了,此次便要一举荡平甄府。
勒马城门口,袁绍提出的问题没有人能够回答上来,因为他们跟袁绍一样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城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但是,当别人都缄默不言时,有一个人却不能不开口,此人便是前天来过无极城的鞠义。
“禀主公,末将前天跟随二公子前来此城时,这里并无异常。不过、、、二公子带着末将等人进城后便将守城县兵全部赶回县衙,由亲兵甲士接管城池,把守城门,并严令四门紧闭,不许任何人出入、、、、、、”
“这个逆子竟敢如此放肆,我袁家和甄家几十年的交情,岂容他一个晚辈如此胆大妄为!”不等鞠义把话说完,袁绍便怒声大骂袁熙不知轻重,行事鲁莽,有失礼数。
爆了粗口的袁绍,顿觉胸中压抑已久的憋闷轻松许多,随即他扭头对鞠义问道:“这些事情,你此前为何隐瞒不报?”
“这、、、末将担心主公生气,因此不敢直言禀告。”鞠义稍稍犹豫后,据实说道。
随之看到袁绍阴沉的脸色稍缓,鞠义轻声说道:“按理说,城上甲士看到主公帅旗以及主公本人,必然及早打开城门迎主公进城。却不知今日为何这般怪异,墙头一个守军都没有,也不见行人进出,却又紧闭城门?末将愚见,我等不必再等,直接冲进城去看看,自然就明白了。”
“嗯。”袁绍微微颔首,当即右手一挥,示意文丑领兵进城,而他自己则勒马原地未动。
身量足有九尺的文丑,得令后,片刻不曾犹豫,立即带领自己身后一校人马直奔城门冲去。然而,让文丑十分诧异的是,城门虽然紧闭无缝,却没有上闩,以致他带着部曲直接冲开城门,畅行无阻地进入城中。
一盏茶的工夫,文丑入而复出,策马奔至袁绍身前,神色慌乱地急声道:“禀主、主公,城中百姓不知何故纷纷闭门不出,街上一个人也没有,甄府也是空的,没有人!”
“什么?偌大的甄府之中竟然空无一人?”袁绍神情大变,满脸震惊地惊声道。
听到文丑的话后,不仅袁绍神色大变,郭图、鞠义和颜良等人同样是大吃一惊,面露惊诧之色。
“正是!”文丑点头说道:“甄府中空无一人,甄氏一族族人,扈从侍女和杂役等一干人等全都不知所踪。不仅如此,就连二公子、逢纪先生和那一千五百名甲士也不见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还有,甄府大院中十分零乱,前院正堂和其它大大小小上千个房间里的器具也全都不见了,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啊!这、、、、、、”耳边听着文丑的话,袁绍只觉脑袋“嗡嗡”地混沌一片,张开嘴巴却硬是说不出话来。
“预感果然应验了,甄家果真有异心,背叛自己,举家搬走投靠别的诸侯了!”这一刻,袁绍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除此之外,他脑子里一片混乱,就连破口大骂的辞藻都想不起来,也没有骂人的心情。
呆立半晌后,他就这么浑浑噩噩地策马进城,根本不知道身后众人有没有跟上来,更没有心思顾及他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此时此刻,袁绍只想快点赶到甄府亲眼看看文丑说得是不是真的,甄家是不是真的弃他而去,举族迁走了。
第465章恋余香忧思难忘
夜幕渐浓。
今夜还是月圆之夜,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并不以时空轮转而改变。
但月色再亮,黑暗依旧是夜间的天地主宰。
“嗒、嗒、嗒!”
信马由缰地缓缓走在甄府大院中,袁绍已经从之前的浑浑噩噩中清醒过来,可他现在的脸色还不如神情茫然时好看。而郭图和颜良二人始终提心吊胆地跟在他身后,生怕他遇到危险或是怒气攻心坠落马下。
马蹄声清脆,策马转遍整个宅院,袁绍却始终没有见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
空的,都是空的!
院子是空的,房间是空的,偌大甄府多达两千多个房间全是空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真是干净利落,除了房屋和树木花草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搬得真彻底!
“哒、哒、哒!”
袁绍骑着马在偌大甄府宅院中足足转悠半个时辰,几乎跑遍了整个甄府院落,房前屋后和两侧厢房都没落下。结果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甄氏一族都走了,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这么一座空荡荡的宅院。
“岂有此理,甄家欺我袁绍太甚!”
骑马缓慢行走在树荫下,袁绍脸上的神情一变再变,时而咬牙切齿,时而双眸圆瞪,时而神情落寞,让他白净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但这些情绪最终全部化作滔天怒火和无尽的恨意,以致他龇牙咧嘴,面目狰狞,似是欲要择人而噬一般狠厉。
如果李利能够看到袁绍此时的脸色,他或许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当他听到袁熙和逢纪二人逃走时也是这般怒不可泄的表情。
“主公息怒。”眼见自家主公袁绍气得吹胡子瞪眼。怒不可泄,郭图策马赶到袁绍身边,恭声劝说道:“甄家不过是区区一介商贾而已,想走就走愿留则留,主公何必为这等不入流家族的去留而动怒呢?”
然而,郭图万万没有想到在他的好言相劝之下,袁绍强自镇定心神,忽然扭头瞪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六个字:“愚昧,短视。无知!”
多么简洁的话语,仅仅六个字而已,但杀伤力极其强大。
正是这简洁明快的六个字,却让自负满腹才华的郭图瞬间面红耳赤,脸颊涨红。随之他扭头看向一旁。脸红脖子粗地急促喘息,险些一口气接不上来。气晕过去。
多少年了。想他郭图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十余年潜心求学,读书破万卷;自认一身所学不逊于当今世上任何一个智者,胸有兵法韬略,腹有奇策良谋。
当初袁绍图谋冀州之时,就是他郭图想方设法说动韩馥主动让贤。既而将袁绍迎进邺城,取代韩馥自领州牧,兵不血刃占据冀州。此后三年来,他尽心竭力辅佐袁绍。任劳任怨,甚至还将族弟郭嘉强行请到冀州投效在袁绍帐下。
想到郭嘉,羞愤之中的郭图终于有所领悟,暗自忖度道:“一定是郭嘉不久前不辞而别,让袁绍大为不悦,这口气一直无处发泄,没想到今天却迁怒于我,真是无妄之灾啊!”
“对,一定是这样!”终于找到了被袁绍斥责的源头,郭图心里稍稍好受一些,不似刚才那般羞愤欲绝了。
如果袁绍真是因为郭嘉不辞而别而迁怒于他,那他郭图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这件事确实是他咎由自取,妄作小人。想当初,正是他巧借郭嘉之母为名逼迫郭嘉前来冀州投奔袁绍,却不料郭嘉倒是乖乖就范了,但袁绍却看不上郭嘉,对郭嘉所献的谋略左耳进右耳出,言不听计不从,俨然是不屑一顾。正因如此,才促使郭嘉不愿继续留在军中,放下袁绍所赐的金银锦帛和印绶,悄然离去。
回想事情始末,郭图顿感十分郁闷,却又无可奈何。
郭嘉才学如何,别人不知道,但他作为郭嘉的族兄,又曾经和郭嘉一起同窗四五年,十分清楚郭嘉之才绝对堪称惊才绝艳,乃世上不世出的绝顶谋士。就连他素来自恃才高、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郭图,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比郭嘉确实差了那么一截、、、呃,不对,应该是差了一丁点。
“元则!”或许是袁绍意识到自己刚才那句话实在太重了,有些不近人情,因此他再次扭头看着郭图,却看到郭图满脸羞红的低着头,怔怔失神。
“咳、咳、咳!”于是袁绍重重咳嗽几声,仍旧没有好脸色地对郭图说道:“元则应该知道我袁家和甄家是世交,至少也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以我袁家此前的显赫地位,还有甄家这样商贾之家的世交,难不成我袁家先祖都是傻子吗,毫无门第之念?就拿你郭元则来说,你愿意和庶民平辈论交,结为世交好友吗?”
一连几个反问之后,袁绍阴沉似水的脸色稍缓,沉声道:“所以,我刚才说你短视,绝不是无的放矢。你只知道甄家是承袭祖上甄太保的余荫才勉强跻身世家之列,却不知甄家累世经商至今已有百年之久。
据我所知,甄家坐拥亿万家财,钱粮无数,商铺遍及大汉各州各郡,甚至发展到大汉各州之中有一大半县城都有甄家商铺。毫不夸张的说,甄家若不是因为嫡系一脉男丁不旺,行事收敛低调,这个家族早已是富甲天下的大家族。正因为如此,我袁家才会和甄家交往数十年,长期互利合作,一直延续至今。
此番我之所以让显奕和逢纪二人前来甄家,本意不是强行借粮,而是借机让显奕和甄家人认识一下,最好能与甄家结成姻亲,让甄家死心塌地支持我袁绍。没想到,这个逆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把甄家生生逼走了,而他自己做了蠢事还不敢出来见我。
这个逆子,真是气煞我也!”
说到这里,袁绍好不容易压下的怒火再次涌上脑门。致使他气得急促喘息,脸红脖子粗,仍是一副怒不可泄的样子。
眼见主公袁绍破天荒地对自己做出解释,郭图心中的羞愤感顿时消失殆尽,反倒有些受宠若惊。
因为袁绍可是一个极其自负又高傲的人,很少见他大骂属下之后还会做出解释。通常他对属下骂了就骂了,根本不会多说半句话,反而让被骂之人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从此再也不会被他袁绍赏识重用。
有鉴于此。看到袁绍又生气发火了,郭图连忙劝解道:“主公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体。二公子毕竟年少,一时无法领悟主公的良苦用心,此乃无心之失。并非有意为之。
何况主公膝下还有两位公子呢。大公子袁谭像极了主公,行事果断。精通兵法战事。稍加历练之后,将来必成大器!”
说话之中,郭图瞥见袁绍眼神中似有惊疑之色,连忙说道:“三公子袁尚也很不错,自幼聪慧过人,文武双全。虽然年少却见识不凡,假以时日亦是栋梁之才。主公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呀!”
听到郭图如此称赞自己的幼子袁尚,袁绍脸上的怒色稍缓。显然心里十分受用。
随即他轻叹一口气,满脸惋惜地说道:“哎!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四起,诸侯割据,再好的家世也无济于事,唯有不断壮大自身实力才是关键。我袁家累世公侯,声誉之盛,除了皇家刘氏宗族之外,天下间无人能及。但是,乱世之中仅凭门第昌盛是不够的,甚至没什么大用。
姑且不说兖州曹操和徐州陶谦等人,就拿西凉李文昌来说吧。此子不过是一介庶民之子,顶多算个良家子,出身低贱,却穷兵黩武好战成性,如此卑贱之人居然胆敢窃取国之神器,与其叔李傕沆瀣一气,挟天子以令诸侯,倒行逆施,为祸天下。似这等宵小之徒,眼下竟然也敢位及三公,自领卫将军,与我袁绍并列大将军之位。哎,天理何在!”
这已经是郭图听到自家主公的第二声叹息了。这种无可奈何的叹息居然发生在极其自负的袁绍身上,在郭图看来,这是前所未见的事情。
再次叹息之后,袁绍情绪低落地说道:“甄家传至甄逸之父甄袆的时候,门第已衰,已然沦为二流家族,不入世族大家之眼,但甄袆老儿却能另辟窍径,索性放弃仕途,一门心思经营家族买卖。而甄家原本就有很多产业,商路众多,几十年下来,甄袆将甄家撒遍大汉各州,攫取无数钱财。随后甄逸年纪轻轻便位居上蔡令,还能受封爵位,这便是他的父亲甄袆与我袁家交好之功。
然而,自从甄逸夭亡之后,甄家偌大的家族产业居然交到张氏一个寡妇手里,据说此举便是甄袆老儿一意孤行所致。不过甄张氏虽为一介女流,却极为精明聪慧,甄家财团在她手里非但因为乱世来临而有所损失,反倒连年赚得盆满钵满,敛财能力比之其义父甄袆有过之而无不及,短短几年之间便为甄家赚取数以千万计的巨大财富,彻底占据了天下第一商贾的位置,富甲天下。
四年前,我父在世时,眼见天下大乱将至,曾有意让我纳娶甄张氏为妾,只可惜董卓占据着帝都,致使此事搁置下来。此后天下局势连番剧变,而我父也惨死在董卓屠夫手里,于是此事便不了了之,就此作罢。直到我此番陈兵常山,无意中得知甄逸的遗孀竟是一位姿容绝美、正值妙龄的少妇,现年不到三十岁。据说她聪慧无比,精明干练,而且娇艳无双,在中山国和常山国等地艳名远播。可惜她现在居然走了,无缘得见,悔不当初啊!”
说到这里,袁绍脸上露出一抹十分痛惜的神色,似是对甄家掌妇甄氏还有念想,却又机缘巧合之下与其失之交臂。
而郭图却从袁绍的话语中听出话外之意。
原来自家主公此次前来甄家不单单是为了查探甄家虚实,还有亲眼看看甄氏是否如传言中那般美貌;若是传言属实,或许袁绍还有纳妾之意。
就在郭图想入非非之际,只听袁绍深有感触地说道:“如今天下动荡纷乱,群雄并起,诸侯割据,以往的显赫家世都已成过眼云烟,千秋功名还需倚仗自身实力博取。乱世争雄,要想不被其他诸侯吞并,就必须壮大自身实力,训练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
然而,要想兵强马壮壮大实力,钱粮就是必不可少而又炙手可热之物。谁能拥有充足的钱粮,谁就能在乱世中占据先机,招兵买马,攻城略地,扩大地盘。”
第466章上将愁有苦难言
第466章上将愁有苦难言
看着空荡无物的偌大宅院,袁绍若有所思地说道:“钱粮才是制约自身发展壮大的关键!
没有钱粮,即便拥有几十万雄兵又能如何,就像西凉李利一样。此子拥兵四十万,而且大半都是西凉骁骑,战力之强,天下没有哪路诸侯能与之争锋。
但是,西凉自古便是蛮夷肆虐之地,亦是久战之地,辖下各州郡皆是久经战祸,百姓流离失所,钱粮枯竭,土地荒芜贫瘠,困顿不堪。
正因如此,李利小儿纵有数十万雄兵,却也只能困守一隅,眼睁睁看着中原各州郡沃野千里、钱粮充足,却没有粮草供应大军出征。因此,当我们大肆出兵攻城拔寨之际,李利却只能坐守西凉望而兴叹,无力挥兵东进。
如果让西凉李利遇到中山甄家这样富甲天下的巨富之家,只怕他无论如何也要将甄家收入囊中,甚至不惜出兵强抢。只可惜章甄家远在我冀州中山国,距离西凉太远,或许李利连甄家的名号听都没听说过。否则,一旦李利能得到甄家这样的大财团支持,就能在短期之内拥有大举出兵进取中原的能力,以甄家雄厚的财力至少可供西凉军连续征战三个月至半年。果真如此的话,那天下局势又将大变,而我们冀州和兖州曹操、河内张扬等几股实力必然首当其冲,而陈留张邈、济阴吕布和南阳袁术等势力也很难独善其身。”
就在袁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除了紧随他身后的郭图、颜良二人听到这番话之外,距离他们三人几十步开外的墙角处,还有一个人也听到了袁绍这番话。
恰恰是袁绍这番话,让这位原本有大事向他禀报的来人陡然停下脚步,随之躲在墙角暗处踌躇难决。反复掂量自己要不要将刚刚查获的重大发现告诉袁绍。
时间回溯到半个时辰前。
就在袁绍和郭图、颜良三人策马察看甄府后院的时候,文丑和鞠义二人奉命各自带领部曲逐一搜查甄府前院和中院,文丑负责中院,而鞠义则是带着亲信部曲搜查前院。
甄府前院可不单单是一排房子,前文已有交待,前院拥有六进大院,数百间房屋。
鞠义命令手下一校人马搜查前院前三进院落,一间一间察看,就连墙角旮旯也不放过,而他自己则带着六百余名亲信部曲搜查前院后三进宅院。
由于大多数房屋内的贵重器具都已经被甄家人搬走了。以致每个房间都很零乱,搜查起来很是费时费力。因此,仅仅是搜查三进院落,就让鞠义手下三千将士房前屋后、楼上墙根,上下折腾。累得够呛,却一无所获。
正当鞠义认为没必要继续搜查下去准备下令收兵之际。他手下搜寻第五进宅院的嫡系亲兵却突然跑来向他禀报。在院子西北角的杂物室内发现重要的线索。
随即鞠义迅速来到杂物室,在亲兵的指引下,看到房内西墙角下的地面上竟然一块价值不菲的玉佩和一片被鲜血浸透的锦袍碎絮。
看到玉佩的一瞬间,鞠义感觉这块玉很是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当即他蹲在墙角端详着手中的玉佩,却一时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块玉。又是在谁身上看到的。于是他随手拿起地上被血浸透的血布,希望能在这块破布上面发现什么,可惜上面什么也没有,只有殷红的血渍。除此再无其它。
然而,正当鞠义大失所望地起身时,眼角无意间瞥见刚刚捡起血布的地面上有一行血字。这是有人用手蘸着自己身上的鲜血写成的血字,字迹很清晰,一笔一划都很清楚,显然鲜血充足,绝非咬破手指写下的。
再次蹲下察看时,青石板上寥寥几个血字顿时映入鞠义的眼帘:“郑锋就是西凉李利,甄家已归附,即日起行。”这行字下面还有两个字体极小又模糊的小字,显然写下血字之人很担心被人发现,却又怕自己人看到后不知道是谁写的,于是留下自己的名字:“逢纪。”
“啊!”看到这行血字的一瞬间,鞠义失声惊呼,愕然失神,随即却被亲兵围上来的脚步声所惊醒。
眼见亲兵正向自己身边走来,鞠义几乎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将逢纪留下的血字踩在脚下,满脸肃然地冲亲兵们挥手道:“这里没有什么,你们去其它房间看看,出去时把门关上!”
待亲兵们走后,鞠义十分谨慎地走到房门后,侧耳倾听门外的脚步声。直到确定无人靠近杂物室之后,他转身走到墙角,蹲在墙角双眼直勾勾盯着地上的血字怔怔失神。
这时鞠义已然知道手中的玉佩是何人之物,不言而喻,这块玉是逢纪的。不过这不是玉佩,而是逢纪腰带上的一个饰物,藉此彰显身份。
而墙角上的血渍和血布也都是逢纪留下的,这说明他曾被关押在杂物室里,还被人毒打,鲜血横流,以致于墙角和地上到处都溅有血渍。
此外,鞠义还看到不远处西侧墙角上同样也有一大片血渍,比逢纪留字的东侧墙角鲜血更多,溅得墙上血迹斑斑,让人触目惊心。不用思量,鞠义就知道西侧墙角上的血渍是袁熙留下的。此前袁熙和逢纪二人都被关押在这里,并遭到鞭刑抽打,以致鲜血四溅,溅得墙上斑斑点点,由此引起亲兵的注意,才向自己禀报发现了线索。
其实,当鞠义看到血字的一刹那,立即想到前天袁熙和逢纪二人想杀郑锋,呃,应该是李利!就凭袁、逢二人想杀西凉李利,几乎是异想天开,根本不可能成功;即便他们身边有数百甲士以及驻守四门的一千将士,这些人全都加在一起也杀不了李利。
西凉李利是何许人?那是身经百战且百战不殆的西凉军统帅,短短半年时间便在凉州久战之地迅速崛起,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兼并董卓留下的西凉军。既而挥军横扫雍凉二州,一举终结了历经百年战祸的西凉二州。如此强悍的西凉霸主,岂是袁熙和逢纪两个白面书生和千余甲士能够杀死的,即便是李利只身潜入中山甄家,也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对付的。
更何况,西凉李利身为西凉军统帅,拥兵四十万,手下猛将如云,精兵强将多如牛毛。如此位高权重之人出行,又怎么可能不带扈从。只身潜入冀州呢?
所以,眼前看到这一切,在鞠义眼里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由此他不难想象,当日自己带着亲兵走后,袁熙和逢纪二人带着一千五百名甲士非但没能杀死李利。反倒被李利手下潜伏在周围的扈从全部杀死,而袁、逢二人则被李利生擒。关押在甄府前院杂物室里。或许。此时两人早已被李利杀掉,尸体都不知拖到何处掩埋了。
理清思绪之后,鞠义顿时想起前天李利对他说的那番话,并立即想到李利那番话的真实目的。
李利那番话对鞠义而言,字字珠玑,没有半点虚言。可谓金玉良言。然而,李利之所以会对他这么说,也并非毫无目的,恰恰相反。李利就是想让他鞠义对袁绍、袁熙父子心生怀疑,促使他一气之下转身离开无极城。
很显然,李利对鞠义十分了解,把他的心思看得通透,一字一句都正中鞠义下怀,成功将鞠义逼走了。鞠义走后,袁熙和逢纪二人空有一千多名精锐甲士,却无将领指挥作战。于是,一群失去头狼带领的狼群纵然战力不弱,又有何用,与一群绵羊差不了多少。
全然相通事情的始末之后,鞠义不禁由衷惊叹道:“西凉李文昌果然名不虚传,算无遗算,机智狡诈,更兼心狠手辣!”
确实,鞠义切身体会到了李利的狠辣手段。
如今甄家归附李利,举族搬走,而袁熙和逢纪以及跟随他们而来的一千多袁绍亲兵全部被李利剿杀。如此一来,李利倒是拍拍屁股走人了,却把他鞠义装进去了。前天他跟随袁熙前来无极城的职责就是保护袁熙和逢纪二人,兼有查探甄家虚实的任务,而他负气返回大营后对袁绍说甄家没有异心,一切正常。结果,一切都不正常,袁熙和逢纪生死不明,甄家依附李利,现在也不知去向。最重要的是,他和西凉李利正面相遇,非但没有出手,反倒让李利从容逃走了。
这些事情如果让袁绍得知详情,鞠义何以自处,如何对袁绍交待?纵然袁绍再怎么大度,也难免怀疑他与李利暗中勾结,蓄意隐瞒实情,为甄家撤离冀州作掩护,还设计陷害袁熙、逢纪以及一千多名亲兵甲士的丢掉性命。这是袁绍大度宽容之下才会滋生这样的怀疑。
事实上,袁绍一点也不大度,反而很多疑,对麾下将领常怀猜忌之心,很难做到绝对信任;即便是他眼下最信任的颜良文丑二人也不例外。
因此,一旦袁绍得知甄氏的“表弟郑锋”就是西凉李利,而甄家还依附李利,跟着李利一起逃到西凉去了。那袁绍抓住或杀死李利还便罢了,若是抓不住李利,又找不到甄家族人,那鞠义就要背黑锅了!袁绍绝对不会放过他,甚至还会将丧子之痛和所有罪责愤怒全都堆在他身上,如此一来,他性命难保,要么率众反叛,要么束手待戮。
“李利呀李利,你可把我鞠义害苦了,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呀!”理清利害关系之后,鞠义苦涩无比地失声喃喃道。
这一刻,知道实情的鞠义内心苦涩不已,当真是苦不堪言,想哭都没有眼泪呀!
最要命的是,在这件事情上,鞠义越是实话实说,就越是说不清,越说自身嫌疑越大。因为不该说的话,他已经对袁绍都说了;不该做的事情,他面对李利的时候也做了,很多人都可以作证。如此情形,据实相告的话,袁绍若是不怀疑他与李利暗中勾结,那就说明袁绍脑子有问题。
这么明显的事情谁会想不到他鞠义有问题?
还有一点让鞠义有苦难言,那就是李利对他说的那番话,他只能憋在心里,只要他还在袁绍帐下效力,就得守口如瓶,对谁都不能说,更加不能对袁绍说了。所以,如果袁绍询问鞠义和李利说了些什么,而李利又对他说了什么话促使他当场离开,那他真是哑口无言,即使想编出一个有说服力的谎话都不容易。因为李利那番话只对他鞠义管用,对别人一点用处没有。
连实话都不能说,这是鞠义最无奈,也是最痛苦的事情。
不能据实相告,那他又该怎么办呢?
西凉李利出现在冀州境内,这样骇人听闻的事情,总不能隐瞒不报吧?
甚至鞠义心里还心存侥幸,想着如果自己主动向袁绍禀报此事,却隐瞒其它发现,比如这间杂物室里的血迹和逢纪的名字。这样以来,袁绍是不是就不会怀疑他和李利暗中勾结了?
打定主意后,鞠义当即只身前往后院,准备向袁绍禀报此事。却不料刚刚走到墙角暗处,他就听到袁绍说起乱世当中钱粮的重要性,随之更是说起如果李利得到甄家财团的支持会如何如何,话里行间透漏出袁绍对李利十分忌惮,对甄家极其看重。
一瞬间,鞠义当即止步,脑海中一片混乱,刚刚好不容易打定的主意立刻又动摇了。
“要是找不到李利,追不回甄家族人,也找不到袁熙、逢纪二人的尸体怎么办?那我岂不是谎报军情,无事生非,反倒又是一身骚?”靠在墙角暗处,鞠义心里反复琢磨,仔细掂量,却始终拿不定主意。
这一刻,鞠义真的很想破口骂娘,实在是太愁人了,折磨得他想去死!
打了十几年仗,他还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犹豫不决过,这种感觉实在太痛苦了!
第467章牵一发而动全身
“鞠义,你站在墙角作甚,有事吗?”
就在鞠义痛苦纠结之时,不知不觉中袁绍已经策马来到他面前,而他却对此毫无察觉。
“哦!”鞠义失声惊呼,神情有些慌乱。
好在此时正是夜间,而他又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墙角暗处,因此没有被人看清他的神色。
深吸一口气,迅速稳定心神后,鞠义恭声道:“禀主公,末将见主公心情不好,便不敢上前打扰,只能站在不显眼的地方替主公警戒,以免宵小之徒惊扰主公思绪。”
“嗯,鞠义辛苦了。下令将士们今夜就在甄府宿营,让人却城中买些吃食,不得惊扰百姓。你赶快去吧。”袁绍神色平和地对鞠义颔首说道。
“诺,末将领命!”鞠义躬身一礼,既而转身大步离去。
然而,袁绍、郭图和颜良三人都没有注意到鞠义转身离去的一瞬间,身体微微迟疑,嘴巴微张似有话要说,但他终究还是忍住没说,深深吸了一口气,腮帮子憋得鼓鼓的。等他背对袁绍三人大步离开时,却长嘘一口气,全身上下顿觉轻松不少。
这一刻,鞠义已经打定主意了,他什么也不说,不闻不问,权当什么也不知道。反正刚才杂物室的血字已经被他撒了一泡尿冲掉了,还掩上一层墙角泥土,而之前发现异常的亲兵又全都是他从西凉带来的嫡系部曲,绝对可以信任。如此一来,即便日后逢纪还活着向他追问此事,鞠义只要回答六个字:“不知道,没看到。”只要他一问三不知,无论是逢纪、袁熙也好。还是袁绍也罢,没有真凭实据又无人证,谁又能把他鞠义怎么样?
做下这个决定之后,鞠义赫然发现装聋作哑,佯装什么也不知道,反倒是自己洗脱嫌疑的唯一方法。反之,如果他主动向袁绍禀报逢纪留下血字的内容,反倒将他自己置于绝境当中,而装聋作哑却能让他从这泥潭中脱身出来。
“唉!”得到这样一个结果之后,鞠义站在后院大门外看着数百步开外灯光下的袁绍。重重叹了一口气。
袁绍的猜忌多疑让鞠义不敢说实话,而李利毫无破绽的精妙算计又让鞠义有苦难言,纵然想对袁绍效忠都不行。因为尽忠的代价太大,需要他拿出自己的身家性命做赌注,乱世之中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他冀州上将鞠义。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鞠义和袁绍之间彻底有了隔阂。再也无法回到此前那种相互信任的主臣关系了。
而正是由于鞠义凑巧查到杂物室并发现了逢纪留在地上的血字。再加上他迫不得已的刻意隐瞒,无形中影响到很多事情,间接维持了眼下的天下局势。否则,一旦袁绍全力以赴劫杀李利,那天下局势将会为之大变,其影响之大将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其最终结果或许只有一个知道。这个人就是李利自己,因为他此时若是死了,历史很可能还将延续固有轨迹,滚滚向前。
夤夜。甄府后院正堂。
在这空荡的大堂中,亲兵们拆掉一些门房木板拼凑成十几张案几,再取来几张软垫,以供袁绍和麾下文臣武将坐在堂中商议大事。
坐在空旷的大堂上阶,袁绍俯视堂下这般寒酸的场景,顿觉胸口憋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却无处发泄。憋闷之中袁绍满脸阴沉,乌云密布,双眸怒火萦绕,却又不能将这口恶气撒在堂下众人身上,还得自己强忍,这让他好不难受。
甄家人真够狠的,做的够绝,竟将偌大的甄府搬得空空荡荡,连一件完整有用的物事也没留下。正因如此,袁绍及麾下一万亲兵甲士虽然全部住进甄府大院,却也仅是有个遮风挡雨的落脚地,其它一应器具全都没有。以至于大堂议事之中连个案几桌凳都没有,还得袁军将士拆掉门板临时拼凑几张案几,以供主公和大人们议事使用。
袁绍是个极好面子的上位者,像这样寒酸的大堂议事,对他来说尚属首次。想当年,他领兵前往陈留会盟时也没有今日这般寒酸,居然拆掉几块门板当案几,收集一堆破布旧衣揉成一团做蒲团,如此便是此次大堂议事的情形了。
其实,袁绍完全可以住进县衙或夜宿在城中其他富户的宅院之中,可他却拉不下这个面子。既然大张旗鼓地住进甄府,就不能再从甄府走出去另找住处下榻。这种有**份和颜面的事情,他袁绍做不出来,也不愿意这么做。因此他宁愿打肿脸装胖子住在空荡荡的甄府大院,也不想颜面扫地,另找宅院下榻。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袁绍入主冀州之后施政宽仁,虽称不上是爱民如子,却也算乱世之中为数不多的宽仁诸侯。故而,他在冀州百姓心目中还算是一位声誉不错的州牧,颇得民心。正因如此,河北一带有志之士才会慕名前来投奔于他,使得冀州军日益强盛,文臣武将云集,其中不乏贤士名流和猛将隐士。
大堂上,众人草草吃过晚饭,随之正式议事。
在此之前,负责搜查甄府院落的文丑和鞠义二人已经向袁绍禀报过搜查结果,均称没有任何可疑之处,也没有搜到有价值的线索。
“甄府上下的现状,诸位都看到了,偌大的甄府大宅搬得空空荡荡,上千口甄家族人居然人去楼空。都说说吧,现在应该怎么办?”堂上主位,袁绍虎目微眯,满脸阴沉地沉声道。
袁绍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空旷的大堂中震荡回响,一字一句清晰地传进堂下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然而,直到回声消散之后,堂下众人却纷纷摆出一副低头沉思状,无一人接声作答。
堂下,郭图和鞠义二人左右对坐。位于众人之首,文丑、颜良二将也赫然在坐,其后便是十余名军中将领。
这十几人议事的场面,在冀州军中算是比较少见的小规模议事,这也是袁绍临时起意前来无极甄家的缘故。眼下冀州大军正在撤回邺城的途中,很多谋士和将领都跟随大军回撤,否则那次大堂议事不是上百人的规模。
“咳!”眼见大家都不吱声,坐在左侧首位的郭图轻咳一声,清清嗓子之后,恭声道:“禀主公。此前文丑和鞠义两位将军已将甄府彻底搜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由此可见,甄家举族搬迁之事并非仓促之举,而是早有准备。从容搬走。由此推断,两天前二公子带兵前来催粮时甄家就已经在着手搬家。只不过甄家掩饰得很好。以致二公子和鞠义将军等人没有丝毫察觉。随后,二公子派鞠义将军先行返回军营向主公禀报,待鞠义前脚离开,后脚甄家便向二公子和逢纪等人发难,得手后迅速撤离无极城,不知所踪。
如果属下推断无误的话。那二公子和逢纪二人以及一千多名军士此时已然被甄家扈从挟持,充当人质,以防主公得知此事后沿途追杀。此外,属下估计甄家全部潜逃出城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三天。很有可能是昨天逃走的。现在最为关键之处便在于,甄家究竟投向哪路诸侯,举族迁往何处。若是甄家依附公孙瓒,自然朝东北而去;若是依附兖州曹操,或荆州、江南一带以及其它州郡,那此时甄家应该还在冀州境内,尚未走出冀州.。”
袁绍微微颔首,皱着眉头,思量着问道:“依元则之见,眼下该如何处置甄家背叛之事?”
“这有何难!”不等郭图开口答复,坐在郭图身后的颜良便陡然起身,气势汹汹地洪声道:“甄家贼人竟敢背叛主公而另投其他诸侯,我等岂能容他轻易离去,自当领兵追杀,誓必将其斩杀于冀州境内!此外,主公还应下令各郡县官吏抄没甄家商铺,缉拿甄家族人,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不可!”颜良话音未落,郭图立即开口反对。随之他没有理会颜良恼怒的眼神,起身对袁绍恭声说道:“主公,颜良将军所言,乍听之下不无道理,甄家不义在前,主公下令追杀也没有错。然则,我等现在并不知道甄家逃往何处,没有目标,我等如何率兵追杀,总不能下令冀州各郡县全境搜捕吧。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冀州全境必然是自乱阵脚,人人自危,郡县大乱。此为其一。
其二,甄家商铺虽然遍布冀州各郡县,然则真正挂名甄家商铺的店铺只有金银首饰和绸缎等贵重之物,其它店铺却没有悬挂甄家字号。如此以来,即便主公要查抄甄家商铺,也只能缴没挂着甄家字号的店铺,其它商铺却不能轻动。何况甄家既然早有准备,想必此时各处店铺都已关闭或转让,或是改名,亦或是将钱财转移一空。如此一来,纵然查抄甄家店铺也没有多大收获,反倒会让冀州境内其他商贾人人自危,暗中将钱财转移其它州郡,以免有朝一日步入甄家后尘。
其三,甄家涉及商道已有上百年之久,与冀州境内各大家族、豪强、缙绅皆有来往,人脉关系盘根错杂,很难说甄家商铺没有他们参与其中,利益相连。一旦主公对甄家商铺下手,便会殃及很多暗中与甄家联手经商的官宦氏族利益,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或许他们不敢出面抵抗主公查抄店铺的命令,却一定会对主公心怀怨恨,从而埋下祸根,遗祸无穷。
其四,方今天下诸侯割据,很多郡县经常被诸侯争来夺去,反复易主。如果今日主公因为没有得到甄家的支持,便对甄家商铺大开杀戒,异日待我冀州郡县落入其他诸侯手里,那我冀州商贾岂不是也会被其他诸侯杀戮一空。如此杀来杀去,天下还有何人敢于从事经商?
故而,此例不可开,主公更不能做第一个对商贾之家大开杀戒之人,否则必将给主公招来骂名,与天下商贾为敌。除此之外,二公子和逢纪等人还在甄家手里做人质,若是主公明令追杀,只怕他们这些人性命不保。
因此属下认为颜良将军所言,只图一时痛快,却遗患无穷,断不可取。请主公明断!”
“嗯。”待郭图说完话后,袁绍当即颔首采纳了这番谏言,抬手示意颜良坐下,不可再言。
确实,郭图这番话对袁绍触动极大,因为他能够兵不血刃地占据冀州,正是冀州世家大族和众多商贾联合支持的结果。也正因如此,当他自领冀州牧之后各郡县传檄而定,没有哪个郡县敢于割据自立,不尊号令。与此同时,冀州之所以能够成为天下各州之中最为富庶的州郡,正是因为冀州商贾众多,常年奔走于大汉各州之间,每天冀州各郡县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进进出出,为整个冀州府库缴纳数目可观的通关赋税。
因此郭图这番谏言着实说到了袁绍的心坎上,让他从甄家背叛的愤怒中渐渐走出来,从而理智全面地看待这件突发之事。在此之前,他心中所想与颜良所言一般无二,甚至还想亲自率兵追杀甄家商队,将背信弃义的甄家全族斩尽杀绝。然而,郭图一番话让他骤然警觉,清醒地认识到甄家能够成为富甲天下的商贾巨富,绝对不可能仅凭一家之力便可成事,暗中定然与冀州乃至大汉各州各郡的商贾、官宦氏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否则甄家财团很难一步步壮大到今天这种程度。
低头思索良久之后,袁绍终于有了决断。只见他赫然起身,沉声令道:“传令中山国、河间国、涿郡、常山国、赵国等五郡郡守,严守城池关隘,严查过往商队和行人,张贴甄家告示,缉拿甄氏族人和甄家商队!此外,密令车骑将军细作打探甄氏一族去向和甄家商队行踪,一经查实,立即劫杀;暗查冀州境内所有甄家商铺,查清底细,待时机成熟,再做惩处!”
随着袁绍一声令下,此番甄氏一族举族搬迁之事的处理意见尘埃落定。而整个议事之中,坐在右侧首位的鞠义始终正襟危坐,一言不发,俨然置身事外,眯眼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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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险象环生魂未定
哒哒哒!
冀州赵国(赵郡)前往河内郡的官道上,一行十余人跃马扬鞭疾驰而过。
细看之下,这十几个策马疾行之人中间竟然是男女各半,行色匆忙,风尘仆仆,面带倦色,俨然是昼夜兼程连续数日赶路才有的模样。
唏聿聿!
时至傍晚,一行人终于在路道旁的镇甸路口勒马掉头,沿着岔道向小镇徐徐而去。
大约一盏茶的工夫,这些人住进了镇西头的修武馆驿;这是一家官办驿站,专供官道来往行人打尖歇脚的客栈。
舆洗过后,一行人聚在东边上房之中,低声议论着后续人员能否安然离开冀州的问题。房门外还站在一位身高近丈的魁梧大汉,冷眼扫视着四周,阻止任何人接近房间。
“好几年没这么疲于奔命了,真是让人怀念哪!”房间里,坐在主位上的俊朗男子大言不惭地说道。
这句感叹确实是有些大言不惭,明明是狼狈逃命,经此人这么一说,好像是重温趣事一般轻松写意。如果这还不算大言不惭,恐怕世上就没有大言不惭之人了。由此可见,发出这声感叹之人,要么久居高位,要么便是生性开朗,脸皮忒厚。
“主公所言甚是。自从我们在武威郡站稳脚跟之后,确实很多年没有这么狼狈过了。”听到主位上英俊男子的感叹之后,坐在左侧首位之人当即接声附和。
这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臣下,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的就是这对主仆。
想必诸位看官都明白了,屋内一唱一和的这两人正是西凉军主帅李利和尚书令李玄。
事实正是如此。这一行十余人就是七天前从中山无极城“战略转移”的李利、甄氏等人。
故而,此时坐在房内之人。除了主位上的李利和左侧首位的李玄二人之外,还有右侧首位的甄氏张蔼,郭嘉、桓飞、马云萝、甄姜、甄脱、甄道、甄荣和甄宓等九人,外加守卫房门的李挚和两名在后院马厩照料众人马匹的亲兵,一共十四人。
这七天时间里,李利一行十四人轻装先行,甄家族人和商队全部分散各自分头离开冀州。前三天之中,李利等人昼夜兼程赶路,每天疾行上百里;第四天便发现常山国和赵国境内到处张贴着通缉甄氏和甄家嫡系族人的告示,沿途镇甸、城池皆是层层设置关卡。严密盘查过路行人和商队。迫不得已之下,李利等人只能昼伏夜行,神经始终绷得紧紧的,片刻不敢松懈。
侥幸的是,一行人终于在第六天傍晚走出赵国边郡。有惊无险地离开冀州地界,进入司隶辖下的河内郡。截止现在。李利等人已经彻底脱离危险。进入河内郡腹地修武县,距离驻守安邑大营的武威营战骑已经很近了。于是,一行人自从七天前的傍晚离开无极城至今,第一次住进客栈,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睡一觉,进入河内郡就意味着已经安全了。
尽管河内郡太守张扬眼下与西凉军关系微妙。隐隐表现出割据自立的态势,但他表面上还是归附朝廷,奉行李利的将令,这两年也没有出格的举动。再加上河内郡地处黄河北岸。与冀州赵国接壤,东南方又与兖州陈留郡相邻,实为西凉军和中原诸侯之间的缓冲地带。因此,驻守安邑大营的滕霄大军也不能逼之过甚,以免河内张扬狗急跳墙彻底倒向冀州袁绍或陈留张邈一边。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河内太守张扬得以在夹缝之中求存,对李利下达的命令阳奉阴违,却又暗中与冀州袁绍关系暧昧,并大肆招兵买马,时刻提防着安邑大营出兵河内郡。
事实上,驻守安邑大营的平东将军滕霄曾多次请令出兵河内郡,试图彻底剿灭张扬所部。但李利对此早有盘算,一直没有应允滕霄所请,并严令他不得擅动,定期催促张扬缴纳赋税粮饷即可。
就这样,三年来,河内太守张扬一直置身于西凉铁骑的兵锋之下,却又有惊无险,苟延残喘至今。
也正是因为河内张扬和陈留张邈两股势力的缓冲作用,使得西凉军与冀州袁绍、兖州曹操之间没有直接接壤,彼此间虽有摩擦,却始终没有爆发正面冲突和大规模战事。
此次李利从冀州返回司隶境内,沿途之中可谓是险象环生。先后十余次被堵在关卡上,所幸甄氏应对得当,早就准备了大量钱财,沿路关卡和城关全是钱财开路,屡屡险之又险地过关放行。或许是冀州商贾太多,又或是冀州殷富,亦或是军纪松懈,致使沿途各处城池和关卡守军多数是见钱眼开之徒,通缉告示就张贴在旁边,竟然都没认出佯装打扮的甄氏母女,这些守关军士私自收取大量钱财之后,一个个眉开眼笑地将甄氏母女礼送出关。
值得一提的是,冀州车骑将军府下达的通缉告示中没有提及李利的名字,更没有李利等人的画像。由此可见,直到李利等人离开冀州边境之时,袁绍还不知道甄家已归附李利,一直被蒙在鼓里呢。
修武客栈,东院上房内。
随着李利和李玄二人相继开口说话后,屋内比较压抑的氛围顿时松缓下来。
更衣梳洗过后的李利,脸上的表情十分轻松,端坐在阶上主位,一边端着茶盅不急不缓地喝茶,一边笑呵呵地看着堂下众人。
饮茶之中,留意到甄荣的俏脸上流露出担忧之色,李利含笑对她说道:“四小姐不必过于担心仲康的安全。此番袁绍下令抓捕的主要目标就是我们在坐的这些人,可我们此时已经走出冀州抵达河内郡了。沿途守军看着告示都没有发现我们这些人,而仲康、叔至和仲明他们都不在通缉抓捕之列,守军根本无从得知他们的身份,因此也不可能随意抓人。何况他们是跟随甄家商队分散出关,手里金银充足,万一遇到阻碍,也可以像我们一样贿赂搜查将士,既而一路畅行无阻地返回司隶。”
甄荣便是甄家五姐妹中的老四,现年十六岁,美貌大方,温柔恬静,她是许褚未过门的妻子。
此番李利等人分头撤离冀州,除了眼下十四人先行之外,剩下三百卫队则由段煨、许褚、陈到三人分别带领几十名亲兵与甄家商队同行。至于甄家数千家丁和千余名家族死士则扮作黑山贼寇,由何曼带领他们从常山国境内上山,与早已等在那里的眭固等人会合,随之潜入并州上党,再由上党郡进入河东郡,既而直奔安邑大营而去。如此分散撤离,分头前往司隶,才不会引人注意,半月之内应该能够陆续抵达安邑大营。
看到甄荣在李利的安慰中神色稍缓,甄氏欣然颔首,既而将目光转向李利,神情颇为不解地说道:“那天我们离开无极城时,袁绍便已率领一万甲士抵达城外,按理说他当天夜里就会派兵追杀我们,可是他却没有这么做,直到两天后才下达告示缉拿我甄家族人。随后,袁绍明知我甄氏一族已经举族迁走,却没有下令缴没冀州境内的甄家商铺,更没有全境捕杀甄家族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难道袁绍真是胸襟宽阔之人,或者他根本不介意我甄家离开冀州投奔其他诸侯?据我了解,这不是袁绍的处事风格,他根本不是仁慈大度之人,更没有这份容人之量!”
“嗯。”李利深有同感地颔首应声,神情略显凝重地沉声道:“自从昨天我们离开冀州之后,两天来我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此次袁绍做出的应对举措确实有些蹊跷,虽然他这么做对于我们来说,正是求之不得,方便我们脱身。然而,如果袁绍真能如此举重若轻的处理甄家搬迁之事,那倒是要令我李利对他刮目相看了!
现在有一点能够肯定,那就是袁绍不知道我李利秘密潜入冀州,至少在我们离开冀州的六天时间里,他还不知道此事。否则,他一定会派兵追杀,哪怕动用冀州全部兵力也在所不惜,甚至是亲自领兵全境搜捕。
现在暂且不说我的身份,单说甄家举族迁走之事。在这件事情上,袁绍没有严令边境各郡捕杀甄家族人,却仅仅是张贴告示沿途缉拿。此为其一。
其二,他没有第一时间抄没甄家商铺,也没有大范围搜捕甄家族人,更没有明确下令诛杀甄氏一族和全面清查甄家产业。其三,他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袁熙、逢纪和那一千多名亲兵将士的性命,似乎是笃定甄家一定不会伤害他们,不敢杀了这些人。
仅从这三点来看,袁绍虽然没有第一时间查实我李利的身份,却也没有因为甄家举族搬走而意气用事。恰恰相反,抛开我的身份不说,袁绍此番举措却是目光长远,很理智,决策没有失误,反而非常英明。”
第469章豪气慷慨掷千金
话音稍顿后,李利抿了一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袁绍没有因一时气愤而对甄家狠下杀手,这并不是他不想杀人泄愤,而是不能这么做。
因为他袁绍是靠冀州氏族和豪强商贾支持起家的,而甄家又是冀州第一大商贾巨富,与各大家族和商贾都有利益来往。因此他不能因甄家背离他而去,就对甄家商铺狠下杀手,因为这样会让其他商贾心寒,让那些和甄家有利益关系的家族心生不满,从而动摇他立足冀州的根基,为日后留下诸多隐患。故而,袁绍此次决策无疑是正确的,大局观很强,不失为英明之举。
但是,他唯一失算之处,或者说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我李利身在冀州,并且和甄家在一起,也不知道甄家没有投奔公孙瓒或是兖州曹操,更非迁往荆扬二州,而是搬到我西凉来了。如果他事后得知实情,必定会对向他谏言的谋士心怀怨恨,恼怒不已,甚至有可能恼羞成怒。”
“啊!”李利话音方落,郭嘉当即神色陡变,失声惊呼。
随之他神色郑重地对甄氏问道:“小婿有一言不知该不该问,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奉孝言重了,有什么话尽管说,我定当据实相告。”听到郭嘉自称小婿,甄氏颔首应声之中,不禁俏脸微红,抬头看了看李利,妩媚的眼神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因为郭嘉这么一叫,显然将甄氏放在岳母的辈分上,可李利平时和郭嘉却是平辈论交,如此她岂不是成了李利的长辈。这样一来,她和李利在一起岂不成了长辈和晚辈媾和,有违伦常之礼。好说不好听啊!
让甄氏感到诧异的是,李利似乎并不觉得郭嘉的称呼有何不妥,反倒很好奇郭嘉究竟想问甄氏什么问题。
正当甄氏微微失神之际,只见郭嘉恭声问道:“小婿想问夫人,袁绍帐下谋士郭图是不是和甄家有利益纠葛?或者说,甄家商铺是不是定期要送给他一份不菲的红利?”
“呃?此乃我甄家商道机密,截至目前,除了我和甄家派往魏郡的商会主事以外,很少有人知晓。奉孝何以知晓此事?”甄氏神色惊讶地接声说道。
“哦,果然如此。”郭嘉神色恍然地自语道。随之他扭头看向李利。恭声道:“属下听了主公刚才那番话后,不由想起袁绍帐下谋士郭图,而袁绍此番决策应该就是出自郭图之口。属下不敢隐瞒主公,我与郭图是同族兄弟,他是我五服之外的族兄。曾与我同窗多年,对我和家母多有照顾。之前我投效袁绍帐下便是受他之邀。此人和我一样。家道中落,却又不甘受苦,出仕之前就曾涉足商贾之事,藉此贴补家用。
故此属下方才便想到袁绍此举极有可能是郭图所献之策,而他必然与甄家商铺有着利益来往,因担心自身利益受损。才向袁绍谏言甄家商铺不可轻动。待日后他得到想要的财物之后,肯定还会向袁绍谏言抄没甄家商铺,如此便可彻底销毁他和甄家财团暗中互有往来的隐秘之事。此人行事手段颇为狠辣,贪功好利。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属下建议冀州境内的甄家商铺应在近期之内撤出冀州,而且要隐蔽要快,迟则生变。”
“哦?”李利略显惊愕地沉吟一声,既而剑眉轻扬,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的笑意。稍稍思量后,他颔首示意郭嘉落座,目光柔和地看向甄氏,和声道:“奉孝所言之事,想必夫人早有安排。不知眼下情况如何?”
甄氏很享受李利这种柔和的眼神,当即她嫣然一笑,柔声道:“夫、、、夫君所言极是。”
一时情动之下,甄氏一声“夫君”脱口而出,瞬即她就知道自己失言了。因为,直到今天为止,奉她为母的四个女儿还不知道她已经委身李利,并且得到甄袆的同意。但是,既然已经说漏嘴了,甄氏索性不再遮掩,把话挑明,反正纸包不住火,这件事情早晚都要说与几个女儿知晓。
“啊!母亲,你、、、、、、、”果然,听到甄氏称李利夫君,甄姜、甄脱、甄道和甄荣四女顿时失声惊叫,显得颇为震惊。但甄氏的亲生女儿甄宓却没有露出异样神色,反倒笑得很甜蜜,显然她早就知道自己母亲和李利的事情,而且乐见其成。
眼看甄家四个女儿满脸吃惊之色,李利笑呵呵地开口道:“你们不用惊讶,我已经和你们爷爷甄袆族长商议过了,他老人家同意甄氏嫁于我为妾,并将甄家数千家丁和死士作为嫁妆。这件事情甄俨和甄家其他几位族老都知道,因此你们不用担心。待你们到达长安之后,一切都安顿下来了,你们的母亲甄氏就会辞去家主之位,由甄俨接掌甄家。到时候,甄氏将改回原名张蔼,而甄氏之名就是你们姐妹的。此后我们不用拘于俗礼,各论各的,只要你们心里还将甄氏当做母亲,这就足够了,不必计较辈分。”
说完话后,李利知道甄姜等人还需要一段时间调整心态,于是抬手示意甄氏继续说正事。
甄氏俏脸绯红地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缓声说道:“冀州境内的甄家商铺撤离之事,此前我也有安排,将各家店铺中的所有金银财物提走,至于其它货物却是由于时间太过仓促,一时间无法全部转让出去或搬走。好在袁绍此番又给我留下一点时间,七天时间足够我甄家商铺改头换面,或是直接转让给冀州其它商贾或世家,想必现在已经办的差不多了。这些处理掉的店铺都挂着甄家商号,至于其它大多数商铺却是不用担心,因为那些商铺都是和冀州各大家族联合开办的店铺,只需撤出本金,把店铺全部转交给他们即可。
不过这样以来,我甄家在冀州境内的商铺难免有所亏损,这部分差额还需夫君补偿。不知夫君打算如何补偿我甄家此次搬迁中的损失呢?”
“呵呵呵!”眼见甄氏半真半假地向自己索要补偿,李利愕然失笑道:“人家都说女生外向,任何事情都会向着自己男人,怎么到你这里就不灵了呢!也罢,此次甄家举族迁入长安,冀州境内挂有甄家商号的店面都要贱卖才能脱手,确实是损失不小。如果我没有一点补偿的话,恐怕甄家族人会觉得我李利没有诚意,吝啬小气,一毛不拔。既然如此,我今天就可以明确告诉你们这些甄家的女儿女婿,我会在长安城北郊给你们划出一千顷土地,供你们重建甄家府邸,此外还可以再给你们一千顷土地和山林!
不过,你们需要缴纳三成土地使用费、百姓搬迁费用和郡府兵平整土地费用,大约五六千万钱吧!”
“啊!”听到李利最后说出的数目后,堂下众人皆是骇然变色,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呼。
看到众人张大嘴巴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李利不以为然地自顾说道:“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吧!两千顷土地呀,一个铜子不要,都是白送的,我所说的数目就是一点出工出力的辛苦费而已。我西凉境内虽然疆域广大,但长安城这两年来可是今非昔比了,寸土寸金,想找这么一大片完整的土地相当不容易。
再者说了,这点辛苦费对你们甄家来说都是小钱,九牛一毛而已,何足道哉!甄氏,你说是不是这样啊?”
眼见李利笑呵呵地看着自己,甄氏俏脸霞红,哭笑不得地抿着红唇挤出四个字:“奸商!恶霸!”
“哈哈哈!”甄氏此言一出,惹得屋内众人哄堂大笑,尤其是李玄笑得最开心,最灿烂。
实际上,当李玄听到主公李利开口就要划给甄家一千顷土地时,脸都绿了。随之又听到主公再划给甄家一千顷山地,这一刻,李玄几乎都要忍不住起身大骂李利败家了,太慷慨吧,这是一掷万金不皱眉头啊!
然而,随着李利大喘气之后说出缴纳费用五六千万钱的时候,李玄惊呆了,脑海中一片空白,张大嘴巴半响合不拢嘴。
暮然间,李玄终于醒悟过来,自家主公还是一点也没变,至少没被甄氏这个妖媚熟妇迷住心窍,还像以前那样“精明”,而别人则把李利的精明称作“奸诈!”
长安城眼下有两个地方地域面积最大,人口最为密集,一个是西郊,一个南郊。而李利提到的北郊确实面积也不小,却是、、、最荒芜,人烟稀少,算是一块不毛之地。不过这样一个地方,在李利口中就不是不毛之地了,而是有待挖掘开发的处女地。
长安北郊地处左冯翎郡、右扶风郡之间,与北地郡和并州上党郡相距不远,在西凉尚未一统之前,那是蛮夷入侵关中三辅的前沿阵地,兵祸不断,盗匪横行。久而久之,北郊荒无人烟,杂草丛生,极其荒凉不说,还大多是山地丘陵地貌,山林颇多。
第470章目光长远见识广
第470章目光长远见识广
如今西凉境内治安稳定,长安三辅之地人口与日俱增,北郊倒也恢复一些生机。
但两千顷山地面积可不小,方圆几十里都是一家所有,这种事情在李利治下并不多见。除了李利自己之外,几乎没有人拥有这么大的山地,就连大司马李傕也不例外。
不过甄家也不是一户两户,而是拥有将近一千两百口族人的大家族,再加上扈从和侍女,人口总数不下三千人,相当于三四个村落的人口。
这样算起来,甄家拥有宅基和土地山林共计两千顷,虽然面积依然很大,但与动辄食邑万户的公侯相比,倒也不算过分。毕竟甄家占地广阔,那是他们家族上千人共有,若是把食邑换算成实际土地面积,超过甄家的士族大户大有人在。
让李玄最心动的还是李利直接提出费用数目,甄家最少要缴纳五千万钱,这可是一笔极其庞大的数字。而且,这还是李利作为补偿甄家损失提出的“赠送”数字,若是真正卖给甄家,恐怕远远不止这个数目。
“怎么都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吗?”看到堂下众人微微张开嘴巴半天不说话,李利十分诧异地问道。
甄氏一直盯着李利脸上的神色,见他真的不是说笑,而是煞有其事的表情后,甄氏不禁有些犯难。
两千顷土地需缴纳六千万钱,这个价码不算太高,却也不低。因为这仅仅是土地费用,缴纳之后重建甄家府邸才是大头,那将是一笔更加庞大的数字。让甄氏真正感到为难的是,时下大汉各州各郡的土地不值钱。城池之外的土地愈发卖不起好价钱,甚至根本没人买。如今李利倒是豪爽,开口便是两千顷土地,而且还在长安北郊,距离城池不远,又是一块囫囵连片的庞大面积。
这让甄氏无形中有些动心,毕竟这是一个可供甄家族人长期拥有的土地,只要李利没有被其他诸侯吞并,后世子孙没有世袭李利的大位,那这块土地就是甄家固定财产。谁也不能收回去。
就在甄氏暗自盘算的时候,李利同样有着自己的想法。
两千顷土地听起来不少,实际分到甄家一千多口族人和两千名扈从、侍女头上,每人不到七十亩,而且这里面还包括几座大山和沟沟洼洼的乱石岗。刨去这些不能耕种利用的土地,平均每人不到五十亩土地。
这对西凉境内很拥有百亩耕地的百姓家庭而言。这真的不算什么。因为西凉地广人稀,数千里疆域只有两三百万人,其中不从事农耕之人就有两成左右。故而,西凉境内拥有百亩耕地的百姓不在少数,一般家中有十来口人的家庭就有百亩以上的耕地。
两相对比之下,划给甄家两千顷山地真的不算什么。即便甄家一个铜子不出。李利也要给他们安置他们,毕竟人家千里迢迢搬到西凉,于情于理都要安顿好他们。此外,此次甄家在冀州境内的商铺确实损失不小。至少也要损失几千万甚至上亿钱,而这一切都是因李利而起。
正因如此,李利才会如此慷慨地赠送甄家土地,并且还要在长安城中安置一座宅院,以便他们尽快安顿下来。而他之所以要附加一笔费用,这纯粹是他从不吃亏的性格使然。作为一方霸主怎可轻易将治下土地送给别人?
何况甄家入住长安之后,少不得动用郡府兵给他们帮忙,还要搬走一些百姓,否则哪有这么大片的土地提供给他们。而这些都是要花销开支的,总不能府库替他们出吧,所以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些钱还得甄家来出。如此以来,李利说赠送他们这么多土地,还真是没有说错,确实是送给他们的。不过也不能完全白送,还得要一个让甄家难以割舍的“小钱”,不要点钱,甄家或许还看不上北郊那块地;收了他们的钱,那他们自然要好好开发一下荒芜人烟的北郊。
然而,从甄家口袋里掏钱,除了李利之外,只怕其他人很难开口,包括李玄在内,都不好意思张口,谁让他是甄家的大女婿呢!
“好,我代表甄家应下此事!”就在屋内众人各有所思之际,甄氏突然开口答应了。
不过她也和李利真不愧是一对鸳鸯,说话之中大喘气。话音稍顿之后,甄氏补充道:“不过元忠随后要给我写一份凭证,还要盖上你李大将军的印章,以免日后有人反悔!”
“哈哈哈!”李利赞赏地看着甄氏朗声大笑,颔首道:“你真是个精明谨慎的女人,以后你来给我管理内府,相信我不久之后就能发大财!”
笑罢后,李利对李玄吩咐道:“元忠啊,稍后手书一份凭证,注明土地所在位置是左冯翎和右扶风郡中间的那块土地,丈量时不必斤斤计较,尺度放宽一些,超过三百亩也在情理之中。”
“啊!”李玄惊诧一声,当即恭声应道:“诺,属下领命!”
“嗯。好了,大家连续赶路好几天了,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明天也不必急于赶路,午后出发,穿过河内郡直奔安邑大营!”留意到窗外夜色渐深,李利不再多言,长身而起,挥手让众人都回去歇息。
黑夜无月,修武客栈清幽寂静。
时至深夜。
一缕缕清冷的北风吹过东院正房石阶,掀动院中树叶哗哗响。
一声声急促粗重的喘息和呻吟声,透过门窗缝隙飘散而出,惊醒栖在枝头的夜莺展翅疾飞,清脆鸣唱。
“噔、噔、噔!”
就在屋内激战正酣之际,一个身穿单薄霓裳的绰约身姿蹑手蹑脚地踏上门前石阶,踩得脚下沙子吱吱作响。
这时,另一个高大身影悄然出现在距离石阶不远处的大树背后,神情肃然地盯着这个霓裳美人一步步走到房门前,侧身俯耳听着房内忘情的大叫和粗重的喘息声。其间还夹杂着噗嗤噗嗤的啪啪冲刺撞击声。
稍稍观察之后,大树后的高大身影知道听墙根儿的霓裳美人是谁,等到确定她没有恶意之后当即身影一晃,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不过若是李利和桓飞二人之中有一人看到这一幕,一眼就能看出这个高大身影就是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金猊卫统领李挚。
然而,正在门外偷听屋内动静的霓裳美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她在偷听屋内的盘缠大战,竟然还有人却在身后不远处看着她。
不过金猊卫统领李挚并不是蓄意窥视她那起伏有致的曼妙曲线和若隐若现丰腴白皙的身材,而是确认她的身份和此行用意。随后便悄然消失在院中。
“啊”随着屋内传出一声高亢悠长的失声惊叫,致使门外听墙根儿的霓裳美人不禁娇躯震颤,长裙宽松的下摆陡然一抖,两条雪白光滑的**春光乍现。陡然她双腿夹紧并拢,仿佛生怕什么东西掉下来似的。
随即她夹紧**扶着墙壁一步一挪地走到窗外。伸出一根芊芊玉指顶开遮住格窗的麻布窗棂一角,借着鸡蛋大的窗格缝隙看向屋内。
“啊!”乍见屋内风灯下的情景。霓裳美人差点失声惊叫。好在她及时捂住自己的红唇,致使这声惊叫戛然而止。
正是如此,她才没有被人发现,也没有打搅屋内二人的好事。随之她继续通过格窗窥视灯光下的激烈场面,场景很清晰,甚至能够看到抵死缠绵之中两人的面部表情。
这是霓裳美人将近三十年来第一次偷看别人做这种事情。而且还是她十分熟悉的两个人。而她之所以深更半夜悄悄来这里,其实心里抱着和房中那个女人一样的想法,跟自己男人做这种满足正常需求的事情。可惜她晚来一步,让屋内女人捷足先登了。而她只能再等等,看看随后有没有机会。
不过,站在窗外偷看别人欢好对她来说,既新鲜又刺激,甚至比自己置身其中更容易激动。
“喝!”随着门缝中传出一声男人的低喝声,霓裳美人明亮妩媚的眼睛透过格窗向里面窥视。
但见十余步之外的昏黄灯光下,马云萝丰满健美的娇躯已然瘫软无力,显然她刚才已经攀上高峰,还沉浸在一**的余韵之中。此时她不着寸缕,浑身酥软无力,与自己男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卧榻正后方的窗帘上呈现出两个重叠的身影。
而上面那个黑影显得十分魁梧凶猛,下面身影与之相比则要娇小柔弱许多。随着黑影粗壮的手臂起伏,屋内传出节奏感极强的剧烈声响。一声声脆响犹如如飞石激浪,激起泉水激荡噗噗作响,水花四溢,掀起一层层重重叠叠的波浪,经久不息,回声悠长。
“吼!”
窗帘上,身躯雄壮的黑影发出一声低吼,迅疾凶猛的离弦冲刺持续足足一刻钟后,愈发勇猛凶悍,恍然远古荒兽一般欲要择人而噬。那犹如天马行空一般的敏捷身影急剧狂奔,每一次落脚都正中要害,而后昂首而立,紧接着再次飞身而上,不知疲倦。
透过格窗缝隙,霓裳美人清清楚楚看到马云萝不仅身材丰满窈窕,而且皮肤紧致健美,肤色雪白柔嫩,激情迸发之后竟然还有如此体力。
这一刻,霓裳美人不得不赞叹年轻真好,习武真好!
如果马云萝不是常年习武之人,身材怎么会这么好。皮肤紧致有光泽,身材健美而丰满,全身上下曲线柔美,没有半分赘肉,周身充斥着青春气息和无穷爆发力。尤其是她的腰肢纤细成那样,堪堪一握,却能挺动丰硕的臀丘与夫君激战不休,抵死缠绵。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屋内激战,霓裳美人情不自禁将目光转移到李利强壮魁梧的身躯之上。
那一条条纹理清晰的精壮肌肉,那一抹晶莹泛着光泽的汗渍,还有那英俊潮红的侧脸,目之所及,无一不深深吸引着霓裳美人的目光,冲击着她极度渴望的心房。
恍然间,她感觉自己就是此刻的马云萝,身处汹涌澎湃的冲击浪潮之中,而夫君李利就是这惊涛骇浪的源头。
那迅速起伏的重影宛如汹涌巨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浪盖过一浪,前赴后继地冲击在她身上,让她置身于风头浪尖上,迎风击浪,纵情激荡,一点点登上潮头,攀登一个个更高的浪潮。
乐此不疲,不眠不休。
“吼啊!”
紧随一声粗重低沉的龙吟嘶吼声飘出房外,霓裳美人瞥见马云萝再次娇躯僵直忘情大叫。
一刹那,霓裳美人恰好也在这一刻情不自禁地大叫一声,随之一股灼热的暖流从体内汹涌而出。激流当即一分为二顺着光滑的大腿缓缓流动,将夹在双腿间霓裳浸湿一大片。
而她也在这声失声惊叫之中娇躯酥软,顺着窗棂缓缓蹲在墙角上,全身几乎没有一丝气力支撑身体站立,若不是背靠墙壁,她差点就要瘫软倒在地上。
不多时,房内粗重的喘息声渐渐消失,随之屋内灯光也熄灭了。
显然,房中酣畅淋漓的两人已然相拥而眠,即将安寝了。
在屋内灯光熄灭的一瞬间,霓裳美人怅然若失,说不出的失望与落寞,甚至心中开始埋怨马云萝,有些义愤难平。
毕竟霓裳美人现在和马云萝一样都是李利的侍妾,同样拥有夜晚陪夫君李利侍寝的资格。马云萝凭什么独占夫君,彻夜睡在李利怀里,而她张蔼却在窗外苦苦等候?
这是为什么,我哪一点比不上马云萝?
很显然,这位躲在窗外偷窥的霓裳美人正是李利新纳的宠妾甄氏,也就是张蔼。
自从离开甄府前夜的彻夜缠绵,阔别男女情事十余年的甄氏再次切身体会到激情迸发的美妙与**,自此她食髓知味,片刻都不愿和李利分开。然而,随后连续七天的仓惶逃亡,使得她和李利根本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始终处于惊慌逃命和无尽相思之中,十分压抑难受。
而今一行人终于逃出冀州进入司隶境内,彻底安全了。
于是甄氏压制许久的情愫随之迸发出来,情难自持,以至于三更半夜辗转难眠,既而背着女儿偷偷潜到李利房门外,试图与李利再续前缘。不承想她之前稍稍矜持一下,犹豫一小会儿,就被马云萝插队跑到前面捷足先登了,而她只能躲在窗外偷看“现场直播”。
这让甄氏极其郁闷,愤愤难平,也让她深刻体会到这种事情绝对不能犹豫,下手一定要快,否则就只能自作自受了。
“吱哐当!”
就在甄氏感觉自己十分委屈,幽怨难平,无比空虚的时候,屋内灯光没亮,房门却突然打开了。
“夜深露重,你穿得这么单薄,不担心着凉生病吗?”随即一个粗壮有力的胳膊托住她丰满硕臀,将她抱起来,既而耳边传来男人极具磁性的声音:“你在外面偷看这么久,看入迷了吧!还是那么矜持害羞,既然早就来了,你为什么不推门进去?我知道你晚上一定会来,一直给你留着门呢!”
这番话听得甄氏俏脸羞红,不敢抬头正视对方,随之她一声不吭地将头埋在李利火热的胸膛上。
“砰!”随着“哐当“一声脆响,房门再次紧闭,身上只披着一件长袍的李利横抱着甄氏丰腴柔软的娇躯,龙行虎步径直朝床榻走去。
第471章一切尽在不言中
时至傍晚,长空落日。
安邑大营。
“末将等参见主公!”
辕门外,安邑大营主将滕霄带领铁萧、郭猛和金牯三员副将以及数十名军中将领,早在辕门口恭候多时,迎接李利一行人顺利归来。
唏聿聿!
数十步开外就看到滕霄等人的身影,李利颇感欣喜,不由得两腿夹紧马腹。胯下座骑骅骝马极具灵性,似乎感觉到李利归心似箭的心意,当即四蹄飞踏,瞬息之间疾驰数十步,临近滕霄等人身前时骤然止步,嘶鸣长啸。
“好马!真是一匹罕见的千里神驹啊!”眼看主公座骑直奔自己等人飞驰而来,滕霄不但神情毫不变色,脚下寸步不退,反而见猎心喜,连声大赞骅骝马神骏。
勒马驻足后,李利飞身下马,疾步走到滕霄等人面前,一边伸手扶起滕霄,一边笑呵呵地说道:“云龙何必多礼。驻守安邑两年了,我们每次见面都是来去匆匆,好久没在一起开怀畅饮了。今天我做主,允许大家开怀畅饮,一醉方休!哈哈哈”(备注:滕霄字云龙。)
“好,既是主公下令,末将求之不得,乐见其成!”不等李利话音落地,滕霄立即满口答应。随即他生怕李利反悔似的,招手对亲兵吩咐道:“传主公将令,除夜间守营将士之外,今夜各营将士宰羊烹肉,犒赏全军!”
李利闻言笑道:“好你个滕云龙,你这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下手挺快呀!”
说笑之中,李利语气稍顿,颔首对传令兵叮嘱道:“也罢,既然是犒赏全军将士。那自然不能亏待了夜间守营将士们,今夜给他们加餐炖肉,明天再让他们大醉一场!全军一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
“诺,多谢主公赏赐!”滕霄手下亲兵倒也机灵,听到命令后,当即跪身领命。
见礼之后,李利身后之人大多都是滕霄的熟人,李玄、李挚和桓飞三人自然不必多说,一起从武威郡走出来的老兄弟。老朋友了。
待滕霄和李玄等人叙旧之际,李利随之郭嘉和甄氏二人介绍给他:“云龙啊,这位是郭嘉郭奉孝,谋略过人,智计无双。现为我麾下军师祭酒,西凉军右军师。”
“末将见过军师。”乍见郭嘉瘦瘦弱弱的文士模样。滕霄神情顿愕。但他反应极快,当即拱手施礼。
“这位呢就是中山甄家现任家主甄氏,我早先命你接应商队便是甄家商队。她原名张蔼,也是我的爱妾张姬。此次我等能够顺林从冀州返回安邑,全靠张姬沿途斡旋,居功至伟呀!”
看着面前这位光彩照人、风情万种的美妇。竟然就是名扬天下的中原第一商贾巨富甄家家主甄氏,滕霄脸上的表情极为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更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身为安邑大营主将。这两年来滕霄深深体会到了穷家难当的滋味。
尽管他手握数万雄兵,又身处中原重镇安邑,却迫于粮饷和军械压力,屡屡错失攻城拔寨的良机。就连盘踞在河东郡、上党郡一带的白波贼,他都无力出兵剿灭,只能把机会白白让给高顺帐下的陷阵营杀敌建功。
进兵剿贼以来,高顺带领陷阵营足足和白波贼打了一年多,到现在还没有彻底剿灭贼寇。不过陷阵营将士倒是一天天成长起来,依然成为一支战力强悍的步兵队伍。然而,这种战事若是交给滕霄手里,半年之内他就能带领武威营将白波贼剿灭殆尽,根本用不着持续这么长时间。让他深感无奈的是陷阵营人少消耗的粮草就少,而且是步兵,只要带足干粮,十天半个月都不用辎重供给,来去自如,十分方便。故此,与白波贼作战的军队才会是陷阵营,而不是驻守安邑大营的武威营铁骑。
所幸高顺及其帐下五千陷阵营将士也不是外人,同样隶属主公李利麾下的西凉军,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话虽如此,但滕霄毕竟是安邑主将,奉命驻守河东、河内二郡,眼见自己驻地之内还有盗寇横行却无力征剿,还需借用高顺所部解围,这让滕霄情何以堪,又岂能视而不见。因此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是盘算着去哪里弄些粮饷,于是他便派出细作打探中原各州之中有头有脸的商贾,看看哪些商队经常出入河东一带,又有哪些商贾为富不仁。
久而久之,这些商贾之家的资料搜集了很多,全都装在滕霄的脑海里。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盘算着若是哪天再有战机,他就去这些商贾的商队中弄些钱粮,无论如何也要打一仗,不能一直这么窝囊下去了。
正因如此,此时见到甄家商队的家主甄氏,滕霄此前虽然没见过她,却对她一点不陌生,称得上是如雷贯耳了。因为他曾经就打过甄家商队的主意,却又听说甄家商队的主事人是个妇人,这让他颇感为难,总感觉欺负女人太不地道,这也不是男子汉大丈夫该干的事儿啊!故而,时至今日,他还没有真正下定决心打劫甄家商队,也没有付诸于行动。
“幸好没动手,否则今天都惹了大祸!”听到主公李利介绍甄氏的时候,滕霄脑海里思绪纷飞,随之庆幸不已,暗呼侥幸。
待主公介绍完毕后,滕霄躬身道:“末将见过主公夫人。在此之前,末将便知中山甄家乃中原第一巨富之家,平常来往河东一带的甄家商队络绎不绝,末将看着都眼馋,甚至、、、还想借取一些粮饷,以备大军不时之需。嘿嘿嘿!”
滕霄得知甄氏此时已是主公夫人了,于是他索性实话实说,毫不掩饰地道出实情,其用意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一直以来安邑大营粮草紧缺,而今财神奶奶就在面前,岂能一无所获?
何况主公李利就在旁边。在自家主公面前哭穷不算丢人,此等良机岂能错过,此时不说更待何时!
“哦?”正如滕霄预料中那样,他这番话说出来之后,不仅甄氏愕然愣神,就连李利也神色惊愕。
片刻后,李利看着滕霄哑然失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你可真行,很会找机会伸手!第一次和张姬见面。你就敢开口借粮借饷,真有你的!不过这件事情与我无关,行不行全靠你自己。毕竟我西凉军各营粮饷都很紧张,并非安邑驻军如此,所以我不能破例照顾你武威营;否则。此例一开,其他各营统领就会一拥而上。全都跑来向我哭穷。”
说完话后。李利很光棍地走到郭猛身边,拉着郭猛这个结义兄弟叙旧,当真不管甄氏如何答复滕霄了。
甄氏看到自家夫君如此无赖,不禁对李利又爱又气,却又无可奈何。其实她早就送给李利一大批钱粮,一个月前都已经起运。想必现在都已经装进西凉府库了。
现在面对滕霄这个安邑主将索要粮饷,甄氏知道他是夫君李利十分信任的领兵大将,也是西凉军中驻守中原边境的三大将军之一,另外两名大将分别是:驻守河南、河西之地的平南将军徐荣和驻守潼关、华阴一线的平北将军波才。这三位将军手中握有十余万大军。将近半数西凉军主力兵马,而且他们都是李利最为信任的戍边大将。
故此,甄氏不会拒绝滕霄借粮的诉求,并且不是借粮,而是送给他一些粮饷。但这笔账还要算在李利头上,谁让他是西凉之主呢!至于李利事后如何补偿甄家,许诺甄家什么好处,这是甄氏私下要和李利好好商讨的问题,而且她很喜欢和李利单独商量事情。不过,像三天前那晚大被同眠的荒唐事,甄氏尽管超乎寻常的兴奋,非常享受,但她下意识里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感觉那样太放荡了,担心时间长了,李利会看轻她。
“既然安邑大营有困难,妾身自当略尽绵薄之力,还望滕霄将军不要嫌少才好。”心中已有盘算之后,甄氏笑盈盈地抬手示意滕霄起身,话音稍顿后,继续说道:“这样吧,妾身代甄家资助安邑守军五万石粮草、三百万钱。另外,后续赶来的商队中还有一些夏季单衣,如果将军不嫌弃,可以留下十车,权当妾身犒劳将士戍边之功。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呃?”听到甄氏如此慷慨大方,滕霄顿时错愕,不知自己该不该接受这笔钱粮。随即他扭头看向李利,希望主公有所暗示,或者直接表态。不承想李利正与郭猛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似乎一点没注意到这边的情景,也没有听到甄氏的馈赠数目。
这一下,滕霄有种作茧自缚的感觉,有些后悔向甄氏借粮了。恰在此时,他无意间瞥见新任右军师郭嘉笑眯眯地点点头,看向他的眼神中还带着浓浓的赞许之色。
一瞬间,滕霄恍然大悟,知道自己做对了。甄氏现在是主公夫人,那主公李利自然不便向自己女人借取钱粮了,这样做有失男人的尊严,很没面子。于是乎,戍边大将向甄氏位新晋的主公夫人开口借粮借饷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主公也乐见其成,甚至可以说正中主公心意。
“末将代表四万安邑将士拜谢夫人馈赠之恩!”想明白其中原委之后,滕霄立即朗声道谢,俯首欲行跪拜之礼。
这时,李利却突然走过来伸手扶住滕霄,微笑道:“行了,我们都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客套。走吧,辕门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帐说话。”
说话时,李利背身对着甄氏,满脸赞许地看着滕霄,随之主臣二人对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472章凶残示威风云变
不知不觉中,李利已在安邑大营盘桓了五天时间。
在此期间,先后十几支甄家商队安全离开冀州,陆续抵达安邑。
其中,甄家数千扈从和死士也在何曼的带领下,率先赶到安邑,速度之快仅次于李利一行十四人。
据何曼回来后禀报,他们在上党境内遇到一股极为强悍的“白波贼”,双方差点打起来。多亏李玄事先安排了十余名亲兵跟随扈从队伍之中,就在双方剑拔弩张之际,常年跟在李利身边的亲兵认出这伙白波贼首领竟是陷阵营统领高顺。于是,当高顺看到亲兵递上来的金猊卫腰牌后,一场误会消弭于无形,随后一路畅行无阻地进入河东郡,既而直奔安邑大营而来。
甄家扈从队伍返回之后,就意味着甄家迁离冀州之举已然成功大半,因为甄家大部分嫡系族人也在扈从之中。
后续返回的十余支甄家商队中,钱粮货物丝毫无损,侍女和老仆也有七成安全抵达司隶。
如此以来,就预示着甄家举族搬迁之事已然完成。
至于剩下七支商队迟迟未归,不出意料的话,应该是被冀州守军扣押缉拿了。
所幸段煨、许褚、陈到和三百名金猊卫亲兵都毫发无损回来了,没有漏掉一个人。
这让李利等人颇为庆幸,若是他们被冀州军士扣押或发现行踪,那结果将会大大不同,厮杀死伤是在所难免的。最为重要的是,如果段煨、许褚和陈到三人之中任何一人羁留在冀州境内,李利都不能袖手旁观,更不能见死不救,势必要出兵攻打冀州。借此就他们脱险。
然而,一旦李利出兵冀州,那必将搅动中原各州现有格局,既而引发中原大战。果真如此的话,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中原各镇诸侯再度联手与西凉军对。因为他们单个诸侯都不是西凉军的对手,至少眼下还没有哪一路诸侯能够独立与李利正面对抗,即便是实力日益强大的冀州袁绍,也不敢和李利麾下西凉军正面硬碰。
第六天,从早到晚都没有任何一支商队进入司隶境内。而等候在大营中的李利也没有接到斥候和细作探报。这些商队俨然是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信,其结果正如李利等人先前预料中一般无二,甄家后续七支商队必然已经落入袁绍手里,而跟随商队同行的三百余名扈从和侍女也必然是凶多吉少,很难活着离开冀州。
冷静下来想想。不管是李利还是甄氏,其实都能想到早晚会发生这种情况。冀州袁绍终究不是易于之辈。更不是心慈手软之人。而将近二十余万冀州军之中不乏贪财失职之徒,却也有严守军纪秉公执法的将士,而且这类军士还占绝大多数。
临近深夜之际,李利终于看到了滕霄送来的细作密报。
这是从中山撤离开始到现在,半个月之中唯一一份从魏郡邺城飞鸽传书回来的密报,其内容必然与袁绍的车骑将军府有关。
待看过信帛之后。李利呆坐半晌不发一言。随之他返回内室穿好衣服,眼神示意甄氏梳妆之后去帅帐议事,随之他大手一挥大步走向中军大帐。
片刻之后,李玄、郭嘉、桓飞、段煨、许褚、陈到、铁萧、郭猛和金牯等文臣武将悉数进入大帐。其间甄氏和马云萝二女也随之进来,而滕霄和李挚二人则跟着李利最早进入帅帐。
除了他们这十余人之外,军中其他将领都没有接到议事命令,更不会知道主公李利竟会三更半夜帅帐议事。
待众人纷纷落座之后,李利原本满脸肃然的神情已然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恬静,眉宇间也已舒展开来,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怒哀乐。
“深夜把大家叫来,就是为了这封密信。信中内容很简单,一句话而已,我说与你们听一下:‘袁熙已回府,三百七十二名甄家扈从枭首示众。’信帛上的内容就是这样,诸位都说说吧,接下来我们将面临哪些问题,又该怎么办?”
帅位上,李利没有多余寒暄,直接道出信帛内容,既而将夤夜议事的议题抛出来,以供众人商议。这种单刀直入的议事方式,在李利执掌西凉军政两年时间以来尚属首次,话语虽少,却让大帐中的议事氛围颇为凝重,一种略显压抑的气氛悄然成形。
跌落深山不知去向的袁熙竟然还活着,而且早在两天前便回到了邺城车骑将军府。而甄家那七支没有音信的商队果然落到袁绍手上,已然尽数被诛,并且还被袁绍枭首示众,曝尸三日。(注:枭首示众最少曝尸三天,否则时间更长,七天或半个月都有可能。)
当李利话音落地之后,大帐中众人都在低头思量,其中桓飞、许褚、陈到等当日抓捕袁熙和逢纪的当事人心中暗自诧异,想不明白袁熙怎么会还活着呢?
当天中午,袁熙被陈到打得死去活来,下午出发离开无极城的时候,袁熙躺在马车里半死不活,看情形顶多还剩下半条命。随后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逃跑,跑上山顶后又失足坠下山涧,既而不见踪迹,生死不明。
按理说,一个身受重伤之人跌落山涧,即便侥幸没有摔死,也必然是伤上加伤,不死也残,绝对没有活着爬上山涧,十二天之内返回邺城的道理。
要知道李利一行人轻骑快马昼夜兼程赶路,也用了整整六天六夜才走出冀州;像袁熙这样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无论如何也要用上半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返回邺城吧?纵然是中山国距离邺城更近一些,但袁熙身受重伤,骑马肯定是不可能了,马车或许都坐不了,那他怎会这么快回到邺城呢?难道他摔下山涧之后另有奇遇,非但没摔死,反而得到休养机会,待歇息一两日伤势无碍后,立即骑快马返回冀州将军府?世间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么?
然则,不管桓飞、陈到等人如何不解,事情已经发生了。
袁熙活着回到邺城,随即将事情经过告之袁绍,于是行走在冀州境内各郡县的甄家商队遭到最严厉的捕抓缉拿,七支路途稍远的商队尽数被抓,并随即被枭首示众。
由此可见,袁绍此次手段之狠厉毒辣,与李利等人十天前离开冀州时截然不同。那时袁绍虽然恼怒不已却还能克制,没有明令各郡县城池关隘捕杀甄家商队和族人,只是让他们抓捕缉拿而已,并没有显露出杀戮之意。如今袁熙回到邺城之后,袁绍得知事情原委便立即痛下杀手,而且还是最激烈的手段枭首示众。
如此暴戾凶残的手段,不难看出袁绍已然从袁熙口中得知了李利的身量长相,既而李利的真实身份呼之欲出。袁绍几乎不用思考便可推断出袁熙所见到的“郑锋”,就是西凉李利,而甄家举族搬迁要投奔的诸侯正是让他十分忌惮的李文昌!
因为袁绍手中有李利的画像,就像李利内府案几上同样有他袁本初的画像一样,两人虽未正式谋面,却已“神交已久”。只不过这种神交已久,并不是希望对方更好,而是盼着对方流年不利,倒霉透顶,最好是一命呜呼!
其实,也不光是他们两个是这样,天下诸侯同样是这么想的。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情同此心,心同此理。如果天下诸侯都死光了,那唯一还活着的那个人就能称霸天下,问鼎江山。
“主公,事已至此,过于担忧已然无用,我们只能坦然面对了。”就在大帐众人低头沉思之际,坐在左侧首位的李玄率先打破沉寂,更是一语终结此前之事。
语气稍顿之后,李玄神色淡定地说道:“袁绍此时已经得知主公身份,由此他也能推断出甄家依附主公,并且他还知道主公已经离开冀州,安全返回司隶。同时,袁绍应该很清楚,他已经错失劫杀主公的最有利时机,也是唯一一次与主公近在咫尺,却视而不见,以致主公着甄家族人从容撤离冀州。
正因如此,袁绍才会懊恼不已,羞愤欲绝,恨自己不但没有及时发现主公,更没有阻止主公离开冀州,反而搭上一千多名亲兵将士的性命,还有冀州第一大商甄家财团。所以他恼羞成怒,愤恨不已,没有抓到主公和甄家族人,只能拿甄家扈从、侍女泄愤,将甄家扈从全部枭首示众。其手段之凶残,心性之暴戾,令人发指,与他平日里的宽容仁慈,俨然判若两人。
而他之前所表现出的大度宽仁,大义贤明,广纳谏言,不过是收买人心之举,当属权谋之道。这种权术,不过是枭雄争夺天下的一种手段,藉此收取人心,蓄意伪装而已,并非本性使然。或许袁绍现在所展现出的嗜血凶残,暴戾虐性,才是他的本性,也是他一直蓄意伪装之下的真面目!”
第473章两大诸侯同盟军
中军大帐中,李玄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斥整个大帐,将冀州袁绍如此暴虐的起因娓娓道来。
然而,大帐中很多人都能听出李玄这番话的真实用意,却无一人插话点破,反倒令众人由衷敬佩。因为李玄让大家知道,原来安慰伤心之人不一定要拿块布巾替她擦掉眼泪,或是陪着她一起伤心落泪,而是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安慰她。
眼下大帐中伤心落泪之人就是听了李玄的话后,渐渐止住抽泣,变得坚强起来。
这个人就是李利今夜的枕边人,甄家家主甄氏,也就是张蔼。
之前陪在甄氏身边安慰的人是马云萝,只可惜这种安慰没有效果,或许只有坐在帅位上的李利起身前来安慰她,才能起作用。
怎奈在这种帅帐议事的场合,李利不可能将众人抛在一边,专门安慰甄氏。如果李利当真这么做了,堂下众人虽然能够理解,认为此事合乎情理,却不一定接受。因为这是中军帅帐,此时正在军政议事,而李利身为大军统帅又是西凉之主,如此行径岂不是公私不分,为一妇人流泪而弃军机大事于不顾,此举一旦传出,定然让全军将士心寒。
因此李利安坐在帅位上,一直不曾动身,将甄氏伤心落泪的情景看在眼里,脸上却依旧平静无波,让堂下众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所幸李玄跟随李利多年,对自家主公的心性脾气和神色变化知之甚详。他知道主公李利的神色越是平静,就说明主公心里越是不平静,看似对甄氏漠不关心,实则恻隐之心大动。
正是看出李利的心中所想,李玄才会狠狠数落袁绍一番。藉此安慰因甄家扈从惨死而伤心落泪的甄氏。
主上有事,臣下服其劳,替主分忧便由此而来。
在这方面,李玄一直做得很好,无可挑剔。也正因如此,他一直是李利最信任最倚重的能臣干吏,屡屡委以重任,如今更是李利麾下的第一权臣,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李玄也从未让李利失望过,恪守为臣之道。智谋过人,胸有韬略,尽职尽责,政务极其娴熟,将西凉政务处理得井井有条。自从他掌管西凉府库以来。各郡县账目一目了然,府库年年有余。日渐充盈;军械兵器更是日益充足。并组织工匠大量改善弓弩,储备大型攻城军械。
毫不夸张的说,李玄已然是李利麾下第一治政能臣,同时又是一位谋主,精通兵事。单以政务能力而言,即便是贾诩也对李玄赞不绝口。自愧不如。因此,一直以来,李利亲自掌兵,主掌征伐战事。而将治下政务和后勤辎重交由李玄掌管。换言之,就是李利掌兵主政,李玄辅政,替李利掌管军械钱粮。
此次李利游历中原,起初没有安排李玄跟随,就是因为李玄政务繁重,无暇抽身。不过眼下有李儒暂时替他顶着,他才得以脱身出来,随李利共赴冀州。
然而,随着此次冀州袁绍的异常举动来看,西凉局势又将进入战前筹备状态,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战事。值此时刻,李玄自然不能继续跟在李利身边,必须尽快返回长安主持大局,并积极备战。如果他不回去,那李利就要立即结束游历之行,返回雍凉坐镇。反正他们二人之间必有一人返回西凉,否则一旦遇到突发战事,西凉境内必然人心不安,极易滋生动乱,尤其是李玄坐镇的长安城。
相比李玄来说,李儒军政能力也很不错,但大局观稍差,尤其是应对突发动乱的能力更是屡屡出错。董卓生前几次变故之中,他都处理得差强人意,缺乏当机立断的魄力,仿佛已经习惯了听从吩咐,遇到突发事件便会六神无措。在这一点上,李玄远比李儒要强,而最擅长处理这种事情之人便是贾诩贾文和。所以,只要他们三人留在西凉境内,通力合作,李利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即便遇到突发战事,他们也能处理得很好。
“咳!”看到堂下甄氏止住眼泪,神情渐渐冷静下来,李利轻咳一声,眼神示意李玄火候已足,可以步入正题了。
果然,李玄心明眼亮,话音稍顿之后,神色略显凝重地说道:“放眼中原各州,眼下冀州袁绍无疑是实力最强的诸侯,拥兵二十余万,文臣武将云集,实力日益强大,隐隐表现出鲸吞幽州、青州和并州三州之势,而且还将触角伸到我司隶河内郡之中。真可谓是野心勃勃,气吞山河!
此次主公潜入冀州,不仅游历了冀幽二州,还幸得甄家财团之助。如今我等平安归来,便是一大胜利,不虚此行。
现在袁绍采用如此凶残激烈的举动,很明显是向我等示威,更是向主公挑衅,不过他此时能做的事情也仅限于此。或许袁绍此前并不担心我西凉军会出兵中原,因为他笃定我们粮草不济,无法远征,故此空有数十万大军却只能困守西凉一隅,无法涉足中原战事。但现在他一定不这么想了。
因为他袁家和甄家是世交,对甄家财团的底细有所了解,知道甄家富甲天下,钱粮之多足以支持我西凉军打一场大仗。而我西凉军若是果真得到甄家全力支持,一月之内便可聚集不少于二十万主力大军出兵中原,半年之内便可攻占中原一个或数个州郡。
果真如此的话,眼下中原各路诸侯皆有可能被我军各个击破,这其中就包括冀州袁绍在内。别看他平时装模作样不把我们西凉军放在眼里,真正与我军正面大战时,他袁绍麾下二十余万大军也抵挡不住我军十万铁骑的冲击,因此他现在根本不敢和主公开战,只能杀几个平民百姓发泄一下怒火,仅此而已。
但是,袁绍既已得知甄家财团依附主公,又让主公从冀州境内从容离开。想必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想方设法对付我们。
所以,从现在开始,安邑大营就要随时做好大战准备,河东、河内二郡进入戒备状态,时刻提防冀州袁绍突然发难,大举进军司隶各郡。与此同时,我随后返回长安给你们调拨三个月的粮草,以备大战之需。此外,我将拨发大批箭矢和攻城、守城军械送到安邑大营和函谷关。随时应对任何突发战事。属下所言,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元忠思虑周详,有备无患,合情合理。”李利欣然颔首道。
李利话音未落,只见郭嘉陡然起身。接声说道:“尚书令所言甚是,不过属下认为单单是安邑大营进入备战警戒状态还远远不够!”
“嗯。奉孝有何良策。但讲无妨。”李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抬手示意郭嘉详细道来。
这是郭嘉第一次参与西凉军议事,也是效忠李利以来首次在军中将领面前献言献策。因此这一次议事对他来说十分重要,直接决定着他能不能坐稳右军师的位置,能不能被军中将领认可。此外,李利对他如此礼遇。初次见面便许诺他如此高的职位,如果他不能拿出令人信服的谋略和见识,不仅他自己难堪,就连李利也会因此而被人视为识人不明。威信受损。
得到李利首肯后,郭嘉稍稍整理思路,不急不躁地说道:“袁绍很担心甄家全力支持主公,从而让我军拥有打一场大仗的粮草供应,可以大举出兵中原。事实上,他这种担忧完全是杞人忧天,庸人之扰,根本不切实际。
诚然,甄家财团自然会大力支持主公,就像数日前夫人慷慨解囊资助武威营一样。然而,甄家毕竟是拥有两千多人的大家族,纵有亿万家财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支持主公打仗;除非我西凉军到了山穷水尽之日,否则此事不可能出现。即便甄家族人愿意,主公也不会同意这么做,因为这杀鸡取卵,竭泽而渔,绝非长久万全之策。”
说到这里,郭嘉转身对甄氏拱手一礼:“夫人别误会,属下只是就事论事,没有丝毫轻视之意。言语不当之处,还望夫人见谅。”
“奉孝言重了。妾身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奉孝不必顾虑,直言无妨。”甄氏神色如常地轻声说道。
“夫人高义,令属下钦佩。”郭嘉对甄氏躬身一礼,转身面对李利和众多将领,继续说道:“袁绍不是不知道其中道理,而是他对主公太过忌惮,下意识中将主公看做平生第一大敌。因此他才会认为主公得到甄家财团支持后,就会极大缓解粮草压力,有能力出兵中原,与他袁绍争夺中原各州。
以属下对袁绍的了解,他素来不打没有把握之仗,也不打不占优势之仗,更不会明知不敌还会硬着头皮交战。纵观袁绍过往所有战事,几乎每次都是以多欺少,占据绝对优势兵力;即便如此,他也是胜败各半。
正因如此,他占据冀州三年多以来,屡屡与公孙瓒交战,却始终不能战而胜之;先后与黑山贼鏖战,却还不能一战竟全功,虎头蛇尾。故而,三年来他近乎没有扩大多少地盘,实力仍然局限于冀州境内,毫无建树。不过这三年之中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招兵买马,因此麾下兵马日益增多,文臣武将也越来越多,实力仍在不断壮大之中。
此外,中原各镇诸侯之中其实是有派别联盟的。自从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之后,中原诸侯分为两派,其一是袁绍和曹操同盟,其二是袁术、公孙瓒、陶谦和孙坚四人组成的同盟。三年来,这两个同盟互相攻伐,各有胜负;公孙瓒攻打袁绍,袁术和陶谦袭扰兖州曹操。
不过袁术、公孙瓒和陶谦联盟中最具攻击力的诸侯是长沙孙坚,可惜孙坚两年前被刘表部下伏杀,英年早逝。去岁,袁术、陶谦、公孙瓒联盟再次联手攻击袁曹联盟,而袁术更是联合黑山贼眭固等贼首试图攻取兖州,却被曹操相继击败,而公孙瓒攻打袁绍也没有讨到好处。此战之后,袁术、公孙瓒和陶谦联盟彻底落于下风,联盟有瓦解之势,而袁曹联盟却隐隐成为中原霸主。
现在袁绍与主公为敌,从他以往征战的习惯来看,仅凭他冀州军的实力很难与主公对抗,所以他一定会联合中原各镇诸侯一起进兵司隶。从目前中原形势来看,徐州陶谦自顾不暇,定然不会出兵;南阳袁术自从偷袭兖州失败后,实力有所消减,如今已退往扬州,也不会出兵;公孙瓒和袁绍势成水火,自然不会出兵助他。
如此以来,袁绍极有可能联合兖州曹操、陈留张邈、黑山贼张燕等势力,甚至还会邀请荆州刘表出兵相助,共同发兵攻打司隶。”
一口气将中原局势分析透彻之后,郭嘉稍缓一口气,接着说道:“面对这种形势,主公可密令平南将军徐荣严守黄河南岸,提防兖州曹操、陈留张邈进兵河南郡;安邑大营面临的攻击最为猛烈,应当收缩兵力于河东郡内,严令河内太守张扬提防袁绍来袭。此外,函谷关是我关中最重要的关隘,无论何时都不能松懈,潼关大营也要加强戒备,提防并州南匈奴南下袭扰。如此以来,无论袁绍联盟军何时来袭,从何处攻我城池,我西凉军都是岿然不惧,应对自如。此乃属下愚见,请主公定夺!”
郭嘉说完话后,帅帐内好半晌没有声音,就连端坐帅位的李利也在低头沉思,没有立即对郭嘉所请做出回应。
实际上,李利知道中原各镇诸侯中存在利益联盟,比如袁绍和曹操一直交往甚密,组成袁曹联盟,袁术和公孙瓒暗中结盟,对付袁曹联盟。让他没想到的是,老好人陶谦居然也是袁术联盟中的一员,并且伺机偷袭过曹操,难怪曹操如今借着为父报仇的名义大举出兵攻打徐州,俨然摆出一副不灭陶谦誓不罢休的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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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4章徐州烽火血成河
不过有一点李利可以肯定,那就是陶谦和袁术、公孙瓒结盟,一定是经常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因此袁术和公孙瓒都与袁曹联盟大战过几场,兵马互有折损,唯独陶谦兵马损失不大,徐州也因此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
不过陶谦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眼看联盟即将瓦解便想结交曹操,向曹操之父曹嵩献媚,结果却害死了曹嵩,引来曹操大军。
从去年十一月至今,曹操两次出兵徐州,先后攻取徐州大半郡县,以致陶谦辛苦经营多年的徐州富庶之地毁于一旦,数个郡县被曹操大军屠戮一空,四处烽烟,尸骸遍地。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主公,末将以为军师所言有理。”就在李利想起徐州陶谦之时,滕霄突然开口说道:“眼下我军不具备大举出兵的条件,各州郡休养生息,府库钱粮有限,不足以供应大军攻取中原。因此,军师之策甚为全面,本着小心无大错的原则,徐荣将军所部和末将这里都应该加强戒备,函谷关和潼关防线也应随时备战,以策万全。”
“呵呵呵!”李利欣然而笑,颔首说道:“奉孝所言实乃老成谋国之策,自当采纳。不过我还有些许疑虑,依奉孝之见,袁绍会选在什么时候对我司隶动兵?”
“嗯?”郭嘉沉吟片刻,既而很肯定地说道:“最早七月,最迟九月,袁绍必定联合中原诸侯进兵司隶!”
“如此说来,最少也在三个多月之后。”李利颔首思量着说道。
随即他起身令道:“传令波才、徐荣二将,即日起加强警戒,训练兵士。整备军械,积极备战。命令高顺所部陷阵营一月内回防函谷关,武威营收缩兵力至河东郡境内,随时准备应战。众将听令,许褚、陈到、何曼三将暂归李玄调度,段煨率领亲兵卫队护送李玄、云萝、甄氏及甄家商队返回长安,歇息半月之后返回虎贲营驻地!
此外,司隶各郡县自本月起,每月缴纳一次赋税,各郡县府库钱粮临时征用。尽快发放到安邑、荥阳、函谷关守军手中!”
“诺,末将(属下)遵命!”帅帐众文武起身出列,恭声应道。
“嗯,议事已毕,夜深了。诸位都去歇息吧。”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众人散去。
待众人相继离开帅帐之后。他走到滕霄身前。低声道:“河内郡暂时不用管它,随它去吧,眼下不宜逼迫过甚,以免张扬狗急跳墙,彻底投向袁绍。”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马云萝和甄氏不必等候。先行回去。
目送二女离开,李利缓缓走到帅帐门口,仰望满天星辰,似有所思。随之他转身对滕霄低声道:“司隶境内豪强士族众多。战乱之中难免有所损伤,都是百年望族啊,与我们这些庶民不一样!不过我等帐下将士都是庶民,要保护的对象也是贫民百姓,却不看他是不是百年望族。具体怎么办,你可以和徐荣商量一下,事情做得干净利落一些,不要留下把柄,以免遭人非议。好了,天色不早了,你下去休息吧。”
莫名其妙的说完话后,李利大步走下台阶,径直走向帅帐后方的营帐。
“百年望族,跟我们庶民不一样?”直到李利和李挚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滕霄站在大帐门口喃喃自语,反复思量着李利这番话。
半晌后,他眼底掠过一抹杀气,一边走下台阶,一边自言自语道:“既然跟我们不是一路人,那就没必要存在了、、、、、、”
徐州,郯城。
唏聿聿!
“嘭嘭嘭咻咻咻!”
“啊”
郯城城下,战马长嘶,上万名曹军将士肩扛云梯、手推冲城车、架起井栏,强攻郯县城池。城头上,巨石滚木翻滚坠落,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穿梭,纷飞如雨,一个个试图登上城头的曹兵被横木滚石砸中,凄厉惨叫着翻滚坠落,落地后摔得血浆四溅,墙根下堆满数尺高的断臂残躯,血流成河。
“呼呼呼砰!”
与此同时,城下攻城的曹军将士推出一架架投石车,放置火油瓦罐,点燃后上百架投石车同时投掷飞出,直奔城头呼啸飞驰而去。霎时间,一个个装满火油,熊熊燃烧的瓦罐咆哮长空,势不可挡地直落城头。随着一声声砰然巨响,瓦罐中飞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铁片,以肉眼难及的速度刺入守城将士的身体,致使守军剧痛惨叫,随之失去战斗力,蜷缩在墙角哀嚎抹泪。
“杀啊!快、快、快给我登上城头,生擒大耳贼,活剐陶谦老贼!”
距离城门百步开外,一名健壮魁梧的曹军将领横刀立马,虎目怒瞪仰望着城楼上几个正在掠阵督战的身影,恨不得冲上城头将其生吞活剥。怎奈城头上流矢如雨,滚木飞石纷飞,稍有不慎便会被流矢射中,于是他一边挥刀击落箭矢,一边扬声暴喝,激励攻城将士一鼓作气攻上城头,誓必夺取郯城。
眼前这等剧烈凶悍,残酷血腥的城池攻防战,便是曹操领兵攻打徐州之战。
去年十一月,曹操第一次替父报仇率兵攻打徐州,全军头裹白绫,身披麻衣孝服,士气高昂同仇敌忾。攻入徐州境内之后,曹军势如破竹,勇不可挡,沿着泗水北岸一路攻城拔寨,短短两月之内便攻下徐州过半郡县。
但凡攻陷一城,曹操明令全军劫掠钱粮财物,屠戮全城百姓,捣毁府衙城池,曹军所过之地烧杀抢掠,遍地尸骸,最终付之一炬,沦为赤地。直到曹军粮草用尽不得不暂时退兵之时,徐州大半郡县已被曹军烧杀劫掠一空,待曹军撤兵之后,只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赤地,以及无数残垣断壁。
战后,只有少数百姓侥幸躲过此劫,死里逃生幸存下来,而大多数百姓不是被杀死便是被曹军强行带回兖州,真正躲过杀戮之人十不存二。
时隔三个月,曹操大军再次卷土重来,号称百战精锐的十万青州兵浩浩荡荡杀奔徐州。大战伊始,前后不到十天,曹军便再次占领去岁攻陷的城池,既而沿着此前足迹继续攻城掠地,战力依旧凶猛强悍,势不可挡。
半月之后,曹操大军已然攻至徐州州治郯城城下,徐州攻防战就此展开,而一败再败的徐州牧陶谦已然退无可退,惟有誓死相拼,才能保住郯城。
郯城如果失陷,那陶谦便是大势已去,只能退守海西,逃亡其它州郡避难了。
故此,郯城是徐州州府所在,事关体大,断不容失。最重要的是,这里是陶谦苦心经营多年的根基之地,对于他这样一个年过古稀之人来说,自己辛苦奋斗多年的太平乐土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已经让他痛心疾首,肝肠寸断,悔恨不已。若是曹操还不肯罢休,他惟有与郯城共存亡,不惜一死也要保住州府,否则他死不瞑目。
去年年底,陶谦向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求助。因袁绍和曹操是好友同盟,因此袁绍拒不发兵救援徐州,坐观徐州成败。好在幽州公孙瓒与陶谦素来交好,关键时刻,他手下的平原相刘备率部驰援徐州,挽救陶谦于危难之中。战后曹军撤兵,刘备及其麾下五千兵马却不曾离去,仍旧留在徐州支援陶谦,直到现在。
今天已是曹操亲率大军攻打郯城的第五天。
而今城下护城河早已被填平,原本清澈的河水已然被染成鲜红色,断流河渠中漂浮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残躯断臂,还有无数泡得发白的血肉和血衣碎甲。
连续攻城五日,曹军付出死伤八千名将士的惨重代价,而守城一方的陶谦所部同样伤亡巨大,伤亡将士数量与曹军不相上下。
拥有城池之利,陶谦麾下徐州军仍然付出与攻城曹军相若的伤亡代价。由此可见,曹操麾下将士之精锐善战,而陶谦一败再败也绝不是没有原因,徐州军战力低下就是他败于曹操的关键因素。
究其原因,自从陶谦提领徐州刺史开始,至今已有六年之久,昔日诸侯联盟讨伐董卓,陶谦也只是提供粮草支持,并没有出动大军前去会盟参战。此后他任用臧霸领兵剿灭琅琊郡黄巾余孽,遂将徐州黄巾贼赶往青州境内,自此徐州境内再无战事,太平安逸。
天下局势最为纷乱复杂多变的六年之中,陶谦麾下徐州军几乎没有参与任何大战,再加之六年以前天下尚未大乱,仅仅是甲子年昙花一现的黄巾暴乱,除此之外,徐州六郡几乎从未发生过大战。除了黄巾暴乱之外,再往前数落一番便再无战事,因为徐州是中原腹地重镇,边境战事根本不会漫延到徐州境内。
如此以来,徐州军战力如何俨然然是不言而喻的。
久疏战事,这个句话用在徐州兵马身上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连续百年没有发生过大战,难道还算不上久疏战事吗?
或许曹操之所以如此坚决的想要攻下徐州,正是看准了徐州兵马久疏战阵的弱点。乱世当中,曹操此举绝不是恃强凌弱,而是英明睿智,目光敏锐,下手极准。
第475章烽火徐州起阴风
乱世争雄,弱肉强食,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不会有人同情弱者,也不会有诸侯枭雄心存妇人之仁。
陶谦麾下兵马战力不强,久疏战事,这是不争的事实。
若是他自觉不敌曹操麾下的青州兵,完全可以效仿冀州韩馥,拱手将徐州献于曹操。
或许,曹操借着为父报仇之名举兵进攻徐州的初衷便是如此。他希望徐州陶谦和冀州韩馥一样,自知不敌,懦弱怯战,再有青州兵大军压境,或许陶谦就会乖乖就范,将徐州六郡拱手送予他曹操。
袁绍占据冀州不就是看准韩馥胆小懦弱,稍稍用计,韩馥就挺不住了,既而将偌大的冀州拱手相让。作为袁绍的盟友兼好友,眼看袁绍如此轻易地占领冀州,若说曹操一点想法没有,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可惜曹操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也没有遇到像韩馥这样的肥羊,于是他只能凭借自身实力一步步打拼,历经数年厮杀才在兖州站稳脚跟,占据大半个兖州。
然而,想什么来什么,机会总是在悄无声息中到来。
曹父从琅琊郡赶往兖州途中被陶谦麾下小校张闿谋害,当消息传到兖州之后,曹操悲痛之余,立即感觉自己期盼已久的机会来了,一头又肥又老的大肥羊送上门了。而这头老羊就是年逾古稀的陶谦,之所以说他肥,并不是说他本人,而是他手中的徐州六郡。
正是打着这种如意算盘,曹操看到陶谦万分赤诚的道歉书信时不屑一顾,面对陶谦送来大笔钱粮却嗤之以鼻。恰恰是陶谦这般怯弱的举动,以及无比期盼曹操宽恕之心,促使曹操愈发觉得陶谦就是第二个韩馥,而他曹孟德也将继袁绍之后兵不血刃地占据徐州六郡。
打定主意之后。曹操给父亲曹嵩发丧的当天,便率领大军南下徐州,摆出一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的架势,希望藉此吓得陶谦出城请降。
然而,曹操千算万算算无遗算,但他却忽略了最为关键的细节,那就是徐州陶谦虽然年迈,早年却是武将出身。而且,陶谦曾在幽州戍边,与公孙瓒一起抵御乌桓和鲜卑蛮夷。随后又跟随皇甫嵩前往西凉平乱,前后征战沙场十余载。直到他年过花甲之后,才奉命担任徐州刺史,上任伊始便迅速扫平徐州境内的黄巾余孽。
故而,陶谦和韩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两者是出身孑然不同的两类人。
韩馥早年是袁家门生,与袁家交往甚密。幸得袁傀提携才得以出任冀州牧。因此韩馥和袁绍之间渊源颇深。此外,韩馥是纯粹的文士书生,生性胆小怯弱,通政务却不懂兵事,没有亲自领兵打过仗,自然也没有打过胜仗。所以。当他面临袁绍和公孙瓒两面夹击时,出于生性使然,自然会选择将冀州送于袁绍,以求自保。
与韩馥相比。徐州陶谦可就不一样了。
陶谦虽然年逾古稀,但数十年武将生涯以及十余载沙场征战中淬炼出来的血性还在,身体不好,但骨气犹存。曹嵩之死,陶谦自觉有错,却是出于一片好意,希望向曹操示好;不成想好心办错事,惹来如此大祸。此外,他此前和曹操之间就有摩擦,两人又无私交,反倒是互相提防,分属不同阵营。
故而,若想让陶谦拱手让出徐州六郡,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则他肯定不会向任何人屈服,这其中就包括曹操在内。
由此,当曹操第一次领兵进犯徐州时,陶谦就知道曹阿瞒打得什么主意,分明是欺他年老,企图兵临城下逼他陶谦乖乖让出徐州。
曹操此举无疑激怒了陶谦。想他陶谦征战沙场十余载,临老了,反而遭到后辈如此逼迫,以为他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便沦为软弱可欺的一介老朽。
可是曹操或许忘了。当他还穿着开档裤的时候,陶谦已经是一郡都尉了;当曹操和袁绍等人放浪不羁逛青楼的时候,陶谦已经在幽州戍边,与蛮夷对峙边境、百战沙场了。
正是基于这些原因,导致曹操企图兵不血刃占据徐州的美梦破碎了。而他想要凭借强大军威恐吓陶谦的举动,非但没有吓倒陶谦,反而激起陶谦隐藏已久的血性和斗志。
如此,最终导致陶谦明知徐州军不敌曹操大军,却依然斗争到底,绝不妥协,俨然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故此,曹操第一次出征徐州虽然攻占了大半个徐州,却因杀戮过甚激起徐州百姓众志成城,誓死抵御曹军进攻。结果,曹操首次出兵徐州没有达到预期目标,最终粮草不济,无奈撤兵。
事实上,单以兵马多寡而言,陶谦麾下拥有八万多郡兵和数万丹阳精兵,兵马数量丝毫不比曹操少。
但是,徐州兵马的战斗力确实不如曹操麾下青州兵。即便是素有精兵之称的“丹阳精兵”,也只是与徐州郡府兵相比,才称得上“精兵”,算是矮子里面挑将军。等到真正与曹军交锋时,丹阳精兵和青州兵相比,就看不出“精兵”的身手风范了。
此外,徐州地处中原腹地,地势平坦,易攻难守,远不如北方关隘险峻。因此,攻防大战中,陶谦麾下兵马虽是居高临下据城死守,却仍然死伤惨重,与攻城的曹军伤亡数量近乎持平。
如此以来,徐州攻防战其实是一场拼消耗的血战硬仗,兵马钱粮军械一样都不能少。谁若是坚持不住了,那注定是要落败。而陶谦毕竟是本土作战,占据地利人和,虽然地利也不利,却终归是有胜于无。如果两军平原对垒,那徐州之战早就结束了,曹操占据徐州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郯城攻防战持续五天以来,每天都是这种阴沉沉的天气,似乎预示着苍天对自己眼皮底下的这场战事十分不悦,满脸阴鸷之色。
“杀呀嘭嘭嘭!”
时至午后,第五天的城池攻防战仍在持续,双方反复争夺城头,激战正酣。
“轰隆隆”
突然,天空中响起一阵低沉的闷雷,由远及近而来,让人听了心情忧郁。
不过正在激烈争夺城头的双方将士,却对此充耳不闻,仍旧浴血拼杀。兵器抨击声,飞石滚木落地声,流矢破空声,瓦罐噼啪声以及两军将士濒死时的惨叫声,这些声音混杂在一起,巨大而喧嚣,远远盖过天际的闷雷声。
将士们听不到,但城楼上督战的陶谦和刘关张三兄弟却能听见,此外勒马驻足护城河北岸的曹操也能听到了闷雷声。
“入夏时节,徐州多雨。这个时候下雨,局势对我们不利呀!”勒马中军阵前,曹操眉头微皱地仰望头顶上空,沉声说道。
闻听此言,勒马立于曹操身后的一众将领纷纷仰头看天,神色不禁阴郁下来。随之众将面带忧郁看向前方攻城形势,眼神愈发急切,恨不能亲自上阵抢占城头。
这时,站在曹操身后的曹洪,信心满满说道:“孟德不必忧虑,天气变化非人力所能及,多想无益。我等连续五天强攻郯城,徐州军每天伤亡数千人之多,如此鏖战下去,想必再有三天,陶谦老儿就坚持不住了,郯城不攻自破!”
在曹操麾下众多将领之中,敢当众直呼曹操名字之人不多,即便是曹氏亲贵也不例外,但曹洪却不在此列。昔日荥阳一战,若不是他挺身而出拼死挡住吕布,并献出战马掩护曹操逃走,只怕曹操早已身死多时了。为此,从那以后,曹洪兵法韬略虽不如曹仁,却深得曹操倚重,信任有加,并准许他直呼自己之名,无须忌讳太多。
待曹洪说完话后,曹操扭头看着身后众将,咧嘴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子廉此言有失偏颇,连番大战下来,我军和陶谦所部将士伤亡相若,甚至还比徐州军多出数千人的伤亡。如此硬拼兵马的战事,偶尔为之尚可,长期如此,我军恐怕就要再次无功而返了。
何况这里毕竟是陶谦老贼的老巢,兵力不济,他可以随时征召壮丁守城,而且他没有粮草不济之忧。只要城池还在他手里,他就能一直和我们耗下去,直到把我们拖垮撤兵为止。
这已经是我们第二次出兵徐州了,此次若是还不能攻下徐州,斩杀陶谦老贼,恐怕中原各路诸侯都会看我曹操的笑话。别人暂且不说,冀州袁绍、扬州袁术二人必然会轻视于我,嘲笑我兖州将士无能,连陶谦这样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匹夫都对付不了,何以成大事!”
“主公多虑了。”曹操话音未落,与曹洪并肩而立的夏侯渊接声说道:“据细作探报,袁本初此番出兵剿灭黑山贼也不顺利,与黑山贼相持两月有余,大小十余战,却是互有胜负,未能将黑山贼彻底剿灭。九江袁术更加不堪,前番上书朝廷举荐金尚为兖州刺史,又暗中勾结南匈奴於夫罗和黑山贼眭固,试图夺取我兖州根基;结果这帮乌合之众不堪一击,数月之间便被主公打得大败而逃。如今袁术逃往九江,试图割据扬州,眼下他正在四处攻城略地,势力未成,勉强自保而已,有何颜面嘲笑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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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枭雄之心不可测
第476章枭雄之心不可测
曹操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袁术拥兵十余万,实力不容小觑,占据扬州是早晚的事情。不过扬州偏居一隅,自保有余进取不足,绝非成就霸业之地。因此他想占据扬州,中原诸侯没有人和他抢,让他占去便是,待日后他再想重回中原,只怕就不容易了。”
“轰隆隆呼!”
正当曹操说话之际,耳边再次传来一声雷鸣,随之大风乍起,呼啸而至,掀起战旗呼呼作响。
迎着风向,曹操感觉到风中裹挟着阵阵湿气,显然马上就要下雨了。
当即曹操抬手示意曹洪等人不必多言,刚刚紧皱成团的眉头反倒舒展开来,脸上还带着轻松的笑意。只见他微笑道:“天公作美,知道我军已经连续征战一月,急需休整,于是便降下一场及时雨。这样也好,全军趁着雨天歇息两日,待天晴之后,再与陶谦决一死战!”
话音稍顿,曹操沉声令道:“曹洪,传令中军缓缓撤回大营!传令曹仁撤兵,今日到此为止,改日再战。全军鸣金收兵!”
“诺!”曹洪当即拱手领命,迅速赶往中军,指挥大军后队变前队,撤回大营。
“叮叮叮”
一阵清脆的鸣金声骤然而起,随着大风迅速扩散开来,传进郯城上下所有人的耳朵里。
“报”正当曹操勒马转身准备随中军返回大营之际,一骑快马从大营方向疾驰而来。
尚未到达身前,哨骑便飞身下马,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曹操战马前:“禀主公,刚刚接到东郡留守府和冀州袁绍派人送来的两封紧急书信!”
说话之中,斥候从怀里取出两个锦袋。起身上前递到曹操手里。
“哦?”曹操神情微怔,俯身接过锦袋,一边解开袁绍遣人送来的密信,一边低声沉吟道:“袁本初明知我正领兵攻打徐州却还送来密信,想必定有要事!只是元让和文若等人留守郡府,此番又有何事呢?”
“啊!”喃喃自语的曹操刚说完话,还没来得及闭嘴,便失声惊呼,因为此时袁绍信帛中第一排字已然迎入眼帘:“孟德贤弟如晤:二十天前,西凉李利逃离冀州”
快速看完信帛后。曹操眉头紧锁,神情凝重,眼底流露出极为惋惜之色。随之他再次拿起信帛,从头再看一遍,这次却是认认真真地详细查看。生怕漏掉一个字。
片刻后,曹操卷起信帛塞进怀里。小心放好。语气十分惋惜的轻叹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呀,就这么白白溜走了!袁本初啊袁本初,此次你杀不了李文昌,只怕这辈子都没有机会了,或许你将来还会死在他手里!”
说完话后,曹操似是还不解气。低吟道:“袁本初,你真是个蠢货!眼睁睁看着李贼将中原第一商贾巨富拐走,却还被蒙在鼓里!直到李贼都走了,你才后知后觉。现在居然还催促我速战速决,秋后联合出兵讨伐李贼!哎,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以后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喽!”
说话之中,曹操脸上的表情复杂至极,时而愤怒,时而痛惜,时而咬牙切齿,时而落寞伤神。
随之夏侯渊催促他中军都已撤离之时,曹操陡然惊醒,强行镇定心神,策马直奔大营而去。
半晌后,已然回到中军大帐的曹操,依然没有回过神来,仍旧沉浸在袁绍送来的密信当中。直至大帐中点亮风灯,夜幕已经降临的时候,他才彻底冷静下来。
这时帐外传来哗哗作响的落雨声,天夜色渐深,时辰已至戌时三刻。
眼看亲兵送来晚膳,曹操恍然想起怀里还有一封信帛,这是夏侯惇送来的紧急书信。
“啊!”展开信帛的一瞬间,曹操又是一声惊呼,身体陡然从帅案后起身,神情吃惊程度尚在袁绍信帛之上。
或许曹操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接到这两封密信后,他已经两次失态了,而且是放声惊呼。
这种事情,以往在他曹操身上是很难看到的,很少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失态。两年前,王允和吕布密谋杀死董卓,他收到消息后没有吃惊;随后李傕、郭汜攻占长安逼走吕布,斩杀王允,他也没有吃惊,因为这些事情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然而,随后李傕、郭汜竟被武威李利兼并,这倒是让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让他着实大吃一惊。
今日这两封密信,令曹操两次失声惊呼,也都因李利而起,因为这两卷信帛中的内容都与李利有关。
袁绍在信中简要叙述了李利秘密潜入冀州说服中山甄家举族搬迁的事情,并提及李利逃离甄家的时候,他正好领兵赶到甄家,前后相差不到一个时辰,却偏偏与李利失之交臂,没有碰面,直到事后才得知李利的真实身份。由此,袁绍担心李利得到甄家财团的支持后,就有进兵中原的实力,想来要不了多久,西凉军便会有异动。
此外,袁绍还怀疑李利早有图谋中原的野心,前番潜入冀州便是亲身打探虚实。有鉴于此,袁绍打算先下手为强,联合中原各镇诸侯秋后共同起兵,征讨西凉李利。而他第一时间给曹操送信,便是想拉上曹操一起联络各镇诸侯,就像当年诸侯联盟讨伐董卓那样,联手对付李利。
东郡守将夏侯惇送来的密信同样与西凉李利有关。信帛上字数不多,但其中内容却让曹操极为吃惊,心中七上八下,甚是忐忑,更担忧夏侯惇的安全。
夏侯惇在信中说,半个月前接到袁绍遣使密报,说西凉李利就在河内郡境内,当即他就带着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连夜赶往河内郡。可惜夏侯惇一行人终究来迟一步,李利等人确实曾在河内停留过一夜,但等到他带人赶到时。李利已经离开河内郡返回安邑大营了。
然而,夏侯惇没有就此放弃,他带人秘密潜入司隶,潜伏在河东郡境内,紧盯死守,时刻留意安邑大营的动静,企图寻找机会除掉李利。并且,他还在信中明确告诉曹操,只要发现李利的行踪,他就会带人跟上去。不杀掉李利,绝不罢手!
看完夏侯惇的密信后,曹操既喜又怒还担心,可谓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他喜的是夏侯惇胆识过人。勇猛善战,此次他有胆量潜入安邑周围。伺机刺杀李利;仅凭这份胆识和勇气。就让曹操对他刮目相看。让曹操生气的是,夏侯惇是他留在东郡看守老巢的大将,现在夏侯惇却突然离开兖州,带着家族死士追杀李利,万一老巢遭到其他诸侯偷袭,岂不危矣!
曹操知道夏侯惇为何如此仇恨李利。非杀他不可。因为夏侯惇对李利的仇恨由来已久,这三年多来,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惦记着杀李利报仇。
三年前,也是阳春三月。夏侯惇奉命带领三千部曲前往陈留城驰援张邈守城,李典是副将,一同前往。随后由于情报有误,诱使夏侯惇和李典率领三千将士偷袭李傕大营,结果落入李利事先设下的陷坑之中,三千多名将士无一逃脱,或坑杀或生擒,全部被李利一网成擒。战后,副将李典被擒,既而投效李利;将近两千名将士被李利收编,其他人悉数被杀,抛尸荒野。
而夏侯惇自己则落入陷阵之中,幸得战马垫在身下,才没有当场身死,但他生生被压在身上的将士和战马压成重伤,昏死过去。随后他和一千多名被坑杀将士的尸体混在一起,被西凉将士拖到乱葬岗,弃尸荒野。所幸西凉将士没有逐一检查尸体,才让夏侯惇重伤之下侥幸存活下来,随之趁着夜色连夜赶路,逃回东郡。
事后,夏侯惇足足休养四个月,方才伤势痊愈。自那以后,他再也不吃肉了,并且每天夜里都会梦见自己在陷坑中拼命挣扎的一幕,噩梦连连,经常半夜惊醒。故此,他时刻将这份仇恨记挂在心,朝思暮想都是找李利报仇。截止现在,这份仇恨已经在他心里积压了三年之久,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令他寝食难安,噩梦不断。
曹操丝毫不反对夏侯惇杀李利报仇,但他最担心的是,想杀李利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姑且不说李利麾下猛将云集,单说李利本身就是个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狠角色。从细作搜集到的西凉情报上看,李利前往武威郡上任时,屡屡冲锋在前,斩将杀敌无数;他曾经数次遇险,却每次都是凭借着自身高超的武艺化险为夷,最终成为西凉霸主。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之处便是,李利带伤之下一刀斩程银,半个时辰内连砍三百刀折服飞马盗首领桓飞,长安大战中三个回合斩张绣,等等。这一系列的战绩都说明李利本人是个武艺绝顶高强的强者,自身就是万人敌,拥有万夫不当之勇。
如此以来,夏侯惇想要刺杀李利,一击得手还便罢了;若是一击不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尽管曹操对自家族兄夏侯惇的武艺深信不疑,认为他的武勇纵然不及吕布,却能与刘关张三兄弟相提并论。然则,当曹操一想到北地枪王张绣不敌李利三个回合的时候,就会自然联想到李利半个时辰内居然能够连续挥砍三百刀,这般凶猛之人当真是举世罕见,闻所未闻。如果情报属实的话,那西凉李利之勇,与温侯吕布相比也毫不逊色,尽管此二人从未正式交手。
正因如此,曹操很担心夏侯惇报仇不成,反被李利斩杀。果真如此的话,他曹操不但痛失一员沙场悍将和亲信兄弟,还与西凉李利结下大仇,势同水火。
还有一点也让曹操担忧,那就是兖州与李利治下司隶接壤,一旦李利恼羞成怒出兵攻取中原,兖州便是首当其冲,这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
就以目前天下局势而言,在实力没有达到足够强大的情况下,曹操不想和西凉军正面交锋,因为他毫无胜算。难以抵挡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换言之,纵观天下各路诸侯,曹操无惧任何人,唯独对西凉李利颇为忌惮。因此,除非情不得已,避无可避,否则他不会轻易招惹李利。等到他实力足够强大之时,不管李利愿不愿意,他都会率领大军与西凉军决一雌雄,一战定乾坤。
反复掂量之后。曹操心中已有决断,打定主意暂时不宜招惹西凉李利。于是他招来曹纯,命令他迅速返回东郡并担任守将,死守后方老巢不失。随后曹操亲自书写一封密信交由夏侯渊,令他务必尽快找到夏侯惇一行人。取消刺杀计划,返回兖州驻守城池。
深夜。雨势愈发猛烈。豆大的雨点砸在帐篷上砰砰作响。
中军大帐门口,曹操亲自将曹纯和夏侯渊送至门外。临行前,曹操对他们二人叮嘱道:“子和、妙才,此次你们二人身负重任,千万不可疏忽大意,务必依令而行!
元让仇恨李利由来已久。这一点我很清楚,如果有可能我也希望能够一举杀死李利,但我们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所以。请妙才转告元让,这个仇早晚要报,却不是现在,让他暂且隐忍一时,日后我会替他报仇的。眼下西凉李利兵威强盛,权势滔天,实话实说,时下我们兖州军还不是西凉军的对手。因此我们只能暂时避其锋芒,待实力强大之后,方可一雪前耻!
而今我军正在攻打徐州的紧要关头,稍有差池就会重蹈去岁覆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故而,我们现在不能节外生枝,不能刺杀李利不成,反倒引来屯兵河南的徐荣大军,如此我兖州根基之地危矣!记住我的话,无论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都要以大局为重,切不鲁莽行事。
为兄拜托两位贤弟了!”
“诺,请兄长放心,我等一定不负重托,否则提头来见兄长!”眼看自家兄长曹操如此不厌其烦的反复叮咛,曹纯和夏侯渊二人神色凝重地对视一眼,当即齐声应道。
曹操微微颔首,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摆手说道:“你们去吧,雨夜难行,路上多加小心。”
“诺!”曹纯和夏侯渊二人躬身一礼,随即大步走下台阶,翻身上马后,各自带着百余名亲兵直奔辕门而去。
站在大帐门口,曹操目不转睛地看着曹纯和夏侯渊等人冒雨奔出辕门,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呆立半晌后,只听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夏侯兄弟二人历来以夏侯惇为主,只要我稍稍露出一点口风,他们必然全力劫杀李利。而我越是叮嘱妙才顾全大局,元让就会愈发穷追不舍追杀李利,因为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局!”
看着面前哗哗而落的雨滴,曹操低吟道:“李利呀李利,你虽是不世出的枭雄,却终究年轻气盛,不知轻重。身为西凉军统帅却亲身犯险潜入冀州,但我曹操可不是狂妄自大的袁绍。此番你龟缩在司隶不出来便罢,只要你胆敢再次走出司隶地界,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一边喃喃自语,曹操一边踱步走进大帐内室,随后神色平静地躺在榻上翻看竹简,半个时辰后安然入睡。
这就是枭雄曹操,诡诈多智,用人驭人独树一帜。面对同族兄弟,他照样使诈,即便是亲生儿子,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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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2字)
第477章众里寻他千百度
轰隆隆!
“哗哗哗!”
低沉轰鸣的闷雷声中,入夏之后的第一场雨不期而至。
郯城北门数里外的山岗上,此刻正有四人勒马山顶,居高望远,俯视着雨雾中的郯城。
“一场大战之下,尸骸遍地,血流成河,血腥弥漫数十里,人不收尸天来收,真是一场及时雨呀!”
李利勒马山顶,俯视郯城城下的奔流血水,微微皱着剑眉,任由哗哗而落的雨点打在身上,心有所感地沉吟道。
此刻与他一样勒马驻足山顶上的其他三人,赫然是李挚、桓飞和郭嘉。
此次南下游历,李利一行人只是路过徐州,并非特意前来凑热闹。
沿途之上,听说郯城城下徐州牧陶谦和曹操连续激战四天相持不下,目前仍在鏖战之中。于是李利临时起意,带着桓飞、郭嘉等人顺道过来看看,仅此而已。
七天前,一行四人离开司隶,从南阳郡穿插南下,直奔江南而来。此番没有卫队随行,也没有女眷随行服侍,仅仅是四人四骑,轻装简从,沿途星夜兼程赶路,没有任何羁绊,奔行速度极快。
中午时分,李利一行四人便悄然登上郯城北面的山顶上,居高临下,静观曹军和徐州军浴血厮杀,攻防死战。
李利此行前来观战的目的便是,顺道看看枭雄曹操长得什么模样,如果能够看到刘备、关羽和张飞兄弟三人,那便是不虚此行。毕竟,重生汉末以来,李利心中一直惦记着曹操和刘关张四人。
作为拥有后世灵魂之人,侥天之幸回到东汉末年诸侯并起的大乱之世,或许李利对这个时代的很多诸侯都很陌生。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知其事迹却不知真伪。然而,曹操、刘备、关羽和张飞四人的名号事迹,对于李利而言,真可谓是如雷贯耳,耳熟能详,神交已久。不过这种惦记并非出自善意和友谊,而是另有目的。
汉末乱世,若是没有这四个人,便不会出现随后的三国鼎立。更不会出现绵延上百年的战乱时代。假如没有这四个人,汉末这段历史也许就会变得黯淡无光,隐没在历史尘埃之中。假如没有曹操和刘备三兄弟,华夏大地上就不会出现五胡乱华、南北乱战的黑暗历史,更不会让曾经强盛之极的大汉民族一去不返。汉人百姓饱受颠沛奴役之苦。
厚重的历史让后世之人永远铭记着这段汉民族的兴衰史,也记住了曾在这段历史中光芒四射的乱世枭雄和英雄传记。其中最引人注目之人便是曹操、刘备、关羽和张飞四人。
重生汉末乱世之中。李利历经大小数百场战斗之后。终于在西凉站稳脚跟,执掌西凉军,手握天下权柄。但是,这一切都是一时的辉煌,图有其名而无其实。因为东汉王朝已然崩塌,天下各州各郡皆被诸侯枭雄割据。他们一个个无视朝廷法令,列土封疆,拥兵自立,各自为政。时刻图谋着一统天下,问鼎江山。
故而,李利如今虽然位高权重,叱咤风云,却仅限于西凉一隅,所有政令尽皆跨不过黄河,更不可能越过长江,对中原各州和江南各个州郡鞭长莫及,致使长安朝廷形同虚设。就连李利这个执掌天下征伐大权的卫大将军前来沿江各州巡视,都要偷偷摸摸的秘密潜入,丝毫不能暴露行踪,以免遭遇不测。
正因如此,李利时刻感到自己肩上的压力极大,不敢丝毫懈怠,在稳定西凉大局的同时,秘密潜入中原和沿江州郡游历,希望将大汉各个州郡的局势和地形地貌熟记于心,为将来一统天下做准备。为此他暂时放下司隶面临的紧张局势于不顾,甘愿冒着生命危险,执意走遍大江南北,纵览华夏大好山河。
然而,世间之事知易行难。
之前两个多月的经历,说得好听一些,美其名曰“游历”,实话实说就是细作密探,整天躲躲藏藏,神神秘秘,藏头露尾,还会时刻面临被人沿途劫杀的危险。但是,作为拥有后世军人思想的李利,历来对纸上谈兵这种事情甚为不屑,更不会相信安坐草庐便知天下事的鬼话,相对于这些无稽之谈,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坚信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因为自古用兵如神的兵法大家无一不是走遍大江南北,深谙地理民情,阅历丰富,见多识广,如此才能百战不殆,成就一番大业。即便是后世史册中名流千古的诸葛卧龙,在未出茅庐之前,也曾游走于徐州、荆州、江东和西川巴蜀等地,从而定下三分天下的千古奇策。而后诸葛一生固然是百战不殆,却也仅限于他曾经到过的地方,未曾涉足之州郡终其一生也不曾攻占其地。不过世人往往更看重战绩和功勋,很容易忽视隐藏在功勋背后的细枝末节,但对于善用兵者而言,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往往才是最终取胜的关键因素。
李利虽是西凉霸主,却生逢乱世。对于他来说,治政不是他的首重之责,掌兵征伐才是责无旁贷之事,一生功绩和身家性命全系于此。因此,或许他不会每战都亲力亲为,却必须将大汉各州的地形地貌、气候特点和风土人情熟记于心,如此才能让他做出相对正确的决策。
此次南下游历,李利仍然抱着这种目的,暂时将西凉军政大事压在李玄、李儒和贾诩等人身上,安排好司隶各郡的军事防务,送走甄氏一族前往长安之后,他便再次起行,直奔荆、扬二州而来。
鉴于沿江各州郡没有过于强势的诸侯,而且与西凉军并无仇怨,又距离西凉甚远,因此李利此行没有安排大队亲兵随行,只带着郭嘉、桓飞和李挚三人南下,并且出发前还稍稍改变装扮。四人全都脱下锦袍玉带,卸掉玉冠。穿上粗布衣,带上一些金银盘缠,随之悄然离开司隶,正式开启了此次游历江南之旅。
三天后,李利突然中途改变行程,转道徐州,紧赶慢赶之下正好碰上曹操率军第五次强攻郯城。
“哗哗哗!”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点直坠而下,将山顶上不曾离去的李利四人淋得湿透,湿漉漉的粗布衣黏在身上。好不难受。
“主公,要看的人也都看到了,现在我们都成了落汤鸡。别再感叹了,快走吧,眼下找个地方躲雨要紧!”
眼看大雨越下越大。可主公李利却怔怔失神地看着郯城城楼,以致于大家都跟着站在山顶上淋雨。这个时候。郭嘉和李挚二人自然不会去打扰李利的思绪。但桓飞是个例外。他才不管主公在想什么呢,反正他只知道站在山顶上淋雨的滋味不好受,尽快找地方躲雨才是当务之急。
听到桓飞的催促声,李利陡然惊醒,扭头一看,身体单薄的郭嘉已经冻得直哆嗦。湿透的布衣贴在身上,雨水沿着身躯顺流直下,从裤脚处源源流出。
“呵呵呵!”看到郭嘉淋雨之后冻得嘴唇发紫,李利不禁笑道:“飞虎说得对。我们现在就走,先找个山洞躲雨,以免换洗衣服都被淋湿了。走吧!”
说话之中,李利当即勒马转身,大手一挥,率先沿着之前上山的山道策马先行。
幸运的是,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李利四人就找到一处十分隐蔽的山洞,足够容纳十余人避雨歇脚。
“嗤嗤嗤!”
篝火堆上,被大雨淋湿的枯枝不易燃烧,嗤嗤作响,火势不旺,黑烟倒是不小。
换过一身干净布衣的李利四人围坐在篝火旁,李利和郭嘉各自喝着水袋中盛装的烈酒驱寒,而桓飞和李挚两人则拿出早已准备的面饼穿在木棒上烘烤。
一口酒泉佳酿下肚,郭嘉白净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红润,神色渐渐恢复如常。随之他对李利低声道:“属下有一事不解还请主公不吝赐教,不知主公何以执意要来徐州?”
“嗯。”李利微笑颔首,笑道:“只怕奉孝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一路上强忍着没有询问,直到此刻到达徐州之后方才提出来,难为奉孝了。”
“主公言重了。属下是主公之臣,理应尊奉主公之意行事,岂能随意阻挠主公的行踪。”郭嘉神色肃然应道。
李利欣然点头,微笑道:“此次徐州之行没有特别目的,纯粹是我兴之所至,临时起意之举。曹操与陶谦相争徐州算是眼下中原各州之中最为引人注目的战事,各路诸侯坐壁上观,静等他们二人成败,甚至还有人希望他们斗得两败俱伤,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在此之前,徐州六郡乃中原各州中屈指可数的富庶之地,其中东海、广陵二郡更是天下数一数二的膏腴之地,太平昌盛,百姓安居乐业,令人侧目。然则,一场战火之下,曾经被视为中原太平乐土的徐州已然不复太平之象,百姓仓惶奔命,城邑之中不见行人,尸骸遍地,满目疮痍。
由此可见,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牧守一方百姓实属不易,徐州陶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相比徐州,我西凉各州郡眼下想要达到的目标正是此前的太平徐州,或许我们无法达到徐州六郡这般繁华,却可以尽量维持西凉眼下来之不易的太平日子。
看看徐州是如何颓败的,就知道我们以后该做些什么。处安思危,厉兵秣马,积极操练兵士,时刻不能松懈;待来日战事降临,我西凉军不动则已,动则必胜!”
稍作解释后,李利喝了一口烈酒,方才道出此次徐州之行的真实目的:“我们四人这次转道徐州,没有特殊用意,也不用刻意留心徐州局势,因为局势已经很明朗了。徐州虽是中原重镇,却偏居东海一隅,易攻难守,距离西凉甚远,眼下与我们毫无关系。待来日我等若想攻取徐州,只需扫除周边州郡,大军压境,徐州自然一战可下。
我此来郯城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亲眼看看兖州曹操和刘关张三兄弟。对于这四个人,我早就有心与之一会,却苦于困坐西凉,诸事缠身无缘一见;此次南下正好有机会一尝夙愿,自然要顺道前来看看。好在我等不虚此行,初到徐州便遇上郯城之战,坐山观虎斗,便可将他们尽收眼底。看过他们之后,我们就不必在此羁留,待雨势稍弱,就立即动身前往扬州。”
郭嘉闻言后,心中愈发不解,神情茫然,当即接声说道:“以属下看来,时下兖州曹操虽有十余万兵马,但大多是郡府兵,战力不强,战斗力最强的部队便是今日攻打郯城的青州兵。不过他麾下青州兵虽自称十万之众,实际只有七万多人;昔日他一举收降三十万青州黄巾贼,除去老幼妇孺和体弱伤残之后,就剩下这七八万青壮了。
与此同时,曹操目前处境并不乐观,虽然自领兖州牧,却没有得到天子敕封,名不正言不顺,实难令兖州百姓信服。此外,兖州境内还有陈留张邈和济阴吕布势力虎视眈眈,伺机而动,是以曹操至今未能收复兖州全境。此外,兖州毗邻青州、冀州、司隶和徐州,实乃四战之地,始终处于周边诸侯的兵锋之下。
相比曹操,昔日虎牢扬名的刘、关、张三兄弟根本不足为道。眼下刘备位居平原相,手下兵甲不过几千之数,兵不过万,还受制于公孙瓒辖下,促使他根本不敢私自招募兵马,否则公孙瓒定会起疑。而昔日虎牢一战,刘关张三兄弟虽然一战成名,却不过是匹夫之勇,图有其名而无其实。若是属下没有猜错的话,此番刘备借着驰援陶谦之名率部前来徐州,其实就是想趁机脱离公孙瓒,既而依附陶谦,从而达到自立门户的目的。
故而,属下实在看不出这四人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主公专程前来徐州看望他们。莫非主公另有深意?”
第478章孤注一掷博美名
“奉孝一语中的!”
听完郭嘉一番话后,李利神情赞赏地欣然而笑,颔首称赞。
随之他稍稍梳理思路,眼神深邃看着郭嘉,缓声说道:“奉孝所言句句在理,分析透彻,入木三分。但是,这些都是目前呈现出来的格局,并非一成不变。
奉孝精通兵法韬略,深谙时局变化之道,自知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眼前徐州局势便是如此。
曹操借着为父报仇之名出兵徐州,名正言顺,当为大义之兵,堂堂正正之师,因此中原各路诸侯尽皆冷眼旁观,没有人出兵救援徐州陶谦。然则,他举兵抵达徐州之后,原以为陶谦老迈,只需施以雷霆手段便可逼迫陶谦屈服,拱手让出徐州,从而让他不费吹之力轻取徐州六郡。
可惜结果却是事与愿违,曹操率兵攻入徐州后手段太过凶残,每攻下一城便大开杀戒,肆意屠城,烧杀劫掠,暴行令人发指,以致激起徐州百姓同仇敌忾,众志成城,誓死抵抗。此举当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一念之差其结果就会谬之千里,物极必反。
曹操太心急了,太想得到徐州了,以致不择手段,大肆屠城,罔顾苍天有好生之德,生生逼得陶谦和徐州百姓拼命反抗!”
举目眺望烟雨朦胧中的郯城,李利摇头说道:“曹操眼下想要攻占徐州,除非杀死陶谦,尽数攻下徐州所有城池,否则他就得不到徐州。然而,一时之失并不能说明曹操不智,碌碌无能。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曹操太聪明,心机太深。才会酿成今日这般骑虎难下的局面。
而平原刘备正是看准曹操行事过激、杀戮过甚的弱点,又发现陶谦和徐州百姓竭力抗曹,因此他才会孤注一掷,带着收下区区数千之众就敢前来支援陶谦。他这不是善心善举,也不是仁慈仗义,而是看准了陶谦年事已高,余日无多,趁着徐州战乱之际寻找壮大自身实力的良机。否则,天下间身处险境的诸侯大有人在,他怎么不去救别人。却偏偏率众驰援素有长者之风的陶谦陶恭祖。因为刘备知道,只要帮助陶谦度过大难,陶谦必然会重重答谢他,绝不会让他白白出力,空手而归。
显然。刘备眼光很准,赌对了。去岁他帮助陶谦抵抗曹操大军第一次进犯徐州。战后陶谦不但给他提供大批粮草。还拨给他四千丹阳精兵,并竭力挽留他留在徐州,将下邳城让给刘备驻军栖身。”
说到这里,李利不禁怔怔失神,既而颇为感触地摇摇头,稍稍稳定心神后。轻声询问道:“奉孝不妨细想一下,刘备之举与曹操所为有何不同?”
“背道而驰,争锋相对!”
郭嘉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既而详加解释道:“曹操攻打徐州。看准徐州六郡久疏战事,百姓安享太平久矣,因此施以雷霆手段,大开杀戒,借此胁迫陶谦请降。不过曹操此举确实杀戮过甚,过犹不及,因此便给天下人留下一个暴戾之名。而刘备此番作为,却是与曹操背道而驰,赚足了仁义之名,在天下人面前呈现出曹操暴虐而他刘备仁慈的鲜明对比。如果陶谦此次能够躲过此劫,保住徐州六郡不失,那最终获利之人也不是他陶谦,更不是曹操,而是刘备!”
经过李利一番讲述,郭嘉赫然发现自己顺着主公思路说出的这番话,在不久之后极有可能成为现实。
只要陶谦能够抵挡住曹军攻城,待曹操撤兵之后,徐州六郡固然得以保全,那最终名利双收之人必是刘备。果真如此的话,待徐州之战结束后,刘备必将名扬天下,而且还是贤名美名,仁义之名。此外,刘备还会在徐州百姓心目中树立仁慈美名,甚至还有可能得到徐州氏族的认可,成为徐州境内声誉仅次于陶谦的第二号人物。
一念至此,郭嘉不由失声惊呼:“主公,若是徐州陶谦此次能够抵抗曹操,最终迫使曹操退兵的话,那刘备就有可能名利双收,在徐州站稳脚跟。甚至、、、等到陶谦死后,刘备很有可能取陶谦而代之,尽得徐州六郡。当然了,如果陶谦战败,刘备便不会有名利双收这种好事了,反而回落下一个螳臂挡车自不量力的名声。倘若如此,那刘备此番驰援陶谦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此再无翻身机;毕竟他出身寒微,无粮无兵,如果再没有一个好名声,那他想要出人头地,便是痴心妄想。
而此次刘备率部驰援徐州,就是想要借此打出自己的旗号,成败在此一举。若是成功了,他就能跻身诸侯之列,自成一路诸侯;如果失败了,那他要么身死,要么继续回到公孙瓒帐下效力。值此天下局势混乱不明之际,刘备率部支援陶谦,其实这是一场豪赌。如此看来,其人野心不小,颇有胆识。端是不可小视!”
郭嘉这番话着实让李利大吃一惊,令他暗自惊叹:“郭奉孝当真了得,窥一斑而知全豹,举一反三,对刘备的一番论断竟然如此精准,真不愧是当世顶尖智者,一代谋主啊!”
想到这里,李利不禁开怀大笑:“哈哈哈!奉孝大才,今日这番话极有见地,颇具远见卓识。待徐州之战结束后,奉孝所言就会得到验证。不过我相信奉孝没有说错,曹操攻打徐州,成功了还便罢了;若是失败了,那就成全了刘备的仁义之名,让蛰伏多年的刘备一飞冲天,彻底名扬天下!”
语气稍顿后,李利若有所思地说道:“名士许劭曾言:曹孟德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事实证明,曹操确实极为不凡,刺杀董卓不成却能全身而退,诸侯结盟讨伐董卓时独力率部追杀,身中埋伏却最终还是化险为夷。这些年来,他在兖州一步一个脚印,生生占据大半个兖州,已然成为中原各路诸侯中实力仅次于冀州袁绍的第二大势力。照此发展下去,要不了几年,他就能与袁绍的实力相当,甚至后来居上,成为中原第一大诸侯。因此,在我李利心里,兖州曹操的份量远比冀州袁绍更重。
相比曹操而言,涿郡刘备同样不可小视,更不容忽视。不过此人眼下根基浅薄,所作所为又是投机之举,根基远不如曹操稳固。故此,目前刘备尚不足虑,纵然他日后能从陶谦手中得到徐州,但要想保住徐州却是不易。别人暂且不说,单单是曹操就不能容忍刘备坐收渔利,誓必还会出兵攻取徐州。
所以,近几年间徐州怕是不得安宁了,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这里,各路诸侯谁不惦记,就连我李利也对徐州垂涎已久啊!可惜我们距离徐州太远,鞭长莫及,只能坐看其他诸侯争抢肥肉,却有心无力,望而兴叹。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争吧,至于最终谁能笑到最后,还要凭借自身实力说话!”
“主公高见。”郭嘉深以为然地点头说道:“眼下我等偏居西凉一隅,对沿江各州郡确实是鞭长莫及,就连长安朝廷对江南一带也没有多大影响,一条黄河加上浩浩荡荡的长江,极大削弱了我西凉军对天下诸侯的威慑力。此番主公游历荆扬二州,除了走一走看一看之外,应该还有其它目的吧。否则主公日理万机,哪有闲工夫游山玩水啊!呵呵呵!”
说着说着,郭嘉不禁坦然而笑,知道主公李利此次南下绝不是游历那么简单,必然还有更深的用意。
的确,以李利如今的身份地位,天下众多诸侯中有谁能想到他敢走出西凉地界,前往江南游历。然而,李利却果真这么做了,而且已经去过冀、幽、豫三州,并涉足兖州和徐州,而今更是轻装简行前往荆扬二州。
待此行结束后,大汉各州之中,李利没有涉足的州郡已然不多了,剩下几个州郡大多与西凉接壤;如果李利要去这几个相邻州郡,那就不是游历了,而是领兵前去攻城拔寨。
眼见郭嘉对自己此行目的十分好奇,李利淡然一笑,说道:“要说此次南下的真正用意,其实我还真没有特殊目的,纯粹是前来瞧瞧这条长江,看看沿江各州郡的风土人情和奇闻趣事。所以我此行没有带领卫队前来,轻装快马,来去随意,不受羁绊。不过若是能够遇到像之前甄家商队那样的幸事,那自然是越多越好,来者不拒。但我想这种好事能遇到一回两回就已经是得天眷顾了,此番再想碰上这等好事,只怕有些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所以我们四人这次不要抱有任何侥幸心理,也不要有负担,权当我们忙里偷闲出来游山玩水,吃喝玩乐便是。都说北雄南秀,江南之地风光秀丽,景色宜人,而且这里的女子温良秀丽,楚楚动人。值此乱世之中,能够一览江南风光,会一会江南才子佳人,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幸事。呵呵呵!”
看到主公李利神情轻松,不似作伪,郭嘉不禁长嘘一口气,一直悬浮不定的心终于稳定下来,彻底安心了。
毕竟此次南下一行只有四人,势单力薄,万一再发生冀州那样危险的事情,那主公李利的安全就是个大问题,吉凶难料,能不能全身而退尚未可知。因此郭嘉不能不挂心李利此行的真实用意,若是李利真有其它念头,他就会出言阻止,或是早做准备,尽量避开实力较强的诸侯地盘,以免发生意外。
第479章如影随形显杀机(三更求月票)
哒哒哒!
“呼”
官道上,李利一行四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迎着东南风,顶着朦胧细雨,策马疾驰,直奔舒县而去。
这是他们一行人进入扬州境内的第八天。
在此之前,四人从徐州东海郯城南下,十天前进入九江郡内,置身袁术治下。
随即,在郭嘉极力劝阻下,李利一行人沿途避开官道,不惹是非,未作停留,轻骑快马,直奔庐江而来。
李利等人离开徐州郯城时遭遇大雨,好不容易挨过三个阴雨天,中间只隔五天,不承想天气又变了。昨夜南风乍起,今天清晨便是细雨纷纷,中午时分,道路已然泥泞不堪,十分难行。
临近庐江舒县时,雨势渐大,风雨交加。逼不得已之下,李利一行人只能放弃山路而走官道,以期尽快赶到前方镇甸避雨投宿。
“哗哗哗呼!”
风雨飘摇之中,李利一行四人不得不减慢速度,驱马缓缓而行。否则,迎着大风大雨策马疾驰,战马受得了,人受不了啊!
唏聿聿!
随着骅骝马一声长啸,李利提缰勒马,终于停止疾行,改为策马徐徐前行。随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李利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舒缓呼吸,镇定心神。随之他扭头看向身后的郭嘉、桓飞、李挚三人散骑,见他们正在策马追赶,片刻之后就能赶上来。
“吁”少顷,桓飞三人策马赶来,当即勒马缓行,郭嘉在前,与李利并驾齐驱。
“主公啊。这扬州的雨天似乎太多了,隔三差五就下雨,却是害苦了我们这些赶路人!”与李利一样,策马缓行之后,郭嘉拂袖擦掉遮住眼睛的雨水,深有体会地感叹道。
“呵呵呵!”李利不以为意地爽朗笑道:“这是老天爷有意挽留我们在此停留几天,盛情难却,我们想不留下都不行啊!”
说话之中,李利随手扶好郭嘉头上被大风刮偏的斗笠,继续说道:“不过这样阴雨天气也挺好。我们已经连续赶路二十多天了,是该在此多住几天,好好歇歇脚;否则人不累战马也累了。天公作美,下雨留客,我等岂能不领情啊!”
“呃!”没想到李利这么乐观。郭嘉微微惊诧之余,咧嘴笑道:“还是主公胸襟开阔。属下惭愧。养气功夫不够,还是沉不住气呀!”
李利微微摇头,笑道:“奉孝言过了。这一路上,你不是沉不住气,也不是心浮气躁,而是太过担心我的安全。处处提防小心,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太紧张了!”
“主公明鉴。”眼见李利早就知道自己担心什么,郭嘉也不隐瞒。当即点头,坦言道:“主公所言不错。此番我等南下,虽然沿途之上太平无事,一切顺利,但属下一路上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似有祸事正在向我们逼近。这种感觉很奇妙,说不清道不明,却始终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属下此前从未有过这种不祥的感觉,即便在袁绍帐下郁郁不得志的时候,也没有这种危险逼近的预感。
因此,属下恳请主公多加小心,千万不可意气用事,以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哦?”李利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担忧之色,一闪即逝,没有被郭嘉发现。
郭嘉所说的不祥预感正好与李利心中所想不谋而合。自从进入扬州境内之后,李利莫名感觉很压抑,心头似乎蒙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隐隐敏锐感觉到一种凛冽杀机始终笼罩着自己一行人,如影随形,紧紧跟随左右。这些天以来,这种预感越来越强烈,促使李利经常感觉心惊肉跳,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萦绕心头。然而,就在今天上午进入舒县境内之后,这种令他很不舒服的预感陡然消失了。
作为久经沙场的武将,同时又是西凉军主帅,李利对危险的敏锐预知能力远在郭嘉之上。不过这种难以言语的危险预感,却不能轻易说出来,因为毫无根据,只是一种人体本能的预激反应,根本解释不清楚,因此他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与郭嘉等人知晓。
但是,让李利没想到的是,郭嘉居然也有这种感觉,并且持续了很多天。这让李利不由得心情沉重起来,现在他已经笃定自己一行人被跟踪了,而隐藏在暗处的跟踪者绝对是自己的敌人,并且很有可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否则,天下间绝对没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也不会无缘无故产生这种不祥的念头,故而此事必然事出有因。而尾随自己一行人身后的跟踪者武艺不凡,善于隐藏行迹,深谙跟踪之术。他们之所以一直跟到现在还不出手,想必是心有顾忌,又或者没有找到下手的好机会。因此他们始终藏匿不出,不漏行踪地尾随而来,时刻寻找时机,伺机而动,以求一击必中。
快速梳理一番思绪后,李利低声对身后的桓飞、李挚问道:“飞虎、子诚,你们也有这种感觉吧?”
桓飞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没有说话,担心自己嗓门太大,打草惊蛇。于是他虎目看向李挚,眉头轻动,示意李挚来说。
李挚心领神会,当即对李利低声道:“九天前,末将和飞虎二人便感觉身后总有眼睛盯着我们,待我和飞虎设法查探之时,却又一无所获,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这些天,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这些人始终跟在我们身后五里之内,却又不接近我们,行迹极其诡秘,鬼鬼祟祟,必有图谋。沿途之中,一旦发现我们回头察看,他们就会立即消失;待我们再次出发时,却又诡异出现,时刻跟着我们,甩也甩不掉。
昨天我和飞虎私下商议,此事不能再拖,必须尽快解决。否则,他们在暗,我们在明,时间长了,我们难免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到时他们突然发难,我等难以保证主公的安全。因此,趁着下雨天,我们尽快找处人家借宿,然后由我和飞虎二人秘密出来寻找,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定要将他们斩尽杀绝,以除后患!”
这是近两年来,李挚说话最多的一次,说得很清楚,很详细。这对他这个惜字如金的人来说,当真是极其难得的事情。在李利的记忆中,上一次李挚说这么多话,还是在东山口抓捕马超的时候,细细数来,至今已有三年了。
“主公快看!河对面有个庄子,从房屋数量来看,应该有十余户人家。我们去这个村子借宿如何?”就在李利凝眉思考之际,郭嘉突然拉着他的衣角,可以降低声音,急声说道。
“嗯?”李利闻言神情一震,扭头看向郭嘉所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片错落有致的房屋,看起来应该还是几户家境不错的人家。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我李利的!”
李利剑眉微微翘起,沉吟一声,凝神看着村落,颔首道:“这个村落位置很好,背靠大山,前面又有一条五六十米宽的大河,除了河上的木桥之上,没有人能够涉水而过。这种地形对我们很有利,只要守住木桥和后山路口,这些鬼鬼祟祟的跟踪者很难靠近我们。这是这里了,我们马上前去借宿,不管村中住户愿不愿意收留我们,这些天我们都要住在这里,直到彻底剪除身后的‘尾巴’为止!”
说完话后,李利大手一挥,一行四人当即策马挥鞭,离开官道,转向西南面的村落奔去。
跃马奔行两里山道之后,李利四人来到大河东岸,抬眼望去,河上的木桥已经有些念头了。木桥是由深插在河道中的木桩支撑起来的,桥面不宽,仅有五尺,铺着厚厚的木板,两侧攀着葛藤绳索,当做扶手,以供行人过河。
乍眼一看,木桥看起来很牢固,应该可以骑马通过。但李利等人为了稳妥起见,仍然翻身下马,牵着座骑迈上木桥,缓缓向大河对面的村落走去。
不多时,除李挚留在桥头隐蔽处密切观察对岸动静之外,李利、桓飞和郭嘉三人牵着坐骑走到村中唯一一户人家门前,郭嘉上前敲门。
刚才在大河对面远望这个村落,李利等人还以为这里住着十几户人家,直到他们走进村子才发现,自己等人看走眼了。这个看似像个小村落的庄子实际只有一户人家,而且是个大户人家,拥有不少房屋,正门就在村子正中央,正对着木桥,两侧十几栋房屋全是这户人家的厢房。
“吱”
“敲什么敲,下这么大雨,你敲门有什么事啊?”随着红木大门咯吱声响,从中走出一个身穿斜领布衫的年轻小伙子,嘴里打着哈欠,眼角还挂着眼屎,似乎是没有睡醒的样子,想必他刚才一定是靠在门框打瞌睡,却被敲门声惊醒了。因此他开门之后,脸上的神色显得很不高兴,对站在门前的郭嘉怒声问道。
要说一句感谢!
四月最后六小时。
原本以为这个月没有开单章的可能,不承想最后还是没忍住,单章来了。
不为求月票,只为感谢!
三十张月票,对于很多大婶而言,不足为道,但骁骑很知足,中郎很振奋,因为朋友们的支持!
其实中郎已经感谢很多次了,终觉不够诚意,单章鸣谢方显挚诚!
明天是五一,劳动者的节日,属于我们所有人,值此时刻,道一声“谢谢”也是一件很舒心的事情。
可能大婶们见之骁骑此举,感觉矫情,不屑一顾,但骁骑还是这样做了。
咱是贫下中农,任何一份支持,都记在心里,当面言谢;虽然人微言轻,但咱不忘本。
感谢诸位仁兄鼎力支持,多谢!
虎贲中郎敬上。
第480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第480章英雄难过美人关
“小哥有礼了。”郭嘉微笑说明来意:“我等途径此地,恰逢天降大雨,天色已晚,因此想在贵府借宿一宿。还请小哥通报贵家主一声,看看能否行个方便,有劳小哥了。”
“呦呵!真新鲜,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想不到还有上门借宿这种事情!”打瞌睡的小伙子满脸冷笑地看了郭嘉一眼,既而高高昂着头眯着眼睛打量李利和李挚一番,阴阳怪气地说道。
待看到李利三人都穿着湿透的粗布衣,连自己这身穿戴都不如之后,这名家丁不等郭嘉再开口,便不耐烦地连连摆手,说道:“走、走,你们快走吧!不用我去告之家主,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我们府上从不收留外人,也不方便留你们借宿!各位请便吧,趁着天色还没黑,赶紧走人,二十多里外就是洪河镇,那里有客栈,你们去那里‘借宿’吧!”
家丁说话时特意将“借宿”二字抬高声量,显然格外刺耳,而他脸上的表情正是极为不屑的讪笑神情。
显然,家丁俨然把李利三人看成是上门吃白食的流民,因此神情颇为自傲,眼神厌恶的神色显示出他不屑与郭嘉这等流民说话。
果然,他说完话后,根本不看郭嘉和李利等人的表情,转身迈入门内,拉着半开的两扇门便要关门上闩。
“小哥且慢!”正当家丁掩门之际,李利一个箭步迈上台阶,行至门前,抬脚踏在门槛上。随即他抬手便将一个银锭塞到家丁手里,笑呵呵地说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小哥乃通情达理之人。自然知道我等天黑前无法赶到洪河镇,何况还下着这么大雨。
故此,无论如何还请小哥帮忙通报一声,请贵家主收容我等借宿,伙食费用一定分文不少,悉数奉上。去吧,再磨蹭下去,你就赶不上吃晚饭了!”
手里攥着银锭的家丁,顿时眉开眼笑,心里乐开了花。以至于根本没留意李利说什么。但李利最后一句话却是语气突变,让家丁陡然感到一股莫名地冷意,浑身一激灵,既而连连点头,一溜烟儿跑进正堂。
“主公息怒。遇到这种势利之人,难免要受些闲气。出门在外这都是常有的事情。”遭遇家丁讥讽翻白眼。李利居然还能笑出来,不用多想,郭嘉就知道主公生气,而且是颇为恼火。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郭嘉一直跟在李利身边的观察所得。他知道李利生气的时候不像别人那样当场发火,怒颜相向,而是笑呵呵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一丝火气;然而,越是这样就说明主公越生气。作为西凉之主,李利一怒可不是小事,那是要死人的。
正因如此。郭嘉才会立即上前劝阻,因为眼下一行人处境不妙不易生事,而这里也不是西凉地界,而是远在西凉千里之外的扬州。
“呼”李利长出一口气,嘴角左右一撇,强行压下心头的怒气,心神渐渐冷静下来。随之他对郭嘉微微点头,轻叹道:“想不到我李利纵横沙场,驰骋天下,今日竟然受这种窝囊气,始料不及呀!”
“主公不是常说,一样米养百样人嘛!今日这小厮虽是势利小人,轻视我等,但心肠还算不坏,最起码他告诉我们二十里外有个洪河镇。仅凭此节,就说明此人不是奸恶之徒,就是有些门缝里看人,太过贪财,爱占小便宜。不过像这种给大户人家看门护院之人,大多都势利贪财,因此主公不用介怀。”郭嘉神色坦然地劝说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轻轻拍一下郭嘉的肩膀,轻声道:“我没什么事,倒是让奉孝受委屈了。遇到这种事情,当真是让人很无奈,事情不大,却能气得人直咬牙。所以,有句话我和奉孝一起分享,咱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不与他一般计较!”
“呵呵呵!”说完话,李利和郭嘉对视一眼,既而两人哑然失笑,先前的怒气随之消散殆尽。
“哐、哐!”正当李利和郭嘉二人大笑之际,刚刚跑进正堂的小厮家丁又快步跑到门口,麻利地打开两扇半掩的大门,既而动作娴熟地退到墙边,卑躬屈膝站好,脸上摆出一副谦卑讨好的笑容。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得李利和郭嘉二人面面相觑,不知此人为何眨眼间竟有如此大的变化,简直与刚才判若两人。
“两位远客有礼了。”就在李利和郭嘉二人被看门小厮巨大的变化震住的一刹那,一个美丽温婉的倩影进入他们的视线,既而无限扩大,直到倩影走到他们面前,那张花容月貌般姣好颜容占据了他们的整个眼球。
这一刻,李利看到世间有一个词儿叫“温柔”,有一种容颜叫“恬美”。
视线中的这个女子长得‘温柔’,这绝不是用词不当,而是李利的直观感受。此女生得一副轮廓柔和的瓜子脸,额头粉红饱满,眉宇间透着难以形容的温柔与端庄,娥眉凤目瑶鼻,唇红齿白尖下巴。肌肤粉红剔透,莹白如脂,面庞柔美精致,无可挑剔,让人一见便知道世间美人是什么容貌,因为“美”就是她这副容颜。
此女面对李利和郭嘉之时,脸上没有丝毫笑容,却能让李利清晰感觉到她很“恬美”,仿佛能将铁石心肠的男人融化,让杀人如麻的刽子手知道世上还有一种值得珍惜的事物叫“美好”。
这种看似矛盾的感觉,就是李利看到此女第一眼的观感。
眼前这个女子,让李利知道“美”其实不需要过多的词语来衬托,诸如:漂亮、极美、绝美、美艳不可方物,等等。
每个人生来就知道什么是“美”,因此才有“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句话。此时此刻,若问李利此女长得好不好看,他的回答就是一个字“美”;如果要在这份“美”前面加个具体修饰,那就是三个字:美、美、美!
此女容颜上不施半点粉黛,也没有一丝妩媚之色,更没有任何风情神色,却能让人感觉她很温柔,很端庄,很恬静,很恬美。
这个女子就像一杯清茶,让人常年饮用也不会感到厌倦,一直到老;就像一本古书,每次翻看都有新意,能让人有所收获,一辈子不会丢弃。
灵光一闪之中,李利突然有种自己都觉得自己卑鄙向想法,感觉自己很邪恶,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女子值得自己去“抢”!
为什么要抢呢?因为先下手为强,下手慢了,此女只怕早就别人抢走了,想抢都找不着人。
“小姐有礼。”就在李利直勾勾地盯着人家姑娘猛看之际,郭嘉被李利下意识挤在身后,看不到美人之后,郭嘉自然也就清醒过来了。
郭嘉颇为不忿地看着李利的后背,内心深处破口大骂李利一顿,但骂着骂着也就想起了正事。随之他好不容易从李利身边找到一个空位,既而从李利身后走出来,低着头恭声道:“这位是我家公子郑锋,在下是公子仆人郭孝,阶下这位是我家公子的随行护卫飞虎,此外还有一人未到,也是一名护卫,名叫子诚。还未请教小姐贵姓?”
站在门口正中央的“恬美“小姐,已经被李利极具侵略性的眼睛盯得娇躯轻颤,感觉自己好像被洪水猛兽盯上了似的。自己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定然会被他吃得骨头都不剩,看他那放光的眼神,好像恨不得一口吞掉自己一样,太可怕了!
就在郭嘉开口说话的时候,恬美小姐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李利发光的眼神。于是李利眼中的温柔美人发飙了:“你这人太无理了,有你这么看人的吗?别傻站着木头桩子似的,说你呢,看够了没有?”
“没有!还没细看呢,这里人多眼杂,不方便!”
这句话乍一出口,李利瞬间回神,当即扭头东看看西望望,恼羞成怒大喝道:“刚才是谁在说话?有种你站出来,说出这样的话,你这不是败坏我李、、、郑锋的名声吗?”
“扑哧!”
“哈哈哈!”扑哧一笑的人是恬美小姐身后的侍女,哈哈大笑之人么,就有点多了,除了一脸“愤怒”的李利之外,其他人都笑了;就连恬美小姐本人也是忍俊不禁地嫣然一笑,越发甜美动人。
“呵呵呵!”眼看大家都看着自己哈哈大笑,李利多年磨练出来的养气功夫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见他丝毫不受门口众人笑声的影响,坦然而笑,既而温文尔雅说道:“小姐有礼,在下长安游学士子郑锋,字文昌。还未请教小姐芳名?”
轻抿红唇止住笑意的恬美小姐,现在当真是有些对李利刮目相看了,最起码他脸皮极厚。面对众人大笑之声居然丝毫不为所动,单凭这份心智和修养,就足以令小姐对他另眼相看。
随即恬美小姐轻启红唇,柔声道:“公子有礼。家母身体微恙,因此便让小女子出来见见公子一行,至于我的名字却是不便相告,请公子见谅。家父一年前已过世,眼下家中便由家母做主,门上由我家姓氏,公子抬头就能看见。”
“呃?”李利惊愕抬头,看到上面赫然有两个镶金大字:“步府”。
第481章夺人妻罪莫大焉
第481章夺人妻,罪莫大焉
看到大门正上方的府名后,李利不禁摇摇头,无奈一笑。
随之他退后几步,再次细看,发现自己和郭嘉之所以没看到门楣上的金字,竟是被廊下两个大灯笼挡住了。
因此这两个字只有走到大门前才能看见,远远观看,根本看不到门楣上的府名。
“在下失礼,请小姐见谅。”李利对步家小姐拱手一礼,既而神色平静地说道:“如果小姐不弃,在下以后还是叫你步姑娘吧。不知可否?”
这就是李利不为人知的一点小秘密,那就是他看好的女子一般不以小姐相称,更喜欢称其为姑娘。
毕竟是后世思想,他对小姐一词有阴影,称呼别的女子倒是无所谓,但对自己看上的女子,那就不能称“小姐”了。
其实他也知道小姐这个词儿在时下确实是个高贵身份,只有出身不凡或大户人家的女儿才能称作“小姐”,普通人家或是庶民之家的女子,是没有资格冠以小姐之名的。
明知如此,但李利还是要当面提出来,因为这不仅仅是他的个人癖好,更是对眼前这位步家小姐的考验。
至于考验什么,那自然是考验此女是不是爱慕虚荣,自恃身份高贵不愿屈尊降贵。
此外,李利也想试试此女对自己到底什么态度,或者说初步印象如何。如果她对自己印象不佳,那此事还有待思量,毕竟强扭的瓜不甜,不必强人所难。因为他李利不缺女人,也用不着强迫女人就范,与其在那些对自己毫无好感的女人身上浪费力气。还不如把一心一意跟着自己的女人照顾好。
“公子此话何意?莫非公子认为小女子不配用‘小姐’之名吗?”果然,步家小姐并不知道李利的小心思,因此俏脸微怒,但说话声音依旧柔润悦耳。
李利微微摇头,向前迈出两步,走到她面前,神情严肃说道:“小姐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当今世上只有出身官宦世家的女子才会被人尊称为‘小姐’,也只有世家士族府邸才能称之为‘府’,否则纵然家境再怎么殷实,也只能称为‘宅’。小姐府上既是步府。那自然是官宦之后,自然当得起小姐尊称。
不过,在下素来对比较认可的女子称姑娘,不喜称之为小姐。这只是我个人习惯,小姐若能接受。那我领情;若不接受,谁也不能勉强小姐。言尽于此。小姐若是不愿意。那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反正门外下着大雨呢,小姐就当听见一声毫不相关的噪音即可。”
“你这人真是霸道,你我仅是一面之缘,何故交浅言深,将你自己的嗜好强加于我?”步家小姐疑声问道。
李利神色丝毫不为所动。说道:“一面之缘倒是没错,但我感觉和你已经相识很久了。”
“你、、、依你行了吧!”步家小姐甜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娇艳红霞,似是很无奈认可了李利的无理要求。
随即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家母前些年曾去过徐州。从那里学得一些佛法,随后便笃信不已,信奉积德行善,经常乐善好施。所以,你们就在府上住下吧,等雨停路干之后再走。”
话音未落,她扭头对看门小厮吩咐道:“阿四,将几位客人请入东厢房歇息,半个时辰后,请客人前来正堂用膳!”
“多谢步姑娘盛情,郑锋愧受了。”李利拱手一礼,微笑说道。
布家小姐神情错愕,似乎对李利口中步姑娘的称呼有些不习惯。稍稍迟疑之后,她款款一礼,柔声道:“既如此,我先告辞了,家母身边还需有人侍奉。礼数不周,请公子见谅。”
“步姑娘请便。”李利微笑颔首,摆手示意她自去。
步家小姐再次看了李利一眼,随即转身走向正堂。迈出十余步后,她陡然回眸一笑,轻声道:“步姑娘这个称呼其实也很好听,多谢郑公子。”
“呵呵呵!”李利朗声笑道:“步姑娘夸奖了,你以后要多笑一笑。无论开心或是不开心,日子还是照常过,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步家小姐闻言后,突然停下脚步,娇躯微颤,似乎是有所触动。但她这次却没有回头,稍作停留后,款款走进正堂,随之身影消失在前院之中。
待步家小姐离开后,看门小厮带着李利三人前往东厢房,不多时便到。
稍稍留意之下,李利发现东厢房与步府后院仅有一墙之隔,便知步家小姐对自己一行人还是很不错的,起码没有因为自己等人身穿粗布衣而轻视怠慢。
“你叫阿四?”正当看门小厮将李利领进正房准备离开的时候,李利招手叫住他,笑着问道:“阿四,你们步府是何来历,为何我早先没有听说过呢?要知道天下间我不知道的家族不多,却偏偏没有听过步府?”
阿四被李利叫住的一瞬间,便将先前揣进怀里的银锭双手递到李利面前,满脸涨红地屈膝跪拜道:“小人有眼无珠,先前得罪公子,还请公子切莫告诉我家小姐和老夫人,否则我就不能再在这里干下去了。求公子开恩,饶过我这一次吧,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求公子开恩、、、”
“快起来。”李利单手将阿四强拉起来,又将他手里银锭塞进他的怀里,微笑道:“这点银子你拿着,今天之事到此为止,我绝对不会告诉你家小姐的。不过你这张嘴以后可不能再这么叼毒了,否则早晚都会吃大亏。现在说说吧,步府到底什么来历,你家小姐叫什么名字?”
“公子安坐,听小人慢慢道来。”阿四虽然势利,却极有眼力,手脚也很勤快。
他将李利请到主位坐好,随之搬来马凳坐在下首。再给李利倒上一杯茶之后,详细说道:“公子有所不知。步府早先不是舒县人氏,而是临淮淮阴人氏,乃淮阴世家大族,族人众多。后来步氏一族家道中落,因躲避战祸四散离析,我家老爷和老夫人便是那时举家搬到舒县安家落户的。可惜老爷身体不好,在淮阴时就经常卧病在床,搬家时又是一番劳累,等到真正在舒县安定下来之后。没过两年我家老爷就病逝了。
老爷生病期间,一直是老夫人打理家财,张罗搬家,并在这里买下上千亩良田,置办下如今这般家业。老爷病逝后。老夫人经常伤心落泪,又笃信佛法。常常接济过路行人。乐善好施。近几年来,但凡是有求于步府的行人或流民,老夫人都会妥善安置;有些人甚至隔三差五上门讨饭,只要她知道,就一定会接济他们。久而久之,步府原有家底也被掏空了。日子越过越困难,已经无力接济别人。
去年冬天,步府实在维持不下去了,只能遣散一大批扈从和侍女。如今留在府中的扈从和侍女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人。好在步府搬到舒县时置办了上千亩田地,眼下全府上下只能依靠这些薄田勉强度日,日子不好不坏,倒也维持下去。”
说到这里,阿四语气稍顿,抬头看了看李利,接着说道:“今日并非我执意为难公子,而是府中确实生计拮据,真的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乐善好施了,否则我家老夫人就只能变卖房子和田地,维持生计。不过公子既然能让我家小姐另眼相待,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因此我就对公子直言相告,不敢丝毫隐瞒。
我家小姐名叫步练师,现年十七岁,再有两个月就十八了,至今尚未许配人家,所以按照步家的老规矩,小姐不能轻易告诉公子闺名。小姐天资聪颖,异于常人,十年前有位游方术士曾言,我家小姐乃鸾凤转世,美貌端庄,生就旺夫之相,将来必是富贵至极,甚至还有可能母仪天下。这些年来,那位术士所言开始灵验了,我家小姐精通音律,饱览古今书籍,知书达理,女工更是名扬庐江全郡,与皖县桥公膝下二女并称庐江三大巧手。
最令人惊叹之处,还是我家小姐看人极准,世事通达。早在一年前,我家小姐就预感扬州有变,因此将步府名下的产业全都转让给别人。果不其然,随之袁术就占据了九江郡,大肆出兵攻打各郡,致使扬州各地兵祸横行。很多士族大户都遭了大难,唯有我步府安然无事,非但没有太大的损失,反倒偿还了老夫人此前借下的债务,渡过生计难关,得以维持至今。
今天我家小姐既然让公子一行人住进东厢房,想必公子等人也不是泛泛之人,必有过人之处。”
“嗯,原来是这样。”李利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既而随口问道:“阿四,老夫人此前欠下很多外债吗?步府既然遣散了大量扈从和侍女,为何把你留下?”
“这、、、”阿四闻言惊愕,被问住了。
随之他面带愧色说道:“不敢隐瞒公子,老夫人以前确实借下许多外债,这都是为了接济流民和资助穷困读书人。老夫人经常关照有求于步府的有才气的年轻读书人,不但供吃供喝,临行前还馈赠他们盘缠银两,生怕他们再挨饿。步府毕竟是外来户,根基浅,花销大,像老夫人这么大方仁慈施舍银两,偶尔为之尚可,长期这么慷慨下去,就只能把步府名下田产抵押给别人,借钱过日子。
好在我家小姐心灵手巧,女红极好,绣出来的绸缎每匹都能卖个好价钱,整个庐江城的达官贵人都抢着要呢!再加上我家小姐聪慧过人,早早将步府名下店铺卖掉,如此多方筹措之下,老夫人借下的外债今年开春就已还清了。”
语气稍顿之后,阿四接着说道:“小人的父亲是步府老仆,两年前与老爷先后去世。家父走后,小人便接替家父之职在前院看守门户,接来送往。去年老老夫人遣散扈从的时候,念及小人家中世代都是步府扈从,便将小人留下。公子若是没有其它吩咐,小人先行告退了。”
回答完李利的问话后,眼看李利怔怔失神、低头沉思,阿四知趣地悄然退到门外,既而轻轻掩上房门,顾自离去。
房门“咯呀”声响让李利渐渐回过神来,既而他若有所思地摇头苦笑。
直到此刻,李利已然想起步练师是何许人了。
原来眼下步府的步家小姐就是日后的步夫人,孙权的老婆,后世也称之为步皇后。
据史册记载,步夫人美貌动人,温柔淑德,深得孙权宠爱,直到步夫人死后,孙权仍旧对她念念不忘,后悔没有敕封步夫人为皇后。步氏嫁给孙权之后,虽为侧室,却从未失宠,生性温良端庄,心胸豁达,知书达理,从不恃宠而骄,更不与孙权其他妻妾争执。正因如此,她在吴国名望极高,虽没有被正式册封为皇后,却被很多江东大臣和宫中侍女视为中宫皇后,因此才有步皇后之说。步氏嫁于孙权时比孙权大五岁,一生只有两女,也很得孙权疼爱,视如珍宝。
此外,步氏还有一位堂兄,此人便是步骘,字子山,与步氏同宗同族,最终担任东吴丞相,权势显赫。
不过步氏和堂兄步骘在步氏家族应该不是嫡系至亲,因为眼下步府中只有步练师和她的母亲,没有步骘,阿四也没有提起过他。由此可见,步骘虽与步氏同族同姓,却没有太深的交往,只不过二人同在扬州,最终都在孙仲谋处。
想起江东孙权,李利知道其人现在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眼下还跟在其兄孙策身边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而江东小霸王孙策如今正是困顿迷茫之时。其父孙坚死后,孙策带领孙坚旧部曾寄居徐州广陵郡,颇受陶谦关照,随后却因他私自招募兵马,暗中结交名士张纮、张昭兄弟,导致陶谦起疑,迫使孙策不得不离开广陵,前往九江投奔袁术。眼下孙策正在袁术帐下效力,替袁术东征西讨,攻城拔寨,以期取得袁术的信任。
世事无常,眼下江东孙氏兄弟还在寄人篱下之中,而他李利却偏偏看上了原本应是孙权的妻子步练师。世上有两大仇恨,其一是杀父之仇,其二便是夺妻之恨。
由此可见,夺人妻,罪莫大焉!
不过孙权现在乳臭未干,自顾不暇,又与步氏素未谋面,因此便谈不上夺妻之恨了。而上天既然有意让他李利此时遇到步氏,那孙权就可以靠边站,这辈子也甭想见到步氏。原本是夫妻,世事弄人,从现在起此二人恐怕就要成为陌路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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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将欲取之必先予
李利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和一个半大孩子抢女人,这真是名副其实的以大欺小,恃强凌弱。所幸孙权现在少不更事,根本不认识步氏,既然素未谋面,那索性这辈子就不要认识了。
世间之事就是这样,有些人一旦错过,就永远也找不回来。
想起江东孙策和孙权兄弟二人,李利心生感慨,思绪纷飞。
细说起来,李利、马超和江东孙策三人都是同龄人,同一年出生,顶多就是相差月份而已。
史册上,西凉李利远远不能和马超、孙策二人相提并论,以致于很多人根本不知道还有李利这号人。
但是,如果提起锦马超和江东小霸王孙策二人,谁不知道,除了咿呀学语的孩童和残障人士,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因为此二人都是三国之中叱咤风云的英雄人物。与之相比,西凉李利可谓是名不见经传,实实在在无名之辈,永远被掩盖在历史尘埃之中,没有人会把他和马超、孙策二人联系在一起。绝无可能!
然而,时空轮转,斗转星移,世事无常变化莫测。
一次意外附魂重生,让本应是无名之辈的西凉李利从蝼蚁中脱颖而出,犹如从历史尘埃中爬出来一般,既而一发不可收拾,吞并西凉军,一统西凉全境,掌天下权柄。
时至今日,时下大汉天下有谁不知道西凉李利,有谁会把他和马超、孙策二人相提并论,没有!
不是他李利不配与马超、孙策二人齐名,而是此二人根本没有资格和他李利一较长短,三人之间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完全没有可比性。
马超何许人也?那是李利麾下大将。他的大舅子,执掌李利的起家部队龙骧营。尽管他们两人之间曾经斗得死去活来,势不两立,但兵戈过去之后两人却走到一起,冰释前嫌,并肩作战,并成为姻亲兄弟。
孙策何许人也?时下很多人也听说过他,但说起他的名字时肯定要加上一个前缀:“已故江东猛虎孙坚长子”。这并不是世人看不起孙策,而是他现在还远远不能与其父相比,人们之所以记得他。因为他有个以勇猛善战著称于世的好爹孙坚,否则很多人恐怕未必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人。
或许,时下孙策的弟弟孙权都比孙策有名,至少三年前孙坚被刘表设计伏杀之后,就是孙权带着俘虏黄祖前去与刘表谈判。换回孙坚的尸体。由此,荆、扬一带的百姓和士族们大多都听过孙权的名字。赞不绝口。
反观孙策。自从其父孙坚死后,他虽有绝顶武艺,勇武至极,却终究太年轻,血气方刚,不足以令人信服。在他没有展现出过人的能力和实力之前。也不可能得到江东士族的鼎力支持。因此,他眼下处境尴尬,既无粮饷供养大军,又没有立足之地。内外交困,彷徨迷茫。以至于,他连孙坚留下的旧部都供养不起,只得依附其他诸侯暂且栖身。
早年,孙坚在世时与徐州陶谦交情颇深,于是孙策安葬其父之后便率部依附陶谦,暂居广陵舔犊伤口。奈何孙策终究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仗着其父孙坚生前和陶谦交好,便借机招兵买马,招揽徐州谋士。结果陶谦得知细作密报后,立即停止粮草供应,并下令广陵太守赵昱严加防范孙策,从而迫使孙策不得不率部离开徐州,转而依附袁术。
而袁术则是汲取徐州陶谦的教训,收留孙策时便将其父孙坚留下的部将全部收到自己麾下,并缴没孙策的兵权,留在帐下听用。这就意味着,只有袁术命令孙策领兵征战时才会下放兵权,闲暇时,孙策手里根本没有兵马。
如此以来,孙策在袁术帐下的处境可想而知,这才是真正的寄人篱下,远不如他此前在徐州栖身时的处境。只是他当时依附陶谦时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投奔袁术帐下之后,才恍然发现徐州陶谦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然而,世上没有后悔药,时至今日,孙策也只能蛰伏待机,暂时替袁术卖命。
除此之外,他别无它途。
脑海中想着孙策如今的困顿处境,李利顾自摇摇头。
世上从来就没有人生来就能成功,必须经过一次次挫折,让人在挫折中吸取教训,从而一步步成长起来。眼下孙策所面临的艰难处境就是如此。或许正是他连番碰壁之后痛定思痛,才让他渐渐成熟起来,既而在蛰伏几年之后,伺机脱离袁术,攻取江东,打下东吴基业。
梳理一番思绪之后,李利便将此事放下,不再替别人操心。因为江东孙氏兄弟的命运如何,与他李利毫无关系,而他也不会插手干涉,任由孙氏兄弟折腾。
李利从未想过趁着孙氏兄弟困顿之时将其除去,自始至终都没有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世间有些事情并不是杀人就能解决的,就比如现在的孙氏兄弟。杀死孙策和孙权二人,就一定能够免除后患吗?恐怕未必!
所谓时势造英雄,亦或乱世出英雄。即便孙氏兄弟现在死去,难道江东之地就不会再出现一个像孙策那样的强势诸侯吗?除非李利现在有能力迅速扫平天下,攻占江东,否则杀死孙氏兄弟又有何用,分明是多此一举,图一时之快而已。
在天下大势没有明朗之前,擅自除去与自己相隔千里的任何一个诸侯,都是徒劳无功,没有实际用处。因为你占据不了这块地盘,除掉一位诸侯之后,随后就会再冒出来另一位诸侯取而代之。这种事情绝非妄自揣测,而是一定会发生,因为乱世之中心怀大志的野心家不在少数,否则天下何以混乱至此。
因此,只要孙氏兄弟眼下不与李利为敌,那他自然不会妄动刀兵,也不会对孙氏兄弟下手。出力不讨好的事情。李利从来不做,也从不认为杀死孙氏兄弟二人就能永绝后患。
此外,还有一人与李利、马超、孙策三人是同龄人,那便是庐江周瑜周公瑾。不过周瑜眼下名声不显,暂居居巢长一职,仍在蛰伏待机之中,与孙策一般无二,故暂不细表。
步府正堂正中放着一张圆桌,此刻桌上摆放着六个盆碟,三荤三素外加一坛酒。
步府老夫人坐在主位上。左右两侧坐着李利和步练师二人,晚饭只有他们三人一起吃。而郭嘉和桓飞没有前来正堂,毕竟他们二人的身份是李利随行仆人和扈从,还没有资格和主人同席吃饭。
由此不难看出,步府虽是官宦士族之家。拥有上百间房屋,眼下却是家道中落。日子并不宽裕。否则。晚饭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而是正堂设宴,宴请李利一行四人。
可见傍晚阿四对李利说得那番话,没有说谎,全都是据实相告。
“公子莫要客气,多吃点。一定吃饱喝好。”说话之人正是步府老夫人,也就是步练师的母亲。
她大约五十岁左右的样子,本应是徐娘半老,但现在却是满脸枯黄。脸色苍白,一副病怏怏的模样。这让李利无法准确判断她的实际年龄,更替她担心,因为她此刻这副模样很明显是久病缠身之人,已然病入膏肓,回天无术。而她之所以还能下榻前来正堂用膳,想必是她长期养成的习惯,不想在客人面前失礼,亦或是想亲眼看看李利。
眼见老夫人如此盛情,李利微笑颔首,当即不再客气,将一只没人动过的烧鸡挪到自己面前,将两个鸡腿撕下来,一个鸡腿给步练师,另一个放进老夫人的菜碟,其它全是他的。
看到李利还真是不拿他自己当外人,俨然以主人的身份自居,竟然一点不避讳给自己碗里加鸡腿,步练师顿时神情愕然,俏脸微红,一双迷人的大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大块朵颐的李利,心中甚是怪异。不过这份怪异之中还微微带着几分的甜蜜,但她绝对不会说出来,即便是母亲看出来了,她也不会承认。
“寒舍简陋,我们母女二人也不善持家,招待不周,还望公子见谅。”步老夫人满脸慈爱地将自己碗中的鸡腿夹给李利,随之笑呵呵看着他吃掉整只烧鸡之后,她一边示意女儿给李利斟酒,一边含笑而语。
“老夫人言过了。”李利随手接过步练师递来的酒樽,笑呵呵说道:“晚辈冒昧叨扰,幸得老夫人收留,为此在下已是万分感激。如今夫人屈尊降贵携令媛与我同桌用膳,着实令我受宠若惊,于心难安。因此夫人切莫再言招待不周,若是您老不嫌弃,叫我文昌就好。不用将我当成客人,有什么事情需要我来做,尽管开口。只要文昌能够办到之事,绝不推诿,一定竭力办好。呵呵呵!”
或许是步老夫人和蔼慈祥的笑容让李利很受触动,亦或是她带病接待感人至深,促使李利在步母面前很轻松,毫不做作,一举一动都是本性使然,显得极其真诚,阳光开朗。
“好,文昌说得好!”步母闻言后,笑得非常开心,给李利一种老怀欣慰的感觉。
随即她眉开眼笑地说道:“听文昌口音似乎不是扬州人氏,更像北方口音,加之文昌体魄强壮,魁梧高大,谈吐豪爽大气。若是妾身没有看错的话,文昌是京兆三辅人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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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3章坦坦荡荡真性情
“老夫人眼力过人,文昌佩服!”
李利微笑颔首,笑道:“夫人一猜就中。我是西凉北地人,此番专程前来扬州游学,不想途中遭遇大雨,只得前来贵府避雨借宿。承蒙苍天眷顾,竟让我遇到夫人和小姐这般菩萨心肠的好人,实乃大幸!”
“哦,文昌知道菩萨,莫非也信佛?”步母满脸惊喜地问道。
“呃?”李利神情惊愕,稍稍迟疑后,笑道:“我听说过佛门,也曾专程去过徐州朝拜佛门寺院,知道佛门劝人谦和,积德行善,善因结善果,但我不是佛门信徒。佛法广大,普度众生,积德行善自是应当,不求善有善报,但求无愧于心。然则,生逢乱世,有很多事情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佛门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很显然这种说法在时下是行不通的。所以,让夫人失望了,文昌知道佛法,却不信佛,自身也做不到。”
嘴里说着话,李利心里也在犯嘀咕:“这都是什么事儿嘛!徐州笮融对佛法也是一鳞半爪,他大兴土木修建佛寺庙宇的真正目的,还是为了牟取钱粮,招募青壮图谋不轨,没安好心。何况,我李利和佛门有关系吗?”
“嗯。文昌不必在意,信不信佛都没关系。”待李利说完话后,步老夫人神色不变,脸上仍旧洋溢着慈祥的笑容。随之她笑声说道:“不知是何缘故,今天看到文昌,老身特别高兴,此次文昌一定要在寒舍多住几天。若是文昌不介意的话,以后就叫我伯母吧,免得太生分。不知文昌意下如何?”
“好好好,太好了!”李利笑呵呵满口答应。既而笑声说道:“伯母有所不知,其实我早有此意,却又担心太过唐突,有失礼数,故而一直不敢开口。不承想伯母竟然和小侄想到一块去了,这就是缘分。由此可见,我和伯母前世定是亲属,今生再见才会一见如故,倍感亲切。呵呵呵!”
“你这孩子真会说话,全都说到我心里去了。”步老夫人满脸欢喜地看着李利。眼神中疼爱之色与母亲看向宝贝儿子的眼神一般无二。
稍稍收敛笑声之后,她含笑对李利说道:“文昌啊,伯母不管你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地位,从今往后我都认你这个侄子。你看怎么样啊?”
显然。步老夫人能够说出这番话,就说明她已经真正认可李利。因此她说话很随意。直来直去。不像之前那样谦虚客套了。
李利听到步母想认自己做侄子时,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当即起身走到她身边,俯身跪拜:“从今天起,文昌就是婶婶的侄子,您往后要多保重身体呀!”
“婶婶?”步母微微惊愕。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曾犹豫,起身扶起李利。
李利起身后,坐在步母身边,神情略显伤感地说道:“婶婶有所不知。小侄的父母亲已经过世多年。刚才没有言明,小侄是怕失礼,如今却不用有此顾虑了。还请婶婶勿怪。”
“傻孩子,婶婶怎么会怪你呢!”步母闻言后,眼眶不禁湿润,随之她轻轻摸着李利的头发,满脸慈爱轻声道:“文昌观察入微,心智沉稳,刚才坐下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眼神中带着担忧之色,想必已经看出我久病缠身,余日无多了吧?所以你才会叫我伯母,以示尊重我这个病入膏肓之人。我说得对吗?”
“嗯。”李利神情沉重地抿嘴点头,既而咧嘴一笑,安慰道:“婶婶且宽心,小侄家中有两位当世神医,随后婶婶就搬到小侄家中安住,既能治病,又能让小侄早晚侍奉,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文昌成家了?”步母神情微变,接声问道。
看到步母神色有异,李利此时却不会有丝毫隐瞒,直言不讳点头道:“是的,小侄两年前就已成家。小侄和弟弟自幼在军营中长大,十五岁从军,至今已有六年了。六年来,小侄一直奔走于疆场,挣得些许功名,也置办了家业,娶妻生子,日子过得还算不错。此次前来扬州,一则看看游学一番,增长见识;二则顺路办点私事,以备日后所需。”
听完李利的讲述,步母十分欣慰,说道:“文昌双亲早逝,十五岁便征战沙场,却是应该及早成家立业。苍天有眼,文昌福大命大造化大,不但博取一番功名,还挣下一份家业,婶婶替你高兴啊!”
话音稍顿,步母将桌上几个荤菜推到李利面前,笑道:“文昌既是武将出身,刚才恐怕是没吃饱吧!来,今天一定要吃饱喝足,不够吃的话,让练师再给你做!”
步母这句话说到李利心里去了,大半只烧鸡哪够吃啊,顶多填饱肚皮。于是他再次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道:“桌上这些菜应该够吃了,不用劳烦步姑娘再做。”
步母闻言后,顿时不乐意了,摆手说道:“文昌这是什么话,你是我侄子,那练师就是你妹妹,让她给你做点吃食有何不可!”
“噢,对了,你看我这记性!”步母话音未落,似乎又想了什么,接着说道:“文昌现在还住在东厢房吧,等会儿吃完饭后,你就搬到前院正房去吧。嗯,就这么定了!”
说完话后,步母扶着圆桌站起来,笑声道:“文昌慢慢吃,婶婶就是个病秧子,先回房歇息了。”
“哦,婶婶,我扶你回房休息!”李利闻言当即起身,一步跨到步母身边,搀着她的胳膊说道。
步母摆手说道:“不用,有练师扶我就行,文昌快坐下,这坛酒你还一口没喝呢!”
随即,步练师搀着步母缓缓走出侧门,消失在李利的视线当中。
于是大堂中就剩下他一个人大块朵颐,边吃边喝,倒是十分惬意。
后堂内室。
步母躺在床榻上,背后垫着厚厚的锦被,接过步练师递来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水润润嗓子。随即她满脸喜色地感叹道:“没想到啊,为娘老了老了还能收下这么优秀的侄子,不枉此生啊!”
“母亲,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步练师站在床头,芊芊玉手握成粉拳轻轻敲着母亲的肩膀,语气不忿说道:“您跟他总共只见过这么一面,前后不到半个时辰,看他把你哄得多开心啊!这个家伙巧言令色,花言巧语,净挑好听的说,太会哄人了!
您看,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就把你哄得晕头转向,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管不顾了,恨不得把他当成亲儿子看待。要是他是个骗子怎么办?就凭他把您哄得这么高兴,恐怕向你要什么,你都会给他。母亲,女儿说得对不对呀?”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为娘真的那么好骗吗?”
步母抬手抓住步练师的手,示意她停下来,随之拉着她坐在床边,疼惜地看着女儿,轻声说道:“这么多年来,为娘何时看走眼过?之前救济流民和那些落魄文士,那也是有意为之,为了给我步家留下善名,从而抬高我们步府的门庭,以便将来给你找个好人家。在扬州境内,我们步家毕竟是外来户,与扬州士族格格不入,如果再没有一个好名声,我们如何在扬州立足啊!
然而,当我们步府的善名传扬出去之后,我们就可以见好就收,适可而止,去年冬天就已经收手了。没成想你今天却大发善心,又收留了一拨人,当时为娘还不同意,现在看来还是你眼光更准。我的女儿终于长大成人了,可以独当一面喽!”
“母亲,你到底想说什么,女儿怎么越听越糊涂?”步练师神色疑惑,追问道。
“呵呵呵!”步母欣然笑道:“傻孩子,你这次收容的几个客人身份不简单哪!尤其是文昌,就凭他的谈吐气质和处变不惊的神态,还有他举手投足间显露出的强势和霸气,你认为他是潦倒落魄的游学文士吗?”
步练师俏脸微红地摇头说道:“他当然不是文士,就凭他长得那么高大健壮,哪有一点文弱书生的样子。何况他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他是武将,而且是征战多年的将领。看他说话时的自负神情,应该混得不错,最起码应该是个统兵将军,不像是中低级将领。否则他哪来那么多钱置办家业,娶妻生子啊!”
“呵呵呵!”看着步练师噘着红唇的生气样子,步母哑然失笑,戏谑笑道:“乖女儿说得没错,文昌年纪不大,却都已经娶妻生子了,确实是早了点。练师,你说呢?”
步练师顾自低着头,芊芊玉手拧着自己的衣襟,没有看到步母戏谑的笑容。故而,待她听到话后,神情颇为不忿,接声道:“可不是吗!你看他今年才多大呀,二十一岁而已,竟然都已经有孩子了!这也太早了,依我看哪,他就是好色之徒,急不可耐,稍稍有点家底,就急着找漂亮女子成家!”
第484章母女同心化心扉
第484章母女同心化心扉
说完话后,步练师脸上遍布红霞,却又生怕母亲看见,故而始终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母亲。
知女莫如娘。
眼看女儿这副娇羞模样,步母自然知道女儿心里是怎么想的。
自家女儿马上就是十八岁的大姑娘,正是情窦初开的好年华,却又碰到文昌这样俊朗潇洒的男子,如果说女儿一点想法没有,步母绝对不信。
虽然步母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但她曾经也是从少女一步步走过来的。她知道无论哪个少女遇到文昌这样优秀的英俊男子,都会对他心生好感,如果条件允许,多接触几次,说不定就会将好感升华为爱慕,既而顺理成章成为男女之情。
想到这里,步母心中不由得思绪满怀,有几分惋惜,也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难以割舍。
随即她柔声问道:“练师,你知道北方女子多大可以嫁人,男人多大可以娶妻吗?”
“呃?”步练师神情错愕地抬头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脸上并无异色。于是她柔声说道:“这个女儿知道,平民之女十四岁以后就可以嫁人了,官宦士族之家一般要等到十六岁以后,与我南方各州郡没有区别。至于男子么,一般十六岁之后就可以娶妻生子,但出身士族的男子只有等到及冠之后才可以迎娶正室,之前不能娶妻却可以纳妾。”
“嗯。”步母微微点头,轻声道:“你说没错,却没有说全。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如果男子父母双亡且家中男丁单薄的话,经家族长辈允许或有名望的长者赐字之后,便可以提前及冠。以便男子尽早接管家业。当然了,也可以提前迎娶正妻,成家立业。”
“哦,对呀,女儿也听说这种事情,却从未见到过。”步练师欣然点头说道。
步母微微一笑,柔声说道:“文昌刚才说,他父母早亡,自幼和弟弟在军营中长大,十五岁从军。这就意味着。文昌祖上不是士族,而是庶民出身。因为眼下没有哪个士族之家会把十五岁的孩子送到战场上去,即便是挂着虚名,也不会从十五岁开始,这样做容易遭人非议。反倒落人口实,急功近利更加影响孩子的前途。
所以。文昌不是士族出身。也不是官宦子弟,而是出身庶民之家,最多是个富户之家。因此他二十一岁便已娶妻生子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如果不这样,反倒不正常;那只能说明他尚未发迹,前途渺茫。穷困潦倒。”
“母亲,你跟女儿说这些作甚,这与女儿毫无关系。”步练师满脸迷惑看着母亲,诧异说道。
步母苦笑着摇摇头。说道:“练师啊,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反复提到他的字号,却不提他的姓名,难道你还没听出来吗?”
步练师疑惑地摇摇头,轻声道:“这有什么不对吗?他刚刚被母亲认作侄子,您直呼他的字号,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眼看原本聪慧过人的女儿今天竟然变得如此迟钝,步母知道自家女儿对文昌已经不是好感那么简单了,这分明是已经看上他了!
作为过来人,步母深知只有陷入情网的女人才会变得傻乎乎的,将自身应有的聪明才智全都抛到一旁,满脑子都是情郎的影子,根本不能理性考虑问题。
一念至此,步母当即不再犹豫,准备把话挑明了,以免夜长梦多,越发说不清楚。
“练师还记得文昌说他是哪里人吗?”步母言简意赅地问道。
步练师不加思索地答道:“凉州北地郡人呐,母亲先前不是单凭口音就知道他是三辅人氏吗?”
步母没有正面回答女儿的疑惑,继续问道:“那你知道西凉境内还有谁的字号叫‘文昌’?”
“这、、、、、、”步练师顺着母亲提出的问题思考,随之想起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噢,母亲说得是西凉李利李文昌!对,就是他,我说怎么听到这个字号的时候感觉很耳熟,原来是这样!”
步母面露喜色地急声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总算还没有陷入太深,否则就麻烦了!”
说完话后,步母长出一口气,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微红。由此可见,她刚才很紧张,一直憋着一口气,生怕女儿还反应不上来。果真如此的话,那可真是不可救药,入魔了!
“母亲,你说什么呢?”步练师看到母亲脸上竟然有一抹粉红色,顿时喜上眉梢,这说明母亲的病情有好转了。
然而,这句话传进步母耳朵里,却让她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悬浮起来:“练师,难道、、、难道你还没想出来?真是急死为娘了!文昌,文昌的字号,想没想起来?”
眼见母亲脸上的肤色越来越红,步练师笑嘻嘻说道:“母亲,你的病情见好了,这样女儿就放心了!
文昌的字号,你是说郑锋的冠字与西凉李利一样是吧?这并不奇怪呀!大汉天下几千万人呢,字号相同的人不在少数,很平常嘛!”
顿时间,步母当真是彻底无语,心里翻腾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挫败感。于是她有气无力地问道:“乖女儿啊,你知道什么是名讳吗?”
“名讳?”步练师轻吟一声,当即说道:“名讳就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名望之人的名字,他可以叫这个名字,但别人不能与其同名、、、啊!”
说着说着,步练师突然尖叫一声,玉手握住红唇,满脸惊骇看着母亲,眼神中满是征询求证之色。
“现在知道了?”步母语气颇为不满的点头应声,既而神情无奈紧盯着女儿美丽的大眼睛,低吟道:“你是不是喜欢他?你和他仅是一面之缘而已,前后不到一个时辰,难道你就被他迷得晕头转向?像你现在这样,恐怕他向你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不会拒绝,甚至连你在内、、、、、、”
说着说着,步母突然感觉自己这番话怎么这么耳熟,好像不久前在哪儿听过。
突然,她想起来了,这番话不正是刚刚女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吗,难怪自己觉得这么耳熟,甚至还有些腻味!
“呵呵呵!”想到母女二人居然说着同样的话,而且还是在说同一个人的时候,步母不禁哑然失笑。
这一刻。她再也没有埋怨女儿之心,反而感觉跟女儿愈发亲近,真不愧是母女俩!因为她和女儿都对“文昌”极有好感,唯一不同的是,她对文昌的好感是长辈对晚辈的关心爱护。而女儿步练师则是看上了文昌,好感变成爱慕。
心里想着事情。步母缓声说道:“眼下西凉地界涵盖雍凉二州和司隶。而李文昌就是这片疆域的实际掌控者,手握四十万西凉军,军政一把抓。他的叔叔李傕虽是朝廷大司马,却仅仅是坐镇长安京师而已,西凉全境真正的掌控者就是他李利李文昌!
这种欲盖弥彰之事,天下间但凡有点家世和见识的人早已心知肚明。根本瞒不了人。由此,在西凉境内敢用文昌这个字号之人,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西凉李利。除了他之外。纵然还有人取字文昌,也会在李利掌控西凉之后悄悄改掉字号,以免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名讳这种事情,可大可小,或许李利自己都不计较,但他手下文武官员和地方官吏却不能不计较。
所以,郑锋只是化名,他的真名是李利,字文昌。也只有如此才能解释,他府中凭什么有两位神医,又凭什么敢说自己挣得些许功名,置办家业。恰恰是他自己说府中有两位神医可以随时给我治病,才让我联想到他的姓名是假的,字号却是真的,从而推断出他的真实身份。”
说到这里,步母颇为感怀的说道:“当今世上能够称之为‘神医’的仅有两人,一个是原长沙太守张机张仲景,另一个是神医华佗华元化,仅此二人而已。而这两个人身在何处,天下身患重病之人大多都知道,他们两年前被天子征召到长安太学传道授业,而能够随时调动他们的人就是李利,除了他,再无第二人能够命令两位神医前去府邸听用、、、、、、、”
“母亲,你别说了!”步练师俏脸上满是愤怒之色,神情极为不忿地沉声道:“枉我这么信任他,没想到他就是个骗子!
明明是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却还装腔作势穿着粗布衣欺骗别人;明明是天下最有实力的诸侯,身边却只带两三个侍卫随从;明明是天下最富有的人,却偏偏跑到我们步家借宿,请求收留。真是岂有此理!
我这么信任他,整整忙了半个时辰亲自给他做最拿手的菜肴,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气死我了!不行,我现在就去找他,问问他为什么要骗我?”
步练师越说越气,可谓是义愤填膺,甜美的脸颊因为生气而变得绯红娇艳,显得愈发娇美动人,绝世容颜。
正当步练师气冲冲地准备去找李利算账之际,步母伸手拉住她:“文昌哪里骗你了?这里是扬州,是袁术和刘繇的地盘,不是文昌的西凉!他现在身边只带着三名随从,难道还能打出旗号光明正大前来扬州吗?
文昌如今的地位和实力,让多少诸侯眼红嫉妒,这些人巴不得杀掉他,取而代之。故此,文昌前来扬州能有真名吗?他只要亮出名号,立刻就能招来无数想取他性命的亡命之徒前来劫杀他;果真如此的话,他根本不可能活着走出扬州,更无法安全返回到西凉。”
步母这番话说得步练师神情大变,满脸担忧之色,眼神中充斥中浓郁的急切之情,好像现在就有人前来劫杀李利似的。
看到女儿脸上亟不可待的神色,步母再次深感无奈的摇摇头,知道自己这个女儿真是没救了,前一秒还嚷嚷着要找李利算账,后一秒却又替李利担心受怕。
对于女儿现在这种神态,步母依稀还记得自己刚嫁到步家初经人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满脑子都是自家男人,根本没有心思再想其它事情。此刻女儿的神情举止跟自己当初嫁人时简直如出一辙。在此之前,自家女儿是多么聪明镇定的一个人,见到李利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单纯、天真、冲动、喜怒忧思都挂在脸上,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一刻,步母知道自己不必再劝阻女儿,随她去吧。
而她作为母亲,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默默为女儿祝福,希望女儿对李利的一片真心能够换来圆满的结果。
于是她轻声说道:“文昌无疑是个真性情的好男儿,他对我们娘俩没有任何隐瞒,除了真名不能泄露之外,他几乎毫无保留告诉我们想知道的事情。而他之所以要讨好为娘,其实就是为了你!因为自古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为娘答应把你嫁给他,那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至于你嘛,他在想方设法吸引你的注意力,让你多关注他,这样才能让你牢牢记住他。
最关键的是,文昌是真正关心为娘的病情,因此说话时才会不加思索,将两位神医在他府上的事情脱口而出,没有丝毫隐瞒。由此可见,他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孝悌仁信,绝非传言中大奸大恶,杀人如麻的奸诈之徒。
现在为娘最担心的事情就是,两年前文昌就有六位妻室和两个侍妾,个个如花似玉,贤惠淑德,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你若是真心喜欢他,恐怕只能做妾室,这一点你自己可要想好了。
凭着我们淮阴步家的家世底蕴和你无可挑剔的容貌,如果你愿意嫁给一般士族或官宦世家,那自然是明媒正娶做正室大妇。但是,若是嫁给文昌这样强势的诸侯霸主,那我们步家的家世毫无用处,只能是妾室。”
步母这番话可谓是语重心长,几乎将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悉数说与女儿知晓。
爱女之心溢于言表,母爱之深无以伦比。
“母亲!”步练师明眸含泪扑到母亲怀里,泪水顺着莹白如玉的脸颊潸然滑落。
半晌后,步练师轻轻擦干泪眼,柔声道:“母亲身体孱弱,切不可为女儿忧心,只要母亲身体无恙,那就是对女儿最好的祝福。我现在和他的关系还远远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即便往后发展成这样,为妻为妾都无所谓。女儿始终相信,只要我一心一意对待我的夫君,夫君也一定会疼我爱我,否则就是女儿看走眼了,所托非人。母亲好好休息,女儿先行告退。”
“去吧,文昌此行必有要事,不会在我们府上久留,所以你一旦真正下定决心,就不要藏着掖着,一定要尽快告诉他,以免错失良缘。”步母满脸慈爱地柔声叮嘱道。
得到母亲首肯后,步练师欠身退出内室,转而快步走向正堂。
第485章一心多用霸王姿
冷雨夜。
轰雷阵阵,闪电疾驰,风雨交加。
酒足饭饱之后,李利遵从步老夫人之命搬进前院,郭嘉、李挚和桓飞三人自然一起离开东厢房,住进前院正房。
步府前院,侧堂内室。
夜已渐深,屋外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嘟嘟嘟!”
火炉上,茶壶已沸,茶香扑鼻,充斥整个内堂。
郭嘉动作娴熟地取下茶壶,斟上两杯香茗,一杯留给他自己,另一杯则是端到窗棂前递给李利。
“奉孝,长安可有消息送来?”神色平静地看着窗外雨景,李利身形不动,随手接过郭嘉递来的茶杯,轻声询问道。
“嗯?”郭嘉不解其意的沉吟一声,思绪急转,顷刻之后便知道主公李利为何有此一问了。
一月前,当众人顺利离开冀州与甄氏一族返回安邑大营时,主公李利曾对李玄和郭嘉二人说起一件事情。南下之前,当着郭嘉的面,李利吩咐李玄日夜兼程返回长安,命令将军府掾刘璋立即前往益州,由曹性、杨定二将率领一千郡府兵沿途护送,直至刘璋安全抵达成都。
在此之前,刘璋已经担任卫将军府掾一年有余,与主公私交甚好,两人经常一起吟风弄月,饮酒做赋。偶尔李利还会和刘璋探讨书画,信手涂鸦画几幅仕女图,互相校对。与刘璋相比,李利实在是没有绘画天赋,画得仕女图难登大雅之堂。而刘璋则不然,他画得仕女图惟妙惟肖,极有神韵,书画功夫造诣颇深。
这些琐碎之事还是郭嘉从李挚口中旁敲侧击打听到的,不算什么秘密。因此李挚没有对他隐瞒。得知此事之后,郭嘉一直很不理解,以主公李利显赫的身份地位,为什么会对益州刘焉之子刘璋如此礼遇,不但将其招到将军府担任将军府掾,还和他私交笃深。
真是咄咄怪事!
脑海中回想着事情的原委,郭嘉站在李利身旁,恭声禀报道:“算算时日,现在刘璋一行应该已到达成都,想必这两天就能收到飞鹰传信。主公不必挂心。尚书令做事历来谨慎稳妥,此次定然不会有失。
何况,刘璋前往益州之事并不繁琐,也没有多少风险,应该可以如期抵达成都。沿途之上唯一有可能遇到阻扰之处。就是要通过汉中张鲁的地盘。不过张鲁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劫杀天子使者;若他真敢胆大妄为。那就是自找死路。到时主公就可以名正言顺出兵汉中,剿灭张鲁,收复汉中之地。”
“呵呵呵!”听到郭嘉的话后,李利坦然而笑,随即扭头看着郭嘉,笑道:“奉孝想必已经猜到我派人护送刘璋返回益州的真正用意了。我没有说错吧?”
“主公明鉴。”郭嘉微笑点头,说道:“属下此前听说益州刘焉近来常期卧病在床,想来应该是年寿不永,时日无多了。而刘焉膝下四子之中有三子都在长安为质。只有一个儿子刘瑁留在他身边,据说刘瑁生性鲁莽,喜欢舞刀弄棒,因此不被刘焉所喜。如此一来,主公这个时候将刘璋送回益州,其用意不言而喻。
只是益州刘焉也不是易于之辈,心机深沉,他岂能看不出主公用意。这样以来,他会不会放弃刘璋而选择刘瑁接任益州牧呢?”
李利微微摇头,扭头继续看着窗外,沉声道:“益州刘焉老谋深算,自然知道我将刘璋送回益州的真正意图。可惜他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因为他的次子刘瑁根本难成大器,而且久病缠身,跟他一样也活不了多久了。故而,刘焉没有选择的余地,若是不将益州交给刘璋,便是后继无人,除此别无它途,只得乖乖就范!”
郭嘉闻言心中懔然,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主公李利的果决手段,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没有给刘焉留下半点余地。而此时的李利与之前谈笑风生的阳光形象也大不相同,浑身自然流露出杀伐之气,尽显一方霸主之姿。
“主公,若是刘璋继任益州牧之后便与我军反目,那主公所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毫无意义?”郭嘉神情微微有些担心的低声问道。
“反目?呵呵呵!”李利冷笑着沉吟一声,轻轻打开格窗,让窗外的冷风湿气吹进来。
少顷,他沉声说道:“刘璋与我反目是必然的。如若不然,刘焉宁肯将益州交给病秧子刘瑁,也不会交给刘璋。反之,刘璋不与我反目,就等于将益州拱手送给我李利。所以,刘焉临死前一定会向刘璋说明利害,让他处处提防我西凉军,更不能和我李利交好。故此,刘璋想提领益州牧,就必须遵奉刘焉临死前的嘱咐。这一点早在我的预料之中,不足为奇。
然而,刘璋与我反目又能如何,难道他能抵挡我麾下数十万大军吗?纵然益州拥有十余万兵马,堪为虎狼之师,但一群虎狼却有一个只会饮酒作赋、画仕女图的州牧。这对于我西凉军而言,有何惧哉!
何况我花费不少工夫陪他饮酒作画,绝不单单是向他示好,而是另有安排。因此,奉孝不必多想,对于我西凉军而言,益州之地十分重要,关乎我等生死成败,势在必得!”
郭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轻声道:“主公所言极是。虽然西凉自古便是龙盘虎踞之地,却终究是地广人稀,战事频发,土地荒芜。故而,自古占据西凉之地的霸主,都必将攻取益州作为粮草供给后方,如此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昔日强秦是这样,高祖刘邦亦是如此。
此外,益州占据蜀道天险,境内沃野千里,人口众多,物产丰盛,足可养兵百万。故此,主公方才所言句句在理,益州关乎我军成败,断不容失。
然而属下尚有一事不解,既然主公如此看重益州,为何不趁着刘焉病死之际率兵攻取,却要派遣刘璋前去继位呢?”
李利微微颔首,低声道:“奉孝所言不错,之前我也曾想过等到刘焉身死之时,趁机率兵攻取益州,一举夺取川蜀全境。但是,经过反复思考后,我还是放弃了这种念头,选择从长计议,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
奉孝试想,一旦刘焉死去,益州境内必然立即封锁各处雄关要道,严防死守,加强戒备,以免其他诸侯趁火打劫,攻入益州。因此,刘焉死后,益州看似动荡不安,实则关隘防备更胜以往。若我军此时攻取益州,只怕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一条千里蜀道就足以将我军挡在门外,碰得头破血流。
再加上,我们与益州之间还有一个汉中张鲁,若想攻取益州,必先取汉中。可眼下汉中张鲁整天盯着我军的动向,将汉中七八万兵马全都调到边境驻防,仅是阳平关驻军就有四万之众,让我军根本没有可趁之机。故此,不是我现在不想取益州,而是力有不逮,鞭长莫及,只能厉兵秣马,待机而动。”
话音刚落,李利抬手示意郭嘉不必多言,随手关上格窗,轻声道:“步姑娘来了,奉孝先行回房吧。”
“诺,属下先行告退。”郭嘉神情微怔,既而心领神会地坦然而笑,躬身施礼后转身离去。
郭嘉前脚刚走,随后房门“咯吱”一声轻响,又被人推开了。
“步姑娘、、、哦,不,我应该叫你练师妹妹!”看到步练师推门进来,李利立即起身迎上来,笑眯眯地说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步练师原本对李利心中有气,但此刻看到他笑呵呵的样子,心中怒气顿时消散殆尽,脸上的愠色也随之散去。
随即她款款走到堂中圆桌旁坐下,而李利则是手疾关上房门,随即再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别乱叫,谁是你妹妹!”佯装不为所动地接过茶杯,步练师甜美容颜上浮现出一抹红霞,但说话语气却是不善。
红唇轻启抿了一口茶之后,她才发现李利居然就坐在自己身边,而且挨得很近,此刻他一脸怪笑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呀!”莫名羞涩之中,步练师脱口说出一句连自己都大吃一惊的话。
李利欣然笑道:“我见过不少美女,却从来没有看到练师妹妹这么甜美的女子。趁着现在有机会,也有时间,多看几眼,免得往后再想看也没机会喽!”
步练师神色微变,抿抿红唇,轻声问道:“你不是有很多妻妾吗?难道她们的容貌都不好看?”
“那倒不是,她们都很好。不过长相恬美,笑得更甜美的女子,你是第一个!”李利毫不怯场,微笑应对,俨然是个情场老手。但他说着说着突然感觉哪里不对,既而惊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有很多妻妾,谁告诉你的?”
步练师俏脸绯红,低着头,轻声道:“当然是你自己说的,除了你之外,我们步家开春之后就没有外人来过。”
话音未落,步练师急声补充道:“你不是外人!你别误会,也千万别多想,我只是想说近几个月来家里没有来过别人,只有你们一行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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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6章生不同时死同穴
李利微笑摆手,表示自己不介意,既而含笑问道:“我确实是说过已经娶妻生子,却没有提及有几个妻妾,练师妹妹是怎么知道的?”
“这、、、”步练师轻吟着不知如何开口,莹莹灵动的大眼睛看了李利一眼,脸颊上浮现出蜜桃般的红霞,眼神与李利隔空相碰之后,当即羞涩撇头看向别处。
那娇羞欲滴的动人神态看得李利陡然睁大眼睛,下意识舔舔嘴唇,喉结下移,十分艰难咽下一口唾液。
好在李利终究是阅女无数的花丛圣手,纵有片刻失神,却能迅速清醒过来,不会像初哥那样晕头转向,不知东南西北。
回神之后,李利把自己刚才不堪的举动,当做是最近一段时间没有女人的缘故。这是他的自我安慰,或是自我解嘲,毕竟作为拥有众多娇妻美妾的男人,还会如此不堪,让人看到定会笑掉大牙,幸好这个房间里也没有别人,只有他和步练师两人。
其实李利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正是因为他已经有过很多妻妾,体验过无数次男女之乐,所以他才会如此不堪,反应那么大,犹如饥渴难耐的饿狼一般。若是初哥,反倒不会反应那么激烈,顶多就是看痴了,却不会喉结涌动,恨不能立即扑上去。
成年男人看美女绝不是欣赏那么简单,而是诸多念头一股脑地涌现出来,在视线画面中加入实际操作,想入非非,身体本能反应之剧烈远远超过未经人事的初哥。
龌龊、猥琐、下流等词汇,或许就是由此而来。
但是,如果被男人猥琐目光盯着的美女对他有意,那就不是龌龊下流了。而是含情脉脉,这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情趣。这种眼神往往能够传递很多难以启齿的意思,如果对方心领神会,那结果就会事半功倍,恋奸情热,直接省去半年磨合时间,直奔主题。
可惜这个时代的女子除去青楼女子之外,大多极度保守,所谓传统女人就是从她们这里开始传统的。不过若是发生意外事件,那就另当别论了。
“听说练师妹妹尚未许配人家。至今仍是待字闺中,不知此事确否?”
竭力稳定心神后,李利终究还是没有像饿狼一样扑上去,生怕吓跑人家姑娘。但他也不磨蹭了,直接把事情挑明。省得彼此之间遮遮掩掩,羞羞答答。没完没了。果真如此的话。那对他这个过来人无疑是个痛苦无比的折磨,宛如一头饿狼看到一块肥美欲滴的肥肉,只能看不能吃,馋死狼了!
步练师闻言后,甜美白皙的容颜瞬间动容,脸颊绯红欲滴。娇羞不已地低着头,圆润的下巴置于胸前一对饱满肥美的乳鸽沟壑之间。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步练师依侬软语地柔声喃喃道:“谁告诉你的?一定是阿四,否则你无从得知。”
侧面回答问题。李利眉头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喜色,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有戏啊!
“练师妹妹既然知道我有几个妻妾,想必一定也知道我的身份。”这句话李利说得很笃定,因为这是他此前有意透漏出来的。毕竟想要得到步家美人,那就要拿出诚意,否则步老夫人凭什么把女儿交给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除非她真的老糊涂了。
“嗯。”步练师轻轻点头之后,当即抬起头来,双眸盈动地正视着李利,柔声道:“先前我并不知道,刚刚母亲把你的身份告诉我,但我仍是半信半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你真的是西凉李利,那你到扬州所为何事呢?”
话音未落,步练师便看到李利脸上流露出耍赖式的笑容,于是她不等李利开口说话,便立即抢先补充道:“你别跟我说你是专程为我而来,这话太假了,且不说我信不信这种谎话,恐怕连你自己也不信吧。所以,你还是直言相告吧,若是不方便说与我听,那就直说,只要你不说谎话就行。”
“练师妹妹心中有气,是因为我此前隐瞒身份之事而闷闷不乐吗?”李利收敛笑容,轻声问道。
步练师没有开口说话,却也不掩饰,轻轻点头之后,双眸一眨不眨看着李利,等待他的答复。
“嗯。”李利微微颔首,稍稍整理思绪后,轻声说道:“我就是西凉李利,这一点毋庸置疑,当今天下间还没有谁敢打着我的名号招摇撞骗。即便是有人投机取巧冒名顶替,也不会出现在扬州,而应该去西凉,因为扬州不是我的地盘,我李利的名字在这里不管用。”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目光柔和地看着步练师,接着说道:“今年开春之后,我便离开西凉境内,前往中原游历,在此之前已经去过豫州、冀州和幽州。此次本想直接南下扬州,却在中途转道徐州,十天前由徐州直下扬州,沿途马不停蹄,一路走马观花似的来到庐江。”
说到这里,李利神情变得凝重起来,直言道:“这几日,我等一行四人始终觉得身后有人跟踪,而且这些人来者不善,必定早已得知我的身份,因此专门守在扬州境内等着我,伺机刺杀我。今日途经此地,发现你们步家这处宅院地势很好,前面有大河之隔,后面有灌木丛林相阻,有利于我们剿除身后跟踪之人,因此我们就到了贵府。
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本想借助步府地势剿杀跟踪者,却在这里遇到练师,随之也将步府置于危机四伏之中。
对此,我深感抱歉,惭愧之至。你们母女二人都是世上罕见的好人,可你们今天却是好心办错事,收留我们之时也将歹人留在了步府周围,因此练师不该收留我们这些不祥之人的。”
听到李利这番话后,步练师神情剧变,俏脸一阵白一阵红,眼神流露出惊惧担忧之色。
“练师妹妹不必过于担忧。”看到步练师美玉无瑕的脸颊上满是惊恐之色,李利柔声宽慰道:“这个世上想杀死我李利的人有很多,甚至可以说有无数人都想踩着我李利的尸体成就一番功名大业。只要他们能杀死我,那他们就能名扬天下,被世人所敬畏,自然也有无数人愿意投效他们麾下,替他们卖命打江山。
昔日兖州曹操刺杀董卓未遂,却因此一举扬名,侥幸逃脱后便聚拢一帮人马,自成一路诸侯。今日若有人能够刺杀我李利,不管成功与否,只要他们能够活着离开,那他们日后自然也能扬名立万,无论投到哪路诸侯帐下都能获得一份丰厚的回报。所以,我李利这颗脑袋如今确是很值钱,很多人都想得到,诸侯得到他,就能成就一番霸业;游侠和士族得到他,可以凭此博取功名利禄,名声大噪。
然则,我李利征战沙场至今,历经大小数百战,纵横三千里疆域,手握四十万大军,驰骋天下,不惧任何人!世间想取我首级之人不少,但真正敢与我正面为敌之人却不多,倒是阴损手段层出不穷,无休无止。或许只有戡平乱世之后,这种无休止的下作手段才能根除,否则像今日这般跟踪刺杀之事很难杜绝。
不过有一点步姑娘可以放心,那就是只要我李利还没倒下,尚有一口气在,就不会让歹人伤害你和老夫人一根头发。话又说回来,若是我无法躲过此劫,恐怕就得拖累姑娘跟我一起上路了。黄泉路上你我同行,也好加深了解,也不枉当一回同命鸳鸯。呵呵呵!”
李利这番话听得步练师心情无比沉重,却又非常开心,可谓是悲喜交加,五味杂陈。
她相信李利这番话都是出自真心,绝没有半句谎言,最重要的是李利最后一句话分明就是向自己表白,而且还说的那么露骨。但最打动步练师芳心的一句话恰恰是这句露骨的话,正是这句苦中作乐的话语驱走她心中的恐惧,也赶走了她的矜持与羞涩。
同命鸳鸯,说得多好啊,男女之情追求的不正是同命鸳鸯吗?
生不同时死同穴,祸福与共,生死相随!
想通这些之后,步练师盈动的大眼睛陡然一亮,看向李利的眼神中洋溢着浓浓的爱慕之情。此时此刻,她不再闪躲不再羞涩不再矜持,毫无顾忌地抬头与李利对视。双方眼神凌空相遇,随之聚集在两点之上,左右相对,谁也不闪躲,寸步不让。
陡然,李利和步练师眼神纠缠在一起,身体却缓缓起身,双方距离一点点拉近。
近一点,又近一点,再近点。
“哦唔!”
步练师和李利二人的眼神分开了,人却走到了一起,随之两人自然而然地紧紧相拥。
当李利粗壮的手臂紧紧抱住步练师的腰肢时,她本能地轻吟一声,而这一声轻吟传进李利耳朵里却是充满无限妩媚与蛊惑,令他心醉。随即李利低头吻住步练师艳红娇嫩的红唇,双手本能地攀上她那棉柔挺翘且丰满滚圆的丰臀,将双方之间仅有的一点缝隙彻底填满,两具火热的身体紧紧粘连在一起。
第487章雷电交加两夏侯
轰隆隆!
漆黑如墨的夜幕下,闷雷阵阵,撼动天地轰鸣,万物惊惧,敬畏这惊天动地的无上威灵。
“咔”
一道道白炙让人不敢正视的光芒划破长空,在如墨浸染的夜空中留下瞬息芳华,将夜幕下窸窸窣窣的原野生命显露出来。
“呼哗哗哗!”
狂劲霸道的大风呼啸而过,裹挟空中密集的雨点左右摇曳,咻然急坠。
豆大的雨点泼洒着天空下为数不多的隐蔽角落,将苍茫大地完全笼罩在风雨之中,令任何置身户外的生物都无所遁形,悉数裸露在雨滴浇灌之下。
“噗!”大河东岸的树丛中,一名身穿黑衣的黑脸壮汉被大雨浇得浑身水淋淋的,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一般。黝黑的头发丝丝落雨,双眼朦胧,源源不断的雨水从额头顺流直下,在眼眶上方凸起处形成一道“瀑布”,遮住视线,既而顺着鼻翼两侧的小沟直泻而下。
置身在如此猛烈的狂风大雨之下,黑衣汉子感觉胸中憋闷,有种急迫的窒息感,而空中浇灌而来的大雨更让他不堪重负,张嘴大口大口“噗噗”喘息,就像小孩对着水里吹泡泡一样。
这一刻,黑汉心里隐隐有种明悟:“原来世上不止水中能够淹死人,像今天这样的狂风暴雨同样能让人溺水窒息而亡。”
“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在大河东岸的这片树丛里,与黑衣汉子处境完全相同的人不在少数,而且全是一色的黑衣黑裤,装扮完全一致。有几个黑衣汉子实在扛不住狂风暴雨的浇灌,一步一滑地赶到树丛中最大的一棵歪脖子树下。向带队“将军”请求命令。其实他们心里想什么,将军都知道,因为将军本人也被大雨浇灌得受不了了。
将军身量颇高,足有八尺七寸的身高,身体壮硕魁梧,称之为虎背熊腰亦不为过。不过置身狂风暴雨之中,身材魁梧也有多大用处,反倒被大雨浇灌得更狠,无数豆大的雨滴劈头盖脸从头顶浇到脚底下,当真是“酣畅淋漓”!
此外。将军面相凶狠,浓眉大眼高鼻梁,嘴唇较厚,长着络腮胡须,看上极有威严。他只需稍稍皱眉瞪眼就能吓得胆小之人屁滚尿流。
“你想说什么,撤退还是就此作罢?”将军语气不悦地沉声道。
五个上前请示的黑衣人。借着天空中闪电光亮看到将军面色不善。顿时吓得全身哆嗦。其中一人更是吓得后退一步,没想到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泥浆里,紧接着“哧溜”一声滑行十余步远,被一株荆棘刺挂住裤子方才险之又险地停下来,差一点直接溜进大河里。
“没用的东西。废物!”看到摔倒之人好悬没有掉进河里,将军满脸酱色,怒斥一声,既而举目远望。看向大河西岸那幢房屋中的火光。
“大哥息怒。狂风暴雨之下,就像水泼似的无休无止,我们藏在着草丛里都淋得实在受不了啊!”就在将军发火之际,从大树下面又走出一个身形健壮的彪形大汉,身量体型与将军不相上下,模样也有五六分相似。眼看将军气呼呼地眺望大河对面的情形,此人走在将军身后,低声劝说起来。
“咔”
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将正在对将军说话之人的相貌显现出来。如果此时曹操在这里的话,那他一眼就能认出此人赫然是十天前他派去劝阻夏侯惇放弃报仇的夏侯渊。
由此,将军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就是夏侯渊的大哥夏侯惇。
而躲在草丛中的黑衣人自然就是夏侯惇率领的三百家族死士,他们此行的目的不言而喻,大河对面的房屋就是步府所在地,而李利一行四人今夜就借宿在步府之中。
“妙才,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撤退,还是趁夜动手?”夏侯惇望着河对面的灯火,沉声问道。
夏侯渊闻言后,无奈摇摇头,低声道:“其实大哥心里已有决定,又何必询问小弟呢?今夜雷雨交加,若是大哥有心撤退,我们天黑之前就已经撤走了,何必藏在这里遭罪。所以,大哥不必多说了,你就吩咐我们该怎么做吧。趁着大雨之夜,我们立即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嗯。”夏侯惇微微点头,扭头看着冻得满脸发青的家族死士,沉吟道:“李利小儿一行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文士模样之人看起来不会武艺,那么李利贼子包括他自己在内,只有三个人身负武艺。不过,听说李利贼子武艺高强,勇猛异常,而他身边那两名扈从也不简单,肯定不是易于之辈。就凭那二人高达一丈的身量和彪悍体型,就能看出他们二人一定武艺极高,很可能还在李利恶贼之上。
但是,不管李利贼子三人武艺再怎么高强,他们毕竟只有三个人,而我们却有足足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这都是我们夏侯家族多年训练培养起来的忠勇之士,每个人最少拥有三流上阶身手,大多数都是二流武士。如此精悍的三百死士,无论面对当世任何高手都不惧,即便是吕布小儿在此,也定叫他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话音稍顿,夏侯惇轻轻拍着夏侯渊的肩膀,颇为自信地说道:“何况,我们此番除了三百多名家族死士之外,还有你我兄弟二人并肩作战。我们兄弟二人自幼习文练武,将夏侯家祖传武艺练到极致,从军多年,罕逢敌手。在孟德帐下所有将领之中,你我兄弟至少排在前五名之内,即使曹仁、曹洪兄弟俩也顶多与我们打成平手,或许只有子纯比我们稍强一筹,余下都不是我们兄弟的对手。纵然是面对吕布那样的当世顶尖高手,你我兄弟联手也不惧他!
此次我们追杀李利恶贼,前后将近跟踪了一个多月时间,直到九天前才发现他的行踪。一路跟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中途好几次差点被他们发现。还跟丢过两次。而他们今天的行迹很可疑,不到天黑便停下赶路,还找了这么一处隐蔽的村落借宿。在此之前,他们也有遇到过大雨,还不是冒雨赶路,片刻不停。
可这次他们却中途停下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很可能已经发现我们一直跟在身后,因此想甩开我们,所以才会半路转道借宿!原本我想等到李利落单的时候再下手,但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十天下来都没有找到好机会。既然我们的行踪很可能已经暴漏,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不能再等了,今夜就动手除掉他们!”
夏侯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沉声道:“大哥。临行前孟德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以大局为重。不可图一时之快。鲁莽行事。其实我知道孟德心里怎么想的,他就是想告诉我们,让我们把事情办得干净利索,不要留下任何破绽,更不能泄露身份。因此,我们此次动手。务求一击必中,一举击杀李利和他手下的三名随从。此外,待事成之后,还要将这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全部斩杀。不留一个活口。最好能将这里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毁尸灭迹。只是今夜下这么大雨,要想将其烧毁,却是做不到了。”
“这有何难!”不等夏侯渊话音落地,夏侯惇便接声说道:“要想毁掉所有行迹其实很容易,看看我们面前这条大河,等到杀死村中所有人之后,我们只需将尸体全部扔进河里,自然无人能够知晓事情是我们做的。何况今夜大雨倾盆,河水暴涨,把尸体扔进河里,转眼之间就能冲走数十里,等到天明之后,尸体恐怕已经冲到百里开外了。”
说到这里,夏侯惇心有不忿地埋怨道:“孟德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思太重,想得太多了!坐在自家中军大帐里,他居然也会说反话,明明想让我们兄弟追杀李利,却口口声声说什么以大局为重,不可鲁莽行事。我看哪,他就是谨慎过头了,总是瞻前顾后,患得患失,遇到事情时总要反复琢磨,生怕出现意外。他上次征讨徐州陶谦就是犯了这个毛病,已经下令屠城了,却又中途后悔,以致于全军士气受挫,最终无功而返。
此番为了劫杀李利恶贼,我在司隶苦苦等候了半个月,多方打探才发现李利的行踪,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可孟德还是不放心,唠唠叨叨一大堆嘱咐,要不是妙才你带来孟德的吩咐,我们何必这么小心谨慎,早就对李利恶贼下手了!”
“大哥慎言。其实孟德所言不无道理,小心无大错,凡事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夏侯渊心里其实很赞同自家兄长的这番话,但他还是要提醒一下,以免日后这番话传到曹操耳朵里,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夏侯惇知道自家兄弟也是好意,于是微微点头,既而再次将目光转向大河对岸的村落,恰好看到渡桥对面那户人家门前的灯笼熄灭了,院落中倒是还有星星点点的几处光亮。
眼见于此,夏侯惇心中大喜,当即沉声令道:“兄弟们准备动手,留下二十个兄弟在此看守,其他人上桥过河!”
“且慢!“夏侯渊一把拉住夏侯惇,急声道:”大哥,下这么大雨,你怎么还让二十名兄弟留在这里守着呢!兄弟们为什么急于动手,就是受不了这倾盆大雨呀!以小弟之见,兄弟们一起过去,不用留人守在这里了。这么恶劣的天气,我想兄弟们宁愿和李利小儿拼命,也不愿意留在这里淋雨受冻。大哥意下如何?”
“哦?”夏侯惇皱着眉头沉吟一声,思量着说道:“我原本也是为了稳妥起见,留几个兄弟看守渡桥东岸,以免有人走脱。不过贤弟所言不无道理,今夜这雨下得确实太大了,铁打的汉子也受不了这种倾盆大雨啊!”
说到这里,夏侯惇当即对着下方的黑衣一挥手,说道:“那好,所有弟兄一起过河!到达对岸后,留下二十个兄弟守在河对岸那户人家门口,不许放过一个活口从渡桥离开!”
“诺!”三百多号人齐声应道。
这声应诺声端是声量不小,若在平时足可传到大河对岸的步府之中,所幸此刻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加之已是深夜,倒也不担心被人听到。
“战马留下,所有人立即出发!”听到众人应诺声时,夏侯惇神色顿变,当即不再迟疑,厉声下令。
霎时,三百多名黑衣壮汉纷纷从树丛中快步走出来,直奔而去。
“咚咚咚!”
步府前院,侧堂内室外面陡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而此时内室卧榻上,李利正与步练师进行到关键时刻,衣衫尽去,两个人影依然重叠在一起。
回溯半个时辰前。
“哦”
意乱情迷之中的步练师,起初也曾抵触李利手上的过激举动,奈何她的抵抗完全是出于少女本能的矜持和脑海中的礼数约束,终究太过松软无力,根本阻止不了李利步步紧逼的侵略。
在李利娴熟无比的**手段之下,步练师完全处于下风。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第一次被男人揉捏翘臀,第一次胸脯遇袭,接下来便是许许多多的第一次,直到她第一次赤条条与男人躺在榻上。
李利一路穷追猛进连续攻城略地,而步练师则是一步步沦陷,根本招架不住李利的进攻。
与此同时,今夜李利格外性急,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不像之前那样循序渐进,不急不躁,显得很急色,恨不能直接提枪上马,纵横驰骋。因此,他仅仅用了不到两盏茶的工夫便将步练师娇躯上的防御尽数解除,为接下来的直奔主题扫清障碍。
即便如此,步练师也招架不住,娇躯瘫软如泥,幽府玉门洪水泛滥,泥泞不堪;就像外面大雨中的汹涌河水一般,浩浩荡荡,奔流不息。
于是李利根本不用过多撩拨,解除步练师娇躯上的紫色罗裙之后,巨物怒张挑开水汪汪的秘府门扉,挺身直刺,长枪破开重重障碍,生生凿出一条坦途,直抵幽府后院。
“啊!”在一声痛彻心扉的痛叫声中,步练师看护十八年的幽府终于被撞开了,既而从少女步入少妇的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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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8章郎情妾意遭猝变
“咚咚咚!”
步府前院侧堂,内室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呼呼呼!”
内室中,此刻热气腾腾,粗重的喘息声和媚惑之极的呻吟声声不绝。
与此同时,整个内室中充斥着馨香之气,还有激烈地噗嗤冲撞声。
再加上门外的风声、雨声、雷声和闪电咔嚓声,以及敲门声混杂在一起,与内室中床榻吱吱作响声形成富有节奏的旋律。
而床榻上缠连在一起的两个人影,恰恰跟着这种别样的节奏起起落落,离合重叠,配合得丝丝入扣,分毫不差。
“主公,对岸跟踪者准备动手了!”
房门外,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李挚神色急切地站在门外,蓑衣滴滴答答地滴着雨水。
截止现在,他已经连续四次敲门,却没有得到主公李利的回应。事情紧急,容不得他犹豫迟疑,不得已之下他只好直接站在门外对房内喊话,希望主公能从“百忙”之中“抽身”出来。
事实上,李挚不仅眼力极好,而且听力过人。虽然他不知道主公房里还有谁,却能从门窗中传出的床榻吱呀声和呻吟声之中,判断出主公此时正在做喜欢做的事情。
对于李挚来说,这种事情早已屡见不鲜。这些年来他时刻跟在主公李利身边,几乎每个月都要碰到几次,已然耳熟能详。今天算是例外,因为他此前守在河边观察对岸歹人的动向,因此不知道屋内的“主公夫人”是谁。
也正为如此,李挚今夜敲门时没有立即开口喊话,而是稍稍等待,希望李利能够听到敲门声。起身出来。
内室中,李利正处于极度兴奋之中,挥汗如雨地驰骋奔驰,大开大阖地奋力冲刺,犹如策马飞驰,腾云驾雾一般。
因此他根本没有听到屋外的敲门声,或是他清楚门外有人敲门,却下意识地将其忽略,一门心思及时行乐,对门外的声响置若罔闻。
“吼啊!”
然而。当门外李挚的喊话内容飘进屋内的一瞬间,大力冲刺中的李利陡然心惊,虎躯剧震。而他那正在蜜泉中快活的巨物受惊之下,顿时一激灵,一股股灼热的精元陡然迸发激射。刚猛强劲地冲进蜜泉后壁上。
一刹那,早已徜徉在激情余韵当中的步练师。被体内这股凶猛的热流烧得娇躯震颤。既而娇躯瞬间僵直,本能发出一声高亢尖锐的惊叫。
随之步练师的娇躯彻底酥软下来,浑身上下再无一丝气力,玉体横陈,香汗淋漓,性感艳红的双唇微微张合。昏昏欲睡。
“子诚,立即命令奉孝躲进地窖,传令飞虎按原计划进行!另外,让阿四带上步府扈从、侍女护送老夫人进入地窖隐藏起来。府内不许任何人走动!你留在南院,飞虎守北院,我就留在正堂等着他们。今夜来一个杀一个,切勿留手,务必将他们斩尽杀绝!”
一泄如注之后,李利根本无暇喘息换气,语气狠厉对门外的李挚下达命令。
“诺,末将领命!”房内将令一丝不漏传进李挚的耳朵里,他当即恭声应道,既而转身便走。
然而,李挚刚走两步却又陡然停下,回头对房内喊话道:“跟踪我们的歹人为数众多,今夜吉凶难测,请主公穿上金龙战甲,取出金猊战刀,提前做好准备,有备无患!”
说完话后,李挚再不迟疑,疾步如飞,直奔郭嘉的房间而去。
“嗯?”听到李挚临走时的提醒,李利俊朗泛光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凝重之色,剑眉轻扬,眼底掠过一丝凛冽的杀机。
“夫君,你没事吧?”昏昏欲睡的步练师,在李利大声对门外喊话时便已睁开妩媚柔情的明眸,浓情蜜意贴在李利健壮的胸膛上,痴痴看着情郎。
直到门外的李挚走后,她爱抚着李利精壮的胸膛肌肤,神情担忧地轻声道:“夫君,是不是沿路跟踪而来的贼人要动手了?一定很危险,夫君和妾身一起躲进地窖吧!我们步府之前做过酒水买卖,前院、后院和厢房都有地窖,而且很隐蔽,不会被人发现的。”
李利轻轻摇摇头,十分怜惜地抱紧步练师,低头吻着她的额头,柔声道:“练师不必担忧,我没事。
今夜有我和子诚、飞虎三人联手杀敌,无论来人是谁,定叫他有来无回!纵然他们有千军万马,我李利也不皱眉头,依然要和他们血战到底。何况我之前选择步府借宿时就已经想过了,万一抵挡不住歹人的袭杀,我们就逃进后山,从长计议。因此我们一定不会出事的,进退自如,不惧歹人偷袭。
反之,如果我们都躲进地窖之中,反倒自身陷入被动,处处受制于人。贼人一旦进入步府中没有发现我们的踪迹,必然四处寻找,早晚都会发现地窖所在,最终将我们一网打尽。故而,正面迎敌对我们有利,躲进地窖反倒是作茧自缚,自寻死路。”
柔声解释之后,李利抚摸着步练师白皙莹润的后背,歉意地柔声道:“今晚我心绪不宁,太过急躁,让你受委屈了。待来日我们安定下来,我一定好好疼爱你,我们重新来过!”
轻轻一句软语,让步练师娇羞不已,莹白如玉的娇躯微微扭动,仿佛浑身又充满力量,刚刚熄灭的**瞬间死灰复燃,意乱情迷。
两个**的身躯紧紧贴在一起,步练师娇躯上传来的热量让李利春心荡漾,下身稍稍松软的巨物再度膨胀耸立,蠢蠢欲动。
“练师,来日方长,以后我们永远在一起。现在我们赶快穿好衣服,你直接进入地窖藏起来,我已经安排子诚招呼府中其他人也躲进地窖了。”
说话之中,李利十分艰难将步练师软玉馨香的娇躯托起来,随手拿来亵衣和罗裙,让她穿上。而李利则是俯身从床榻下面拉出一个木箱,取出不久前刚刚用金蚕丝修补的金龙软甲,贴身穿好,既而起身下榻,披上很久没有穿过的黄金战甲。
在步练师的帮助下披上战甲后,李利搀着刚刚破身的步练师走进侧堂,搬走圆桌,打开侧堂之中的地窖石板,将步练师送进地窖躲藏起来,随之再将石板合上,圆桌复位。
将步练师安置妥当后,李利顿觉轻松许多,心中没有羁绊,如此才能放开手脚大战一场。
随即他再度走进内室,从卧榻背后取出一个狭长的黝黑木箱,动作轻快地将木箱打开。
这个黑色木箱整体长约四尺五寸,宽、高各两寸,十分沉重,需要李利双手同时用力才能搬动。
开启之后,但见里面放着四根长约四尺的黝黑泛光的陨铁兵器,一个大刀手柄,一个宽约一寸八的刀锋,上面篆刻着金猊图纹,余下两截陨铁则是铁棍状。中间两节陨铁兵器,两端各有螺纹接口,接口上还残留着人工打磨时的摩擦痕迹。
显然,这些螺纹接口都是工匠们花费极大气力精心铸造,随后一点点地打磨出来的,耗时耗力,来之不易。
“喀喀喀!”李利十分娴熟地将四节兵器逐一取出,旋紧螺纹,将四根一样长的兵器拼凑成一柄长约一丈二的金猊战刀。
值得一提的是,最后一节四尺长的刀刃接口处没有螺纹,末端镶嵌着一条约一丈五尺长的铁链,链环只有蚕豆大小。
装上刀刃时,李利没有旋紧螺纹,而是直接将刀锋底端插入刀杆接口中,铁链顺着中空的刀杆沉落到手柄膨隆处。
随着李利用力摁下手柄上端的圆形凸起摁钮,只听“咔”地一声脆响,整个战刀彻底组装完成。金猊战刀浑然一体,看不出一丝对接的痕迹,刀杆黝黑泛光,锋刃寒光湛湛,刀柄膨大结实,霸气四溢,俨然是一柄丈二神兵,杀伐利器。
战刀完成后,李利又从木箱中拿出十多个花生米大小的铁珠,装进左侧手臂外甲上特制的缝隙当中。这些铁珠不是圆形的,而是椭圆状带刺的刺球,与铁蒺藜很像,不过体型更小更精致,算是暗器之类的东西。
将两个空木箱放回原地之后,李利随手从卧榻两端的被褥下面取出两把尺余长的短匕,俯身插在长靴两侧夹层之中。
一身装备全部准备妥当之后,李利随手取下榻上的头盔,大步走出侧堂,朝着前院正堂而去。
只听他边走边喃喃自语道:“很久没有穿得这么整齐了,感觉都有些不习惯,想不到今夜还能再体会一次前世军人的感觉!既然想杀我李利,那就得拿脑袋来换,看看是你们道高一尺,还是我李利魔高一丈!很期待啊、、、、但愿今晚来的这些人不是草包!”
自言自语中,李利大步走进空荡荡的正堂,随手点亮风灯,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上。
恰好桌上还有一壶热气腾腾的香茗,想必是侍女们不久前刚刚煮好的,随之便被阿四叫走,藏进地窖。而李利恰逢其会,正好一边等候贼人现身,一边品茗,悠哉乐哉。
这才是所谓的大将风度嘛!
第489章舍近求远变中变
哗哗哗!
“嘭嘭嘭!”
步府门前的渡桥上,陡然出现大队黑衣人顶着狂风暴雨快速过桥,脚步声砰砰作响,踩得泥水四溅。
所幸天公作美,雷电交加,风雨撮合,将渡桥上急促的脚步声完全掩盖其中,让步府中人无从察觉。
“快,快,快跟上!”
夏侯惇率先通过渡桥,随即站在桥头催促身后的黑衣死士,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巴不得立即动手。
眼看自家兄长斩杀李利之心如此急切,紧随其后的夏侯渊当即补充道:“大家动作轻点,过桥之后隐藏行踪,绕过正门,从这座宅院两侧和后院进去,以免打草惊蛇!”
夏侯惇听到弟弟的话后,身形微顿,既而抬手拍拍夏侯渊的肩膀,这一拍便是他对弟弟的肯定和感谢。
兄弟二人自幼一起长大,习文练武,相处二十余年,配合极为默契。夏侯惇文武双全,杀伐果决,却性格刚烈,情急之中难免意气用事。而弟弟夏侯渊却是行事谨慎,沉稳大度,遇到突发之事便难免不够果断。
此次兄弟俩一起行动,如此以来,两人性格互补,一个主导行动,另一个从旁帮衬,配合的天衣无缝,着实让人羡慕。
不过夏侯兄弟俩配合得这么好,此消彼长之下,就意味着置身步府中的李利一行人就有难了!
片刻之后,三百二十名黑衣死士全部过桥,随之夏侯兄弟二人各带一队人马分头行动。
夏侯惇带领一百五十名死士潜行在步府大院左边,而夏侯渊所部则在大院右边,左右两队齐头并进,在宅院周围潜伏前进。寻找合适的位置潜入宅院之中。
“噗嘭!”
一阵雷鸣声之中,跟随夏侯渊潜伏在步府大院右侧围墙脚下的一名黑衣死士,行进中墙头上突然落下一个硬物正好砸中他的脑袋。一瞬间,这名黑衣死士的脑袋犹如西瓜破裂一般,脑浆四溅,致使他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便一命呜呼,轰然倒地。
“怎么回事?”走在队伍中间的夏侯渊,借着闪电之光恰好看到十几步外黑衣死士惨死的一幕,当即他快步跑到尸体跟前,怒声斥问跟在死者身后之人。
“这、、、禀将军。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被斥问的黑衣死士满脸骇然地连连摇头,急声辩解道:“刚才我就在夏侯方身后,一声巨雷震得墙头上落下一块石头,正好砸在他头上,结果、、、、、、”
夏侯渊气得直咬牙。其实他刚才回头正好看到黑衣死士被石头砸死的场景,否则他此刻已经抽出兵器准备战斗了。而不是跑过来检查这名死士的死因。此时他生气的是尚未正式战斗。自己麾下死士就被墙头滚落的石头砸死一人,这是不是寓意着此次刺杀行动不会像自己和大哥想象中那般容易呢!
“唉啊!”一念至此,夏侯渊心里莫名蒙上一层阴影,十分苦闷,却又无处发泄。于是他颇感郁闷地叹息一声,随之一拳砸在围墙上。却砸得手背生疼,以致他痛得失声惊叫。
一看之下,夏侯渊顿时傻眼了。
原来这一段围墙还真是石头砌成的,只不过外面糊上一层灰泥。而他刚才愤怒之下打出的那一拳无巧不巧砸在凸起的石棱上。于是右拳头当即砸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致使他剧痛难忍,失声痛叫。
“这、、、真他娘的晦气!”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右手,夏侯渊深吸一口气,嘴角抽搐两下,爆了一声粗口。
当即他起身对后面的家族死士,沉声说道:“你们是我夏侯家族培养多年的死士,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层层选拔出来的勇士,绝不能死得这么窝囊!大家都小心一点,不要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加快步伐,我们从后院杀进去!”
说完话后,夏侯渊再不停留,快步赶到队伍中间,催促大家行动快点。
然而夏侯渊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前脚离开后队之时,走在最后面的两名黑衣死士同样是没有来得及惨叫,便倒在了荒草泥浆之中。不过这两人不是被石头咋死的,而是被人在他们毫无察觉之下挥刀割破喉咙,一刀两命,就连尸体都是被暗中下手之人扶着慢慢倒下的。因此这二人死得悄无声息,不明不白,至死都没看清楚是谁杀死他们的。
但是,藏身于黑暗之中的杀手并没有就此罢手,而是一发不可收拾,紧随黑衣死士之后连续出手。一盏茶之内,二十余名黑衣死士相继被他无声无息的杀掉,下手又快又狠且精准之极。可见其人不但武艺高超,而且暗杀手段极其娴熟,心狠手辣,干净利落,不留丝毫破绽。
杀死这么多黑衣死士之后,此人仍旧没有罢手,因为在前面荒草丛中摸着墙根行进的黑衣死士还有一百多人。于是,猎杀仍在持续,并且此人越来越疯狂,杀人速度越来越快、、、、、、
步府大院南边围墙外。
夏侯惇带领一百五十名家族死士绕开步府正门之后,陡然加快速度,在荒草丛中迅速推进。而夏侯惇所在的位置也和夏侯渊不一样,他不在队伍中间,而是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俨然是领头开路。
当然,这也可能是夏侯惇急切想杀死李利的缘故,报仇心切,根本没有耐心潜伏前进,恨不得立即找到李利决一死战。
“咻、咻、咻噗!”
与大院右边一样,左边围墙外同样潜伏着一名猎杀黑衣死士之人。只不过此人的杀人方式和右边院墙外的猎杀者完全不一样,那人用刀直接跟在黑衣死士后面尾随暗杀,而南边墙头上这名猎杀者却是用弓弩射杀黑衣死士。
最可怕的是,此人箭术极高,每一箭都是贯穿喉咙,一箭毙命,以致于被射杀之人濒死时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每一个中箭者都是捂着喉咙,眼睛瞪得滚圆,满脸惊骇不可置信地猝然倒地而亡。最绝的是,每个死在他箭下之人,大多是从后颈贯穿喉结而亡,也有从侧颈部横穿咽喉而死,反倒是迎面中箭身亡的黑衣死士不多,区区几人而已。
“咻咻咻!”
弓弦阵阵,箭矢咻然飞驰,每一支箭矢飞出之后,必有一人中箭毙命,数十箭之中,此人居然无一失手,箭箭索命追魂。
因此,这位使用弓弩射杀黑衣死士的猎杀者,杀人速度惊人,远远超过右边持刀猎杀者的暗杀速度。
于是,就在夏侯兄弟企图杀李利一个措手不及,分头带领家族死士沿着围墙从两侧向步府后院行进的途中,他们所带领的黑衣死士正在无声无息中快速减少。
短短两盏茶的工夫,一个个原本试图趁夜袭杀别人的黑衣死士,反倒沦为被人猎杀的目标。
在夏侯兄弟的带领下,三百名黑衣死士企图出其不意,一击必中,于是便绕个大弯子,舍近求远,生生错开步府正门和两侧围墙,不约而同选择从步府后院突然杀出。而正门外,他们只留下二十名黑衣死士把守渡桥,余下所有死士集中兵力从后院攻入。
不得不说,夏侯兄弟确实是一对狠人,满脑子都是一击必中,以至于露出如此巨大的破绽,犯了兵家之大忌。
或许他们心里一直抱着这样一个念头,那就是李利并不知道他们会在雷雨交加的深夜动手,甚至不知道他们早在九天前就潜伏在李利身后。于是他们才会选择暂留正门不攻,专攻后院,以期第一时间包围李利,不给李利以喘息之机,既而将其一举斩杀。
然而,夏侯兄弟忽略了极其明显却又最容易被他们忽视的一点,那就是李利不是一个人,他身边还有三名随从。李利或许发现不了他们的行踪,却不代表他身边的两个随从也不会有所察觉,果真如此的话,李利南下扬州何必带随从呢!
这一点,夏侯兄弟不是不明白,也不是想不到,而是他们眼里只有李利,一天到晚也总是盯着李利。因此他们下意识认为,只要能够杀死李利,其他三名随从根本不足为虑,手到擒来,翻掌之间便可将其诛杀。
正是抱着这种自以为是的心理,夏侯兄弟才会自作聪明地兵分两路趟过荒草丛,摸到步府后院院墙外,既而一拥而上袭杀李利。甚至,他们都没有考虑过李利一行四人是客居步府,而且穿着粗布衣,一身穷酸相地前来步府借宿,请求步府收容。凭着这样一副行头,李利四人怎么可能住进步府后院呢?即便李利等人身份尊贵,可是步府之人也不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哪!如此以来,步府主人根本不可能让李利等人住进后院与自家女眷住在一起,换做是谁都不会这么做。
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夏侯兄弟不懂吗?
懂,他们一定懂!正是因为他们懂这个道理,所以才笃定李利四人一定住在步府后院。因为他们知道李利尊贵的身份和显赫的地位,像李利这种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可能住在厢房,肯定要住正院正堂。而今李利没有把步府中人赶出来,在夏侯兄弟看来就已经是咄咄怪事了,他又岂能不住后院?
第490章雨夜魅影喋血记
不得不说,懂得太多不一定是好事,就像夏侯兄弟一样。
夏侯兄弟二人是大汉开国功臣夏侯婴之后,出身名门望族,打小就知道世家规矩,更知道权贵之人过得的是什么日子。
以己度人。凭借西凉李利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比之当年夏侯家族祖先夏侯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谓不是帝王胜似帝王。因此,李利南下扬州住进步府,别看他穿的普普通通,那只是他的伪装而已。实际上李利肯定无法忍受住进厢房的待遇,定然是客大欺主,鸠占鹊巢住进步府后院。
这绝不是假设,而是夏侯兄弟心中极其笃定的想法。
故此,兄弟俩决定动手的时候,根本不用考虑这个问题,直接将刺杀目标定在后院,因为李利就在后院之中。
而这就是出身官宦士族之人固有的思维想法,坚信不疑,因为他们自己就是这样。
反之,如果夏侯兄弟是庶民出身,那他们事先一定会推断一下李利所在的位置,或者根本不用多想,直接从正门杀进去,男女老幼一起杀。很可惜,他们不是庶民,这辈子注定与庶民无缘,因此也不知道庶民每天怎么过,更不知道庶民到大户人家借宿会有什么样的待遇。
不过夏侯兄弟也是瞎猫撞到死耗子。步府原本是将李利四人安排在厢房之中,离后院还挺近,仅有一墙之隔。如果中间没有任何意外,夏侯兄弟此番还真是歪打正中,只要冲进后院便能第一时间遇到李利。
但是,世事变幻莫测。李利与步府主人步老夫人见面后,一切随之改变,结果住进东厢房不到一个时辰便又搬进前院。而前院确是距离正门最近。只要夏侯兄弟率众冲进大门,便能将李利团团包围。
然则,阴差阳错之下,鬼使神差之中,夏侯兄弟偏偏放弃正门和前院,甚至连两侧的厢房也一并暂时搁置一旁,舍近求远率众直奔后院摸过去。
结果,世家子弟的惯有思维促使他们错失了集中全部兵力围攻李利的机会,反而因为要趁夜从荒草丛趟过去,却被院中的猎杀者痛下杀手。黑衣死士一个个悄无声息地消失。
而这一切夏侯兄弟还蒙在鼓里呢,兀自不知。
“啊”
这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乍一响起便如石破天惊一般刺破雷雨交加的黑夜,让走在队伍中间的夏侯渊惕然心惊,既而暮然回头察看。
“贼子住手!”扭头向后看的一瞬间。夏侯渊虎目怒睁,猝然惊声大喝。
这一刹那。他的视线中赫然出现这样一幕:一个身高约一丈二的彪形巨汉手持匈奴人所用的直柄弯刀。不知何时出现在黑衣死士身后,既而痛下杀手,一路尾随暗杀。直到杀死刚刚惨叫的那名黑衣死士时,黑衣死士陡然警觉,却终究还是没能躲过彪形巨汉的袭杀。不过彪形巨汉的这一刀却是砍偏了半寸,未能一刀割破喉咙。致使黑衣死士有机会失声惨叫。
而这一声惨叫也将彪形巨汉的行踪彻底暴露出来,并被夏侯渊扭头看到,猎杀行动暴露了。
“贼人休走,吃我一刀!”看到彪形巨汉行凶的一瞬间。夏侯渊一声恫吓之后,当即脚下飞奔,抄起丈五战刀直奔彪形巨汉杀来。
“噗噗噗!”就在行踪暴露的一刹那,桓飞身形疾走如飞,一柄特制加长的丈二匈奴弯刀,左右翻飞,数息之内便将十几名惊愕未定的黑衣死士送往地狱。待他再次站稳身形之际,身后十几名黑衣死士一个个相继倒地,颈项间血浆喷射,与空中急坠的大雨相溶。
至此,两盏茶之内,桓飞相继斩杀将近六十名夏侯家族死士,全是一刀毙命。唯一一次失手便是刚才那次,靠近那名黑衣死士时不小心踩到水洼里,泥浆溅到那名死士的手上,以致其人骤然警觉,临死时发出一声惨叫,既而将桓飞的身影暴露在夏侯渊等人的视线之中。
随即,恰恰是夏侯渊一声恫吓,又给桓飞创造了一个绝佳机会,因为他身前的黑衣死士纷纷扭头向后看,全是一副惊骇之色。而桓飞则趁此良机,一举抹杀十三名黑衣死士,从而将猎杀战果从四十几人骤然上升至六十人。
两盏茶的工夫,一举猎杀六十名黑衣死士,这就意味着夏侯渊带领的一百五十名家族死士已然死去了一小半,只剩下不足一百人的队伍了。
而那被杀的六十名家族死士,此刻当真沦为“死士”了,得偿所愿,完美诠释了死士之名。
“逃走?哈哈哈!”眼见夏侯渊气急败坏地冲杀过来,桓飞放声大笑,,满脸暴虐鄙夷地冷笑道:“真是笑话!我会逃走,你做梦去吧!今夜不把尔等斩杀殆尽,你桓爷爷誓不罢休!”
说话之间,桓飞挥刀挡住数名黑衣死士的联手挺剑直刺,既而身形陡转,一脚将一个黑衣死士踢向人堆之中,生生撞翻四五个黑衣死士。
正在此时,夏侯渊赫然纵身一跃,丈五战刀高高扬起,既而瞬间划破夜空,裹挟无数激射四溅的雨滴直奔桓飞头顶凌空劈来。
面对夏侯渊凶猛凌厉的凌空直劈,桓飞岿然不惧,身形瞬间一晃不退反进,急进中提手一刀砍落一名黑衣死士的左臂,既而弯刀顺势而上,与夏侯渊腾空劈下的战刀正面相撞。
“锵”
两柄战刀凌空相击,绽放出无比夺目的白炙火花,砰然巨响声瞬间划破步府周围这片夜空,俨然盖过了风声雨声和雷电之声,余音激荡飘扬数里。
一击之中,桓飞原本十分不屑的神情骤然凝滞,眼神中流出惊讶之色。
显然,夏侯渊这一刀之中所展现出的力量和速度,已然超出他的预料之外。
事实上,桓飞早就看出夏侯惇是这对黑衣人的首领。也估计到其人武艺应该不错。但这一击之下,桓飞方知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位黑衣首领的实力,此人之武艺何止不错,简直就是十分高强,绝对是顶级战将中阶初期的强悍战将。
一瞬间,桓飞知道自己想将这群人全部斩杀在步府之外已然不可能了,只要有这个黑衣首领在此,自己就没有成功的可能。而自己要杀死这个首领却不是短时间能够做到的,至少也要激战上百个回合才有可能将其斩杀。
这一刻,桓飞知道这群黑衣刺客都不是易于之辈。先前自己之所以那么容易得手,那是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痛下杀手。但从现在开始,再也没有刚才那样好的机会了。
事情有些不妙啊!
随手挥刀接下夏侯渊一口气砍来的四刀,待夏侯渊落地立足未稳之际。桓飞双手握刀,顺势挥刀欺身而上。大力劈向夏侯渊胸口。
果然。夏侯渊虽强,立足未稳之际却是扛不住桓飞的挥刀砍杀,当即疾步后退数步,一脚踩在水洼里方才站稳身形。
“锵锵锵!”
一击得手后,桓飞根本不给夏侯渊以喘息之机,一刀接着一刀。挥刀如电,致使四周的黑衣死士根本插不上手,只能站在大雨之中观战,却无力参与这等级别的战斗之中。
“啊”
当步府上空传来一声极其刺耳的惨叫声之际。南边围墙外的夏侯惇已然走到墙角上,只需一转弯就是步府后院围墙了。然而,这一声凄厉的濒死惨叫声却让他骤然止步,既而惊疑不定侧耳听着空中的声音,希望能听出端倪。
“咻咻咻噗!”
正当夏侯惇侧耳倾听刚才那声惨叫所在的方位时,却陡然听到连续六声急促的箭矢呼啸声。霎时,他大惊失色,陡然扭头顺着箭矢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却在扭头的一瞬间瞥见一抹寒光正向自己后颈扑来。
电光火石间,夏侯惇近乎出于本能地抬手挥刀击向箭矢,以期击落直奔自己而来的暗箭。与此同时,他身形一矮,脚下陡转换步,闪身躲到步府后院围墙的墙角上。然而,他一瞬间的判断有误,天空中疾驰的六支箭矢之中,以他为目标的暗箭不是一支,而是两支。
就在夏侯惇挥刀击落一支箭矢,闪身转到后院墙角下的一刹那,一支迅疾如电地暗箭猝然扎进他的右腿上,并且射在膝盖上方半寸,差一点就正中膝关节。果真如此的话,那他这条右腿就报废了,以后即便伤势痊愈,也是个残废。此外,这支暗箭力道极大,箭矢扎进大腿下端之时瞬间贯穿而出,锋刃从另一端破体而出,透出体外一寸。
“噗哼!”
右腿中箭的夏侯惇,顿时痛得脸颊抽搐,浓密的虎眉上下乱窜,但他却强忍着没有失声痛叫,龇牙咧嘴硬挺下来。然而,当箭矢贯穿右腿透体而出的一瞬间,他实在剧痛难忍,忍不住咬牙冷哼一声。
“何方鼠辈安敢暗箭伤人?某就在这里等着你,贼子若是还有几分胆量,还算个带把儿的爷们,那就站出来让某看看你是何人?”
咬牙硬挺着箭伤剧痛,夏侯惇破口大骂,希望能将躲在暗处之人激怒现身。
与此同时,他紧咬牙关忍住剧痛,用力折断箭杆,既而从另一端闪电出手拔出箭簇,如此整个箭矢就被拔了出来。旋即他扯下一块内衣布片,勒紧伤口,草草包扎一下箭伤。
做完这些后,夏侯惇深吸两口气,紧闭腮帮子,既而长嘘一口气,顿感腿上的箭伤疼痛稍缓,不似刚才那般疼痛难当了。
正面的敌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敌人藏在何处。
这是夏侯惇从此次跟踪偷袭李利之中获得的一点感悟,而这句话他原本想送给仇敌李利的。等待李利被他杀死后还没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他就将这句话送给李利,如此方能解他心头之恨,也不枉三年来他日日夜夜都在寻找报仇之苦。
可惜现在这句话直接用在他自己身上,却是始料不及。
“锵哗哗哗!”
就在夏侯惇希望暗中放冷箭之人现身之际,从步府东北方向传来兵器碰撞发出的庞然巨响,声音赫然飘进夏侯惇的耳朵里。顿时他神色大变,不用多想,他就知道这是弟弟夏侯渊与人激战中发出的巨响,而且对方还是一位超一流高手;否则不会激起如此巨大的抨击声。
然而,就在夏侯惇掂量着要不要前去支援弟弟的一瞬间,眼角余光陡然发现头顶上方坠下一条黑色飞练,那呼啸急坠声响与落雨声一般无二。
霎时,夏侯惇无暇多想,当即飞身一扑,从荒草丛中翻滚出去十余步远,顺势翻身而起。
恰在此时,一个异常高大的身影落在夏侯惇先前站立的墙角上,抬手之间便挥舞锁链抽打得数名黑衣死士头颅破裂,当即殒命惨死。
眼看此人手中挥舞着两丈多长的黝黑锁链,躲过一击的夏侯惇顿觉似曾相识,应该在哪里听过此人的名字,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当即他也不愿多想,抡起手中战刀便冲杀上来,企图与使用锁链做兵器之人一较高下。
但是,很可惜的是,以锁链做武器之人似是不想与夏侯惇厮斗。眼见夏侯惇气冲冲杀将而来,但见他双腿蹬地纵身一跃,凌空一个空翻落在墙头上,既而脚下疾走如飞,沿着围墙迅速跑到百步开外,再次腾身跃下围墙,锁链飞舞,大肆杀戮黑衣死士。
使用锁链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就是李利的亲兵统领李挚李子诚。
夏侯惇能听到步府右边的打斗声,李挚同样能够听到,并且还知道那是桓飞与人激斗中发出的兵器响声。由此他自然判断出北边桓飞遇到的黑衣刺客之中,定有顶级战将级别的武艺高强之人。而李挚这里刚才连续躲过两箭的黑脸大胡子同样身手不凡,也极有可能拥有顶级战将中下阶的武艺。
有鉴于此,李挚本想出其不意击杀大胡子,没想到大胡子极为机警,反应迅速而有效,再次躲过他的飞身一击。连续两次失手后,李挚当机立断,不再与大胡子缠斗,转而选择大量杀伤大胡子带来的黑衣部众。
第491章狭路相逢勇者胜
“嘭嘭嘭!”
一声声沉闷的击打声中,纵身落到黑衣人群之中的李挚,身体旋转如风,两条锁链凌空飞舞,将一个个黑衣死士击飞出去,勇不可挡。
于是夏侯惇视线中出现这样一幅场景:置身于黑衣死士之中的李利俨然是杀神附体,战神转世,当真是碰着死挨着亡,锁链所到之处人畜辟夷,荒草纷飞。
当真是:杀敌技法飘逸凌厉,场面血腥壮观无比。
看到李挚如此肆无忌惮杀戮夏侯家族死士,夏侯惇怒火中烧,根本不顾及腿上的箭伤,疾步飞奔挥刀直奔李挚杀去。
然而,之前那一幕再次出现,只见李挚纵身一跃,再度翻身落到墙头,避开夏侯惇,又一次跃身落地,两条锁链仍是无人能挡。转眼工夫,又有十几个黑衣死士惨死在他手里。
如此来回折腾三次之后,李挚终于与夏侯惇正面对峙,不再避让了。
因为,经过李挚暗箭射杀和先后三次大范围扑杀之后,夏侯惇所带领的一百五十名黑衣死士已然死伤过半,如今只剩下跟在夏侯惇左右的六十余人。余下八十多人不死也残,纵有侥幸生还者也是待死之徒,不足为惧。
站在十余步外,夏侯惇面目狰狞,浓眉横起,怒目圆瞪,恨不得将李挚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
将近九十名家族死士呀,就这样活生生死在自己面前,此情此景,夏侯惇如何能不怒,如何能不气,气得他整个身躯都要爆炸了。
然而,夏侯惇此时却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对眼前之人有种莫名的惊惧,因为他已经想起了此人的名字。
回想之前九天的跟踪经历,其实夏侯惇早已将李利一行四人的相貌牢牢记在脑海里,此刻眼前之人自然也在其中。但他当初并不认为此人有多厉害,因为这个人虽然身高近丈,却略显消瘦,面相极为普通,给他一种中看不中用的感觉。
故此,夏侯惇根本没将此人放在眼里,可以说是不屑一顾。但他此刻后悔了。后怕了,额头冒汗了,除了他自己知道这是汗,别人都会把他额头上的汗珠看做雨水。
“你是李利贼子的亲兵统领,金城李挚李子诚?”神情凝重注视着李挚。夏侯惇沉声问道。
李挚神色冷酷没有给予正面答复,冷声道:“看起来你也不是泛泛之辈。身边这些部曲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精兵。由此可见你的身份不一般。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说话的口音似是河南一带人氏,你是兖州曹操的手下?”
“呃,你为何如此肯定?可惜你猜错了,某是冀州袁绍麾下将领,河北文丑!”
不知何故。夏侯惇此刻突然感觉此次刺杀李利只怕要生变故,于是他下意识隐瞒自己的身份,诈称自己是袁绍麾下将领文丑。因为他曾经听曹操说过自己与河北文丑有几分相似,一样的皮肤黝黑。身量和体型也有几分相像,而且还都是络腮大胡子。
“你在说谎!”借着天空中的闪电,李利将夏侯惇脸上的迟疑之色看得清清楚楚,随之他沉声道:“如果你是袁绍麾下将领,那你现在一定不敢报出名号。由此可知,你在说谎,有意隐瞒真正是身份,担心此番行刺失败,日后我家主公定会兴兵讨伐你主!
看来你真的是曹操手下将领,我没有说错吧?”
说话之中,李挚眯眼冷冷注视着夏侯惇,却见他黝黑的脸庞急剧变化,时而惊诧,时而愤怒,时而狰狞,时而担忧,似有百般心结,万般仇恨。
眼见于此,李挚缓口气之后,沉吟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你说凡是带把儿的爷们就要敢作敢当,藏头露尾不算好汉,所以李某现身与你一战。但现在看来你不是带把儿的爷们,说话还不如放屁,有胆量前来刺杀我家主公,却连名字都不敢报上来?果真如此,你们滚吧,我李挚不屑杀你,免得弄脏了这双手!”
说完话后,李挚满脸鄙夷看了夏侯惇一眼,旋即身形侧转,似要转身离去。
“且慢!”清清楚楚地看见李挚脸上无比鄙视的神情,夏侯惇气得黑脸涨红,咬牙切齿,嘴角抽搐。当即他厉声喝住李挚,满脸阴沉怒斥道:“你说的很对,我夏侯惇既然敢来劫杀李利贼子,就不怕被人识破身份。你不就是想套出我们一行人的身份吗,不用出言激怒我,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反正今夜这处宅院中所有人都得死!
你说得不错,我就是兖州曹操麾下将领,夏侯惇,字元让,现为东郡守将。一月前冀州袁绍遣人送来密信,通报李利贼子的行踪,于是我当即率领家族死士星夜兼程追赶你们,可惜却被你们前先一步躲进安邑大营。随后,我在河东境内广布眼线,又在南阳与司隶边境留下上百名细作,一直盯着你们,结果李利贼子刚一踏进南阳郡便被我帐下细作发现,随之一路追赶你们。不过李利贼子端是狡猾之极,仗着战马优良,几天后便甩掉了我们,所幸我并没有就此放弃,终于在九天前再次发现你们的行踪,随后一直尾随至此。”
这就是夏侯惇,一个性格刚烈、宁折不屈之人,一旦决定报出自身名号,就不会支吾遮掩,而是毫不隐瞒道出实情。不过他这番话语中还隐藏着一点小心思,那就是把冀州袁绍一并捎上,这才是真正的毫不隐瞒,实话实说。若是此次刺杀失手,也要把冀州袁绍绑在主公曹操的战车上,共同进退,一起抵御李利麾下的西凉军。
由此不难看出,夏侯惇虽然生性刚烈,却并不鲁莽,文武双全,不愧是曹操最信任的心腹大将。
“既然这些黑衣人都是你夏侯家的家族死士,那另一边带队的将领又是何人?”李挚神情冷酷的追问道。
“咔轰隆隆!”
又是一道闪电横贯长空,雷鸣声随之而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将步府围墙外的众人浇得劈头盖脸,浑身水淋淋的。
然而,不过狂风暴雨如何猛烈,电闪雷鸣如何巨大,都无法阻止步府宅院外的激斗厮杀。
置身大雨中的众人,整个晚上都裸露在雷雨之中,已经渐渐习惯了。至于淋雨之后会怎么样,那是以后的事情,先渡过今夜再说;若是还有命在,再考虑善后事宜不迟。
站在李挚面前的夏侯惇,随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冷哼道:“东北面领队之人是我胞弟夏侯、、、、、、”
“大哥!”就在夏侯惇正要说出弟弟夏侯渊的名字时,却陡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疾呼,致使他话音骤停,扭头向身后望去。紧接着,便看到夏侯渊带着数十名死士与一个身量过丈的彪形巨汉且战且退,快速向后院墙角处退来。
“铛!”腾空跃起一刀将夏侯渊震退数步,桓飞落地之时再次砍翻两名黑衣死士,既而不再追赶夏侯渊,转身跃上墙头,向李挚所在之处奔来。
“嘭哈哈哈!”纵身跃下墙头,桓飞几个大跨步便走到李挚身边,既而哈哈大笑道:“为兄紧赶慢赶还是略逊子诚一筹,一共杀死将近七十个黑衣刺客,终归还是子诚下手更快,这么一会儿工夫就击杀七八十人,真是痛快!”
临末了,桓飞又补充一句:“就是今晚这天气太糟糕了,风雨交加,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让人受不了啊!”
就在桓飞和李挚二人走到一起的同时,夏侯渊颇为狼狈地带着八十余人与夏侯惇所部合兵一处,时隔两盏茶之后,兄弟二人再次并肩作战。
乍见大哥夏侯惇身边仅剩下六十多人,夏侯渊神色大变,眼神中浮现出一缕挥之不去的忧色,神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仅仅是两盏茶的工夫,此行夏侯家族死士十亭折去五亭,三百名黑衣死士经过一场暗杀之后,而今只剩下一半,堪堪一百五十人。若是再加上留守步府门前的那二十人,满打满算也不过一百七十人,死伤惨重啊!
“大哥,你怎能将我们的身份来历一五一十告诉他们呢?难道你忘了孟德是如何嘱咐我们的,无论成败都不能泄露行踪,否则就会给孟德和我们兖州招来灭顶之灾呀!”大步走到夏侯惇身边的一瞬间,夏侯渊忍不住低声埋怨道。
夏侯惇闻言后,神色顿变,心里隐隐有些后悔,感觉自己确实不该将身份泄露给李挚。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不该说的话也已说出去,后悔已然无济于事。
稍作思量后,夏侯惇黑脸绛红地对夏侯渊低声道:“事已至此,再说这些也是无用。妙才不必过于忧虑,眼下我们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合力诛杀李利贼子手下的这两名鹰犬,其它事情随后再说。”
话音稍顿,夏侯惇抬手指着向十几步外的李挚,低声对夏侯渊说道:“妙才可知此人是谁?他就是李利贼子的亲兵统领豸奴李挚!据说此人曾经只身闯入长安,从吕布手中救走大儒蔡邕,而后吕布率领数千将士追杀,却还是让他背着蔡邕全身而退。世间能从吕布手下逃生之人,实在屈指可数,由此足见李挚其人武艺绝伦,实力强悍,端是不容小觑!”
第492章势成骑虎出阴招
提起豸奴李挚,直到此刻夏侯惇仍然心有余悸。
待他话音方落,却瞥见弟弟夏侯渊仍将目光盯在自己身后为数不多的死士身上。
顿时,夏侯惇黑脸一红,低声解释道:“刚才,就是此人躲在墙头暗处放冷箭,伺机射杀了我手下七十余人,随后又试图射杀我。幸亏我躲闪及时,腿上挨了一箭,倒也无甚大碍;若是稍作迟疑,恐怕我此刻已经折在此人箭下。
待他现身后,我本想一举将其斩杀。奈何此人武艺高强绝顶,身手敏捷诡异,高来高去,手中两条锁链强横至极。刚刚他又击杀我十几个弟兄,致使我收下一百五十名兄弟折损大半,而今就剩下这么点人了!”
很艰难地解释了自己这边的情况后,夏侯惇心里甚是自责,有种无颜面见家族父老之感。其实他自己心里很明白,刚才他确实是太心急了,身先士卒走在最前面,在荒草丛中窜来窜去,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家族死士。若是他稍作留心,定然能够发现身后的人数正在急剧减少,也有可能发现暗中飞出的箭矢声响。可惜他一直没有回头看,反倒大声催促众人加快脚步,以致于落在后面的家族死士相继死去,却无人发现,直到李挚放箭偷袭他的时候,才将行迹暴露出来。
现在回想起来,夏侯惇暗暗自责,后悔不已。
然则,事情已经这样了,无论他再怎么悔恨,那些死去的家族死士也不可能重新活过来。
听完大哥的讲述后,夏侯渊暗自心惊,低头看向大哥夏侯惇右腿上的箭伤。却见伤口此时还在渗血,血水与雨水混溶在一起,沿着大腿流到脚下的草丛里。
看到那鲜红的血水,夏侯渊再也没有心思埋怨大哥。
作为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夏侯渊对自家兄长夏侯惇的武艺知之甚详,兄弟二人武艺不相上下,身量体型也相仿,都是堪堪迈入顶级战将中阶门槛的实力,已然是当世之中为数不多的沙场悍将。然而,今夜大哥却伤在李挚手中。由此可见李挚确是十分强悍,武艺身手至少不弱于大哥,同样是跻身顶级战将之列的高手,甚至更强。
想及这些,夏侯渊心中不免有些苦涩。对今晚刺杀李利的行动已然不像此前那样信心满满,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大哥夏侯惇遇到了李利麾下悍将李挚。那自己遇到的彪形巨汉又是何人呢?
在此之前。夏侯渊与彪形巨汉激战十几个回合,除了起手四刀凌空劈砍之外,他近乎完全处于下风,一直被彪形巨汉穷追猛打,俨然只有招架之功却无反击之力。直至刚才他和大哥会合之际,他双手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淋漓,疼痛不已,而彪形巨汉则是除了满身泥水之外,几乎毫发无损。
由此可知。双方实力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彪形大汉所拥有的武艺和力量全都在他夏侯渊之上。如此一来,就意味着即使夏侯渊和夏侯惇兄弟二人联手对敌,也不是李挚和彪形巨汉二人合力的对手。果真如此,那是不是意味着此番刺杀李利之事已然失利,根本不可能杀掉李利?
脑海中迅速分析着眼前形势,夏侯渊轻声提醒道:“大哥,李挚固然厉害,但大哥切莫轻视站在他身边的彪形巨汉。这个莽汉武艺绝顶高强,力大无比,身躯看似粗壮迟钝,实则身手极其敏捷。此前就是他悄悄跟在小弟身后,大肆袭杀我手下的死士,等我发现他的行踪时,他已经先后袭杀了四十多人。这些人全都是被他一刀毙命,下手快准狠,以致这些人临时前连句惨叫声都没有,稀里糊涂种之中就被他割断脖子,无声无息中倒地死去。
刚才我和他交战十几个回合,起初还能和他对攻,随后便扛不住他强横之极的力量,节节败退,完全处于下风。于是我只能且战且退,原打算与大哥合兵一处,联手对抗此人,没想到大哥这里竟然也遭到偷袭,还有而且此人竟然能与吕布一较长短的豸奴李挚。如此以来,我们所面临的形势十分不妙啊!”
夏侯惇微微点头,低声道:“是啊,有眼前这二人在此,我们想杀李利贼子无疑是十分艰难。可惜傍晚为了行动方便,我们将弓弩全都留在大河对岸的马背上,以致于我们现在除了手中的随身兵器之外,再无其它杀敌利器可用!
妙才历来急智多谋,眼前这般情景,我等应该怎么办?而今我们已经暴漏了身份,又牺牲百余名家族死士的性命;付出如此沉重的代价,若是还不能杀掉李利,那我们兄弟二人有何脸面回去面见家族长辈,又如何向孟德交代?
因此贤弟无须顾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要方法可行,最终能够诛杀李利贼子,哪怕我们这些人今夜全都战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这、、、、、、”眼看自家兄长诛杀李利之心如此坚决,俨然誓杀李利,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夏侯渊不禁神色凝重地沉吟起来。
夏侯渊毫不怀疑兄长夏侯惇这番话的真伪,因为他了解自家兄长,就像大哥同样了解他一样。他知道大哥夏侯惇说出这番话时已然抱着不惜一死也要杀死李利的决心,这就是大哥深藏在骨子里的刚烈和狠绝,不仅对敌人狠辣,就连对他自己也同样够狠。
脑海中想着夏侯惇的刚烈狠辣,夏侯渊不禁暗自苦笑。其实他自己也和大哥一样,兄弟二人一脉相承,心性脾气颇为相似,做事风格也极其相同。
今夜刺杀李利之事发展到此刻这种骑虎难下的地步,不仅夏侯惇没有想到,就连夏侯渊同样也没有料到。然而事情已经发生了,除了面对之外,别无选择。
夏侯渊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想过就此收手,彻底放弃劫杀李利。尽快摆脱李挚和彪形巨汉二人的纠缠,返回对岸骑马逃走。如果就此撤退的话,凭借自己和大哥二人再加上一百五十名家族死士,冲上渡桥毫无问题;无论李挚和彪形巨汉再怎么凶悍,也挡不住自己这么多人的冲杀。毕竟他们只有两个人,能挡住十个二十个,还能挡住上百人的联手攻杀?
很可惜,夏侯渊知道自己这种想法纯粹是一厢情愿,且不说大哥与李利早有宿仇,单说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已经暴漏。凭此一节,自己等人此次就没有退路,否则无法对主公曹操交代。此外,截止现在,夏侯家族死士已经死伤过半。如果就此罢手,且不说这些死士会不会因此心生怨恨。单单是家族长辈那一关就过不去。
因为夏侯家族死士当中有一部分是家族旁系族人。很大一部分都是夏侯家族的亲属和友人的子侄,余下之人更是世代效忠夏侯家族的家仆和家将的后代,全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信之人,否则也不会被选进家族死士之中。如今这些人已经死去一半,如果不能给族中长辈和族人们一个交代,怎能让他们信服。往后谁又能保证这些死去儿子和子侄的老人仍然会继续效忠夏侯家族?
权衡利弊之中,夏侯渊眼角余光留意着李挚和彪形巨汉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等着自己等人先动手。
眼见于此,夏侯渊顿时计上心来。心中已有腹案。既然眼前这二人一点也不急切,那就说明他们对自己一行人同样有所忌惮,不敢放手一搏,而能让这二人心有顾忌之人定然是他们的主公李利。这意味着什么呢?
随即夏侯渊低声对夏侯惇说道:“大哥,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杀死李利,顺带铲除后患,将其随从全部诛杀,以求整个行动不留痕迹。可我们直到现在还没见到李利本人,却和他手下的两名随从对峙相持,如此岂不是舍本逐末,自乱阵脚。
因此,小弟愚见,我们从此刻起不再和这两个人纠缠,立即杀进宅院。进入院中之后,十人为一队分散至宅院每个角落,让李利等人首尾难顾,然后专杀男丁,不杀妇孺,反倒要将妇孺集中起来,迫不得已时可将这些妇孺作为人质、、、、、、”
“挟持妇孺做人质,这有用吗?”夏侯惇突然插话道。
“这个、、、嘿嘿嘿!”夏侯渊神情微愣之后,不禁憨然而笑,顿时想起了大哥曾经被陈留张超挟持为质,结果主公曹操下令不用顾及人质安全,也不营救人质,直接命令兵士立即进攻。自此,兖州军便有“不救人质”这条规定,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企图劫持曹操家眷和亲属为人质,胁迫曹操的事情发生。
想起这些,夏侯渊哑然失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西凉军虽然凶悍,战无不胜,但西凉人最重情义,大多数人心存正义,见不得别人枉杀妇孺老人。而李利虽是当世奸雄,杀人如麻,但我却听说他一年前喜得贵子时惊喜若狂,连续半年每天准时回府,从未在外留宿。由此可见,李利其人良心未泯,对妇孺极其重视,与他征战沙场时判若两人。
故此,我们此番要想一举击杀李利,誓必要不择手段。只要方法可行,或是有可能有用,我们都要一试,绝不能心慈手软,心存妇人之仁!”
看到夏侯惇脸上仍有犹豫不决之色,夏侯渊语气稍顿,接着说道:“大哥也看到了。单凭李挚和彪形巨汉二人的绝顶身手和狠辣手段,我们这一百五十二人就算一起上,也不一定能够杀死他们,甚至还会被他们在缠斗中将我们逐一斩杀。因此我们堂堂正正和他们交战,几乎没有成功的可能;既然如此,那就得用非常之手段。乱世之中战火不休,天下到处都在死人,再加上这座宅院中的几个人又有何妨!
自古道:强者为尊,胜者为王。只要我们能够诛杀李利,那事情经过自然由我们说了算,我们自己不说去,谁会知道我们用什么方法杀死他的?何况这种方法不一定有用,廖胜于无吧,姑且一试,万一奏效,那我们此前死去的一百多名死士也算没有白死。大哥意下如何?”
夏侯惇眼神中似有不忍之色,但嘴上却低声道:“就依你所言,姑且一试。虽然手段不甚光明,但为了对付李利也只能这样了。反正我们原本也打算将宅院中的所有人全部杀掉,如今只不过换种方法,将这些人稍稍利用一下而已。”
话音未落,夏侯惇突然心有所感地对夏侯渊说道:“妙才,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孟德为何喜欢带你随军征战,而让我留守后方了。因为你和孟德一样,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相比沙场厮杀的武将,你们才是真正心狠手辣之人。”
“大哥,你、、、、、、”夏侯渊神情大变,脸颊阵阵发烫,却又无言以对。他知道大哥夏侯惇对昔日酒醉后被张超劫持一事始终难以释怀,不承想今日大哥竟然把话说得如此直白,当真是大大出乎夏侯渊的预料之外。
夏侯惇摇头说道:“妙才不必多想,为兄没有指责你的意思,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刻意针对你。好了,不要多想,正事要紧。接下来具体如何做,我听你的,你直接吩咐就行!”
夏侯渊镇定心神,稍稍思量之后,一步走到夏侯惇身旁,俯耳一阵窃窃私语。
“好,就这么办!”夏侯惇闻言后,当即点头应声,随之对身后的亲兵低声命令道:“你马上带领一百名死士翻墙进入宅院,然后十人一队抓捕妇孺,男丁一个不留全部斩杀。去吧!”
这时,夏侯渊突然补充道:“扬州夏季湿热,食物不宜久放,因此很多宅院中都有冷藏食物的地窖。你们进去后若是没有看到人,那一定是躲进地窖之中,多留心,一定要将他们给我揪出来!”
第493章双雄对战两夏侯
第493章双雄对战两夏侯
“咦!”
正当桓飞和李挚低声商量如何收拾夏侯兄弟之际,突然发觉百余名黑衣死士迅速翻入围墙,纵身跃入步府宅院之中。
“这些黑衣死士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子诚,现在我们俩该怎么办?”
眼看夏侯兄弟身后的死士大半都已翻墙跃入宅院,桓飞浓眉紧皱,神情不由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问道。
此时李挚脸上仍是千年不变的冷酷神色,但他口中话语却极其冷厉:“主公常说‘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现在他们既然直奔主公而去,那我们自然也要斩掉他们的头,看看是他们跑得快,还是我们二人杀得快。飞虎,擒杀夏侯兄弟,动手!”
话音未落,但见李挚双腿微曲,既而纵身一跃,双臂猝然向前一掷,两条黑色飞练直奔夏侯兄弟的脑袋扑去。
“杀!”就在李挚动身的一瞬间,桓飞骤然一声暴喝,脚下顺势而动,几个大踏步便冲到夏侯兄弟身前,疾奔速度与头顶上空的李挚完全一致,悍然向夏侯兄弟二人发起攻击。
“走”面对李挚和桓飞联手攻击而来,夏侯兄弟陡然后退,随之对身后的五十名死士厉喝一声,令他们紧随第一批黑衣死士翻墙进入宅院。而夏侯兄弟二人则是留下抵挡李挚和桓飞二人,因为顶级战将之间的战斗根本不是二三流身手之人能够插手的,与其徒增伤亡,不如让他们趁机进入宅院。
这一刻,夏侯兄弟后悔之前太轻敌了,没有带上弓弩,否则一百多名死士就不会毫无还击之力。只要找准时机,未必不能射杀顶级战将。只可惜现在想起这些已经太晚了,弓弩都在对岸丛林中的马背上,距离虽不远,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悔之晚矣。
“呔!”急退数步之后,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根本不用相互提醒,抬手挥刀便是一个抵挡跃空而来的李挚,一个正面迎击桓飞。
“铛哗哗哗!”
一声凌空巨响之中,李挚凌空甩出左手链砰然撞在夏侯惇挥出的刀尖上。而右手链则在空中如银蛇一般翻转半圈,既而陡然伸直,迎面砸向夏侯惇的头颅。战刀被击偏的一刹那,夏侯惇借力一荡,双手顺着刀柄向上一捋。既而握住战刀中端,顺势旋转起来。状若圆盘。密不透缝。然而,即便如此,舞得圆形的刀柄也没有击飞李挚掷出的锁链,而是被锁链缠住刀柄,致使夏侯惇舞动大刀旋转的动作戛然而止。
刀柄被锁链缠住的瞬间,夏侯惇骤然感到一股巨力拉扯战刀。试图从他手中将战刀夺走。而他此时已然无法挥刀迎敌了,能不能保住战刀不失,全看他是否能在较力之中赢下李挚,否则他手中的祖传战刀就要易主了。
“吼!”一声怒吼之下。夏侯惇根本不顾及腿上的箭伤,鼓起腮帮子,双臂青筋暴起,双手握紧刀杆,奋力一拉。
这一霎,他笃定自己一定能在和李挚的较力之中取胜。因为他本身就是力大如牛之人,又双脚站在地上完全能用上全力;而李挚身体腾空,纵有万钧之力也无法使出全力,而且身体腾空就无法借力,既而自然不能持续发力。如此一来,夏侯惇自然是稳操胜券,已经准备下一刻的挥刀反击了。
然而,让夏侯惇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当扎稳下盘奋力一拉之际,刀柄上的锁链“哗啦啦”一声脆响,骤然松开了。一瞬间,夏侯惇收力不住,撅着屁股踉跄后退,若不是他身手敏捷,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
就在夏侯惇好不容易站稳身形之际,只见一个黑影在他瞳孔中无限放大,促使他本能地扭头避让。直到错开黑影之际,他才看清楚黑影是一只巨大的脚掌,而这只脚的主人赫然是顺着他用力一拽顺势飞身踢过来的李挚。
“嘭!”在夏侯惇避开脑袋的同时,巨大脚掌直踹在他的右侧肩膀上,生生将他踹得侧身翻飞出去。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恰逢夏侯惇和李挚交手之时,早先和桓飞交过手的夏侯渊,不等桓飞冲过来,便主动挥刀迎面对冲。因为他知道桓飞力大无穷,若是原地硬接这一刀,恐怕又会像之前那样被桓飞打得节节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
“锵锵锵!”
乍一交手,桓飞和夏侯渊二人便是一阵迅猛对砍,刀刃对刀刃,刀背撞刀背,生生砍得火花四溢,火星飞溅,砰然巨响,声震雷雨之夜,与风吼雷鸣试比高。
一阵震耳欲聋的的战刀对砍之中,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拉近,既而匈奴弯刀架住夏侯渊的丈五战刀,两人侧背撞到一起。
双方身躯沉肩互撞的前一瞬,二人手中的战刀呈现十字状,桓飞身量高大,双手握刀生生压住夏侯惇手中的战刀,而夏侯渊吃力不住之际,不退反进,双手握刀之下身形急转,沉肩撞向桓飞。
这就是步战的好处,进退自如,除了手中的兵器之外,拳打脚踢都能用上,不受战马的限制。此外,如果条件允许,整个身体都可以成为攻击对手的武器,而人体最具冲击力的部位无疑是肩膀,沉肩一撞可以用上全身力气,可谓是最凶悍的一击。
夏侯渊知道自己的力量不如桓飞,身高比桓飞矮了半个头,体魄足足比桓飞窄出一寸有余,整体不在一个重量级别上。拳打脚踢,他不如桓飞的手脚长,因此他要想以小博大,必然要用肩膀侧撞,惟有如此,才能真正给予桓飞重创。
于是夏侯渊与桓飞较力相持之中,时刻留意着双方的距离以及脚下的草丛,直到他发现桓飞无意之中一脚踩在一尺多深的水洼里,身形左右摇晃。这一瞬间,他身形急转欺身扑来,沉肩撞向桓飞的侧腰。
可惜的是,这一刹那之中两人相背,夏侯渊看不到桓飞的脸,否则他就发现桓飞脸上阴狠暴戾,眼角还流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喜色。
冲向桓飞侧腰的一瞬间,夏侯渊握住战刀的右手突然回收,右肩陡然下沉,既而使出全身力气撞向桓飞。
“嘭!”预料中的身体碰撞声没有出现,而夏侯渊十拿九稳的沉肩撞击,却在双方身体接触的一瞬间撞空了,致使夏侯渊收力不及一个趔趄擦着桓飞的后背布衣扑倒下去。
恰在夏侯渊扑空身形不稳之时,背着他的桓飞身体陡转,堪堪避开夏侯渊的沉肩撞击。霎时,只见桓飞同样收回右臂,挥臂成肘,一个后肘重重击打在夏侯渊的后背上,将侧身前扑的夏侯渊当即肘击得四脚腾空,俯仰着翻飞出去。
“啊!”而遭到凶狠肘击的一刹那,夏侯渊如遭雷击一般,五脏六腑剧痛欲裂,张口便喷出一束血箭,既而失声痛叫,身体瞬间翻飞出去。而他手中战刀也在他失声惊叫的瞬间,失手跌落,却恰好被挥肘侧击的桓飞顺手接住,如此刚刚较力的两柄战刀全在桓飞一个人手里。
与桓飞近身肉搏,真亏夏侯渊想得出来!
桓飞这厮最强大之处便是高大强壮异于常人,身躯雄壮如铁塔,挥手投足间便有千钧巨力,犹如人中巨兽,强横无匹。骑马作战,他靠的是一身巨力和精湛无比的骑术,长锤加圆盾,身披重甲,攻守兼备,纵横疆场。下马步战,他凭得是一身钢筋铁骨,簸箕大的手掌和普通人腰肢一样粗的大长腿,随便一巴掌或一脚打出去,就足以将人打死。昔日一截木桩震伤李利,两月前半边横木打得赵云重伤吐血,今天挥臂肘击夏侯渊,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血的教训啊!
刚刚这一记肘击足够夏侯渊喝一壶的!轻则遭重创,五脏移位,六腑剧震瘀血,没有两三个月医治调养,他恐怕想大声说话都难。重则、、、五脏震裂出血,吐血不止而亡。
总之,这一下子,夏侯渊可谓是遭大罪了,不死也重伤,已然失去战斗力,能不能从桓飞手中逃得性命还是两说。
花开两朵,合为一株。
“嘭咻!”
当夏侯惇被李挚一脚踹飞十几步远砸在泥浆草丛里的时候,落地后他又连滚带爬地翻滚数步,既而撑着战刀站起来。这时,夏侯惇嘴角溢出一抹鲜血,但他硬是哼都不哼一声,咬牙硬挺着站直腰杆,战刀已然紧握在手,战力犹在。然而,正当他抬头看向李挚的一刹那,却陡然听到弟弟夏侯渊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痛嚎,既而一个黑影带着尖锐的呼啸声迅速向他这里砸下来。
“咔”
夏侯惇几乎下意识地抡起战刀准备将黑影一刀两断,恰好这时天空中再次出现一道闪电,借着这道惊鸿亮光,夏侯惇赫然看到黑影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李挚,而是弟弟夏侯渊。
“妙才砰!”
乍见夏侯渊迎空砸落而来,夏侯惇失声疾呼,随手将战刀扔掉,腾出双手接住夏侯渊。而他扔出去的战刀无巧不巧地扎进身旁的墙壁上,发出“咻咻”震动声响。
第494章坐观雷电晚来风
“嘭!”
双手接住夏侯渊的同时,夏侯惇连退数步,既而横抱着吐血不止的夏侯渊直奔围墙下跑去。
临近围墙之时,只见夏侯惇借着跑动助力抱着夏侯渊纵身一跃,跳起数尺高,却没有攀上一丈多高的墙头。然而,他却正好踩在插在围墙上的战刀上,借着战刀的反弹力道再次跃起,这回正好登上墙头。
“噌!”登上墙头的夏侯惇并没有立即跳进宅院之中,而是将夏侯渊放在墙头上,俯身抽出墙上的战刀,既而站在墙头上,满脸狰狞地看着正欲追上来的李挚和桓飞二人。
眼看夏侯惇似乎并不急于逃走,桓飞和李挚二人不禁减慢脚步,缓缓向围墙下逼近。
“兀那莽汉,你究竟是何人,竟能在短短几个回合之内将我家兄弟打成重伤?”
听到夏侯惇的厉声责问,桓飞不以为然地冷笑道:“你高看桓某了。夏侯渊之所以身受重伤,不是我武艺高强几个回合之内便将他打成这样,而是他求胜心切,自己冲到我面前送死,所以我自然要成全他!若是我当真这般强横,此前他也不会和我交战十几个回合了,根本活不到现在。
至于桓某的名字吗,告诉你也无妨。某就是敦煌桓飞桓飞虎,现为虎贲将军,飞熊营统领!”
报出名号后,桓飞似乎意犹未尽,又补充道:“其实桓某在西凉境内还是小有威名的,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若是你想替你家兄弟报仇,现在就跳下来与我一战,我们保证不以多欺少,我与你单挑!”
“桓飞?”夏侯惇脸色大变,站在墙头神情愕然地瞪着桓飞。沉声道:“原来你就是号称西凉军第一战将的飞虎将军桓飞,难怪如此厉害,看来传言不虚,你果然是武艺绝顶,力大无匹!”
说话之中,夏侯惇再次将重伤吐血的夏侯渊背在背上,厉声道:“李挚、桓飞,西凉军排名前两位的将领居然都在这里,如此看来李利贼子果然是个贪生怕死之辈!好、好、好,实在是太好了!二位就此别过。等我杀死李利之后,我们再见!”
说完话后,夏侯惇带着夏侯渊轻轻跃进宅院,从李挚、桓飞二人视线中消失了。
“贼人休走!”眼见夏侯惇一边说话一边背着跳进宅院之中,李挚和桓飞顿时怒声疾呼。疾奔数步之后纵身跃上墙头。
然而,当他们俩站在墙头上俯视下方的时候。四下察看。却愣是没有看到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的踪影。随后他们跳进院中寻找,几乎找遍了西厢房能够藏人的各个角落,却依然不见夏侯兄弟的踪迹,倒是顺手斩杀了三十名黑衣死士。
“怎么办?前后将近半个时辰了,只找到这么几个小角色,没有发现夏侯兄弟的身影!”四处寻找无果。二人再次回到夏侯兄弟落进宅院中的位置,桓飞对李挚说道。
李挚沉声道:“今夜这场大雨真是让人很无奈!之前大雨帮助我们掩护行踪,让我们可以大肆暗杀黑衣死士,却不让夏侯兄弟发现。如今夏侯兄弟尽皆受伤。眼看就要死在我们手里了,却又被大雨所救,替他们二人掩饰血迹和行踪。算了,立即回前院向主公禀报,否则主公一个人对付一百多个黑衣死士恐怕力有不逮!”
桓飞欣然点头,随之和李挚一起快速向前院正堂疾奔而去。
待二人渐行渐远之后,从他们刚刚立足之地十几步外的马厩草垛里钻出一个魁梧大汉,一道闪电划过夜空,只见他赫然是夏侯惇。紧接着,夏侯惇又从草垛里拖出一个浑身是血的血人,这是他的弟弟夏侯渊。
随即,夏侯惇背起夏侯渊直奔后院跑去,片刻后进入后院中一个非常宽敞的房间,既而将夏侯渊放在床榻上。无独有偶,这个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草药味,似是此前住在这个房间里的人也是病人。
门外电闪雷鸣,风大雨大,风雨飘摇。
堂内灯火通明,安静幽寂,落针可闻。
“梆、梆、梆!”
正堂主座,李利一身戎甲端坐于主位,左手杵着金猊战刀,右手搭在桌上,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
整整大半个时辰,李利坐在这里倾听着门外的风雨雷电,不紧不慢地品着香茗,半睁半眯的双眸直勾勾地望着大门上方的横梁,似是冥神暗思,又似假寐状昏昏欲睡。索性他右手手指还在轻轻敲着桌面,不时端起茶杯轻吸一口茶,不知不觉中茶壶已告罄。
半个时辰前,东墙边传来一声凄厉惨叫,李利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不动声色,眉头都没动一下,稳如磐石,不动如山。茶水喝完时,他听到西墙边打斗正酣,一阵阵兵器碰撞声和暴喝声传遍大院,可他依旧纹丝不动,充耳不闻,身形仍然保持着最初的姿势。
“嗵嗵嗵吱呀!”
一阵急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随之正堂大门被推开了,两个高大的身影快步走到李利身前。
“嗯,你们回来了。”不等李挚和桓飞二人开口说话,李利陡然睁开眼睛,直视着桓李二人,轻声道:“你们脸上的神色告诉我,刚才你们没有抓住贼首,让他们逃走了。现在情形如何?”
“这、、、主公慧眼如炬,一猜即中。”眼看李挚听到主公的话后默认点头,似乎没有解释之意,桓飞只得开口回话。
随之桓飞恭声禀报道:“今夜企图偷袭主公的贼人共有三百二十二人,全是夏侯家族中人,贼首是一对兄弟,其兄名叫夏侯惇,字元让,其弟是夏侯渊、、、”
“夏侯家族夏侯惇?原来是他!”李利神情微变,突然开口插话道。随即他颔首道:“想不到兖州曹操也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我死,居然派遣夏侯兄弟联手前来劫杀我,真不愧是乱世奸雄啊!飞虎,接着说。”
“诺!”桓飞欣然应声,接着禀报道:“半个时辰前,夏侯渊带着一百五十名家族死士绕过正门,试图沿着东边墙根摸到后院动手,正好撞到末将手里。随后两盏茶的工夫,末将连续灭杀六十人,紧接着便与夏侯渊交手,十八个回合后将其逼到西北墙角上,碰巧遇到夏侯惇所部人马。
夏侯惇同样带领一百五十名死士从西边围墙下向后院行进,撞在子诚手上,却浑然不知。这个夏侯惇太过急切了,远不如其弟夏侯渊机警,因此死伤惨重,被子诚先后射杀七八十人,还一箭射穿夏侯惇的右腿。随后我和子诚又先后斩杀四五十名黑衣死士,至夏侯兄弟合兵一处时,他们手下三百名死士死伤大半,眼下仅剩下一百多人,全都藏在步府大院之中。
不久前,我和子诚联手对战夏侯兄弟。子诚迎战夏侯惇,并将其击败打伤,嘴角流血,看样子应该伤得不轻;不过其人皮糙肉厚,顽强凶悍,仍有一战之力。末将仍是与夏侯渊对战,此人之前被我完全压制着被动挨打,因此再次交手后他急于取胜,借着与我较力相持之际,看我露出破绽便企图近身偷袭于我。岂不知我是故意一脚踩在水洼里,露出破绽诱他来攻,没想到他果然中计,当即放弃兵器争锋,转而沉肩向我冲撞而来。
结果、、、嘿嘿嘿!他没有撞到我,反倒被我陡然转身避开,既而挥肘一击正中夏侯渊后背,将他击飞出去二十余步,吐血不止。若不是夏侯惇正好接住他,恐怕他落地一摔,当场就一命呜呼了!”
说到这里,桓飞脸上浮现出一丝可惜之色,还为刚才没能一举将夏侯渊击杀而耿耿于怀。
稍稍缓口气之后,桓飞继续说道:“末将把夏侯渊打飞出去后,正好被夏侯惇托住,以致夏侯渊还有一口气,没有当场毙命。而夏侯惇其人颇为机智,接住夏侯渊之后脚下不停,直接助跑跃上墙头,随之还出言喊话,拖延时间。结果我和子诚一时大意被他钻了空子,使得他背着夏侯渊跳进西厢房宅院之中,转眼便消失了踪迹。刚才我和子诚找遍了西厢房各个房间,除了找到二三十个黑衣死士之后,愣是没有发现夏侯兄弟的踪影!”
“嗯”李利重重地沉吟一声,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诧异、惊喜、错愕、惋惜等神情兼而有之。
对于桓飞所讲述的战况,李利丝毫不怀疑,反而深信不疑。因为他很了解桓飞的秉性,知道桓飞每逢战事从来不甘人后,勇猛无敌,只要有他参战的战役,首功必定是他的。此次雨夜出击,桓飞错失先手,落后于李挚,因此他必定要找机会扩大战果,扳回与李挚的差距。果然,夏侯渊求胜心切,不知桓飞厉害,一头撞进他怀里,结果夏侯渊身遭重创命垂一线。
夏侯兄弟撞到桓飞和李挚二人手里,其结果如何,李利心如明镜一般。他虽未亲眼目睹战斗场景,却也能想象出夏侯兄弟必定受伤落败,眼下夏侯兄弟二人能够暂时逃得性命已是侥幸之至。
第495章前恭后倨自登门
李利深感诧异的是,夏侯兄弟此次带领那么多家族死士前来劫杀自己,为何不从正门直接攻入步府,反而绕过正门和两侧围墙,舍近求远地由后院杀进来?
这对兄弟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脑子让马踢了?
亦或是淋了半夜大雨,脑子进水了?
然则,不管夏侯兄弟当初是怎么想的,反正眼下局势已然倒向李利这边。
仅仅是李挚和桓飞二人一番反猎杀,便将夏侯兄弟随行人马除去大半,还打伤了夏侯惇,重创夏侯渊。
如此一来,今夜这场刺杀行动,或者说是劫杀计划,到底谁杀谁还有待商榷。因为双方此刻虽同在一座宅院之中,但实力对比已然翻转,究竟鹿死谁手其实已经显露出来了。
而今夏侯兄弟皆是有伤在身,夏侯渊身受重创,即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却也无力再战。而夏侯惇先是右腿中箭,紧接着又被李挚一脚踹得口吐鲜血,由此他纵然还有一战之力,但实际战斗力却要大打折扣,远不如先前勇猛。如此以来,仅凭百余名黑衣死士就想杀掉李利、桓飞和李挚三人,无疑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故而,眼下双方实力正处在一个可上可下的临界点上。
单凭夏侯惇带领一百多名黑衣死士和李利三人厮杀,想要取胜固然不易,但若想就此逃走,却是有能力做到。然而,如果夏侯惇孤注一掷,带领黑衣死士拼死一搏,也未必没有几分胜算。因为他们现在仍然是人多势众,如果战术得当,或许还有绝地反击的机会。
此时此刻。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夏侯惇若是率众与李利三人正面厮杀,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除非、、、他们有弓弩在手,仗着人多,伺机射杀李利。
“夏侯惇!”脑海中盘算着眼前形势,李利突然沉吟着说出这个名字。
就在李利沉默思考之际,桓飞拉着李挚在堂下落座,可惜没有成功,李挚仍然站在一旁。无奈摇头之后,桓飞倒是不客气。顾自坐在左侧上首。听到主公提起夏侯惇的名字后,他诧异地接声问道:“主公已经两次提到夏侯惇了,难道这个名字有什么不对吗?”
“呃,那倒不是。”李利愕然摇头,既而嘴角露出习惯性的笑意。说道:“提到这个夏侯惇,他算得上是我的老熟人了!”
“嗯?”桓飞和李挚二人闻声惊愕。桓飞满脸不解地问道:“夏侯惇是主公的老熟人?那他为何要处心积虑地跟踪主公。还要趁着雷雨夜企图刺杀主公呢?何况末将此前怎么没听主公提起过此人,难道他是主公以前的旧识故交?”
“呵呵呵!”李利闻言哑然失笑,摇头说道:“你们两个误会了。老熟人不一定都是朋友,旧识故交也未必都是知己好友。何况我是西凉人,长这么大以来此番是头一次离开西凉地界出外游历,与夏侯家族素未谋面。何来旧识故交之说!”
说话之中,李利陡然收起笑容,神色平静地继续说道:“你们两个都是在武威郡投到我麾下的,此次也是第一次前来中原各州走走看看。因此不知道我和夏侯惇之间的恩怨纠葛。
早年,我还是龙骧营司马的时候,曾跟随我叔父和郭汜将军出兵洛阳,与朱儁大战于中牟县;得胜之后,大军北上攻入兖州,劫掠陈留。陈留之战,就是这个夏侯惇带领三千兵马驰援陈留张邈,致使我军攻城数日,却未能攻陷陈留城。于是我设计诱使张邈前来劫营,却将夏侯惇所部三千余人引出来了。随后夏侯惇所部坠入陷坑之中,三千余兵马无一逃脱,被我军团团包围,坑杀一千多名,生擒了李典。”
“李典!主公说的是曼成将军?”桓飞大吃一惊地急声插话道。
“正是。”李利欣然颔首,解释道:“那时李典是夏侯惇的副将,就是那一战中被我生擒,之后随我回长安,直到我即将前往武威郡上任时他才投效于我。”
“哦,原来如此。”桓飞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说道:“难怪李典将军从不对人提起以前的事情,原来他是主公从曹操手中抢来的将领。也许正是这个原因,让李典将军觉得自己是降将,因此才不愿提起以前的事情。既然李典将军都被主公生擒了,那夏侯惇为什么就跑了呢?难道是主公有意放他一条生路?”
李利脸色怪异地摇摇头,说道:“那天夜里,夏侯惇冲锋在前,率先连人带马掉进陷坑里,怎么可能逃走呢!他是混在死人堆里被我军将士拖到乱葬岗掩埋之后,等到我军将士走后,他才侥幸逃过一劫。事后,我才得知夏侯惇藏在死人堆里,随之连夜带人去乱葬岗寻找,却为时已晚,被他抢先一步逃走了。
正因如此,我才说和他是老熟人。不过这个熟人可不是朋友,而是积怨多年的生死宿敌。此番夏侯兄弟带领家族死士前来劫杀我,想必就是夏侯惇想借机找我报仇,因此才会一路跟踪我到这里,直至今夜方才动手。”
“李文昌就是李文昌,一别三年不见,你还是这么聪明!”正当李利话音未落之际,从门外突然传来一个阴森森的冷厉声音。
“夏侯惇!”乍一听到这个声音,桓飞和李挚二人骤然起身,失声惊呼道。
“嗵嗵嗵!”就在李利起身之际,数十名黑衣死士冲进正堂,堵住房门,随之夏侯惇高大的身躯不紧不慢地踏上台阶,向正堂走来。待跨过门槛后,他却止步停下来,双手杵着一把五尺暗青色大剑,堵在门口正中央。
“你说错了,我们不是一别三年不相见,而是从来就没有见过面。否则,昔日陈留一战,你根本不可能从我李利手中逃走。也休想混在死人堆里金蝉脱壳!”看到夏侯惇如此有恃无恐而来,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李利剑眉微皱,起身大步向门口走来,边走边说道。
“停!”眼看李利带着李挚和桓飞二人迈过正堂立柱向门口走来,夏侯惇阴沉沉的黑脸微微变色,顿时提起长剑,厉声喝道。
“哦?”大步行进之中,李利赫然发现夏侯惇居然神色不变,脚下更是没有后退的迹象。顿时他脸上浮现出一丝狐疑之色,当即沉吟着停下脚步,抬手示意桓飞和李挚二人不要轻举妄动。
站在距离夏侯惇不到十步的地方,李利脸色肃然地直视着夏侯惇,沉声道:“夏侯元让。听说你刚才被李挚打伤了,随后你则是背着你那半死不活的弟弟夏侯渊藏在草堆里吓得不敢露头。你不过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为何现在却胆敢现身与我对峙?”
“你怎么知道我兄弟二人藏在草垛里?”乍听李利之言。夏侯惇大吃一惊地脱口问道。
“什么?你竟然躲在围墙边的草垛里!”听到夏侯惇居然当真躲在草堆里,桓飞和李挚二人神色陡变,桓飞更是懊恼不已地怒声斥喝。
夏侯惇提起草垛,桓飞和李挚二人自然知道草垛在何处。那个草垛距离夏侯兄弟落足处只有十几步远,而且草堆还是靠着围墙堆起来的;桓飞和李挚二人从草垛旁边来来回回走过很多次,却始终没有发现草垛有什么可疑之处。
直到此刻从夏侯惇口中得知他们此前的藏匿之处。桓飞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夏侯兄弟跳下墙头之后根本就没有逃走,而是就地躲进墙边的草垛里,仅仅挪动了十几步距离。然而,正因为这样。才躲过桓飞和李挚二人的搜查,让夏侯兄弟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
“主公,你怎么知道他们躲在草垛里?若是早些告之末将,岂容他们活到现在!”懊恼之余,桓飞低声对李利说道。
李利闻言微微摇头,摆手示意桓飞不必多问,静观其变。
其实李利心里也就是有这么一个念头,于是随口一说,纯粹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并不能确定夏侯兄弟的藏身之处。
不过,在这个雷雨交加之夜能够藏人的地方却是不多,并且夏侯渊还在吐血,要想把血迹也藏起来,那就更加不容易了。此外,桓飞刚刚提起过西厢房所有房间和院子角落里都没有夏侯兄弟的行迹,这就是说房间和院子里都没有。如此以来,那只有两个地方能藏人,一个是大树上,一个是草堆里。藏在树上,血迹会随着大雨稀释淡化,再加上光线黑暗,不易被人察觉;而藏在草堆里那就更不容易发现了,血迹渗入茅草之中,一时半会儿根本不会流到外面。
这样稍稍分析一下,李利就能推断出夏侯兄弟藏在哪里,除了草堆,没有其它去处。因为夏侯渊身受重伤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若是夏侯惇背着夏侯渊爬树,速度肯定快不了,或许不等他们爬上大树,就已经被李挚和桓飞发现了。
现在桓飞向他询问缘由,李利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前世也是军人,虽然是海军,不是警察,但跟踪侦查能力绝对不差,这一点毋庸置疑。如果他刚才也在现场,夏侯兄弟想逃走恐怕就不容易了,不用一盏茶的工夫就能将此二人找出来。
可惜世间之事错过了就不可能重来,后悔已然无用。
此时此刻,李利不用多想就知道夏侯惇此次主动现身必然有所倚仗,可谓是有恃无恐,否则他不会愚蠢到主动上门送死的地步。
心神急转之中,李利心头不由变得沉重起来,隐隐有些不安,似乎有祸事要发生,而且一定与自己有关。
“夏侯惇,说说看,你有何倚仗胆敢出现在我面前?我想你应该还不会愚蠢到上门送死吧?”心有所感之下,李利沉声问道。
“送死?”夏侯惇皮笑肉不笑地冷笑一声,既而眼神极其阴狠注视着李利,厉声道:“李文昌,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此番主动找上门来,确实是送死来了。不过要死的人不是我夏侯惇,而是你李文昌,我就是来送你下黄泉的。哈哈哈!”
说完话后,夏侯惇开怀大笑,笑声很疯狂,很得意,很畅快,很解恨,自信满满。
盯着夏侯惇笑得极度扭曲的黝黑面庞,李利剑眉紧锁,眼底浮现出冰寒之极的杀意。随即他微眯着眼睛,冷声道:“你笑够了吗,没有的话,继续笑!好好笑一笑,错过现在,只怕你这辈子没机会再笑了。让你一次笑个够,免得别人说我李利冷酷嗜杀,薄情凉性,不近人情!”
夏侯惇缓缓收敛笑容,虎目微眯阴冷地看着李利,刻意降低声量,不急不缓地沉声说道:“李文昌,你很多情吗,很有良心吗?你自己看看你这双手沾染着多少无辜的鲜血,有多少人死在你手里,说你杀人如麻,嗜杀成性,可曾冤枉你!”
“同为沙场征战之人,死在你夏侯元让手上的人同样是不可计数,血债累累。何况你是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对我品头论足?”李利满脸鄙夷地斥问道。
眼见李利以势压人,夏侯惇气得嘴角左右抽动,黝黑的脸颊一片涨红。顿时他重重的点头,大声喝道:“好,说得好!你不说我都忘记了,昔日陈留城下一只麻雀,如今登上枝头变乌鸦了!你李文昌不过是一介蝼蚁草芥,顶多算个竖子匹夫,就凭你也配位及三公,僭越卫将军之职!难道你以为我大汉世家士族都死绝了,轮到你们这些蝼蚁贱民骑在头上作威作福啦,真是笑话!”
听着夏侯惇鄙夷的嘲骂声,李利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夏侯惇预料中的气急败坏之色,反而平静之极,不见一丝情感波动。
待夏侯惇话音方落之时,李利神色冷静却语气冷厉地沉声斥喝道:“废话少说,有什么能耐你趁早使出来,否则我没时间跟你废话,直接一刀劈了你!”
“好、好、好,真好!你狠,你厉害,我夏侯惇都被你吓傻了!”
咬牙挤出这么一句话之后,夏侯惇厉声暴喝:“将那几个娘们给老子带上来,让卫大将军好好耍耍威风,看看今夜到底谁更狠!”
第496章投鼠忌器陷死局
“走快点,再磨蹭,小爷剥光你的衣服!”
随着夏侯惇一声怒喝,只见堵住房门的黑衣死士陡然让出一条通道,几个黑衣死士推搡着几个身穿罗裙的女人骂骂咧咧地从阶上过道中走进正堂大门。
“文昌”
当几个女人罗裙上的衣襟刚刚露出一角之际,一声惊恐柔弱而熟悉地呼唤飘进堂内,瞬间传进李利的耳朵里。
一刹那,李利如遭雷击般神情骤变,下意识地向前迈步试图迎上来,却被桓飞生生拉住手臂,挣脱不掉。
“主公冷静一下,现在冲上去非但于事无补,反而会害了老夫人性命!”桓飞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李利,急声劝阻道。
“李文昌,你给老子听好了!”就在李利迈步上前的一瞬间,夏侯惇杵在身前的长剑陡然高高扬起,厉声喝道:“你若胆敢向前迈出一步,老子就杀掉一个娘们!你若不信,大可以走一步试试,看看老子敢不敢一剑剁了这个老贱人!”
当李利艰难无比地收回右腿,强作镇定重新站稳身形时,只见九名黑衣死士押着六名步府女眷走进正堂。随之前三名女眷依次排开站在门口,每个女人各有两名黑衣死士,一人将持剑架在女人脖子上,另一人则用剑顶着女人后心;防御之严密近乎无懈可击。后面三个女子则是拥挤在一起,每人身边都有一个黑衣死士,长剑架在脖子上。六把架在脖子上的长剑,那寒光湛湛的剑刃已经在女子白皙的颈项上压出一道血痕,只需黑衣死士稍稍用力,便可瞬间割断女人的脖子。
“啊!”就在六个女人的容貌完全显现出来的一刹那,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神色大变地失声惊呼。
这一霎。李利却一反常态地将双手背在身后,用力碰了一下李挚和桓飞,既而扭头瞪了一眼他们,嘴唇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
李挚和桓飞二人瞬间回神,当即将目光从站在第三个女人身后的第四个女人身上移开,再也不看她一眼。因为他们看懂主公李利口中要表达的意思:“不要看”,这就是李利嘴唇微张却没有说出口的话。
眼见李挚和桓飞都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李利阴沉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重新站直身躯,目光阴冷地注视着夏侯惇。然而。他眼角余光却留意到站在左侧大门处的第四个女人,明眸含泪地看着他,眼神中充满深情眷恋与绝望。
您猜得没错,站在第三个女人身后的女子赫然是大半时辰前与李利缠绵欢好的步练师。
夏侯惇够狠,也很贼。而夏侯家族死士也很得力。
或许这些黑衣死士在桓飞、李挚二人面前不算什么,根本不堪一击。但这并不能说明夏侯家族死士都是废物。只能说明桓、李二人太强。在他们二人面前,拥有二三流身手的武者与普通兵士没有多大区别,举手投足间便可将其斩杀。如同腰缠万贯之人与亿万富豪之间的巨大悬殊一样,对于富豪们而言,这些小有身家的富户与穷人没有区别,根本不足为道。
然而。就是这群被桓、李二人不屑一顾的黑衣死士,却在短短半个时辰内将步府翻个底儿朝天,几乎将所有躲在地窖中的步府家眷和扈从全部揪了出来。
并且,按照夏侯兄弟的命令。男丁一律斩杀,女眷和孩子全部沦为人质。此刻押进正堂的六个女眷是所有人质之中长相最好的女子,除了排在第一个的步府老夫人之外;而这六个女人只是第一批,后面还有五六个女眷和两个五六岁的孩子。
当然了,这么大的步府不可能每个角落都被夏侯家族死士搜到,终会有几个侥幸逃脱之人。不过幸存者的数量绝对凤毛麟角,远远没有被黑衣死士抓捕或杀死的人多,因为步府上下总共只有二十几个扈从和十几个女眷。如今女眷几乎无一遗漏,那男丁也必然遭到大肆屠杀,幸存者寥寥无几。
由此可见,夏侯家族死士绝对堪称精锐卫队,至少在抓捕步府扈从和侍女的过程中,表现上佳,动作迅速,战果颇丰。而他们之前在桓飞和李挚二人之所以表现得不尽人意,则是应正了一句老话:“强中自有强中手,恶人自有恶人磨”。
细心观察之下,李利不禁暗自心焦,步老夫人被抓到了,练师居然也被找到了,那郭嘉是不是已经遇难了。
这一刻,李利懊悔不已,恨自己之前太自负了,太轻敌了!
若是半个时辰前,他和李挚、桓飞三人一起动手,说不定此时已将夏侯兄弟二人斩杀;而三百多名黑衣死士纵然能逃走几个,但大多数都得把性命永远留在这里。
可惜两年多上位者的经历,无形中让李利养成了临危不乱、不动如山的习惯,更坚信身为统帅就应该坐守中军的那套说辞。此外,他如今俨然不屑与普通士卒以及宵小之徒动手,这些事情有李挚来做就足够了,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
久而久之,李利就很少与人动手厮杀,即使是和麾下武将比武切磋,他也只找几个常年跟在身边的武将小试身手,除此之外,两年内几乎没有真正动过杀机。纵有武将不守军纪肆意妄为,也不用他亲自动手,只需一道命令便可令犯事者人头落地。
然而,任何一个习惯都会引出与之对应的事情,好习惯自然会遇到好事,而不好的习惯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自从离开西凉之后,李利知道自己要随着不同环境而做出相对应的改变,比如他凡事都不用自己动手的习惯,还有他衣食起居都要女人侍奉的毛病。可是知道归知道,实际当中他并没有真正改正过来,依旧我行我素,走到哪里都是大爷,凡事吩咐别人去做就行。
或许这些坏毛病,李利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有何不妥,反倒认为合情合理。因为跟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这种想法,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更没有人向他提出意见或谏言。
环境可以改变一个人。李利曾经不信这句话,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不是随波逐流之人,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但他此刻却信了。因为他已经亲身体会到奢华生活对他的巨大影响,长期位居高位让他无形中养成很多曾经想都想不到的坏毛病;比如接人待物姿态极高、贪恋美色风流成性,高人一等衣食无忧等等。
懊悔自省之余,李利突然想到自己此前对夏侯兄弟刺杀计划的论断:舍近求远,本末倒置。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和夏侯兄弟一样犯了不可原谅的错误:自负自大,作茧自缚。
“哈哈哈!”看到李利魂不守舍的样子,夏侯惇心中狂喜,既而放声大笑,激动不已。因为他知道弟弟夏侯渊的计划果然很有效,而夏侯渊对李利所作出的判断也十分精准,可谓是正中要害。
夏侯渊先前说,西凉人重情义,李利良心未泯,对女人和孩子特别用心。此前夏侯惇不以为然,根本不信,甚至嗤之以鼻。而他之所以还答应夏侯渊可以试一试,那是因为他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计可施。
然则,现在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歪打正着。几个女人就能将狂傲不可一世的李利折服,令他患得患失,失魂落魄,再不复先前那般强横嚣张的嘴脸。
这一切都让夏侯惇暗自庆幸,也让更加坚信只要好好利用这几个女人,就能让李利三人投鼠忌器,乖乖就范,甚至、、、可以利用这几个女人要了李文昌的性命。
“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否则我就在你面前一刀刀地剐了这六个娘们!”想到做到,笑罢后,夏侯惇挥剑架在步老夫人的脖子上,满脸凶狠地厉声喝道。
刚才这个老女人直呼李利的字号,而李利则是一脸急切的神情,显得十分惊慌。这一切全都落在夏侯惇眼里,由此他自然能看出李利十分在意这个老女人,就意味着这个病怏怏的老女人很有用处,她就是李利的软肋。
此外,夏侯惇还在瞬间推断出李利和老女人之间一定是亲属关系,或许李利此番南下扬州就是看望这个老女人的。
心里暗自一琢磨,夏侯惇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否则李利为何要夜宿在此。若是两人没有任何亲戚关系的话,这个老女人怎么知道李利的真实身份,又怎么可能让李利如此焦急,魂不守舍。种种迹象表明,李利和这个老女人绝对不是一面之缘,而是早就相熟,并且这个女人很有可能是李利的长辈或嫡系亲属。
一声恫吓之后,夏侯惇发现李利三人阴冷狠毒地瞪着自己,却没有依言放下兵器。这让夏侯惇大为诧异,刚刚琢磨好的事情瞬间又动摇起来,心里有些底气不足。
于是他沉声试探道:“李文昌,刚才你还自夸自擂良心未泯,这么快就翻脸无情啦!也对,这么一个又老又丑又有病的老女人,怎么你李文昌的性命相提并论呢?既然你不管这个老贱人的死活,那我就替你代劳了,现在就送她上路!”
话音未落,夏侯惇陡然满脸狰狞,手臂一动,手腕顺势抖动,架在步老夫人脖子上的长剑瞬间划破皮肤,一抹鲜红的血液从步氏白皙的肌肤下溢出。
第497章贞洁烈妇一腔血
“老夫人!”
“娘、住手”
就在夏侯惇挥剑划破步老夫人颈项的一瞬间,全身被绑缚的其他五名女子惊声疾呼,而李利也在同一时间厉声暴喝。
一瞬间,五个女人的惊呼声和李利的怒声暴喝夹杂在一起,加之门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因此这一刻大堂门口声音斑杂,致使夏侯惇和一帮黑衣死士根本不知道这些人喊些什么,只觉得脑袋被震得嗡嗡作响,大堂内一阵回音嗡鸣,绕梁不绝。
“怎么,心疼啦!”夏侯惇微微摇晃一下嗡嗡作响的脑袋,手中长剑瞬即离开步氏的脖子,却依旧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时,只见步氏白皙的脖子上出现一道小口子,正在向外渗血。好在夏侯惇下手极有分寸,这一剑只划破一点皮,虽然看起来触目惊心,实际上伤口不大也不深,尚不致命。
只不过这一番惊吓让本来就体弱多病的步氏浑身瘫软,身体颤颤巍巍地松软下去,既而跌坐在地上。
“起来咳咳咳!”
不等步氏落地坐稳,夏侯惇一把扯着步氏肩头的衣襟,将她提起来,致使她本就枯黄的脸颊憋得通红,剧烈咳嗽。
随之夏侯惇根本不管步氏的死活,黑脸凶横,眼神阴冷地看向李利,斥喝道:“李文昌,别以为我在吓唬你,不敢动手!再有下一次,这个老女人就不会只是出血见红了,而是血溅七步,人头落地!”
语气稍顿后,夏侯惇厉声喝道:“你们三人立即放下兵器,束手就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你们迟疑一息,我就扒掉老女人一件衣服,三息过后,你李文昌就可以大饱眼福了,好好欣赏一下这个老女人的身材!若是你有兴趣,我可以成全你,让你临死前和老女人风流一回,做个风流鬼!哈哈哈!”
听了夏侯惇的话后,李利面沉如水,随手将手中的兵器扔在身前三步之外。既而沉声道:“夏侯惇,没想到你竟是个如此卑鄙无耻的小人,我李利错看你了。原本我以为夏侯家族好歹也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望族,即便是不知道礼义廉耻,起码也好顾及一下夏侯家族祖先夏侯婴的颜面。不至于做出欺辱孤寡妇人的下作之事。可惜我终究还是高看你们这些世家大族了,你们根本就是畜生。甚至连畜生都不如。简直禽兽不如,真真是糟蹋了披在你们身上的这张人皮!”
斥骂声中,李利根本不给夏侯惇开口说话的机会,声调骤然一扬,厉声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君子所不为!我李利从来没把你当做君子。只当你还是个披着人皮的禽兽,而且还是个身强力壮的禽兽!
你不就是想杀我吗?有能耐你就捡起地上的战刀,我给你报仇的机会,单独与你一战。而且不用武器,赤手空拳也不惧你!”
看到夏侯惇气得满脸铁青,眉毛微动,似乎有心动之象,李利接着说道:“你剑下之人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步老夫人,自从丈夫过世后便一直身体不好,体弱多病,近半年来更是卧床不起,已然时日无多。你夏侯惇堂堂八尺男儿挟持这样一个身患重病的老人家,啧啧啧,这要是传扬出去,你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还不如撒泡尿淹死算了!
实话告诉你,我今夜之所以要住进步府就是发现了你们的行踪,想借步府有利的地形将你们一网打尽。恰好步老夫人乐善好施,常年救济周边百姓和过往路人,颇有善名,于是才好心收留我们。
今夜之事原本与步府无关,一切皆因我李利而起,因此你夏侯惇想杀我,尽可挥剑来取,何必挟持老弱妇人相迫!”
“哼,大言不惭,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夏侯惇满脸鄙夷地冷哼一声,既而怒声说道:“就在刚才,我夏侯家族三百名死士已经死去一百七十余人,而我弟弟夏侯渊也被你手下走狗桓飞打成重伤,近乎重创致死。三百多人都杀不了你们三个人,何况是现在的一百来号人?
所以我现在根本不想听你说得那些大道理,也不相信任何糊弄人的鬼话,我现在就要你死!”
说到这里,夏侯惇阴测测地冷笑道:“你不是假情假意要救这个老女人吗?可以!你李文昌就在我面前自刎,我立即放了她们,决不食言!
怎么样,你敢不敢?不敢吧,你口口声声说出的礼义廉耻哪里去了?就你这样假情假意的伪君子,还有脸说我夏侯家族是披着人皮的禽兽,那你又是什么?禽兽不如还是人面兽心?”
“住口!”眼见夏侯惇居然要主公李利自刎,桓飞憋了很久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
当即他一步跨到李利身前,手中拿着夏侯惇的战刀,暴喝道:“夏侯匹夫,就凭你此时这般行径,还敢说决不食言?一个连妇孺老幼都不放过的畜生,还有什么信义可言!
就凭你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怂包软蛋,还想让我家主公自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嘴里说着话,桓飞再次向前踏出一大步,刀锋直指夏侯惇,怒声道:“你不是要杀死这几个女人吗?那就杀吧,最好动手快点,也好给你自己减少一点痛苦!你怎么对待她们,我桓飞就会怎样对待你。
你还犹豫什么,动手啊!就你这样言而无信的鼠辈,谁都不会相信你,若是我家主公当真自刎了,你会放掉这些女人?真是笑话,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恐怕连你自己都不信吧?”
说话之余,桓飞再次迈出一步,距离夏侯惇和步氏二人不到六步了。
“站住!”眼见桓飞一步步逼近,夏侯惇神色顿变,急声大喝。随之他一把抓住步氏领口的衣襟,“唰”地一声将步氏的罗裙撕得敞开,露出里面的粉红色裹胸。
“啊!”年近五十岁的步氏,手脚被缚。眼睁睁看着夏侯惇撕烂自己的罗裙,以致贴身亵衣都裸露在外。霎时,她大声尖叫,枯黄的病容急得绛红发紫,神情羞愤欲绝,原本惊慌畏惧的眼睛一瞬间睁得滚圆,阴狠恶毒地看着夏侯惇,仿佛恨不得一口咬死他似的。
夏侯惇这一手着实狠辣,致使李利神色大变,随手将桓飞拉了回来。以免他再次激怒夏侯惇。
正在这时,一直畏惧胆怯的步氏,也就是步家老夫人突然怒斥夏侯惇:“畜生,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如此羞辱于我。妄为男儿身,玷污了你夏侯家百年清誉!今日我步程氏宁肯一死也绝不受这等羞辱。畜生你动手吧!”
看到手里的老女人居然敢对自己这么说话。夏侯惇恼羞成怒,气冲冲地持剑压着步氏的脖子,恶狠狠地厉声道:“老贱人,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然而,夏侯惇却迎来步氏无比鄙视的眼神,气得夏侯惇胡子眉毛直跳。咬牙切齿。而他手上的长剑非但没有向步氏逼近,反而下意识地往外一收,生怕失手杀了步氏。
因为步氏现在就是他夏侯惇的护身符,有步氏在手。李利和桓飞三人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若是步氏果真死了,那他就危险了。单单是一个李挚就足以擒杀他,更不要说还有李利和桓飞二人虎视在侧了。
这一刻,夏侯惇暗自后悔不该撕烂步氏的衣服。老女人这么大岁数了,面对这般侮辱,生生逼得这个病怏怏的老女人羞愤欲死,居然毫不畏惧架在脖子上的剑刃。
就在夏侯惇暗自焦急时,步氏从他眼睛里看到了担忧之色。
一瞬间,步氏似有所悟,神情愈发绝决。随之她抬头看向李利,眼神瞬间变得柔和慈爱,开口说道:“文昌,婶婶躺在病榻上快一年了,自知时日无多,过一天算一天,静等闭上眼的那一天。但婶婶今天最高兴,也笑得最多,因为婶婶临死前还能认下你这个侄儿,就算马上死去也能含笑九泉。婶婶这辈子都没能给步家生个儿子,临老了,却承蒙佛祖可怜,还能有你这样有大作为的侄儿,婶婶这辈子再无遗憾了!”
缓口气之后,步氏无视夏侯惇恶狠狠的眼神和那张丑恶的黑脸,继续对李利说道:“婶婶走后,练师就托付给你了。这孩子从小就有主见,没吃过大苦,却也没有享过多少福,琴棋书画和女红样样都是好手,这些年家里的生计全靠她来维持。这都是我的错,行善积德半辈子,花光了家里所有积蓄,最终却落到这帮畜生手里,这都是命啊!”
步氏这番话听得李利虎目发酸,眼眶不知不觉着湿润起来,眼角噙着泪水。
这么多年来,这是李利第一次流泪,不为爱情,不为伤痛,只为面前这位只有短短几个时辰相处时光的慈祥老人。
在她身上,李利感受到阔别已久的亲切感,对她有种难以言语的熟悉,冥冥中便与步氏很亲近,仿佛她就是前世的母亲。坐在她身边,李利感觉特别舒服,能够彻底放松下来,就像孩子坐在娘身边一样,无所顾忌,无拘无束;即便是说错了,她老人家也不会生气。
这种感受真的很美好,很舒心,让人沉醉回味,弥足珍贵。
正因如此,李利才会对仅有一面之缘的步氏道出自己的身份,这不仅是为了步练师,也是与步氏亲近的体现。
然而,此刻李利却清晰地感觉到步氏要离自己而去,已然心存死志。
“夏侯惇,放开婶婶,我替她做你的人质!”或许是心底最柔软的所在被触动,或许是冲动,亦或是鲁莽,李利突然做出这么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决定。
然而,李利却对自己的决定不后悔。
人生在世,总有一些事情和一些人对自己很重要,值得自己用生命去守护她,疼爱她,不让她受到一点伤害。
两年前,李利没有这种值得自己用生命守护的所在,所以他对这个时代没有归属感,征战之余总感觉自己内心深处空荡荡的。随后他终于有了归属感,那是因为他有了妻子和孩子,她们值得他用生命守护。
此时此刻,李利再次有了不惜一切代价保护的对象,那就是步氏,因为她像自己的母亲。为了孩子,李利可以不惜生命去呵护;为了母亲,他同样也能不惜一切代价。
如果要问为什么,那李利的回答就是:不为什么,因为他是人,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不!”正当李利迈步向夏侯惇走去的时候,步氏突然大叫一声,急声制止李利:“孩子,你不要过来!婶婶不值得你这样做,也不要你这样做,你有这份心就够了,足够了,婶婶知足了!婶婶已经活了大半辈子,又是病秧子,顶多还能活个一年半载。可你不一样,你还年轻,身强力壮,再过五十年,你依然可以骑马射箭,当有廉颇之勇。所以你不能死,你得好好活着,就算为了练师,你也要好好活下去,把婶婶余下的时光也一并寄在你身上!”
“婶婶,侄儿不能眼睁睁看着您受辱啊!”李利急声说道。
步氏枯黄的脸颊上露出凄然笑容,摇头道:“傻孩子,婶婶不过是将死之人,活了五十年,临老还像婴儿降世一般衣不裹体地离开,不丢人!”
说到这里,步氏突然怨恨阴狠地扭头看着扯住自己衣领的夏侯惇,语气阴冷地大声道:“文昌,你都看到了,婶婶一世清誉全都毁在这个畜生手里!我死后,你一定要替婶婶报仇,一刀一刀剐了这个畜生!”
夏侯惇不敢正视步氏恶毒仇恨的眼神,听到步氏这番话时,他雄壮的身躯莫名惊颤,只觉一股阴嗖嗖的冷风从后背心一直延伸到脚底下,心悸不已。
步氏话音稍顿之后,枯黄的脸颊上陡然浮现出一抹夺目的红润,原本阴冷萎靡的双眼骤然睁大,眼神之犀利让人不敢正视。
“文昌,照顾好练师,一定要保证她安全无事!婶婶去了、、、、、、”
正当步氏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只见她陡然转身奋力一扑,大无畏地悍然直冲夏侯惇扑去。
第498章舍身取义英雄泪
“不啊!”
就在李利、李挚、桓飞和步氏身边五个女人的悲怆惊呼之中,只见体弱多病的步氏骤然扑向夏侯惇,以致暗自心虚的夏侯惇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猝不及防之下被步氏扑个正着。
霎时间,夏侯惇手里的长剑赫然刺穿步氏的胸膛,而步氏却在剑刃穿胸而过的一瞬间,一口咬向夏侯惇的左耳,既而死死咬住夏侯惇的耳朵不放,至死都没有发出一声惨叫。
“啊贱人,老子剁了你!”
这一声痛彻心扉的惨叫声出自夏侯惇之口,他一剑刺穿步氏胸膛之际,也是步氏濒死时一口咬掉他大半边耳朵之时。
“噗!”剧痛之中的夏侯惇猝然拔出洞穿步氏胸口的长剑,肩膀一甩,抬脚将靠在他身上的步氏踢向空中,既而满脸狰狞凶恶地挥剑斩向已然死去的步氏尸体,试图将步氏拦腰斩断,当众分尸。
“杀!”就在夏侯惇踢飞步氏的一瞬间,双眸含泪的李利瞬时而动,喉咙中发出仇恨至极的低吼,一步跨出之后,另一只脚猝然将地上的金猊战刀挑飞起来,既而精准无误地握在手中。
霎时,李利持刀疾步如飞,逼近夏侯惇之际,却见他屈膝跪地,摁下战刀刀柄上的凸起按钮,金猊刀刃骤然脱离刀杆,丈余长的铁链随刀刃迸射而出,直奔夏侯惇挥剑腰斩步氏的右臂飞去。
“喀嚓嘭!”
随着一声兵器断裂的脆响声中,夏侯惇挥剑腰斩步氏的长剑与李利发出的战刀飞刃凌空相撞,当即“咔”地一声脆响,长剑居中折断,没能砍中步氏。而屈膝跪地的李利却在这一瞬间,用自己宽阔的后背稳稳接住凌空坠落的步氏。随之单手托住步氏的尸身缓缓落地。
“呔!夏侯惇受死!”
“哗哗哗杀!”当李利动手的一瞬间,桓飞暴喝一声,疾奔数步后,手持战刀纵身一跃,挥刀劈向手中只有一截断剑的夏侯惇。而一直不发一言的李挚动作之快还在桓飞之上,后发先至,几乎与率先动手的李利一起出手。不过他掷出锁链击杀的目标却不是夏侯惇,而是将长剑架在步练师脖子上的黑衣死士。
果不其然,正当李利利用金猊战刀上的机关飞刃斩断夏侯惇佩剑的同时,李挚手上两条锁链飞出。一条击向黑衣死士持剑的右手,另一条锁链直奔他的面门飞去。
“嘭!”一声闷响之中,挟持步练师的黑衣死士被锁链迎面砸中,顿时脸颊爆裂,脑浆四溅。而他持剑的右手则被锁链缠住,手中长剑骤然落地。随之脑袋崩裂的爆头尸体被李挚抖动锁链甩向门口的黑衣死士人群之中。当即又砸倒打翻数名黑衣死士。
眼见如此剧变。一众黑衣死士已然无法顾及手中的人质,纷纷挥剑向李挚、李利和桓飞三人冲杀过来。
就在这个当口,李挚右手锁链顺势一卷,缠住步练师,既而挥手用力抖动锁链。只见缠在步练师纤腰上的锁链在巨力带动下,生生卷起步练师腾空而起。从一众黑衣死士头顶上空飞过,随之在李挚身旁下落,被李挚伸手接住。
看到步练师已被李挚救下,桓飞一刀震退夏侯惇之后。再无顾忌,挥刀狂砍,手起刀落间便将数名黑衣死士砍死,既而直奔退到黑衣死士中间的夏侯惇杀去。
“婶婶,你醒醒啊、、、、、、婶婶哪!”单手托住步氏尸身落地后,李利半跪在地的身躯立即转身,将步氏抱在怀里,急声呼唤,希望步氏能够醒过来。可惜任凭他如何呼唤,即便是用力摇着步氏瘦弱的肩膀,步氏也没有任何反应。
步氏已经死了,当夏侯惇拔出剑刃的那一刻,她就永久地停止了呼吸,生命至此终止。此时躺在李利的怀里,步氏仍然睁着眼睛,眼球纹丝不动,双眸中只有一种神采,那就是羞愤与仇恨,死不瞑目啊!
李利双眸含泪地泣声呼唤半晌,却始终得不到步氏的回应。她脸颊上的表情永久禁锢在濒死前的那一瞬,嘴角还噙着血迹,微微张开的嘴里含着夏侯惇大半只耳朵。
悲怆欲绝当中,李利想从她口中取出那半边肮脏的左耳,扔得远远的,免得它玷污婶婶的圣洁之躯,却硬是无法取出。因为步氏牙关紧咬,除了牙缝中的半边耳朵之外,几乎不留一点缝隙,而李利也不忍用力,生怕伤害到步氏。就这样,直到此刻,步氏嘴里还残存着夏侯惇的半边左耳,足见她是带着无尽仇恨抱憾而去,而罪魁祸首就是恶贼夏侯惇!
“娘、娘、娘啊!”正当李利虎目含泪地抱着步氏尸身黯然神伤时,被李挚救下的步练师痛声疾呼跪倒在步氏身上,随之紧紧抱着步氏的尸身,放声大哭。那伤心欲绝的悲怆哭声让李利一直含在眼眶中的泪水脱眶而出,豆大的热泪顺着脸颊潸然滑落。
在此之前,李利一直微微昂着头,不让眼泪流下来。因为他觉得自己是个男人,更是一个当世强者,只有弱者才会动辄掉眼泪,所以他纵然再怎么伤心难过,也不让眼泪掉下来。
然而,步练师伤心欲绝的痛哭声却让李利顿感心碎,更深感自责惭愧,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呀!若不是他傍晚前来步府借宿,若不是他想借步府有利的地理位置伏击夏侯兄弟一行人,步府焉有此劫,步老夫人又怎么会屈辱羞愤而死!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李利,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害了步府上下数十口人的性命!
而这一切原本可以避免的,却因他自傲自负,自持身份高贵,不屑与宵小之徒动手,才酿成眼前这一幕人间惨剧。一番临时起意的借宿,将本应和和睦睦的步府卷入仇杀之中,让本来还憧憬着治好旧疾的步氏从美梦中骤然跌入绝望的谷底,最终搭上自身性命。
脑海中浮现出此前短短几个时辰中的一幕幕画面,这些李利此时已然历历在目,画面最终定格在步氏慈爱纯净的笑脸上。正是这张慈祥和蔼的笑脸,让李利怀念无比却又愧疚万分,致使他黯然落泪,惭愧难当。
“主公节哀,老夫人不惜牺牲性命保全主公,可谓大智大勇,恩情比天高!此刻,她英灵不远,若是看到主公如此伤心自责,未免让她老人家失望。”不知何时,步府扈从阿四带着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走进正堂,俯身跪在李利身边,沉声劝慰道。
“奉孝!”闻声瞬间,李利就知道这是郭嘉的声音。随之他随手抹去脸上的泪水,扭头看着毫发无伤的郭嘉,欣慰说道:“奉孝还活着,这样就好,好啊!”
“让主公忧心是属下之过,请主公责罚!”郭嘉恭声说道。
李利脸上的悲伤之色稍缓,摇头说道:“奉孝言重了。此次却是我大意轻敌了,方有眼前之祸,连累婶婶为此丧命,这都是我李利一人之过!”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轻抚着痛声哭泣的步练师,既而托着步氏的尸身缓缓起身,走向内室。
将步氏放在榻上之后,李利跪在榻前俯身三拜,随即与郭嘉走出内室,留下步练师和阿四处理后事。
此时大堂门口早已不见黑衣死士和夏侯惇等人的踪影,只留下数十具黑衣死士的尸体,而前院大门已然大开,渡桥路口的激烈打斗声清晰地飘进正堂之中。
“就在刚才主公悲痛之际,夏侯惇带领黑衣死士边打边撤,此时已撤至渡桥路口,显然是准备逃走了。”郭嘉跟在李利身后走进正堂,轻声禀报道。
“想跑?”李利满脸阴沉地捡起地上的金猊战刀,抬手示意留在正堂,边走边说道:“奉孝留在这里,不要跟来。今夜我定要亲手劈了夏侯惇,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婶婶和步府数十条人命!
先前是我太过大意了,才让夏侯惇钻了空子。否则,就凭夏侯兄弟这种禽兽不如的畜生,即便他们兄弟二人一起上,我也能将他们尽数斩于刀下!”
说话之中,李利已然走到步府大门口,却发现郭嘉还一直跟在身后,似是仍然放心不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于是李利轻轻拍拍郭嘉的肩膀,和声道:“奉孝不必为我担心。这么多年了,我经历过很多次凶险万分的大战,最终都能全身而退,大获全胜。尽管夏侯兄弟此时仍然是人多势众,却是一群无胆鼠辈,不足为惧。还有,奉孝切记,无论发生何事情都不要惊慌,我李利不是短命之人,否则也活不到现在。所以我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留在大堂,稍后我会让桓飞回来保护你们,以免再次发生意外!”
“诺,属下领命,主公多加小心。”眼看主公李利心意已决,话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郭嘉只得恭声领命,既而目送李利手提战刀直奔数百步外的渡桥路口奔去。
第499章大义凛然男儿行
轰隆隆
“咔哗哗哗!”
雷声轰鸣,闪电相伴,狂风嘶吼雨随行。
今夜这场大雨下得结实,来势凶猛,持续时间长,轰轰烈烈折腾大半夜,直到夤夜丑时也不消停,不眠不休,依然坚挺。
“嗵、嗵、嗵!”
雷鸣风吼之中,李利身穿黄金战甲,手持金猊战刀,顶着瓢泼大雨,踏着泥浆血水,撒腿狂奔,直奔渡桥路口杀来。
“锵、锵、锵啊!”
渡口桥头,兵器抨击声不绝于耳,欲与雷公比高音;一声声惨叫凄厉悲壮,试与洪流较长短。
仅有四五尺宽的渡桥上,李挚迎头挡住夏侯惇等人的退路,手中两丈多长的两条锁链只需甩出八尺便可封锁渡桥,以致夏侯惇等人无路可逃,只得前赴后继地拼死反扑,试图夺桥而逃。
李挚堵在桥头,迎头痛击,而桓飞则是跟在夏侯惇等人身后,一柄丈五长刀在他手里舞得虎虎生风,人畜辟夷,大杀四方。
面对桓飞和李挚二人前后夹击,数十名黑衣死士前冲后挡,竟然丝毫不占优势,反而处于下风,不断有人惨叫死去。
身处黑衣死士中间的夏侯惇,眼看局势如此急迫,却丝毫不见惊慌担忧之色,甚至并不急着冲上渡桥逃回对岸。此刻他一边龇牙咧嘴地半蹲着身躯让士卒给他包扎左耳伤势,一边大声喝斥众人稳住阵脚,不要慌乱,不必急着通过渡桥逃走。
正往渡桥而来的李利,听到夏侯惇的叫嚣声时,大为诧异。不知道夏侯惇打得什么注意。
难道夏侯惇死到临头了,此时他仍然还有后手,有恃无恐?
察觉形势不对之后,李利边走边留心地上黑衣死士的尸体,然后刻意察看渡口桥头与桓、李二人激战的黑衣死士人数。
一番留心观察之下,李利果然发现两个疑点,顿觉夏侯惇必然还有后手,或者说是还有阴谋未曾显露出来。
其一,夏侯兄弟今夜同时出现在步府周围,虽然夏侯渊之前被桓飞打成重伤。却没有立即死去。然而,从夏侯惇挟持步氏和步府侍女为人质主动现身的那一刻起,夏侯渊始终没有露面。从夏侯惇刚刚在步府正堂上的神情语气可知,夏侯渊还没死,或者说桓飞虽然将他重创吐血不止。却还不足以令他就此一命呜呼。
既然夏侯渊还没死,那他现在何处。刚才夏侯惇挟持步氏的那段时间。夏侯渊又在哪里呢?
其二,黑衣死士现有人数不对。据桓飞和李挚二人禀报,夏侯兄弟逃入步府宅院时还有一百五十人,而渡桥路口处还留下二十人留守,防止步府中人通过渡桥逃走。两处人马加在一起,除夏侯兄弟二人之外。黑衣死士就应该是整整一百七十人。其间,桓飞和李挚二人搜捕夏侯兄弟时又顺手杀死三十个,那就还剩下一百四十人。
然则,刚才夏侯惇挟持人质现身时。身边大约带着六七十个黑衣死士。挟持人质要挟失败后,夏侯惇带领黑衣死士根本不做纠缠,立即撤往渡口桥头,沿途中被桓李二人杀死二三十人,如今渡口这里还有四十多个黑衣死士。如此一来,就意味着还有七八十名黑衣死士不知所踪,其中就有身受重伤的夏侯渊在内。
既如此,那夏侯渊和七八十个黑衣死士现在何处?他们此时到底是仍然藏在步府之中呢,还是早已通过渡桥逃到对岸了?
一念至此,李利不由得心中一紧,担心刚刚步氏惨死的那一幕再度重演。
因为步府中此时只有步练师、郭嘉和阿四等人,他们都是不会武艺之人;若是遇到黑衣死士,不需要很多,只要有那么一两个黑衣死士就足以将郭嘉和步练师等人再度抓获,挟持为质。
如果步氏惨死的悲剧一幕再次重演,李利当真是承受不了,即使没有崩溃也会发疯。
想到这里,李利突然停下脚步,心中十分踌躇。不知自己是该前往渡口亲手杀了夏侯惇呢,还是转身返回步府正堂守在步练师和郭嘉身边,以免他们遭遇不测。
这样瞻前顾后的顾虑重重,对李利来说绝对是第一次。以往他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犹豫不决,历来杀伐果决,当机立断,绝不拖泥带水患得患失。
但是,刚才步氏惨死的那一幕对李利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眼睁睁看着步氏死在自己面前,他却无能为力,束手无策,坐视悲剧发生。
在此之前,李利从没想过这种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没有“假如”或“万一”,根本毫无可能。然而这种事情偏偏就发生了,而且就在他面前,并且是发生在他身上。
结果、、、他刚刚认下一位慈祥和蔼的婶娘,顷刻之间便得而复失,就连和他同床共枕的女人都落在带人手里。若不是步练师生性机智沉稳,没有显露身份,恐怕此刻步氏母女俩都已香消玉损了。
因此,李利现在有种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感,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煞是折磨人。
也正是这一刻,李利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太顺利了,心想事成,以致于自信膨胀,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盲目自大,方才招致今日之祸。
想他李利身为堂堂西凉军统帅,秘密前往中原和江南游历已是亲身犯险,已属轻率之举。可他不但这么做了,而且还不用随行卫队保护,南下扬州居然只带两名侍卫和一个文士,区区四人就敢闯入扬州。如此轻率鲁莽,自傲自大,必然要为此付出代价。结果正是如此,刚刚进入扬州十天,第一次落脚扬州士族之家便招致如此大祸。若不是步氏生性刚烈、深明大义,牺牲自己打破危局,只怕李利就被夏侯惇逼到死角上,实难全身而退。
踌躇犹豫之中,李利想起步氏临死前说得那句话:“文昌,婶婶一世清誉都毁在这个畜生夏侯惇手里,我死后,你一定要给婶婶报仇,一刀一刀活剐了这个畜生!”
再次想起步氏临死前的那一幕,李利心如刀绞,一双忧郁的眼睛顿时变得猩红逼人,全身上下散发出凛冽杀气。
“夏侯惇!不管你有什么阴谋诡计,我李利今夜定要活剐了你!”
沉吟一声之后,李利再不犹豫,脚下大步飞奔,单手拖着金猊战刀直奔数十步外的黑衣死士杀去。
“杀噗噗噗!”
一声怒喝之中,李利疾步如飞地冲到数名黑衣死士身后,纵身一跃挥刀横劈。一刀之下,卷起三颗人头,待他落地之时,侧身背翻一脚踢在一名黑衣死士的后腰上,随之黑衣死士连续撞倒三人之后,惨叫身亡。
侧翻落地的李利,进攻步伐丝毫未停,脚尖轻轻点地,便再度凌空侧翻,金猊战刀随着他的身形翻转而左右手连番转换,寒光煞煞的战刀高速旋转,形成一圈圈刀芒光晕。刀锋所到之处,十余名黑衣死士无一人能挡,手中五尺铁剑根本挡不住削铁如泥的金猊战刀,就连夏侯惇手中的佩剑都折在这柄刀锋之下,何况是这些人手中的铁剑。故而,随着刀芒光晕不断向前推进,十余名黑衣死士长剑折断,惨叫连连,一块块血肉四散飞溅,一个个残躯断臂横飞乱舞。
随之而来的便是,李利身边三丈之内再无完整无缺直立之人,倒是泥水横流的草丛中翻腾着数名惨叫哀嚎的残缺黑衣死士。
“飞虎且退,返回宅院保护奉孝和练师,这里有我和子诚二人足矣!”
生生杀出一条血路,李利和桓飞不期而遇,既而并肩杀敌。但是,这只是桓飞一厢情愿的想法,待两人背靠背站在一起时,李利突然命令他撤回步府。
“主公,让末将留下吧,不用主公亲自动手,有末将和子诚在此,足可将这些夏侯家的废物斩尽杀绝!”桓飞急声说道。
“噗!”李利挥刀将一名黑衣死士拦腰斩杀,厉声道:“杀亲之仇岂能假手于人,今夜我定要亲手劈了夏侯惇!飞虎只要保护好奉孝和练师,就是大功一件,不必多言,立刻退下!”
“这、、、诺,末将遵命!”听到主公李利语气不善,桓飞稍作迟疑后,随之应声领命。
“夏侯家的废物,你们都该死!”
无奈遵从将令的桓飞,将心中的怒火全都发泄在黑衣死士身上。只见他强壮如山的身躯迅疾如电,手中战刀迭出,刀刀见血,每挥臂一次至少收割一条性命,凶猛如虎,势不可挡。虽然他的刀法战技不如李利那般迅疾飘逸,却极为实用,一招一式简单而凝练,刀刀毙命,从不走空。待他杀出重围之际,同样斩杀了十一个黑衣死士,致使夏侯惇麾下的黑衣死士死伤惨重。
桓飞提刀离开渡口时,没有一个黑衣死士敢于追杀上来,以致原本还想多杀几个敌人的桓飞大为光火,颇为郁闷地朝步府宅院走去。
第500章鏖战渡口奔雷刀
经过李利和桓飞二人一阵狂杀之后,原有四十多人的黑衣死士队伍,人数急剧减少。
待桓飞离开时,黑衣死士只剩下不到二十人,而刚刚包扎好耳朵的夏侯惇不得不与李利正面对战,再也无法躲在人堆里舔犊伤口了。
杀到夏侯惇跟前的一瞬间,李利一改之前大开大阖的杀敌技法。只见他双腿骤然跨出圆弧步伐,步伐越来越快之中陡然纵身一跃,凌空之中身形陡转,单手握刀瞬间改为双手持刀,挥刀便是力劈华山,直奔夏侯惇头颅劈来。
眼看李利攻势如此迅猛,远远便能感觉到战刀划破长空的呼啸声,刀锋之下的夏侯惇,毫不犹豫地挥刀迎击。此刻他手中这柄战刀是夏侯家族祖传神兵,刚才在正堂上他没有拿刀,是因为战刀太长,挟持人质不方便,远不如长剑轻灵。现在面对李利凶狠凌厉的攻击,他自然不能持剑和李利厮杀,于是从身旁亲兵手中躲过战刀,挥刀便与李利迎面对冲。
这是夏侯惇期盼已久的战斗。如果可以,他宁愿和李利面对面地大战一场,不死不休,也不会采取挟持人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可惜李挚和桓飞二人太强大了,他们兄弟二人根本打不过这两个人,被逼无奈之下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一切只为达成刺杀李利的目的。
如今挟持人质胁迫李利之事已告失败,夏侯家族死士也死的死伤的伤,所剩之人已经不多了。不承想,此时他却迎来和李利正面对战的机会,这倒是出乎夏侯惇的预料之外,不过却是正中下怀。
“铛!”砰然巨响声中。原本信心满满的夏侯惇脸色陡然剧变,双臂阵阵麻痹,脚下发软,既而身躯急剧后退,将身后的黑衣死士撞得七倒八歪。
急退之中,夏侯惇满脸不可置信之色,握刀的双手连连颤抖,就像打摆子一样,若不是性命攸关,只怕他连手中的战刀都拿不住。只见他握刀的双手虎口在挥刀对抗之中已然崩裂。而且是“十字形”开裂,皮开肉绽,鲜血四溢,宛如一朵鲜红欲滴的红牡丹。
这一霎那,夏侯惇才恍然想起自己早已是带伤之身。内伤是李挚一脚踹在左胸造成的,外伤是老女人步氏临死前咬的。尤其是步氏咬的那一口。咬得真狠。将他大半个左耳都咬下来了,只剩下一点耳廓,以致他现在半个脑袋都嗡嗡作响,残缺的左耳更是剧痛不已,左侧半边脸都肿胀发烫。
“噗噗噗!”正当夏侯惇不敌后退之际,侧身翻转挥刀如电的李利。落地之后非但脚下不停,反而脚尖稍稍点地,再次腾身侧转,战刀划出半圆。破空袭来。而且,李利翻转挥刀之中,刀锋起舞中顺带斩掉被夏侯惇后退撞翻的三名黑衣死士的头颅。李利的勇猛与凶狠,由此可见一斑。
而李利现在所展现出来的刀法战技赫然是奔雷霸刀。昔日桓飞就败在奔雷刀之下,那时奔雷霸刀战技只是雏形而已;前番赵云同样在奔雷刀下落败,而奔雷霸刀战技趋于成型,尚待进一步充实,便可臻于大成之境。
桓飞之前说过,李利这套奔雷霸刀战技只适合步战,不适合马战,否则就会威力大减。实际上,桓飞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完全是臆测忖度而已。
因为李利拥有两匹速度最快、冲击最凶猛的坐骑,一匹是金猊兽王坐骑,另一匹就是不逊于赤兔马的骅骝神驹。拥有这两匹当世最好的坐骑,李利就可以借用坐骑强大的冲击力和奔行速度,更加轻松写意地施展奔雷霸刀战技,威力之大速度之快更胜步战。
只不过李利不会对任何人说起这些。一则,作为主上没必要在麾下将领面前炫耀武艺;二则,自身武艺越是隐秘越安全,危急时刻出其不意一击,或许就能救自己一命。
“铛、铛、铛!”
夏侯惇从未和李利交过手,因此他不知道奔雷霸刀的厉害,更不知道奔雷霸刀起手一刀最凶猛也最关键,成败就在这第一刀之上。因此,当他第一刀被李利击退四步之后,接下来就要迎接奔雷霸刀惊涛拍岸式的连续攻击。只要他在任何一刀之下漏出明显破绽,就会付出血的代价,甚至人头落地。
这就是当世顶尖强者惯用的战技。其实每位强者都有自己的独门技法,其中起手攻击最为厉害,攻击最强,杀伤力最大。正因如此,很多原本武艺不错的武将,在这些顶尖强者手中根本斗不了几个回合,往往十合之内就会丢掉性命;比如温侯吕布,大刀关羽、还有眼前的飞虎桓飞和飞将李挚。
“噗噗噗!”随着夏侯惇被李利凌厉的攻势打得节节败退,跟在他身旁的黑衣死士遭到李利迅疾诡异的屠杀。
咬牙抵挡十几刀之后,夏侯惇陡然发现,刚才跟在自己身旁的将近二十个黑衣死士居然只剩下两人了,其他十几个人竟然都死在李利的刀下。而且,这些人的死亡并没有迟滞李利的攻击,完全是被李利顺手杀掉,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还不如步府那个病怏怏的老女人!
这一发现促使夏侯惇再也没有心思和李利正面对抗了。现在他算是切身体会到李利端是骁勇之极,比之桓飞、李挚二人丝毫不遑多让,甚至更为凶猛。因为这十几刀之下,夏侯惇完全是集中全身气力和心神,全力以赴和李利厮杀,结果他根本不是李利的对手。这或许是他有伤在身的缘故,对他牵制极大,致使他施展不出全部实力;亦或是他本身就不是李利之敌,即便身体完好也不是李利的对手。
此时此刻,夏侯惇双手僵硬麻痹,整个肩膀都在震颤,一双手掌血肉模糊,以致于握住刀柄时都让他痛得龇牙咧嘴,嘴角抽搐。战斗至此。他算是彻底完败在李利手里,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击之力,疲于奔命,再战无益。
“铛叮!”再次勉强接下李利纵身杀来的一刀,夏侯惇手中的祖传战刀被李利一刀震落脱手,赫然飞向天空。而夏侯惇则后退数步,既而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翻了几个跟头,全身上下都是泥浆血水,煞是狼狈不堪。
“飕”就在夏侯惇艰难地翻身爬起来的一刹那。一道尖锐刺耳的破空声从头顶上方呼啸而来。这绝对不是风声,而是李利挥刀狂劈而来的声音,此前夏侯惇已经听到过很多次,只是他没想到此次这一刀居然来得如此之快,而且破空声远比先前十几刀的呼啸声大很多。
霎时间。夏侯惇飞身一扑,滚到两名黑衣死士身后。既而双腿突然发力。踢在两名手下的屁股上,踢得二人四脚朝天直奔李利凶猛挥来的战刀飞去。
“啊、啊!”
两个腾云驾雾的黑衣死士,眼睁睁看着李利大力挥刀劈来的刀锋越来越近,虽然还没近身,却愣是吓得他们俩失声惊叫,叫声之凄厉悲惨与濒死时的惨叫声一般无二。然而。瞬即他们二人惊叫声便戛然而止,反而满脸惊异骇然地看着自己身体瞬间被大刀腰斩,一分为二,下半截身体急坠落地。上半身却骤然升高,在大雨中凌空翱翔。顷刻之后,此二人再度发出远超前一声的最后一声惨叫,既而视线遁入黑暗之中,砰然下坠砸进疏松的泥浆里。
趁着最后两名黑衣死士被李利挥刀斩杀的空当,夏侯惇连滚带爬地直奔渡桥逃去。虽然他看到站在渡桥上的李挚此刻已然堵在桥头,静等他跑过去自投罗网,但夏侯惇却依然不管不顾地向桥头奔去。因为此刻他距离桥头尚有五十余步,而身后追杀而来的李利和他之间仅有十几步的距离。
身处如此凶险的前后夹击之中,夏侯惇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硬着头皮,撒腿狂奔向李挚身前跑去!
“妙才,此时还不动手,等待何时!”仓皇奔命之中,夏侯惇一边奋力奔跑,一边大声喊话道。
这一句莫名其妙的喊话,让追杀夏侯惇的李利和迎头堵截的李挚二人大为诧异,既而顿生警觉。
“咻、咻、咻!”
然而,就在夏侯惇话音未落的一瞬间,站在桥头上的李挚骤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破空声。这种破空声对于他来说,一点也不陌生,在此之前,他就是用这种破空声袭杀了六十多个黑衣死士。
没错,这是离弦之箭发出的破空呼啸声,有人在李挚身后的渡桥上放箭,射杀目标就是堵住桥头的李挚!
“哗哗哗子诚小心暗箭!”
察觉身后有箭矢袭来的一刹那,李挚右手锁链顿时抄到背后手腕急转,锁链瞬时舞成满圆,将整个背面身躯完全笼罩在锁链圆弧之中。恰在这时,传来正奔桥头追来的李利的示警疾呼,于是李挚一边挡箭矢一边退下渡桥。
“叮叮叮咻!”
正当李挚挥舞锁链击落箭矢时,却听到一个破空声从自己耳边呼啸而过,顿时他用左手迅疾探出一把抓住从耳边飞过的箭矢。
恰在此时,夏侯惇疾奔桥头冲过来,试图夺路而逃。于是李挚顺手将箭矢插在背上的箭篓里,既而左手锁链飞掷而出,向夏侯惇打去。
“嘭!”眼见黑色飞练向自己飞来,夏侯惇身形一闪,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下。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飞链并不是看似直奔他的头部而来,却在近身之际突然转向,精准地打在他之前的受过箭伤的右腿上。
顿时,夏侯惇右腿吃痛,迎面摔倒在地,微张的大嘴还顺势吃了一口泥浆。
“咻咻咻!”眼看夏侯惇倒地,李挚当即疾步跑来,试图生擒夏侯惇交由主公李利处置。却不料,这时身后的渡桥上突然冲出数十名黑衣死士,而且手里还“端着”奇怪的“弓弩”,数十支箭矢直奔李挚飞射而来。
迫不得已之下,李挚只得放弃生擒夏侯惇的最好时机,挥动锁链抵挡箭矢。正面击落箭矢时,李挚才突然发现这些箭矢与常见的羽箭大不相同,仅有一尺来长,而且没有羽翼,纯粹是木杆配以铜箭头,箭矢在飞行中左右摇摆,准头极差。但是,这些黑衣死士手中的“弓弩”却能连续放出箭矢,促使李挚连连挡箭,眼睁睁看着夏侯惇被黑衣死士架起登上桥头。
“想跑,没那么容易!”就在李挚疲于抵挡箭矢之际,李利突然从他身旁疾奔而过,挥舞战刀直奔桥头杀去。眼见自家主公如此勇猛,居然不惧箭矢迎难而上,李挚顿感惭愧,随之挥动锁链抵挡箭矢,紧跟李利之后再次杀上桥头。
“叮叮叮!”将战刀舞得密不透缝的李利,无视黑衣死士手中的连弩,顷刻间便杀上桥头,与接应夏侯惇的黑衣死士狭路相遇。
冲上渡桥与黑衣死士短兵相接,这才是李利不惧箭矢的真正意图。因为渡桥很窄,只有五尺来宽,最多容纳三个人并排而立;若是挥剑厮杀,最多只能允许两个人并排动手。如此一来,只要能与黑衣死士正面厮杀,那黑衣死士后面的连弩就没有用武之地了;除非他们先射死自己的同伴,否则拿着连弩也没用。
“轰轰轰!”
冲上桥头的一瞬间,李利赫然发现河水暴涨,河面足足比下午过桥时宽了两倍有余,汹涌翻滚的河水距离渡桥不到两尺。不仅如此,上游洪流一浪高过一浪,河面与渡桥之间的差距正在一步步缩小之中。如果暴雨仍然不停的话,或许要不了多久,洪水就能漫过渡桥,甚至将这座看似颇为坚固的渡桥彻底摧毁,席卷而走。
“锵锵嘭!”战刀飞舞之中,李利欺身而上,一刀击偏两柄铁剑,既而反手挥刀一抹,便将两面挡在身前的黑衣死士砍杀。随之他抬脚将二人的尸体踢得翻落渡桥,落入涛涛洪流之中,瞬间便被昏黄的河水吞噬,无影无踪。
第501章血债还需血来偿
直到此时,李利方知为何李挚刚才站在渡桥上没有多大动作,竟然没有发现身后潜行而来的黑衣死士。
原来渡桥此时已然不稳固,不时便会左右摇晃一下,站在渡桥上摇摇晃晃,很是吓人。
偏偏李挚擅长攀岩却怕水,虽然忠肝义胆,却对如此汹涌澎湃的激流大河有着出自本能的敬畏。
站在这数百米宽且不知深浅的大河之上,渡桥距离河面不到两尺高,还摇摇晃晃地极不稳定,再有两侧犹如巨兽怒吼咆哮似的滚滚洪流,无论是谁置身其中,都难免心惊胆战,束手束脚,生怕一不小心便被洪流吞噬。
面对如此浩浩荡荡大浪滔天的洪水,懂不懂水性都是一样,只要落入洪流之中,绝对没有幸存的可能。
人力有时而穷。
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都是脆弱的,不管他身份有多高、权势有多大,其结果都一样。
“噗噗噗!”
只身冲上渡桥的李利,无视脚下奔腾怒吼的滚滚洪流,掌中金猊战刀凌空翻飞,招式大开大阖,每一刀皆是势大力沉,嗜血夺命。
在这狭窄的渡桥上,黑衣死士虽有数十人之多,却派不上用场,每次最多两个人一起出手抵挡李利。然而,仅凭他们这种二三流身手根本不是李利之敌,如此一来,纵然他们前赴后继地节节抵抗,却终究是抱薪救火自寻死路,一个接着一个冲到李利面前送死。
但这一刻夏侯家族死士的表现堪称名副其实的“死士”,悍不畏死,死战不退。
他们明知自己不是李利的对手,却仍然义无反顾无惧无畏地冲上去。尽管他们站在摇摇晃晃的渡桥上两腿打颤,身体都站不稳。却没有一个人畏惧退缩,依靠自己的血肉之躯掩护夏侯惇先走。
危难时刻显忠良。夏侯家族死士不愧为死士之名,没有辜负夏侯家族多年的悉心培养,更对得起夏侯家族在他们身上的所有付出。
然而,等到三十多个夏侯家族死士相继被李利斩杀之后,李利已然持刀冲到渡桥中央,追上了身后再无死士掩护的夏侯惇。
“跑啊,你怎么不跑了?”渡桥上,李利手中金猊战刀的刀尖直指瘫坐在桥面上的夏侯惇,语气阴冷地沉声道。
此刻。刀尖距离夏侯惇的头颅不到一尺,居高临下刀锋与夏侯惇的双眼持平。刀刃上残留的血渍在雨水冲洗下,嘀嗒嘀嗒地滑落在夏侯惇面前的桥面木板上,血水落地四溅,溅得他满脸血渍。可他却不敢伸手擦拭。额头还在不停的冒汗,与溅在脸上的血水混溶在一起。浸染胸前水淋淋的黑衣。
“不跑了。跑不动了。这条右腿之前就被李挚暗箭射穿,刚才又挨了一记锁链,膝盖骨被打碎了。纵使今夜逃得性命,往后我夏侯惇也还是个残废瘸子,与其这样窝窝囊囊的苟且偷生,不如此时死在你刀下。我现在就算是被你一刀斩杀。那也是与敌人力战而亡,总好过一辈子躺在病榻上郁郁而终。”
攀着渡桥一侧的护绳,夏侯惇坐在木板上仰头看着李利,神色平静地缓缓说道。
看他现在这副神情和说话的语气。他似乎是认命了,自知无法从李利手中逃生,索性临死前也英雄一回。不跑不怒也不恶言相向,好像朋友一样对李利毫不隐瞒,直接说出他的右腿膝关节已被李挚击碎,彻底废了,语气中隐隐透着英雄末路的颓废与苍凉。
可惜夏侯惇这番话丝毫没有勾起李利的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让他顿生狐疑之感,隐隐感觉此事不是夏侯惇说得那么简单。不过李利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究竟有什么不对劲,何况夏侯惇就在他刀下,焉有不杀之理!
渡桥绳索上还残留着几个没有大雨浇熄的火把,昏暗的火光中,李利眉头微皱,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夏侯惇身后。只见黑衣死士仅剩三十几个人,此刻他们正一脸惊惧地看着自己,神情中充满绝望黯淡之色。
显然,他们这些夏侯家族死士此次行刺失败后,即便李利不杀他们,饶他们一条性命,他们也没有生还的可能。身为世家望族精心培养的死士,任务失败就意味着死亡,除此没有第二条可走。
而今夏侯惇已然束手待戮,这些死士又不是李利的对手,冲上去是送死,逃走也早晚难逃一死。毕竟他们都是与夏侯家族沾亲带故之人,父母妻儿都在家族手里,以致他们根本不敢也不能脱离夏侯家族,投鼠忌器受人迫胁,就连亡命天涯的机会都没有。
面对如此绝境,这些家族死士怎能不绝望,焉能坦然处之?
“夏侯惇,你想一死了之?”稍稍留意黑衣死士之后,李利居高临下俯视着夏侯惇,脸色阴沉狠厉地怒斥道:“记得我婶婶临死前说的话吗!你应该不会这么健忘吧,刚刚发生的事情转眼就不记得了?
血债就得血来偿!今日你夏侯惇落到我手里,想要痛快死去,那是妄想!婶婶临终前有言,让我替他报仇,一刀刀活剐了你。现在就是你血债血偿的时候!”
“咻!”就在李利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只见他手中战刀骤然而动,寒光一闪削向夏侯惇持剑的右手。
“啊!”
寒光乍现当中,一直握着长剑的手腕脱离肢体凌空飞起,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令人惕然心惊的凄厉惨叫声。
毫无疑问,这声惨绝人寰的痛叫声正是出自夏侯惇之口。
这个性格刚烈、文武双全的沙场悍将,夏侯家族的千里驹,曹孟德的堂兄弟夏侯惇。此前他右腿被一箭洞穿时没有失声痛叫,仅是咬紧牙关冷哼一声;刚刚被锁链打碎膝盖骨头的时候,他照样没有发出惨叫,心志之坚韧实在罕见。然而,此刻整个右手齐腕而断,却令他终究承受不住断手之痛,剧痛之中失声痛叫。
这一声痛彻心扉的痛叫,声量之高亢足可盖过雷鸣,惨叫声之尖锐不逊闪电,回声悠长不弱于狂风呼啸。
当真是非常之人定有非常之能,平时不显山不漏水的夏侯惇真正痛叫起来,可谓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刀俎鱼肉之间本来就是这么现实。
强大之时对弱者没有丝毫怜悯之心,落难之际又怎么能够奢望别人宽恕和怜悯呢?
就在一刻钟之前,久病缠身的步氏被夏侯惇挟持。如果夏侯惇还有一点怜悯之心,还有一丝良知,就不会逼得步氏屈辱而死。因为步氏对夏侯惇一行人惧怕不已,以至于进入正堂后半天不敢说一句话,由此可见步氏虽然身体不好,却也是惜命之人,对死亡有着本能的恐惧。换言之,以步氏久病之身即便能够得到神医医治,顶多再活两三载,甚至一年半载也就寿终正寝了。
但步氏落到夏侯惇手里之后,纵然很怕死,却被夏侯惇一再逼迫,最后更是当众扒掉她的衣服,以致于她行将就木之前居然还要受此奇耻大辱。此时是夏天,又是深夜,地处江南一带的民众谁会穿几件衣服,大多都是一件长袍和一件贴身小褂,仅此而已。然而夏侯惇却撕开步氏的罗裙,以致大半辈子恪守妇道的步氏羞愤欲绝,最终不惜以死捍卫名节。
一剑刺穿步氏胸膛的时候,夏侯惇可曾有一丝怜悯之心,可曾想过不久之后他就会遭报应,死的会比步氏凄惨百倍?
“很痛吗,你还知道痛啊!”一刀斩断夏侯惇的右手,李利手中战刀再次直指夏侯惇的头颅,随之他冷厉阴冷地沉声道:“原来你也会叫,也知道痛,我还以为你早已灭绝人性,良心让狼叼走了呢?
知道痛就好,叫大声点,我婶娘英灵不远一定能听见!我要让她老人家看看,我与她虽然仅仅相处了几个时辰,只有几个时辰的情分,却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亲手给她报仇了!”
“李利,你好狠毒的心肠!”痛得脸颊急度变形的夏侯惇,此时再也不复之前那副平静的模样,断腕之痛让他彻底显露出本来面目,瞪大猩红充血地眼珠子,仿佛要将李利连皮带骨一口吞噬掉似的。
深吸一口气之后,强忍着断腕之痛,夏侯惇咬牙切齿地斥问道:“步氏那个老贱人是你害死的,怨不得我夏侯惇!今夜若不是你躲进步府,我等又怎会无缘无故地屠杀步府中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才是罪魁祸首!”
“咝”怒斥李利之际,夏侯惇突然话音一停,龇牙咧嘴地哀吟一声。随即他脸颊剧烈抽搐几下,怒声道:“今日我夏侯惇落到你李利小儿手里,要杀要剐随你!若是你还算是带把儿的男人,趁早给老子一个痛快,不用假情假意地借着步氏老贱人报仇的名头羞辱于我。步氏是我杀的,却是因你而死,你我都一样,谁也不谁强多少!”
说到这里,夏侯惇语气陡变,神色极为诡异地瞪着李利,扭曲变形的脸颊上突然露出一抹阴鸷的诡笑。随之他阴测测地说出一番莫名其妙的话:“李利,你此刻若是想杀我,趁早下手,黄泉路上我在前面等着你,而后我们一起上路。如果你此刻不杀我,恐怕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为老贱人报仇了。”
说话间,夏侯惇突然暴喝一声:“用我夏侯惇和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的性命换你李利一条命,值!”
第502章无懈可击剧终变
“啊!”
就在夏侯惇因断腕之痛失声痛叫之际,渡桥东岸的高堤上,一个躺在油毡草棚里的重伤之人艰难爬起来,望着百步之外点着火把的渡桥亮光处,满脸痛苦狰狞之色。
“夏侯盍何在?”
看清楚渡河上的情形后,他当即扭头不忍再看,低声召唤道。
“请将军示下!”一名黑衣死士从雨林中迅速走到草棚边,恭声应道。
重伤之人深吸一口气,眼神再度看向渡桥,沉声道:“动手吧,不用再等了,大哥回不来了!”
“这、、、、、、”黑衣死士夏侯盍闻声色变,颇为犹豫地沉吟不语,似乎不想执行命令,亦或是他不敢这么做。
“我让你立即传令动手,你没听到吗?”重伤之人满脸愤怒地厉声呵斥道。
夏侯盍身形剧震,脖子一缩之后却又挺直起来,硬着头皮说道:“将军之命,属下自当遵从,绝不敢抗命。只是、、、此刻元让将军还在渡桥上与李利贼子对峙,若是我们现在动手,元让将军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末将身为家族死士,又是夏侯家族旁系族人,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元让将军死在自己的面前。因此请将军三思,暂缓动手,待末将带领兄弟们再冲一次,等到救回元让将军之后再动手也不迟!”
“呼呼呼!”夏侯盍这番话让将军的神色一变再变,呼吸不由变得急促起来,迟疑不定。
不言而喻,这个身受重伤的将军正是此前被桓飞肘击重创的夏侯渊。
桓飞背身肘击的那一下,当真是又重又狠。结结实实打中夏侯渊的后背心,致使夏侯渊当即被打飞出去二十余步。吐血不止。若不是其兄夏侯惇及时接住他,恐怕落地一摔,他当场就一命呜呼了。即便是他被兄长托住之后,仍然狂吐鲜血,五脏俱裂,六腑剧痛如刀绞,痛不欲生。待夏侯惇背着他躲过李挚和桓飞二人的搜捕之后,兄弟二人躲进后院的一间房屋之中,暂避锋芒。
事有凑巧,夏侯渊躺在榻上时。发现被窝还是热的,而且还残留着女人的胭脂水粉香味和淡淡的草药味。于是他当即提醒大哥夏侯惇这间房屋之中有人,让他仔细搜查房间的每个角落。
果然,夏侯惇随之发现这间房屋中的地窖,既而找到了藏在地窖中的步氏和两名侍女。稍稍威逼恫吓之下。夏侯兄弟二人就从步氏三女口中得知了李利的住处,并得知步氏就是宅院之主。
随即夏侯惇迅速找到藏在步府中的黑衣死士。既而派出三名身手不错的死士盯住前院正堂。再派出两个十人队去前院侧堂内悄悄搜查,希望能有所收获。随后,这些去前院搜查的黑衣死士果然斩获颇丰,又抓到了四个侍女,其中就有步练师之内。
好在步练师机警,被黑衣死士发现时。抓了几把黑土将脸颊、手臂和脖子抹得脏兮兮的,如此才没有引起夏侯兄弟注意,涉险过关。
抓到步氏等人之后,夏侯兄弟在原先商量好的计划之上进一步完善。力求无懈可击,最终实现击杀李利的目的。敲定计划后,夏侯惇将一百多名家族死士一分为二,由他带领七十人押解人质去前院正堂牵制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另一队人马则抬上夏侯渊返回大河对岸,布置刺杀计划中的最后一步,万无一失的致命一击。
按照原计划,夏侯惇挟持步氏等人为质,即使对李利毫无用处,至少也能以人质要挟,全身而退。等到撤回渡口桥头后,夏侯惇再将人质杀死,激怒李利等人前来追杀。只要李利上了渡桥,那计划就成功了大半,随之只需一步步诱使李利走到渡桥正中的位置,那李利就死定了。
整个刺杀计划近乎完美,无懈可击,而夏侯渊对李利的性格特点和行事作风也摸得很准,对症下药,直击要害。
然而,夏侯惇想杀李利之心实在太急切了。以至于他居然想以步氏为质逼死李利,从而让整个计划横生枝节,最终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提前抬回大河东岸的夏侯渊,因自身伤势太重,无法亲自执行刺杀计划,只能躺在高堤上指挥黑衣死士行动。为了保证计划万无一失,他在步府门前渡口处留下十名手下时刻盯着正堂内的动静,待夏侯惇将李利等人引出步府时,这十人提前赶回来报信。
步氏之死虽然不在整个刺杀计划之中,算是突增变数,却使得诱使李利前来追杀这一步变得更加合理,以致于李利等人根本毫无察觉,自然而然追杀上来。
但是,出乎夏侯渊预料之外的是,当夏侯惇带领数十名手下逃往桥头渡口时,李利并没有立即追上来,只有李挚和桓飞二人紧追不舍,大肆屠杀黑衣死士。
这一变化,不仅让渡桥对岸的夏侯渊大吃一惊,就连亲自执行诱敌深入之计的夏侯惇也有些措手不及。迫不得已之下,夏侯惇只能以身为饵,带领麾下黑衣死士留在渡口处等着李利前来。只要李利不出现,他就不能过桥逃到对岸,否则整个刺杀计划就全泡汤了,之前付出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
在等待李利前来追杀的这段时间,夏侯渊只能拿出家族死士的性命换取时间,只盼李利能够早点出现。于是原本五六十名黑衣死士硬撑着让李挚和桓飞二人屠杀,等到一盏茶之后李利出现的时候,黑衣死士只剩下一半。
但是,就在夏侯惇和对岸的夏侯渊二人都以为刺杀计划终于即将成功之际,却又再次生变。这次生变算不上意外,而是他们低估了李利的强悍身手,以致于三四十名黑衣死士顷刻间就被李利杀死大半,迫使夏侯惇根本没有逃跑时间,只能硬着头皮与李利对战。结果,一战之下。夏侯惇不是李利的对手,连带着仅剩不多的黑衣死士也被李利杀得干干净净。
眼见夏侯惇身陷囹圄,对岸高堤上的夏侯渊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只能派出一半黑衣死士通过渡桥从背后杀出,企图尽快救回夏侯惇。
这样一来,李利必然随后追杀,只要夏侯惇通过渡桥逃回对岸,那这座将近两百步长的渡桥就会瞬间崩塌。而李利、李挚二人也将随着渡桥一起被滚滚洪流吞噬,葬身于洪水之中,或许还会随着洪水进入长江。成为鱼虾的口粮,死无葬身之地。
脑海中迅速梳理着整个刺杀计划,夏侯渊发现自己每一步都计划的不错,实施之中虽有突发变故,但随后还是逐步实现了预期计划。
然而。直到进行到最后一步时,夏侯渊赫然发现刺杀计划的结果却已经不是当初预料的那种结果了。当初他想象中的结果是。成功刺杀李利。最好能将李挚和桓飞等三人一起杀掉,而他夏侯家族死士则要付出两百人左右的伤亡代价。
可是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眼下仅剩下不到四十人,几乎死伤殆尽,而他夏侯渊也被桓飞打得重伤欲死。虽然他现在还没死,也没有亲自上前厮杀,但他伤成这个样子。说话都不能大声说,又流了那么多血,能不能活着撑得兖州都是未知之数。
但是,这些都不是最要紧的。眼下最要命的是夏侯惇落到李利手里。而且,夏侯惇不仅右腿腿骨被打碎,此刻连右手也被李利一刀斩掉掉进了洪水之中。
如此一来,一场近乎完美的刺杀计划最终却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这、、、、、、
“哎!”油毡草棚里,夏侯渊心中苦涩无比的重重叹息一声。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承认,李利、李挚和桓飞三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不敢想象,不可置信。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加上他和大哥夏侯惇二人,如此强大的刺杀队伍,只要计划得当,偷袭一座城池也能得手,但现在却对付不了区区三个人。
这一刹那,夏侯渊心思急转,最后他想起了临行前主公曹操千叮咛万嘱咐的一句话:“一切以大局为重”。
想到这里,夏侯渊终于硬起心肠,对草棚外的夏侯盍沉声说道:“难道你以为我愿意让大哥和李利贼子一起葬身洪水之中吗?我从来都没有这种想法,以前没有,此刻也没有,因为他是我大哥!
但是,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我大哥是在和李利对峙吗?不是,他现在已经落到李利手上,右腿废了,右手也被李利一刀斩断,下一刀就是他的人头!
如果可以,我宁愿替代大哥与李利同归于尽,可你看看我现在连站都站不起来,想替大哥受死都做不到!”
说到这里,夏侯渊泪流满面,悲痛至极。他对夏侯盍说得这番话绝对不是虚言,而是真心想以自己重伤之身替代夏侯惇赴死,与李利同归于尽,葬身洪水之中。可惜他现在纵有替死之心,却无能为力。若是他此时出现在李利面前,那就不是替大哥夏侯惇赴死了,而是自己凑上去送死。
强忍着心中的悲痛,夏侯渊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此番出发前,主公早有嘱托,眼下西凉军兵锋极盛,我兖州军和主公曹操都惹不起李文昌。一旦行刺失败,那我们就将迎来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到那时整个兖州都将袒露在西凉铁骑的马蹄之下,我们根本挡不住骁勇善战的西凉军。因此,主公让我劝阻大哥放弃行刺计划,不要招惹李利。
但我知道,主公心里还是想趁着这次机会,一举除掉李利。只要李利一死,西凉内部必然为之大乱,目前强盛一时的西凉军也必将轰然崩塌,随之土崩瓦解,分崩离析。如此以来,西凉全境早晚是我们的,而西凉军也将被我们逐渐蚕食吞并,大汉江山最终必被主公所得!
只不过主公行事素来谨慎,考虑事情总是从全局出发,不愿意落人口实,授人以柄。所以,他明着告诉我取消这次行刺计划,实际上他比任何一个诸侯都希望李利早死。李利不死,我兖州时刻都将处于西凉军的兵锋之下;李利不死,主公永无宁日,除非他甘愿放弃兖州,重新南下攻占地盘,从头再来。
总之,李利必须死,我们此次的刺杀计划必须成功,哪怕我们所有人全部殉难也要除掉李利,用我们所有人的性命换取李利的性命,这是值得的!”
夏侯渊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神情决绝,目光极其坚定,显然是已经下定了决心,不惜一死也要杀死李利。
“夏侯盍,我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大丈夫在世自当扬名立万,青史留名。李利恶贼挟天子以令诸侯,擅自废除朝廷律法,妄自尊大剥夺士族名下的土地房屋和侍女扈从,实为比董卓罪孽更深重的大奸大恶之徒。只要我们今天能够除掉他,纵然搭上我们这些人的性命也是值得的。因为这是为民除害,为天下官宦士族除奸,为了挽救四百年大汉江山。李利一死,我们纵然身死,也将留名青史,被世人所推崇传颂!”夏侯渊大义凛然地说道。
“这、、、、、、”夏侯盍犹豫难决,仍然固执说道:将军自知,我等此番尽皆听命于夏侯惇将军,这是出发前老族长亲口下达的死命令。此刻将军身陷李利之手,我们若是砍断渡桥两端的桥下木桩和绳索,那桥上的所有人都将落入洪流之中,决计难以活命。这样以来,岂不是连夏侯惇将军在内,全部都会被洪水卷走,葬身河底啊!因此,请妙才将军见谅,事关夏侯惇将军的生死,恕末将不能从命。”
“你、、、、、、”夏侯渊气得火冒三丈,满脸绛红,厉声道:“我大哥早就有言在先,让你们听从我的命令,难道你想抗命吗?何况我也是夏侯家族嫡系族人,难道我的命令你们就可以不听,真是岂有此理?”
夏侯盍低着头不敢正视夏侯渊,低声道:“老族长已经有意将家主之位传给夏侯惇将军,因此我们这些家族死士自当效命于家主,并非任何嫡系族人都可以随意差遣我们,否则我们就不配做夏侯家族的死士!”
“你、、、好、好、好,那我们就坐在这里等死吧!大哥现在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脱身,他如何下达命令?”夏侯渊恼怒不已地斥喝道。
正当夏侯渊话音方落之时,渡桥上传来夏侯惇的断喝声:“用我夏侯惇和三百名夏侯家族死士的性命换你李利一条命,值!”
当这句话传进夏侯渊耳朵里的一瞬间,他立即大声令道:“夏侯盍听令,立刻放火箭,传令潜伏在渡桥两端的死士砍断积木绳索,淹死李文昌!”
“诺!”这次夏侯盍再不迟疑,当即躬身领命,既而大步离去。
第503章断桥惊魂浪滔天
“你死到临头了,居然还想和我同归于尽?做梦吧你!”
渡桥上,当李利听到夏侯惇狂的话后,顿时十分不屑地厉声喝斥,但他心里却不由警惕起来。
在此之前,李利已经观察过夏侯家族死士的人数,除了不知死活的夏侯渊之外,应该都在渡桥之上。
之所以是应该,而不是一定,是因为李利自己也不确定夏侯家族死士如今还剩下多少人。而今他只能看出大体不差,如果其中有出入,顶多相差几个人而已,绝对不超过十个人。
毕竟此次夏侯家族出动了三百二十名死士,外加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而李利此番身边仅有三人。双方对比差距如此悬殊,纵然漏掉十个八个,李利等人也无从察觉,因为他根本没有人手逐一检查核对黑衣死士的死亡人数。
再加上今夜雷雨交加,虽然天空中闪电不断,却是明暗不定,让人难以将一切都看得那么清楚。只有正面相对才能看清对方脸上的表情,距离稍远就很难辨明其人的面部神色了。
正因为早已盘算过夏侯家族死士的人数,李利才会有恃无恐,并不急于杀死夏侯惇,而是依着步氏所言,好好折磨夏侯惇一番,然后再取下他的首级,待步氏下葬时作为祭品,告慰步氏在天之灵。
“做梦?”夏侯惇鄙夷地看了看李利,随之低着头不再正视李利,沉声道:“李文昌,既然你说做梦,那就当我是做梦好了。垂死之人而已,何必再做口舌之争。
自古道:鸟之将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夏侯惇与你李文昌确实有不共戴天之仇。为报此仇,我朝思暮想了整整三年,几乎每天都是寝食难安,念念不忘。
你知道当初被你坑杀的三千将士之中有多少是我的生死兄弟吗?除了被你收编的一千多人之外,战死之人中间有六百多人是跟随我多年的患难兄弟,其中还有一百多名旁系族人,这里面还有我的亲兄弟夏侯廉。
夏侯廉是我二弟,夏侯渊是三弟。我二弟文武皆不如我和妙才,却也不是庸手,陈留之战前一直跟在我身边。结果却坠入陷坑而死。战后,等你们撤军返回司隶,妙才亲自带人前去收殓二弟的尸体,翻遍一千多具尸首,却没有找到二弟的下半身尸体。只有半截尸身。
他是我的亲弟弟呀,却因我一时大意中了埋伏。死后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没有!换做是你李文昌。你弟弟如此惨死,你会不替弟弟报仇吗?”
李利闻言后,心中黯然,却没有说话,脸上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
实则他心中暗自诧异,如果他记得不错的话。夏侯廉是常年跟在曹操身边的佩剑令,也就是专门给曹操背剑的剑奴,官职不大却是曹操最为信任的心腹近臣。想不到这个后世演义中曾被赵云一枪刺死,夺走青釭剑的剑奴。居然三年前就死在他李利手。
这倒是有些出乎李利的意料之外。这些年来他对此竟然毫无所知,以致于他之前一直觉得夏侯惇气量太小,沙场结怨居然还这么没完没了地寻机报仇。现在经夏侯惇这么一解释,李利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他的亲弟弟被自己坑杀了,死无全尸,以致于他如此念念不忘地想要找自己报仇。
以己度人,如果李暹被人杀了,李利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让行凶之人血债血偿,碎尸万段。不过身逢乱世,报仇是要靠实力说话的,并不是想报仇就一定能报得了;而很多人没有报仇的实力,因此仇恨观念也随着时间的消磨渐渐淡化了。
一念至此,李利神色冷漠地沉声问道:“你现在说这番话又有何用,难不成我还把脖子伸过去让你砍一刀,给你弟弟报仇?
今夜之战已经不是个人仇恨的问题了,而是诸侯之间的攻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们夏侯兄弟不仅是兖州曹操麾下的亲信将领,更是曹孟德本家的堂兄弟,因为曹操的亡父曹嵩就是你夏侯惇的族叔,曹家和夏侯家世代交好,至今已有数百年的交情了。此番曹操派你们前来劫杀我,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力求一击必中不留痕迹。
只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李利若是这么容易死,断然活不到今天。而今,一夜血战之下,你弟弟夏侯渊身遭重创,生死难料,而你夏侯惇更是右腿已废,右手已断。此刻即便是我不杀你,想必不出半个时辰,你也会活活痛死,亦或是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你我双方之间已然是不死不休之局,今夜只有一方能够活下来,而另一方必然难逃一死。就眼前形势而言,结局已经很明朗,要死之人是你们夏侯兄弟二人!”
“哦,果真如此吗?”夏侯惇狰狞煞白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冷笑,沉声道:“李文昌,有没有人告诉你过于自信就是盲目自大?今夜你本来有机会将我等斩尽杀绝,可惜你狂妄自大,坐守正堂不愿轻易出手,结果坐视我等脱险,既而绝地反击,将你逼得险些自刎而亡。
此刻你盲目自大的本性又发作了,以致于置身死地尚不自知,还在沾沾自喜,以为你是胜利的一方。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吗?我看未必!”
“咻、咻、咻!”就在夏侯惇说完话的一刹那,只见大河东岸即夏侯惇身后的河岸高堤上猝然升起三支带着火光的响箭飞上高空。
响箭升空的一瞬间,李利赫然看到对面的河岸上还有四五个黑衣死士的身影,在这些人身后还有一个临时搭建的简易草棚。
“夏侯惇,你们果然还有后手,不过你却是看不到了,受死吧!”
看到对面河岸上草棚的瞬间,李利厉喝一声,手中战刀再不迟疑。刀锋陡转斩向夏侯惇的头颅。
“嘭、嘭、嘭!”
正当李利挥刀斩向夏侯惇之际,异变突起,脚下渡桥骤然剧烈摇晃,致使他十拿九稳的一刀居然斩空了。而摊坐在他面前的夏侯惇,则是趁着桥面剧烈晃动之际身体蜷缩成一团,骤然发力从李利叉开的胯下空当滚过去,并且连续翻滚,直到滚到李利身后十余步远方才停下。
就在夏侯惇顺势溜到自己身后之际,李利俨然看到眼前的桥面正在快速移位扭曲,并且桥面突然开始下陷。已然距离洪水河面不到一尺高了。
顿时间,李利全明白了。原来夏侯兄弟此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引诱他上桥,然后再砍断渡桥两端的积木和绳索,试图借用滚滚洪流之力杀死他。当洪水摧毁断桥之际,就是他李利被洪流横卷吞噬之时。
霎时。李利身形陡转,大步飞奔。尽管桥面摇晃得越来越厉害。但他脚下依然稳健迅捷,似乎一点不受桥面摇晃的影响。
这一刻,前世身为海军上校的李利展示出过人的水上平衡能力,身手敏捷,疾步如飞。任凭渡桥如何剧烈摇摆震动,他依然手持金猊战刀破空斩向十步之外的夏侯惇。
与此同时。李利大声暴喝:“李挚速速退回渡口,擒杀桥下之人!快呀”
“哈哈哈!”横身挡在桥面的夏侯惇,眼见李利快速大步奔来,他却泰然不惧。视若无睹地发声大笑道:“李文昌,今天我这个垂死之人就要拉着你一起下地狱!有你卫大将军陪我上路,我夏侯惇这辈子值了,纵然粉身碎骨,我也不惧!”
放声狂笑之中,已然垂垂濒死的夏侯惇居然依靠一只脚和一只健全的左手顽强地爬起来,宛如金鸡独立般站在渡桥中间,迎面挡住李利的去路。
“李文昌,你休想从我身边过去!我夏侯惇豁出性命也不会后退半步,你认命吧!”
疾奔夺路的李利根本不和夏侯惇废话,临近夏侯惇身前的一霎,他纵然纵身一跃,试图从夏侯惇头顶跳过去,而他手中战刀则是凌空一划,直奔夏侯惇头顶凌空直劈。
这一次李利不会再失手了,直接放弃挥刀斩首的初衷,改为刀劈夏侯惇,看他如何还能躲过这一刀直劈。除非他自己跳进惊涛骇浪的洪流之中,否则他就是在劫难逃,死定了!
“噗轰轰轰!”
一道惊鸿飞逝,金猊战刀这一次劈中了夏侯惇,却是再一次砍偏了,生生将夏侯惇已经断腕的右臂齐肩斩断。然而夏侯惇却在这一刹那爆发出惊人的毅力,愣是没有发出惨叫,反而借助桥面剧烈晃动之力单脚骤然发力,纵身跃起,仅靠一只健全的左手死死抱住试图从他头顶上方越过去李利的右脚。
恰在此时,渡桥轰然崩塌,浩浩荡荡的狂奔洪流被断桥所阻,骤然激起数丈高的巨浪,既而将整个渡桥卷入洪流之中。洪峰巨浪在渡桥中段形成巨大的漩涡,生生将牵牵绊绊尚未完全断裂的断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摧毁整座渡桥,以摧枯拉朽之势肢解横木和木板,并瞬间将渡桥中段数十步长的桥面冲向下游数百步远。
“轰轰轰哗哗哗!”
随着一阵轰隆巨响,刚刚还横在河面上的渡桥彻底被滚滚洪流吞噬,前后不过数息时间,随即河面上的洪峰巨浪骤然而落,河面中央的巨大漩涡随之消失。眨眼之间,长约两百余步横跨两岸的渡桥近乎悉数被洪水吞噬,惟有两岸渡口上的石砌桥墩还残留着几根木桩,除此再无半点残余,河面上甚至连一块破碎的木板都看不到,只有翻滚浩瀚的洪流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
而刚才站在渡桥上的三十余名黑衣死士和紧紧抱住李利右腿的夏侯惇,也随着巨浪迭起而淹没在洪水之中。并且,李利和夏侯惇二人所处的位置恰恰是巨大漩涡之所在,一个漩涡旋转便将他们二人卷向水底,瞬间隐形匿迹,被浑浊橙黄色的洪流吞噬。
在天地之威面前,人类强者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一个洪峰卷过,曾经不可一世的悍将霸主硬是翻不起大浪,甚至连个浪花都没有,因为浪花全都被滚滚洪流所湮灭。洪水横扫一切,小小浪花何足道哉!
“噌嘭!”
就在渡桥被洪水席卷而走的一瞬间,一柄长约一丈二尺的黑色战刀骤然从洪峰巨浪中迸射而出,瞬间飞向数十米高空,既而直奔西岸渡口岸边倾斜坠落。随着一声脆响,战刀咻然插在地上,十余步外,赫然站着刚刚侥幸逃到岸边的李挚。
看到深深插进泥土中的金猊战刀,惊魂未定的李挚瞬间潸然泪下,悲声惊呼:“主公啊”
第504章鱼死网破美人吟
夜深沉。
电闪雷鸣,风吼雨啸。
大雨倾盆,浇灌原野山川,水漫大地。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宛如一片沼泽地。
蹬、噔、噔!
“吱”
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随着“吱呀”开门声,身躯雄壮如塔的桓飞手提战刀走进正堂。
“奉孝先生,我都看了。”桓飞边走边说道:“整个步府侥幸生还的扈从侍女还有七个人,四男三女,加上我们这四人及渡口战斗的主公和李挚,拢共十三人。”
“十三人?”眼看桓飞归来,一直留在正堂中的郭嘉起身相迎,随之闻声沉吟着微微皱眉。随即他抬手示意桓飞坐下稍歇,既而一脸沉思状来回踱步,似有棘手之事烦心,举措不定,坐立难安。
“先生何以心绪不宁?”桓飞坐下后,颇感诧异问道。
随即他不等郭嘉答话,继续说道:“前后两院和东西厢房,我都搜了一遍,除尸体之外,没有发现夏侯家族死士的身影。之前夏侯惇带领上百死士将步府上下掀个底儿朝天,二十多个步府扈从和侍女都死了,而今活下来的这七八个人已是万幸。现在步府宅院是安全的,有我桓飞守在这里,谁敢放肆。难道先生还有什么顾虑不成?”
“不,飞虎将军别误会,我没有怀疑将军之意。”听到桓飞之言,郭嘉知道他会错意了,误以为自己怀疑他的办事能力。
当即郭嘉走到桓飞身边坐下,眼神忧郁地说道:“不知何故,今夜我始终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忽略了什么。却又不知问题出在哪里。尤其是主公刚才离开府门的时候,我心中愈发不安,感觉必有大事发生,而且还是祸事。只是主公心意已决,执意手刃夏侯惇替步氏报仇,因此我本想谏言劝阻,却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只能遵从主公之意,留在府中善后。”
“这些我都知道,主公想要亲手劈了夏侯惇。所以才让我回来保护先生和练师夫人的安全,以免再生意外。”桓飞接声说道。
“嗯。”郭嘉微微点头,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起来,沉吟道:“夏侯兄弟带领三百余名家族死士前来刺杀主公,此前足足跟踪我们九天时间。直到今夜才决定下手。由此不难看出,他们蓄谋已久筹划完备。选择今夜动手的原因只有两个。一者。他们可能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他们的踪迹,迫使他们不得不立即动手。二者,他们有必胜的把握,有足够信心能够一击必中,刺杀成功。
然则,迄今为止。夏侯兄弟却连连失手,不但家族死士死伤惨重,而且夏侯渊还被将军重创欲死。其间,他们除了挟持步氏为质要挟主公之事还算顺当之外。近乎处处落于下风,以致自身难保,仓惶逃命。”
“先生多虑了!”桓飞听得有些不耐烦,插话道:“奉孝太看得起夏侯家族死士和夏侯兄弟二人了!夏侯兄弟二人武艺倒是不错,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我和子诚,之前没有当场斩杀他们,那是他们命大,太过狡猾,藏头露尾方得以侥幸活命。至于那些黑衣死士么,看似一个个身强体壮,实则不堪一击,斩杀他们如屠猪狗!”
郭嘉连连摇头,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并非黑衣死士战力不强,而是你和子诚将军二人太过强悍,如此才显得他们无能,不堪一击。即便如此,这些死士今夜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堪称精锐之师。
须知夏侯家族是传承数百年的世家望族,世世代代武将倍出,其家族死士自然也是非比寻常。就拿今夜刺杀之事来说,这些死士明知不是你和子诚二人的对手,自知撞到你们手里就等于送死,但他们屡败屡战,败而不退,退而不逃。正因如此,今夜之战才会如此持久,如此难缠。只要他们还没有彻底战死殆尽,便始终不放弃,死缠烂打和我们周旋大半夜,直到现在,战斗依然没有结束。
这样悍不畏死的家族死士实在不多见,很难得,足见夏侯家族数百年武将世家绝非等闲!”
看到桓飞一脸思索的表情后,郭嘉话音稍顿后,继续说道:“黑衣死士尚且如此顽强,那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更加不是易于之辈。此二人乃曹操麾下悍将,久经沙场,勇猛过人,文武双全,这些年一直是曹操帐下独当一面的大将。
然而,他们兄弟二人今夜的表现却十分怪异,屡战屡败,损兵折将不说还如此纠缠不休。夏侯渊身受重伤已然无力再战,而夏侯惇连续受创,自身十成战力降至五成,再战下去,只能是束手待戮,绝无取胜的可能。但是,他们为什么不逃走呢?
若是他们想逃,纵然我们有三位万人敌的当世强者,也无法阻止他们这么多人潜逃。可他们偏偏不逃,反而从墙外打到正堂,又从正堂缓缓撤退之渡口,继续和我们战斗厮杀。都已经跑到渡口了,他们却仍然不趁机逃走,他们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意欲何为?”
说到这里,郭嘉突然神情大变,脸色煞白,失声惊呼道:“不好!渡口”
“呃?”桓飞被郭嘉这一声惊呼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奉孝,你到底想说什么?渡口怎么啦?”
怔怔失神的郭嘉被桓飞粗大的嗓门震醒,当即拉着桓飞往外跑,急声道:“快,快走,我们去渡口!”
桓飞慢慢吞吞地跟着郭嘉走向大门,愕然问道:“奉孝,你到底想干什么?主公命我守护宅院,之前我就是被主公赶回来的,现在怎么又要去渡口啊?”
郭嘉用力拉着身躯强壮如熊的桓飞往外走,急声解释道:“今夜发生的一切都是假象,夏侯兄弟不惜以身做饵引诱主公追杀,其真正用意就是要把主公引向渡口。等到主公踏上渡桥追杀时,他们就会毁掉渡桥,借洪水之力杀死主公!”
“啊!你是说夏侯兄弟想将主公引到渡桥上,再毁掉渡桥,以致主公掉进洪水之中?”桓飞惊声说道。
“正是!速速赶往渡口,阻止主公上桥追杀,否则一切都完了!”郭嘉随口应道。
“主公有危险?”沉吟声中,桓飞脸色骤变,既而大步如飞。
一瞬间,郭嘉恍如空中飞人一般,根本不用出力,只需脚尖轻点,两脚飞踏,就能被桓飞拉着飞奔渡口而去。
“轰轰轰”
然而,就在桓飞和郭嘉二人刚刚迈出大门的一瞬间,渡口方向骤然传来一阵轰天巨响,以致他们二人距离渡口数百步远就能看见大河上迸射出高达数丈的凶猛巨浪。
霎时,桓飞和郭嘉二人骤然止步,睁大眼睛一脸呆滞地看着远处翻腾咆哮的洪峰巨浪,一动不动,仿佛一瞬间失去魂魄一般,呆滞无言,失魂落魄。
不知何时,也许是一瞬,也许是半晌,亦或是一个时辰,总之洪峰巨浪早已消失。但桓飞和郭嘉二人却依旧呆立不动,瞪大眼睛望着渡口方向,眼神中却空无一物,一片呆滞之色。
“呼”
一阵香风从桓飞和郭嘉二人身旁吹过,可他们二人还是毫无反应,以至于一个娇弱的身影从他们面前直奔渡口跑去,都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
“夫君、夫君、夫君!夫君你在哪儿,出来呀”
直到渡口河岸边传来一阵阵悲伤欲绝的哭喊声,郭嘉和桓飞二人的身躯骤然动了,既而不约而同地疾步跑向渡口岸边。
这时,他们才注意到雨停了,狂风消失了,天空中也没有电闪雷鸣了,一轮月牙儿悬挂在天边,周天之上遍布星辰,璀璨绚丽。
而渡口岸边的泣声呼唤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时辰前成为李利的女人,大半个时辰前失去母亲的步练师。
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一夜之间她从少女变成少妇,从有娘的孩子转败为孤儿,现在却又从少妇变成寡妇。
人世之悲苦莫过于此,命运之多舛也仅限于此。
喜怒哀乐一夜间,恩怨情仇俱成空。
古今多少痴男女,一声哀吟两眼泪。
在步练师泣不成声的哀吟呼唤中,桓飞和郭嘉二人心情无比沉重地一步步走到岸边,轻轻走到面对金猊战刀而跪的李挚身边。
他们俩不知道李挚在这里跪了多久,却看到李挚脸上的表情无悲无喜,两眼黯淡无声,空洞无物,脸颊上还残留着干涸的泪痕。
“好一个鱼死网破之局!一失足成千古恨,都是我等无能啊!”迎着月光,郭嘉满脸自责地看着奔流不息的滔滔洪水,哀声轻吟道。
此刻郭嘉心里无比自责,悔恨至极,神情沉痛地看着已经稍稍消退的洪水,万念俱灰。
早在李利提刀出门追杀夏侯惇时,郭嘉就隐隐有所预感,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心中很是不安。因此他一直跟着李利走到大门外,想跟过去亲眼看看渡口厮杀的情形,以便印证心中的不祥预感。但李利却顾及他的安全,没有让他随行,生怕再次重蹈覆辙,步入步氏后尘。
谁承想之前一别竟成永诀,主公李利终究还是没有逃出夏侯兄弟精心设下的圈套,葬身洪流之中。
第505章夤夜多少断肠人
时至寅时。
一轮明月悬空,满天星斗辉映。
月星当空,晨雾弥漫,预示着今天又是艳阳天。
汉阳郡,冀城。
“不要啊!”
凉州刺史府,后院中侧堂内室中突然传出一声惊叫,随之床榻上的睡梦人突兀起身,点亮床头风灯。
在风灯“嗤嗤”作响声中,内室中豁然明亮起来。
灯光下,只见从噩梦中惊醒之人容貌美艳绝伦,金发飘逸,胸前甚是雄伟壮观,眉宇眼角处尽显成熟女人的万种风情。
金发美女的身份呼之欲出,她就是李利六位妻室之一的滇无瑕。
“呼”稍稍呆坐之后,滇无瑕长嘘一口气,既而披上柔滑睡衣,起身下榻。随之她轻步走到侧堂另一边的寝室中,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乳娘怀里睡得正香,顿时她甜蜜地会心一笑,随之转身轻步离去。
片刻后,滇无瑕娥眉微撇,一脸心事重重地缓缓走向后花园水榭,边走边想着刚刚的噩梦。
“无瑕妹妹!”低头踱步而来的滇无瑕刚一走进水榭走廊,便听到一个惊讶的声音。
“欣姐、文姬、钰儿、婉儿,还有你们几位姐妹怎么都在这里?”滇无瑕神情愕然地看着水榭凉亭中众女,不可置信地惊诧说道。
没错,此刻凉亭中坐着八个美艳妖娆的女人,正室大妇李欣,陈钰、董婉、蔡琰、任红昌、唐姬、何莹和刚从司隶返回不久的马云萝,再加上滇无瑕自己,李利的九位妻妾全都到齐了。而已有名分的甄氏张蔼,眼下还在长安无暇抽身,暂时还没有前来冀城刺史府。
眼前这九个美艳少妇。各有各的美,各具风情,但无一例外都是世间绝色美人。
“唐姬妹妹、何莹妹妹,你们现在已是身怀六甲之人,为何三更半夜前来凉亭纳凉?”滇无瑕走到任红昌身边坐下,神情关切地柔声问道。
的确,唐姬和何莹二女此时都已显怀,看样子最少怀孕五六个月,等到秋天就要生了。
唐姬欣然一笑,扭头看向何莹。眼神示意何莹来说。因为她不善言辞,性格内敛恬静,平时和姐妹们聚在一起的时候,她一直是听得多说得少,今夜自然也是如此。而她和何莹的性格十分相像。都是温柔恬静之人,又同为妾室。且同是怀有身孕的孕妇。因此两人无形中最为亲近。
这种关系亲近也是相对而言的。
事实上,李利后院中九位妻妾历来都很和睦,彼此关系都很好,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和其它争执。九个女人之间相敬如宾,遇到事情从不藏着掖着,常常聚在一起商议。大事小情都是这样,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话不说的好姐妹。
“谢姐姐挂怀。”看到唐姬微微点头,何莹自知其意,随之对滇无瑕说道:“既然姐姐相询。妹妹自当如实相告。但有一点提前说明,今夜姐妹不许取笑我,否则我就不说了。”
李欣作为后院主妇,遇到这种需要表态的时候,自然要她点头才算全体通过。
“莹妹直言无妨,今夜我们姐妹要说的事情很重要,否则就不会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了。”李欣弯眉微蹙地点头说道。
何莹轻轻点头,神色忧郁地轻声道:“近日来,不知何故我经常梦见夫君,连续好几天都是这样。起初我梦中所见之事还好,夫君虽然处境不好,倒也没有危险,就像冀州之行那样,一场虚惊而已。但今夜却不是如此,刚才我梦中情景极为混乱,时而刀光剑影,时而大火冲天,断断续续,却无一例外都是夫君置身其中,处境甚是凶险。甚至,在我被吓醒的前一刻,我居然梦见夫君被大火困在一间房屋里,房间竟然没有门窗。急得我大喊大叫,随之便醒来了。直到此刻我仍然心有余悸,感觉夫君一定是出事了,或者就是处境极为凶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何莹脸上的表情很笃定,似乎对自己梦中所见的事情坚信不疑。
“呃,何莹妹妹所言和我梦中所见一般无二!”何莹话音方落,陈钰惊声说道。
“啊?”这一声惊诧不是某一个人发出的,而是其他七个女人不约而同地惊骇之声。
看到姐妹们脸上的惊骇之色,李欣心中骤然一沉,神情变得愈发凝重,柳眉紧蹙,眼神中充斥着浓浓的担忧。
稍稍镇定心神后,李欣看着蔡琰、任红昌等没有说话的六人,轻声询问道:“文姬姐姐、红昌,你们梦中所见也是这种情形吗?”
任红昌、董婉和唐姬三女应声点头,而蔡琰、滇无瑕和马云萝三女则是先摇头后点头,看上去甚是怪异。
“你们这是、、、、、、”看到三女摇头又点头,李欣诧异地轻吟道。
蔡琰接声说道:“我梦中情形与何莹妹妹大体一致,但我看到的不是火,而是洪水、、、、、、”
“对!洪水,无边无际的洪流,如同每年黄河汛期一样的巨大洪水!”蔡琰刚一提起洪水,滇无瑕顿时插话道:“我梦中所见正是同文姬姐姐一样,夫君被人阴谋算计,坠入惊涛骇浪的洪流之中,瞬间便被洪水吞没。急得我急忙伸手去拉,却什么也没抓住,吓得我一身冷汗,随之从噩梦中醒来。”
临末了,滇无瑕随口问道:“欣姐,你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噩梦?”
李欣微微摇头,脸色稍显落寞地轻声道:“不,我没有梦到什么。从前天开始,我眼皮一直跳,心里隐隐不安似乎有祸事发生。今夜整晚没有合眼,前半夜我感觉一阵阵心悸,午夜过后更是愈演愈烈,心惊肉跳。于是我才独自来到花园,没想到你们随后相继到来,以至于我们姐妹三更半夜坐在亭子里说话。”
“原来欣姐也是彻夜难眠。小妹这两天也是这样。”李欣话音方落,马云萝当即接声道:“自从半月前回到冀城,我始终放心不下夫君,每天夜里都是一夜做梦到天明,其中有好有坏。最近几天,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睛就会做噩梦,连续三天噩梦连连。今夜更是一点睡意都没有,心里总感觉夫君要出事,吓得我不敢闭眼,生怕梦到不好的事情。”
随着马云萝说出心中感受。凉亭中瞬间陷入沉寂,每个人脸上都是担心受怕的惊恐之色,眉头紧蹙,神情沉重。
九个女人,虽然跟随李利的时间有早有晚。名分也有所差异,随之身份地位也有很大区别。但她们对夫君李利的感情却没有丝毫差异。自从李利前往中原游历之后。她们每天都在想念他,白天如此,夜晚更甚,称之为朝思暮想丝毫不为过。
尽管她们九人的身份是三妾六妻,可夫君李利从来没有对谁另眼相待,也没有对谁不予理睬。更没有厚此薄彼。只要李利在府中,自始至今对她们每个人都视若珍宝,宠爱有加,细心体贴。
这让她们曾经一度因姐妹太多而担心自己失宠的顾虑。无声无息之中彻底打消,每个人都感觉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这样和睦舒心的日子,她们很珍惜,很知足,细心呵护,尽己所能地处理好好姐妹间的关系;其中最值得称道的两人就是董婉和何莹。
何莹曾是董婉之父董卓的宠妾,虽然董卓至死都没有占有何莹的身子,但何莹宠妾的身份却是天下周知。然而,董卓死后,何莹却心甘情愿地委身李利,随之顺理成章地成为妾室,与董婉成为共侍一夫的姐妹。
面对何莹如此突兀的身份转变,对于董婉来说无疑是个巨大考验。毕竟她的父亲董卓就是被何莹和王允父女二人合谋害死的,而今她却要和何莹同住一个屋檐下共侍一夫。如果说,董婉心里没有一点芥蒂,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睁着眼睛说瞎话。
然则,董婉终究是出身豪强世家,对于这种事情虽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早已见怪不怪了。何况董婉那时已身怀六甲,即将成为母亲,再有李利耐心解释和百般疼爱,因此她的仇恨之心渐渐淡化。再加上何莹生父王允同样也已身死,而且尸身还被郭汜下令碎尸万段,死状之惨与董婉之父董卓不相上下。
同是丧父之人,又同为李利的女人,于是经过最初的尴尬之后,董婉和何莹二人都有意与对方尽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真心交好。如此以来,再有李欣、滇无瑕和任红昌等人从旁帮衬,一切自然迎刃而解,水到渠成。恰恰是董婉和何莹二人尽释前嫌的和睦相处,才使得李利后院妻妾真正结为姐妹,彼此亲密无间,荣辱与共。
一阵气氛压抑的沉寂之后,李欣终于开口打破寂静:“我们姐妹与夫君一体连心,两年多来恩爱和睦,既然我们此时都有不祥的预感,那就意味着夫君此番南下定然是凶险万分。值此夫君吉凶未卜之际,我们姐妹绝对不能自乱阵脚,权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之前什么样子,今后也要一切如故。”
语气稍顿,李欣话锋陡转,对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吩咐道:“天亮后,还需无瑕和云萝两位妹妹带上两千金猊卫去一趟长安,随后就留在卫将军府之中,看看文优手下的细作情报组织和我哥哥那里有没有夫君的消息,一有消息立即飞鹰传信回来。
如果五天之内还没有收到夫君的任何消息,就请无瑕率领一万五千金猊卫铁骑前往河南徐荣大营等候夫君归来,并加派两千细作潜入扬州打探夫君下落。万不得已之时,我会召集暹弟、尚书令李玄、军师贾诩和文优四人商议,取出夫君帅印调集大军出兵中原,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夫君!姐妹们意下如何?”
“啊!”乍听李欣手里竟有夫君李利的兵符帅印,居然还要调集大军出兵中原,蔡琰、陈钰、任红昌和何莹等女皆是闻声色变,失声惊呼。
倒是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神色如常,似是早就知道李利临走前将西凉军兵符交与李欣保管,以便应对突发事件。至于李利自己若想调动大军,根本不需要兵符,只需手书一封即可,甚至比兵符更有效,各地驻军将领只要接到手令,必然毫不疑迟的第一时间挥兵出击。
“一切皆由欣姐做主,我等没有异议。”众女纷纷点头说道。
应声后,马云萝低声提醒道:“欣姐,之前夫君说我西凉全境暂时还要以休养生息为主,只可局部动兵,兵马限制在十万以内,不可调动全部大军出兵中原,否则此前将近两年的努力就将功亏一篑。小妹此言不是反对欣姐调兵救援夫君,只是觉得调集大军东出中原事关重大,还需谨慎为好。但是,如果夫君遇到危险或是遭遇不、、、,小妹鼎力支持姐姐出兵给夫君报仇!”
“嗯,云萝所言极是,姐姐知道了。”李欣深以为然地颔首说道。
滇无瑕接声道:“欣姐,此次有我带领两千金猊卫前去长安即可,云萝妹妹还是留在府中为好,万一遇到突发之事,云萝也能保护众姐妹的安全。”
“也好。”李欣点头说道:“夫君常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该来的迟早要再来,多想无益,姐妹们一夜未眠都回去歇息吧。”
随即亭中众女相继离去,只有李欣、滇无瑕二人留在最后,似是还有事情要说。
果然,目送七个姐妹离开后,李欣低声对滇无瑕说道:“无瑕此番前去长安,一定要提醒家兄和文优多多留心长安城的动静,更要加强监视文武百官最近有无反常举动。此外,让家兄抓紧筹措粮饷,万一夫君当真遭遇不测,不管是谁谋害了夫君,我们都要他血债血偿,诛其满门,替夫君报仇!”
滇无瑕重重点头,沉声道:“姐姐所言正合我意。若是夫君遇难,我滇无瑕定要替夫君报仇,而后追随夫君而去!”
李欣怅然若失地轻吟道:“我想其他姐妹也一定是这么想的。夫君此次南下身边只有桓飞、李挚和郭嘉三人跟随,实在是太危险了!但愿夫君能够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否则我们姐妹绝不独生!”
第506章仗剑文士英雄气
(感谢:千秋醉一梦书友鼓励,多谢!)
雨过天晴,碧空万里如洗。
道路湿滑,坑洼泥泞难行。
“驾嗒嗒嗒!”
“快、快、快点,再快些!”
泥洼坎坷的官道上,一个年约弱冠之龄的俊朗文士骑着一匹矮马,一边策马奔行,一边急声招呼随行众人加紧赶路。
但见文士一行将近两百余人,其中妇孺老人就有六七十人,青壮男丁一百余人。
此外,一行人之中还有三辆载货大车和两辆载人马车,所有人之中只有相貌英俊高大的青年文士骑着河西矮马,其他人皆是步行赶路。
昨晚一夜暴雨,将整个官道冲洗得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极为难行。
而青年文士一行人却是行色匆匆着急赶路,故而两百余人推着马车,扶老携幼,一步三滑地艰难前行。
看这架势,似乎他们正被人追赶,从而迫使他们不顾道路湿滑仓惶逃命。
好在他们目前还没有看到追赶之人的身影,以至于队伍中很多青壮男丁并不像骑马文士那样焦急,既而对文士的急声呼喊有些不以为然,仍然不急不躁地推着马车缓缓而行。
如此情景,看得俊朗文士眉头紧皱,脸上充满担忧焦急之色,深感无奈。他知道这些青壮并不是不想快点赶路,而是道路实在难走,稍有不慎就会摔倒在泥洼里,那就更加走不快了。
然而,眼下一行人确实是时间紧迫,不容耽搁。更不可能停下来歇息,等到午后道路稍稍硬化之后再走。因为他们身后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追兵,而且是奔行速度极快的轻装骑兵。等到追兵追上来,那一切都晚了,想走也走不了,甚至一行两百余人还会就此丢掉性命。
前路难行,后有追兵,形势如此紧迫,俊朗文士岂能不急!
可惜不管他如何焦急,一行人就是走不快。更不可能狂奔赶路。而他又不能丢下这些人独自先走,因为这都是他的族人和乡亲,其中两辆马车里就坐着他的祖母和四个妻妾,还有两个没有学会走路的子女。
“吁”策马行至前面的马车旁边,俊朗文士勒马缓行。对着马车侧窗,恭声问道:“祖母。道路坎坷。颠簸不堪,您老还好吧?”
马车侧窗布帘随之打开,露出一张满含微笑慈爱和善的妇人脸庞。
老人年逾六旬,两鬓微白,除了额头上记载岁月流逝的几道皱纹之外,肤色白皙。脸颊红润,依稀可见老人年轻时的姣好容颜。
“孙儿不用替祖母担心。”老人神色和善说道:“雨后道路湿滑,这点颠簸之苦祖母还能挺得住,倒是乡亲们受苦了。跟着我们祖孙俩一起逃亡,被我们连累了。”
俊朗文士闻声面露愧色,恭声道:“这都是孙儿不孝,识人不明反受其累。半年前,我不加思索之下接受了袁公路的任命,出任东城长,结果庸碌半载,一事无成。由此才让孙儿看出袁公路虽是袁家嫡出子孙,却倨傲自大,昏庸无能,终究不是成大事之人。
故而,孙儿十天前才决定弃官而去,举家迁往庐江投奔公瑾,而后静观天下时变,待天下局势明朗时再另择明主辅佐,如此方为正道。怎料近日来连番下雨耽误了行程,袁公路已经察觉孙儿辞官而去,张贴告示责令沿途各县缉拿孙儿问罪,想必此刻追兵已经不远了。
孙儿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昨夜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必然引发洪水,不知我们事先准备好的渡船有没有被洪水冲走。若是没有渡船,那我们祖孙一行人恐怕很难脱身,只能坐等追兵赶来擒拿,束手待戮!”
车中老人闻言后,脸上的表情颇为忧郁,稀疏的眉头紧蹙,以至于额头上皱纹骤然加深,一筹莫展。
片刻后,老人神情自责地说道:“孙儿误投袁公路麾下效命之事,不是你的错,而是祖母过于心切,想让你早点出仕谋取功名,免得你整日陪着祖母这把老骨头庸碌度日,耽误了前程。正因如此,祖母才让投到袁术帐下效力,出任东城长。不承想袁公路出身虽好,却是徒有其名而无其实,有功不赏有过不罚,昏聩之极。如此才让你奔波半年却终究都是徒劳,非但没有得到赏赐,反被郡吏排挤陷害,以致一事无成。
此番你决定离开袁术治下,蛰伏待机另择明主辅佐,祖母完全赞成。只是时下扬州各郡混乱不堪,各郡太守拥兵自重,互相攻伐,想找到一位能够成大事的明主谈何容易啊!”
感叹之余,老人对俊朗文士安慰道:“至于此行我们祖孙俩能否顺利甩掉追兵,孙儿大可不必忧虑。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我孙儿乃世间至忠至孝之人,平日里乐善好施,救济无数流民,若是苍天有眼,自然能保佑我们祖孙一行逢凶化吉,平安到达居巢周家。”
“借祖母吉言,但愿如此吧!”俊朗文士轻轻点头应道。
“哒哒哒”
恰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踏声,随之数百名轻装骑兵的身影出现在俊朗文士视线之中,既而越来越清晰,双方之间的距离正在迅速拉近。
“坏了,追兵果然追赶而来!”
霎时间,俊朗文士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随之他策马转身,向后方奔去,临走时喊话道:“祖母安坐,今日孙儿无论如何都要护送您老人家安全渡河!”
策马赶回后方途中,他一边随手抽出佩剑,一边大声喊话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乱,妇孺老人在前,马车在中间,青壮男丁随我殿后,抵挡追兵!”
“嘭!”说话之际,俊朗文士已然到达最后方,追兵就在他眼前三百步开外的官道上。当即他翻身下马,手持佩剑指挥青壮排好阵型,掩护妇孺老人和马车前往一里外的渡口。渡口岸边,有他三天前派去的十几名扈从提前准备渡河船只,只等一行人赶到河边便可立即登船。一旦他们登船过了河,那这些策马赶来的轻装骑兵就只能望河兴叹,再也奈何不得他们。
排好阵型后,一百三十多名强壮悉数取下背上的弓箭,随时准备迎击。俊朗文士则留在最后,时刻观察追兵与自己的距离,等到双方距离百步时,便立即止步列阵,放箭御敌。
“东城长慢走,主公命我等前来请你回去叙话!”
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追兵之中一名身着战甲的小校扬声喊话,话中之意似是不会为难俊朗文士,但他策马奔行的速度却是愈发加快了。
“跟你们回去?真是笑话,难道你们以为我鲁肃是三岁孩童,不知道你们是来抓我领赏的吗?”俊朗文士嗤之以鼻的大声喝斥道。
不过他这番话中却是道出了自身身份,俊朗文士就是临淮鲁肃鲁子敬。
在此之前,他在袁术帐下效力,出任东城长。上任后,他勤勤恳恳治理东城,政绩不错却没有得到任何赏赐,揭发不法豪强士族之罪状,却被上级郡吏所阻,非但没有惩处不法豪强,反倒是他自己遭到郡吏排挤陷害。
眼见于此,鲁肃心灰意冷,随即弃官而去,带上祖母和族人以及愿意跟随他一起离开的乡里青壮,匆忙起行赶往庐江居巢。怎奈连日来连番下雨,致使他们一行赶路缓慢,延误时机,既而被袁术下令缉拿,追兵尾随其后追赶而来。
鲁肃一行拢共两百余人,其中还有老幼妇孺和几车家当。若是早先被追兵赶上,只怕就很难逃脱,即便束手就擒没被追兵当场杀死,随后也必然身陷牢狱,早晚难逃一死。
然而,正如鲁肃祖母方才所言,吉人自有天相。当追兵真正追上鲁肃一行人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妇孺老人已然抵达河边渡口,得天庇佑,三天前派来看护渡船的扈从不仅一个没少,就连渡船也完好无损,没有被昨夜的洪水冲走。
随即老人孩子率先上船,船上扈从则加快速度将货物装上渡船。而鲁肃则带领一百多名青壮排成防御阵型,搭弓上弦,与三百余名轻装骑兵正面对峙。
双方相距不到五十步,恰好一箭之遥,正是弓箭手搭弓直射的射程之内。
或许正是这个原因,双方对峙当中都没有立即发起攻击,反倒是先前对鲁肃喊话的小校策马上前十余步,喊话道:“鲁子敬,主公非常器重你,初次起用便任命你为东城长,治理一县之地。而今你不思报效主公,却携带家眷不辞而别,你好歹也是读书知礼的文士,如此作为岂是为人臣下之道?”
“雷薄将军此言差矣!”鲁肃接声说道:“我与将军曾有数面之缘,虽算不上熟识,却是份属同僚半年之久,彼此都有所耳闻。尽管我人微言轻,却也曾与将军一起畅饮,笑谈天下局势。
此番将军可知我鲁肃为何要弃官而去?那是因为袁术昏聩无能,治下郡吏贪赃枉法,沆瀣一气,屡次排挤于我,如今更是企图加害于我。若是将军遇到此等恶事,还愿意留在袁术治下继续效力吗?”
第507章鸠占鹊巢贵客临
一边说话,鲁肃一边将手背到身后示意身后青壮们后退上船,这里由他暂时拖住雷薄为大家登船争取时间。
而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正是因为对面的雷薄与他旧识。
半年前,两人一起投到袁术麾下,鲁肃被任命为东城长,而雷薄是校尉。此后两人曾两次在一起饮酒,话语投机,由此便有了交情。
此外,雷薄和鲁肃还是同乡。
不过两人之前并不认识,直到结识之后方知彼此间还有同乡之谊。
刚才追兵初到时,鲁肃没有认出领兵前来之人是雷薄,因此他焦急难安,以为自己此次在劫难逃了。不承想,雷薄第一次喊话之后,追兵追击速度骤减,以至于三百步的距离竟然用了足足一盏茶的工夫,使得鲁肃一行人足足后撤两百步,几乎和追兵追赶的速度相差无几。
也正是追兵行迹诡异,才让鲁肃认出领兵之人是自己在袁术帐下结识的同乡雷薄。至于追兵为何突然减慢速度,显然是雷薄有意放水,刻意给他时间退到渡口岸边。
而此刻两人对峙喊话,实际上不过是一种变相告别的方式。
因为两人曾是同僚又是同乡,相识一场不容易,今日一别,此后彼此之间也许就有可能成为敌人,亦或是再无相见之日。
至于雷薄为什么敢私自放走鲁肃,原因很简单。因为鲁肃职位低微,区区一县之长而已,并且投效袁术的时间很短,袁术对他根本没有什么印象。此番袁术之所以要下令缉拿鲁肃,起因是听闻自己治下竟有小吏擅自弃官离去,一时气愤便下令捉拿。仅此而已。或许袁术现在都已经忘了鲁肃是何许人,更不会记得自己之前下令缉拿过他。
事实验证了鲁肃的判断。当对面的雷薄看到鲁家扈从和族人相继退到河边登船时,雷薄没有任何表示,俨然视若不见,依旧不紧不慢地和鲁肃说话。而他身后的兵士出言提醒,反被他狠狠瞪了一眼,吓得一众兵士噤若寒蝉,再也不敢言语。
“鲁子敬,我姑且相信你所说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那由我作保向主公说明情况。你可愿意继续留在主公麾下效力?”眼看鲁肃身边的扈从大多都已上船,雷薄还想最后挽留一下,大声说道。
鲁肃微微摇头说道:“将军好意,鲁肃领情了。只是事已至此,岂能再回头?果真如此。那我鲁肃岂不成了反复无常的小人,出尔反尔。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语气稍顿后。鲁肃语重心长地说道:“雷薄将军,临别之际我有一言君记取,对错不论,将军姑且听之。袁术倨傲自大,目中无人,轻言寡信。有功不赏有过不罚,实乃赏罚不明之人。值此乱世之中,此等诸侯纵能逞一时之强,却终究难成大器。早晚必被其他诸侯诛灭吞并。将军在袁术麾下的地位不高不低,暂时可以借此安身,日后还需谨慎行事,审时度势方为正途。待局势有变,将军切勿逞强出头,只需坐观其变明哲保身,如此或许我们二人还有再见之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就此别过,将军多保重,后会有期!”
说出最后一句话时,鲁肃陡然转身撒腿狂奔,根本不看身后的情形。两百多步的距离顷刻便至,随即他纵身一跃跳到渡船上,急声道:“开船,快走!”
“鲁子敬休走!”目送鲁肃跳上渡船,雷薄突然扭头对身后的兵士厉声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快追呀!若是主公追问起来,你们担当得起吗?快给我追,抓活的!”
“杀呀哒哒哒!”
被雷薄喝斥的兵士当即拨马便追,嘴里大声叫嚣着,直奔河岸边冲去。然而,身为领兵将领的雷薄却勒马原地,远望着已经驶离渡口的七艘渡船,脸上浮现出怅然若失的神情。
目送渡船渐行渐远之中,雷薄自言自语地低吟道:“鲁子敬生性豪爽,眼光长远,大智若愚,实乃世之大才也!可惜主公被奸佞蒙蔽,不识其才,轻言寡信,终是将此等贤才拱手送与其他诸侯。也许不久之后,主公就会为今日之失懊悔不迭,只可惜悔之已晚,良才难再得!”
这一段不为人知的小插曲,原本不足为道,然而恰恰是这么一个不起眼的插曲背后却隐藏着影响整个大汉局势命运的大事件。
此刻独自沉吟的雷薄并不知道,他此次私放人犯,不仅救了鲁肃这个世之大才,还间接救了一位世之枭雄。
“呼”
渡船栈板上,看到岸边追兵没有跟着渡船沿岸追赶,也没有乱箭齐发,鲁肃长嘘一口气,紧绷的心弦顿时松弛下来。
随之他站在船头目送雷薄一行三百多名轻装骑兵缓缓离去,这才彻底放心了。
其实鲁肃刚才心里极其忐忑,手心直冒汗,后背发凉,生怕雷薄变卦,突然下令兵士从自己背后放箭。果真如此的话,那他鲁子敬这条命今天就算交代了,空有一身才华还没来得及施展却就此从世上消失,在籍籍无名中死去,白白虚度二十余载光阴。倘若如此,那他真是冤死了!
实际上,鲁肃并不能确定雷薄会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和族人扈从,刚刚他纯粹是在赌,就赌雷薄还有几分仁义之心。侥天之幸,他赌对了;雷薄其人虽然善于投机且心狠手辣,却终究念及同乡之情没有对他下毒手。
或者,这与鲁肃干脆果断的行动速度也有一定的关系。
在不知道雷薄到底是真心放他一条生路还是心存疑虑的情况下,鲁肃坚决果断地采取行动,没有丝毫犹豫。他一边与雷薄交谈喊话,一边示意青壮扈从立即后撤上船,而他自己则留在原地和雷薄周旋。待扈从们全部登船之后,他转身就往河边奔跑。既而跳上渡船,当即命令扈从将渡船划向大河对岸。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临危不惧当机立断,处变不惊,行事果决。
由此可见,雷薄眼中的世之大才鲁子敬,当真了得,对人心琢磨之透可谓是入木三分,行事之果敢不逊于当世任何一个成名宿将。
“肃儿。刚才率兵追杀而来的雷薄将军是你的好友?既是朋友,而今我等乘船离去,那他回去如何向袁术交差?”正当鲁肃暗呼侥幸之际,身后船舱门口传来祖母的责问声。
“哦?”鲁肃闻声诧异回头转身,却见祖母居然坐在船舱外面的横梁门槛上。没有入仓歇息。
顿时他颇为恼怒地瞪着老管家鲁成,沉声问道:“成叔。这是怎么回事?祖母年事已高。你为何不请她老人家入内歇息,却让祖母坐在船舱外面?”
“这、、、公子容禀。”老管家鲁成闻声色变,神色有些慌乱,似是对鲁肃十分敬畏。
事实亦是如此。鲁肃性格豪爽,待人宽和,雍容尔雅。平常很少对家中仆从和侍女发脾气。可他却是不怒而已,一旦生气发怒起来,后果很严重。
“不用解释了!”事情正如鲁成所料,鲁肃不等他开口说话。大军摆手说道:“成叔,你也是家族老人了,难道连最起码规矩都不懂!我祖母身体虽然还算不错,也不晕船,但终究是年过花甲的老人,怎可坐在舱外的门槛上?”
一边说着话,鲁肃一边走到祖母身边,伸手准备搀扶她入内歇息。
不承想鲁肃祖母却丝毫不领情,随手拨开鲁肃的手臂,脸上流露出些许愠色,语气不悦地说道:“肃儿,你成叔没有错,这是我自己要坐在门槛上的,与鲁成无关。你今天是怎么了,心浮气躁,难不成你心里还想着刚才渡口追兵之事,心有余悸是吧?”
“呃,这、、、、、、”祖母这番话当即把鲁肃噎住了,令他脸颊微红,支吾着说不话来。
都说知子莫若母,但鲁肃的情况却是有些特殊。
鲁肃父母早逝,自幼就跟在祖母身边,读书识字和君子六艺都是从祖母那里开始接触的,毫不夸张的说,祖母就是他的启蒙老师。故此,祖母虽是他的奶奶,实际却是与慈母无异,甚至祖孙俩的感情之深比母子犹有过之。
所以,在鲁肃心目中,祖母就是他这一生最敬重最亲的人,份量之重无以复加。正因如此,他刚刚才会对老管家鲁成发火;若不是事关祖母,他绝对不会对鲁成发脾气。
稍稍梳理思绪镇定心神后,鲁肃恭声道:“祖母明鉴。确如您老人家所说,孙儿此时心里仍然砰砰直跳,心有余悸,刚才那一幕确是太过凶险了。不过祖母您不能坐在这里呀,渡船摇摆震荡,万一磕着碰着,孙儿于心何安哪!”
祖母闻言微微一笑,抬手对鲁成招招手。鲁成得到示意后,对鲁肃恭声禀报道:“公子容禀,就在老夫人和公子一行人到达渡口之前,老奴带着扈从们划船前来渡口的途中发生了一件怪事。由此才有眼前之事,老夫人之所以不愿进入舱内歇息,是因为船舱里此刻躺着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
“啊!竟有此事?”鲁肃闻言大惊,急声问道:“成叔,这只渡船是专门为祖母准备的高蓬渡船,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外人躺在船舱里呢?”
鲁肃话音方落,他祖母接声插话道:“肃儿此言差矣。你还没见到舱中之人怎可仅凭臆测就断定鲁成私自收留外人呢?祖母刚刚看过舱内之人,初见之下我就认定此人一定不是普通人,故而我才会甘愿坐在舱外。此事与鲁成他们无关,他们救下此人不但无措,反而有功。”
说到这里,鲁肃祖母起身让开舱门,说道:“多说无益,你还是进去亲眼看看他吧,随后我们祖孙俩再说话。鲁成,带肃儿进去看看舱内昏迷不醒的贵客。”
鲁成欣然点头,当即对一脸愕然之色的鲁肃说道:“请公子随老奴进舱,公子看一眼便知其中原委。”
鲁肃微微点头,既而跟着鲁成低头弓身走进船舱,从案几旁边走过,随之抬眼就看到躺在矮榻上的“贵客”。
“咦!”乍一看到榻上之人身上的装扮,鲁肃当即睁大眼睛惊呼一声,既而快步走上前去,近距离察看。
但见榻上之人,身披金黄色锁子连环战甲,整套战甲浑然一体,从颈项一直延伸到膝盖以下,铠甲坚固无比,丝丝入扣,巧夺天工,让人一看便知此乃世间罕见的奇珍战铠。此人脚下穿着祥云覆履长靴,这双靴子同样非同一般,选材考究,做工精美,两侧脚踝处还有护踝铁甲。靴子分内外两层,外层是上等绸缎,上面绣着火焰祥云图案,内面是整张切割而成的兽皮,结实而柔软。单凭这一双战靴就不是一般将领所能拥有的,由此可见榻上之人的身份非比寻常,至少是某个实力强大的诸侯麾下高级将领。
看完铠甲之后,鲁肃将目光转向此人的头颅面部,初看之下他便暗自惊叹:“此人端是生得一副极有威严的好相貌!”
但见他生着一张国字脸,下巴微尖,肤色略显白净。一双浓密的剑眉,纵然他此刻双眸紧闭,却单凭这双剑眉就给人一种难以言表的凌厉威势之感,让人不敢正视。眼窝较深,鼻梁笔直高耸,人中穴清晰精致,两侧各有一缕青须,嘴唇薄厚适中且方正,双耳圆润,耳垂宽厚,一看就是大富大贵之人。
此外,他额头宽阔,发髻较高,与战甲配套的头盔已被鲁成等人取下,露出一头乌黑浓密的齐肩长发。发梢还有些许黄色污渍,显然是河中昏黄的泥水渗入头盔所致,此刻发梢上仍旧残留着泥渍。
此时此刻,榻上之人紧闭着双眼,嘴唇微微泛白,想必是之前在河里浸泡得时间不短,以至于捞上来半个时辰了,仍然没有完全恢复血色。除此之外,他脸上看不出溺水之状,呼吸平稳却又昏迷不醒。
仔细打量着榻上之人,鲁肃不禁心生疑惑:“此人战甲完好无损,裸露在外的手脚和颈项部位除了一些淤青之外,没有破损伤口,似乎没有创伤。既是如此,他为何昏迷不醒呢?”
第508章诡异奇光金甲神
噔、噔、噔!
仔细察看过船舱内昏迷之人后,鲁肃满脸沉思状缓缓走出船舱,信步走到船尾,凝神看着已经消退的浑浊河面,怔怔失神地凝眉思索起来。
老管家鲁成轻轻抬脚跟在他身后,似是时刻等候他询问,却不主动开口说话,生怕惊扰自家公子的思考。
少顷,鲁肃突然转身看着鲁成,低声道:“成叔,你们在何处发现舱内之人的?当时情形如何,你详细说与我听。”
早有准备的鲁成接声道:“禀公子,舱内中人是阿虎他们发现的,位置就在船头前方数百步外的河道转弯处。”
“哦?你是说此人从上游顺流而下,那我们现在逆流而上,岂不是朝着此人溺水的方向而去?”鲁肃突然插话问道。
“正是如此。”鲁成点头说道:“阿虎他们之所以能够发现此人,是因为旭日东升时河湾水潭里出现奇异金光,老远就能看到金灿灿光芒。于是阿虎他们驾船直奔金光所在的方向而去,结果就发现了他。
当时他就在前面河湾水潭中一个小漩涡上盘旋漂浮着,周身发出刺眼的金色光芒,场景极其诡异,恍若水神现世一般,吓得阿虎他们不敢上前。随后老奴带着几个扈从驾船赶去,起初也不敢靠近,观察好一阵子之后,方才直接撒网将他网住拖到船上。”
“哦?”鲁肃再次惊愕地问道:“这么说来,他不是沉在水里被你们捞起来的,而是一直漂在水面上?那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一直昏迷不醒,你们救起他的时候有没有挤压胸膛抢救?”
“公子所言不错。”鲁成应声说道:“将他拖上船之后,阿虎他们几个就给他施救过,先是按压胸口。而后几个人合力抬起他倒立抖动。好一番折腾之下,他确实吐出不少水,随后他的呼吸慢慢就正常了,但始终都没有醒来。随之阿虎他们想要脱下他身上的战甲,是老奴制止他们,并将此人抬进船舱放在榻上。就因为这样,刚才老夫人上船后才会没有地方歇息,又不愿坐在舱内,随之就坐在舱外门槛上。一切都是老奴自作主张之过,请公子责罚!”
听到鲁成讲述始末之后。鲁肃微笑说道:“成叔切莫自责。刚才确实是我不对,不该乱发脾气,还请成叔多多见谅才是。”
“公子言重了,老奴愧不敢当。”鲁成连忙接声说道。
鲁肃笑声道:“至于私自收留此人之事,正如祖母所言。成叔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虽然我们眼下也是落难逃亡之人,但遇到有人溺水。自然要施以援手。即使是我遇上此事也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不过成叔此次救起的这个人不简单哪!单凭他身上那套黄金战甲就不是普通之物,一定是出身非富则贵的世家大族。此外,他相貌英俊威武,身体高大魁伟,且又如此年轻,端是让人看不透他到底是何来历?”
“哦?公子素来看人极准。竟看不透此人来历?”鲁成颇为诧异地说道。
鲁肃闻言脸色微红,摆手说道:“成叔切莫再提我看人极准了,子敬深感惭愧。之前我看袁公路也是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之人,方才接受东城长之职。而今又如何,还不是看走眼了!”
说到这里,鲁肃轻叹道:“哎,算了,不提这些事情了!成叔好好照顾舱内之人,我去陪祖母说说话,省得她老人家寂寞。”
说完话后,鲁肃转身向船头走去,而鲁成则跟在他身后,随之走进船舱之中照看昏迷不醒的溺水之人。
“怎么样,肃儿可曾看出一些端倪?”眼见鲁肃走过来,鲁家老夫人微笑着轻声问道。
鲁肃俯身坐在软垫上,与祖母坐在一起,既而摇头说道:“说来惭愧,孙儿看得出此人非比寻常,却很难看出他到底是何来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此人当真是名副其实的‘贵客’,就凭他身上穿的那套黄金战甲便可价值数千金,甚至万两黄金都买不到这等巧夺天工的黄金战甲!”
“呵呵呵!”鲁肃祖母欣然而笑,说道:“肃儿莫说丧气话,想必你已经看出一些端倪,却又拿捏不准。故此这番话恐怕是言不由衷吧?”
“祖母慧眼如炬,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鲁肃心悦诚服说道:“刚才我仔细看过这位溺水的贵客,姿貌威容,即使他此刻昏迷不醒,眉宇间却自然而然流露出上位者才有的威仪气势。由此可见,其人身份必然非同凡响,远非寻常人能比,这是我迄今为止看到的最有威严之人。”
“嗯,肃儿言之有理。”鲁老夫人欣慰颔首,思量着微笑道:“正如肃儿所言,祖母也看出榻上之人身份不简单,而且他必是朝廷重臣。”
“哦,祖母何以如此笃定他是朝廷重臣?”鲁肃诧异地接声问道。
鲁老夫人微笑说道:“肃儿有所不知,他身上那套黄金战甲祖母曾有幸见过一次,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你爷爷还健在,出任豫章郡守,曾带着祖母入京参加司隶校尉何进之弟何苗的大婚喜宴,席间太尉段颍就穿着一套与榻上之人一般无二的黄金战甲。
据说这种战甲数量极少,乃皇帝御用战铠,只有屡建奇功的戍边大将才有可能得到此等封赏,太尉段颍身上所着的黄金战甲就是灵帝赏赐于他的。除了段太尉之外,满朝文武百官当中只有后来的大将军何进得到过御赐战甲,其他人再无此殊荣。
然而,自从董卓领兵入洛阳之后,汉室江山便在风雨飘摇中每况日下,皇权旁落,天子年幼势微,权臣当道。自此以后,灵帝积攒多年的朝廷府库也就落到了董卓手里,御赐战甲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董卓其人素来吝啬,除了横征暴敛之外,很少听说他会将御用战甲或其它奇珍拿出来赏赐文武官员。
由此一来,舱内之人的身份必然是当世权贵,亦或是某个实力强大诸侯的嫡出子弟,否则他断然不可能拥有这等御赐战甲。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荆扬二州内有可能拥有御赐战甲之人屈指可数。眼下仅有三人,其一是后将军袁术袁公路,其二是荆州刘表,其三扬州刺史刘繇也是皇室宗亲,也有可能拥有这种战甲。除此三人之外,我实在想不出第四个拥有此等殊荣之人。”
鲁肃闻言后,低头沉思片刻,既而恭声说道:“祖母见多识广,令孙儿敬佩。确如祖母所言,如今天下诸侯割据,北方各镇诸侯实力强大,而我扬州和交州等地则是郡守和刺史各自拥兵自立,混乱不堪,整个天下局势呈现北强南弱之势。不过北方各州连年征战,远不及我南地富庶,若是此时我扬州出现一位雄才大略的强者,未必不能成事。”
说到这里,鲁肃突然自嘲一笑,摇头说道:“祖母见谅,孙儿一时有感而发,说远了。”
鲁老夫人含笑说道:“肃儿素有大志,可惜不得明主赏识,满腹才学无用武之地,只能陪着我这把老骨头庸碌度日。然则,乱世出英雄。若是我孙儿果真有戡乱济世之才,早晚都会得遇明主的,对此我深信不疑!”
鲁肃脸颊微红地摇头说道:“祖母高看孙儿了。纵观古今,乱世出英雄固然不错,但乱世之中也必有旷世贤才降世。孙儿自幼愚钝,虽饱读史书,却算不得济世之才,惟有一片赤子之心和勤能补拙之志尚可称道。孙儿此生不求高官厚禄,但求实实在在做些事情,造福一方百姓。倘能如此,心愿足矣!”
“呵呵呵!好,肃儿好志向,祖母深感欣慰。”鲁老夫人笑呵呵说道。
话音方落,鲁肃祖孙二人便看到舱门突然打开,鲁成满脸喜色地跑出来:“老夫人、公子,醒了,他醒了!”
“成叔是说榻上那位将军苏醒过来了?”鲁肃一边起身向船舱走去,一边急声问道。
鲁成满脸喜色地点头说道:“没错,金甲将军醒了!”
“金甲将军?倒也贴切。”鲁肃闻言愕然,随之俯身低头走进船舱。
乍一进门,鲁肃抬眼就看到榻上的金甲将军神色平静坐在榻沿上,看到自己进来,他略显苍白的脸颊上露出和煦真诚的笑容。
“将军无恙否?”看到金甲将军苏醒之后居然还能坦然而笑,鲁肃当即微微愣神,既而微笑问道。
“多谢恩公搭救,文昌感激不尽。”金甲将军开口便是感谢,可他却没有起身跪拜相谢,而是拱手施礼。
鲁肃对此不以为意,拱手还礼道:“文昌将军不必客气,机缘巧合遇到将军落水,焉有不救之理?在下临淮鲁肃、、、、、、”
“鲁子敬?”金甲将军突然插话道。
“正是。”鲁肃颇感诧异地点头应声,接着说道:“将军知晓我名,想必是从各县缉拿告示上看到的吧?只是、、、听将军口音似乎不是扬州人,倒像是西都长安一带口音?”
第509章相逢何必曾相识
“呵呵呵!”
金甲将军闻言而笑,颔首道:“子敬兄见多识广,一猜即中。在下凉州北地郡人氏,李、、、郑锋,字文昌。子敬兄请坐。”
说话之间,金甲将军抬手示意鲁肃坐在自己身边,俨然是越俎代庖,以主人身份自居。
然而,耐人寻味的是鲁肃竟然欣然应从,神色如常,没有半分不悦之色。
随之他沉吟道:“将军名讳上李下郑锋?这倒是很少见,与将军的身份有些不符啊!”
显然,鲁肃已经对金甲将军的名字起疑。
因为李郑锋这个三字之名,目前只有祖上遭到流放发配的罪民才会如此取名,或者女子也可以如此取名,亦或是胡人出身,否则这种名字很少出现。
闻听鲁肃略显怀疑的话语,金甲将军却坦然处之,没有正面答复。
只见他含笑问道:“子敬兄叫我文昌就行,冒昧相询,不知仁兄这是要前往何处?若是不便之处,还请子敬兄勿怪,权当文昌多此一问。”
“文昌太客气了。”鲁肃微笑说道:“实不相瞒,我此前得罪了后将军袁术,而今正遭袁术通缉捉拿,不得已只能带着祖母和族人暂避居巢。”
“哦?”金甲将军神情微怔,既而轻轻摇头,笑道:“袁公路历来自视极高,目空一切,此番居然连子敬这般贤才都不能容,绝非成大事之人。既是如此,子敬也不必在意,袁术不识子敬之才实属有眼无珠。方今天下群雄并起,英雄豪杰多矣,胜过袁公路的诸侯更是不在少数。子敬何愁找不到赏识自己的明主!”
“文昌之言正合我意。”鲁肃深以为然地说道:“现如今天下愈发混乱不堪,北方各州大战连连,南地州郡亦是厮杀不断。值此大争之世,我鲁子敬虽无管仲乐毅那等旷世之才,却也小有志向,自负尚有治理一郡一州之能。”
说到这里,鲁肃突然话锋一转,询问道:“不知文昌将军是哪路诸侯麾下将领,此番又为何失足落水呢?”
“失足落水?哈哈哈!”金甲将军闻言愕然,既而忍俊不禁的哑然失笑。随即他笑声说道:“不瞒子敬兄。我此次落水不是一时大意失足落水,而是昨夜被歹人算计落入洪水之中,醒来后就在仁兄这里了。”
“啊!文昌竟是被歹人谋害掉进洪流中漂到此处?”鲁肃大为吃惊地惊呼一声,随即问道:“如此说来,文昌此番不是溺水昏阙。而是被仇家阴谋算计至此。不知谋害文昌性命的歹人究竟是什么人?”
“兖州曹操!”金甲将军沉声说道。
诸位看官早就看出来了,诚如您所想。这位被兖州曹操派人追杀的金甲将军。就是昨夜被夏侯惇抱住右腿一起落入洪流之中的李利李文昌。
“曹操曹孟德?”鲁肃闻声色变,一脸骇然看着李利,怔怔失神,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见鲁肃神情大变,李利神色淡然的咧嘴而笑,毫不在乎说道:“子敬兄不必替我担忧。兖州曹操的实力虽然越来越强大。别人怕他曹孟德,但我却不惧他。月前,曹操派遣堂弟夏侯惇夏侯渊兄弟二人带领数百家族死士企图刺杀于我,沿途跟踪我十余天。终于在昨天夜里突然动手。一场血战之下,夏侯家族三百余名死士近乎死伤殆尽,夏侯渊遭重创,夏侯惇被我斩断右臂,与我一起坠入洪水,想来决计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边毫不隐瞒地道出实情,李利一边留意着鲁肃的神色。
待看到鲁肃眼神愈发迷惑时,李利语气稍顿之后,满脸诚恳地说道:“此番文昌能够侥幸活命,全仗子敬兄搭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却也不能不报。故此我想和子敬结为异姓兄弟,日后我们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荣辱与共。不知子敬兄意下如何?”
“啊!这、、、我与文昌仅一面之缘,是否太过草率?”鲁肃惊疑不定地看着李利,疑声说道。
“嗯?”李利面带笑容注视着鲁肃,沉吟不语。
在李利注视的眼神中鲁肃倍感压力,当即解释道:“文昌兄别误会。我鲁肃如今一事无成,籍籍无名,还遭袁术通缉捉拿。相比之下,虽然文昌尚未明言身份,可我却能看出文昌身份尊贵,否则就不会招致夏侯兄弟联手刺杀。
如此以来,你我二人身份地位悬殊,说是天壤之别亦不为过。如果我挟恩图报与文昌结为兄弟,那我鲁子敬岂不是枉为大丈夫,与势利小人何异?”
“呵呵呵!”李利极为赞赏地爽朗而笑,颔首道:“人言鲁子敬生性豪爽,待人赤诚,素有君子之风,看来传言不虚。
现如今你我二人皆是落难之人,有道是:同为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我李文昌能有你这般肝胆相照的兄弟,实乃生平大幸。所以,子敬不必多言,你这个兄弟我认定了!”
“李文昌?”终于得知李利真名,鲁肃乍听之下顿感十分熟悉,于是随口念叨一声,当即想起李文昌是何许人了。
霎时间,鲁肃直勾勾地盯着李利,满脸不可思议之色,失声惊呼:“啊你是卫将军李利李文昌?”
眼看鲁肃脸上的惊讶之色,李利坦言道:“子敬兄没有说错,我就是西凉李利,字文昌。此次秘密前来扬州游历,不料行踪泄露,继而招致歹人刺杀。昨夜一场激战之下,我遭歹人算计,坠落洪流之中已然凶多吉少,幸运的是今晨被子敬兄救起,死里逃生。
方才我提出要和子敬结为兄弟,虽有报恩之意,但更多的却是看重子敬的赤子之心。乱世争霸,我早已见惯了尔虞我诈的纷乱斗争,深受其累,不堪重负。如果能有子敬这样正义赤诚的兄弟助我一臂之力,我李利此生无憾矣!”
“这、、、、、、”鲁肃能够清晰感受到李利这番话发自肺腑,源于心中那份真挚的情谊,为此他深为感动。恰恰是这个原因,才使得他踌躇难决,不知如何作答。
对于西凉李利的事迹和实力,鲁肃虽未亲眼目睹,却也有所耳闻。
三年以前,西凉李利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乳臭未干,天下无人知其名。然而,新郑一战,李利生擒朱儁一举扬名天下,随之攻陷陈留城,凯旋班师。此后,李利以未及弱冠之龄出任武威太守,三战韩遂、马腾联军,收飞马、平四郡,与董卓朝堂对峙,戡平长安之乱,火并西凉军,既而挥师扫平西凉全境。近两年来,西凉大治,流寇盗匪销声匿迹,轻赋税、惠民生,使得西凉二州百姓安居乐业,再无战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脍炙人口的事迹,早被游走各州郡的商队口口相传,被各地百姓津津乐道。久而久之,大汉天下各州各郡各县谁人不知李文昌之名,士族豪强更是对李利知之甚详,因为李利所行之事已然触及世家大族的根本利益,等于要将世家望族连根拔起。
身处扬州的鲁肃自然知道这些广为人知的事迹,也曾一度认真揣摩过李利处事风格和心性志向。最终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李利其人功过参半,很难说他是好是坏,所做之事也很难轻易定论孰对孰错,似乎一切都是似是而非,忠奸不明。
但毫无疑问的是,方今天下各路诸侯之中,西凉李利无疑是实力最强大最具优势的强势诸侯。各镇诸侯无一能与他正面交锋,也无人能与他所掌握的权势相提并论,哪怕是四世三公的袁绍袁术兄弟也无法和李利一较高下。
凭心而论,如果能够得到李利赏识并委以重任,鲁肃自然愿意投效其麾下效力。
因为当今世道混乱不堪,各镇诸侯都不用说谁忠谁奸,清一色都是打着中兴汉室大旗的野心勃勃的割据诸侯。这一点,但凡有志之士都是心知肚明,没有人还会愚蠢到看谁名声好、风气正便去投奔,谁名声差就不愿效力。
如今天下有学之士择主,首重实力,其次再看其人是否赏识器重自己,最后就是能不能获得施展才华的机会。当然了,功名利禄自然也不能少,毕竟谁都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追求理想施展抱负之中功名利禄亦可兼得。
唯一让鲁肃放心不下的是,他鲁家是临淮士族,家族成员不算太多却也不少,根基就在扬州。如果他投到西凉李利麾下,那他的族人和亲属会不会随之遭到其它诸侯迫害,以致于让他背负不忠不孝的骂名。
此外还有一点也让鲁肃犹豫不决,这就是李利提出要和他结拜为兄弟。实话实说,李利如此看得起他,这让他很激动,也很心动。但李利的身份终究非比寻常,而今已高居卫将军之职,爵位更是武威侯,已然位极人臣,再进半步就是三公,再进一步的话,那就是公侯王爵。
相比之下,他鲁肃如今算得了什么呢?仅仅担任过不到一年的东城长,而今还被袁术张贴告示四处捉拿缉捕,俨然是一介白身,籍籍无名之辈。尽管他自负有些才华,但有才华也需要施展出来才能算数,才能被世人所熟知所认可;如果没有明主赏识得不到重用,那就等于英雄无用武之地,再有才华也是枉然。
第510章谦谦君子真兄弟
“咕咕咕!”
正当鲁肃低头沉思时,一阵响动将他从思索中唤醒,随即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发出响声之人李利。
“子敬兄见谅,并非有意打扰你思考问题,实在是腹中空空如也,身不由己呀!”李利神色如常地直言道。
“呃?”鲁肃愕然,心中却颇感惊异,对李利的性格秉性又加深了几分认识。
“成叔,快取些膳食过来。”鲁肃当即对舱门口的鲁成吩咐道。
随之他满脸歉意的说道:“一时疏忽,招待不周,文昌兄海涵。”
“子敬切莫如此说话。这是我给你添麻烦,理应我向你道歉,岂能是非颠倒?”李利不以为意地摆手说道。
话音未落,李利又问了一句:“不知子敬考虑的如何?”
“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文昌兄能否直言相告?”不知不觉中,鲁肃已然将两人之前的称谓颠倒过来。之前,李利称他子敬兄,而今鲁肃却反过来称李利为文昌兄。
这看似不起眼的变化,已然说明很多问题,只不过双方有意淡化这些细枝末节,谁也不会点破其中的奥妙。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敬但讲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
鲁肃神情微变,眼角余光留意一下舱门,见无人靠近,当即低声道:“目前长安局势错综复杂,尤其是文昌之举极其耐人寻味,若隐若现,似是有意蛰伏,故而将令叔李傕推到朝堂之上。然则,此举能够瞒过普通百姓,却难掩世家氏族之口。看似高明,实则暗藏作茧自缚之忧。
近两年来,西凉全境实行多项惠民政令,却都是出自令叔李傕之手,无形中弱化了文昌兄的威名,反倒是令叔颇得人心。如此便给天下人一种错觉,皆以为令叔才是西凉之主,而文昌兄不过是能征善战的武将。虽然有志之士都知道其中原委,但普通百姓却并不清楚内情,最起码西凉之外的百姓都认为李傕将军颇有爱民之心。
我现在就想问文昌兄两句话。其一西凉到底谁做主?其二,你有没有想过长安南郊之战很可能再次上演?”
李利闻言色变,原本平静的眼神顿时变得深邃起来,若有所思地怔怔愣神。
“公子、、、”就在李利凝神思考时,鲁成端着托盘走进船舱。刚要开口说话却看到鲁肃摆手噤声的手势,于是他将吃食放在案几上。转身轻步离去。
鲁肃这番话却是让李利暮然警觉。尽管他相信叔父李傕不会再有非分之想,却隐隐感觉鲁肃提到的第二个问题极有可能再次发生。只不过再次爆发南郊之战那样大规模战事的可能性很小,但长安城难免再度陷入动荡不安的局面。
时至今日,之所以还有可能发生这种祸起萧墙之事,其根结还在李利身上。因为他始终觉得叔父李傕把他和李暹从小带大,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于情于理这份感情都不容忽视,而他也不可能对李傕下手,否则他何以立足于天下。
正是这种极其纠结的复杂感情,促使李利很多时候都有种束手束脚之感。处理长安之事总是需要照顾李傕的感受,还要顾及方方面面的影响。这让他一度十分烦恼压抑,随之除了钱粮府库之外,他索性将长安全权交给叔父李傕,撒手不管了。
这也是李利一直没有住进长安城的原因所在。不是他不想常住长安,而是为了确保西凉全境能够安定祥和,不至于手足相残,再度内乱,故此他只能让步。他领兵在外,主掌征伐恢复雍凉二州的民生,而他叔父李傕坐守长安,执掌朝堂。惟有如此,叔侄二人才能尽量避免冲突,维持这份弥足珍贵的血脉亲情。
然而,近一年多以来,李傕曾经数次干涉郡府兵将领调动,并且与杨定、胡轸等西凉旧将交往甚密,似有卷土重来的迹象。而这些秘密之事,李利早已接到密报,心知肚明,可他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不置可否,静观其变。
此刻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鲁肃一个局外之人竟然能通过表象看出其中隐藏的危机,这倒是大大出乎李利的预料之外,令他倍感惊奇。由此也让他清晰认识到鲁肃当真是极具战略眼光,看问题很透彻,判断极其精准。
回顾后世史册,诸葛孔明未出茅庐已知三分天下之局,而鲁肃鲁子敬则是投奔孙权之时便提出巩固江东三足鼎立的长远战略,其目光之长远与诸葛孔明提出的隆中对有异曲同工之妙。而后,历史进程恰恰验证了他们各自的战略设想,而他们二人也为各自的理想为之奋斗一生。只不过鲁肃比诸葛孔明年长十几岁,四十六岁而终,走在孔明前头,但最终蜀汉却比东吴更早灭亡。
故此,鲁肃或许不如周瑜能征善战,也不如诸葛孔明算无遗算,但他的战略眼光却丝毫不逊于这二人。
此外,鲁肃还是一位志虑忠纯的实干家,也是三国乱世之中为数不多的被世人公认的谦谦君子。也有人称他是“老好人”或是“实诚人”,常常被诸葛孔明戏弄于鼓掌之间,然而他却为东吴赢得三十年的稳定局面,奠定了东吴水师无敌于天下的基石。
正因如此,李利提出要和鲁肃结为兄弟绝对不是心血来潮的一时冲动,而是早在他决定南下游历之前就有招揽鲁肃之念。也正是因为他知道鲁肃是个什么样的人,加之此次又被鲁肃所救,由此促使他想和鲁肃成为兄弟。
乱世之中人心叵测,也只有鲁肃这样实实在在的谦谦君子才能让李利毫无顾虑地信任,并与之真心相待,希望能在乱世当中结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和朋友。否则,随着他的地位越来越高,地盘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不知不觉中就会变成孤家寡人,连一个坦诚相待的朋友都没有。
“让子敬久等了。”理顺思绪后,李利脸上再次浮现出和煦的笑容,显然刚才鲁肃提出的两个问题,他心中已有计较。
“文昌兄不必客气,快请用膳。”鲁肃欣然笑道。
李利微笑颔首,随之起身拉着鲁肃在案几旁坐下:“子敬一起坐下,我们边吃边说。”
“这、、、也好!”鲁肃稍作迟疑后,欣然应声,随即和李利相对而坐。而李利则是当真不客气,坐下后立即动手大块朵颐起来。
半晌后,大半食物都被李利消灭殆尽,而鲁肃则是浅尝则已,边吃边给李利斟酒。
吃饱喝足后。李利方觉身上的甲胄太紧了,十分不便。当即他对鲁肃说道:“子敬快去取件长袍暂借于我。待回到西凉之后让你嫂子好好做几件衣服还给你。如何?”
“呃!”鲁肃闻声呆愣。视线中却见李利已经开始卸甲,俨然没把他当外人,毫不避忌。
眼见于此,鲁肃当即起身,爽朗笑道:“哈哈哈!好,文昌兄稍等。我立刻去取长袍!”话音未落,他已经走出舱门,李利看着他俯身出门的背影会心一笑。
刚走出舱门的鲁肃,抬头就看到鲁成对祖母低声说着什么。显然是向祖母禀报李利的身份来历。
“肃儿,快过来。”果然,当鲁老夫人看到鲁肃出来后,立即招手唤他前来。
鲁肃快步上前,随口对鲁成说道:“成叔,将我的长袍取一套过来,最好是新做的没有穿过的锦袍。”
鲁成欣然点头退去,这时鲁老夫人笑盈盈说道:“刚才鲁成把你和李将军的对话都说与我听了。鲁成说李将军要和你结为异姓兄弟,真有此事?”
“确有此事。”鲁肃颔首道:“不过李将军身份太过尊贵,孙儿实在高攀不起,因此我想此事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哦?”鲁老夫人愕然沉吟一声,思量着低声问道:“莫非李将军只是随口一说,实则并无诚意?”
“不、不、不,祖母想必误会了,李将军诚心待我,绝非客套虚言!”鲁肃连忙解释道。
鲁老夫人闻言欣然一笑,说道:“既是这样,肃儿为何还要拒绝?难道肃儿认为李文昌和袁术一样都是徒有虚名,不足以成大事之人?”
“不,李将军和袁公路不可相提并论。”鲁肃立即摇头说道:“祖母想必知道,西凉李利出身北地郡豪强之家,并非士族出身。早年人们提起他的时候,往往称他是西凉上将李傕之侄,而今却会称李傕是李将军之族叔。仅凭这种人所周知的称呼,就能知道其中隐含的深意,那就是李利将军完全是依靠自身能力一步步壮大起来的。以李将军今日之地位和实力,袁公路岂能和他相提并论,差距之悬殊,完全没有可比性。”
说到这里,鲁肃神色略显黯淡地继续说道:“孙儿之所以不能和李将军结为异姓兄弟,不是我矫情,也不是李将军没有十足诚意;而是我自身职位低微,又恐能力有限,辜负了李将军殷切期望。再者,似我这等籍籍无名之人,若是妄自尊大和李将军成为异姓兄弟,难脱趋炎附势之嫌,遭人非议诟病,反倒有损李将军威名。故而,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提。”
鲁老夫人若有所思地颔首说道:“嗯,肃儿所言有理。”。
“子敬过于拘礼了,把简单的事情想得太复杂。”
这时,李利穿着一身暗青色长袍从舱中走出来,恰好听到鲁肃和鲁老夫人祖孙俩的对话。
但见他走到鲁老夫人身前,躬身说道:“李利见过老夫人。若是老夫人不嫌文昌粗鄙,以后我就和子敬一样叫您祖母如何?”
“这、、、老身僭越了,文昌免礼。”鲁老夫人稍稍惊愕之后,笑呵呵地扶起李利,笑道:“好、好、好,就依文昌所言,此乃老身之幸啊!”
李利闻言当即屈身便拜:“孙儿给祖母叩头了,愿祖母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福寿康泰,容颜不改!”
“哈哈哈!”这番说辞听得鲁老夫人开怀大笑,紧紧拉着李利的双手,眉开眼笑道:“借文昌吉言,祖母还真想亲眼看着文昌成就不世霸业!”
“这么说祖母同意我和子敬结为异姓兄弟了?”李利一脸惊喜地急声道。
鲁老夫人欣然颔首道:“正是。老身年逾花甲,有生之年能得文昌这般年轻有为的孙儿,实乃我鲁氏一门之幸,岂有拒绝之理!”
说话之中,她一手拉着李利的左手,一手拉着鲁肃的右手,随之将他们二人的手放在一起,开怀笑道:“今日祖母给你们二人作见证,就在这大河之上,文昌为兄,肃儿为弟,结为异姓兄弟!”
李利和鲁肃二人的手紧握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既而俯身在鲁老夫人面前跪下,齐声跪拜道:“孙儿拜见祖母!”
“小弟拜见兄长!”拜过祖母之后,鲁肃转而对李利叩拜道。
“贤弟免礼,自此后我等兄弟同荣辱共进退,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李利朗声笑道。
“哈哈哈!”鲁老夫人看到眼前情景,老怀欣慰,双眸中带着晶莹的泪花,喜极而泣,随之她随手抹掉眼泪,开怀大笑。
眼见祖母如此开心,李利和鲁肃二人同样开心不已,哈哈大笑。
时间就在他们老少三人的开心交谈中流逝,临近中午时,他们二人将祖母扶进船舱小憩。随后兄弟二人坐在船头,低声商议着眼前之事。
“兄长昨夜在何处遇刺,随行之人现在何处?”鲁肃低声问道。
李利闻言伤神,应声道:“此前我一行四人借宿在步府之中,因我过于轻敌,步府上下几十口人近乎全部遇难,生还者寥寥无几。步府之主步氏与我一见投缘,在不知我身份的情况下认我为侄,并将亲生女儿托付于我。没想到当天夜里她们竟被夏侯兄弟挟持为人质,借此胁迫我就范,危急时刻,婶娘毅然选择牺牲自己,从而让我不受夏侯兄弟胁迫。此后的事情,贤弟都已知晓,步府就在舒县境内。”
“舒县步府!”鲁肃闻声色变,惊声道:“小弟知道步府所在,我们此番就要经过那里。可是步府距离我们这里足有数百里之遥,逆水而行需要五日才能到达,兄长昨夜竟被洪水卷走这么远,当真是凶险之极啊!”
李利颔首道:“是啊,昨夜天降暴雨,足足下了大半夜,大河两岸洪水滔天,太凶猛了!侥天之幸,我李利天生水性过人,又得贤弟及时搭救,如此才能留得性命。不过夏侯惇和夏侯家族死士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想必此时已被卷入长江,死无葬身之地!”
第511章荣辱一体两心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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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日西斜,傍晚来临。
大河之上。
波光粼粼,晚霞倒影,数不尽涟漪,道不完柔情。
七艘渡船逆水而行,迎风卷浪,飘飘荡荡摇摇摆摆,掀起层层波澜,恰似苍首老妪面颊上的圈圈皱纹。
逆水行舟三日,日暮再临,河畔停船。
半个时辰后,星辰如期而至,半圆明月凌空。
河畔竹林中,二十余座帐篷围成椭圆,中间生起十余堆篝火,一阵阵饭香随晚风飘散在竹林中,炊烟袅袅。
“子敬啊,整整三天了,每日行船三十余里,至今距离步府还有百余里,这也太慢了!”河畔竹林边,刚刚吃过晚饭的李利和鲁肃二人临水席地而坐。
听到李利的话后,鲁肃能够理解他的急切心情,宽慰道:“兄长莫急,再有两日我们就可抵达步府。再者,而今我们是逆流行船,行进速度远远比不上顺流直下,因此每日前行三十余里已经很不错了,还想再快些恐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利微微颔首,仰望着满天星斗,轻轻叹口气:“哎!还是洪水跑得快呀,几个时辰之间顺河直下两百多里,如今我等逆水返回竟要六天时间。差距太大了,难免让人心浮气躁啊!”
“呵呵呵!”鲁肃闻言而笑:“兄长真乃奇人也!那日兄长坠入洪流之中随水逐流数百里,居然全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如今反倒回味起洪水奔流的迅疾速度了。这真是、、、非常人必有非常之举呀!”
“行了子敬,你就不要打趣我了!”李利满脸苦笑的摆手道:“坠入洪水而不死,我确实应该庆幸自己命大,否则我现在就是一具不知漂到何处的浮尸。只是我心中确是有些放心不下子诚和奉孝等人。怕他们为我担心,既而引发不可预料的事端。”
鲁肃脸色顿变,急声问道:“兄长担心子诚他们以为你已身死,便将此事迅速传回西凉将军府?”
“正是!”李利神情凝重的颔首道:“时隔三日,子诚和飞虎二人见我迟迟未归,定然认为我已遭不测。如此大事,他们绝对不敢隐瞒不报,说不定出事当夜就已将此事飞鹰传信长安李玄。而元忠得知此事后,必然不敢自作主张,一定会第一时间传讯汉阳刺史府。一旦消息传到我家中几个妻妾耳朵里。那、、、那就要出大事了!”
鲁肃神色不由凝重起来,沉声道:“扬州距离长安数千里之遥,何以传讯速度如此之快?”
“子敬有所不知。”李利解释道:“目前我西凉军中有两种最为快捷的传讯方式,即飞鸽传信和飞鹰讯。飞鸽传信,自然不用多说。高祖刘邦就曾使用飞鸽传递消息,此后渐渐传扬开来。时下各镇诸侯都有这种紧急传讯方式。
而飞鹰传信则不多见。但在草原部落中却广为使用。早年我在张掖大漠中遇险,随后被铁氏父子所救,也就是如今的郡府兵统领铁陀和安邑大营副将铁箫。铁氏父子擅长驯鹰之术,投效于我之后先后训练出百余只鹰隼,作为我军中紧急传讯之用。随后,我麾下十二个主力战营的统领手里都有六只鹰隼。长安将军府和汉阳刺史府中各有十二只鹰隼,此外,各处紧要关隘和边境驻地也有鹰隼传信,以备及时应对突发事件。
此番南下荆扬二州。李挚就带着两只飞鹰随行,可将消息随时传至长安卫将军府和汉阳刺史府。扬州距离西凉遥遥数千里,飞鸽传信恐不能及,但飞鹰却能飞跃千里将消息传至西凉。
故而我敢断言,子诚一定已将我遇险之事传至西凉,即使他没有将此事第一时间传到长安,也会将消息传至我家中妻妾知晓。而这恰恰是我最担心的事情!”
“哦?”鲁肃神情愕然,颇为不解地问道:“恕小弟愚钝,兄长为何不担心西凉生变,却独独担心嫂夫人呢?哦,冒昧问一句,不知愚弟现有几位嫂夫人?”
“呃,这、、、”鲁肃后面一句话将李利噎得不轻,以致他当即愣神,不知如何应答。
少顷,李利脸色略显尴尬的低声道:“不瞒子敬,我现有六妻四妾,一共十位夫人。这个、、、是不是有点多?”
鲁肃闻言惊愕,呆愣片刻后,似笑非笑摇头道:“兄长多虑了。而今天下世家士族之中,妻妾成群者不在少数,就拿小弟来说吧,而今我也有两个妻妾和两名侍寝美婢,算起来也有四人之多。不过,兄长竟有十位妻妾倒是有些出乎小弟预料之外。实话实说,十位嫂夫人,说多不多,却也不少。”
“呃!”鲁肃话语中一句转折,让李利神色十分尴尬。
直到此时,李利算是真正见识了鲁子敬老实人的秉性,话语虽然平和,却隐隐透着劝谏之意。
实际也正是如此。现如今鲁肃虽然自称愚弟,实际上他比李利年长两岁半,理应是兄长才对。但是,自从他和李利结拜为兄弟的那一刻起,他既是李利的异姓兄弟,又是李利麾下之臣。而这一点鲁老夫人心知肚明,因此她一言而决,直接命鲁肃尊奉李利为兄长,如此便定下李利和鲁肃兄弟二人的长幼尊卑。
这种现象看似于理不合,实则确是名正言顺之事。因为天地君亲师的排序由来已久,深入人心,“亲”排在“君”之后,这就是所谓的主臣有别,尊卑有序。
“这个、、、子敬啊,此事暂且不提,正事要紧。”好不容易稳定心神后,李利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
“兄长且说为何担心嫂夫人,小弟愿闻其详。”鲁肃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亦知李利妻妾之事毕竟是私事,自己不便多言,于是欣然点头应道。
“嗯。”李利微微松了口气,说道:“正如子敬所言,我家中妻妾不少,但夫妻感情一直很好,十分恩爱。倘若她们得知我南下遇险之事,那事情就大发了!我这些妻妾看似娴熟温柔,实则外柔内刚,极有主见,并且她们之中还有文有武。正室李氏雍容大度,心智玲珑剔透,与其兄李玄颇有几分相似,智计过人。侧室滇无瑕曾是休屠部落公主,文武全才,率领休屠铁骑征战多年,曾有‘无双战神’之称。嫁给我之后也一直随军出征,参与军机,出谋划策,直至两年前怀有身孕之后方才渐渐淡出军旅。妾室马云萝是西凉马腾之女,悍将马超的亲妹妹,一身武艺仅比其兄稍逊一筹,性情刚烈。
此外,我众多妻妾当中不乏经历坎坷之人,曾在长安之乱中全身而退,心智极高。因此,一旦她们以为我已遇难,必然伤心欲绝,既而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报仇。而且,我的兵符帅印就在正室李氏手里,以至于她们可以调集数十万西凉大军出兵中原讨伐兖州曹操。果真如此,势必打乱我之前的计划,休养生息两年的成果都将毁于一旦,坏我大事啊!”
“这、、、”鲁肃神色大惊,方寸大乱,想要出声劝解李利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强行镇定心神后,鲁肃低声宽慰道:“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兄长且宽心。如果几位嫂夫人真如兄长所说睿智沉稳的话,想必她们暂时不会轻举妄动,必然要筹划周详之后,再调兵遣将出兵中原。倘若如此,她们最少需要半月时间谋划,调集大军也需要一个月时间,如此一来,一切都还来得及。”
语气稍顿之后,鲁肃接着说道:“从明天开始我们黎明就出发,所有人编成三队轮流划桨,加快速度赶路,争取两日之内到达步府,然后立即将兄长无恙的消息传回西凉。此外,我再派出几名精干的扈从今夜出发,从陆路赶往步府,尽早将消息传至子诚和奉孝等人知晓。如此可保万无一失,请兄长勿忧!”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眼下只能这样了,但愿欣儿她们别冲动,否则、、、、、、”
心事重重之余,李利忽然问道:“对了子敬,此番你原本打算前往何处?”
“哦,我本想举家前往居巢投奔周瑜。”鲁肃接声应道。
“周瑜周公瑾?”李利神情剧震,诧异沉吟道。
鲁肃应声点头,惊讶道:“兄长也听说过公瑾之名?莫非兄长此次南下扬州专为寻能访贤而来?”
“哦,我此前却是听说过周瑜这个名字。”李利神色怪异地颔首道:“听说周瑜自幼聪明过人,有‘洛阳神童’之名,故而我亦有所耳闻。至于他长大成人之后才能如何,却是不得而知。子敬既然认识周瑜,想必对他有所了解,不知此人到底如何?”
说完话后,李利嘴角不由抽动两下,眼神有些飘忽。
显然,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感觉不好受,他明明对周瑜知之甚详,此刻却要佯装不知,否则鲁肃若是追问起来,他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不过这种欺骗兄弟的滋味着实很难受,以至于他自己都鄙视自己,借着嘴角抽动掩饰自己的心虚。
第512章冰火淬炼见真金
夜色渐浓。
明月悬空满天星,碧水清莹染红尘。
青山碧水间,河畔竹林边。
李利和鲁肃各持一坛酒,仰望夜空,俯视绿水,交心相谈。
“公瑾其人身量魁伟,相貌倜傥,胸襟宽阔如大江,才华横溢似湖海。”
听到李利询问周瑜才能,鲁肃开口便是一番盛赞,俨然把周瑜说得是天上少有地上绝艳的当世人杰。
由此足见鲁肃对周瑜甚为推崇,此刻确是有意向李利举荐贤才。
紧接着,但见鲁肃继续说道:“周瑜出身世家大族周家,其祖上虽不如汝阳袁氏一门四世三公,却也逊色不了多少。周氏一族历代能人辈出,家学渊源,家境殷实,实乃我扬州为数不多的世家望族。
细说起来,公瑾和兄长还是同龄人,现年二十一岁。他熟读古今史籍,深谙兵法韬略,六艺娴熟,文武双全,尤擅音律;天资卓越,英姿勃发,豪气干云。而今他屈就居巢长一职已有数年光景,蛰伏待机,坐观时局变化,心怀凌云壮志、、、、、、”
“子敬啊,听得出你对周公瑾十分钦佩,你们二人很熟吗?”李利忽然插话道。
鲁肃对李利打断自己说话丝毫不以为意,闻声后,欣然点头说道:“一年前,公瑾时任居巢长,因境内盗匪横行,他便组织青壮训练成军进剿盗匪。途中粮草短缺,他听闻愚弟家资殷实,便带人前往愚弟家中借粮。当时愚弟见他相貌魁伟,器宇不凡,于是欣然将家中两仓粮食借给他一仓,约有三千石。从此以后。我与公瑾常有书信往来,其间也走动过几次,相谈甚欢,引为生平知己。
此番我从袁术治下举家迁走,正是打算前往居巢暂时栖身,待寻得明主之后再做计较。没想到刚一脱险便得遇兄长,昨天祖母已经说了,等到抵达步府之后,一切皆由兄长安排。不过,愚弟还想前去探望公瑾一番。不知兄长可否与我同去?”
李利神情微怔,随之扭头看向婉约平静的河面,轻声问道:“我明白子敬的心意,只是不知周公瑾之才与贤弟相比如何?”
“呵呵呵!”鲁肃欣然笑道:“即使兄长不问,愚弟也要说。论兵法韬略。公瑾百倍于我;论领兵征战临阵决断,公瑾百倍于我;论政务治世之能。公瑾亦胜我十倍。故而。周公瑾文韬武略尽皆在我之上,实乃百年难遇的经天纬地之才。兄长若能说服公瑾投效辅佐,远胜十个鲁肃啊!”
“子敬此言差矣!”李利当即摇头,斩钉截铁说道:“我有子敬这样忠肝义胆的兄弟,即便拿十个周公瑾交换,我也不换!”
“兄长!”鲁肃闻言极为感动。但脸上的神色却很焦急,可谓百感交集。
然而,不等鲁肃开口说话,李利立即摆手说道:“子敬不必着急。且听我言。不瞒子敬,在此之前我就听说过这个周瑜,知道他是当世奇才,也是一位文武双全的沙场帅才。此次南下扬州,我确实有意拜访周瑜,如有可能,更想将他收于麾下。
然则,子敬应该知道我在豪强士族之中声誉不好,甚至被他们看做成敌人。周瑜确有经天纬地之能,我也甚为欣赏其才,但他终究出身名门望族。纵然我带着十足诚意相邀,可他愿不愿意辅佐我成就大业却是犹未可知。
不过世间之事总要尝试一番才能知道结果,因此我不会轻言放弃。待我们回到步府安排好一切之后,我就和子敬一同前往居巢去见周瑜,但愿不虚此行!”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鲁肃连连点头说道。
待他稍稍冷静后,思量着道:“兄长所言不无道理。实不相瞒,兄长这些年所建立的功绩足可留名史册,但各地豪强士族对兄长却是颇为微词,甚至将兄长看做第二个董卓。究其原因,还是兄长在西凉实行削减士族豪强名下的奴仆、婢女和房产土地所致,还有给扈从和奴仆发放酬劳,以及明确限制各大家族所拥有的家丁和扈从数量。这些政令无疑是触及到了豪强士族的根本利益,犹如从他们嘴里拔牙、剔骨剜肉一般,这是他们绝对不能接受的事情。
不瞒兄长,愚弟之前对此也有成见,因为我鲁氏一门也算是颇有家资的士族之家。按照兄长颁布的法令,那我鲁家也要削减一些扈从和侍女,还要退还数百里田地和几处宅院。但此番举家迁离故土,让我切身体会到兄长施行的法令没有错。
值此天下大乱之世,豪强士族纵然被迫迁离故土,却能依靠手中的钱粮再次购置大量土地和房产,而普通百姓一旦被迫离开故土便一无所有。与此同时,战乱之中最容易遭受冲击之人,以及遭难最深最大之人还是这些黎民百姓,因为他们没有自保能力,更没有家丁护院保护现有财产。
如此以来,就需要府衙重新给他们发放救命的钱粮和相应的土地,以及发放相配套的耕牛和农具,若是条件允许还要帮助他们重建家园。惟有如此,才能逐渐恢复秩序,戡平乱世。但要实现这些就必须从豪强士族嘴里把他们大肆吞并的土地和房屋掏出来,否则百姓们只能从无到有地重新开始,依旧是衣不裹体食不果腹,世道还是无法彻底安定下来。”
鲁肃这番话算是说到了李利的心坎上,当初他实施休养生息时就是这么考虑的。
然而,世间之事有所得必有所失,任何政令对普通百姓有利,就必然会损及一部分既得利益者的自身利益。这是永远也无法调和的矛盾,自古至今都是如此,除非、、、人人都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结束夜谈之后,李利和鲁肃一起返回帐篷歇息,但他却翻来覆去久久不能成眠,于是悄然起身走出帐篷。
其实不用鲁肃举荐周瑜,李利也忘不了这位耳熟能详的美周郎。
尽管此时的周瑜还未发迹,还是个籍籍无名之辈,但身为后世之人的李利又岂能忘记这个乱世之中最耀眼的几个智者呢!但是,忘不了又能如何,置身乱世之中,不能为我所用,那早晚都会成为敌人,此外没有第三种选择。
信步走在竹林中,李利脑海里想着很多事情,还有很多毫无头绪的烦恼。
步府遇刺之事让他再一次从鬼门关门前挣扎回来,绝处逃生,庆幸之余也让他再次反省自己。
人不可能永远都这么幸运,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这一点李利此时已然深有体会。
三年前东山口一役,李利被马腾麾下五百弓箭手绝杀,逼得他翻身落马,既而从马蹄之下连滚带爬的逃得性命。那一次是他重生汉末之后第一次和死亡近距离接触,险之又险地擦身而过,差点英年早逝。
冀州之行,眼见自己谋划得逞之际却被袁熙所困,无遮无拦地置身乱箭之中,最终凭借李挚早年送给他的金龙软甲堪堪保全性命。这是李利第二次绝处逢生,幸运地躲过一劫,差点乐极生悲。
此番步府遇刺是李利第三次身陷绝境,而且是真正的绝杀一击,近乎完全没有生还的可能,无论是谁落入此劫当中都很难活命。
但他李利却侥幸活了下来,称之为侥幸,丝毫不为过。而他之所以能够死里逃生,全赖他前世身为海军习得潜息术之功。正是因为他前世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潜水本领,又常年在大风大浪中漂荡,使得他此次落入洪流之后没有手足无措,也没有心存畏惧,更没有丧失求生的勇气和信念。
身陷惊涛骇浪的洪流中,死死抱住他右腿的夏侯惇被几个大浪打得不知所踪。而他李利却能借助长靴夹层中的两把短匕护住身体,一次次避开河道转弯中的岩石峭壁,随波逐流,最终精疲力竭昏厥过去。
结果,李利是幸运的。他顽强的斗志以及对生命的永不放弃,促使他没有被洪流吞噬淹没,直到被鲁肃手下扈从救起,他又一次从鬼门关逃了回来。
这三天来,李利一直沉浸在死里逃生的庆幸当中,庆幸自己还活着,庆幸自己再一次大难不死。而这种庆幸实际上却是他重生以来最深刻地一次反省,也是他这些年来第一次全面回顾自己此前经历过的点点滴滴,以及自己为什么会屡次遭遇生死大劫。
而今三天时间过去了,李利也从自我反省中悟出一些心得和教训,实现自身思想的一次升华,让他曾经夹杂着很多感性的一面渐渐消失,转变一个真正理性看待任何事情的铁血霸主。
曾经他心里一直对自己熟识的同时代的谋士和霸主,或多或少都有些敬畏,尽管他自己也不愿意承认,但脑海里始终有这样一种潜在意识。因此他很少对这些留名史册的所谓名将和名士狠下杀手,每次都会想方设法收服他们为己所用,其中最典型的一个就是温侯吕布。他之所以放任吕布离去,不仅仅是想借助吕布之手搅乱中原局势,因为他潜意识当中根本不想看到这样一个当世强者死在自己手里。
然而,此次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联手刺杀之事,让李利终于觉醒了,深度剖析自己不为人知的内心世界。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来自后世的灵魂彻底和这具**彻底融合,从此没有来生后世,更没有“李正锋”其人,只有乱世争霸的李利李文昌!
第513章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夜色深沉,大河两岸氤氲缭绕。
波光粼粼的河面上,雾气升腾,将婉约恬静的河水笼罩其中,如梦如幻。
经过三天的沉淀,河水从之前的洪水猛兽变成了此刻娇美柔弱的纯情少女,清澈晶莹,恬静温柔。
“哗、哗、哗!”
清凌凌的碧水之中,深夜无眠的李利一口气潜水近百米,既而仰浮在水面上。缓口气之后他再次发力,逆流而上,向上游水潭游去。
时至盛夏,解脱全身束缚,置身略显清凉的水中,让人感觉很惬意,身心舒爽,自由自在。
“呼”
再次浮出水面时,李利深呼一口气,慢慢向对岸游去。
此时他距离帐篷宿营地已有两里之遥,渐渐远离营地,深夜里纵情遨游。
“嘻嘻嘻”
忽然,从河湾水潭东边的方向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嬉笑声,清脆悦耳,似是年轻女子的声音。
“咦!”声音飘进李利耳朵里,令他惊讶不已,自言自语道:“如此深更半夜居然还有女子下河嬉水,真是咄咄怪事!”
说罢话后,他顺着笑声传来的方向缓缓游去,片刻后离开河流主道,游向东边一个酷似葫芦颈状的支流河道。
置身支流河道中的李利,快速穿过只有齐腰深的狭窄河道,前行三百余步后顿觉眼前豁然开朗,一个足有十余亩方圆的河湾水潭陡然呈现在视线之中。
慢慢游进水潭之中,李利发现越往水潭深处前行,水温越高,远远超过大河的温度。并且,等他真正置身水潭之中的时候。恍然发现这个河湾水潭更像一个宁静的小湖,而且还是一个温泉小湖。
这里水流缓慢,湖水温暖,腾腾热气笼罩在湖面之上,氤氲缭绕,朦朦胧胧。以李利过人的眼力,在这里顶多能够看清二十步之内的景物,再远的话,就会模糊不清,似是而非。看不清究竟。
置身其中,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爽之感,令人很想躺在湖中入眠,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
最近三天,李利整晚睡不着觉。脑海中思绪纷乱,剪不断理还乱。心事重重。就像他今天晚上一样。然而,此刻他静静仰浮在暖暖的湖面上,萦绕心头的万般思绪竟然莫名消失一空,脑海中没有一丝杂念,空空荡荡平平静静。不知不觉中,他舒服地闭上眼睛。躺在平静无波氤氲笼罩的湖面上,半睡半醒之中缓缓向小湖深处漂去。
这时,李利已经完全忘却自己是顺着嬉笑声而来的,也忘了这个雾气缭绕的温泉小湖就是声音的源头。
无独有偶的是。此刻小湖周围很安静,没有刚才那般轻灵悦耳的笑声,甚至一点声响也没有,寂静祥和,暖水漾漾,俨然是一个氤氲之下的宁静港湾。
躺在湖面上的李利,双脚轻轻摆动宛如一对小桨,卷起一圈圈细浪,几乎没有一点声响,徐徐飘向月亮照不到的岸边。没有光亮,睡觉才能更香,什么都不想,让一颗装着无数事情的疲倦之心彻底放松下来,正如这暖融融的湖水一样,宁静入眠。
这些年他太累了,没日没夜的奔走忙碌,时时刻刻都不敢松懈大意,以至于想睡一个无忧无虑的安稳觉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在这个让无数人迷茫彷徨无所适从的乱世当中,许许多多的人都不知道未来的方向,不清楚这个世道到底怎么了,什么时候才能恢复往日的安定祥和,但这一切李利都知道。他知道乱世的走向,知道许多人未来的命运,更知道时下的大汉百姓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期盼中的太平日子。
正是因为他知道的太多,反受其累,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得过且过,发昏当不了死。他要改变自己的命运,在乱世中拼搏求存;他想结束这个乱世,竭尽全力壮大自己的实力。因为这个世界有他在意的东西,也有很多和他命运相连的人追随他,更有全身心爱他关心他的人。
知道的越多,心中烦恼越多;得到的越多,肩上的担子越重。负担越重,心就无法安宁;权力越大,就意味着责任越大。一味索取而不付出的事情,永远也不存在,得到一些东西的时候就意味着需要做出更大的付出,想要得到别人的信任,就需要拿出更多的实际行动换取这份真诚。
世人皆知西凉李利位高权重,实力日盛一日。可是有谁知道,他在获得这些别人无法企及的权势之中,肩上的担子也在与日俱增,一种无法言语的危机感时刻萦绕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站得越高,摔得越重,无限风光在险峰,险峰之下是地狱。
时至今日,李利为什么还要孤身犯险前往中原和江南游历,便是来源于他内心深处的危机感和紧迫感。
将近四十万西凉军,俨然是个庞然大物,在方今天下足可占据一席之地,只需坐守三关之险,巩固西北边境,足可安享几十年的太平日子,不惧任何诸侯来犯。倘若李利之志仅限于此,那他根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前往中原,更不用千里迢迢南下荆扬二州,只要守着自己西凉一亩三分地,娇妻美妾热炕头,歌舞昇平醉生梦死,谁也奈何不得他,至少短期之内没有哪路诸侯无故招惹他。但这样安稳的日子终究不能久远,等到十几二十年之后,待他彻底被酒色掏空身体,雄心壮志消磨殆尽之时,恐怕他的末日就到了。身首异处,抄家灭族,曾经所拥有的一切转眼就会化为灰烬。
正是基于心底深处的危机意识,促使李利不惧生死甘愿前来中原和南方游历一番。游历不是游山玩水,吟风弄月,更不是看新鲜凑热闹,而是要看人心百态,浏览坚城险关。经历生死大劫,招揽能臣武将,进一步壮大自身实力。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这个浅显的道理很多人都知道,但能做到的人寥寥无几,因此成功人士永远只是少数人,而大多数人终其一生都是庸庸碌碌,普普通通。
身处高位的李利纵然有心做个普通人,也是一种可望而不及的奢望。置身其中,他只能进不能退。进一步位极人臣,威加海内;退一步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吉凶难料的处境,只有他自己体会最深,深藏在心底。永远也不会跟任何人诉说。
历经三次生死大劫,看似他每次都是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但其中滋味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遇难成祥之事。遇难成祥靠得还是自身能力,否则世间就不会还有那么多不幸之人。
李利真的很累,烦恼多多,要面对的事情更是错综复杂,加之屡遭大难,使得他心神俱疲。不堪重负。而这些却不能与人诉说,只能他自己疏导心灵,黑夜里自己舔犊伤口,抚慰伤痕累累的身心。
此刻李利是脆弱的。靠在湖边岩石上酣然入睡,但没有人能够看到他的脆弱。因为明天清晨醒来之后,他依然是傲视天下的强势霸主,骁勇无敌的西凉军统帅,强兵在手,美人在怀,叱咤风云,唯吾独尊。
“嘻嘻嘻”
“姐姐,你和翠儿、小梅她们先回去吧,小妹今夜不回去了,就在温泉里睡一晚。”
宁静小湖旁边的西南角落上,四个妙龄少女正在距离小湖二十步开外的隐蔽水池中嬉水,或许之前李利听到的清脆笑声就是她们嬉水嬉笑的声音。而她们所在之处正是这潭温泉湖水的源头,一个直径二十余步椭圆状的温泉池,岸边有许多形状各异的鹅卵石,大小不一,块头大的石头可供一个成年人躺在上面歇息,体型小的石头也可供人坐在上面浸泡温泉。
显然,这些鹅卵石不是温泉出口的产物,而是有人刻意搜集这种光滑的石头,不辞劳苦搬到水池边,以供这些少女嬉水之用。
除此之外,温泉水池四周还有高达两丈的密集栅栏,入口处还有一扇木门,唯一没被栅栏封锁之处就是温泉出口,潺潺流入小湖之中。而栅栏之外则是一大片极其茂盛的竹林,林中依稀可见一座规模不小的宅院,而竹林之外还有一堵围墙将整个竹林和宅院圈在其中,其间还有许多身穿护院服饰的壮丁来回巡视。
由此可见,这个可供少女们纳凉嬉水的温泉水池和宁静小湖都是有主之物,并非任人随意出入之地。
浸泡在温泉水池中的四个少女,娇躯上仅有裹胸和亵裤,而且质地单薄柔滑,近乎透明,将少女们凹凸起伏的婀娜身姿全然显现出来。
半圆月光下,雾气缭绕之中,四个少女坦诚相对,将自身傲人身材毫不遮掩地袒露在姐妹们的视线当中。
但见其中有两名少女不时走到岸边从鹅卵石上的竹篮中取出花瓣撒在水面上,随之手持红绫搅动池水,使得花瓣的香气溶入水中。此举俨然是将这个偌大的温泉池当做沐浴所用的浴桶,加入芬香的花瓣,以供两位小姐浸泡美颜沐浴之用。
诚然,这两个少女的身份不言而喻,定然是另外两名少女的贴身侍婢,否则她们两人也不会做这种只有侍女才会做的事情。
不过,即使她们是侍女,那也是天生丽质的美貌侍婢。她们身量颇为高挑,身材前凸后翘,曲线美妙,层峦叠嶂,起伏有致;肌肤白皙似雪,莹莹泛光刺眼,秀发披肩,五官精致柔美,身姿曼妙宛如即将成熟的水蜜桃。
侍女尚且如此貌美,那她们侍奉的两位小姐自然是姿容绝美之人,否则她们一定不会找这样美貌的侍婢长期跟在身边,因为那是自取其辱。
事实亦是如此。沐浴在花瓣之中的两位小姐,月光撒在她们身上反倒显得暗淡,远不如她们傲人的肌肤莹白剔透。偌大的宁静湖水中居然没有鱼虾靠近温泉出口,即便是一些喜热的鱼类也不敢潜进温泉池,只得悄悄潜伏在湖底,远远窥视着池中沐浴的两位美人。水池上空没有一只飞鸟,或许它们已经栖息在竹林之中,亦或是它们不敢露头,生怕被池中两位绝世美人的娇躯所吸引失足落水溺死。
从古到今,所谓闭月羞花之容,沉鱼落雁之貌,在池中两位绝世美人身上得到完美诠释。或许这两个形容女子美貌之极的词汇,正为她们二人而生,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一个词汇能够涵括她们倾世佳人的绝代容颜。当如是:
秀发垂肩如丝绦,五官天成万物消;
酥胸圆润明月羞,纤腰丰胯息波涛。
芊芊玉指撩暖流,亭亭玉立聚芳华;
冰肌玉骨天分付,一颦一笑亦**。
若是两女临虎牢,十八诸侯旌旗倒;
古今多少风韵事,二女出世俱顿消。
“妹妹又要在此过夜,这不妥吧?”听到妹妹不跟自己一起回府歇息,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姐姐迟疑道。
截至此时,她们一行四人在此已经嬉水玩闹了两个时辰,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此刻姐姐和另外两名侍女已经上岸穿好衣服准备离开,不料妹妹闭眸假寐躺在鹅卵石上,将傲人的身体浸泡在花瓣之下,不但没有起身穿衣,反而将身上仅有的裹胸和亵裤也解下来,企图留在温泉池中过夜。
不过这种事情此前发生过很多次,每年夏天姐妹俩偶尔就会整晚呆在温泉池里,因此今夜之事倒也不是首次。
“那好吧,明天清晨我再把衣服给你拿过来。”眼看妹妹执意如此,姐姐也不多言,摆手示意贴身侍婢拿上妹妹的衣服,款款而行。待出门之后,姐姐锁好栅栏木门,带上两名侍女顾自离去。
“男儿当世兮仗剑行,女子出尘兮绘锦绣、、、、、、”
待姐姐带着侍女走后,闭眸假寐的“妹妹”缓缓睁开眼睛,既而慢慢游到温泉出口处,望着氤氲缭绕的宁静湖面,轻轻吟唱着自己平时最钟爱的歌谣。
第514章梦里神龙鱼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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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一阵阵轻灵悦耳的歌声飘荡在宁静湖面上,随之自然而然飘进距离温泉池堪堪二十步远的睡梦人耳朵里。
睡眼朦胧地微微睁眼,李利摇头晃脑地轻吟一声,既而双眸半睁半闭地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咦!这、、、这是远古神话中的鱼美人?”
烟雾朦胧之中,一个如梦如幻的绝美身影映入李利视线当中,致使他骤然睁大眼睛,惊诧地轻声低语。
然而,此时湖面上氤氲缭绕,二十步的距离已然超出李利视线所及,无论他如何睁大眼睛,却始终看不清楚“鱼美人”的容颜身形。
纵然是凝神远望,他也只能模糊看见站在湖面西北角上的鱼美人似乎没有穿衣服,朦朦胧胧能中显现出婀娜多姿的身形曲线。
仅止于此,其它什么也看不清楚。
“神女出世,临水吟唱,莫非她是特意唱与我听的?”霎时间,李利脑海中浮想联翩,喃喃自语道。
只可惜他始终无法看清楚对面“鱼美人”的容貌长相,甚至不能确定她是不是真实存在,亦或是自己看花眼了。
如果她穿着衣服,那就证明此女不是神女“鱼美人”,不是从水底而来,很可能是遇到难事一时想不开欲寻短见的苦命女子。若是她果真不着寸缕,不染半点红尘之气,那就意味着她不是凡人,定是神女鱼美人无疑。否则,寻常女子岂能三更半夜在这“荒山野岭”中的湖面上吟唱歌谣?除非她脑子有问题,非痴即傻。
看不清鱼美人的长相。李利却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弄出一点响动就将鱼美人吓得潜进湖底,再也不出来了。于是他仍旧靠在水里的岩石上,只有头露出水面,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二十步外的鱼美人,越看越入神,越看越觉得此女一定是传说中的鱼美人。
简直太美了,人间焉有此等超凡脱俗的绝世美人!
按理说,李利绝对不会相信世间鬼神之说,更不相信远古神话。但他此刻偏偏就信了。而且没有人提醒,这完全是他自己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出来的念头。或许是他刚刚睡醒,思维意识还停留在半睡半醒之中的缘故,亦或是鱼美人实在太过完美,让他下意识地认为此女不是俗世之人。
当然了。还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见过许多诡异之事。渐渐相信这个时代真的存在一些匪夷所思的事物。比如他和桓飞二人的金猊兽座骑以及李挚的坐骑龙鳞莽牛兽;这些远古凶兽早已消形匿迹。但现在却真实存在着,这是不是意味着世上还有许多未知的奇异存在呢!
“哗哗哗!”
在李利视线中停留了足足一刻钟之后,“鱼美人”忽然停止吟唱,既而身形一矮,潜入水中破浪而去。
“嗯?这、、、这就走了?”眼睁睁看着鱼美人渐渐远去,李利瞬间惊愕失神。心中莫名失落,怅然若失。
“哗嘭!”等到鱼美人彻底从李利视线中消失之后,李利陡然长身而起,站在岩石上。重重呼出一口气,随之再深吸一口气,既而纵身潜入水中向鱼美人消失的方向追去。
潜入水中的李利,潜行速度极快,伸展双臂迅速开合拨水,修长健壮的身躯展现出男人最完美的身形,宛如离弦之箭破开水浪,迅速追赶鱼美人而去。
快速潜行之中,李利身上的平角底裤让他感觉很不舒服,不但没有起到保护身体的作用,反倒裤腰松松垮垮,被水流冲到大腿上,极大牵制着他的游水速度。这是他身上唯一的遮羞布,之前他不紧不慢地逆流而上,尚可容忍它的牵绊,时不时提提裤子。
而今正值关键时刻,再晚一点,说不定就看不到鱼美人了。当即李利在水中骤停,用力撤掉平角裤,随手丢在水里,既而继续沿着印象中方向潜行而去。至此,他也和刚刚看到的鱼美人一样,全身上下不着一缕,在水中快速穿梭。
温泉水池中,拥有闭月羞花之容的“妹妹”,在温泉出口轻声吟唱半晌歌谣之后,转身游回之前那块鹅卵石上。随即她轻轻躺在光滑的石壁上,双手轻轻拨动将飘散在四周的花瓣拨到自己身边,既而仰面躺下,温热的泉水堪堪淹没酥胸,一朵朵粉红的花瓣遮盖着她傲视群芳的曼妙玉体。
“哗哗哗!”
忽然,正当她准备闭眼歇息时,却听到一阵阵水浪冲击岸边的声响,而且还隐隐感知到一圈圈波浪从温泉出口逆流冲击而来。波浪很轻很小,几乎微不可察,但她经常在水池中浸泡美颜,对水池中的水流速度和波浪知之甚详,因此这一点点逆流波浪立即引起她的警觉。
顿时,她双手撑在石壁上,抬头凝神望向温泉出口外的湖面,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然而,正当她以为自己感觉有误准备继续躺下的一刹那,豁然看见一个身躯庞大的黑影由远及近而来。
“啊!”霎时,她绝美容颜瞬间色变,惕然心惊,失声惊叫。
可是就在她失声惊叫的瞬间,她却不知何故地捂住红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与此同时,她那美艳动人的明眸骤然睁大,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直奔自己而来的“神龙”。
没错,刚刚吓得她失声惊叫的庞大黑影,此时在她眼中却是一条拥有人身的“神龙”。
但见此时天空中的明月斜照在湖面上,恰好是水中黑影后脑勺所在的位置,因此将黑影照得通亮,将其身影无限放大拉长。在清澈剔透的湖水之中,那黑影古铜色的肌肤在月光斜照之下,呈现出泽泽生辉的黄色光晕,四肢清晰可见。那魁梧健壮的身躯上每一条肌肉纹理都纤毫毕现。
无独有偶,温泉水池中的女子又正好是稍稍从水中抬头,近乎贴着水面注视着水中黑影向自己游来。于是,呈现在她眼中的黑影身躯长达数丈,体魄雄壮如如天神,周身上下金光萦绕,;再加上他逆流破浪而来,那迅疾如电的速度仿佛一瞬千里般,矫健之极。由此,女子瞬间联想到传说中的江河之神龙神。也叫神龙。
而女子遇到神龙意味着什么,整个大汉之中所有待字闺中的少女几乎都知道,这意味着自己将来定然是贵不可言。
岂不闻远古圣皇伏羲大帝就是其母在洛水河畔梦遇神龙,而后便生下伏羲圣皇;高祖刘邦之母梦见一条金龙盘绕梁上,既而扑入刘母腹中。随后便生下大汉开国帝王刘邦。如此种种奇闻,不胜枚举。早已是耳熟能详之事。因此。但凡女子得遇神龙定然是祥瑞之兆,而此女也必定是大富大贵之人。
正因如此,温泉水池中的女子瞬间捂住红唇,生恐自己出声惊走神龙,从而白白错失这等百年不遇的天赐福缘。
随着“神龙”穿过温泉入口,越来越近。瞬间来到身前,女子仰头凝视着“神龙”的相貌。
只见他脸颊周正,五官俊朗至极,印堂饱满泛光。浓眉如剑,虎目似电,鼻如刀削,唇若星河。那魁梧健壮的身躯恍如铁塔天神,青筋暴胀的双臂力拔山河,修长有力的双腿犹如擎天之柱。还有那、、、不似凡间男子所能拥有的雄伟。
这一刻,女子对自己心中所想深信不疑,笃定自己就是身具天赐福缘的幸运女人。
“哗、哗、哗!”
莫名之中,拥有闭月羞花之容貌的女子缓缓起身,一步一步靠近面前的“神龙”化身的男子,一双美丽动人的明眸直勾勾地看着他的眼睛。
一瞬间,两双灼热的眼神赫然交织在一起,随之再也无法分开,谁也不曾眨一下眼睛,唯恐一眨眼眼前之人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目相对,默默无言,眼神交融。
此时四目脉脉含情,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鱼美人迎面相对,坦诚相见,李利眼神不动,眼皮不眨,但心中却是惊诧莫名,惊叹不已。
他没想到鱼美人居然没有隐遁离去,反而刻意施展神技创造出如此隐蔽雅致的所在。泉水融融,不深不浅刚好及腰,水池边还有形状各异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四周更是用密不透缝的栅栏将这里完全遮挡起来。
一瞬间,李利想起自己和滇无瑕结缘的那个荒漠洞府,与眼前所见的情形竟然颇有几分相似。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那一次他和滇无瑕是落难之中误入地底洞府,而此次却是鱼美人神技所创,刻意将自己引来此处相会。
双眸一眨不眨与鱼美人对视,李利其实早已看清了她的容貌和身材,此刻留在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字“美”。
美,她太美了!
美的惊心动魄,美的无懈可击,美的不可方物,美的难以形容。
纵然是自认阅美无数的李利,见到她的第一眼也为之失神半晌,以至于短短几十步距离却生生耽搁这么久。
看清楚美人的容貌身材之后,李利坚信自己先前的判断没有错,她真的是神女鱼美人,而不是人间俏佳人。而李利并不知道的是,与他迎面而立的女子此时同样笃信他就是神龙的化身。
“哗哗哗!”随着池水陡然激荡作响,神龙和鱼美人对视半晌后猝然拥在一起,既而一切都水到渠成。
自始至终两人都不曾言语,双方似乎都在担心自己开口说话就会惊走自己的“鱼美人”和“神龙”。因此他们二人相对无言,眼神交流过后,便有最原始的身体语言诉说自己的心声。
片刻之后,温泉水池中响起龙吟凤鸣之音,随着水池一浪胜似一浪地冲向岸边,温泉水池中演绎着龙凤合鸣的交响乐章。
第515章晨曦方觉梦黄粱
晨曦破晓,朝霞满天。
河畔竹林边。
“咦!兄长这么早就出去了?”
帐篷门口,刚刚起床的鲁肃正欲出门,却看到李利神采奕奕地从河边走来,身上竟然只穿着一条平角裤,而且还是破损之后扭成死结系在身上,仅作遮羞之用。
眼看李利这副装束,鲁肃倒也没有大惊小怪,反倒习以为常。
因为这三天里,他每天都和李利睡在同一个帐篷之内,又是盛夏时节,天气炎热,故此兄弟之间不用顾忌太多。
何况李利睡觉有裸睡的习惯,只穿平角裤睡觉,对此鲁肃反倒认为自家兄长李利生性豪爽坦诚,对自己这个结义兄弟毫不提防,令他十分感动。
不过之前三天,李利每天早晨很晚才起床,像今天这么早起来,倒是让鲁肃颇感意外。
“呵呵呵!”李利未语笑先闻,爽朗笑道:“让子敬见笑了。帐篷里有些闷热,因此我一早起来下河清洗一番,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
“哦,原来是这样。”鲁肃欣然点头道:“兄长快请入帐,小弟先去舆洗,从今天开始我们要加紧赶路,以后都在船上用膳。”
李利微笑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随之快步走进帐篷换上衣服。
待李利入帐之后,鲁肃轻轻耸耸鼻子,边走边说道:“奇怪,兄长身上怎么有股花香味!昨晚很热吗,我怎么一点也不觉得热?”
忽然,鲁肃停下脚步,扭头看向帐篷,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道:“不对呀,昨晚起夜的时候。好像兄长不在帐篷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思索片刻后,鲁肃还是理不出头绪,随即不再多想,自顾走到河边舆洗。
自己动手临河梳洗,在这一点上鲁肃倒是和李利有着一样的习惯,不用侍婢伺候,没有士族公子的恶习。
半个时辰后,船队起程出发,逆流行舟,向上游徐徐驶去。
“看来文昌终于想通了。今天神采奕奕,精气神十足,这才是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嘛!”
船舱里,鲁老夫人坐在主位,李利和鲁肃二人分坐两旁。中间放着一张小几,炉上正煮着香茗。
李利闻声微微愕神。既而微笑道:“这几日让祖母担心了。孙儿于心不安。这几天我一直挂念着西凉后方之事,忧心忡忡,经过昨夜和子敬促膝长谈之后,而今我却是想通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担心忧虑已然无济于事,还是想好如何善后才是正事。”
“嗯。文昌不愧是西凉之主,一军之统帅。遭此大劫之后,三日内即可恢复如初,确有将帅之风。令人赞叹哪!”鲁老夫人极为赞赏地欣慰笑道。
鲁肃接声道:“一夜之间兄长竟然变化如此之大,之前愚弟差点以为看花眼了,直到现在才能确定这是真的。可喜可贺呀!”
说话之间,鲁肃随手取下茶壶,给桌上的三个茶杯里斟上热茶。
品茗之际,李利随口问道:“子敬,昨夜你说将扈从编为三队轮流划船,不知人手够不够,若是不够,那就算我一个,争取尽快赶到步府。”
“这、、、不用劳烦兄长亲自动手,有小弟出去帮忙就行了。”鲁肃微微愣神后,微笑说道。
李利闻言轻笑,说道:“看来我猜对了,船上人手不够,就连子敬都要亲自上阵。既然如此,那子敬就不必多说了,等会儿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去!”
看到鲁肃脸上迟疑的神色,李利话音稍顿后,笑声说道:“或许子敬是担心我没有划过船桨,担心我越帮越忙是吧?果真如此的话,子敬大可放心。不瞒你说,相对于陆地征战而言,我更擅长水上作战。此外,我水性极好,掉进滚滚洪流中都能全身而退,想必子敬不难想象我的水性如何。呵呵呵!”
鲁肃闻言惊诧,既而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惊叹道:“兄长不提此事,我差点忘了兄长的水性可是不同凡响啊!之前兄长坠入洪水中几个时辰,竟然是力竭昏厥过去,而不是溺水昏迷,由此足见兄长水性过人,此举着实让人匪夷所思,令人惊叹哪!”
“呵呵呵!好,那就这么定了,随后我们兄弟二人一起划船,加快速度!”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哐当!”
距离李利一行七艘渡船数里之遥的河湾竹林中,三名容貌绝美的少女打开围栏木门,缓缓走向温泉水池。
“妹妹、妹妹,快醒醒,日上三竿了!”
三女之中,一名身着紫衣霓裳拥有着沉鱼落雁之貌的绝美女子,款步走到水池边,既而俯身蹲轻轻摇着躺在鹅卵石上睡得正香的妹妹,柔声唤道。
“嗯。”天赐一副闭月羞花容颜的妹妹,从熟睡中惊醒,随之慢慢睁开美丽的大眼睛,嗓音略显沙哑地轻声道:“姐姐,你别摇了,让我再睡会儿行吗?累死我了,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
“呃!”姐姐神色愕然,轻声问道:“妹妹,你这是怎么了,说话声音怎么都变了?以前我们也常在水池中过夜,清晨很早就能醒来,怎么你今天如此贪睡?”
妹妹闻言后,漂亮的睫毛剧烈跳动,随之睁开眼睛,强撑着支起身子。随手她拨开遮盖在身体周围的花瓣,从姐姐手里接过衣服,在姐姐帮衬下有气无力地穿上衣服。
“啊!”突然,正在帮着妹妹穿衣服的“姐姐”发出一声极其尖锐的惊叫,随之吓得后退数步,险些站立不稳。
“姐姐,你怎么了?”已经披上粉红色罗裙的妹妹愕然扭头看着姐姐,诧异问道。
然而,姐姐似乎看到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满脸惊骇之色,抬手指着妹妹的玉颈,缓口气之后,颤声问道:“你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红印?后背还好,可你身前到处都是红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咬了?”
“啊!”妹妹闻声色变,低头一看正如姐姐所说,自己的玉体上遍布红痕,尤其是胸口红痕更是触目惊心,依稀可见一排排轻轻咬过的齿痕。顿时她失声尖叫,无比迅速穿好衣服,既而双臂紧紧抱在一起护住胸口,仿佛生怕姐姐再看出什么。
“咦!小姐快看,这些花瓣都是新摘的,不是我们昨夜放进水池的那些花瓣!”怕什么来什么,妹妹担心姐姐看出异常,却不料两名容貌姣好的侍女又有新发现。
“这、、、小梅不要大惊小怪,这是我早晨醒来后在湖边摘的。”妹妹瞪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侍女小梅,解释道。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她美丽的大眼睛却迅速察看温泉水池四周,希望能看到梦中的雄壮身影。扭头扫视看遍四周各个角落之后,她极为失望地收回目光,眼底闪过一丝落寞之色。
“姐姐,你进来之前木门是锁着吗?”妹妹轻声问道。
姐姐愕然点头说道:“对呀,木门是我昨夜临走时锁上的,钥匙一直在我这里。怎么了妹妹,这有什么不对吗?”
妹妹闻言后,连忙对小梅吩咐道:“快去湖边看看有没有人?”
小梅应声而去,沿着栅栏走到湖边四下张望,随即大声喊话道:“小姐,没人,什么都没有!”
妹妹闻声黯然,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瞬间失神,眼中浮现出晶莹的泪花。呆立半晌后,她喃喃自语道:“原来这只是一场黄粱美梦!”
“妹妹,以后不能在此过夜了,否则你身上也不会被咬成这样!走吧,父亲还等着你一起用膳呢。”姐姐轻轻走到妹妹身旁,轻声说道。
“嗯啊!”妹妹轻轻点头,转身准备离开鹅卵石,不料刚一抬腿便感到下身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痛得她失声惊叫。
幸好一旁的姐姐眼疾手快,迅速扶住她,既而搀着她慢慢走下鹅卵石:“妹妹,小心些,你在石壁上睡了一整晚,腿脚自然会麻木,先适应一下,才能正常走路。”
随之姐姐搀扶着妹妹缓缓离开水池,就在姐姐锁门的时候,妹妹举目眺望着湖水方向,轻吟道:“这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
“呃?这是谁的玉佩怎么挂在这里?”姐姐惊讶的声音瞬间打断了妹妹的思绪。
“玉佩在哪儿,给我看看?”一瞬间,妹妹似乎淡忘了身上的剧痛,一个箭步走到姐姐身前,随手将玉佩抢过来。
“姐姐,这是我的!”看到玉佩的第一眼,妹妹就宣布了这块玉佩的归属。因为她之前在梦中见过这块玉,“神龙”脖子上戴着一块发光的碧绿色美玉,应该就是这块玉佩。
仔细端详之下,她看到玉佩的正面刻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李”字,背面刻着“文昌”二字。
“李、文、昌!”妹妹一字一句地念出玉佩上的名字。
姐姐闻声说道:“李文昌?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妹妹,这块玉是你的,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妹妹神情茫然地摇摇头,随之在姐姐搀扶下缓缓而行,慢慢走向百步之外的林间宅院。
第516章一石激起千层浪
长安,卫将军府。
正堂上,气氛凝重。
大司马李傕赫然坐在主位,堂下两侧坐着四个人,依次是左侧滇无瑕和李儒,右侧李玄和铁陀。
“元忠,今日究竟商议何事啊,居然把无瑕都请到长安?”稍稍见礼寒暄后,李傕满脸笑意地随口问道。
李玄面沉如水,隐隐透着几分哀愁,眼中还残留着彻夜未眠的血丝。此刻他低着头,似是思量着难以抉择的大事,又好似发呆失神,一副心事重重神不守舍的样子。
“元忠、元忠,你在想什么?”眼见李玄竟然对自己的问话不予理睬,李傕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眼底闪过一丝颇为不悦的愠色。
稍瞬即逝后,他脸上重新挂着微笑,眼神从李儒和滇无瑕身上滑过,疑声问道:“你们今天这是怎么了,刚一坐下议事怎么就魂不守舍,难道出大事了?”
听出李傕话音中透漏出几分不悦,滇无瑕陡然抬头,沉声道:“叔父当真一无所知?”
“呃!无瑕何出此言,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李傕闻声愕然,眼神狐疑地看向滇无瑕,却见她双眸含泪,一副伤心欲绝欲哭无泪的样子。
顿时李傕神色大变,疑心顿起,隐隐感到一定有大事发生,否则滇无瑕就不会出现在这里,更不会如此悲痛。但他又想不出西凉境内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好像没有特别的事情,一切如故,军政都很稳定。
正当李傕暗自揣测的时候,李玄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后。沉声道:“禀大司马,昨天傍晚将军府收到李挚将军飞鹰传信,主公出事了!”
“啊!你说什么,文昌出事了?”李傕闻声大惊,骤然起身,疾步走到堂下李玄面前,急声问道。
“大司马没有听错,主公确是出事了!”李玄神色沉痛地点头应声,缓缓说道:“李挚在信中说,主公此次南下荆扬二州。刚一走出司隶就被兖州曹操帐下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发现踪迹,随之尾随跟踪,直到四天前的雷雨之夜,夏侯兄弟二人带领三百多名家族死士行刺主公。双方厮杀大半夜,随后桓飞重创夏侯渊。李挚击败夏侯惇,并将夏侯家族死士诛杀大半。然而、、、就在主公跨桥追杀夏侯惇之际。却误中夏侯兄弟早已设好的圈套。歹人砍断绳索摧毁渡桥,而恶贼夏侯惇更是不惜一死生生托住主公坠入巨大洪流之中、、、、、、”
“啊”李傕再次惊声疾呼,双目圆睁,脸上浮现出惊骇之色。随即他脸上的神色急剧变化,惊骇神情渐渐淡去,转而流露出悲痛黯淡之色。稍瞬即逝后,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神情。随之他在堂中来回踱步,显得焦躁不安,满脸悲痛。实际他眼角余光却在留意着李玄、李儒和滇无瑕三人的神情变化。
踱步半晌后,李傕慢慢走回主位坐下,神情无比悲痛,脸颊潮红,双眸充斥着几缕血丝。随即他咬牙切齿地厉声道:“兖州曹操胆敢杀害文昌,我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诛其满门,将夏侯家族挫骨扬灰!”
“叔父所言正合侄媳之意!”滇无瑕应声说道。
随之正当她准备说出自己和李欣等人商议好的决定时,却看到李玄伏在案上的左手轻轻摆动,示意她不要多言。
顿时滇无瑕心生警觉,眼神狐疑地看看李玄,既而抬眼看向主位上的李傕,再不言语。
这时,李玄神情凝重地说道:“雨夜一战,夏侯兄弟二人一死一重伤,三百多名家族死士死伤殆尽。另外,李挚信中还提到一件事情,主公落水之后还将随身兵器金猊战刀掷向岸边。”
“元忠此言何意?”李傕疑惑不解的急声追问道。
李玄应声道:“大司马稍安勿躁。无瑕夫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要向夫人请教。”
“元忠但讲无妨,我定当知无不言。”滇无瑕轻轻点头说道。
“多谢无瑕夫人。”李玄拱手施礼,接声道:“夫人常年跟随主公身边,不知主公水性如何?”
“嗯?”滇无瑕闻声惊愕,随之面露喜色地说道:“若不是元忠提起此事,我险些都忘了,夫君水性极好!去年夏天,夫君视察渭河洪水,碰巧遇到一个农户房屋被洪水卷走,他当即跳入水中救起三人,随后被洪水冲出数里之遥,最终还是将那名农夫救上岸。”
“嗯,这样就好!”李玄脸色稍缓地重重点头,说道:“从李挚信中透漏的情形来看,主公一行当晚借宿的步府就在河岸边。而这条河虽然很大,却不是大江,终究还是一条河。尽管当夜雷雨交加,河水暴涨,既而爆发洪水,但主公落水之后并非没有生还的可能。在我看来,主公是否已经遭遇不测,目前还是五五之数,不宜过早下结论。”
“对,元忠言之有理。”李儒接声说道:“眼下主公生死不明,我等不可妄自揣测,更不能轻举妄动。三日前我已加派三千细作潜入扬州打探主公下落,相信不久之后就有主公的消息。”
李儒话音方落,李玄立即开口道:“今天凌晨,金猊卫一万五千铁骑已经抵达潼关,两日后即可到达徐荣大营,既而陈兵南阳边境。一旦有消息传回来,如果主公安然无恙便罢,倘若主公遭遇不测,安邑大营和徐荣大营八万兵马,加上金猊卫铁骑和高顺所部陷阵营,约合十万大军由滕霄担任主将,徐荣为副将,贾诩为左军师,郭嘉为右军师,挥兵攻打兖州。此外,征调龙骧营和飞熊重甲铁骑前往司隶前线增援,如此我军约有十万铁骑、五万步军,共计十五万大军横扫兖州,誓必诛灭曹操!”
“这、、、也好。”眼睁睁看着李玄和李儒二人一唱一和,三言两语就将出兵大计确定下来,李傕顿时气得脸颊绛红。呼吸粗重,还得硬着头皮应声附和。
此时此刻,李傕算是彻底看明白了。今天李玄和李儒二人之所以把自己请来卫将军府,不是让自己拿主意的,而是将他们早已商量好的计划向自己通报一声,仅此而已。实际上,数十万西凉军的兵马大权都掌握在他们手里,自己这个名义上的西凉最高统帅其实不过是个摆设。侄儿李利若在,这些人对自己毕恭毕敬、礼数有加,现在李利凶多吉少。他们就能顺势掌握西凉军权。
这一刻,李傕心里十分憋气,感觉自己很窝囊。同时,他也深刻体会到侄儿李利之前对自己当真是无可挑剔,处处敬重礼让。从来不会让自己难堪,更不会遭受今天这样的冷遇。如今没有李利给他撑腰。他恍然发现自己在西凉军中几乎没有任何话语权。甚至无权调动一兵一卒。
而李玄和李儒之所以胆敢如此行事,就是因为李利一旦遭遇不测,那他的六个子女就将是西凉之主,其中最有可能上位之人就是李玄的外甥,李利正室李欣的儿子。只要他们能够得到少将军李暹、敦煌守将樊勇和龙骧营统领马超三人的支持,那西凉局势就不会乱。因为这三人都是李利的结义兄弟和姻亲。而余下各营统领都是李利亲信部将,自然会鼎力支持李利的儿子承继大位。
快速梳理一遍西凉军中局势,李傕莫名感到一阵恐惧,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些人排挤在外。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倘若李利此次当真遇害,那他李傕就是挡在这些人面前的绊脚石,不但保不住现有的权势地位,还极有可能被这些人痛下杀手,一举除掉自己。
一瞬间,李傕真切体会到侄儿李利对自己的敬重和孝心。若是李利安然无恙,这些人安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
一念至此,李傕陡然起身,沉声道:“既然元忠和文优已有定计,那一切就托付给你们了。文昌若是安然无恙,那一切等文昌回来再说。如若文昌遭遇不测被曹操恶贼所害,我作为文昌叔父,无论如何都要给他报仇。一旦决定开战,我会想法设法给大军筹集粮草和军械,万不得已时就从满朝文武百官下手,如果搜干他们名下的所有钱粮,足够供应大军半年的粮饷!”
说完话后,李傕大步走向门口,边走边说道:“但有文昌的消息立即通知我,其它诸事你们自行做主即可。我还有事,先走了。”
“恭送大司马!”李玄、李儒、滇无瑕和铁陀四人当即起身相送,齐声说道。
目送李傕离去,滇无瑕凤眉微皱,若有所思地问道:“元忠、文优,你们之前探知的情报是不是有误?叔父虽然权欲之心甚重,却还不至于对文昌不利,更不会有非分之想。今天我们这样对待叔父,等到文昌平安归来,他一定会很生气,很可能降罪于你们。这些你们都想过没有?”
“有备无患。”李玄沉声说道:“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值此紧要关头,有必要试探大司马一番。如果主公安然无恙,一切都好说,若是主公遇害,那我们今日之举就算是先礼后兵,以免西凉再度陷入混乱之中。何况有些事情一直悬而不决终究不是长远之计,不如趁此机会一并解决,以免拖得越久麻烦越多。”
李儒轻轻点头,附和道:“我和元忠的想法一样。而今西凉形势一片大好,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长安之乱的覆辙,稳定局势重于一切。日后主公若是怪罪下来,我和元忠一并承担!”
“但愿文昌此次能够化险为夷,否则眼前大好局势终将难以持续下去,早晚都会再次爆发动乱!你们留守长安,我立即动身前往徐荣大营,好自珍重吧。”滇无瑕忧心忡忡地沉吟道。随之她迈步离去,片刻之间便消失在堂中三人的视线当中。
随后,李玄转身对铁陀叮嘱道:“铁陀将军,此次主公遇险之事想必随后就会传遍全城,你肩上担负的责任重大呀!驻守长安的数万郡府兵都有你一手节制,从现在起,务必确保长安局势稳定,但凡有人趁乱滋事,无论他是什么人,一律杀无赦!”
“诺,末将领命!”铁陀拱手应声,随即他满脸忧虑地低声道:“属下曾听主公说过,尚书令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尤擅星象奇术。不知主公时下吉凶如何?”
李玄双眸深邃地沉声道:“自从主公前往中原游历之后,与主公相应的主星一直晦暗不明,令人无从揣摩。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与主公辉映的主星尚未陨落,这就证明主公眼下还没有遇害。因此我们现在所做的事情都是为了防范不测,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阵脚大乱。至于调集重兵进驻司隶,那是主公之前吩咐过的事情,如今只是增加了金猊卫铁骑而已。”
随后三人商议半晌,几乎方方面面都有涉及,待商量妥当之后各自散去。
李傕离开卫将军府之后,没有坐马车前往皇宫,而是骑马径直返回府邸。
眼看李傕这么早下朝,老管家李泰快步迎上去,恭声道:“老爷回来了,刚刚侍中杨奇大人前来探望夫人,眼下还在侧堂与夫人叙话。”
“我岳丈来了,他来此作甚?”李傕随手将缰绳丢给门口侍卫,神色不悦地问道。
老管家神色微变,摇头说道:“老奴不知侍中大人来意,也不敢上前相询。不过侍中老大人近年来倒是经常登门,之前他可不这样。在老爷没有执掌朝堂的时候,老大人一年半载也不会亲自前来,顶多就是遣人传话。”
“哼!”李傕脸色阴沉地冷哼道:“我这个岳丈自恃出身士族世家,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们这些庶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今我和文昌掌权,李儒同样是侍中,把持内政,他这个前朝老侍中实际就是个赋闲之人。若不是看在他是我岳丈的份儿上,文昌早就将他罢官去职,让他回家养老了。算了,不提他了,我不想见他,直接去书房。”
说话之中,李傕带着老管家李泰直接穿过前堂,进入书房。
待李泰关好房门后,李傕招手示意他近前,低声吩咐道:“立即派人去请中郎将杨定和胡轸两位将军前来府中议事,行动小心些,不可被人发现。此外,稍后派遣六名得力的亲信分成三队,持我手书分别送往青龙营统领郭汜、虎贲营副统领段煨和武卫营统领樊勇,一定要亲自交到他们手里。老泰,都记住了吗?”
“诺,老奴一定办得妥妥当当,请老爷放心。”老管家李泰躬身应道。
“嗯,去吧。”李傕摆手示意李泰出去,随之闭目沉思半晌,既而伏案疾书。
第517章劫后重逢情意切
两天时间飞快流逝。
艳阳当空,热气渐浓。
大河之上,七艘渡船迎风破浪逆流而行。
“兄长,转过前面河湾,我们就到步府了!”
第三艘渡船上,鲁肃站在船头,望着不远处的河道转弯,颇为激动的扬声说道。
“是吗,又回来了!”与鲁肃并肩而立,眼看就要到达步府门前的河岸渡口,李利脸上非但没有多少喜色,反而神情黯淡,颇有触景生情的惆怅之感。
“呃?”鲁肃闻声扭头看向李利,顿时神色微变,思量着说道:“兄长莫非又想起遇害的步老夫人?若是愚弟没有猜错,兄长不必如此伤感。
步老夫人深明大义,性情刚烈,遭受羞辱之下舍身成仁,其行可敬,其情可悯。但是,如果老夫人在天有灵,一定不希望看到兄长如此悲伤痛苦。再者,兄长遵行老夫人临终遗命,亲手斩杀夏侯惇替她报仇雪耻。如此以来,兄长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余下就是善待练师夫人,妥善安置步府生还之人。”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话虽如此,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与婶娘仅有一面之缘,可她却以性命相托,如此大恩大德,我何以为报啊!何况步府上下数十名老幼皆因我而死,遭受无妄之灾,以至于和和美美的步氏一门家破人亡,而这一切都因我临时起意前去借宿而起。
每当我想起婶娘和步家的时候,都会深感自责,无法宽恕自己,更不能原谅当夜的狂妄自大。如果我当夜和飞虎、子诚二人一起出手,那结果就不是现在这种悲惨局面。只可惜现在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悔之已晚。徒呼奈何!”
鲁肃能够理解李利现在的心情,也能猜到李利为何触景伤情,源头就在步练师身上。
步练师既是步府唯一幸存的嫡系族人,又是李利的妾室,更是已故步老夫人的亲生女儿。只要李利看到步练师,自然而然就会想起替他而死的步老夫人,既而难免内疚自责。在自己女人面前心存愧疚,对于像李利这样叱咤风云的诸侯霸主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久而久之就会成为永远也挥之不去的心理阴影。
但是。这种事情无法躲避,更不能逃避,只能坦然面对,设法克服心理障碍。只是这种事情旁人帮不上忙,只有李利自己彻底想通了。释怀了,才算解决。除此之外。谁也帮不了他。
“两位公子快看。前方河面上有人正在架桥!”老管家鲁成突然大声说道。
李利轻轻点头,指着前方数百步之外众多身影中最为高大的两人,给鲁肃介绍道:“子敬且看,那两个身量最为高大之人就是桓飞和李挚。体型雄壮魁梧之人是桓飞,字飞虎,现为飞熊重甲营统领;身形略显消瘦之人就是李挚。字子诚,近年来一直担任我的亲兵统领。此二人都是沙场悍将,名副其实的万人敌,他们二人跟随我多年。屡立战功。
此番南下游历,我之所以带上他们二人,一则他们武艺高强,勇猛无敌;二则想让他们一同前来看看我大汉天下的大好河山,增长阅历,这样对他们将来有好处。最重要的是,此二人都是陆地战将,却不习水性,我屡次劝诫他们尝试下水,最终还是中途而废,没有成功。没想到,这几天我不在这里,他们竟然敢下水了,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啊!”
“呵呵呵!”鲁肃爽朗而笑,说道:“看得出兄长十分器重飞虎和子诚将军,精心栽培,以便他们将来能够独当一面。单凭他们魁梧高大的身躯,愚弟完全能够想象此二人确如兄长所说,皆有万夫不当之勇,实乃当世虎将也!”
李利含笑颔首,笑道:“子敬所言不差。飞虎是我帐下第一战将,子诚紧随其后,此外还有三人和他们一起并称西凉五虎将。不过这是两年前的排名,如今我麾下堪称虎将的将领足有十余人,拥有超一流身手的将领足有数十人之多。其中一部分人都是这两年之中渐渐成长起来的,就像我的大舅子马超,二弟樊勇和弟弟李暹等一批武将,近年来越来越厉害了。此外,我此番前往中原游历又收得几员虎将,其中有两人极为了得,假以时日足可与飞虎和子诚二人比肩。呵呵呵!”
鲁肃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如此说来,兄长此次南下除了游历之外,还有网罗贤才猛将之意图。愚弟妄自猜测,兄长此番南下扬州似有招揽一两名精通水战的水军将领。不知确否?”
“呵呵呵!子敬所言不错,我确有此意。”李利笑呵呵地点头应声,随之语气陡转,颇为惋惜地说道:“想法固然是好的,实际却收效甚微。不承想此番遭遇大劫,却无巧不巧地碰到子敬,有贤弟相助足矣!”
就在李利和鲁肃二人站在船头侃侃而谈之际,步府门前的渡口上,桓飞和李挚二人带着近百名闻讯赶来的乡勇青壮重建渡桥。截至今日,他们已经整整忙了三天,一座比原来还要坚固的渡桥已然成形,支撑渡桥的河底木桩已经打好了,绳索也已攀附两岸,今天正在铺置桥面木板,再有一天时间便可完工通行。
此刻,正在西岸搬运木板的李挚无意中扭头一瞥,瞬间呆愣住了,以至于肩上一摞木板哗然落地都未能将他从呆滞中唤醒。
“子诚快走啊,你挡在路口上作甚?”紧随李挚身后的桓飞肩扛四根横木,大步前行时却看到李挚挡住去路,于是他用横木轻轻撞了李挚一下,急声说道。
后背被横木撞击,李挚当即从呆滞中惊醒,既而满脸惊喜地伸手指着下游河面,激动得结巴道:“飞、飞、飞虎快看,哪个站在船、船头、头上的人是不是主、主、、、、、、”
“啊!主公”不等李挚把话说完,桓飞已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乍眼一看,桓飞当即失声惊呼,随手甩掉肩膀上的横木,沿着河岸向下游疾奔而去。
“嘭哎呦!”早已不再口吃的李挚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桓飞扔掉的横木砸中脚背,痛得他失声痛呼。但这一下也彻底把他砸醒了,顿时他后发先至,纵身一跃就追上了桓飞,既而疾走如飞,瞬间把桓飞抛在身后。
单论奔跑速度,桓飞远远不如李挚奔跑速度快,不仅是他比不上,就连整个西凉军将领都比不上李挚。西凉上千名将领之中,李挚奔跑速度之快绝对是首屈一指的第一人,他的一双脚板俨然不逊于疾奔如电的战马。
“主公、公、公”虽然奔跑速度比不上李挚,但桓飞却有足可堪比洪钟一般的巨大嗓门,一声呼喊震动四方,震耳欲聋的声量迅速在大河两岸激荡回响。
“呃!”桓飞这一嗓子实在太突然了,致使鲁肃闻声色变,骇然看向两百步开外河岸上的桓飞,惊叹道:“好家伙,这个桓飞嗓门真大,这么远都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哈哈哈!”李利闻声后,对岸上的桓飞和李挚二人招招手,既而开怀大笑,劫后重逢的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听到鲁肃的惊叹声,李利笑声说道:“子敬此言丝毫不差。桓飞嗓门之大亘古罕见,五十步之内,他一声断喝足可吓瘫胆小孱弱之辈,十步之内暴喝一声,能够震伤超一流武者以下的所有武将。这都是我亲眼所见,绝非夸大其词。”
鲁肃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说道:“兄长所言不虚,愚弟已经有所体会了。还有这个正朝我们这里跑来的李挚将军,奔跑速度太快了,名副其实的疾走如飞啊!”
李利微微颔首,既而扬声对李挚喊话道:“子诚,我回来了!”
河岸上飞速狂奔的李挚闻声后,身形微顿,既而骤然加快速度,瞬息之间便跑到距离渡船二十余步远的岸边。
霎时,李挚脚步不停直奔河面急冲而来,临近河水时,但见他借助冲刺之力纵身高高跃起,身体骤然跃至数丈高空。旋即他凌空滑行数步,既而连续两个背空翻,如此便横跨十余步远,距离渡船仅有六步之遥。
“哗哗哗!”就在李挚即将落水之际,但见他骤然甩出右手锁链,长约两丈五尺左右的锁链再加上他伸展手臂的长度,正好够到渡船橼木。随着一串哗哗声响,锁链瞬间缠在船舱的木柱上,随之锁链绷紧,李挚借助锁链之力,脚下连续轻踩水面,咻然跃上渡船。
整个过程顺畅无比,眨眼之间便已完成。于是落在一般扈从眼里的情景便是,李挚纵身跃过十余步高空,随之蜻蜓点水一般掠过河面,待他彻底站稳身形后,赫然出现在李利身旁不远处的船头甲板上。
“末将拜见主公!雨夜一战,末将惧怕洪水不敢上前,以致主公遭歹人算计坠入洪流,生死未卜。末将有罪,请主公重重责罚!”乍一上船,李挚便跪在李利面前,满脸羞愧地俯首请罪道。
“子诚快快起来!”李利生生将李挚拉起来,微笑说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子诚切勿自责,先前之事却是我一时冲动,不察之下落入歹人圈套,理应有此一劫。而今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活得好好的,毫发无损。呵呵呵!”
第518章世事沧桑人亦变
烈阳之下,背倚青山,面朝绿水。
郁郁葱葱的山坳中,又添新坟。
步府后山,步家前任家主的坟冢旁边,步老夫人便葬于此。
墓碑前,祭奠早已完毕,惟独李利静立坟前,久久不愿离去。
在他身后,郭嘉、鲁肃等人看着墓碑上的铭文欲言又止,神色甚是踌躇,却又不便上前询问。
在此之前,步练师已在悲痛之中强撑数日,身体极为虚弱,刚刚与李利一起拜祭母亲时伤心欲绝,几度昏厥。随之被鲁老夫人和侍女搀扶回府,只有鲁肃、郭嘉和桓飞三人仍旧留在这里,与李利一道缅怀步老夫人。
今天是李利和鲁肃一行返回步府的第三天,也是步老夫人逝世的第八天。
而今步府已然修缮完毕,门前渡桥也已重新搭建起来,再有鲁家众人暂住府中,使得寂寥空荡的步府重现生机。
忽然,在墓碑前伫立良久的李利缓缓转身,神情低落地低声道:“走吧,婶娘长眠于此,我也心安了。”
“主公且慢,这墓碑上的碑文极为不妥,还请主公三思!”郭嘉跨步走到李利身边,劝谏道。
鲁肃紧随郭嘉上前,接声说道:“奉孝所言有理。我等都已看出碑文不妥,兄长自然也看到了,却为何不闻不问呢?”
说到这里,鲁肃话音稍顿,注视到李利神色无异,当即继续说道:“以兄长今时今日之身份地位,若是不在碑文上留名便罢,一旦留名就要留下真名,岂能像现在这样留下一个庶民之名?愚弟对此不敢苟同,请兄长明示。何故执意如此啊?”
李利神色平静,扭头看着碑文,但见碑上刻有:“汉贞一夫人步陶氏之墓”,右下角上刻有:“女步练师、侄李正锋”字样,余下还有年月时间。而郭嘉和鲁肃二人所言不妥之处正是右下角的两个名字,步练师现为李利妾室,女子出嫁从夫,怎可将名字排在丈夫之前。这还不是最紧要之处,最关键的是刻在碑文上的李利名号不是正名,而是“李正锋”这样一个庶民的名字。
如此一来。正如鲁肃所言。如果碑文上没有李利的名字便罢,既然留下名字,那自然是要刻上正名真名,岂能留下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号。此时一旦传扬出去,将给世人留下一个藏头露尾的不孝不义之名。必然有损李利声誉。
看着碑文,李利怅然若失地沉吟道:“这是我今天早晨亲自刻上去的。没有什么不妥。当日我来步府借宿时就是用的这个名字。如今婶娘已去,我自然要留下名字。其实‘李正锋’这个名字不是化名,而是我的乳名,之前多年不用,此番游历之中又重新示人。日后,若是我能够成就霸业。自然要给婶娘重修陵寝,赐谥立碑,到那时再改过来便是。如果我西凉军被其他诸侯吞并,婶娘也可安息于此。不会受到牵连,更不会有人前来惊扰。”
“这、、、主公用心良苦,是属下愚钝,请主公责罚。”郭嘉微微失神之后,躬身请罪道。
李利轻轻摇头,说道:“不知者不怪,奉孝何罪之有。好了,回去吧,我们已经在此停留多日,是时候离开了!”
说罢话后,李利率先前行,桓飞亦步亦趋随后跟上。
鲁肃和郭嘉二人神情迟疑地对视一眼,随之扭头再看一眼碑文,既而快步下山。
午后,步府之中一切都已收拾妥当,鲁肃带着一众扈从将物品悉数搬到对岸,随后一行人就将离开步府,折身返回司隶。
步府正堂上,李利独自坐在堂中品茶沉思,不知想些什么。
忽然,一阵急促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瞬间打破正堂的沉寂。
“这是末将刚刚收到尚书令李玄的飞鹰传信,请主公过目。”李挚快步走到李利身前,递上信帛,恭声禀报道。
快速看完信帛后,李利眉头微皱,脸色有些阴沉,随手将信帛交给李挚,沉声道:“我们还是晚了一步,无瑕已经带着金猊卫铁骑前往徐荣大营,元忠等人正在筹集粮草,随时准备调集大军进攻兖州。如此兴师动众的大动干戈,图耗钱粮啊!”
“主公勿忧!”李挚闻言说道:“按照信上所写的时间,这封信刚好比我们早一天,如果不出意外,明天长安将军府就能收到主公的平安书信和将令,随之一切行动都将停止下来。如此一来,前后不到十天时间,一切都还来得及,不会大动干戈的。”
“嗯,但愿如此吧。”李利微微颔首,吩咐道:“去请奉孝和子敬前来正堂,为了稳妥起见,我们之前原定计划需要稍作改变。”
“诺,末将遵命。”李挚恭声应道。
“等等!”李利突然叫住李挚,询问道:“练师悲伤过度,忧思成疾,身体太虚弱了。将我的虎皮大氅拿给她垫在马车里,以免沿途奔波,病上加病。此外,此番返回司隶途中,一定要寻访几个医术精湛的郎中沿途照料;若是他们不愿意前去西凉,那就把他们绑了,带上妻儿家小随行。沿途之中,如果有人胆敢私自逃离队伍,或是有人阻拦,无需顾忌,一律斩杀!”
李挚欣然应道:“末将领命!呃、、、主公的意思是让末将随大队返回司隶,那主公身边岂不是没人了?”
李利微笑道:“金猊卫铁骑已经开赴司隶,你这个统领岂能置身事外!等你回到军中之后立即领兵返回冀城,另外传令无瑕返回汉阳刺史府,好好给我照看孩子,她终究是女子,留在营中实为不妥,万一出事后悔莫及。并传话给她,从今以后,我李利的女人不许上战场,沙场征战到底还是我们男人的事情,女人就不要参与厮杀了。”
“这、、、诺,末将遵命!”稍稍迟疑后,李挚躬身领命,随之大步离开正堂。
待李挚走后,李利自言自语道:“步府之事就是前车之鉴,这些年来疏于防范,没想到此番竟被夏侯兄弟挟持女眷要挟。而今我麾下西凉军兵强马壮,战将云集,何必还让无瑕和云萝二人上战场呢。步府惨剧仅此一次,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了,投鼠忌器的滋味不好受啊!”
“属下拜见主公。”就在李利暗自思量时,郭嘉和鲁肃二人联袂走进正堂,躬身行礼道。
李利闻声抬头,当即摆手说道:“嗯,奉孝、子敬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不知主公有何差遣?”落座之后,郭嘉微笑问道,坐在下首的鲁肃也是一副询问神色。
李利满脸笑意地和声说道:“我原本打算安排祖母和练师会同众多扈从先行返回司隶,而我们三人再带上桓飞和李挚,随子敬前往居巢拜会周瑜。刚刚收到元忠传信,西凉局势有变,京都长安似乎有些不稳,另外元忠等人已在筹措粮草,准备挥兵东进。
因此,为了稳定局势,我决定让李挚亲自护送祖母一行前往司隶,奉孝也随大队返回。抵达司隶之后,奉孝暂时留在徐荣大营,与徐荣一起驻守河南,以防中原局势生变。而我和子敬、飞虎三人则继续前往居巢,轻装快马,来去自如,两月内我必定返回司隶,结束南下游历之行!”
“诺,属下领命。”郭嘉闻言后,没有丝毫迟疑,欣然遵从。
随即他恭声说道:“此次主公随行人员愈发少了,属下恳请主公务必多加小心,切勿走漏行踪和身份,切勿重蹈覆辙呀!”
“嗯,凡事可一不可再,吃了一次大亏就要吸取教训,以后不会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了。”李利微笑颔首说道。
看到主公李利不但没有拒绝自己的提醒,反而欣然接受,郭嘉深感欣慰,心中大定,终于可以放心离去了。至于返回徐荣大营驻守河南边境,这倒是正合郭嘉之意,毕竟他自从担任右军师以来,至今寸功未立,唯恐军中将领不服。
相较而言,留在主公李利身边固然机会难得,但他郭嘉终究不是阿谀献媚之人,也不擅长服侍主上,更不想借着与主公亲近的机会,获取功名富贵。与其跟随李利游历荆扬二州,不如早早回到军中,熟悉军务,深入了解军中各营战力和战法特点,以备将来大战所需。
随后,李利又给郭嘉叮嘱一些事情,重点就是防范冀州袁绍领兵来犯以及兖州的时局变化。并授予郭嘉临机专断之权,一旦遇到突发战事,可以不用等候将令,直接率领徐荣大军出击迎敌。
一切处理妥当之后已是午后申时初刻,当即一行人不再耽搁,悉数离开步府大院,前往对岸官道。随后李利与祖母鲁老夫人、步练师和郭嘉等人逐一道别,既而翻身上马,带着鲁肃和桓飞二人前往庐江居巢。而郭嘉和李挚一行大队人马则与李利背道而驰,踏上返回司隶之路。
至此,步府宅院大门紧锁,人去楼空。惟有阿四和两名侍女还留在后院中看护步老夫人的坟冢,等到百日之后,他们便可自行决定去留,因为李利临行前给他们留下许多钱财,足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第519章龙虎风云会(求票)
晨曦初现,万里晴空。
居巢境内官道上,三骑快马疾驰而过。
临近城池,三骑快马徐徐减慢速度,缓缓走向城门。
眼见城池就在眼前,三人中青衫文士伸手指着城门上两个隶书大字,颇为兴奋地说道:“兄长,前面这座小城就是居巢县城,马上就能见到公瑾了!”
听出鲁肃话语中透着难以言表的激动,同样身穿儒衫的李利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举目看向城高不过两丈的居巢城墙,李利眼神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此城虽是一座小城,城池方圆不过十里,城中兵民加在一起应该不会超过一万人,可谓是兵寡民少,防御羸弱,不堪一击。但是,城池修缮完好,每个箭垛口上皆有两名弓箭手和一名长枪兵,城楼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寥寥百余名守军无一东倒西歪交头接耳之人,个个笔直而立,恪守守城之责。
从眼前这般情景之中不难看出,居巢长周瑜周公瑾虽然职位不高,名声不显,治下不过一小县,却也不曾疏忽懈怠,利用手中有限兵力和钱粮生生将这座小城治理的有模有样,攻守兼备。
由此足见周公瑾之能端是不容小觑,完全当得起鲁肃之前的一番盛赞。
“子敬屡屡称赞周瑜大才,如今从眼前这座城楼来看,守城森严,来往行人秩序井然,足见周公瑾当真了得,子敬所言不虚!”勒马驻足城门外,李利抬眼看着居巢城防,微笑说道。
鲁肃轻提缰绳策马和李利并肩同行,闻言后。他点头说道:“兄长所言极是。以公瑾之能仅屈居居巢长一职,实在是大材小用,未尽其才。抛下愚弟和公瑾之情谊,实话实说,若是治理州郡,凭公瑾之才足可治理一州之地;如果领兵征战,他足可胜任一军之帅,统御十万雄兵!”
李利闻言神情微怔,随之微笑点头,眼见鲁肃似乎言犹未尽。他当即颔首示意鲁肃继续说下去。
话音稍顿后,鲁肃继续说道:“三年前,破虏将军孙坚不幸被荆州刘表麾下上将黄祖设计伏杀,当时年仅十七岁的周瑜带领家丁扈从帮助孙坚长子孙策稳住局势,随后他跟随孙策征战一年有余。转战丹阳、豫章等地,颇有战功。对孙策帮助甚大。而后袁术举荐其弟袁胤接任丹阳太守。迫使周瑜跟随其叔父暂居袁术帐下。袁术对公瑾之才亦有所耳闻,欲将其收为己用,却不想周瑜那时已经看出袁术并非明主,不愿效忠投效,自请居巢长一职。
现如今,公瑾已在居巢一年有余。治理县境,清剿匪患,训练兵士,政绩斐然。此前愚弟之所以想将鲁氏一门迁来居巢。除了与公瑾交好之外,便是因为此地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实乃乱世中不可多得的太平之地。”
“嗯。”李利微微颔首,说道:“此事我亦有所耳闻。据说周瑜叔父曾是丹阳太守,而今却被袁术之弟袁胤取而代之,眼下周氏一族大半都已归隐于舒县,唯有周瑜出任居巢长,勉力维持家道不坠。不知此事确否?”
鲁肃面露惊讶之色,点头道:“正是如此。没想到兄长竟对公瑾家中之事了如指掌,看来兄长早有准备,如此愚弟也就放心了。”
“子敬此言差矣。”李利摇头说道:“子敬和周瑜是知己好友,想必不会不知道周瑜和孙破虏之子孙策有总角之好,情同兄弟。此一节令我颇为担心哪!”
鲁肃闻言色变,眼神变得迟疑起来,思量着说道:“兄长所言不错。公瑾和孙策却是相识多年,情谊深厚,彼此引为生平知己,不是兄弟胜似兄弟。愚弟之前不是没想到,而是孙策近年来屡屡碰壁,自身难保,而今已然投在袁术帐下为将,前途暗淡。相较而言,公瑾如今虽暂居小县,却是蛰伏待机,坐观天下时局变化,积蓄实力,静等时机出现一展胸中大志。
正因如此,愚弟才会执意邀请兄长前来居巢与公瑾一见。以愚弟看来,兄长雄才伟略,文治武功百年不遇,实为当世雄主。而公瑾亦是人中龙凤,深谙兵法韬略,文武全才,心怀大志,且胸襟广阔,终非池中之物。而今兄长和公瑾相见,无异于文王遇姜尚,高祖得韩信,如有公瑾相助,兄长必能建立不世功业,成就帝王霸业!”
听到鲁肃提及文王和姜尚,李利神情微震,顿时知道鲁肃话里有话,居然拿周瑜与姜尚相提并论,那自己是不是应该效仿文王三请姜太公呢!
“子敬言外之意,我已明了,定当尽力而为!”李利微笑说道。
随即他手臂一挥,手提缰绳说道:“走吧,我等三人立刻进城,尽早与周瑜会面!”
“哈哈哈!”居巢县府门前,一位身量高大,相貌极其俊美的锦袍美男子疾步走出府门,数十步开外便可听到他爽朗开怀的大笑之声。
少顷,但见他龙行虎步走到鲁肃三人面前,一个箭步便握住刚刚下马的鲁肃的双手,朗声笑道:“十日前我就收到子敬兄书信,得知子敬将要举家迁来居巢,于是这几日我已吩咐扈从将县府后院整理出来,静候子敬到来。没想到子敬让我一番好等啊,直到今日方才姗姗而来,而今我等兄弟二人终于见面了!”
鲁肃开心笑道:“烦劳公瑾久等,实乃鲁肃之过,还请公瑾雅量宽宥啊。呵呵呵!”
周瑜微微摇头,脸上笑容不减,笑声问道:“此番延误数日,莫非子敬兄沿途之上遭遇不虞之事?”
“虽有小挫,倒也不碍事。”鲁肃含笑解释道:“此行途中遇到袁术帐下骑兵追赶,脱险之后又遇到支流涨水,逆水行舟自然速度缓慢,如此一来二去便耽误不少时日。然而,正是此番小挫,让我机缘巧合之下得遇一位盖世英雄,并与之结为异姓兄弟。”
说到这里,鲁肃拉着周瑜向几步开外的李利走来,边走边说道:“公瑾且看,这就是我家兄长郑、、、、、、”
“李利李文昌!”正当鲁肃准备说出李利的化名郑锋之际,李利突然插话道。
“兄长,你这是、、、、、、”鲁肃闻言大惊,惊愕之中正欲向李利询问缘由,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李利摆手示意鲁肃不必吃惊,当即笑容满面地大步走到周瑜面前,笑呵呵说道:“在下凉州北地人氏李利李文昌,承蒙子敬不弃认作兄长,此番冒昧叨扰不请自来,还请公瑾海涵见谅。”
“尊驾就是卫将军李利李文昌?”周瑜闻声变色,惊疑未定地疑声问道。
李利微微颔首,谦逊笑道:“不才正是西凉李利。近年来,在下小有微功,承蒙天子器重,现添为卫将军,替天子略尽绵薄之力。今日我随子敬前来拜访公瑾,礼数不周,还请恭敬勿怪。”
片刻失神后,周瑜脸上的惊愕神色随之消散殆尽。当即他颇有深意地看了鲁肃一眼,随之揖手躬身拜道:“不知卫将军当面,周瑜未曾远迎,多有冒犯,请将军宽宥!”
“公瑾切莫如此拘礼,快快请起!”李利向前迈出半步,双手扶起周瑜,笑声说道。
起身后,周瑜含笑说道:“卫将军威名早已威震天下,天下何人不识君!在下亦是如雷贯耳,对将军所建之功绩钦佩之至,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与大将军一晤。不承想今日将军竟然亲自登门造访,着实令寒舍蓬荜生辉,令周瑜不胜欢喜!”
“公瑾过誉了,在下愧不敢当啊!”李利微笑自谦道。
周瑜笑呵呵地摆手说道:“将军切莫过谦,在下之言句句皆是出自肺腑,绝非刻意恭维将军。方今天下纷乱不堪,惟有卫将军早在两年前便一举荡平西凉各州郡,此后施仁政、惠民生,厉兵秣马,休养生息。而今天下各州各郡皆是烽烟四起,厮杀不断,唯独将军治下政通民和,百姓安居乐业,被世人广为称道。此举实为英明睿智之举,使得久经战祸的西凉各州得以恢复元气,三五年之后,西凉必定大治,兵精粮足,天下各路诸侯无人能与将军争锋。
因此,在下对将军甚为崇敬,视为我等之楷模,自然当得起此番赞誉。”
话音未落,他语气稍顿之后,满脸笑容地看向李利身后的魁梧巨汉,笑声相询道:“这位将军身躯之雄伟壮硕,实乃在下生平之仅见。不知将军尊姓大名,可否相告?”
桓飞闻声之后并未立即答话,神色沉静地看向主公李利。待看到李利微微点头之后,他迈步上前,对周瑜拱手一礼,洪声说道:“某是桓飞桓飞虎,现为主公麾下飞熊兵统领,见过公瑾先生!”
“公瑾先生?”周瑜闻言愕然,随即开怀大笑道:“飞虎将军此言倒也别致。与将军如此雄壮之躯相比,在下这副身板还真是羸弱不堪,只能是文质彬彬的一介儒生。灞河一战,飞虎将军力抗温侯吕布,自此威名传天下。今日得见,周瑜三生有幸!”
话音稍顿后,周瑜稍稍退到一旁,让开正门道路,伸手邀请道:“大将军、子敬和飞虎将军鞍马劳顿,快请入府歇息奉茶,请!”
李利含笑拱手以示谢意,随之抬手相邀周瑜同行,一行四人大步走进府门,跟随周瑜直奔后堂而去。
第520章雄姿英发美周郎
县府后堂。
临近中午,堂中大摆筵席。
李利一行仅有三人,加上周瑜本人也不过区区四人而已,够不上大摆筵席之数。
然则,周瑜却唤来数名县衙属吏作陪,并招来数名姿容姣好的美婢斟酒侍奉李利、鲁肃和桓飞三人。
如此以来,后堂中人就不少了,足可摆下筵席款待李利一行。
此外,周瑜没有对其他人透漏李利的身份,皆以字号相称,以致一众属吏无从得知李利和桓飞二人的来历身份。
而鲁肃却与县衙属吏相熟,于是乎,堂中气氛十分活跃,饮酒正酣。
半个时辰后,筵席撤去,一众属吏纷纷告辞离去,但六名容貌身材俱佳的美婢却依旧留在堂上,立于李利三人身后煮茶服侍。
“县衙简陋,条件有限,招待不周,还请文昌兄见谅。”相处一个时辰之后,周瑜和李利等人已然熟识起来,说话时不再使用尊称,显得亲近而随意。但士族应有的礼数必不可少,因此他作为宾主,筵席之后自然要几句客套话,以示接待诚意。
李利居于左侧首席,周瑜坐于右侧首位,两人相对而坐,鲁肃和桓飞二人依次坐于李利之后。
闻听周瑜自谦客套之言,李利微笑道:“公瑾太客气了。如此盛情招待焉有不周之理,公瑾莫要如此客气,否则我等于心难安哪!”
“呵呵呵!文昌兄快人快语,当真豪爽之人,与我周瑜性情相投,甚是投缘啊!”周瑜笑呵呵地说道。
随即他端起茶杯相邀:“我与文昌兄难得见面,今日定要好好叙谈一番,文昌兄请用茶。”
说完话后。周瑜轻轻吸一口香茗,眼角余光却时刻留意着李利的一举一动。
实际上,从初见李利的那一刻开始,周瑜就一直留心观察李利,从相貌身形到言谈举止,不放过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和动作。当真是观察入微,心思细腻。
一番观察之后,周瑜暗自赞叹:“盛名之下无虚士,西凉李利果然名不虚传!”
但见李利身量高大健壮,相貌俊朗刚毅。剑眉星目,隆鼻周正,唇红齿白双耳阔。印堂饱满,脸颊红润,颌下一撮青须。愈显沉稳持重,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说话时笑容益发和煦暖人心。让人不由自主地愿意和他接近,时时刻刻都能令人感受到他的坦诚与和善。如此极具亲和力的笑容和刚毅诚恳的神态,实在让人不忍提防于他,更不会拒绝他说出的每一句话。
这就是周瑜眼中的西凉军统帅李利,一举一动近乎无可挑剔,处处彰显着恢宏气度。无形中散发出一方的豪气和霸气,令人情不自禁地随着他的思路而转动。
细心留意之下,周瑜真切感受到李利不愧为叱咤风云的强势霸主,举手投足间尽显豪气。一言一行中大气纵横。
可谓是豪气干云气盖世,虎视群雄翻掌间。
就在周瑜借着饮茶观察李利的同时,李利同样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周公瑾。
相当于周瑜初见李利而言,李利对他这位后世闻名遐迩的美周郎早已知之甚详,甚至可以说是耳熟能详,如数家珍。
但是,闻名不如见面。
不管李利对周瑜如何了解,但他此前却从未亲眼见过周瑜本人,一切所谓了解,都仅限于记忆中的史册记载。何况,而今天下局势因李利异军突起已然大变,此后将发生的事情也将随之脱离历史轨迹,既而走向无法预知的未来。除非李利在天下局势彻底明朗之前被其它诸侯诛灭吞并,否则整个历史必将彻底颠覆,再也无迹可寻。
与之相对应的是,李利脑海中残留的后世记忆也将失去作用,唯一可以借鉴之处便是时下一众风云人物的性格特点和处事风格,尚可一用,余下用处不大。历史已经脱离固有轨迹,很多将要发生的战事和一些人的命运也必然随之改变,因为历史是由人创造的。当很多人的命运发生改变之后,自然而然会带动历史转变,既而重新谱写史册。
之前初见周瑜的时候,李利着实惊诧不已。
因为周瑜长得实在是太“漂亮”了,用“美”来形容他的相貌丝毫不为过。但见他身高约八尺八寸左右,体型高大魁梧,体格强健却不显壮硕,双臂和双腿修长有型,肩膀宽阔有力,腰部却与双肩极不对称,略显消瘦纤细。
如此高大魁伟的身躯,手脚修长,肩宽而腰细,这在男人之中却是很少见的,但整个体型却给人一种很舒服的观感,周身比例恰当好处。故而他明明是习文练武之人,反倒彰显出一种极为矛盾的书香文韵之气,让人误以为他是个温文尔雅的高大儒生。
这还不是最关键之处,周瑜之所以“美”,就在于他英俊绝伦的相貌和白净红润的肤色。但见他头戴紫金白玉冠,发髻前端束起戴冠,颅囟之后长发披肩,乌黑浓密,丝丝顺滑。如此一头秀发,当真是令男人侧目,女人心仪。他面如冠玉,朗眉星目,鼻梁高耸如绝壁,双唇开阔似星河。肤色白净红润,名符其实的白里透红,不仅脸上的肤色白白净净,就连颈项和手臂十指也是润滑如玉。此等尊荣,比之一般大家闺秀的肌肤还要好,足以令很多少女自惭行愧,不敢与他照面。
所幸周瑜下巴微尖,一簇黑须镶缀其上,再加上两侧嘴角的八字青须,如此才彰显出他的雄姿英发。否则他很有可能被人视作女扮男装的“俏美人”,而不会有人把他当成真正的男人。有了这两缕青须之后,一般人第一眼看到他,就会将他看做男人,而不会发生性别混乱之事。
李利第一眼看到周瑜时下意识想起后世高丽国白白嫩嫩的奶油小生,直到看到他下颌上的胡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
随后一个时辰的近距离接触,李利清晰感知到周瑜是个真男人,举止从容潇洒,谈吐温和高雅,豪爽大气,雅量宽宏,说话声音很有磁性,对女人杀伤力极大。
这样一个近乎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男人,难怪后世称之为“美周郎”。他当真是英俊到“美”的男人,美周郎之名实至名归,足以令男人心服,女人花痴。如果不是生逢乱世,周瑜定然是个风流不羁的贵公子,即便他生性保守,也有无数美女倒贴上来,想不风流都难哪!
李利和周瑜二人一边心有所虑,一边饮茶说话,谈笑风生,话语十分投机,俨然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然而,事实是不是这样,别人无从得知,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这么说来,鲁老夫人已经带着家仆侍女前往西凉了,日后打算长期定居长安吗?”听到鲁氏一族改道前往司隶之后,周瑜脸色微变,随口问道。
“正是。”这个问题不用李利回答,鲁肃欣然点头说道:“祖母说,扬州近年来乱战不休,将来恐怕会愈演愈烈,远不如兄长治下的长安三辅之地安定祥和。因此,我与大哥结义之后,祖母当即决定举家搬往长安居住。如果主母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天下一统,到那时我再带着祖母返回故土,重修古宅,让她老人家落叶归根。”
“嗯,这样也好。”周瑜轻轻点头说道:“目前文昌兄治下确是大汉各州之中为数不多的安定祥和之地,老夫人住在长安也好,虽然气候干冷一些,却不必经受战祸流离之苦。”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周瑜眼底却掠过一丝惋惜失望之色。只是不知他在替谁感到惋惜,又对谁颇感失望。
忽然,周瑜目光深邃地注视着李利,面带笑意地和声问道:“我听闻文昌兄现年二十一岁,与我同岁,却比子敬略小两岁。不知此事确否?”
李利闻言后,神色如常地颔首道:“公瑾没有说错,确是如此。公瑾似乎言犹未尽,无须顾忌,但讲无妨。”
“如此甚好。”周瑜点头微笑道:“既是子敬年长文昌兄两岁,何以文昌兄为兄,子敬为弟?想来应该不是文昌兄位高权重之故吧?”
“哈哈哈!”李利闻言哈哈大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周瑜,只笑不语,似是默认了周瑜打抱不平之言,又似不屑于回答这种带有挑衅意味的问题。
诚然,周瑜所提的问题乍听像是替鲁肃鸣不平,实际在李利听来却是挑衅,也可以看做当面挑拨他和鲁肃之间的兄弟之情。
“公瑾有所不知。”果不其然,李利没有正面回答周瑜所问,一直坐在一旁很少说话的鲁肃当即开口说话了。
只见鲁肃神情肃然地解释道:“当日兄长提出与我结义时,尚未透漏身份,随后道明身份之后,我自然不能再与兄长平辈论交。但祖母眼看兄长诚心相交,便亲自做主促成此事,并且明确指出长幼尊卑乃自古礼数。故此,公瑾不必替我担心,我鲁肃此生能与兄长并肩作战,虽死无憾!”
“原来如此,却是我多事了。”周瑜神色微变,眼神深邃地看了看鲁肃,随之揖手向李利道歉:“文昌兄宽宏雅量,多多见谅。三位一路奔波劳顿,暂且歇息一下,之前我已命人收拾好后院正房以供文昌兄安寝之用。请随我来。”
眼见堂中气氛有些压抑,周瑜当即不再多言,起身领着李利一行前往后院歇息。
第521章梨园煮酒论英雄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
第三日,天空依旧放晴,万里无云。
这两天里,李利没有再与周瑜单独碰面,除了每天赴宴之外,再无深入交谈。
倒是鲁肃这两天与周瑜同寝同食,相谈甚欢,交情深厚。
至于他们之间说些什么,李利只字不问。
即使是鲁肃想说,李利也是摆手制止,藉此表明态度,绝不干涉他和周瑜的私交。
时至中午,周瑜再度登门相邀李利赴宴,不过筵席不是摆在后堂,而是县府后山半山腰上的梨园之中。
事实上,李利早上就准备向周瑜辞行,可惜一直找不到周瑜,无奈之下才拖延至中午。而鲁肃也一再劝说他再等等,待直接说明来意之后,再走不迟。
实际上,李利早已对此行不抱任何希望了。
同在一个屋檐下相处将近三天时间,以周瑜的睿智头脑,他不可能不知道李利此行用意,甚至两日前初次见面时,他就已经知道李利等人为何而来。然而周瑜这两天一直躲着李利,无形中已然表明自身态度,只差没有当面说破而已。
有鉴于此,再留在这里已然毫无意义,所以李利不想多说什么,直接辞行离去便是,何必自讨没趣。
怎奈鲁肃不愿轻言放弃,执意坚持劝说周瑜,没有得到周瑜明确答复之前,他就不会离开。作为兄弟,眼见鲁肃如此坚决,李利还能说什么,只能耐心等待两日,希望还有挽回的余地。
此刻,消失一个上午的周瑜突然现身。还将宴席摆在后山梨园之中,此举着实耐人寻味。
不过,不管如何,李利居巢之行即将有结果了,成与不成就在梨园宴席之上揭晓。
梨园距离县府后院三百步之遥,园中梨树枝繁叶茂,绿树成荫,核桃大的青梨悬于枝节之上,还需生长数月,待秋天方可成熟。
跟随周瑜走在梨园之中。李利稍稍扫视后山,发现这座山当真不小,南北走向横跨方圆数十里,郁郁葱葱,除了县府所在地稍微平缓一些之外。余下山林尽皆陡峭林密,十分险峻。
顿时间。李利扭头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的桓飞。没有任何眼神暗示,只是简简单单回头看一眼,随即紧跟周瑜向山腰凉亭走去。
“兄长请入席。”看到李利走进凉亭,早已等候于此的鲁肃立即起身行礼,请李利主位落座。
“嗯?”李利沉吟一声,既而微笑说道:“公瑾是地主。理应上座,我等即为宾客,强宾不压主,岂可僭越!呵呵呵!”
“文昌兄无须谦让。这个主位只有你能坐得,我周瑜若是坐上去,那才是僭越之举!”周瑜满脸笑意地将李利请上主位,随之他和鲁肃一左一右两旁入座。
坐下后,周瑜恍然发现刚才还跟在后面的桓飞居然跟上来,而今已然不见踪迹。
当即周瑜脸色微变,眉头轻轻跳动,佯作不经意地问道:“飞虎将军何在,他为何不来入席就坐?”
李利微微一笑,坦言道:“飞虎担心出事,故而留在园中巡视警戒。这也是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之前就是因为我等疏忽大意,以致被兖州曹操麾下的夏侯兄弟设计刺杀。今日再入山林,他便顿生警觉,执意巡视一番才能放心。小心无大错,请公瑾见谅。”
这番话,李利说得十分坦诚,不遮不掩,直言相告。
不过实话最伤人。鲁肃闻言后,脸颊微红,张口欲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不出口。
与鲁肃相比,周瑜倒是显得极其坦然,神情顿愕之后,脸色随即恢复如常。起身亲自给李利斟上一杯酒之后,他含笑说道:“其实文昌兄不用解释,我也能理解。换做是我,亦会如此,正如文昌兄所言,小心无大错,有备才能无患嘛。如此也好,我等三人今日便可开怀畅饮,无所不谈!”
“公瑾实乃通情达理之人,令我深感惭愧。”李利微笑颔首,举起酒樽,起身说道:“来,这第一盏酒权当我向公瑾赔罪,公瑾请!”
“子敬,我等三人同饮!”周瑜欣然举杯,既而一饮而尽。
落座后,周瑜笑眯眯地看着李利,意味深长地说道:“文昌兄刚才所为,恐怕很多人都不能接受,甚至有可能得罪主家,这一点文昌兄定然是心知肚明。既如此,文昌兄为何还要直言相告呢?”
李利闻言一笑,伸手替周瑜斟上一杯酒,转而再给鲁肃和自己杯中斟满,既而自顾饮酒,没有正面答话。
“哈哈哈!”周瑜见状哈哈大笑,随之端起酒樽一饮而尽,既而询问道:“文昌兄此番来意,子敬已对我说过多次,难道文昌兄就不担心我会因刚才之事而怀恨在心吗?”
李利闻言后,一直挂在脸上的笑意迅速敛起,神色平静地说道:“如果公瑾决意不愿投效于我,那我固然会非常失望,但最伤心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一直视公瑾为兄弟的子敬。此外,公瑾拒绝我的招揽,损失最大的人也不是我,而是公瑾自己。”
“哦?文昌兄何以如此自信,难道仅凭长安城中的天子亦或是三十万西凉军?”周瑜接声问道。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不是我李利妄自尊大,而是实力决定一切。自从我两年前整合西凉军之后,留给天下诸侯积蓄实力,扩张地盘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如今我麾下西凉军已经休养生息将近两年,百姓已然能够自给自足,这就让我可以腾出手来伺机出兵。只有不调动西凉军全部兵力,仅是三五万兵马出征的话,就不会影响西凉大局,甚至不用加重赋税,劳民伤财。方今天下局势,只要我麾下西凉军一动。不出五年,天下局势就将趋于明朗,各镇小诸侯也将在五年之内相继灭亡。
因此,如果某些心怀大志之人此时还没有发迹,或是还没有占据稳固根基的话,那他俨然失去了逐鹿天下的资格。即便他随后能够攻取几个郡县作为根基,充其量也不过昙花一现,根基太浅,实难久存。
不知公瑾以为然否?”
周瑜闻言后,脸上自信的笑容随之敛去。神情变得冷静下来,剑眉微皱,沉思不语。
这时,鲁肃一直忧郁的神情反倒轻松下来,微笑着对李利轻轻点头。眼神中露出一抹浓浓的喜色。
两天来,鲁肃处心积虑地百般劝说周瑜投效李利。白天说夜里还说。好话说了一箩筐。怎奈周瑜始终没有明确态度,支支吾吾,似是而非,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态,一直不肯松口。
直到今天,鲁肃已经彻底死心。不再抱有任何希望,而这桌梨园酒宴实际上就是践行酒,也是辞别宴。吃饱喝足之后,各分东西。自此彼此间就是陌路之人,甚至将来还会成为敌人。
然而,让鲁肃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利此次却是一改之前敬重礼让周瑜的态度,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却是出人意料,周瑜反倒有些动心了,不似之前那般左右而言其他,避让闪躲,反而流露出此前没有的松动口风。
忽然,周瑜从沉思中醒转过来,自饮自酌地询问道:“方今天下各镇诸侯之中,能入文昌兄法眼者有几人?”
“嗯?”李利闻声愕然,凝神看着面色平静的周瑜,试探道:“现如今,天下十几路诸侯都不是易于之辈,或许他们眼下实力都不如我,但潜力巨大,不容小觑啊!”
周瑜神情微怔,抬头正视着李利,语气诚恳说道:“文昌兄何必自欺欺人呢!兄之实力已然是天下翘楚,实乃诸侯之中实力最为强大且稳固的霸主,或许别人没有资格妄论天下诸侯,但文昌兄却有资格也有底气评论各镇诸侯。”
语气稍顿后,周瑜话锋一转,说道:“如果文昌兄不便直言,便有我试言之如何?如若所言不确,愿闻文昌兄高论。”
“也好,请公瑾试言之,就从割据扬州的袁术说起吧。”李利欣然颔首道。
周瑜轻轻点头,饮罢一杯酒后,说道:“九江袁术袁公路,出身袁氏望族,自恃袁家嫡长子身份,生性倨傲,狂妄自大,轻诺寡信,昏庸无能却傲视天下。我观其人,实乃待死鼠辈尔,早晚必被其他诸侯所灭。故此,袁术不足为惧,也算不得英雄,不入文昌兄法眼。”
李利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抬手给周瑜斟上一杯酒,说道:“冀州袁绍,曾为十八路诸侯盟主,领导群雄驱逐董卓,兵不血刃占据天下最富庶人口最多的冀州。现如今,袁绍拥兵二十余万,帐下文臣武将云集,实力日盛一日,颇有鲸吞幽、青、并三州之势。不知公瑾以为袁绍可还算得世之英雄?”
周瑜接过李利递来的酒樽,一饮而尽,随之摇头说道:“冀州袁绍,重士轻庶,重官轻商,徒好虚名,好谋而无断,志大而才疏,坐拥冀州兵强民富之地而庸碌无为。我观此人与袁公路实为一丘之貉,恰逢乱世,二袁系出同门却水火不容,单此一节就不足以成大事。故而,袁绍亦不足惧,算不得英雄,纵能逞一时之强,却不可长久,早晚必为他人作嫁衣裳!”
李利双眸微睁,眼底闪过一丝精光,再次给周瑜斟上一杯酒,问道:“幽州白马将军公孙瓒颇有威名,可还算得世之英雄?”
周瑜这次没有先饮酒,而是接声道:“白马将军公孙瓒不失为一员能征善战的领兵将军,可为将却无帅才,更没有一方诸侯的心胸气度。昔日因其弟公孙越之死而妄动刀兵,出兵讨伐袁绍却不胜,自视甚高却无容人之量,枉杀贤士刘虞,必被天下人所弃。此等人焉能称得上世之英雄?”
说完话后,周瑜端起酒樽一饮而尽,当真是畅快之极。
李利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这次鲁肃要给周瑜斟酒都被他摆手制止。
再次给周瑜斟满酒樽,李利出声问道:“徐州陶谦陶恭祖素有贤名,可当得世之英雄?”
“陶恭祖垂垂老矣,冢中枯骨尔,何足道哉!”周瑜不加思索地应声说道。
“陈留张邈,河内张扬,扬州刘繇等三人,又当如何?”李利一口气报出三路实力相当的诸侯。
周瑜闻声愕然,神情诧异地抬眼看着李利,说道:“此三人比之袁公路尚且不及,遑论英雄?”
“荆州刘表刘景升?”李利双眸与周瑜对视,丝毫不让,再次报出一路诸侯的名字。
周瑜眼皮都不眨一下,脱口而出:“守户之犬,纵有荆州九郡,又有何用?此等看门护院之辈,岂可与世之英雄相提并论!”
李利双眸愈发炙亮,随口问道:“益州刘焉?”
周瑜剑眉微动,眼睛轻轻一眨,轻轻说出两个字:“死了!”
“刘焉死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李利颇感诧异地问道。
周瑜反过来给李利斟上一杯酒,十分肯定说道:“十天前刘焉病死,其子刘璋继位益州牧。据说刘璋前一天赶到成都,第二天夜里刘焉就一命呜呼,益州众文武本想力推刘瑁继承父志,却不料刘璋居然怀揣天子敕封诏书,身边还有几员大将保护,如此才堪堪坐上益州牧的宝座。我此前听闻刘璋是文昌兄帐下将军府掾,与文昌兄私交甚好,而他手中所持天子敕封诏书想必就是文昌兄所赐吧?”
“呵呵呵!无心之得,不成想还派上用场了,侥幸之至。”李利呵呵笑道。
话音未落,李利当即转移话题,继续问道:“兖州曹操被名士许劭誉为:‘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如今他拥兵十余万,占据中原要地兖州,麾下文臣多为当世名士,武将亦是勇武之辈。以公瑾看来,兖州曹操可算得世之英雄?”
周瑜颇为狡黠地摇头轻笑,意味深长地说道:“遍观天下各路诸侯,文昌兄为何独独将曹操置于最后,想必文昌兄心中最为忌惮之人便是曹操曹孟德?”
第522章龙虎风云会(续)
微风阵阵,吹动绿叶翩翩起舞,搅动林下腾腾热浪。
酒香浓郁,伴随清风徐徐飘散,遍染梨园阵阵芳香。
梨园凉亭中。
三人围坐成团,饮酒正酣,谈兴正浓,头顶艳阳为证。
“来,子敬,你我兄弟二人敬公瑾一杯,请!”
正当周瑜等待李利答复的一瞬间,一阵凉风吹拂而过,李利顺势扭头避开周瑜灼灼逼视的目光,举杯相邀三人共饮。
饮罢后,李利催促周瑜吃菜,而他自己则是不管不顾地大快朵颐起来。
片刻后,周瑜笑呵呵说道:“看来被我不幸言中了,能入文昌兄法眼的诸侯正是兖州曹操。呵呵呵!”
狂吃海喝一番之后,李利没有回避周瑜和鲁肃二人注视的目光,颔首说道:“公瑾一语中的,兖州曹操确是人中豪杰,乱世枭雄。此人既没有袁绍那样好的运气,也没有二袁手中那么多可供利用的资源。但他却能一步步壮大起来,历经大小百余战,终于在兖州扎下根基,成为中原诸侯之中战力最强的一路诸侯。曹操麾下兖州军之所以战力强悍,就是因为兖州军这些年几乎天天打仗,百战之下出精兵嘛!
此外,曹操气度恢宏,智深如海,深谙兵法韬略,还精通政务治世,可谓文武全才,实为百年不遇的枭雄。此人之才之志之胸襟,尽皆是人中翘楚,端是不容低估轻视。否则,谁若是低估了曹操,或是看不起他,必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
“哦?”周瑜颇为诧异地说道:“文昌兄竟然对兖州曹操评价如此之高,但他现在并不是中原各镇诸侯中实力最强的诸侯。反倒处处以袁绍为首,长期与袁绍结盟啊!”
这时,鲁肃突然插话道:“这才是曹操最为高明之处。目前中原各镇诸侯中惟有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实力最强,而袁绍所拥有的实力又在曹操之上,而且兖州和冀州仅有一河之隔。是以曹操处处以袁绍为首,密切与袁绍联盟合作,伺机壮大自身实力。而今曹操攻打徐州,袁绍跃跃欲试想要吞并幽州,双方各取所需,没有利益冲突。一旦中原局势明朗之后。袁曹联盟必然土崩瓦解,双方之间必有一场大战,从而决定中原各州的最终归属。”
“嗯,子敬所言一针见血,句句在理。”李利颔首说道:“曹操此人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他不计较个人荣辱得失,该俯首求饶的时候。他绝不强撑也不在意声誉威名。然而。等到他实力强大之后,就会翻脸无情,狠下杀手。能屈能伸,百折不饶,杀伐果敢,自古奸雄莫过于此。”
周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询问道:“这么说来,文昌兄心中惟有曹操算得世之英雄,余者皆不足道?”
“非也!”李利当即摇头说道:“如果天下只有兖州曹操一人堪称世之英雄,那我早就挥兵灭了他。岂容他一步步做大!”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疑声问道:“不知公瑾、子敬可曾听说过涿郡刘备刘玄德其人?”
“当然。”周瑜接声说道:“虎牢一战,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兄弟力战吕布,一战成名,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而今听闻他率部驰援徐州陶谦,现正与曹操交战,此举倒不失为仁义之举。”
说话间,周瑜脸色陡变,惊声道:“文昌兄特意提起刘备其人,莫非另有所指?难道刘备还能成为一方诸侯不成?可他直到现在尚无根基,帐下兵马不过万,如何能够成事?”
李利意味深长地讪笑道:“刘备眼下确是没有根基立足,兵少将寡,但他马上就有了。二位觉得徐州如何?”
“对呀,徐州!”鲁肃和周瑜不约而同地齐声说道。
随即周瑜恍然大悟道:“早就听说徐州牧陶谦年老多病,去岁与曹操大战一场之后就病倒了,如今又要和曹操再次对战。如此以来,只怕陶谦年寿不永,活不了多久了。陶谦若死,那徐州境内还有何人能够接替他的州牧之位,除了他的两个儿子之外,就只有率部驰援徐州的刘备。
恰逢徐州存亡之际,陶谦一定不会将徐州交给两个儿子,且不说他们才能如何,单单是曹操不夺取徐州誓不罢休的气势,陶谦就不会两个儿子推到死亡边缘。故此,他一定会将州牧之位让给刘备,由此刘备手里既有兵又有粮,还平白得到徐州六郡之地。”
说到这里,周瑜深有感触地感叹道:“我道刘备为何如此深明大义率部驰援徐州?原来他早就看准了陶谦年老体弱,寿命不长,特意率部赶来捡现成的地盘啊!”
说完话后,周瑜唏嘘不已,英俊脸颊上还挂着一抹极为不耻之色。
李利微笑道:“不管刘备是不是提前看出陶谦寿命不长,但他无疑是选择了立足中原的最好时机。即便陶谦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却也不会亏待刘备。乱世当中绝对没有平白无故出兵帮忙解围的事情,有所付出必然有所求,否则刘备岂不成了无欲无求的大善人!倘若如此,刘备定然无法活到现在,即使没有战死沙场,也会被天下无休无止的战争活活累死!”
周瑜轻轻点头说道:“如此说来,刘备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竟有如此见识,可见其人志向不小,野心勃勃呀!”
随即周瑜煞有兴趣地注视着李利,面带笑意地说道:“相比刘备来说,文昌兄更加了得。当天下人都以为刘备仁义无双之际,惟有文昌兄一眼看破刘备所图甚大,野心更大。由此可见,文昌兄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对西凉军下一步将要攻取的目标想必早有盘算。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文昌兄除了对兖州曹操和刘备二人另眼相看之外,天下间还有何人能让文昌兄挂念呢?”
李利闻言欣然笑道:“还真让公瑾说对了,世上当真还有一人令我甚为看重,为此不辞辛劳亲自前来相邀。不知公瑾可知此人是谁?”
“这、、、、、、”周瑜闻言色变。脸上表情急剧变化,眼神显得极为复杂,惊喜、犹豫和彷徨等神色兼而有之。
沉吟片刻后,周瑜正视着李利,轻声问道:“不知文昌兄所说之人究竟是何人?在下愿闻其详。”
李利眼神灼灼地凝视着周瑜,缓声道:“此人自幼聪慧过人,精通六艺,弓马娴熟,学贯古今,胸有千秋策。腹藏万甲兵,实乃经天纬地之才,素有气吞山河之志。我若得此人,便如高祖得韩信,得此一人尤胜十万铁甲兵。大业有望,江山可期。唯一可虑者。便是此人出身不凡。恐其不愿与我这个庶民出身之人为伍。因此,我徘徊数日不敢直言,生恐一朝错失良才,抱憾终生啊!”
话音稍顿之中,李利缓缓起身走到凉亭横栏处,眺望居巢城。沉吟道:“雄姿英发美周郎,天纵奇才大丈夫!
如此雄才却屈居一小城,蛰伏待机,以图一展抱负。纵情挥洒才华。然而,长江虽阔,却终究偏居一隅,纵然有所建树,但终是昙花一现,过眼浮华,难以久持。总角之好固然值得珍惜,然私交与一生志向相比孰轻孰重,公瑾不是不知道,而是难以割舍罢了。
然则,与其这样苦苦等待时机,不如早早做出决断。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啊!”当李利话音方落之际,周瑜和鲁肃二人失声惊呼,怔怔失神地看着李利高大健壮的背影肃然起敬。
随即凉亭中陷入一阵沉寂,三人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种诡异的寂静,各有所思,沉默不语。
半晌后,周瑜轻步走到李利身边,与李利并肩而立,轻声道:“文昌兄知道我与孙策孙伯符交情笃厚,亲如兄弟,而今伯符屈居袁术帐下,身不由己。值此艰难时刻,我不能帮助伯符脱困已是心中难安,又怎可弃他于不顾?”
李利闻声后,身形不变,依旧望着山下错落有致的房屋,沉声道:“孙伯符勇武过人,志向远大,有勇有谋,自然不是久居人下之人。眼下他困顿交迫,举步维艰,究其原因还是他自身性格太过冲动所致,但他终非池中之物,早晚都有出人头地之日。”
一语方休,李利话锋陡转,接声道:“然而,兄弟之情与人生志向并不冲突,将来你未必不能帮助孙策,但眼下你却是有心无力,无可奈何。
换言之,即使公瑾有一天能够帮助孙策打下一份基业,却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所谓的成就,短期之内固然能让人更有成就感,威名远扬,但终究不能长久。结局不过是徒增杀戮,延长乱世战祸而已,除此之外,决计没有成就千秋霸业的可能。自古南船北马各有所长,困守江南一隅,纵有水师战船之利,也不过是逞一时之强;若是没有铁骑进取中原,久守必失,早晚必被中原诸侯诛灭。
此等战例,自古由来已久,公瑾熟知兵略,心中自是明了。有我西凉铁骑在世,天下诸侯无论谁想夺取江山,都必须战胜我李利,覆灭西凉军。除此之外,一切都是痴心妄想!”
说到这里,李利突然转身看着周瑜,郑重承诺道:“若公瑾愿助我一臂之力,我可以允诺,如果将来孙策战败于我手下,我可以饶其不死,以全公瑾和他的兄弟之情。但仅限于孙策及其嫡系子女,余者不再此列!”
“呼!”周瑜长嘘一口气,俯身拜道:“也罢,人生短短几十年,很多事情终究难以两全,有舍有得方能不负此生。末将拜见主公,请主公勿忘今日诺言,否则周瑜此生愧对伯符!”
“好、好、好,实在太好了!”李利大喜过望地扶起周瑜,重重点头道:“我李利有生之年,断然不会背弃诺言,公瑾大可放心!哈哈哈!”
第523章翩翩红颜大小乔
斜阳西下,策马疾驰晚来风。
官道上,四骑快马背负晚霞跃马挥鞭,直奔前方竹林庄园疾奔而去。
“吁!”
距离竹林宅院不到百步时,李利突然提缰勒马,座下骅骝神驹骤然止步,嘶吼着人立而起。
唏聿聿!
眼见李利勒马驻足,紧随其后的周瑜、鲁肃和桓飞和三人同样勒马止步,随之策马行至李利身边。
“乔府就在前面,兄长何故止步不前?”鲁肃手提缰绳,眺望前方竹林中的宅院,颇为不解地问道。
此刻李利脸上的表情急剧变幻,时而欣喜莫名,时而面露愧色,时而惊疑不定。与复杂神色相比,他眼神中的神采倒是极为简单,双眸流露出惊诧之色。
“子敬啊,我们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为何看起来这么眼熟啊?”神情疑惑迷茫之中,李利低声问道。
“哦?”鲁肃神情错愕,随之扭头满脸疑惑不解地看看四周,眼神愈发茫然,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来过这里。
这时,周瑜驱马走到李利左手边,开口说道:“主公常在北地,对庐江郡可能不太熟悉。但主公确是记忆惊人,你和子敬之前一定来过这里,不过你们走的是水路,而不是旱路。你们之前沿着长江支流逆流而上,必然要从这里经过,竹林之外正是你们此前走过的那条大河啊!”
“对、对、对,公瑾所言不错!”经周瑜提醒,鲁肃立即想起来了。
随之他对李利说道:“兄长勿怪,愚弟糊涂啊!我们十几天前就是从这里经过,当夜我和兄长还在河边长谈,只不过我们沿途一直忙于赶路。没有登岸而已。”
“嗯。”李利闻言愕然,微微点头之后,看着眼前这片竹林愣愣失神,似是遇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看到李利神色有异,鲁肃便欲开口询问缘由,尚未开口却被周瑜摆手制止。随即周瑜策马退到李利身后,招手示意鲁肃退后有事相商。
策马后退数十步,鲁肃满脸不解地低声问道:“公瑾此举何意,为何要避开兄长?”
周瑜扭头看了一眼前面顾自失神的李利,一脸怪笑地对鲁肃轻声问道:“子敬可知前面乔府中住着什么人?”
“不知。这不是你带兄长前来此地的吗。你为何要问我呀?”鲁肃摇头说道。
周瑜轻笑道:“子敬可曾听说过皖县二乔的美名?”
鲁肃又是神情迷茫地摇摇头,低声道:“二乔何许人哪?”
此话一出,鲁肃顿时惊讶说道:“呃,我想起来了!据说皖县有两名极擅女红刺绣的巧手女子,出自她们之手的一匹绸缎足可价值百金。甚至有钱也买不到。难道公瑾所说的皖县二乔就在前面这座宅院之中?”
“呵呵呵!”周瑜爽朗而笑,点头说道:“子敬所言不错。前面这座宅院便是主公要找的乔府。乔府之主乔公乃皖县名宿。家资殷实,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在整个庐江郡颇有名望。之前我就听闻乔公膝下有二女,名曰‘大乔、小乔’,心灵手巧。女红刺绣只是她们二人闲来无事时所绣。
实际上,二乔天生丽质,皆是国色天香的倾国倾城之容貌。大乔年约二十岁,拥有沉鱼落雁之容。天资聪慧,秀外慧中,温柔婉约;小乔芳龄十八岁,天赐闭月羞花之貌,娇媚无限,姿容才智与其姐大乔相比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此二女生得天姿国色,聪颖无比,习六艺,通诗文,尤擅音律,女红刺绣更是远近闻名。”
说到这里,周瑜意味深长地笑道:“乔公膝下二乔堪称才艺双绝的绝世美人,主公此番前来乔府的用意不言而喻,定然是专程为二乔而来!”
“嗯?”鲁肃脸色微变,微微皱着眉头,眼神凝滞沉吟不语,似有所思。
“你们二人窃窃私语说什么呢?”恰在此时,李利回马来到鲁肃、周瑜二人身后,随口问道。
“主公。”周瑜当即转身,笑道:“子敬不知乔府出处,末将正说与他听呢。呵呵呵!”
李利微笑颔首,笑道:“公瑾与子敬乃知己至交,情同手足,而今我和子敬是异姓兄弟,公瑾自然也是我李利的兄弟。如公瑾不介意的话,以后我等三人皆以兄弟相称,我痴长公瑾两月,往后还要委屈公瑾为弟了。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这、、、、、、”周瑜闻言惊愕,迟疑片刻后,揖手道:“自古主臣有别,末将岂敢僭越礼法,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李利摆手笑道:“公瑾不必多言,我李利一言既出,决计没有收回来的道理。此事就这么定了,日后我等就是祸福与共的兄弟!”
“这、、、多谢兄长器重,周瑜自当肝脑涂地,誓死不负兄长信任!”眼见李利神情坚决,周瑜稍稍迟疑后,欣然应道。
李利笑呵呵说道:“此番我得公瑾相助甚为欣喜,直到今天仍是喜不自禁。不过我也知道公瑾自觉有负与孙策的兄弟之义,此次随我而去,自是少了一个肝胆相照的兄弟。今日我与公瑾做兄弟,稍稍填补公瑾心中的缺憾,自此以后,我们就是共患难同富贵的生死兄弟。终其一生,卿不服我,我必不负卿!”
“兄长!”周瑜闻言大为动容,脸颊微红,双眸不禁有些湿润。
李利这番话当真是说到周瑜心里去了,令他极为受用,积压心头的因与孙策分道扬镳的忧郁伤感之情也随之淡去许多。
从李利言行之中,周瑜清晰无误地感受到李利对自己十分赏识器重,也能敏锐感知到李利说出这番话时十分真诚。其间李利没有半分虚假与伪装,绝非收买人心的手段,而是志趣相投,真情流露。
“哈哈哈!”眼见周瑜神情动容,李利开怀大笑道:“既然公瑾点头了,那我李利又要占一回便宜,做你大哥了!不过这回我也不让公瑾吃亏,随后再给你补回来。如此可好啊?”
“兄长何出此言哪?”周瑜闻声愕然,当即说道:“我周瑜今生能与文昌大哥做兄弟,已是天高地厚之恩,安能心生它念!”
李利轻轻摇头,答非所问的笑声说道:“此番公瑾只身随我赶赴西凉,身边既无妻妾又无家小,莫非公瑾尚未婚配,亦或是尚未正式迎娶正妻?”
“这个、、、、”周瑜顿感诧异,感觉自己有些跟不上李利的思路,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应答。
稍作思量后,他坦言道:“实不相瞒,正如兄长所说,小弟至今尚未迎娶正妻。侍妾倒是有几个,不过她们至今无所出,因此小弟行前已将她们遣回舒县老家。随后,我周氏一族愿意迁往长安居住之人将陆续前往司隶,入秋之前便能在长安城安置妥当。至于那些不愿迁走的族人,人各有志亦不强求,随他们去吧。”
“如此甚好!”李利欣然颔首,说道:“既然公瑾尚未娶妻,那一切就好办了。自古英雄配美女,当为传世佳话。而今美人就在眼前,公瑾岂能空手而归?呵呵呵!”
“啊!”周瑜大惊失色,扭头看一眼前面的乔府,既而睁大眼睛看着李利,脸上浮现出惊喜莫名的神情。
李利笑呵呵地点点头,笑道:“此番我之所以要来乔府,就是曾经听闻乔公膝下有二女皆有倾国倾城之容貌,当是世间少有的佳偶良配,故而我们离开扬州之前定要前来一探究竟。如果传言不虚,那我等兄弟自是不能空手而归,哪怕是生拉硬抢,也要抢得美人归。反之,若是传言不实,那我等权当自此歇歇脚,随后掉头就走,绝不留恋。”
说话之中,李利脸上流露出少有的些许惆怅,缓声道:“此前数年间,我先后遇到过几个红颜知己,她们现在都是我的妻妾,我从未亏待过她们。然而,不久前的一天深夜,也就是我和子敬临溪长谈的那天夜里,我就在离此不远的湖畔之中邂逅一位美若天仙的女子。事后我悄然而去。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做下这等糊涂事,不明不白伤害了一位纯洁少女。
当时我急于前往步府与奉孝、子诚等人会合,需要尽快处理西凉诸事,以免耽误大事。因此我不能在此停留,更不能有太多牵绊,只能不辞而别,恐怕她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谁,甚至怀疑那夜是不是真的遇到我。因为我自始至终都未曾和她说过一句话,事后既没有给她名分,又没有妥善安置,就这么悄悄而来,悠然而去。为此,我深感愧疚,这些天一直自责不已。”
“啊嘿嘿嘿!”鲁肃和周瑜二人闻言大惊,既而面面相觑,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怪异。而桓飞听到此事后,更是没心没肺地嘿嘿傻笑,看向李利的眼神十分崇拜。
惊愕之中,周瑜会心一笑,心里真正感受到李利果真把他当兄弟看待,居然连这等私密之事都不隐瞒,坦言相告。由此足见李利刚刚认下他这个兄弟,绝非戏言或是权宜之计,而是坦诚相待,没有丝毫隐瞒做作,此当为至情至性的亲兄弟真豪杰。
第524章功名利禄尽在手
邂逅美人之事,对于穷酸文士来说,那自然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风流韵事,足可令其沾沾自喜。
然而,这等事对于位高权重之人而言,却是讳莫如深,不足为外人道。
事后,即便被人知晓,其人也必然是矢口否认,绝不会毫无顾忌地自己说出来。
因为这种事情对于身份地位颇高之人来说,非但不是风流韵事,反而是大损声誉之事。
怎能承认?
但李利此番却一五一十地道出实情,没有丝毫隐瞒,并坦言自己很自责。
不过他不是为了自己做下糊涂事而忏悔,而是为了没能妥善安置那名受伤害的女子而自责。
如今在鲁肃、周瑜和桓飞三人面前,李利毫不忌讳地当面把事情说出来,足见他心怀坦荡,敢作敢当,是个有担当之人。
而桓飞之所以没心没肺地嘿嘿傻笑,是因为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如果他遇到这种好事,一定也会担当下来,只不过他却没有勇气把事情当众说出来。
惊愕失神片刻之后,以周瑜、鲁肃这等聪明人岂能想不出李利口中所说的女子现在何处。
随即,周瑜神情古怪却又诧异地惊声问道:“难不成兄长遇到的那位女子就在这乔府之中?”
“嗯,正是。”李利微微颔首,说道:“当夜我从河里一路逆流而上,随之进入湖中,那时已是深夜时分,加之湖面上烟雾朦胧,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景物,便无法知道身在何处。但是,次日清晨我离开时却刻意观察过湖畔四周的景致。与眼前这片竹林极其相似。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个宁静小湖就在这片竹林的西北角上,也就是乔府后院竹林之中。”
鲁肃好奇心顿起,接声追问道:“那兄长所遇之人又是什么身份呢?若是身份低微的婢女,那事情倒是好办,不用兄长出面,我等直接开口向乔公索要那名女子即可。想必乔公也愿意成人之美,不会当面拒绝。如果她是乔公膝下两女之中的一位,那事情就有些不妙。我等非但不能提及此事,反倒需要尽量遮掩。以免事情败露,令乔公难堪羞恼。”
“这、、、这还真是说不好。”鲁肃这么一问,还真把李利难住了。
因为他确实不知道“鱼美人”在乔府中是何身份,究竟是婢女呢还是二乔之一。当夜他只看到鱼美人一个人,既无佐证又无交谈。只有双方再次见面才能确认她的身份。
不过李利隐隐感觉鱼美人定是二乔之中的一位,不是大乔就是小乔。否则普通婢女怎会有闭月羞花之貌呢!倘若婢女有这等国色天香的容貌。只怕她就不是二乔的婢女了,因为二乔再美也美不过她,自然不会留下她做婢女。
一边回忆着之前的事情,李利一边缓声说道:“恐怕被子敬不幸猜中了。那女子容貌绝美,世所罕见,气质高雅。温婉恬静,绝对不可能是普通侍女。如此以来,她的身份不言而喻,很可能是大小乔中的一位!”
“啊!”周瑜和鲁肃二人闻声惊诧。周瑜当即说道:“兄长,果真如此的话,那就麻烦了!乔公在庐江乃至江东各郡士族之中颇有名望,加之乔家殷实富庶,食客必然不少,其中不乏绿林游侠和亡命之徒。如果乔公不答应将女儿许配给兄长,那我们该怎么办?若是强行抢走二乔,只怕力有不逮,即使抢人成功也很难逃出庐江郡,早晚必被各县守军围追堵截,最终恐怕还是逃不掉。
再者,兄长身份尊贵,若是抢了乔公之女,以后早晚还要见面,事情也必将败露。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对兄长极为不利,不但会影响威名声誉,还有可能失去民心。毕竟普通百姓对这等强抢女子的事情深恶痛绝,若是得知兄长做下此事,必然声誉大损,不得人心。因此我等还需好生谋划一番,切不可鲁莽行事,断不能因一女子而影响兄长大业!”
“嗯?”李利眉头微皱,沉吟不语,心思急转之中有了决断。当即他对鲁肃和桓飞二人吩咐道:“你们二人速去最近的集市采办聘礼,三媒六聘一次到位,不用买最贵的,但一定要数量大、架势足,凑足十辆马车。再请百余名青壮沿途吆喝奏乐,扬言我们今天就是前来迎亲的,沿路遇到行人便给他们一些小礼物。随后,再在集市酒肆中包下喜宴,只要这些人到达乔府门前,再让他们原路返回前去酒肆赴宴。
如此以来,若是乔公还不答应,那就由不得他了。不愿嫁女,我们就抢,反正周围四邻都知道乔府嫁女,即便日后传扬出去,那也是各持一词,谁奈我何!”
“呃?”周瑜和鲁肃二人睁大眼睛直勾勾看着李利,一脸惊愕状,傻眼了。
“哈哈哈!”少顷,三人大眼瞪小眼,彼此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哈哈大笑。
“嘀嘀嗒咚咚咚!”
当乔府门外锣鼓喧天之时,李利、周瑜二人身穿大红袍昂首阔步走进乔府大院,而鲁肃和桓飞还在门口疏散前来看热闹的人群,而后疾步跟上来。
“嘭”
就在李利和周瑜刚刚迈过正堂门槛时,一个大花瓶砰然落地,摔得粉碎,十余块碎片顺着光滑的木质地板滚落到他们二人的脚面上。
不过,花瓶破碎声清脆响亮,先传到他们二人耳朵里,但这只是开胃菜。待他们进门时,又听见一阵怒不可泄地喝斥声:“岂有此理!究竟是谁有这么大胆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上门逼婚,真当老夫软弱可欺不成?气煞我也!”
眼看正堂上阶一位年近五十岁的锦袍男子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摔东西,周瑜顿时止步不前,似是被吓到了。
实际上。周瑜并不是胆子小,而是自觉理亏,面皮薄,不好意思硬着头皮凑上去。
这时,李利轻轻拍了拍周瑜的肩膀,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既而大步走进堂中。
眼见李利这么镇定,周瑜倍受鼓舞,垫垫脚尖,随之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利身后步入正堂。
“小婿李利李文昌拜见岳丈大人!”走到正堂上阶前。李利屈膝跪拜道。
“呃!”紧跟其后的周瑜闻声顿愕,稍稍犹豫后,他一声不吭地跪在李利身后,低着头生怕乔公看到他似的。
谁也没发现,周瑜此时跪在李利身后。却是在窃窃自语:“兄长你还真敢叫啊!若是乔公不答应嫁女,这声岳丈和这一跪毫无意义。”
“大胆狂徒。老夫何时将女儿许配给尔等?今天尔等把话说清楚。然后挨家挨户给老夫解释清楚,休得败坏我家女儿的名声!倘能如此,还自罢了,否则老夫押解尔等前去见官,定要严厉惩办,让尔等吃不了兜着走!”上阶主位上。乔府之主乔公根本不理会李利和周瑜二人的身份,伸手指着李利,怒声斥喝道。
确实,乔公现在什么听不进去。满脑子都是怒火,压根儿就没听到李利报上的名字。若不是他如今年纪大了,且又见李利和周瑜二人身躯魁梧、人高马大,否则他早就跑过来踹死这两个狂妄之徒了。
近年来,每天到乔府提亲的士族贵公子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为此乔家天天大摆筵席,权当这些士族公子是上门送礼的,每次只收彩礼的三分之一。这样一来,乔家既能不落人口实,又能日进斗金;至于亲事嘛,一推三五六,二挪五七九,以后再说吧。
就这样,乔府日进斗金,门槛越来越高。而乔老爷子未到天命之年,就在庐江士族当中地位一窜再窜,节节升高。如今整个庐江郡谁不知道他有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儿,谁不羡慕他呀,久而久之,谁见了他都得叫一声“乔公”。
听见没有,乔公!
其实他生平没做过大官,就连郡守都没当上,可如今他却被人称作“乔公”,足见声望之高。
让乔公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来了两个不怕死的,而且还是两个狂妄之极的无赖!一次面都没见过,居然就敢抬着花轿,大战旗鼓地前来接亲。
真真是岂有此理!
实话实说,乔公根本没想过现在就把女儿嫁出去,怎么着也得再等三五年吧。到那时,乔府家底就能翻五番,一年就要翻一番,五年自然是翻五番。如此一来,乔府就是沿江各郡第一大户,家资之殷实足够百年之用,富贵传三代呀!
正因如此,早些年乔公还把两个女儿绣好的绸缎拿出去高价出售,结果整个庐江郡都知道他有两个心灵手巧的女儿。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乔家二女的存在之后,大小乔天姿国色的美貌之名不胫而走,不成想这一下子给乔府带来无限商机,金银钱财源源不断地滚滚而来。
偶尔两个女儿还会弹奏一曲,或是轻舞一段,那更是了不得!而乔公也正是从这上面看到一个疯狂敛财的商机,简直将两个女儿当成两尊财神爷。每月都会定期在府中设宴,邀请士族名士前来听曲赏舞,一个时辰的歌舞收入,足可抵得上乔府数千亩良田的十年收成,端是盆满钵满,钱财来得太容易了!
两年下来,乔府彻底翻身了,从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家族摇身一变成为整个庐江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而他乔老爷子也从一个隐世闲人变成了“乔公”,名望日盛一日,如日中天。
因此,在他眼里,两个女儿就是他一生最伟大的成就,只有女儿在手,荣华富贵无尽头啊!
等三五年之后,女儿年龄也不小了,再找个诸侯王嫁过去,那他这个“乔公”就是名副其实的公侯,甚至还能成为“国老”级别的皇亲国戚。
每每想起这些,乔公做梦都能笑醒,心里乐开了花,笑得合不拢嘴。乱世当中,别人要靠血汗浴血拼杀博取功名富贵,无数人为此丢掉性命。可他乔公却不需要这么费劲,他靠两个女儿打天下,从而获取他想得到的一切。
想想他前半生三十余载光阴,庸庸碌碌,苦苦钻营,却收获甚微,临老了,还是籍籍无名之辈。谁曾想他却有两个倾国倾城的女儿,仅仅依靠女儿闲来无事的时候做做刺绣,偶尔弹上一曲,翩翩起舞一番,就能获取无数财富。如今很多门户高深的士族大家都会主动和他交好,每次前来府中听曲都不是空手来的,都得带上足够份量的重礼,否则乔公下次就不会再邀请他了。
现如今,乔公追求半生的富贵已经到手,余下便是锦上添花。临末了,再给女儿找个实力强大的诸侯做夫婿,到那时他想要的功名地位自然是信手拈来,不费吹灰之力。
因此,乔公早就盘算好了女儿的归宿。眼下他正在潜心观察当中,关注的都是天下大事,眼睛始终盯着各路诸侯,尤其是年轻又有实力的诸侯。
这其中最让乔公心动的诸侯便是当朝卫将军李文昌,只可惜西凉距离扬州太过遥远,鞭长莫及呀!再加上早年就听说李文昌早已成家,而且风流成性,一口气迎娶六个妻室,还有几个妾室。如此一来,乔公渐渐死心了,转而将目光转移到荆扬二州之内,希望能在家门口找到有实力又年轻的“诸侯”。因为,只有诸侯才能实现他的功名夙愿。
任凭乔公千算万算也没算到,今天竟有两个胆大妄为之徒竟然敢抬着花轿前来迎亲,这不是存心败坏我家财神爷、、、哦,不,我家女儿的名声吗?此事一旦传扬出去,那就是宝珠蒙尘,还怎么嫁给诸侯王?
真是岂有此理!
“呼”
怒气冲天之中,乔公竭力压制心中的怒火,长出一口气,既而双眼微睁,看向堂下跪了很久的两名狂徒。
“呃!”抬眼一看,乔公双眼突然瞪得滚圆,错愕之中身体一歪,差点从太师椅上溜下去,跌坐在地上。
但见堂下先前跪着的两人不知何时变成四个人,此刻他们四个正坐在堂下老神在在的悠闲品茶,不时还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
一瞬间,乔公“噌”地站起来,气冲冲地瞪着李利四人,眼眶里火苗直窜:“气煞我也!”
第525章美人垂怜闺房话
竹林清幽,清新怡人。
微风拂过,林涛阵阵。
乔府正门外的喧嚣声响渐渐散去,数十名扈从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走进后院。
“阿水,你们这是干什么,谁又来府上求亲了?”
后院长廊上,四名锦衣罗裙少女翩翩而来,迎面遇到一众搬运木箱的扈从。其中一名容貌绝美靓丽的少女,抬手叫住前院看门小厮乔水,柔声询问道。
“阿水见过两位小姐。”眼见大小姐相询,小厮阿水连忙跑上前去,恭声道:“禀大小姐,这是前院正堂上两位公子送来的彩礼,按照老爷之前交代下来的老规矩,十车彩礼,我们搬走三车,余下七车全部退回去。”
“这是彩礼?”大小姐闻言色变,不可思议地指着扈从手中的箱子,惊声问道。
阿水神情懵懂地点点头,说道:“对呀,原本箱子上面还有红绸喜字,都被我们扯下来扔掉了。”
“啊!还有红绸喜字?”大小姐娇容再变,愕然道。
阿水接声道:“今天老爷非常生气,刚进正堂时不小心碰倒一壶热茶,烫到脚了,结果站立不稳,又撞倒了三个花瓶。刚才老爷气呼呼的,半天都没和送礼的两位公子说话。对了,他们是来接亲的,现在老爷正在正堂训斥他们呢!”
“接亲?接什么亲,府中谁要嫁人?”这时大小姐身后又走上来一位容貌丝毫不逊大小姐的美艳女子,好奇问道。
“呃,这个、、、、、、”阿水突然惊醒,眼神飘忽不敢正视两位小姐,支支吾吾地不敢答话。
大小姐娥眉微扬,语气不悦地沉声道:“问你什么。你就如实道来,支支吾吾的作甚!”
“是、是、是,小人一定如实说!”眼见大小姐神色不悦,阿水吓得连连点头,宛如小鸡啄食一样。
稍稍缓口气,阿水如实禀报道:“今天这两位公子比较奇怪,他们穿着大红喜袍,送来十车彩礼,全部按照六色彩礼置办的,还有三位媒婆和礼乐一同前来府上。刚才小人悄悄问过一个叫鲁肃的扈从。他对我说,今天是他的两位兄长前来乔府迎亲,要娶的人是、、、大小乔。”
战战兢兢说完话后,阿水麻溜后退,生怕两位小姐迁怒于自己。
“什么?你说他们今天要来迎娶我们姐妹二人?”大小姐和二小姐闻言后。面面相觑,既而齐声问道。
显然。大小姐就是天生沉鱼落雁之容的大乔。名乔靓;二小姐正是天赐闭月羞花之貌的小乔,名乔婉。
不过这个时代的女子很少直呼全名,未出阁之前一般用昵称,或是尊称。出嫁之后,则用夫姓,或是职位尊称。亦或姓氏;如:甄张氏、将军夫人、主公夫人或乔氏,等等。故而,大乔和小乔就是二乔的名字,而她们姐妹俩的全名则很少示人。
“荒唐!”姐妹二人惊诧半晌后。大乔轻步走到阿水面前,询问道:“这两位公子是何人,以前来过吗?”
阿水低着头,想要再往后退退,却已经靠在廊柱上,退无可退。
眼见躲不过去,阿水只得据实禀报道:“那个鲁肃对小人说过堂中两位公子的名字,为首之人叫李利,另一人叫周瑜。周瑜此前曾是居巢长,出身庐江周家,很有名气的,小人都听说过周瑜这个名字。”
“周瑜?”大乔惊诧地轻吟一声,旋即想起周瑜是何许人了,惊声道:“原来是他,周瑜周公瑾!”
大乔话音未落,只见小乔娥眉微蹙,吟声道:“李利?这个名字好熟悉呀,好像在哪儿听过,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呢!”
“妹妹你是说李利?”大乔俏脸大惊,急声问道。
小乔轻轻点头,说道:“对呀!难道姐姐只留意周瑜的名字,没听到阿水说为首之人名叫李利?只是李利是谁呀,我好像在哪儿听过,却又想不起来?”
“啊!”大乔娇容顿变,不可思议地看着小乔,惊诧莫名地失声惊叫。
小乔被这一声惊叫吓得娇躯微震,神情愕然地轻声道:“姐姐,你这是、、、、、、”
“妹妹,我的傻妹妹呀,你天天念叨他的名字,怎么现在反倒想不起来了?他来了,来找你了!”大乔神情复杂地走到小乔面前,柔声中带着几分感慨地说道。
“谁来了?”小乔愕然一震,既而娇躯轻颤,痴痴轻吟道:“李利,李文昌,西凉李利李文昌!真的是他?”
一瞬间,小乔连连撤步,娇躯惊颤不已,绝美脸颊上瞬间闪过极其复杂的情愫:迟疑、惊喜、恐慌、甜蜜、不可置信。但这些一闪即逝的情愫最终化作两行晶莹的泪珠,一声泣而无声的哽噎。
旋即小乔扑到姐姐大乔怀里,喜极而泣,粉嫩白皙的脸颊上滑落相思泪。
大乔轻轻拍着妹妹芊若无骨的后背,柔声说道:“姐姐收回之前的话,李文昌没有丢下你不管,也不是风流薄幸之人,更不是始乱终弃。时隔半个月,他就来找你了,这说明他没有离开扬州,没有抛弃你,之前他一定有事缠身,所以才会匆匆离去。妹妹你是幸福的,你也听到了,他这次来就是要娶你过门,以后你就不必担惊受怕了。”
“姐姐!”小乔娇羞一声,对大乔俯耳低语道:“姐姐,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你。李郎离开我整整十九天,七天前我就应该来月事的,可是直到现在还一点动静没有。这些天我担心死了,生怕这样拖下去,早晚都会露馅,根本瞒不住。”
大乔闻言后,明眸骤然睁大,急忙拉着小乔向闺房走去。片刻后,她嘱咐侍女在门外守着,随之关紧房门,不可置信地对小乔问道:“妹妹。你刚才所言是真的,你真的怀上了?”
小乔羞得粉颈绯红,低头轻声道:“我也不能肯定是不是真的有了,或许是我这些天太过焦虑,以致月事不正常。”
“嗯。”大乔轻轻点头,坐在小乔旁边,轻声低语道:“应该是你最近太紧张了,整天念叨着他,所以才会这样。否则,你们仅有一次而已。怎么会怀上呢?”
小乔闻言羞得无地自容,随即她不知那根弦错位了,亦或是感觉到姐姐对自己男人的能力有些轻视,这让她感觉很不舒服。于是她低声对大乔轻语道:“确实是一次,但他是一次一夜。害得我连续几次过后,直接昏死过去。他还没完呢!”
小乔这句话威力巨大。听得大乔娇躯酥软,凤目圆睁,既而呼吸急促,面红耳赤。
随即她娇羞无限地对小乔说道:“不知羞,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你呀一听说他来找你了,就像变个人似的。什么都敢说,口无遮拦。依我看哪,你这辈子没救了,哪天让他把你卖了。你还笑嘻嘻地蒙在鼓里呢!”
“嘻嘻嘻!”小乔闻言后,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揽着大乔的纤腰,笑道:“姐姐,这么多年来我们姐妹之间有秘密吗?不过我却能听出姐姐在妒忌我,羡慕妹妹找到一个好夫君,所以才会恼羞成怒地编排我。不过刚才阿水不是说了吗,除了李郎之外,还有一人上门迎亲。咦,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大乔闻言脱口而出:“周瑜!”
“咯咯咯!我知道是周瑜,故意逗你呢!”小乔笑盈盈地打趣道。
“好啊,你敢戏弄姐姐,看我怎么收拾你!”大乔一边说话一边羞涩难当地起身将小乔扑倒在榻上。
“嘻嘻嘻!”
姐妹俩打闹一阵子之后,气喘嘘嘘地躺在榻上,小乔轻声说道:“姐姐,你说父亲会不会拒绝李郎上门求亲?”
“这是肯定的。父亲的心思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大乔颇感无奈地接声说道。
小乔闻声翻身坐起来,抿着红唇,神色坚决地说道:“我这辈子就认定李郎了,除了他之外,我宁死也不会嫁给其他人。姐姐你呢?周瑜既然跟着李郎一起来的,那一定是愿意追随李郎,这样一来,姐姐如果嫁给周瑜,那我们姐妹俩以后还能经常见面。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大乔轻轻起身,嬉笑道:“为什么我一定要嫁给周瑜,难道我不可以嫁给李文昌?你的李郎是主,周瑜是臣,按照长幼尊卑次序,我不是应该嫁给李利吗?”
“啊!”小乔俏脸大变,却无意中发现姐姐眼中戏谑的笑意,当即她笑嘻嘻地说道:“好啊,反正妹妹也不想和姐姐分开,索性我们姐妹俩就共侍一夫,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不过听说李郎已经有好几个妻妾,妹妹跟随李郎之后只能是妾室,不知姐姐愿不愿意做妾呢?”
“这、、、、、、你赢了。既然你把李利当做宝,那我就他就让给你!”大乔颇为气馁地说道。然而,她虽然语气颇为无奈,实则眉梢上挂着一抹笑意。
小乔笑盈盈看着大乔,笑道:“这么说,姐姐愿意嫁给周瑜?这就好,省去李郎不少事情,否则姐姐如果不愿意出嫁,妹妹我即使想要嫁人,也得等到姐姐出嫁之后才能出阁,以免遭人议论。”
直到此时大乔方知自己刚刚中了妹妹的圈套。不过她对周瑜印象不错,之前也曾多次提起过周公瑾身姿魁伟,文武双全,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此番周瑜上门提亲,如果他真如传言中一般无二,又没有娶妻的话,大乔还真有些心动。毕竟她早已及笄,时年二十岁,已是婚嫁的大好年龄。何况妹妹小乔都有夫君了,难道她还没人要,继续做老姑娘不成?
一念至此,大乔整理好罗裙,拉着小乔往外走:“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先看看这个李利是不是你要找的李文昌,然后再见机行事!”
第526章老乔倨傲小乔泪
门外艳阳当空,热情似火。
堂内阴云密布,阴冷袭人。
正堂上阶,乔公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拍案而起,怒视堂下狂徒。
下堂两侧,李利、周瑜四人安然落座,悠然落座,谈笑品茗怡然自得。
眼见李利、周瑜二人身穿大红喜袍,不把自己当外人,乔公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气得略显发福的身躯轻颤摇晃,伸手指着为首的李利,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一刻,乔公当真是拿出“公侯”的涵养,本想破口大骂,骂得李利等人狗血淋头,却又自恃身份,顾忌此事传扬出去有损自身形象。
可是这样以来,当真是把他气坏了,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好不难受!
盛怒之下,乔公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恶毒辞藻能够起到一击毙敌的效果,一雪心头之恨。
然而,当他起身站在堂上怒视李利一行四人之际,赫然发现堂下这四人居然生得像模像样,要么高大俊朗,要么温文尔雅,要么虎背熊腰,雄壮如塔。
此外,这四个无法无天的狂徒竟然还有股子气势,坐在堂下颇有姿容,显然是出身不凡,不像是不知死活的地痞无赖。
顿时间,乔公怒目微眯,眼珠急转,稀疏的眉毛微微跳动,脸上盛气凌人的表情稍稍收敛。随之他慢慢坐回主位,借着品茶的空当平复心神,眼角余光却始终停留在为首的李利身上。
“咳!”一声轻咳之后,乔公清清嗓子,眯眼看向李利,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你叫什么来着?老夫耳背,你再说一遍!”
“哦?”李利沉吟一声。轻轻放下手中茶杯,对乔公微微揖手,朗声道:“乔公容禀,在下李利李文昌,余下三人都是在下的手足兄弟,依次是庐江周瑜周公瑾、临淮鲁肃鲁子敬,敦煌桓飞桓飞虎。
此番慕名前来贵府,其意有三。其一,拜望庐江名宿乔公,一睹尊容。其二。我与令媛旧识,互生情愫,特来迎娶令媛。其三,我弟周瑜至今尚未婚配,素闻乔公有二女。其一乃我所爱,另一女则正好嫁于公瑾为妻。不知乔公尊意如何?”
“哼!”乔公本来还在回想李利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很是耳熟。待听到李利大言不惭地说出后面一番话后,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噌”一下又窜上来。
只见他怒气冲冲地厉声喝斥道:“无耻狂徒,知我女儿美名就敢上门迎亲,你当我乔家好欺吗?你我素未谋面,居然大言不惭说什么与我女儿是旧识,互生情愫。当真是恬不知耻,无耻至极!”
可能是情绪太过激动,以至于乔公刚说两句话就要停顿一下,喘口气。然后满脸冷笑地接着骂:“你是谁呀你,口口声声和我家女儿相识,分明是存心玷污我两个女儿清誉,端是其行可恶,其心当诛!呼呼呼老、、、、、、”
“乔公消消气,缓口气之后再接着骂,不着急,天色还早。”眼见乔公气得喘气如牛,一句话刚骂完便深吸几口气,李利实在担心他怒极攻心,一口气上不来气昏过去。于是李利半途插话,好心提醒一声,免得把乔公气出好歹,喜事就要变成丧事了。
“哼!不劳你费心,你想气死老夫没那么容易!”被打断话语的乔公,刚好缓口气,随之对李利冷哼道。
看到乔公盛怒的脸色稍稍好转,李利心平气和地说道:“乔公不必如此动怒,好好说话不行吗,何必一上来就如此大发雷霆呢?据我所知,令媛大乔现年芳龄二十,小乔也已十八岁,正是待嫁的好年华。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都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规矩,并不是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更不是坏事。然而,乔公今日何以如此激动,难道令媛这辈子不打算嫁人,一直留在家中吗?”
“这、、、、、、”乔公闻声语塞,微微张嘴却是说不出话,也不知说什么好。
难道他能将自己心里的如意盘算和盘托出吗?当然不能,果真说出来,岂不贻笑大方,让人鄙视诟病。
不过李利这番话倒也说得不过分,最起码比之前那些话中肯许多,这让乔公怒气稍退,脸色稍稍好看一些。
深吸一口气之后,乔公看到李利脸上的笑容就生气,于是他有意撇开李利,对周瑜问道:“你就是周瑜周公瑾,舒县周家的周瑜?”
“呃!”周瑜微微惊愕一声,当即起身揖手道:“正如乔公所说,晚辈正是舒县周瑜,见过乔公!”
“嗯,贤侄免礼,坐下说话。”眼见周瑜如此彬彬有礼,又是舒县老周家的嫡长子,乔公一改之前对待李利的盛怒之色,和颜悦色地抬手示意周瑜入座。
随即他语气和善说道:“贤侄素有才名,这些老夫之前早有耳闻。今日一见,贤侄果然身姿魁伟,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呀!只是贤侄须知,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贤侄既有意求亲,为何不让家中长辈前来提亲,反倒自己亲自登门呢?”
“这、、、、、、”周瑜闻言微微变色,稍作思量后,说道:“族叔明鉴,我周家与乔府虽无深交,彼此间却也不陌生。小侄早已及冠,而今更是族中嫡系一脉中为数不多的出仕之人,因此婚姻之事皆可自行做主,无须劳烦叔伯长辈奔波。何况小侄今日前来并非没有主事之人,我家兄长就在这里,自能替小弟做主。”
“哦?不知公瑾之兄是何人哪?”乔公双眸微睁,眼神停留在鲁肃身上,因为他看起来比周瑜年长。至于坐在鲁肃之后的魁梧壮汉桓飞,则直接被乔公忽略不计,权当他是随行扈从。
此外,乔公也不敢正视桓飞,因为桓飞长相实在是太过凶悍,令他不敢正视。每次看到桓飞凶神恶煞的面容和庞大身躯,乔公就会不由自主地眼皮直跳,心中十分忐忑。当真是太吓人了!
周瑜闻言后,看向李利,却见李利微笑颔首。当即周瑜恭声道:“禀乔公,小侄如今已拜入兄长麾下效力,而我兄长就是李利。”
“啊!”乔公闻声惊诧,目光从周瑜身上挪开,转向李利,眼神中流露出狐疑之色。
实际上,他之所以弃李利于不顾,转而和周瑜说话,其真实用意便是蓄意冷落李利,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这里是乔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不承想刚刚绕开李利,几句话之后又回到了李利身上,这让乔公大感憋气,郁闷不已。于是他眯着眼睛看着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李利,冷笑道:“你果然胆子不小,居然跑到我乔府来了!”
“哦?”李利微微惊愕,沉吟道:“既然乔公想起在下的身份了,那我就不用继续隐瞒。我此来乔府专为令媛而来,希望纳娶令媛为妾,还请乔公成全!”
“大胆狂徒,你这厮当真是厚颜无耻,胆大至极!”不等李利话音落下,乔公便大声怒斥,双眸怒瞪李利,厉声道:“你这厮借用谁的名字不好,却胆敢冒名顶替卫将军的名号,到处招摇撞骗,今日居然骗到我乔府上来了!而今居然还敢大言不惭地要纳我女儿为妾,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是何物?想要娶我女儿是吧,老夫明白告诉你,你这是痴、心、妄、想!”
咬牙切齿地说出四个字之后,乔公大手一挥,大声道:“来人,送客!”
“呔!”就在乔公挥手大喝送客的一瞬间,桓飞忍无可忍地一声暴喝,震得整个正堂轰轰作响。
大喝声中,但见桓飞长身而起,大步走到堂中,洪声怒斥道:“你这老儿好不识抬举!我家主公大张旗鼓前来迎亲,那是给你长脸,是冲着你家女儿来的。你家女儿能嫁于我主为妾,已是天大的福分,你这老儿居然给脸不要脸,给你几分笑脸,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说话之间,桓飞几个大步站在上阶棱上,丈余高的身躯俨然比旁边的堂上圆柱还要宽大粗壮许多,距离横梁不过数尺,将乔公视线挡得严严实实。
“老儿,你给我听好了!我家主公乃人中龙凤之尊,掌天下权柄,纵横天下,多年来无人敢与我主这样说话!今日登门迎亲那是冲着主公夫人的情面,屈尊降贵而来,你这老家伙居然狂傲不可一世,屡屡羞辱我主。我看你这双眼睛算是白长了,狗眼看人低,活腻了!”
比起乔公之前破口大骂李利的那番话,桓飞这番说辞才真正算得上是威力巨大,骂得乔公狗血淋头,吓得浑身直哆嗦。
“砰,放肆!”眼看桓飞竟然准备对乔公动手,李利拍案而起,厉声道:“飞虎不得无礼,退下!”
“文昌”正当桓飞忿忿不平地走回堂下之时,一声清脆含情的惊呼传进正堂。随即,只见一个翩若惊鸿的倩影疾步向李利奔来,而李利则在声音入耳的一瞬间,虎躯剧震,暮然转身回头,既而张开双臂将倩影揽入怀中。
“神龙哥哥,我终于等到你了!”芊若无骨的倩影藏在李利怀中,喜极而泣地喃喃说道。
怀拥美人,男人动情说道:“鱼美人,真的是你!”
“啊!小乔,你、、、、、、”正当堂中二人郎情妾意紧紧相拥之际,乔公指着李利怀中的女子,失声惊叫,既而双眼一翻,从座椅上滑下来,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第527章大喜大悲犯头风
夜幕徐徐降临,阵阵晚风驱逐热浪。
徐州,曹军大营。
此前,大雨断断续续下了十几天,致使地面泥泞,大军难以攻城。
随后天气放晴,大军终于可以继续攻打郯城,不料徐州军却趁着下雨时修缮城池,生生将两丈多高的城墙加高至三丈,守城器械更是堆积如山,准备得极其充分。
是故,曹军纵有一举夺下郯城之志,全军将士奋勇向前,却遭到徐州军最顽强的抵抗,死战不退。
如此以来,历经连番浴血厮杀之后,郯城依旧还在陶谦手里,曹军仍然还在原地驻扎,不得寸进。
大战到这个程度,双方都已是强弩之末,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一刻,胜利就属于谁。
但相比而言,眼下局势无疑对陶谦有利,主场作战,天时地利人和都在他这里。而战力强劲的曹军,虽然兵精将勇、主上贤明睿智,却有诸多不利因素困扰左右,进退两难。
中军大帐周围,一眼望去全是忽闪扑烁的火把,一座座营帐中灯火通明,在营中各个角落上还有稀稀落落的篝火,人影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然而,此时中军大帐内却是气氛凝重,十分压抑,与帐外的热闹场景截然相反。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主位上,曹操依旧是精悍沉稳的模样,神色平静,表情轻松,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眼下的战局。
阶下两侧,此时盘坐着十余名各营将领,其中曹仁、曹洪、于禁、乐进等主要将领坐于前列。不过他们此刻神情肃然,眉头紧锁,正襟危坐,全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连日攻城以来。虽然陶谦麾下的徐州军死伤惨重,几乎是曹军伤亡将士的一倍,但郯城依旧稳若金汤,久攻不下。战事不顺,各营将领自然高兴不起来。
怎奈攻城之战中可供使用的良策不多,什么诱敌出城、诈降诈败、地道攻城和火攻水淹等等手段,先后都用过了,效果甚微。或者说,这些战术策略也许对别人有用,但对于压根儿就没想过能打赢曹军的陶谦来说。根本毫无用处。
不管曹军用什么手段,出什么计谋,陶谦都是采用一种方法应对,那就是:守,死守!
他将郯城各处城门大都堵死了。只留下一个供应粮草的南门,还将整个城南修筑成瓮城。这样以来。只要郯城城墙还在。没有彻底倒塌,守军将士还没有死绝,曹军就休想攻陷此城。
最关键之处就在于,陶谦从来没想过把曹军怎么样,更不奢望打败曹军。他所做的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不惜一切代价挡住曹军的进攻和烧杀掠夺。迫使曹操退军。仅此而已。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
无论谁遇到陶谦这样的对手,都将苦恼不已,除了强攻硬取、杀死陶谦之外,纵有万般计谋也是枉然。
这就样。近一个多月来,曹军除了之前攻占的城池,再无所获,生生被挡在郯城下将近两个月,寸土未得。
听到主公曹操的问话后,众将纷纷低头不语,斗志远不如出征之初那般战意盎然。
“咳、咳、咳!”眼看大家都不说话,上将曹仁干咳几声,润润干巴的嗓子,低声道:“主公,攻打郯城以来,我等什么办法都用过了,斩杀陶谦帐下数万名将士,也算颇有战功。近半个月来,我军将领更是不惧生死,身先士卒攻上城头,企图在城楼上站稳脚跟,一举拿下此城。然而,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兄弟各守一门,武艺高强,死战不退,屡屡将我等逼退。而今我们出征徐州已数月有余,粮草辎重消耗巨大,至今已伤亡两万余将士。如短期内还不能攻下郯城补充粮草的话,那我们只能退回兖州了。
因此,末将建议,尽量多造些投石车,我就不信郯城城墙是砸不烂的铜墙铁壁。半月之内我等与陶谦老儿决一死战,如若还攻不下此城,那我们、、、只有撤军了。”
曹仁这番话与其说是献策,不如说是替帐中将领开脱罪责,实则也是变相劝谏曹操撤兵。
实际上,曹仁昨天就问过军中粮草情况,结果非常糟糕,大军只剩下五日之粮。这就意味着大军如果此时就撤,路上还能勉强喝点粥,不至于饿着肚子返回兖州;如果继续打下去,四天之后就要断粮了。
不过这等绝密的事情曹仁绝对不会说出去,因此他刚刚诈称军中还有半月之粮,就是为了让各营将领安心,以免人心惶惶,动摇军心。
“子孝之言,诸将可有异议?”曹仁这番话听得曹操浓眉微皱,眼神瞬间失神,却这种不安神情却是一闪即逝,没有被任何人察觉。
显然,曹操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任谁也无法从他脸上看出端倪,更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我等均无异议,请主公定夺。”堂下众将纷纷起身,躬身应道。
“嗯。”曹操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摆手说道:“既如此,就依子孝所言而行。血战一天了,诸位都下去早点歇息吧。”
“诺!”众将齐声领命,既而相继离开大帐,各自离去。
待众人走离开之后,曹仁和曹洪兄弟二人却仍旧留在军帐中未曾离去,还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哎!要是荀彧在此,想必他定有破敌之策,可惜他留守兖州,无法脱身。”目送众将离去,曹操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满脸阴沉的轻叹道。
“主公不必过于忧虑,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况我等此番已攻下大半个徐州,并未战败。”曹仁宽慰道。
曹操微微摇头,目光深邃地沉声道:“子孝不必安慰我,也不要过于乐观。我等先后两次攻打徐州,虽然攻取了十余座城池,却终究没有诛杀陶谦。攻下郯城。陶谦不死,就意味着我们无法得到徐州,只要我们大军一撤,之前所占据的所有城池旦夕之间就将重新回到陶谦手里。”
说到这里,曹操话音稍顿,既而颇为懊恼地说道:“之前我太低估陶谦老贼了!原以为他年逾七旬,充其量不过是行将就木之人,垂垂老矣,不足为惧。加之徐州军久疏战阵,战力羸弱。兵马虽多,却不堪一击。没想到啊,结果却是现在这样,不胜不败,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究其原因,还是我错估了陶谦老贼在徐州的影响力。正是因为人心所向。所以陶谦才能坚守到至今。眼下他依旧还有抵抗之力,而我军却粮草将尽,难以久战了。陶谦一日不死,我曹操就攻不下徐州,陶谦老贼该死啊!”
听到这番话后,曹仁和曹洪二人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沉重,忿恨而忧郁。
埋头沉思当中,曹操隐隐听到战马疾奔的马踏声,顿时他神情一震。对曹洪急声问道:“妙才和元让二人率部跟踪李利是不是有一个月了?之前一直没有消息吗?”
曹洪点头说道:“孟、、、主公所言不错。妙才离开大营至今足足一个月,而元让大哥率领家族死士跟踪李利至今已一月有余,快两个月了。但此前始终没有接到他们此行的任何探报,想必是李利小贼诡计多端,极其机警,以致于元让他们根本无暇派人回来送信。”
曹洪本想直呼曹操的字号,却想起夏侯渊和夏侯惇兄弟时莫名感到一阵心悸,于是他立即改口,生怕曹操心里烦躁迁怒于自己。此外,他话语之中虽有劝慰曹操之意,实则是在安慰自己。
曹操闻言后,面露忧虑之色,手指轻轻敲着帅案,藉此舒缓他心中的担心与焦急。
曹仁见状,低声说道:“妙才和元让二人一起动手,随行还有三百多名家族死士,实力强大,战力强悍。如果李利小儿真敢亲身犯险,且身边没有亲兵卫队随行的话,那他此番定然在劫难逃,一定会死在元让和妙才手里。倘若李利没有秘密南下,想必他们兄弟二人早就回到东郡了。如此看来,他们一定发现了李利小贼的行踪,既而率部一路跟随,伺机下手。如果我判断的没错、、、、、、”
“报东郡探马急报!”
一声急报打断了曹仁的话,随即但见亲兵手捧竹简快步进帐,而帅位上的曹操则早已起身,迎面跑上去,一把抢过书简,随手示意亲兵退下。
“哗哗哗!”一目十排地快速翻看竹简,曹操略显黑瘦的脸颊上浮现出惊喜交加之情。待看完书简之后,他却神情呆滞,眼神中充斥着极为复杂的神色,迟疑、错愕、悲伤、惊喜等情愫相继出现他眼神之中,但最后却停留在惊喜之上。然而,他脸上的表情却十分沉重,隐隐透着悲伤之色。
“主公,究竟发生何事?”眼见曹操神色悲伤,怔怔发愣,曹仁和曹洪兄弟二人急忙起身凑到身前。
曹操闻声清醒过来,一言不发地随手将竹简递给曹仁,既而缓缓走到帅位坐下。
“啊!元让死了?”快速翻看书简,曹仁失声惊呼,随之惊声道:“三百多名家族死士几乎死伤殆尽,战后连妙才在内仅余三人!这、这怎么可能?”
曹洪凑在曹仁身边,同样看到了书简上的内容,随后满脸呆滞地失声道:“元让死了?妙才奄奄一息,凶多吉少?”
“李、利,也死了!”看着曹仁、曹洪兄弟二人不可置信的惊骇神情,曹操语气颇重地一字一句说道。
“这、、、、、、”曹仁、曹洪兄弟二人闻言愕然,脸上的表情同样极为复杂,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夏侯惇惨死,夏侯渊凶多吉少,夏侯家族死士死伤殆尽,但他们最终还是将李利拖入洪流之中,葬身水底。只是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夏侯兄弟二人加上三百二十名死士,冒雨刺杀李利一行四人,这是胜券在握之战。然而,结果却是如此出人意料,夏侯兄弟所部几乎全军覆没,而李利一行四人仅有李利一人落水而亡,余者尽皆毫发无伤。由此不难想象出,那天雨夜之战是何等惨烈,而李利等人的战力又是何等强悍。
“元让求仁得仁,死的壮烈,死得其所!”就在曹仁和曹洪呆愣失神之际,曹操开口说话了。
待曹仁兄弟俩闻声惊醒之后,只见曹操如释重负地沉声叹道:“西凉李利一死,去一心腹大患,此后我等无忧矣!”
曹仁神情剧震,刚刚还沉浸在夏侯惇死讯的沉痛当中,此刻却是面露喜色。当即他接声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李利一死,四十万西凉军顿失将帅,西凉三州之地原本大好局面必将毁于一旦,随后定会互相攻伐,既而分崩离析,内斗不断。如此以来,主公只待西凉土崩瓦解之时,西凉军兵马大损之际,挥兵进取司隶,既而直取关中,如此大事可成,霸业可期!”
眼见曹操和曹仁兴致正浓,曹洪也随之抛却心头的悲伤,说道:“如今西凉之地与董卓时期的西凉截然不同。当年董卓占据西凉时仅有三辅之地和司隶大半州郡,而雍凉二州都不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但眼下西凉之地却是不可同日而语。两年前,李利小儿挥兵横扫西凉,剿灭凉州所有诸侯,一统西凉;近两年来,西凉军虽无大战,却无时无刻不在开疆扩土。北面攻至河套边境,大肆兼并南匈奴人的领地;西边出兵敦煌,掠取三千里大漠;西南边,出兵河湟乃至西海,攻占千里疆域。
因此,西凉治下如今是名副其实的三州之地,拥有十余万铁骑,二三十万精锐步军,实力之强已然位居天下所有诸侯之上。如今李利一死便如千里大堤决口般一泻千里,再不复此前之强盛,土崩瓦解在所难免!”
“哈哈哈!”曹操闻声大笑,豪情无限地大声道:“李利死的好啊!他一天不死,便如悬在天下诸侯头顶上的巨剑,令我等永无出头之日啊!现在他终于死了,我等便是拨云见日,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报主簿荀彧八百里加急探报!”
就在曹操放声大笑时,刚刚那名亲兵再次快步走进大帐,将信帛递给满脸笑容的曹操。
“啊”乍一展开信帛,曹操便怒声惊叫,满脸惊骇之色。待看完信帛后,他双手抱着头,侧身倒在帅案旁边,似是头痛欲裂,痛苦不已。随即,他不等曹仁曹洪上前询问,当即急声道:“吕布恶贼率众偷袭兖州,而今已攻陷我兖州大半城池,局势万急啊!立即传令撤兵,五千铁骑先行,马上动身!快去传令呀”
第528章自古女大不中留
同一片夜空下,同样夜色撩人,晚风徐徐。
就在曹操犯头风摔倒在地的同时,相隔千里的乔府大院内,中午昏倒在正堂上的乔公悠悠醒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乔公,看到卧榻两旁熟悉的摆设和一众妻妾,顿时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不过这次醒来,他倒是没有不适之感,仿佛熟睡后醒来似的神清气爽。
逐一看过床边侍奉之人,乔公忽然发现小乔竟然不在自己身边,大乔倒是在这里,却有些魂不守舍,似乎是替自己担心。
但知女莫若父,乔公一看大乔的眼神就知道她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想着其它事情。
“小乔何在,为何不见她守在这里?”乔公语气不善地沉声问道。
“哦?”大乔闻声惊醒,随口答道:“妹妹出去了。”
刚一说出口,大乔就看到父亲脸色阴沉下来,于是她急声解释道:“父亲容禀。之前妹妹一直守在你身边,随后郎中给父亲看过了,说您最近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所以妹妹才离开的。您老也知道,她是孝悌之人,最讨父亲喜欢。请父亲切莫埋怨妹妹,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哼!”乔公脸色渐渐恢复如常,却依旧佯作生气状冷哼一声,沉声道:“自古道:女生外向。之前为父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说话之中,乔公忽然想起李利一行四人,怨气未消地沉声道:“今天真是气死我了!也不知道从哪里跑出这么几个狂妄之徒,好生无礼,竟然敢在我乔府正堂上指着鼻子,对我破口大骂。真是岂有此理!”
再次听到父亲说出“岂有此理”。大乔忍俊不禁地抿嘴而笑,当即撇头看向一旁,生怕被父亲看到。
这时,只听乔公语气不善地问道:“他们都走了吗?”
“这、、、、、、”大乔闻声愕然,既而扭头看着父亲,思量着如何答复才好。
乔公没有留意到大乔神色有异,不等大乔答话便自顾说道:“走了也好,省得我看见他们就生气,如今眼不见心不烦,倒也落个清静。不过这次便宜他们了。敢来我乔府招摇撞骗,当真是胆大包天!他们要是不走,我立即拿他们去见官,让他们好好享受享受牢狱之灾!”
“啊!父亲要拿他们见官?”大乔惊讶问道。
乔公欣然点头,说道:“正是。这群无法无天之徒。居然打你们姐妹俩的主意,为父怎能善罢甘休。可惜让他们提前逃走了。否则为父今天定要他们好看!”
“这个、、、”大乔小心翼翼打量着父亲脸上的表情。轻声道:“难道父亲直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他们很了不起吗,为父为什么要知道他们的身份?”乔公不以为然地反问道。
大乔脸颊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轻声道:“女儿记得父亲以前最欣赏的诸侯霸主就是卫将军,还对小乔戏言说以后把她嫁给卫将军。现在父亲还记得卫将军叫什么名字吗?”
“傻女儿,你真以为为父老糊涂了,连卫将军李利的名字都不记得了吗!”乔公闻言而笑。随口说道。
“呃!”忽然,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睁大眼睛看着大乔,眼神中流露出惊骇之色。随即他轻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来府上的那人就是卫将军?”
大乔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扭头看了看房中的侍女和十几个小妾,随之看着父亲,沉默不语。
“哦,你们都下去吧,我没事,不用你们伺候!”乔公后知后觉地挥手屏退房中一干人等。
片刻后,房中只有他们父女二人,大乔轻声说道:“其实中午那个身型壮硕的大汉已经将卫将军的身份说出来了,只可惜父亲当时气昏了头,什么都没听进去,最后直接昏倒在地。如果父亲能心平气和地好好想想,或是直接开口询问,想必卫将军一定不会隐瞒身份。倘若如此,中午也不会闹成那个样子,正堂上乱哄哄的,父亲居然对卫将军破口大骂,随后又被桓飞臭骂一顿。结果弄得大家手忙脚乱,我们府上的家丁险些和卫将军手下大将当堂打起来,幸好郎中说您没事,否则就要闹出人命了!”
“这个、、、嘿嘿嘿!”乔公满脸绛红地想要解释一番,却被女儿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很不好意思,于是他只得讪讪而笑,装傻充愣。
这就是乔公与两个女儿之间很特殊的父女关系,与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也与时下的礼数不合。他们父女之间很多事情都是需要提前商量一番,征得女儿同意之后,乔公才能着手办理。
从某种意义上说,乔公很开明,不是那种老子一言而决之人。究其原因,或许就是两个女儿太优秀、太完美的缘故,以至于女儿可以拿住父亲,而父亲则需要充分尊重女儿的意愿;否则两个女儿就不配合,让他的发财计划落空。
此外,大乔和小乔二女实在是魅力无限,老少通吃,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整个乔府上下,她们姐妹俩说出的话,远比乔公好使。让谁做什么事情只要开口说一声,效率奇高,很多人争着抢着去做,随后她们只需微微一笑,就能让这些人受用无比,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或许有些夸张,但事实确实如此。)
看到父亲神色有异,大乔甜甜一笑,柔声问道:“父亲现在知道李利是何许人了,那妹妹和他的亲事又当如何?”
乔公闻言色变,颇为惋惜地说道:“可惜人都走了,现在还说这些又有何用?”
“女儿何时说过他们已经走了?”大乔嫣然笑道:“实不相瞒,眼下他们就住在前院,女儿刚才已经代表父亲收下他们送来的迎亲彩礼。这是礼单,请父亲过目。”
“什么?你们姐妹俩擅自做主答应他们求亲了?”乔公神色大变,失声惊呼道。
大乔笑盈盈地说道:“其实我们当时问过父亲同不同意。您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点头。所以,女儿就以为您老人家没有意见,就答应他们了。”
“问过我的意见,我怎么对此事一点印象也没有?”乔公满脸迷茫地沉吟道。
大乔此时已经大致摸清了父亲的想法,因此她一点也不害怕,有问必答地说道:“当时父亲正在昏、、、哦,不,应该是睡得迷迷糊糊,因此您没有说话。点头就行了。”
乔公闻言大怒:“说得好听,什么睡得迷迷糊糊,老子分明是被气昏过去了!老子昏迷不醒,你们姐妹俩倒好,二话不说就收下人家的彩礼。胆子太大了,不怕遭人非议吗!呼!”
说完话后。乔公喘气如牛。气得直翻白眼,吓得大乔以为父亲又要晕倒,连忙给他捶背,让他消消气。
“大乔啊,这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还是你妹妹小乔自作主张?”乔公好不容易缓口气。沉声问道。
大乔轻声道:“这是我和妹妹两个人的主意。她早就和李利相识,暗生情愫,之前李利在堂上对父亲说得话句句属实,没有诓骗您!”
“那你呢。你也看上了周瑜?”乔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黑白相间,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但他还是想知道女儿的真实想法,如果两个女儿已经对李利和周瑜芳心暗许,那他作为父亲,岂能棒打鸳鸯,一意孤行。
“这、、、”大乔俏脸羞红,低着头不敢看父亲的眼睛,低声道:“妹妹都要嫁人了,我自然不能留在家中,否则岂不让人说闲话。”
看到大乔羞涩不已的样子,乔公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李利与小乔大庭广众之下就敢拥抱,大乔更加胆大,直接收下彩礼,还将人留在前院正堂住下,其用意不言而喻。显然两个女儿都已经心有所属,留不住了!
“把礼单拿来我看看!”乔公气闷之中随手接过大乔手里的礼单锦帛。
“啊!这么贵重?”展开锦帛的第一眼,乔公就傻眼了,惊声说道。
然而,大乔粉红脸颊上的神情却并不轻松,反而很紧张,美丽动人的大眼睛有些飘忽,不敢抬头正视父亲。
“北国翡翠玛瑙三车,南国白玉珍珠三车,西域长寿果三车,珍奇异玩一车。”随着轻声读出锦帛上的礼单,乔公激动的心情越来越淡,眼神不由狐疑地看着大乔,不承想正好与大乔飘忽窥视的眼神凌空相遇。
顿时乔公厉声道:“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为父?你也不用解释,为父不想听,你现在老老实实回答问题就行,为父要听真话!”
语气稍顿之后,乔公沉声问道:“三车北国翡翠玛瑙是怎么回事?他们这么富有吗?”
大乔听出父亲语气不善,不敢隐瞒,据实轻语道:“就是一种别致的称呼,其实就是产自北方的绿豆和红豆。”
“别致的称呼?好、好、好!那南国白玉珍珠又是什么东西的别称啊?”乔公怒气发笑地追问道。
大乔娇躯轻颤,慢慢向门口退去,红唇轻启:“白玉珍珠就是产自南方的大米。”
“西域长寿果呢?”
“青枣。”
“一车奇珍异玩?”
“小孩的木偶玩具。”
“啊!气煞老夫也!”乔公怒声咆哮,随手将礼单用力扔掉,不成想一阵微风吹来,记录礼单的锦帛又飘了回来,飘飘荡荡落在他怀里。
而大乔则在乔公怒声大吼之前,脚底抹油,转身就跑,眨眼便不见踪迹。
第529章世事纷扰人心乱
长安,大司马府邸。
噔、噔、噔!
一阵清脆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大司马李傕瞥了一眼门口走进来的两人,随之缓缓起身相迎。
“难得文优、元忠联袂光临大司马府,敝府蓬荜生辉啊!”起身迈出两步,李傕便停下脚步,笑容满面地笑声说道。
然而,话语听着和善,却是软中带硬,颇有讥讽之意。
显然,李傕有些不待见李玄和李儒二人,只是碍于礼数和情面,不得不起身做做样子,以免落人口实。
“我等身为臣下,岂敢有劳大司马起身相迎,参见大司马!”李玄和李儒二人并非好欺之人,躬身行礼之中,李玄不动声色地恭声说道。
“呵呵呵!”李傕嘴角轻轻抽动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怒色,但脸上笑容不改,抬手道:“我们都不是外人,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往后文优、元忠切莫如此拘礼,快请坐下说话。”
稍作寒暄后,李傕轻轻放下茶杯,笑脸相询:“二位都是朝中重臣,日理万机,今日何以有暇前来敝府一叙?若是有事相商,二位但讲无妨,无须顾忌。”
确实,长期以来,李傕与李儒、李玄二人之间关系很微妙,不远不近,不熟不陌,公事公办,点头之交而已。最近半个月来,随着李利遇险之事传回长安,双方此前井水不犯河水的关系随之打破,颇有撕破脸、针尖对麦芒的趋势,关系十分僵硬,互相提防,悄然之中形成彼此对立态势。
正是由于他们之间的矛盾凸显出来,使得整个长安城气氛异常紧张。以至于朝中百官纷纷噤声,深居简出,生怕行差踏错招来杀身之祸。
与此同时,驻守长安皇城的郡府兵内部也不平静,郡府兵副统领胡轸、杨定二将私自调兵进驻东门和南门。为此,胡、杨二将与主将统领铁陀发生激烈争执,若不是李玄及时出面制止,双方险些兵戎相见,内讧厮杀。
故而,眼下长安城已成对峙分裂态势。与李傕素来亲近的胡轸、杨定二将带领两万郡府兵占据东门和南门。虽然不敢明目张胆违抗将军府军令,却百般推诿搪塞,拒不退兵。而西门、北门、德胜门、凯旋门等十个城门仍然掌握在铁陀手里,隶属卫将军府统一号令。
现如今,这种僵持态势已经持续十天。局势日益紧张起来,双方都在尽量克制酝酿当中。俨然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而长安局势之所以如此恶劣。其源头就在西凉主帅李利身上。如果不是传言他已经遇难身亡,西凉诸将没人敢于轻举妄动,更没有谁敢公然违抗卫将军府的号令。幸好,各大主力战营目前还不知道李利出事的消息,或是各营主将不相信主帅李利已经遇害,因此他们都在观望等待之中。以不变应万变。倘若主力战营也参与进来,那整个西凉局势当真大乱了,一场大混战在所难免。
正当长安局势剑拔弩张之际,李玄和李儒二人却老神在在的前来大司马府拜访李傕。
此举着实让李傕大为吃惊。疑云丛生,不知此二人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看到李傕脸上的狐疑神色,李玄和李儒二人对视一笑。
随即,李玄起身对堂上的李傕躬身揖手,恭声道:“今日属下专程前来向大司马赔礼道歉,之前属下言语多有冒犯,还请大司马雅量宽宥!”
“哦?元忠何出此言哪?”李傕错愕沉吟一声,表情愈发凝重,疑虑重重。
少顷,他不等李玄答话,主动摆手说道:“元忠不必如此多礼。你和文优都是文昌麾下心腹重臣,身负重任,职责之内的事情何须道歉。元忠直言吧,你二人此来到底有何要事?”
“既然大司马直言相询,元忠岂敢隐瞒不报。”李玄神情淡然地微笑应声。随之他不急不躁退到一旁坐下,神态颇为轻松说道:“昨天主公传来书信,告之我等一切安好,不日即可返回长安。”
“啊!文昌无事”李傕闻言大惊失色,猝然起身,不可置信地失声惊呼。
“正是。”李玄点头接声道:“夏侯兄弟处心积虑想置主公于死地,调动家族死士尾随跟踪一月,最后夏侯惇更是不惜性命与主公同归于尽。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没有料到主公天生龙王命,上岸是虎,下水是龙,纵然洪水滔天也奈何不得主公。因此主公虽遭大难,却是有惊无险,毫发无伤。数日前主公已命亲卫统领李挚率先返回司隶,今晨他已率领金猊卫回到长安,此刻就在门外。”
“子诚来了?”李傕闻言色变,眼角划过一抹惊色,面露恐慌,已然心神大乱。随即他对身旁侍奉的管家,厉声道:“还愣着作甚,快请子诚将军进来呀!”
“噔噔噔!”
在李傕惊疑不定的注视中,金猊卫统领李挚大步走进大堂,随之拱手道:“末将李挚拜见大司马!”
“子诚一路辛苦,快请坐下歇息!”看到李挚严肃之极的冰块脸,李傕莫名发怵,连忙抬手说道。
李挚闻声不动,脸色平静如水的说道:“多谢大司马抬爱,末将此来专为传达主公手令,不便久留。”
“哦?”李傕神色愕然看着李挚,低声问道:“不知文昌信中所言何事?”
“奉主公将令,中郎将胡轸晋升执金吾,中郎将杨定晋升长安城门令,二将从即日起带领两万郡府兵拱卫京畿城防,隶属大司马节制。郡府兵统领铁陀所部退出皇城,驻军郿邬,只需维持三辅郡县治安即可。从今往后,长安城一切军政皆由大司马执掌,卫将军府半年发放一次粮饷,西凉军众文武一律不得干涉长安军政事务!”
说完话后,李挚从怀中取出李利信帛交给李傕,低语道:“临行前。主公让末将转告大司马:叔侄乃血脉至亲,主公能做的该做的都做了,希望大司马管好皇城,切莫有失。”
说罢话后,李挚躬身揖手一礼,转身大步离去。
李挚前脚刚走,李玄和李儒二人随即起身告辞,只有李傕仍旧坐在主位怔怔失神,眼神中一片呆滞之色。
离开大司马府后,李儒和李玄二人同坐一辆马车驶向卫将军府。
“主公还是念念不忘叔侄之情。此次非但没有责怪大司马,反而将整个长安城都交给他。难道主公不知道大司马心怀异志吗?”马车内,李儒对李玄颇为忧虑地轻声说道。
李玄闻言淡然一笑,低声道:“文优兄不必动气。其实主公此举谋划深远,用心良苦啊!
近两年来。大司马一直想要重掌兵权,为此颇费心力。小动作不断。主公对此心知肚明。却始终不管不问,视若无睹。此番长安已有再度动乱之势,局势堪忧,可主公却在这时直接将胡轸、杨定等旧将派到大司马帐下效力,看似是不得已而为之,实则不然。
胡轸和杨定二将只要得知主公安然无恙。他们根本不敢犯上作乱,待主公回来后,他们二人一定会主动前去负荆请罪。如今主公不但没有怪罪他们,反而给他们升官放权。以德报怨。如此一来,他们二人安敢还有异心,焉能不效死命!”
说到这里,李玄若有所思地轻声道:“此次大司马暗中联络的将领,除了胡轸和杨定,一定还有其他军中将领,甚至有可能是主力战营的统兵大将。只不过这些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只有胡轸和杨定二将忍耐不住抢先动手。现在主公平安无事,这些将领自然会就此打消念头,而胡轸和杨定二将也没有受到惩处,反被主公安抚。事实上,主公安抚得不是这等犯上作乱之人,而是安抚其他与李傕交好的军中将领。”
李儒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轻叹道:“如此说来,倒是我们二人过于心急,方法太过激烈,以至于大司马惟恐我们对他不利,急忙召集胡轸、杨定等人抢占城门。只是此事早晚都要解决呀,一山不容二虎,西凉容不下两个发号施令之人。现如今大司马执掌朝堂,坐镇长安,尽管满朝文武和我军文武官员都知道主公才是西凉之主,明眼人自然能够看出其中原委,但普通百姓却不明究竟啊!长此以往,大司马声望越来越高,主公反倒沦为陪衬,早晚必将酿成大祸!”
李玄微微摇头,低声道:“文优还是对主公不够了解。主公极重亲情,对大司马素来敬重,因此才会一再迁就大司马。不过大司马此次却是过分了,暴露了重掌兵权的野心,这让主公极为恼火。
当初南郊之战时,主公与大司马早有约定,主公掌兵,大司马坐朝。这些年来主公一直践行昔日诺言,从未逾越,但大司马却出尔反尔,权欲熏心,仍然野心勃勃,试图重掌军政,独霸西凉。他把主公对他的敬重当成懦弱,把主公对他的信任当做筹码,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说到这里,李玄冷笑道:“呵呵呵,人贵自知啊!如果大司马真的有能力一统西凉,又怎会败给主公。换言之,主公数年之间平定西凉,执掌西凉三州之地,功绩之大,威信之高,岂是大司马所能比拟的!
自作孽不可活。接下来就看大司马自己怎么想,如果他能体会主公的良苦用心,那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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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0章毁人不倦周公瑾
夏夜清幽,星河璀璨。
晚风徐徐,清凉惬意。
竹林湖畔,湖面微波粼粼,清澈湖水如处子,温柔婉约,似水柔情。
忽然,飞鱼跃起,掠起层层波澜,为这一潭静水凭添几缕声响。
好一个恬静祥和的河湾!
若是此时才子佳人促膝长谈,清风明月照拂,绿荫青竹为伴;当真是人间美事,令人向往。
无独有偶。此等良辰美景,有心人岂能错过!
温泉湖畔,竹林边。
此刻正有两对情侣迎着湖面微风,并肩坐在鹅卵石上,仰望明月繁星,坐观鱼跃龙门,彼此倾诉衷肠。
“这里真美,每天夜里我都会和姐姐来湖边坐坐,有时候彻夜留在这里,不愿离去。”依偎在李利怀里,小乔柔声说道。
“这是真事!”李利煞有其事地点头应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诡笑,双手轻抚着小乔的纤腰。
“啊!你、、、你真坏,又想那事,心思怎么这么歪呢!”
小乔娇容冉霞地伏在李利胸口,芊芊粉拳轻轻捶着男人的胸膛,似乎真想扒开胸膛看看男人的心到底长得什么样。
李利开怀而笑,说道:“不是我心长得歪,而是你生得太美。如果我抱着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还能坐怀不乱,那我就是不正常,不是身体障碍,就是心理变态。呵呵呵!”
小乔微微抬头凝视着李利俊朗刚毅的面庞,那水盈盈地双眸几乎要将李利融化,以致于李利双眼放光,犹如饥饿的狼王看到一直肥美白嫩的小羊般按耐不住,痴痴失神,喉结涌动。所幸他尚存一丝理智。知道周瑜和大乔就在不远处,否则他一定会把小乔就地法办了。
其实,自从住进乔府之后,李利和小乔几乎每晚都会偷吃禁果,极尽缠绵,之前三天夜夜如此。不过这种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缠绵时光仅限于三天,从第四天开始,李利纵然有情,小乔也有意,却是不能尽兴。因为小乔迟来十天左右的月事。三天前突然造访,生生将一对情深意浓,爱得死去活来的鸳鸯打散了。
因此,李利如今对小乔只能动手动口,却不能蛮干。否则后果很严重。
血光之灾呀,实在太可怕了!以至于李利这样杀戮无数的大魔头都不敢越雷池半步。只能生生忍住。静待来日风轻云淡、神清气爽之时,再续前缘。
俯首轻吻小乔的樱桃红唇,李利将小乔紧紧拥在怀里,整个娇躯都坐在自己身上,生怕她着凉伤身。
怀抱美人,李利脑海中思绪纷飞。感慨良多。
这个时代的爱情没有所谓的移情别恋,也没有第三者插足,更没有纠缠不清的一堆烂事,男女之情很干净。很纯粹,也很直接。不需要三年五载的爱情长跑,也不需要没完没了的肉麻表白,当然更不需要先摸手,再一步步探索未知的奥秘。男女之间大多都是婚后爱情,直接从亲密接触开始,随之通过朝夕相处,彼此加深了解,通过平时一点一滴的关怀增进感情,从而建立起稳固的夫妻关系。
每个女人一旦委身于男人,只要不发生意外,几乎都是白头到老,根本不存在离异。离异也只能是男人不要女人,写下休书,如此就算离婚,不需要任何人见证,也无需请示,只要男人的一纸休书即可。而女人一旦被丈夫休了,无异于灭顶之灾,此后很难做人,举步维艰,俨然是被世人抛弃的一类人。于是很多被休掉的女人,命运极其悲惨,往往会轻生寻短见,一了百了。
也正因如此,女人对自己的男人大多百依百顺,一生所求就是得到男人的爱,一生所做就是服侍好自己的男人,照顾父母和孩子。
当然,红杏出墙的事情自古皆有,但终究是少数,令人不齿。
想到这些,李利将小乔抱得更紧,视如珍宝般生怕失去。如果在后世之中,像小乔就是出身好、名气大、国色倾城的完美女人,就算李利肩上扛一颗金豆,恐怕也娶不到这样完美无瑕的女人,更别说将其收做小妾了。
因此,李利对自己的妻妾一直都很好,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更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可惜他虽然将妻妾同等看待,一样厚待,但妻妾之间还是有着难以消除的地位差异。就像李欣是内府之主一样,其他几个妻妾都以她马首是瞻,从来不敢僭越,更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哪怕是与李利感情极深的滇无瑕也不例外。
对此,李利尽管感觉很别扭,却也不便说什么,只能尽量照顾好自己的女人,不让她们受委屈,仅此而已。
“李郎,我们明天就走吗?”就在李利走神之际,小乔柔声问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轻声道:“明天清晨就走,直接回西凉,不能再耽搁了。”
“出事了?”小乔娇容微变,追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轻抚着小乔飘逸的发梢,笑道:“谈不上出事,却是有些麻烦。我和弟弟李暹从小跟着叔父,长大后还是跟着叔父进入军营,浴血厮杀,百战沙场,终于打下如今这份基业。昔日我和叔父有约在先,我执掌西凉军政,他坐镇朝堂位极人臣。他想要位列三公,我毫不犹豫地成全他;他想像董卓一样掌控朝堂,光宗耀祖,我也不与他争,甘愿搬到凉州汉阳郡居住,以免他看到我全身不自在。
同是一家人哪,可以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贵。叔父如今心思又活泛起来,之前他就曾多次干涉军队,想方设法拉拢军中将领,这些我都知道,却一直隐忍不发,只希望他能有所收敛。只可惜人心难测呀!前番我被兖州曹操派人行刺,失踪六天,消息传到长安之后。叔父又有新动作,与军中将领合谋占据长安,拒不退兵。没办法,我只能再让一步,给他两万兵马,再把长安城和天子都给他。希望这一次他能如愿以偿,有所收敛,否则我真不知道他到底想让我怎么做才能称心如意!”
说到这里,李利满脸无奈之色。轻叹一口气后,他摇头说道:“叔父有能力。百战沙场,多年前就已经是天下皆知的西凉上将。怎奈他权欲之心太重,始终盯着西凉一隅,根本没有放眼天下的远见卓识。
他以为从我手中夺回军权就能成就霸业,真是异想天开!就算我把军权拱手送给他。休说称霸天下,他连西凉三州之地都守不住。更不可能掌握大军。不能掌握大军。西凉就会陷入混乱战祸之中,三五年之后必被其他诸侯剿灭吞并。到那时,李家满门老幼都将死无葬身之地,这其中就有我和他在内。此次我还可以再退让一步,却也仅限于此了。”
说完话后,李利顿感心神俱疲。随之摇头道:“算了,此事不提也罢。说说你父亲吧。五天前他点头答应了我们的婚事,此后却为何一直没有好脸色,也不见他收拾家当准备起行。他到底愿不愿意搬到西凉?”
“咯咯咯!”小乔嫣然而笑:“那是夫君没有看见而已。实际上,父亲得知你的身份之后就开始处理家业,忙得不亦乐乎,昨天就已经处理妥当了。他之所以不给你和周瑜好脸色,那是难为情,拉不下脸面,因此他每次看见你们总是板着脸,好像很不待见你们似的。”
其实小乔之所以笑嘻嘻地转移话题,中途没有插话,是因为李利和李傕叔侄间的事情,她不便多言,好坏都不能说。毕竟能让李利这么为难的事情,显然很复杂,其中定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并且,小乔也能从李利话里话外听出他们叔侄之间曾经感情很好,只是眼下闹得很僵,其根源还是权势名利所致。
作为李利的女人,小乔自然向着自己男人,可她却不能当着男人的面数落他叔父的不是。于是她只能有甜美笑容和清脆悦耳的笑声,融化男人心中的苦闷,希望他能开心起来。
话音稍顿后,小乔对李利俯耳说道:“其实父亲很怕你,每次见到你的时候,手心都直冒冷汗。”
“哦?”李利哑然失笑道:“岳丈大人怕我?这我倒是没感觉出来,相反,我现在每次见到他反而有些发怵。看来岳丈大人真把我这个女婿当成强盗,带着周瑜抢走了他最心爱的两个宝贝女儿。呵呵呵!”
小乔闻言嬉笑,随即扭头看着不远处的周瑜和大乔,轻笑道:“你看他们两个离得那么远,坐在一起也不说话,大眼瞪小眼,好生无趣!”
“呵呵呵!”小乔这句话把李利彻底逗乐了,致使他忍俊不禁地开怀大笑。
半晌后,李利好不容易止住笑意,凑到小乔耳边,低声私语道:“他们和我们俩不一样,拢共相处不到十天,彼此之间还处于初步接触阶段。虽然亲事已经定下,但终归没有成亲洞房,必然会矜持一些,适当保持距离,以免让人说闲话。我们就不同了。我们一见钟情,两情相悦,私定终生,因此自然可以大大方方在一起,不惧人言!”
“哎呀,你怎么什么都说,也不怕被人听见!”小乔娇羞不已地埋怨道。
李利扭头看到四周,四处无人,但他还是隐隐感觉有人正在窥视,当即喃喃自语道:“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不知道谁呀!”
窃窃私语一阵后,眼见夜色已深,李利牵着小乔轻轻走到周瑜和大乔身后。
刚好听到周瑜正在编排李利,拿他做反面陪衬:“我家兄长这个人呢,文武双全,风流倜傥,实为当世雄主。不过,他唯一不足之处就是风流多情,太讨女孩子喜欢,这一点我周瑜是望尘莫及,自叹不如!你知道他有多少个妻妾吗?”
大乔俏脸茫然,摇头柔声道:“不知。很多吗,那我妹妹嫁给他之后会不会受欺负?”
借着大乔说话的工夫,周瑜不着痕迹地向她身边挪动一下,将原本半米距离缩短一半,已然能够闻到大乔吐气如兰的馨香。这让周瑜窃喜不已,以至于身后两步之外站着两个人,他都毫无察觉。
待大乔话音方落,周瑜会心笑道:“兄长原有六位妻室,这就是几年前传遍天下的‘一龙戏六凤’,被世人奉为传世美谈。随后他又先后纳娶四个美妾,前番在冀州又收了一个,如今、、、呃,大概有十一个妻妾。”
说话之中,周瑜留意到大乔俏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似乎担心妹妹嫁于李利之后被妻室欺负。
眼见如此机会,周瑜岂能错过。只见他瞬间又挪动了一下,这次却是将双方中间仅有的一点空间彻底侵占,紧挨着大乔身边。
“大乔你别担心,也不用害怕,不是还有我吗!我和兄长是兄弟,等我们成亲之后,我和他还是连襟。如此一来,小乔怎么会受欺负呢!”周瑜振振有词说道。
大乔娇容忧郁,似乎仍是放心不下,忧虑重重。于是她轻轻靠在周瑜肩上,幽幽说道:“还是周郎好,不像文昌那样花心风流,妹妹以后日子难过啊!”
周瑜顺势轻轻将大乔揽在怀里,指尖能够清晰地感知大乔芊若无骨的娇躯和那白皙柔滑的肌肤。这让他心神激荡,激动不已,脸上笑开了花。
然而,周瑜却不知道此刻身后正有人无声咒骂他:“你丫的小白脸,泡妞倒是有一套,损人利己,竟敢拿我李利当枪使。你等着,以后我天天给你穿小鞋,让你好好吃吃苦头。哎,看来晚上要好好哄哄小乔才行,否则最近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咳!”眼见周瑜正搂着大乔沾沾自喜,李利轻抚小乔的后背,示意她别生气,当即重重咳嗽一声,吓得一对浓情蜜意的鸳鸯身体一歪,倒在一起。
“啊!”一声惊叫之中,但见大乔娇躯惊颤倒进周瑜怀里,而周瑜则是做贼心虚,乍闻声响便知刚才那番话一定被李利听到,于是他刚要起身却被大乔压住腿弯,既而身形不稳侧身栽倒。
如此一来,倒是让大乔顺势趴在他身上,艳红欲滴的红唇正好贴在周瑜左脸上。而周瑜也不赖,反应超快,一双手臂从大乔纤腰处顺势滑到翘臀上,两只巴掌刚好托住大乔丰硕滚圆的两瓣臀丘。
这一下周瑜心里那个美呀,激动啊,刚刚还没有动静的小帐篷猝然直立,直挺挺顶着大乔的小腹。
“兄长!”这是周瑜栽倒时极度心虚的惊呼声。
“你们继续,反正也要成亲了,不用担心什么,我和小乔先走一步!”眼看周瑜和大乔摆出女上男下的姿势,李利笑呵呵地丢下一句一语双关的话,既而拉着小乔快步离开。
第531章大江东去浪淘尽
临江渡口。
头顶青天白日万丈霞光,面朝大江奔流碧波荡漾。
渡船上,一身儒生长袍的李利和衣冠楚楚的周瑜并肩站在船头,举目眺望千里长江。
船舱里,鲁肃正在不急不缓地悠闲煮茶,身旁还放着一堆书简,显然是一边品茗一边读书,悠哉乐哉,逍遥自在。
舱内软榻上,大乔和小乔姐妹俩坐在床边一边看着李利昨夜写得新曲,一边窃窃私语,不时清脆嬉笑,声音清脆悦耳,绕梁不绝。
唯一大煞风景之处就在船尾。虎背熊腰的桓飞瘫坐在甲板上,满脸煞白,不时趴在船橼上干呕,随之靠着船沿仰望蓝天白云,双目无神,一脸痛苦呆滞神情。
很显然,陆地飞虎桓飞晕船。在此之前,他已经吐得昏天暗地,此刻腹中早已空无一物,一点力气也没有,只能躺在甲板上喘息,好不痛苦!
事实上,桓飞晕船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四天。
五天前,李利一行六人从皖县乔府出发,快马疾奔一天之后,第二天改走水路,沿江西行。自从登船那一刻起,桓飞就开始晕船,随之晕晕乎乎度过四天时间,而今一行人已经进入荆州境内。
正因如此,李利等人早已习惯了桓飞晕船的毛病,每隔半个时辰就会给他准备一些稀粥,多少增加一点体力。至于其他食物对于他来说,都是徒然,吃什么吐什么,以致于他现在根本没有食欲,只能喝点稀粥润润嗓子。
一行六人除了桓飞,其他五人都不晕船。沿途饮酒作赋,载歌载舞,兴致极高,玩得不亦乐乎。
这可不是信口开河,而是确有其事。
李利、鲁肃、周瑜和大小乔五人,无一不通音律,其中周瑜和大乔、小乔三人更是这个时代中音律造诣极高之人。而李利和鲁肃二人与之相比相形见拙,尤其是李利,几乎对大汉音律一窍不通。
然而,就是李利这个对时下音律一窍不通之人。现在却变成了周瑜和大小乔等人公认的大乐师。他不会弹琴,不会拨弄琵琶,也看不懂东汉乐谱,但他脑海中存留的曲子可是不少。而且,他会制作竹笛和洞箫。吹出来的曲子丝毫不比周瑜等人逊色分毫,甚至犹有过之。
于是一路行来。大乔和小乔二女总是缠着李利吹几首新曲。而她们姐妹二人则是一边听着音律,一边编写乐谱。随后她们再将曲子弹奏出来,让李利聆听一遍,发现不一样的地方就让李利重新来过,既而修改音律不符之处。
四天下来,大乔和小乔姐妹俩已经整理出十几首曲子。其中一半还有唱词。这让姐妹俩如获至宝,每天都要反复研究新曲,偶尔还会改动一下,力求尽善尽美。直至旋律优美动听为止。
伫立船头,李利看着碧波千里的江水心潮澎湃,隐藏在心底的记忆再度浮现上来。
前世他曾在一望无垠的大海上摸爬滚打十几年,从大头兵一步步升迁至军官,见惯了大风大浪。在他眼里,长江与大海相比不过是稍大一点的河沟,根本不需要水师,一般兵士就足以胜任。
然而,时空轮转,李利此时再看这条大江,却是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自古道:北雄南秀,南船北马。
北方战骑骁勇强横,驰骋千里平原,所向披靡。而南方水网密布,动辄就是大江大河,战骑难以涉水而过,只能依靠船只过河。如此以来,战骑在南方威力大减,纵然战力强横,却被河流阻挡,徒呼奈何!
值得一提的是,时下大多数北方将士不习水性,受不了水上颠簸,也不习惯南方湿热的气候,由此就形成了地域界限分明的南北差异,衍生出风格迥异的南北格局。就像此时的桓飞,多么勇猛强悍的战将啊,实至名归的万人敌,纵横西域和中原无人能挡。然而,一条大河就将他折磨得猛虎变成病猫,战战兢兢,晕船怕水,就连站在船上都困难,只能躺在甲板上才会感觉好些。
桓飞此番表现出来的窘迫之状,让李利原本十分轻松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起来,令他重新审视这条大江。
时下南北地域差异远比后世大得多,这种巨大差异并不是说长江就变成了大海,而是南北两地的生存环境差异巨大,交通不便路途遥远,两地百姓来往极少。如此就造成了南方人不知北地山高路险,北方人不知南方河大水深,甚至于很多北方百姓几代人都没见过长江有多宽又有多深。正是因为见识少,所以才会水土不服。没见过才会害怕,若是见多了,何惧之有!
在此之前,李利没想过组建水师,因为西凉境内不需要水师,也没有训练水师的水域。境内最大的河流就是黄河,在黄河里训练水师就好比澡盆子里学游泳,还是省省吧。
此外,西凉军短期之内也到不了长江,用不上水师。因此李利此番南下没有招揽水军将领的打算,像周泰、蒋钦和甘宁等水军将才,虽然招人稀罕,但李利麾下如今不缺战将。既然没有水军的用武之地,何必劳心劳力招揽人家,分明是多此一举嘛!
故此,李利南下的真实意图就是想招揽能够独自领军攻城拔寨的将帅,其人必须是智勇双全,精通兵法韬略的大将统帅。
本来李利南下一个多月一无所获,只等除掉跟踪之人后,就准备返程。不成想夏侯兄弟一番截杀之下,让李利阴差阳错被鲁肃所救,随之顺藤摸瓜找到周瑜。
对于招揽周瑜,李利完全没有信心能说动他投效自己,原本只想试一试,反正都来了,顺便跟着鲁肃去看看又有何妨。没想到,李利自己不抱希望,但鲁肃却不愿放弃,苦口婆心地劝说周瑜,前后足足两天两夜,几乎是一直在周瑜耳边唠叨。随后再由李利一番真诚相邀,周瑜终于松口了,勉强拜在李利麾下。
之所以说周瑜很勉强,是因为他心中始终有顾虑,又自觉愧对孙策。然而,面对知己好友鲁肃的劝说,又有李利本人诚恳邀请,最终促成此事。
历史上,鲁肃也曾经劝说周瑜和自己一起投奔庐江郑宝,当时孙策刚刚过世,江东局势混乱。周瑜却对鲁肃说:乱世纷争,不仅君王可以选臣下,臣下也可以选择君主;随即周瑜向孙权举荐鲁肃。值得一提的是,周瑜生性孤傲,自视才高,生平只举荐过一个人,这便是鲁肃鲁子敬。
故而,真正能说服周瑜弃孙氏兄弟而另投他主的人惟有鲁肃,除此再无他人。
李利歪打正着成功招揽周瑜之后,就想方设法弥补周瑜心中的缺憾,让他真正心悦诚服地效忠于自己。于是皖县二乔自然而然地跃入李利的脑海里,促使他带着周瑜等人直奔乔府而去。
然而,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李利夤夜邂逅的鱼美人竟然是小乔。
这样以来,阴差阳错之下,大乔没有等到三年后嫁给孙策,却嫁给了周瑜,而本应该是周瑜之妻的小乔,却被李利捷足先登拔了头筹。
当时李利一下子就懵了,好几天都没回过神来,以至于他和小乔欢好时总有种偷情的感觉。直到周瑜获取大乔芳心之后,李利总算松了一口气,心境趋于平和。
遥想李利此前抢占孙权的妻子步练师,当时就有种罪恶感,结果当天夜里刚拿下步练师,紧随其后夏侯兄弟就率众打上门来,致使李利差点葬身洪水之中。如今他反倒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虽然占了原本属于周瑜的小乔,却将大乔推到周瑜怀里,如此谁也不欠谁的,扯平了!
离开乔府前,李利本想直接从陆路返回司隶,而后直奔凉州,但周瑜却建议走水路,由荆州前往司隶,如此路程更近。对此,李利自然不会拒绝,欣然应允,如此才有此番沿江之行。
此刻站在船头,李利志得意满,对此次南下之行很是满意。
周瑜和鲁肃二人加入西凉军,就等于西凉军多了两位将帅之才,这样一来,西凉军才算是真正的兵多将广,羽翼丰满。
尽管鲁肃领军打仗不能和周瑜相提并论,但鲁肃可是一位极具战略眼光的战略家,攻城拔寨或许尚有不足,但驻守后方大营却是万无一失。而且,鲁肃最可贵之处在于他擅长与人交往,什么人都能交,性情温和,柔中带刚。
历史上,纵观鲁肃一生,几乎从不与人交恶,即便是妖道孔明对他的人品也是敬佩之至。而这恰恰是西凉军最需要的人才,因为西凉将领脾气粗暴,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有鲁肃从中斡旋,必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至于周瑜才能如何,自是不必多说,周郎一出三分天下。
在李利看来,如果说孔明的隆中对是千古奇策,那么美周郎就是三分天下的缔造者。其才学之高,统兵能力之强,战绩之彪炳,与孙武、韩信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若是没有周瑜赤壁鏖兵,何来三国?
而今南下之行尘埃落定,李利为自己招了两个兄弟,一个是对他有救命之恩的结义兄弟鲁肃,另一个是能够助他成就大事的连襟兄弟周瑜。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第532章笑傲江湖逍遥游
晚霞凌空,倒影一江红。
雄鹰疾掠,展翅杀长空。
“叮咚咚!”
大江之上,两艘渡船沿江西行,悠扬琴声轻灵悦耳,长笛协奏婉转悠长,琴瑟和鸣中还伴着空灵的歌声。
“一阵花香梦醒了千年,大江之上春光醉长天。
霓裳轻扬,灿烂迷了谁的眼;
涟漪一点一圈漫我指尖。
烟波浩渺思念绕几圈,鱼儿缠绵相伴我留连;
蝴蝶飞来自由自在舞翩跹,转身缓缓远上白云天边;
流水浣纱在岸一端,如花容颜为谁眷恋;
让我静静守候在那绽放华年。
望梅柳拂天,看嫣红开遍;
就让此生不渝梦永远、、、、、、”
船舱里,李利轻吹长笛清脆悠扬,周瑜十指迅疾拨动琴弦,大乔霓裳轻扬翩翩起舞,小乔婀娜身姿合舞吟唱,一首《浣纱曲》在四人协作中演绎出来。
美妙旋律绕梁不绝,空灵歌声飘出渡船,在千里浩渺晚霞中随风飘荡,余音悠长。
船舱门口,鲁肃坐在案几旁摇头晃脑,手指跟随旋律轻轻敲击桌面,痴迷陶醉不知身在何处。
艰难度过四天晕船日子的桓飞靠在门框上,手提一坛百年桃花醉,一边欣赏歌舞一边开怀畅饮,凶悍黝黑的脸颊上浮现出浓浓笑意,偶尔跟鲁肃一样摇头晃脑,已然陶醉其中,不复先前愁苦滋味。
一曲浣纱落下,紧随其后的便是霓裳羽衣舞: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扶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名花倾国两相欢。常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双雄琴笛合鸣,二乔起舞轻吟,舱门文武两观众,欢送夕阳迎晚风。
此当是:姹紫嫣红江南路,迎风破浪踏歌行;
江湖凶险奈我何,英雄美人逍遥游。
夜半渡口停歇,歌舞戛然而止。
桓飞和鲁肃二人登岸搭建帐篷,另一条渡船上的乔家扈从同样上岸宿营,扎起三座临时帐篷。而两条渡船则留给李利和周瑜二人歇息。与他们同在渡船上夜宿的自然还有他们各自伴侣,大乔和小乔。
这两对情侣堪称郎才女貌,珠联璧合。
最近十余天时间,大乔和周瑜感情急剧升温,已然是片刻不能分离。而李利和小乔二人更是如胶似漆。郎情妾意,缠缠绵绵无尽期。
白天一行十余人乘坐两条渡船破浪而行。没有额定归期。也没有琐事烦忧,载歌载舞,好不惬意。夜晚,桓飞和鲁肃以及一众扈从则上岸宿营,生火造饭,分工明确。各行其事。两条渡船就是两对情侣的寝宫,李利和小乔占据头船,周瑜和大乔在后面装载货物行李的渡船上安寝。
“夫君,你说姐姐和公瑾是不是已经、、、、、、”
“已经如何?”
创舱里。刚刚吃罢晚饭,小乔正在整理卧榻准备安寝,而李利则坐在舱中悠闲品茶。
铺好卧榻后,小乔款步走到李利身后,抱住李利的脖子,好奇询问周瑜和大乔二人发展到哪一步。出于矜持,小乔问得半遮半掩,不好意思说清楚,而李利则是一脸怪笑地装傻充愣,明知故问。
“哎呀,夫君,你明明知道人家要问什么,还取笑我!”小乔娇羞不已的伏在李利背上,娇嗔道。
“呵呵呵!”李利开怀而笑,轻轻向后挪动身躯,既而手臂一揽,将小乔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
随即李利靠在舱板上,小乔则是小鸟依人地躺在李利怀里,一双浓情妩媚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李利,等待他的答复。
低头看着妩媚妖艳的小乔,李利会心一笑,一双魔掌在她娇躯上摸索起来。
十几天朝夕相处下来,李利发现二乔姐妹俩虽是一母所生,且同是倾国倾城之绝世姿容,但姐妹俩却是各具风情,性格孑然不同。大乔生得沉鱼落雁之容,温婉而冷静,是个理智型的知性女人,而小乔则不然。小乔天生一副闭月羞花之貌,性格开朗活泼,天真无邪,心底纯净,偏向于感性,却从不多愁善感。因此,这对姐妹虽然容貌不相上下,却因各自性格使然,促使她们俩隐隐已有高下之分,纯真无邪的小乔隐隐略胜大乔半筹。
此外,小乔还有不为人知,有且只有李利知道的一面。那就是,别看小乔平日里天真开朗,才貌双绝,清纯动人;但一到晚上和李利单独相处的时候,她整个人就会变得特别火辣,俨然是个馋死男人不偿命的“妖精”。
每天晚上和李利在一起的时候,小乔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一颦一笑妩媚无限风情万种,缠着李利极尽缠绵,直到筋疲力尽昏睡过去为止。幸好李利龙精虎猛,毫不怯场,每晚都将小乔爱得死去活来,不惧她千变万化的“勾人妖术”。
脑子里想着缠绵悱恻之事,李利缓缓道出自己对周瑜和大乔二人的观察所得:“他们两个已经还没有发展到那种程度。你自己应该也能看出来,你姐姐至今眉梢紧锁,跳舞时远不如你轻盈洒脱,似乎生怕动作太大,身姿不雅。由此可见,公瑾到现在还没有拿下你姐姐,估计还得等到他们正式拜堂成亲之后才能水到渠成,尽享人伦至乐。”
说完话后,李利满脸坏笑贴着小乔的粉嫩脸颊,轻语道:“我们两艘船每晚都停靠在一起,如果他们那艘船上有动静,我们俩一定能听见声音。可这几天你听到动静了吗,肯定没有,这就说明他们俩现在还没有做成好事。你再想想我们这条船,每天夜里摇摇荡荡。声响极大,以至于你姐姐这几天都没睡好,每天早晨起来眼睛里都有血丝,这都是被你害成这样的。你每天晚上大喊大叫,声音之大比水浪声还大,再加上我们这艘船摇摇晃晃,撞得你姐姐他们那艘船哐哐作响,这让他们怎么睡的着!”
“夫君,夜深了,我们歇息吧。”李利说完话后。原以为小乔会辩解一番,不承想小乔却媚眼迷离地勾住他的脖子,吐气如兰地轻吻着他的耳垂,娇躯轻轻扭动,摩擦着李利最敏感的部位。
显然。李利这番话非但没让小乔害羞,反而听得她心神荡漾。媚眼如丝。已然激情泛滥。
“嗯?又来啊!”李利双手探入小乔的罗裙之内,脸上却佯作惊愕状,似乎对小乔颇为忌惮,畏惧不前。
“你是不想,还是不行?”小乔闭着双眼,丰臀轻轻扭动。蹂躏着座下的硕大帐篷,娇容绯红地轻吟软语。
“行!怎么能不行呢,我是男人嘛!头可断血可流,男人尊严不能丢。这种事情不行也得行啊!”
说话之中,李利单手撑着甲板,将小乔横抱起来,随之大步走向卧榻,边走边说道:“待会儿你叫得小声点,别吵的人家睡不着觉!”
小乔柔声软语申敕道:“你别那么猛就行,否则人家怎么能不叫,都怪你!”
“哈哈哈!尽量吧,有时候我也想轻点,只是你叫得那么大声,我着急呀!”大声邪笑中,李利已将小乔扔在软榻上,随即一个猛虎扑食冲上去。
“还是轻点,这也叫轻啊!”船舱里传出最后一声话语,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继而一声饱含万种情愫的大叫声传出船舱,冲向夜空下的渡口方圆数里。
“砰砰砰”
“哗哗哗哦!”
船身剧烈摇晃,连续不断撞击着连在一起的另一艘渡船,以致于原本寂静的渡口破浪翻滚,仿佛涨潮般一浪接着一浪冲击岸边的礁石,激起巨大的浪花,哗哗作响。
“呃?又来了!”隔壁船舱的甲板上,刚刚入睡的周瑜被船身剧烈摇晃和碰击声响吓了一跳,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不用侧耳倾听,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天天夜里都这样,吵得他睡不安稳,浮想联翩。
其实,刚刚在梦里周瑜也在做这种事情,激动不已。睡梦中,他轻轻抱着大乔上榻,小心翼翼地解开她的衣服,轻动极其轻柔,生怕吓着大乔。哪成想他刚把大乔的罗裙解下来,正准备大干一场之际,一声巨响将他的美梦撞得粉碎,吓得他一身冷汗猝然惊醒。
醒来后,周瑜恍然发现自己还下榻在甲板上,几步之外的珠帘之内就是卧榻,此刻大乔就躺在榻上。
美人近在咫尺,却只能远观而不能一亲芳泽,这已经让周瑜饱受折磨,痛苦不堪。可是李利和小乔那对狗男女天天大喊大叫,旦旦而伐,声响之大,碰撞之剧烈,相隔这么远都能听得清清楚。然而这种混合旋律传进周瑜耳朵里,无异于一种酷刑,令他羡慕嫉妒恨,咬牙切齿,心痒难耐。怎奈躺在榻上的大乔连续几天都一声不吭,似乎睡得正香。
不过大乔眼里每天都有熬夜的血丝,这种自欺欺人的事情谁看不出来呀!
“大乔睡了吗?外面太吵,我想和你说说话,可以吗?”咬牙坚挺了五天,周瑜终于坚持不住了,轻轻起身拨开珠帘,走到卧榻前低声询问道。
“嗯!确实太不像话了,每天都这样。”大乔深受其害地埋怨一声,可是她却没有起身,低语道:“坐下说话吧,妾身也想和夫君好好聊聊。”
“唉!好、好、好,太好了!”周瑜激动了,一个箭步冲到床边,却不料用力过猛,直接扑到软榻上,双手正好摁住大乔的双手,颇有非礼的架势。
夜,静悄悄,可渡口却不平静。之前仅有一艘渡船摇晃激荡,不料半个时辰后另一艘渡船也跟着剧烈摇摆起来,虽然摇摆幅度不如另一艘船动静大,却胜在频率快,似乎是憋了很久,终于一吐为快。
第533章公瑾谦卑不速客
一夜惊涛骇浪,惊走多少鸳鸯。
渡船摇摆起伏激荡,说不完道不尽衷肠。
郎才女貌,意浓生香。
神仙眷侣各千秋,尽风流。
黑夜俯瞰苍生,明月承载情愁。
满天星斗不说话,眨眨眼,滔滔江水抹不去那一缕红绸。
晨曦初现,晴空万里,长虹贯碧空。
一番梳洗过后,两艘渡船再度起行,估计今天傍晚就可以登岸,快马疾行。
“公瑾今天气色真好,脸露红光,神采奕奕,当有喜事啊!”
渡船上,刚刚吃罢早饭,李利端着一杯清茶踱步船头,恰好看到周瑜扶着大乔从旁边渡船上过来。
“兄长见笑了,昨晚睡得好而已。”周瑜自然听出李利话中另有所指,也知道大乔身子不适绝对逃不过李利的眼睛,于是他索性坦然面对,不推诿也不解释,笑脸相迎。
不过周瑜今天确实很高兴,昨夜拿下大乔,这种难以言表的成就感丝毫不逊于攻下一座铜墙铁壁的城堡。直到现在,他还沉浸在无尽温柔之中,心头满是喜意,脸上笑容不绝。以至于他早晨起来,神清气爽,雄姿英发,愈发显得美周郎之名实至名归。
闻听周瑜的声音,小乔从船舱内快步走出来,笑盈盈地看着周瑜和姐姐大乔。待看到大乔红光满面,嘴唇略显苍白之后,小乔也不多问,快步上前搀扶姐姐进舱。
目送二乔进舱,李利一脸诡笑对周瑜低声道:“公瑾终于得手了,抱得美人归,可喜可贺。呵呵呵!”
周瑜此刻正需要有人和自己一起分享幸得美人的喜悦。故此他对李利毫不避忌的笑道:“还要多谢兄长成全,否则愚弟和大乔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恐怕只有成亲洞房时才能得偿夙愿啊!”
“哦?”李利微微惊愕,眼珠一转,顿时知道周瑜话中之意。
肯定是周瑜两口子连续听了几天的**夜曲,心痒难耐,实在忍不住了,于是双方一拍即合,提前洞房。
好一番风流韵事!
“哈哈哈!”想明白其中缘由后,李利和周瑜颇有默契地对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笑罢后,李利举目眺望前方水域,询问道:“公瑾可知此地是何处?”
听到李利提起正事,周瑜收敛笑容,正色道:“还在江夏境内。下午将至三江口,傍晚即可上岸。走陆路入南阳。若是不急于赶路的话。大概四五天左右可以抵达司隶,进入兄长的西凉治下。”
李利微微颔首,轻叹道:“算算时日,我离开西凉的时候正值初春,如今已是盛夏,一晃将近半年时间过去了。孔夫子说:光阴荏苒。时节如流。当真是至理名言,恰如其分哪!”
周瑜轻轻点头,走到李利身边,低声问道:“听大乔说。长安局势不稳,兄长麾下将领有人胆敢私自进兵皇城。不知此事确否?”
“嗯。”李利颔首道:“公瑾所言不虚。西凉乃屡经战祸之地,从不缺乏胆大妄为之辈,境内领兵将领还保留着之前的恶习,动辄拥兵自重,试图以手中兵马博取功名利禄。此前我遇刺之事传至长安,随之长安局势便立即动荡起来,有人想趁乱取利。不过随着我安然无恙的消息传回去之后,局势又迅速平稳下来。”
“呃!”周瑜闻言眉头微皱,沉声道:“尽管局势已经稳定,但这其中暴露出不少问题。如不能及时清除这等叛乱之事,只怕会留下后患,遗祸无穷。此外,既然是军中将领带头滋事,那就有必要整顿一下,以免日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公瑾深谙统兵之道,一语中的。”李利微笑点点头,接声道:“此番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恶事,其源头还是南郊之战中残留下来的隐患。某些心怀异志之人蛰伏两年之久,此次看到有机可趁便立即跳出来兴风作浪,恣意妄为。所幸我对这些人早已提防,两年前整编西凉军的时候,就有意将他们排除在主力战营之外,结果此番却是用上了。若是主力战营作乱,那此次就有大麻烦,势必激起一场内战。”
说到这里,李利轻轻摇头,若有所思的说道:“或许是我之前手段太柔和,以宽容为本,致使这些人越来越胆大,无法无天。经过此番游历,让我切身体会到乱世纷争的残酷,仁慈不是美德,反被某些人看做懦弱;宽容不是万能,容易滋生某些心存异志之人的勃勃野心。是时候清理一部分素怀野心之人了,否则早晚都会酿成无法弥补的弥天大祸!”
周瑜欣然点头,心里却是一片懔然。
周瑜丝毫不怀疑李利这番话的真伪。虽然李利话语中不带一丝火气,但周瑜能从这番话中听出无尽的血雨腥风,想必不久之后西凉军中将有一部分将领身首异处,家破人亡。这让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到李利俊朗灿烂笑容背后的一面,君主一怒,堆堆白骨。
遥想李利的崛起历程,真可谓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昔日不可一世的董卓早已作古,威震天下的温侯吕奉先也已沦为丧家之犬,四处流亡;西凉上将李傕、郭汜等大大小小十几个拥兵自重的统兵将领,先后臣服于李利麾下,数十万西凉军被李利揉捏在一起,执掌西凉大军。这点点滴滴之中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每一步都有无数人为之丧命,辉煌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残酷杀戮。
近年来,虽然西凉军再无作为,已然是兵器入库马放南山,但天下有识之士谁不知道西凉军正在稳步壮大之中。昔日西凉军号称四十万大军,实则没有那么多兵马,但现在就很难说了。两年时间,很多诸侯从无到有发展壮大,从最初兵不过万壮大到拥兵十余万。难道李利麾下的西凉军当真不招一兵一卒吗?
这句话说出去任谁都不信。
然而,一旦李利麾下大军还在缓慢扩军,哪怕各营只招千余人,那全军加起来也是一个相当大的数字,至少增加四五万兵马。若是征召两千人,那就意味着西凉军两年内增兵十万。究其原因,还是西凉军底子厚,兵马多,十几个主力战营下面还有分支,如此以来。只要各部将领稍稍挑选一些新兵纳入自己帐下,那西凉大军的整体兵力就将剧增数万大军。
而周瑜之所以下定决心投效李利麾下,其实就是看准了李利实力强大,并且李利本人不但勇猛善战,而且英明睿智。一举一动似乎都是长远布局。与李利为敌的诸侯,几乎没有谁敢于正面对抗西凉军。这样以来。只要李利不死。他就是横在天下所有诸侯面前的一道天堑,跨不过这道天堑,谁也别想问鼎天下。
周瑜之前好一番犹豫思量,好几次都想直接拒绝李利。因为他自身同样是心怀大志之人,自负即使不投奔李利,也完全有能力做一番大事。只可惜时不我待。当他周瑜还在踌躇满志的时候,西凉李利已然成长为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而且这座大山一旦压下来,几乎无人能挡。昔日大秦一统六国便是如此。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守,打打守守,最终吞并六国。
而李利之前说过的一番话更是直接击破了周瑜心底最后一丝坚守:“长江虽阔,却是偏居一隅,纵然有所建树,但终归是昙花一现,过眼浮华,难以久持。总角之好固然值得珍惜,然私交与一生志向相比孰轻孰重、、、、、、。”
此刻与李利并肩站在船头,周瑜回首之前半个月的经历感触良多。连日来,李利对他毫无保留的信任,得到他投效之后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给他娶媳妇,而且还是大乔这样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这件事情看似荒诞可笑,却最为感人,试问天下间有谁收录部下之后如此设身处地为部下着想?
不是没有,而是太少,但真正这么做的君主无一例外都是英明雄主。
“有一事困扰我良久,今日我便说与公瑾听。”就在周瑜暗自思量近日之事的时候,李利忽然开口说话:“此番回到西凉之后,子敬将出任将军府参军,兼领凉州刺史府主簿从事。至于公瑾么,我想让你领兵独当一面,出任无双铁骑统领,授荡寇将军,赐爵都亭侯。不知公瑾意下如何?”
“啊!这、、、不妥!”周瑜闻言惊愕,立即摆手拒绝,恭声道:“主公此举实为不妥。末将投效主公麾下至今不过十余日,寸功未立,反倒屡受主公大恩厚赐。对此,末将已是感恩戴德,惶恐不已,唯恐有负主公厚望。而今岂敢僭越一营主将之职,更不能无功受禄,拜将封侯?请主公收回成命,否则末将有何颜面在军中立足!”
“嗯?”李利沉吟一声,眯着眼睛观察周瑜脸上的神色,微微颔首道:“公瑾之言不无道理。然则,以公瑾之才足可胜任一营主将,若是不给公瑾施展才华的机会,我何必强拉你加入西凉军呢?何况,一营主将手握两万铁骑,建立战功的机会自然很多,公瑾何愁没有战功?只要公瑾拥有足够的战绩,日后成为军中将帅亦无不可,亦或是成为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执掌一州之军政、、、”
“周瑜愿做军侯,请主公成全!”不等李利把话说完,周瑜躬身插话道。
“军侯?哈哈哈!”李利错愕之余摇头大笑,笑道:“公瑾切莫再提军侯。军侯之职,即使你想要,我也不给,否则我日后被人耻笑!”
说到这里,李利收敛笑容,正色道:“这样吧,公瑾暂居左中郎将之职,同样是将军府参军,兼领金猊卫副统领。”
说话之中,眼见周瑜又要开口拒绝,李利摆手道:“公瑾且听我说完。之前我妻室滇无瑕一直担任金猊卫副统领,此举实在有违律制,因此眼下她已不再担任军职,而她手下五千兵马暂时无人统领。如此公瑾担任此职最为合适,不过这个职务也是暂时的,待日后战事一起,各营将领都将重新调动,以免有人拥兵自重。此事已定,我意已决,公瑾不必多言!”
“这、、、末将领命。”眼看李利神色肃然,语气不容拒绝,周瑜只得恭声应下,否则就是不识抬举了。不过他脸上的神色依然沉重,似乎仍是心存顾虑,还惦记着无功不受禄,实难令帐下将士信服。
留意到周瑜神色有异,李利笑呵呵说道:“公瑾不必多虑,区区中郎将而已,何足道哉?呵呵呵!”
“好大的口气!那你也给某家一个中郎将如何?”就在李利朗声大笑之际,只听甲板一声轻响,一个身穿锦袍的魁梧大汉纵身跳上船头,嘻皮笑脸的扬声笑道。
“哦?”李利闻声错愕,脸上的笑容瞬间消褪,双眸微眯,扭头看向这位不速之客。
这一看,李利赫然发现自己的渡船周围不知从哪里冒出十几个竹筏和三条扁舟,数十名身穿兽皮软甲的青壮已将两艘渡船团团包围。
“这是遇到水贼打劫了?”一瞬间,李利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看围着渡船的青壮,随之再回头看向身旁不远处的魁梧大汉。
但见此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情,浓眉大眼高鼻梁,嘴角两缕黑须,颌下也有一撮小胡子。他头发颇长,无冠,只在后颈处用绳将长发束起,扎结处还插着几根五颜六色的漂亮羽毛。脖子上戴着一串玛瑙链子,双手手腕上各有数串纯金打造的金环,像是装饰物品,又似护腕一类的武器。他身穿一件西川蟒纹百花锦袍,脚踏一双兽皮虎头短靴,手持短柄六环黑背大刀,长约六尺左右,刀刃锋利,寒光湛湛。
看到此人这副装扮,李利顿觉很怪异,因为这个家伙不像水贼强盗,更像是某个士族大户人家的纨绔公子。
穿锦戴金,外加手中一柄黝黑色大刀,怎么着也值上百两金子,哪有一点穷困潦倒的水贼样子?
第534章出言不逊动杀机
“尔等意欲何为?”
就在李利打量锦衣大汉的时候,周瑜神色阴沉地怒声喝道。
“意欲何为?”
魁梧大汉沉吟中脸上浮现出一丝诧异,砸吧着嘴:“啧啧啧!看你们长得人模狗样,穿戴也不一般,还长得这么高大魁梧,说话却这么文绉绉的。难道你们还能是文士不成?”
一边说着话,锦衣大汉一边迈着螳螂步,慢悠悠向李利走来。
只见他边走边说道:“看你们这副穿戴,儒士长袍,腰系佩剑,肚子里应该有些墨水。不过别再老子面前装读书人,没用!”
“公瑾速去船舱保护子敬和二乔,这里交给我!”眼看锦衣大汉一步步走近,李利伸手拉着准备拔剑的周瑜,低声嘱咐他前去船舱。
“哼!想跑,这大江之上你们能跑到哪儿去?”看到周瑜绕开自己跑向船舱,锦衣大汉冷哼一声,纵身一跃挥刀斩向周瑜。
正当锦衣大汉跃起挥刀的一刹那,一直不温不火的李利瞬时而动,跃起一脚踹向锦衣大汉的侧腰。
这一脚要是踢中,锦衣大汉非死即伤,即便没有摔进江里,也必然失去战斗力。
嘭噔、噔、噔!
眼角余光瞥见李利突然飞身踢来,锦衣大汉当即舍弃周瑜,凌空侧转,挥刀向李利砍去。可惜他还是稍慢一步,被李利一脚踢中大腿,而他手中大刀却斩空了。但锦衣大汉身手相当敏捷,大腿被李利横踢一脚的瞬间,身形顺势侧转,既而单脚落地,在甲板上连续几个后退转身。随之立足站稳。
如此一来,他挨了李利一脚之后,居然没受伤,依旧四平八稳站在甲板上。
“呦呵!”重新站稳后,锦衣大汉佯作不以为意的冷笑一声,但他眼底却掠过一抹凝重之色。随即他双眼凶狠地注视着李利,冷声道:“身手不错,下手忒狠,老子竟然看走眼了,没想到你这个信口雌黄的家伙还是个狠角色!”
“呵呵呵!”李利颇为赞赏看着锦衣大汉。爽朗一笑:“你也很不错,反应迅速,应该是经常与人厮斗的好手。直说吧,你们此番想干什么,打劫财物还是想赶尽杀绝?”
“呃!”锦衣大汉微微惊诧。随之抬手做出一个手势,似乎是制止所部扈从暂时不要行动。听候命令。而那些身着兽皮软甲的扈从果然没有攻击两艘渡船,仍旧停在原地待命。
做完这些,锦衣大汉对李利颇为不忿地怒声道:“你们这群人当真很嚣张!一路沿江而行,招摇过市,想停就停,想走就走。莫非你以为这长江沿岸没有人管,任由你们来去自如?这些姑且不说,单说你们昨天,又跳又唱。玩得不亦乐乎,俨然没把我等放在眼里,当真是狂妄之极!”
说到这里,锦衣大汉显得义愤填膺,缓口气之后,怒声道:“实话告诉你,三天前某就知道你们的行踪,得知你们一行没有多少财物便打算放过你们。没想到你们这群不知死活的家伙,一路高歌,吹拉弹唱,吵死人了!存心欺负某家不会吟风弄月饮酒作赋是吧,欺负老子读书少,不懂你们穷酸儒生的这套玩意儿?欺人太甚,存心找死!”
锦衣大汉越说越气,气冲冲说道:“昨夜某带领弟兄们一路狂奔,沿江追赶而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到底是那路神仙,竟敢如此藐视我等长江水匪!今天凌晨我们就已经追上来了,特意在此潜伏,静等你们这些家伙送上门来、、、、、、。”
“这条大江难道是你们家的,别人不能走?”眼见锦衣大汉越说越起劲,越说越激动,李利忍不住插话道。
“呃!这、、、”锦衣大汉顿时被噎住了,脸颊暗红,似乎觉得李利说的也有道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稍稍愣神后,锦衣大汉脸红脖子粗的恼羞成怒道:“你小子有几分胆色,胆敢对你甘爷爷这么说话?”
“嗯?”李利剑眉陡立,沉声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出言不逊,你得死!”
“呃?哼,你还挺横!”李利怒目一瞪,吓了锦衣大汉一跳,心里直发毛,隐隐感到一阵心悸。随即他看到李利眼中凛冽的杀气,还有那冰冷话语,这些都让锦衣大汉看得眼皮直跳,心中懔然。不过输人不输阵,他依旧硬着头皮不软不硬地冷哼回应一声。
“我一直以为我自己很霸道,但是见到你,我才知道我不算霸道,比我更霸道的人还大有人在。比如说你这水贼就比我霸道!”李利眯眼看着锦衣大汉,不紧不慢说道:“偌大的长江水域什么时候成了你这水贼的地盘?你既然有这么大能耐,为何不把它藏在家里?没这份能耐就别在我面前大言不惭,我走的我的路,你过你的桥,哪儿凉快你就去哪儿,别挡路,否则你就是找死!滚吧,懒得跟你废话!”
确实,李利原本对锦衣大汉印象还算不错,起码看起来比较顺眼。
然而,随着锦衣大汉出口成脏,张口老子、闭口爷爷的一通乱叫,李利对他再无半点好感。若不是看他还有几分能耐,随行扈从看起来也非常剽悍,而且人数多达上百人,李利早就动手杀掉他了。
如果在陆地上,不用李利出手,只需桓飞一人出手就能这百余人杀干净。恰恰是因为置身大江之上,让李利颇为顾忌,桓飞一身武艺在船上就等于进了死胡同,连平时一半身手都施展不出来。周瑜倒是武艺不错,足可抵挡锦衣大汉,可惜还有二乔需要保护。鲁肃也略通武艺,对付一般扈从尚可,自保有余进取不足。
如此以来,船上真正善战之人只有李利一人,为了稳妥起见,他不愿与锦衣大汉动手。但是。若是锦衣大汉当真不知死活,李利也有把握三十个回合之内杀掉他。至于那些看起来很剽悍的扈从,李利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半个时辰内就能这些扈从斩尽杀绝。别看水贼在大江之上占尽优势,实际上李利之所以有把握杀死他们,所倚仗的恰恰是他惊人的水上功夫。
出身海军的李利,对水有着本能的亲切,何况他前世习练的潜息术就是水中工夫。之前他一直停留在第三层,不上不下,近两年来一直停滞不前。但前番落入洪水之中的危急关头。潜息术终于再一次运转起来,并且越转越快,直接冲破第三层蕴息,进入第四层内息下阶。
内息类似假死状,呼吸频率可以降到最低。这样就能让李利深吸一口气之后长时间呆在水里,不会溺水而亡。不过这个长时间并非一年半载或几天几夜。顶多几个时辰而已。并且中途必须露出水面换气,否则还是会死。人类终究不是水族,即使专门习练潜水之人,也无法做到长时间呆在水里不出来。
“你让我滚,当真是好胆!”锦衣大汉虽然对李利颇为忌惮,却不是好欺之人。
眼见李利如此强势。锦衣大汉岂能咽下这口气!当即他大手一挥:“兄弟们,让他们长长见识,看看我等锦帆水军是不是被吓大的!”
“诺!”随着锦衣大汉一声令下,数十名扈从划动竹筏。身手极其敏捷地跃上渡船,轻而易举抢占了李利一行的载货渡船。与此同时,还有二十多个扈从冲上李利所在的渡船,试图从船尾攻入船舱,不过却被周瑜和桓飞二人挡在船舱之外,一时间难以得手。
“锦帆水军?”李利沉吟一声,冷笑道:“你们真是很会给自己脸上贴金,彻头彻尾的水贼,偏要自称水军。我看你们是锦帆贼吧!”
“呃!”脱口说出“锦帆贼”的名号,李利忽然警觉,急声问道:“你们是锦帆贼,那你就是锦帆贼首领甘宁?”
“嗯?你这厮到底是认识我,还是听说过我的名号?”锦衣大汉闻声惊诧道。
李利闻言愕然,沉声问道:“你当真是甘宁甘兴霸?”
“咦!你这家伙居然连我的字号都知道!”锦衣大汉错愕说道。
随即他点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某家正是甘宁,字兴霸,眼下就在这江夏一带水域混口饭吃。怎么你现在知道害怕了?
晚了!惹恼你甘爷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船舱里的小娘子从今往后就是我甘宁的压寨夫人了。哈哈哈!”
再一次听到甘宁自诩甘爷爷,李利剑眉微皱,冷声道:“甘宁也好,水贼也罢,现在对我来说都一样,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
话音未落,李利猝然拔出腰间佩剑,身影一晃眨眼间出现在甘宁面前,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惊鸿剑影,直逼甘宁右手手腕刺来。
正在狂妄大笑中的甘宁,没有料到李利出剑速度竟然如此之快,更没有想到李利会突然出手,以致于待他挥刀迎击时,长剑已经距离手腕不到一尺。
霎时间,甘宁急退数步,试图避开剑锋,拉开双方距离。却不料李利身形一矮,脚下顺势滑行,长剑紧随甘宁后退的脚步寸步不让的紧逼而来,生生将甘宁逼到船沿上,退无可退。
危急时刻,甘宁片刻不曾迟疑,纵身一跃跳向渡船不远处的扁舟。然而,就在他纵身跃起的一瞬间,只见李利单手撑地,双脚凌空飞踢,左脚正好踢在甘宁的右腿腿弯上,生生将甘宁踢得凌空翻跟头,既而一头扎进水里。
“首领!”甘宁落水的一瞬间,数十名扈从急声惊呼。
恰在此时又传来一声更为凄惨洪大的求救声:“主公救我咕嘟!”
李利正欲追杀甘宁的身形闻声骤停,当即循声奔去,因为与甘宁几乎同时落水之人正是他的心腹爱将桓飞。
第535章猛虎落水遭虾戏
烈阳悬空,碧波浩渺。
嗵嗵嗵!
“哈哈哈!”
一阵狂笑声中,桓飞丈余高铁塔般雄壮的身躯砸进滔滔江水之中,手足无措地奋力挣扎。五只竹筏迅速破浪而来,三十余名锦帆扈从放声大笑,站在竹筏上围堵上来,企图趁着桓飞落水之际,将其斩杀于江面。
若在陆地上,休说三十来个锦帆扈从围杀而来,即使再多十倍,桓飞亦是岿然不惧,反而愈发高兴。因为这些身手不入流的扈从对他来说,来多少杀多少,视如草芥,杀之如屠猪狗。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
有道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游浅滩遭虾戏。
桓飞这个勇猛无敌的沙场悍将,陆地猛虎,如今掉进上不着天下不接地的大江之中,生生被一群小喽啰戏弄嘲笑,随时都有性命之危。
当真是猛虎落水遭虾戏,时也命也!
“主公救命!救咕咚!”
胡乱挥动双臂拍水的桓飞,乍一落水便灌了几口江水,随之他惊骇莫名,拼命扑通,总算从水里浮出水面,一时之间还没有被江水吞噬。再加上周围有十余条竹筏、扁舟和渡船遮挡,水流速度不快,也没有大风大浪,如此才能让他有机会大声呼救。
“呯呯呯!”刀光剑影之中,李利仗剑杀到船尾,数息之间刺死数名锦帆扈从,将登上渡船的三十多个贼众赶下去大半,余者正与周瑜、鲁肃二人缠斗厮杀。
“杀!”挥手斩杀两名扈从之后,周瑜一鼓作气将船上仅剩的三名扈从逼得跳入江中逃生。随即留下鲁肃继续守住船舱,而他则是快步跑到李利身边,急声道:“末将失职,一时没拦住桓飞将军。以致他被歹人诱到船边失足落水。主公稍待,末将即刻下水救起桓飞将军!”
“且慢!”眼见周瑜一边说话一边快步走向船尾,准备纵身下水搭救桓飞,李利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
“不用急于救他,让他在水里多呆一会儿,好好喝几口江水!”李利一手拉住周瑜,一边怒其不争地看着十余步外苦苦挣扎的桓飞,沉声道:“我曾经无数次劝他下水练习水性,可这厮却将我的话当成耳旁风,置若罔闻。狂妄自大,屡教不改。这次就让他吃吃苦头,尝尝江水的味道好不好喝,让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经此一劫,不用我催促他。他也知道该怎么做,否则他这头陆地猛虎早晚死于宵小之手!”
“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啊!”周瑜神色焦急。接声道。
李利微微点头,说道:“放心吧,桓飞这厮虽然鲁莽,却时刻不忘保护自己。你看他落水之后手中死死握住铁剑不放,手舞脚踢,没有人能靠近他。否则非死即伤。这厮力大无穷,即便落水也没有人能受得了他一拳一脚,所以他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让他扑通一阵子,好好感受一下任人宰割的死亡之感。待会儿我再将他拉上船。”
周瑜神色诧异,愕然道:“有末将在此,何须主公亲自下水。主公安心留在船上,末将有把握毫发无伤的救起桓飞将军。”
李利眼神凛然看着徘徊在渡船周围的锦帆扈从,却见这些人似乎一点不担心其首领甘宁的安全,好像还在等待甘宁下令才敢狠下杀手。
眼见于此,李利刚刚决意斩杀甘宁之心稍稍动摇,感觉这些锦帆贼众颇为不俗,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可堪一用。尤其是这些人擅长水战,站在摇摇摆摆的竹筏上竟然如履平地,水性很好,落水之后迅速翻上竹筏。时下这个时代中最好的水兵莫过于此,甚至很多水军还远远不上他们。
“公瑾水性不错,武艺高强,这些我都知道。”李利轻轻拍拍周瑜的手臂,颇为自信说道:“不过,说句大话,无论是在水中还是陆地,搏命厮杀之中,公瑾不如我。所以我们此刻抛下主臣之见,同心协力并肩杀敌,你留在船上保护子敬和二乔,这些锦帆贼就全部交给我。”
看到周瑜还欲拒绝,李利摆手说道:“公瑾不必多说,依令而行即可。好了,我们分头行动,桓飞快坚持不住了!”
话音未落,只见李利随手将配建交与周瑜,抄起甲板上八尺长的木浆,疾步飞奔,既而脚踏船沿,跃身跳向距离渡船最近的一条竹筏。
“呼嘭嘭嘭!”
木浆凌空飞舞带着尖锐呼啸声打向竹筏上的两名锦帆扈从,而李利则紧随其后稳稳落在竹筏上,既而木浆翻飞,将竹筏上剩下三名扈从打落水中,夺下竹筏快速划桨向桓飞落水处划去。
“飞虎抓住竹竿!”竹筏靠近桓飞的一瞬间,李利将木浆丢在一旁,拿起锦帆扈从使用的竹篙伸到桓飞手边。
“哗哗哗!”置身水流中的桓飞,虽然已经灌下很多江水,闹混脑胀,只知道一味乱扑通。但他终究是顶级战将,不仅拥有绝顶武艺,还有远胜于常人的求生毅力和**。因此他没有听清楚李利说什么,甚至不知道李利驾着竹筏前来救他,可他却在第一时间死死抓住竹篙,既而奋力向上爬。
“嘭!”眼看桓飞反应如此迅速,李利哑然失笑,既而伸手抓住桓飞的手臂,将他拉上竹筏。
“呵!”
仰面躺在竹筏上的桓飞,满脸煞白无血色,嘴里“噗噗”吐水,随之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恍如隔世的一脸呆滞看着天空。但见天空晴空万里,白云飘飘,几只雄鹰盘旋在高空,一切如故。
长嘘一口气后,桓飞总算醒转过来,旋即翻身盘坐在竹筏上,恭声道:“多谢主公救命,否则末将今天就要葬身江底了!”
“道谢就不必了,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些!”撑着竹篙向渡船划去,李利不以为意说道:“早就让你好好练习水性,即使学不会潜水,至少也不会像刚才那样惊慌失措。结果你根本听不进去,屡屡抗我军令,我行我素,否则焉有今日之事!”
“末将知错了。”桓飞这次没有含糊推诿,看着滚滚江水,咬牙切齿道:“从今往后,只要得空,我就去大河里泡上几个时辰,我就不信学不会潜水!娘的,这次着实吃了大亏,差点让我沉入江中喂鱼,窝囊啊!”
李利脸上微微露出笑意,沉声道:“知耻而后勇,为时未晚。往后我们早晚要打到长江,到时候定要渡过这条大江,希望你下次不会如此不堪!”
临末了,李利又加上一句:“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啊!放心吧,知道你好面子,此事到此为止,不会有人说出去!”
“嘿嘿嘿!”桓飞感恩戴德的憨笑道:“主公英明,什么都瞒不过你!想我桓飞纵横沙场多年,从来都是不落人后,更不会丢人现眼;不承想今日霉运当头,流年不利,栽个大跟头。这事若是让孟起、仲康他们知道了,那我这张老脸就没法见人,还不让他们笑掉大牙!”
“省省吧,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李利摇头道:“你桓飞确实称得上是山中猛虎,可是你这头猛虎掉进水里,那就是一条虫,而且还一条怕水的虫子,几个小喽啰就把你收拾了。所以你别在我面前自吹自擂,张口闭口就是天老大,你老二,妄自尊大!”
知道主公李利这是趁机敲打自己,桓飞憨憨傻笑,不敢辩驳。随之他溜须傻笑道:“主公说错了。应该是主公老大,少主老二,而我桓飞么,跟在主公身边那就是老三,否则我什么都不是。嘿嘿嘿!”
“呃?”就在李利摇头而笑之际,眼角余光陡然瞥见身旁不远处激起一道水帘,之前被他踢落水里的甘宁破浪而起,挥刀杀来。
“你自己坐稳了!”
霎时间,李利脚下骤然用力向前一蹬,使得竹筏载着桓飞向渡船飘去,而他则借机纵身跃起,抡起竹篙抽向突然袭击的甘宁。
“喀!”一声脆响之下,长约三丈的竹篙被甘宁一刀斩为两截,但这一击也让他的偷袭计划破灭,没能如愿以偿的偷袭成功,以致桓飞坐在竹筏上顺势飘向渡船。而李利手中竹篙被拦腰斩断之后,仅剩一截不到两丈长的竹竿,这样以来反倒更加灵便顺手。
嗵、嗵、嗵!
一击之下,甘宁和李利二人谁也没占到便宜,相继落水,生生砸得水花四溅,波浪翻滚。
落水一瞬间,李利猝然再度出手,竹竿顺着下落之势直奔甘宁头颅砸去。而甘宁也不示弱,挥手一刀再次砍下一截三尺长的竹篙,成功破解了当头一击。
“哗”沉入水中的一刹那,甘宁身体侧转,随之身体伸展成鱼形,双臂伸直紧握六环大刀,双脚猛然伸展收缩,整个身型宛如剑鱼般直冲李利而来。而落入水中的李利反应速度丝毫不逊于甘宁,身形翻转将全身阻力降到最小,既而紧握竹竿在手,与甘宁迎面对冲。
第536章大江游斗属谁雄
喀喀喀!
六环大刀锋利无比,迎着竹篙挥砍而去,瞬间破开竹竿,试图将一丈六尺长的竹竿劈成两半。
一丈一,一丈,八尺,六尺。
当竹竿被大刀居中劈至六尺之际,李利骤然身形翻转,手中竹竿顺势扭曲,使得甘宁势如破竹之势戛然而止,身形为之一顿,大刀被卷在竹竿之中,一时无法抽刀出来。
霎时,竹竿卷曲钳制住大刀,而李利和甘宁二人几乎同一时间做出同样的动作。但见他们二人瞬间翻转身形,身体蜷缩收拢,既而上身后仰,两脚破水踢来。
“嘭嘭嘭!”
置身水下的两人同时仰身脚踢,脚掌对脚掌互不退让,生生搅得水面上浪花翻滚,声响被水域吞噬消化,以至水面上众人根本听不到水下剧烈的碰击声。
拳是两扇门,全靠腿打人。
水下搏斗不比陆地,身形速度和力量受到极大限制,攻击越凶猛、速度越快,水流阻力越大。如此以来,长兵器自然要比短兵器占优势,双腿自然比拳头更具攻击力。因为它有长度,后发先至,可以不用接触对方身体就能打击对手。
不过水下仰身脚踹,却是对自身水性的巨大考验。
水里仰身,水流就会冲进鼻孔,最容易让人呛水,既而头昏脑胀,迫使人无法继续停留在水下。正因如此,水性一般或不好之人往往更擅长用双手搏斗,这样容易保持身体平衡,可以尽量在水下多滞留一些时间。
一阵双脚横踢之中,李利和甘宁谁也没有占到便宜,势均力敌。旋即二人身体冲撞到一起,拳打肘击。仍是毫不逊色,不分高下。
两人都是精通水性的水鬼,更是擅长近身搏杀的高手,谁也甭想乍一出手便抢得先机。
“嘭!”近身搏斗中,李利突然松开竹竿,腾出手来一把抓住甘宁握刀的右手手腕。甘宁没有料到李利有勇气放弃手中的武器,顿时右臂骤然失重,身体迅速下沉。而紧紧攥住甘宁右手腕的李利,则顺势扑身而上,生生扭转甘宁的右手。迫使他右手吃痛不住松开五指,手中大刀随之失落。
不过甘宁却在大刀脱手的一瞬间,身体处于下风之际,抬腿肘击李利的下腹,连续三击无一落空。正当他以为李利吃痛松手之际。不料李利紧攥着他双手的右手骤然松手,随手一拳砸中他的下颌。
顿时间。甘宁脑袋发懵。双眼冒金星,剧痛不已,无声痛叫。结果,一张口便是几口江水汹涌而入,呛得甘宁眼泪鼻涕横流。不过这一幕却无人得见,因为这里是水下。而始作俑者李利非但无心留意甘宁作何反应。反倒趁着甘宁剧痛难忍之际,一拳接着一拳,好一通猛打乱砸,没有明确目标。打哪算哪,反正拳拳都打在甘宁身上。
吃痛不已的甘宁,连遭拳击之后同样是凶性大发,奋力一搏。但见他一头撞在李利左耳上,既而趁着李利脑袋发蒙之际,奋力挣脱手臂,脱离李利的钳制,飞快划水逃走。
一不留神让甘宁逃走的李利,摇摇嗡嗡作响的脑袋,随之紧随甘宁之后游向水面。
哗哗哗!
水浪翻滚之中,李利从水下潜到渡船一侧纵身跳上甲板,意外发现锦帆扈从居然没有趁势攻击,反而仍旧围着渡船周围,围而不攻。
“主公!”
“兄长无恙?”
看到李利跃上渡船,周瑜和鲁肃二人疾步迎上来,关切询问。
“不用替我担心,没事儿!”李利随手揉揉仍旧嗡嗡轰鸣的左耳朵,故作轻松的微笑说道。
随即他冷声问道:“可曾看见甘宁贼子的踪迹?”
眼见李利并无大碍,浑身上下也没有伤口,周瑜和鲁肃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鲁肃扭头看着三十米开外的另一艘渡船,说道:“贼首甘宁就在后面渡船上,仅比兄长早上来一会儿。不过他好像受伤了,上船后就被扈从抬进船舱之中,至今没有现身出来。”
“受伤?”李利沉吟一声,点头说道:“他的伤势不重,是这片江水救了他。若在岸上,他现在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即便不死也活不了多久!”
“呼”说完话后,李利长出一口气,这时才感觉小腹阵阵作痛。刚才甘宁打在小腹的那几下,同样剧痛无比,不过他咬牙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恰恰是他这一番强忍剧痛,让他找到机会重创甘宁,既而打得甘宁痛叫发懵,没有还手之力。
可惜水下搏斗,聚集十成力量打在对方身上,威力却要骤降三四成,杀伤力大减。以至于李利原本可以重创甘宁,甚至可以当场将其击毙,如今却只是打伤他,而且伤势不重,至少甘宁还有再战之力。
“主公受伤了?”李利脸上的细微变化没有逃过周瑜的眼睛,还是被他发现了。
看到周瑜担忧的眼神,李利微微微点头,笑道:“与甘宁这种水鬼水下近身搏斗,实难全身而退。刚刚被他踹了两脚,又与他碰头,现在还有些疼痛,不过不碍事。相比之下,甘宁贼子伤得更重,牙齿都掉了两颗,身上其它伤势也不轻,算是给他松松骨头,略施惩戒。呵呵呵!”
周瑜闻言错愕,当即摇头道:“主公万金之躯,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与锦帆宵小之辈相提并论?”
一语言罢,周瑜注视着李利脸上的表情,看到他神色如常后,继续道:“末将此前也曾听闻锦帆甘宁的名字。知其人乃益州巴郡人氏,曾任郡县小吏,家境尚可,恣意妄为,喜华服、好排场,游侠习气极重,性情爆烈。后因酒醉杀士而被府衙通缉捉拿。自此甘宁沦为流寇,纠集一群亡命之徒游走于江湖之上,打劫来往商队和行人,为祸已久。此人性格乖张,行事出人意表,经常头插羽毛、腰系铃铛,身穿锦袍,带领手下扈从招摇过市,故得名‘锦帆贼’。若是乡亭豪强富户大摆筵席招待,此贼便不为难主家;如若不然。则大打出手,烧杀劫掠,手段极为凶残。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甘宁其人偶尔也会接济一些贫苦流民,出手阔绰。一掷千金不皱眉头,颇受贫苦百姓称道。称得上是良心未泯。不算十恶不赦之徒。
是故,此贼亦正亦邪,玩世不恭,喜怒无常,生性极为怪癖,不似普通水贼流寇。此番锦帆贼拦截我等一行。截而不杀,围而不攻,颇为耐人寻味,有悖常理。不可将其与一般水贼同等看待,俨然不是抢劫钱财那般简单。据说锦帆贼人数众多,约有上千名贼众,水性上佳,身手不错,都是杀人越货的好手。因此末将愚见,由我前去与之会晤,若能不动刀兵过江便不与其计较,若是不能善了,那我等就要做好恶斗的准备。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李利沉吟颔首,思索说道:“锦帆贼行事诡异,战力不俗,对此我已深有体会。那甘宁武艺高强,堪比超一流身手,与我之前遇到的夏侯兄弟相差无几,战力颇强。尤其是其人水性极好,方才与我水底游斗十余个回合,虽落于下风,却仍是极为强悍,实力不容小觑。”
“哎!”说到这里,李利轻叹道:“此前甘宁与我交谈时,出言不逊,令我甚为不喜,已有击杀之念。因此水下游斗中我下手颇重,将其重创,而今他虽尚有再战之力,却不复先前之勇。如此我等和锦帆贼之间实难善罢甘休,恐怕没有言和的可能。故此,公瑾不可亲身犯险,以免被宵小趁机下手害了性命。”
“这、、、”周瑜闻声神情微变,颇为感动,但眼神中仍有坚持之色,似是心有不甘,仍想勉力一试。
在周瑜看来,甘宁武艺高强,精通水战,虽为水贼流寇,却良心未泯,并非不可教化之徒。若是设法将其收为己用,善加引导,用其所长避其所短,不失为一员能征敢战的勇将。值此乱世当中,人无完人,但凡有一技之长便可用之,得遇此等勇将而不纳,实在可惜。何况甘宁水性极好,擅长水战,手下又有千余精悍扈从,若能以此为基,日后西凉军亦可组建一支水军,有助于主公李利一统天下。
不过李利所言不无道理,而今双方交恶,剑拔弩张,已然势成水火,实难罢手言和。况且,甘宁手下锦帆贼人多势众,仅是江面上便有将近两百余名精悍扈从,想必岸上还潜伏着数量更多的锦帆贼。此刻锦帆贼虽是围而不攻,却已张弓搭箭,蓄势以待,虎视眈眈,随时都有可能乱箭齐发。而己方渡船上包括二乔和六名船夫之内,总共不过十余人,势单力薄,处境堪忧。如此敌强我弱之下,若想说服甘宁归附,难度之大可想而知,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可能。最重要的还是,李利刚才已将锦帆贼首领甘宁打伤,这样以来,双方和解的可能性愈发渺茫,一场恶战已然不可避免。
快速梳理思绪之后,周瑜顿感前几日自己一行人太过大意,过于乐观估计荆州形势。自以为刘表治下荆州九郡近年无战事,便下意识认为荆州还算太平,不会遇到突发意外。不承想,所谓荆州太平也只是表面粉饰太平而已,实则境内水贼横行,盗匪流寇肆虐,绝非来往荆襄商队道听途说的太平之地。
想及这些,周瑜颇感焦急,既想放手一搏,却又顾及大乔和小乔二女的安全,颇有投鼠忌器之感。若无二女羁绊,周瑜虽没有李利那般自信,却也不惧锦帆水贼,有信心也有能力杀出一条血路,安然脱困。
“兄长,公瑾之言或可一试!”正当周瑜暗自盘算之时,站在一旁的鲁肃忽然开口说道。
“哦?”李利和周瑜闻声诧异,不由看向鲁肃,等待下文。
只见鲁肃神情淡然,不急不缓说道:“公瑾刚刚所言,在下句句听得真切,甚为认同。甘兴霸虽是水贼头目,作恶已有数年之久,沿江各郡县尽皆奈何不得他,纵容他愈发做大,横行无忌。然而,此事若是反过来看,便如公瑾所言,甘宁及其手下扈从着实了得,勇猛善战,迫使沿江郡县不敢出兵剿灭。
既如此,便可为我所用,替兄长效力戡平天下。若是我等能够收服甘宁及其手下一众精悍扈从,此后返程途中便有上千名护卫随行,大可一路畅行无忧矣!”
说到这里,鲁肃话音稍顿,对李利躬身揖手道:“愚弟愿意三寸不烂之舌前去说服甘宁来降,还望兄长应允!”
“不可!”李利毫不犹豫拒绝道:“刚刚我已说过公瑾不能亲身赴险,子敬同样不能去!”
一语言罢,看到鲁肃还想劝谏,李利摆手道:“子敬不必多言,我断断不会让子敬和公瑾冒此风险,此事休要再提!”
语气稍停,李利语气陡变,耐心解释道:“两位贤弟且听我言。我李利历经无数次险境绝境,屡屡化险为夷,凭得就是我从不言弃的决心和勇气。我知道锦帆贼人多势众,远远不止眼前这百余人,定然还有大队贼众潜伏在江岸丛林中,但这又奈我何?
而今我等所处之地乃是水流湍急的大江之上,锦帆贼众纵然水性再好,也没有潜入水底凿穿渡船的本事。因为水下暗流凶猛,让人无法停留,加之船底光滑,没有可供攀附之物,因此眼下不必担心他们潜入水底凿穿渡船。如此一来,只要我们守住渡船让他们无法靠近,纵然他们手中有强弓硬弩亦不足惧。待我等离开这片水域之后,再反过头来斩杀沿江追赶的贼人,如此便可安然脱险。”
临末了,李利神色惋惜,说道:“甘兴霸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勇将,尤其是他擅长水战,这正是我麾下急缺的水军将领。然而,一个甘兴霸还远远不能和两位贤弟相比,但凡涉及你们二人生死安危之事,我一概不予考虑,坚决不让你们冒此风险!”
“你这厮虽然可恶又可恨,却不失为有胆色有血性的汉子!不过我甘宁当真比不得你这两位兄弟吗?”先前那一幕再次重演,正当李利话音方落的一瞬间,但见甘宁站在后面渡船的船头上朗声喊话。
第537章爱美之心人皆有
“你这厮虽然可恶又可恨,却不失为有胆色有血性的汉子!不过,我甘宁当真比不得你这两位兄弟吗?”
先前那一幕再次重演,正当李利话音方落的一瞬间,但见甘宁站在后面渡船的船头上朗声喊话。而他脚下的渡船正在快速靠近李利等人,此刻两艘渡船之间仅有十余米距离,待李利三人扭头相望时,双方迎面相顾,已然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说话时的面部表情。
“嗯?”李利三人闻声侧身相望,陡然看到甘宁出现在身后渡船上的一瞬间,李利微感诧异,随之脸色阴冷凝视着甘宁,沉默不语,冷眼静观甘宁意欲何为。
“你们不用这么严肃地看着我,也不用你们推来推去的上门找我议和,我已经站在你们面前,想什么就说吧,我听着呢!”
冷眼盯着李利,甘宁同样没有好脸色,虽没有恶语相向,但语气不善。不过,通过刚才水底一战,他算是真正见识到李利的厉害,故而此番说话倒是干净许多,不再张口老子闭口甘爷爷了。
“甘宁首领、、、、、、“眼见甘宁驾船赶上来,鲁肃便欲好言相劝,希望能够说服甘宁放下成见,双方罢战言和。
然而,正当鲁肃答话之时,李利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因为甘宁刚刚已经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此时再说一遍又有何用。
鲁肃噤声后,李利大步走到船边,对甘宁沉声道:“锦帆贼人多势众,我等自知不敌,却也不会坐以待毙。不知首领有何赐教?”
示敌以弱,却不失胆色。李利想知道甘宁到底想干什么。
“你不用在我面前惺惺作态说软话,我知道你这厮心狠手辣,绝非良善之辈!”乍听李利把话说得这么直白,甘宁神情错愕,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眼前这个牛逼哄哄的家伙竟然向自己服软,真是咄咄怪事!
“休要废话,直说吧,你到底意欲何为?”李利语气微怒的沉声问道。
“哈哈哈!”甘宁放声大笑,怒声道:“很好。既然你这么爽快,我甘宁也懒得跟你废话!交出船舱里的两个娘们,我放你们走,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哦?”李利神色微变,剑眉微微跳动。但脸上表情却愈发冷静,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怒。
随即他语气平静说道:“这话你之前好像说过。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你还记得吗?”
“怎么,你还想打肿脸充胖子,装英雄、充好汉?”甘宁虎目怒瞪,语气颇为不屑的冷笑道:“你这厮当真是狂妄之极,比我甘宁还狂妄自大!
先前你张口闭口便是什么中郎将啊拜将封侯之类的鬼话,如今又在我面前卖弄深沉。自恃身份?说出来听听,你到底什么身份,看看你的身份能不能吓倒我甘宁!”
“你还不配知道!”李利双眸微眯,眼中再次浮现出凛冽的杀机。冷声道。
“呃!”甘宁闻言愕然,气极反笑,“好好好,真好!我横行千里长江,多少人见到我甘宁不得乖乖叫声‘甘爷’,没想到今天还真遇上你这样不怕死的狠角色!”
缓口气之后,甘宁厉声斥喝:“小子,你给我仔细听着,之前我手下这帮弟兄一直不曾放箭射杀你们,那是担心误伤船上两个如花似玉的娘们,否则你们早就葬身江底喂鱼了!现在我没有耐心跟你们耗下去,识相的话,乖乖交出两个娘们,我饶你们一条狗命,自此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如若不然,我不想再和你废话,直接一通乱箭将你们扎成肉串,碎尸万段之后丢进江里喂鱼!”
眯眼看着甘宁凶恶扭曲的嘴脸,李利咧嘴冷笑道:“我原以为甘宁纵使沦为水贼流寇,总归还是个人,多少都有点羞耻感,不至于变成恬不知耻,不知羞耻为何物的畜生!现在看来,我高估你了,看走眼了,错把畜生当人看了。
就你这种手下败将也敢在我面前嚣张,你凭什么,凭你脸厚,还是凭你嗓门大?上岸与我交战,你没有这份单量;下水厮斗,你被我打得鼻青脸肿狼狈而逃。你这样一个胆小如鼠之辈也敢大言不惭抢我的女人?
难道你连找女人都要一众扈从帮忙不成?果真如此,你堂堂八尺汉子,长得也还算人模狗样,却连暖被窝的女人都找不到,你还有何脸面活在世上?
女人都要靠一帮扈从帮忙去抢,你也算男人?”
眼见甘宁气得眉毛胡子上蹿下跳,脸颊极度扭曲,满目狰狞。李利语气稍顿之后,继续道:“我可以明确告诉你,纵然你们锦帆贼人多势众,又有强弓硬弩在手,但我绝不会拿自己女人换取活命的机会。以前没有,现在不会,将来更不可能!
所以你趁早死了这份心,想找美女,你就得拿出真本事,可你连我都打不赢,有何颜面出现在女人面前!
如果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还算是个男人,那就堂堂正正与我一较高下,如此你才有资格和我抢女人。否则,你趁早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切莫出来丢人现眼!”
“啊”甘宁双眼猩红、面红脖子粗地仰天长啸,举起双臂紧握拳头,脸颊极度扭曲。他真是被李利气疯了,怒气满怀,怒火冲天,却又憋在胸口发泄不出来。于是他只能仰天怒吼,藉此发泄一番,以免被李利气得浑身爆裂而亡。
甘宁从未想过原来骂人还可以像李利这样骂,不动气不动粗口,神色平静的侃侃道来,就像聊天扯淡一样轻松写意。然而,这一番说辞却是字字敲在甘宁的心头上,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接连不断地扎在心尖上,令他怒发冲冠,羞愧得想去死,一了百了,免得受这等窝囊气。
其实甘宁原本打算自己动手打败渡船上的所有人,然后堂堂正正将船舱里两个天仙似的美人抢到手里。惟有如此,他才会心安理得抢占美人,因为他比船上的男人更强大,这样抢来的女人才能让他更有成就感,在女人面前才能挺直腰杆,才算是真正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一番较量之下,甘宁发现自己无论是在船上还是水里,都不是李利的对手,根本打不过他。可甘宁又不愿意就此放弃,因为他清早在岸边看见了大乔和小乔,那真是美得胜似天仙,是他这辈子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绝无仅有。
尤其是跟在李利身边的那个女人,脸蛋长得美艳绝伦,胸脯高耸直入云端,腰肢纤细的堪堪一握,滚圆挺翘的大屁股款款摇曳,差点没把甘宁的眼珠子勾出来。那一颦一笑中的风情,让甘宁远远望着都忍不住呼吸粗重,面红耳赤,一口一口强咽口水,噎得他直翻白眼,却还不忍闭眼,死死盯在女人身上猛看。
正因如此,甘宁早在动手之前就严令一众手下不得放箭,以免误伤了两个美人儿。而他第一次被李利踢下渡船掉进江里的时候,他仍旧没有放弃初衷,还想重新扳回一局,与李利在水中一较高下。可惜,他又败了,而且败得很惨,差点丢掉性命。
连番落败之后,甘宁很清楚自己打不过李利,只能倚仗手下一众扈从逼迫李利等人就范。只要李利等人被迫就范,就等于是两个美人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自家男人抛弃,自然就会死心塌地跟着他甘宁。如此他还是能够如愿以偿地抱得美人归,从今往后,这两个绝世美人都将归他所有,男儿在世最惬意的事情莫过于此。
可是甘宁万万没想到,李利竟然一眼看破他的心思,还在众目睽睽之下直白无误地宣之于众。这让他情何以堪,如何能够不怒,如何不生气,如何不脸红?倘若不能挽回颜面,日后他有何脸面站在众兄弟面前,怎配继续统领一千多号锦帆贼?
“如你所愿,我甘宁就与你一战!”脸颊极度扭曲的甘宁,仰头闭上眼睛思量半晌,最终还是神情狠厉地怒声应战。
“不过、、、”甘宁厉声应战后,话锋陡转,满脸狠绝瞪着李利,阴测测沉声道:“我承认,陆上交战,我不如你;水下交锋,我方才又落下风。因此,这次较量如何进行由我来定,不比刀剑,也不和你厮斗,我要和你比水性,比谁的命大!
你敢不敢应战?若是不敢,船上两个女人归我,你们立即在我面前消失!”
“嗯?”李利蹙眉沉吟一声,眼神骤然闪现一缕精光,神色不由变得凝重起来。
“说吧,比什么,我答应、、、、、、、”
“主公(兄长、夫君、文昌)不可!”就在李利开口答应甘宁战约的一刹那,桓飞、周瑜、鲁肃和大小乔五人近乎同时急声大喊,话语完全一样,众口一词反对李利应战。
第538章梦魇锁魂毒龙潭
日上三竿。
艳阳愈发火热,将所有热情洒向人间,激情热吻大地,人畜不忌,不忘山川河流,公平公正。
广阔江面上,十余条竹筏、扁舟将一艘渡船围在中间,一百多名锦帆贼众搭弓上弦,跃跃欲试,只需一松手,上百支箭矢就会从四面八方飞向渡船。
与此同时,岸边石崖上,忽然冒出上千名身着兽皮扎甲的精壮甲士,他们同样手持强弓硬弩,搭上黑色羽箭,箭簇直指渡船上的五六个男女身影,虎视眈眈,蓄势待发。
“呵呵呵!”正当周瑜、鲁肃和大小乔等人神色急切围在李利身边,试图阻止他应战的时候,李利淡然而笑,神情十分轻松淡定,说不出的从容冷静。
“世人都知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却不知任何一个诸侯霸主要想获得成功,同样要经历无数次生死考验,尝尽世间冷暖,如此方可成事。”
神色淡然说出这句话后,李利微笑说道:“我李利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多年来好运连连,顺顺当当走到今天。幸运的是,遇到飞虎、公瑾和子敬这样一大帮好兄弟,患难相扶,荣辱与共,不离不弃走到现在。幸福的是,我有十一个妻妾,多年来互敬互爱,恩爱无尽,今又得小乔错爱,尽享人间欢愉,其乐融融。
如果说我既得功名利禄又有娇妻美妾,还有何求的话,那我只能昧着良心说一句:我想拯救天下黎民百姓。之所以昧着良心,是因为在世人眼里,我不是为了造福百姓,而是想当皇帝,称霸天下。对此我从不否认。却永远也不会承认,是非善恶自有后人评,何须标榜自己?”
说话之间,李利轻轻拍拍桓飞、周瑜等人的手臂,温柔拥小乔入怀,对大乔含笑点头。
话音稍顿后,他继续道:“所以你们不用担心我的安全,我能活到今天已经不是个人幸运所致,而是蒙天眷顾。因此我这条命已经不单单属于我自己,还承载西凉无数将士和百姓的寄托。更有无数关心我的人寄予厚望。故而想取我性命之人,恐怕承担不起如此厚重的期许与怨恨,百般算计终将自食恶果。”
好言宽慰桓飞和大小乔等人之后,李利迈步船边,扬声对甘宁喊话:“甘兴霸你听着。如何比试水性由你定,我便与你一决雌雄!但是。既然是赌命。那双方就得公平些。我若丧命,我等一行人自然任由你处置,这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事情。倘若你输了,又当如何?”
“哈哈哈!”甘宁放声大笑道:“我若输了,结果和你一样,性命不保!”
“哦?”李利闻言惊愕。双眸睁大注视着甘宁,不放过任何一丝微妙变化。然而他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甘宁神色坦然,似乎并不是说假话。而是毫不隐瞒的直言相告。
“倘若你没有丢掉性命,又如何?”李利如有所思追问道。
对面船上的甘宁,不加思索随口说道:“我若无事,那你就有事了,必死无疑!”
李利心头一沉,眼神略显狐疑,沉声道:“如此说来,此番你选择与我一较高下,实际却是有你无我的必死之局?”
“正是!”甘宁神色阴沉的应道,随之他十分不屑地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了,怕死是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你将船上的两个女人献给我就行。区区两个女人而已,对你们这些富家公子而言,弃之如履,何足挂齿!呵呵呵!”
“甘兴霸,你不用激我,答应过的事情我从不反悔!”看到甘宁阴鸷的冷笑神情,李利甚是不屑,厉声回绝道。
随之他接声说道:“既是必死之局,那我有言在先。若是你再次败给我,且又侥幸不死的话,从今往后你这条命就是我的,终生不得反悔!”
“呃!此话何意?”甘宁冷笑声戛然而止,诧异问道。
甘宁脸上的神情没有逃过李利的眼睛,当即他朗声道:“想必你先前也听到我身后两位贤弟的那番话,他们都认为你甘宁虽为水贼,作恶不少,却还算是良心未泯,并非穷凶极恶之徒。故此他们向我谏言,称赞你是水上将军,陆地勇将,可堪大用。因此我有心将你收到麾下为将,此番较量,若是你侥幸不死,却又输在我手上,希望你履行此番承诺,效命于我。若是我死了,或是你当场身亡,一切自然无从谈起。不知你考虑的如何,可敢当着众人面前应下此事?”
“这、、、、、、”甘宁闻声错愕,双眼狐疑盯着李利猛看,却发现李利神色镇定,眼神纯净,不似假仁假义之相。
顿时间,甘宁心有所感,不禁对李利高看一眼,随之对他的身份颇为好奇,很想知道李利是何许人,为何口气如此之大。
这是甘宁第二次听到李利的大言不惭之言,先前他悄悄摸到渡船的时候,恰好听到李利对周瑜许诺中郎将之职。当时甘宁甚是不屑,感觉李利和周瑜二人就像小孩过家家一般幼稚可笑,中郎将是何等官职,岂能说给谁就给谁?当时他就以为李利、周瑜和鲁肃三人定是郁郁不得志的潦倒书生,互相安慰,大发狂兴,随便给人安排官职聊以自慰,自欺欺人怡然自乐。
然而,此番再次听到李利大放阙词,面对面说大话,而且还一点不脸红,装出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这让甘宁很是不解,疑窦丛生,甚至有些后悔和李利赌命一战。因为他怀疑李利是疯子,脑子不正常,装大人物上瘾了,直到此刻仍旧自我陶醉,还把他自己当做人物,颐气所指,俨然以诸侯霸主自居。果真如此的话,那他甘宁就亏大了,和疯子赌命,岂不是自寻死路,实在犯不上啊!
疑心大起之际,甘宁不由得将目光转移到倚在船舱门口痴痴看着李利的妖艳女子,顿时心中剧震。因为妖艳女子(小乔)娇容上流露出的爱意绝无虚假,那就意味着此女十分迷恋李利,既如此,那李利又怎么可能是脑子有问题的疯子呢?
如果李利不是疯子,那就是说他之前所说的一切就应该是真的,他果然是大有来历的身份尊贵之人。可他又是谁呢,难道还真是割据一方的诸侯霸主不成?
直到此刻,甘宁才发现自己竟然自始至终都没有询问李利的名字,当真是不应该呀!
“我们打也打过了,相持至今已有一个时辰,现在我们又要再来一次豪赌,一决生死。可我至今还不知道你姓甚名谁,说说吧,你叫什么名字,何以如此大言不惭?”甘宁佯作毫不在意问道。
“李文昌!”李利神情微动,随口报上字号,既而微笑道:“一介庶民而已,不值一提,说出来倒是贻笑大方了!”
“庶民怎么啦?庶民就不是人哪!”果然,甘宁信以为真,一时间居然颇为不忿地替庶民鸣不平,反而有种认同李利之意。
只听他朗声道:“你叫李文昌是吧?确实是个庶民的名字,不过依我看来,你这个庶民当真不简单。你这人处事沉稳不惊不忙,武艺高强,水性极好,骂人也很有水平,一口气骂出来都不带一个脏字,肚子里有些墨水。可惜眼下乱世纷争,诸侯当道,你这样出身庶民之人纵然有些才华也是无用,只能和我甘宁这等水贼厮斗一番,随时都有可能掉脑袋。”
甘宁这番话说得李利一头雾水,脸上表情很怪异,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架势。不过他倒是对甘宁的印象有些改观,觉得其人虽然凶狠,却也不是一无是处之人,最起码心肠还没有坏透,还有补救的余地。
然而,李利这个念头只在脑海中存留不到三秒,既而随着甘宁接下来的一番话而瞬间破碎,气得他怒火中烧。
“李文昌啊,既然你是怀才不遇的癔症儒生,满口胡话,动辄给别人赏赐中郎将或是拜将封侯,那就说明你已经病入膏肓了。听甘某一句劝,你都病成这样了,就不要拖累人家姑娘,免得她跟着你一辈子吃苦。你看她还年轻,又生得如此美貌,堪称人间绝色美人,你一个重病之人何苦拖着人家不放呢!不如这样,与其让女人跟着你遭罪,不如你把女人托付给我。倘能如此,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你兄弟比你看起来正常些,我就退让一步,只要一个女人就够了。你看如何?”甘宁设身处地替李利着想,振振有词说道。
“住口!”李利怒喝一声,指着甘宁怒声道:“废话少说,告诉我,你到底答不答应赌约?若是答应,那我们废话少说,立即开始。若是不答应,你尽管下令手下放箭,看看我们之间到底谁先死!”
“哼,看来你这厮还挺在意那个傻女人!”甘宁冷哼一声,当即朗声道:“如你所愿,若我甘宁战败又侥幸不死,这条命归你了!不过你恐怕是空欢喜一场,因为我要与你比试水性的地方是梦、魇、深、渊、毒、龙、潭!”
第539章百年一梦蹊跷事
“啊”
乍听甘宁一字一句说出约战地点,李利身后五人当中除了桓飞一脸懵懂之外,周瑜、鲁肃和二乔闻声惊呼,纷纷面露惊骇之色。
“你们这是怎么了?”听到身后的惊叫声,李利陡然转身,疑惑不解问道。
惊骇失神中的鲁肃最先清醒过来,瞬即他疾步走到李利身边,拉着他退到船舱门口,脸上依旧挂着惊骇之色。
显然,毒龙潭这个地方颇有名气,以至于远在荆州之外的扬州人都听说过这个地名。
此外,可以肯定,这个远近闻名之地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否则心智沉稳如周瑜和鲁肃二人就不会闻声色变,惊魂未定了。
“兄长,哎,你不该答应甘宁应战啊!”鲁肃乍一开口便是一声叹息,神情显得十分沉重,欲言又止。
李利闻言微怔,诧异道:“莫非这毒龙潭还是龙潭虎穴不成,有这么可怕吗?”
“呃?”鲁肃暮然抬头看着李利,惊讶问道:“兄长知道毒龙潭?既然知道,那兄长为何还要应战,岂不闻毒龙潭上无英雄,梦魇深渊葬忠魂?”
“毒龙潭上无英雄,梦魇深渊葬忠魂?”李利神情茫然的沉吟道。
“对!”鲁肃应声说道:“毒龙潭最早得名‘梦魇深渊’,乃楚人心目中的忠魂安息之地。相传,公元前278年,秦将白起领兵攻破楚国都城郢都,随后与楚军决战于鄢城,决水灌城,致使数十万楚人尽数堙没在大水之中。战后月余,楚人寻得死难者尸骸,其中十余万具尸骸聚集在数百里之外的一处深渊水潭之中。自此这个无名深潭便得名‘梦魇深渊’,寓意冤死的楚人冤魂不散。而秦将武安君白起虽然威震六国,但在当时的楚人心目中却算不得英雄,与之相对应的是,梦魇深渊中的楚人冤魂则被后世子孙视为楚国之忠魂。由此方有‘毒龙潭上无英雄,梦魇深渊葬忠魂’之说。”
听到鲁肃提起先秦大将白起,李利暗自诧异,脑海里却浮现出后世有关“杀神白起”的一组数字。
根据后世有据可考的史册记载,秦将白起一生征战之中,共计抹杀一百余万人。而战国时期总共战死两百万人左右,白起独占二分之一。由此白起自刎身死之后,六国诸侯王酌酒祝贺,交手称赞;而世人称白起为“杀神”。
只是李利实在很难想象毒龙潭与梦魇深渊有何关系,毕竟这都是四百年前的事情。何以流传至今?
一念至此,李利急声问道:“子敬别绕弯子了。说说这个毒龙潭是怎么回事?”
眼见李利并不知道毒龙潭的原委。鲁肃顿时愣神。这时周瑜接声说道:“梦魇深渊早已堙没在朝代更迭之中,但是近百年来但凡经过深渊入口的渔船相继出事,尽皆船毁人亡,至今只怕已有数千渔民葬身其中。起初没有知晓哪里到底有何诡异之处,只当是鬼魂作祟,直到有人曾远远看到深渊水潭中竟有蛟龙出入的身影。自此一传十十传百,毒龙潭之名由此传扬开来。”
说到这里,周瑜缓口气,平复心神后继续说道:“沿江渔民信奉水神和龙王。笃信鬼怪邪神之说,因此就有人将数百年前的梦魇深渊与毒龙潭联系到一起,认为毒龙潭中的毒龙就是冤魂所化,为祸周边百姓。是故,周边百姓相继搬离毒龙潭,致使深潭周围数百里之内没有一户人家,来往船只也不敢从深潭入口经过,只得绕道百里之外的支流通行。
近十余年来,据说有很多游侠不惧危险前往毒龙潭一探究竟,却大多是有去无回,杳无音信。惟有冬季前去探察之人得以逃生,并声称毒龙潭中当真有一条长约数十丈的巨大蛟龙,传言说得惟妙惟肖,似乎真有其事。但我周瑜却是不信这等荒诞传闻,不过世间诡异之事不在少数,毒龙潭传言流传百年,想必绝非空穴来风。所以主公切莫以身犯险,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传言不虚,岂不是自寻死路,一去无回?”
“数十丈长的蛟龙?呵呵呵!”李利愕然沉吟,随之摇头讪笑,说道:“当真是荒诞邪说,不足为信!昔日我和子诚、飞虎等人追捕马超,子诚猎杀了一条百年黄金大蟒,也不过长约数丈,重约百斤而已。如此子虚乌有之事竟然流传百年,其中必有蹊跷,说不定那里本就是水贼的老巢,假借怨鬼邪说愚弄百姓罢了!”
说到这里,李利突然话锋一转,问道:“毒龙潭在何处,距离这里有多远?”
“沿江前行十余里,而后进入支流,向西行进数十里即到。前后行程加在一起,将近百里,行船需要两天。”鲁肃接声说道。
“百里水路?”李利闻声诧异,迟疑道:“那岂不是绕远了,耽误我等行程?既如此,不去也罢,准备和锦帆贼厮杀吧!”
“哈哈哈!”李利刚说完话便听到一阵刺耳的讥笑声,不用扭头察看,他就知道大笑之人定是甘宁。
扭头看到甘宁居然驾船与自己这艘渡船靠在一起,李利眼底闪过一丝警觉,当即沉声道:“你笑什么,很可笑吗?”
“你怕了,不敢去?”甘宁直盯盯看着李利,讪笑道。
李利毫不示弱与甘宁对视,微微颔首说道:“就算我怕了吧。我不像你,对未知事物充满好奇,几年前我已经没有好奇心了,更不会与人争强斗狠。对于一些无法掌控的事情,我宁愿选择退让或放弃,也不愿意以身犯险。不过我倒是很羡慕你甘宁,快意恩仇纵横江湖,独来独往了无牵挂,这倒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说着说着,李利觉得甘宁不像之前那样很令人讨厌,其人颇有几分豪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逍遥自在,无拘无束,令人羡慕。
话音稍顿后,李利收回目光,不再逼视甘宁,似有感触的轻叹道:“今日你我之间虽是势成水火,一场厮杀在所难免。不过我还是觉得你甘兴霸是条汉子,尽管你的所作所为让我不敢苟同,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欣赏。可惜我如今身负很多人的前途命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并不是我想怎么做就能干什么。人生在世不单单是为自己而活着,还有很多事情和责任需要我们担负起来,并为之奋斗终生。所以,坦白说,我倒是有些羡慕你甘宁。纵横江湖之上,无忧无虑不受约束。随性而为潇洒自在。令人向往啊!”
“哦?”甘宁闻言神色微动,眼神复杂看着李利,疑声道:“你这人倒是很奇特,年纪不大,感慨不少,遇事沉稳从容。说话老气横秋,好像经历过很多事情一样。单凭你这副小白脸模样,应该还没有我年龄大,大概二十出头刚刚及冠不久吧?”
“你眼力不错。说得丝毫不差,可惜我们还是敌人!”李利神色不悦的沉声道。
本来很中听的一番话,可是从甘宁嘴里说出来,味道顿时变了,让人听着刺耳。由此,李利自然不会给他好脸色,没有恶语相向,是因为李利此刻没有斗嘴的兴致,心里有些忧郁。
甘宁对李利脸上的异色不以为意,并没有为此生气,神情平静如常。或许是不打不相识,又或是李利刚才那番话对他有所触动,促使甘宁也对李利的印象有所改观,不再像之前那样看见李利就生气。
“不介意我到你船上坐坐吧?”就在李利脸色不善的时候,甘宁忽然开口问道。
李利脸色微变,眼睛微眯看着甘宁,沉声道:“你不怕我趁机杀了你?你可是锦帆贼的首领,擒贼先擒王的道理你应该不陌生,只要我将你擒下,你手下这些扈从必然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我们离开。如此你还敢过来送死吗?”
“送死?呵呵呵,只怕未必!”甘宁神色不变,不以为然的摇头道:“你把我甘宁手下这些兄弟看得太简单了。多年来,我和他们肝胆相照,历经无数次仇杀厮斗,其中不乏身陷重围的恶战。但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得好好的,毫发无损,依然站在你面前。你可以抬头看看岸边石崖上,那里有我上千名兄弟,前面转弯处的江边还有数十艘战船,随时下水追赶你们。所以,即使你有能力杀我,也不敢下手,因为你不是一个人,更不可能孤身逃走。否则,单凭你这么好的身手和水性,你若想逃走,我们谁也拦不住你。可你至今没有逃走,这就说明你很在意船上的同伴,既如此,我何惧之有?”
一边说着话,甘宁纵身一跃,跳上船头,站在李利身边三步开外,俨然不惧李利的恫吓之词。
由此足见甘宁有恃无恐之余,并非鲁莽之人,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不愧是行走江湖的老鸟,手段很辣又有心机,行事诡异莫测,端是极为难缠的狠角色。
眯眼看着甘宁有恃无恐的跳上渡船,李利随之抬头眺望石崖上的锦帆扈从,眼神中流露出凝重之色。
一切正如甘宁所言,锦帆贼人多势众,训练有素,此刻已将渡船团团围住,令李利一行六人插翅难飞。
此外,甘宁眼睛很毒,看准了李利不会轻易放弃同伴只身逃走。
如此以来,甘宁再次登船站在李利身边也没有后顾之忧,笃定李利不敢对他动手。否则,船上除李利之外的五人决计没有逃不过锦帆贼众的乱箭齐发,更不可能逃出贼人的围追堵截。
“看来你已是胜券在握,既如此,又何必与我赌命?你完全可以下令放箭,看看我们到底谁先死?”眼角瞥见甘宁大大咧咧站在身旁,李利沉声道。
“呵呵呵!”甘宁冷声而笑,说道:“你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事到如今还在我面前摆威风!
实话告诉你,我甘宁不是嗜杀之人,更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一通乱箭之下,船上还能有几个人活下来?倘若把你们都杀了,那我何必费尽心力带领一帮弟兄追赶数百里,赶到你们前面设伏围堵?如此徒劳无功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今天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此番倒是有些意外,我事先没料到你竟然水性这么好,甚至还在我之上。更没有想到你这家伙还是个硬骨头,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冷静,让人头疼啊!”
“难得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李利微微一笑,转身正视甘宁,语气平静说道:“既然你有胆量上船,那就随我去船舱里喝杯茶吧。刚刚和你在水下一番厮斗,此刻倒是有些口渴,正好你也在这里,不用担心这些虎视眈眈的锦帆贼暗施冷箭。趁着还有时间,喝口茶歇息一下,然后我们再厮杀不迟。请吧!”
嘴里虽说邀请甘宁入舱,但李利说罢话后却是顾自离去,大步走进船舱,哪有一点邀请的诚意。
“不说口渴还好,提起喝茶,我还真是口渴难耐!”甘宁怔怔失神地自语一声,回神之后却发现李利已经进舱。顿时他不由气馁道:“这厮当真是没把我锦帆贼放在眼里,居然如此妄自尊大!”
自言自语中,甘宁疾步追上来,边走边说道:“嗨,李文昌,你等等!舱里有没有酒啊,喝茶有甚意思,要喝就喝酒!”
大步进舱时,李利招手示意周瑜、鲁肃和桓飞三人一起进来,不必理会周围的锦帆扈从。
“小乔,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一切有我!”乍一走进船舱,小乔便飞身扑到李利怀里,明眸含泪,俏脸满是担忧之情。
柔声安抚小乔之后,李利轻轻拍一下小乔的翘臀,柔声软语道:“去吧,煮一壶好茶,让我们好好尝尝你煮茶的手艺。呵呵呵!”
小乔依依不舍离开李利的怀抱,缓步走到帷帐之内,和姐姐大乔一起净手煮茶。
待李利好整以暇坐下时,周瑜、鲁肃等人随后走进来,围着案几各自坐下,脸上表情显得格外阴沉,沉默不语。
李利见之微笑说道:“大家不必如此忧虑,事情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严重。这么多年来,我所遇到的大风大浪不计其数,今日之事根本不值一提,小打小闹而已,何足道哉?呵呵呵!”
第540章江湖侠士甘兴霸
眼见李利这个时候还能笑出来,且语气如此轻松,周瑜和鲁肃二人神情惊愕之余,深受感染。
随之他们二人脸上的担忧之色渐去,安然落座,静等二乔煮茶品用。
而坐在一旁的桓飞此时也不再是病恹恹的样子,毫不客气拿着案几上的糕点大块朵颐起来,俨然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似乎一点不担心接下来的恶战。
“噔噔噔!”紧随其后进舱的甘宁,进来一看,顿时傻眼了。但见一张案几已被李利四人包圆了,根本没有给他留位子,俨然对他视若无睹,毫无待客之礼。
“这也太不把强盗放在眼里了!”
一瞬间,甘宁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样的念头,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来了,还傻站着作甚?自己找地方坐下吧。”抬眼看了一眼愣愣失神的甘宁,李利语气平淡的说道。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见李利挪动一下身躯,腾出一点空间。而周瑜和鲁肃二人也不是没有眼力之人,眼看李利都动身了,他们二人也微微挪动身躯,腾出一个身位给甘宁入座。唯有桓飞依旧大马金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皮都不眨一下,顾自拿着糕点塞进嘴里,看都不看甘宁一眼。
看到李利等人腾出空位,甘宁毫不客气上前坐下。落座之后,他恍然发现自己居然坐在末席,背对舱门,就坐在魁梧巨汉桓飞身边。一时间他大感不舒服,扭头在舱内四处张望,既而将目光停留在帷帐之内的二乔身上。
“小子,放规矩点,一双贼眼别乱瞅。谁不知道你是贼啊!”正当甘宁双眼放光之际,顿觉肩膀吃痛,仿佛要被人一把捏碎似的,痛得他差点惊声痛叫。扭头一看,却见桓飞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冷冷盯着他,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剧痛便来源于此。
看到甘宁扭头怒瞪着自己,桓飞虎目微眯,沉声道:“怎么,你不服气?不服气的话。你可以试试,看看桓某一巴掌能不能拍死你!”
说话中桓飞瞥见主公李利微微摇头,于是他立即松手,语气稍顿之后,对甘宁低声道:“莫怪桓某小瞧你。在水里你还算有几分能耐,桓某让你三分;但在此地。休说你一个甘宁。就是再来两个,三个甘宁绑在一起也不是我桓飞的对手!今天在你的地头上,我家主公请你坐下,那是给你几分薄面,否则你这辈子都没有资格与我主同坐一席,共处一室。知足吧你!”
一边说话。桓飞眼角余光注意到二乔已经煮好香茗,当即不再搭理甘宁,起身走进内舱,将热茶端出来。
直到桓飞起身离开。甘宁才算回过神来,脸上依旧挂着惊骇之色。这时他赫然发觉后背一阵冰凉,刚刚一瞬间竟被桓飞吓出一身冷汗,而他却浑然不察,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
确实,刚刚桓飞那一巴掌着实把甘宁镇住了,以至于他惊骇失魂,根本无力反抗。单凭肩膀上传来的巨力和剧痛,甘宁就知道桓飞其人力大无穷,战力之强远在他之上。如果桓飞刚才果真下狠手,极有可能一巴掌拍碎他的肩胛骨,力量之大当真是骇人听闻,实力之强已然达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这是甘宁生平遇到的最强悍的强者,强大到置身他的手掌之下,甘宁几乎毫无反抗之力,只能任人宰割。直至桓飞松手之后,甘宁仍然心有余悸,既而将目光转移到端坐主位的李利身上,眼神狐疑而迷惑。
看见甘宁神色有异,李利微微抬眼,语气淡漠说道:“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桓飞生性如此。刚刚他已经是手下留情,否则你现在整个左臂恐怕已经废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甘宁接声问道。
随即他不等李利回答,继续说道:“李文昌这个名字应该不是你的真名,否则你怎会有如此强横的仆从?你之前一直骗我,为什么?难道你看不起我甘宁,以至于我连你的名字都不配知道?”
李利神色微动,脸上表情却依旧平静,无波无澜,让人看不出喜怒。
片刻沉默之后,李利淡然说道:“我没有骗你,说出的名字也是真的,只不过那是字号并非真名。是你自己想不到,却怨不得我,毕竟朝堂距离江湖太远,以至于你没有联想到我的身份。既然你现在再次提及此事,我自然不会隐瞒。听好了,我叫李利,字文昌,这个名字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
“李利李文昌!”甘宁闻声色变,既而睁大眼睛看着李利,不可置信的失声惊呼道。
“正是在下。”李利微微颔首,说道:“你想知道的现在都知道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你可要想清楚了!”
“卫将军在上,甘宁有眼无珠冒犯虎威,还请将军恕罪!”甘宁起身跪拜道。
“嗯?”李利神情微怔,沉吟道:“你这是何意?我李利虽有微名,恐怕还管不到你甘宁身上。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行此大礼?”
甘宁闻言后,恭声道:“将军容禀。在下素来敬重英雄豪杰,也曾立志奔赴疆场建功立业,戍边守土,方不失为男子汉大丈夫。可惜事与愿违,我曾为县府小吏,却因怒杀为恶士族而获罪,罢黜官职,全郡缉拿抓捕,不得已之下只得离开蜀郡,落草为寇。然甘宁平生最为敬重的英雄就是卫将军。
将军庶民出身,戎马数载便取得偌大功名,既而平定西凉,进兵异族蛮夷,战功赫赫,实为当世青壮之楷模,令我等汗颜。不成想今日甘宁有幸得见将军真容,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足慰平生!”
听到甘宁这番话时,李利剑眉微皱,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喜色,反而双眸微眯,眼底掠过一丝警觉之色。
眼见甘宁前后转变如此之大,周瑜和鲁肃二人神情错愕,随之长嘘一口气,脸上神色如释重负的松弛下来。
当即鲁肃笑呵呵说道:“兴霸总归是明白事理之人,如此我等冰释前嫌,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呵呵呵!”
笑罢后,鲁肃继续说道:“兴霸既然敬重我家兄长,如今何不拜在我主麾下,将来亦可建功立业,封妻荫子?”
甘宁神情复杂地抬头看看鲁肃,叹息道:“多谢先生一番好意,甘宁感激不尽。若是没有今日之事,我自然愿意归附卫将军麾下,博取一番功名大业。只可惜、、、、、、”
“可惜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鲁肃神色陡变,急声追问道。
甘宁闻言没有立即答复,而是顾自起身坐下,缓缓端起一杯热茶,轻吸一口,既而闭目不语。
看到甘宁这副神色,李利知道自己刚刚的顾虑应验了。
当真正将身份告之甘宁后,非但起不到化干戈为玉帛的目的,反而会起反作用,使得事情愈发糟糕。至于为什么会这样?
别人或许不知道其中原委,但李利隐隐猜到一鳞半爪,心有所感。
身为后世之人,李利自然知道什么人才算是所谓的“江湖人士”,并且深知江湖人的行事手段和秉性。
历史上,在东汉之前没有江湖人士之说,只有绿林游侠、刺客和死士等别名,而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亡命之徒,胆大妄为之辈。然而,自东汉三国之后,便有江湖侠士崛起于民间,这些人要么尊奉关羽,要么效仿王越,还有很大一批人崇尚锦帆贼甘宁,如此种种。其中锦帆贼甘宁之所以被后世之人崇敬,便是甘宁真正来自“江湖”,其所作所为带着浓重的游侠习气。因此甘宁才是实至名归的早期“江湖侠士”,出身江湖,劫富济贫,快意恩仇,随性而为。
恰恰是甘宁身上的江湖习气,让李利预感到甘宁绝不会如此轻易拜在自己麾下。与之相反,以江湖人的行事手段和狠辣心性,一旦得知自己闯下大祸,势必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事情做绝,一了百了。
“你想与我对抗到底,不死不休吗?”梳理思绪后,李利沉声问道。
“呃!你怎么知道?”正在喝茶的甘宁闻声惊诧,一口茶水噎得他满脸涨红,双眸圆瞪,惊疑不定。
“直觉!”李利端起茶杯闻闻茶香,轻吸一口茶,颔首道:“你担心我一旦脱险,日后誓必会将锦帆贼斩尽杀绝,以泄心头之恨。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是你想得太多,轻看我李利的心胸器量了。我相信你甘宁不是出尔反尔之人,因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完全不用心存顾虑!”
“是吗?”甘宁轻吟一声,摇头说道:“或许你现在确实信得过我,因为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可惜我信不过你!”
语气稍停,甘宁直盯盯看着李利,接声说道:“若是你们安然脱身,那我锦帆贼就要遭殃了。错开今日,你李利权大势大兵马众多,手下能人无数,或许你都不用自己动手,只需知会荆州刘表一声,就足可让我等仓皇奔命,亡命天涯。所以,为了保全锦帆贼上千名兄弟的身家性命,我不能放你们离开,即使搭上我这条贱命,也要将你们永远留在这里!”
“毒龙潭怎么走,你派人头前领路,我等随后跟上!”眼见甘宁神情绝然,李利再不多言,沉声说道。
第541章暗香浮动藏杀机
红日东升,朝霞满天。
青山碧水间,数十艘艨艟战船穿行其中,破浪前行。
山林郁郁葱葱,两岸百花绽放,争娇斗艳,美不胜收。
江面上,水流清澈,数十艘战船迎风斩浪,千余青壮立于船上,其中还有寥寥几个女眷。
当如是:
碧水映人影,游鱼竞相从。
男儿如山魁,女眷胜花妍。
惜美非良辰,花娇亦不闻。
世间不平事,此中已占全。
时至正午,战船从支流转道进入一条幽寂峡谷之中。
水道狭窄,仅容一艘通过,故此一行数十艘依次排开,宛如一条绵延数里的长龙,缓缓而行。
战船行进不到一刻钟,视线不知不觉中变得暗淡起来。目光所及之处再也看不到阳光,视线之中全是一片雾气朦胧的所在,能见度极低。起初船上之人尚可看见五十步之内的事物,而后浓雾越来越大,以至于能见度不到二十步,前船看不到后船,数十艘战船已然被浓雾笼罩其中,在氤氲缭绕的峡谷水道上慢慢前行。
“兄长且看,这就是毒龙潭入口!”
数十艘战船之中,李利一行位于第三艘战船上,此刻一行六人全都站在船头,神情凝重举目眺望眼前的异象。
说是眺望,其实就是睁大眼睛想要看到远处,实际却是徒然,二十步的能见度已是视线之极,再远便是一片浓雾。
李利凝视远望,一脸肃然之色,目光深邃。不知再想什么。
鲁肃站在他身旁,话音稍顿之后,沉声说道:“传言中,毒龙潭常年浓雾弥漫,经久不散,即便是盛夏烈日当空之时,也不例外。
而今看来,传言不虚。眼下恰逢正午时分,日头就在头顶上方,按理说应该能够照进峡谷。然而眼前这般景象实在蹊跷,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鲁肃话里话外透着挥之不去的忧虑,俨然对此次毒龙潭之行充满担忧,时刻都在提醒李利多加小心,切不可疏忽大意。
周瑜和桓飞等人听到鲁肃的话后。心情沉重,表情忧郁。却又无可奈何。
两日前。一行人被锦帆贼团团围困,处境极其危险,除了拼死恶战之外,断无全身而退的可能。危急时刻,李利毅然答应甘宁的赌约,随锦帆贼一同前往毒龙潭。一较高下。
当日,虽然甘宁就在渡船上,将自身置于险境之中,随时都有可能被李利等人生擒作为人质。然而。甘宁也是有备而来。面对桓飞的威胁恫吓,他岿然不惧,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摆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态度。如此以来,即使李利等人能够擒下他,甚至将其当场斩杀,却也无法逃脱锦帆贼众的围追堵截,最终还是鱼死网破之局。
被迫无奈之下,李利只得答应甘宁提出的赌命之约,同赴毒龙潭,在传说中蛟龙的栖息之地较量水性。谁能活着从毒龙潭中走出来,自然就是胜利者,而葬身水潭之人毫无疑问沦为蛟龙的食物,死无葬身之地。
如此凶险的赌约,按照李利无利不起早的行事风格和惜命如金的禀性,根本不可能答应。何况,凭借他过硬的潜水功夫和高强身手,完全有能力独自逃生,不受甘宁威胁。
然则,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身为西凉之主,亲身犯险固然不对,但眼睁睁看着麾下文臣武将陷入绝境,自己女人沦为别人的玩物,李利断然不会只身逃走,弃众人于不顾。
倘若他果真孤身逃走,或许周瑜、鲁肃、桓飞和二乔也有生还的可能,甘宁也不一定狠下杀手将一干人等赶尽杀绝。但此事一出,李利有何面目再见周瑜、鲁肃等人,如何面对西凉一众文武属下,如此行径岂不令人心寒。纵然大家都能理解李利身不由己,但理解归理解,却不代表众人都能接受。即使日后谁也不提此事,这也将成为他一生最大的污点和包袱,一辈子难以忘却,挥之不去如影随形,折磨他一生一世。
所以,李利毫不犹豫应战,带着众人登上锦帆贼的战船,行船两天两夜,抵达毒龙潭入口。
此时此刻,李利耳边听着鲁肃之言,目光始终直视前方,凝神观察着峡谷四周地形,心境格外平和,不悲不喜不急不躁,神情平静如水。
忽然,李利扭头对桓飞说道:“稍后不管发生何事,你要做的事情就是保护二乔和子敬,设法占据有利地形,切不可疏忽大意,给贼人出尔反尔的机会。如果子敬和二乔遭难,我此番所做的一切都是徒然,毫无意义。飞虎,你可听清楚了?”
“诺!只要末将尚有一口气在,定不负主公所托!”桓飞应声领命,没有丝毫犹豫,因为他看到李利的脸色太平静,语气低沉而郑重。
作为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将领,桓飞对李利的一举一动和神色变化知之甚详。李利脸色越是平静,就说明他心里越是在意,说话语气低沉,就意味着事情极其严重,处境不妙。值此时刻,桓飞自然不会迟疑,也不可能犹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危难之际岂能退缩!
“好!你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希望此次同样如此。”李利轻轻拍拍桓飞的肩膀,颔首说道。
随即李利轻步走到周瑜和鲁肃二人中间,和声说道:“原以为此次返程不会遇到难事,不成想人算不如天算,稍稍松懈下来,祸事就找上门,令人颇感无奈。自古以来,得天眷顾者定然也是磨难重重,有一得必有一失。此番南下游历,幸得两位贤弟相助,使我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军如虎添翼,实力愈发强盛。然而,得到多少往往意味着必须有所付出,不劳而获的事情历来是不存在的。
天道无常。看似没有公平可言,实际却是公平之极。而今与甘宁这等亡命之徒赌命,看似偶然,实则必然,避无可避。事已至此,担忧已然无用,顾虑亦是徒然,惟有坦然面对才是正途。”
说话间,李利语锋陡转,沉声说道:“锦帆贼首甘宁虽是一员勇将。但行事太过偏激,手段凶狠毒辣,游侠习气太甚。如不能让他遭受重挫,尝到刻骨铭心的苦头,此人即使能为我所用。将来也不得善终。与其这样,不如早早让他尝尝苦头。以免将来死于非命。
毒龙潭虽是甘宁等人熟识之地。却不代表他就能稳操胜券,而我就一定会落败。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李利自负天生水龙命,坠入滔滔洪水之中尚能毫发无伤,而今面对所谓的蛟龙,又有何惧?天地之威尚且奈何不得我,区区一畜生何足道哉!”
说罢话后。李利对周瑜、鲁肃二人微笑说道:“稍后为兄自顾不暇,无法顾及两位贤弟的安全,还望你们二人多加小心。另外,大乔和小乔都是柔弱女子。还需你们多多照顾。切记,不求杀敌泄恨,只求保护自身安全即可。”
“兄长尽管放心,我等定当不辱使命!”周瑜和鲁肃躬身应道。
“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当即轻拥小乔入怀,笑道:“大家不必担心,权当我们此番是为民除害而来,铲除蛟龙,造福一方百姓,幸甚之至。哈哈哈!”
半个时辰后,李利一行六人紧随甘宁一干人等下船登岸,沿着东面岸边徐徐走向峡谷深处。
不多时,氤氲缭绕的浓雾陡然一清,使得众人眼前豁然开朗。
霎时,一个湛蓝清幽的椭圆形深潭跃入眼帘,水面上散发着肉眼可见的雾气,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说不出道不明的馨香。
深潭与浩浩长江相比,面积不算太大,占地几十亩的样子,两岸直线距离堪堪百米。然而,这处深潭却是坐落于崇山峻岭之间,深不见底,潭水清幽湛蓝,蓝幽幽一片,令人见之惕然心惊。
深潭两岸没有飞鸟掠空,不见走兽爬虫,岸边礁石呈现出诡异的黝黑色,两侧山林赫然是光秃秃的赤地,寸草不生,一片死寂之象。
“嗯?”眯着眼睛留心观察深潭四周情形之际,李利陡然看到甘宁等人行迹鬼祟,各自从怀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巾蒙住口鼻。
眼见甘宁等人形迹可疑,李利却不明其里,甚是疑惑。这时他嗅到空气中竟有阵阵馨香,抬头环视四周,却见深潭周边数里之内寸草不生,何来馨香之气?
一瞬间,李利骤然警觉,当即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细细感知身体有无异常。憋住一口气之后,李利顿感胸口微微憋闷,脑袋沉重,隐隐有些眩晕之感。再次睁眼之际,眼前一阵模糊,似有无数花瓣在眼前纷落,煞是诡异。
“大家小心,捂住口鼻,这香味有毒!”辨明原委后,李利大吃一惊,当即抬手示意周瑜等人止步,沉声提醒道。
周瑜、鲁肃等人闻声色变,二乔更是娇躯惊颤险些栽倒,幸好李利眼疾手快伸手扶着她们姐妹。随之李利不再多言,随手撕下内衫布巾蒙住口鼻,而周瑜等人纷纷效仿,各自蒙脸遮面。
这时,李利冷眼看向走在前面的甘宁,目光极其阴冷,眼神中杀气萦绕。恰好甘宁察觉到身后李利六人的异动,回头察看,目光与李利凌空相遇。冷眼相对的一瞬间,陡现肃杀之气,生死相搏就从这一刻开始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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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兔子不吃窝边草
盛夏的午后十分炎热,烈日烘烤大地。
然而毒龙潭四周却是清凉之极,高空中浓雾遮阳蔽日,岸边阴风阵阵,其中还夹杂着淡淡的馨香。
东岸,一处地势颇高的光秃石崖旁,这是李利选择的临时小憩之地。
此处占据上风口,空气中已然没有暗藏杀机的馨香之气,因此一行六人自是不必蒙脸遮面。
“幸亏兄长及时发现,否则我等此时只怕已经身中剧毒,除了束手就擒,再无反抗之力!”
站在崖石上,鲁肃随手摘下脸上的布巾,大呼侥幸。
随之他忿忿不平道:“甘宁贼子端是歹毒之极,明知香气中暗藏剧毒,却一声不吭,险些让我等不明不白地死去!我鲁肃先前当真看走眼了,没想到此贼看似豪爽大气,实则是阴险卑鄙的小人,心肠之恶毒亘古罕见!”
李利闻言脸色阴沉的沉默不语,凝神俯视着山下的深渊寒潭,眼底充斥着凝重之色。
俯视山下数十名口吐白沫,浑身黑青抽搐而死的锦帆贼人,周瑜同样心有余悸,后怕不已。庆幸之余,他不禁扭头看着李利的侧脸,满脸敬佩之色,眼神充满感激。
直到此时,周瑜切身体会到李利之所以能够取得今日之成就,绝非侥幸,更不会得天眷顾,而是智勇双全,实至名归。投在这样英明睿智的雄主麾下,周瑜之前隐隐还有些口服心不服,只是迫于形势和人情不得不效忠于李利。但现在他是真正心悦诚服,再无一丝杂念,甘愿毕生追随李利,任凭驱使。
与此同时。周瑜坚信李利此番定然能够战胜甘宁,带领自己一干人安然脱离锦帆贼的纠缠,离开毒龙潭这等死寂之地。
一念至此,待鲁肃大骂甘宁歹毒阴险时,周瑜轻声说道:“子敬不必动怒。甘宁贼子此次意在灭杀我等,若能借助毒龙潭周围的毒气将我等毒死,那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何况双方既是敌人,我等岂能奢望甘宁提前告知毒龙潭的隐秘?所幸兄长观察入微,机智过人,及时发现毒龙潭上暗藏毒气。如此我等才能涉险渡过此劫。”
鲁肃闻言愕然,稍作思量后微微点头,心中渐渐释怀,不再怨天尤人。
大乔和小乔姐妹俩此次颇受惊吓,以至于此刻仍旧娇躯轻颤。战战兢兢看着山下冒着寒气的深渊寒潭,娇容惊惧。满眼忧色。
待周瑜、鲁肃和李利三人沉默不语时。小乔轻步走到李利身侧,轻挽着男人的手臂,柔声道:“这里阴森吓人,正值盛夏花开繁茂之时,两岸山林却寸草不生,足见毒龙潭水面的毒气是何等厉害。水面四周的毒气就有这么厉害。那深潭之中剧毒岂不是更加可怕,沾着就死,吸入便亡,人在水里焉能活命?”
语气稍停之后。小乔柔声软语劝说道:“夫君,妾身不让你下水,太危险了!草木都无法生长,走兽飞鸟都不敢在此停留,可夫君还要和甘宁潜入深潭之中以命相搏。即使夫君赢下赌约,也必然身中剧毒,到最后还是难以保全性命。与其这样,夫君何苦还要应战,不如我们从山上杀出去?纵然我和姐姐无法走脱,惟一死而已,只要夫君一行能够平安返回西凉,妾身和姐姐死得其所,虽死无憾!”
小乔说完话后已是泪流满面,那楚楚动人的垂泪娇容足可融化铁石心肠之人,其心志之坚不逊男儿,舍生取义之心溢于言表。
待小乔说完话,大乔强打精神缓步上前,取出手绢替小乔檫干眼泪。随即她神情绝然地附和道:“妹妹所言正合我意。文昌身负西凉数百万百姓的安危,身后还有数十万西凉军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安能与甘宁这等水贼流寇相提并论?他若是死于寒潭之中,那是罪有应得,苍天有眼,早就该死了!但文昌不能出事,更不能死,甚至稍有差池就会引发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倘若文昌遭遇不测,这乱世必将愈发混乱,无数黎明百姓惨遭生灵涂炭,饿殍遍地,尸骨如山。
因此,我和小妹已经商量好了。你们径直杀上山头,从山林中逃走,而我和妹妹能走就走,走脱不掉的话,唯死而已,断不能落到贼人手里,玷污清白,令公瑾、文昌蒙羞!”
二乔姐妹俩这番话,令李利、周瑜、鲁肃和桓飞四人为之动容,四个男人不约而同的彼此对视一眼,神情凝重而坚决,既而心照不宣地轻轻点头。
随之李利轻抚小乔的香肩,对大乔摇头说道:“你们姐妹能说出这番话,足以令我和公瑾庆幸不已。今生能娶到你们这样贤良淑德的绝世佳人,也不枉我等男儿来人世上走一遭,足慰平生!
但是,身为男人,如果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还配叫男人吗?所以,你们二人不必多想,也不用担忧,一切都有我们挡在前面。若是苍天注定我们无法全身而退,那也一定是我们悉数战死,再也无法保护你们周全,到那时才有你们以死明志的机会。否则,休要再提死字,我们四人但有一息尚存,就不会丢下你们姐妹不管,更不会让你们出事!”
“主公所言极是。我等都是八尺高的堂堂男子汉,不论何时都轮不到你们娘们舍命保护!”桓飞接声说道。
然而,当他说完话后,却见李利、周瑜等人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而二乔姐妹俩更是一脸嗔怒之相。
顿时桓飞一激灵,连忙改口道:“这个、、、不是娘们,应该是夫人才对。刚才一激动,就什么都顾不上,两位夫人莫怪,一时口误,口误而已!嘿嘿嘿!”
“呵呵呵!”眼见桓飞如此窘态,李利等人开怀而笑,而二乔也不是小气之人。同样嫣然一笑。如此一来,刚才忧郁压抑的氛围顿时横扫一空,六人脸上神情不似之前那般沉重,愁云渐消。
距离李利等人所在石崖六十步开外的顺风口上,甘宁和一众亲信手下此刻同样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提前做好下水前的最后安排。
没错,就是最后安排,也就是留下遗嘱,安排后事。
相比李利等人对毒龙潭一无所知,无知者无畏的乐观态度。甘宁等人却是对毒龙潭知之甚详,如数家珍。然而,正是因为他们知道的太多,反倒心里越发没底,心情沉重之极。尚未下水。他们就已经笃定此次潜入寒潭是九死一生,几乎没有生还可能。死定了!
“大哥。还是算了吧?太危险了,下水就等于送死啊,为了那点不知真假的财物,咱犯不上冒这个险!”
此刻围在甘宁身边的亲信手下共有八人,个个都是魁梧彪悍的精壮汉子,其中有两人坐在甘宁身边。这两人是甘宁的同族兄弟。一个左脸上有一道长约五寸的刀疤,面相粗犷凶恶,膀大腰圆,此人叫甘武。另一人面相同样极其丑陋。塌鼻梁、络腮大胡子,一双极度外凸的豹眼,大鼻子大嘴,下颚外翻,露出两颗大龅牙,让人看一眼就三天吃不下饭,此人名叫甘文。
甘武和甘文是一对亲兄弟,号称“文龙武虎”。他们既是甘宁的堂兄弟,也是他最为倚重的得力手下,平日里就是这对兄弟负责管理锦帆贼一千多号弟兄。
此时劝说甘宁罢手之人就是甘武。他是锦帆贼中除甘宁之外武艺最高的二首领,一杆长矛使得出神入化,拥有一流战将中阶的战力,与人厮斗时敢拼命,半疯半癫一往无前,令人畏惧。故此,他在锦帆贼之中颇有威信,性格与甘宁一般无二,喜华服、好排场,一呼百应,走到哪里都是威风八面。不过,在甘宁面前,他却是乖得像小猫一样,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手舞足蹈、吆五喝六,处处陪着小心,生怕甘宁揍他。
“小武,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出尔反尔的话又有何用?”听到甘武的话后,甘宁抬眼瞪了他一眼,面露不悦之色。
随之甘宁神情凝重俯视山下寒潭,沉声道:“我等盯上毒龙潭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而是足足盯了三年!为此,三年来我们先后搭进去数百名兄弟的性命,终于探得寒潭水底确实堆积着数目极为可观的财宝。这些年兄弟们每天好酒好肉的大肆挥霍,其中大部分钱财都是死去的兄弟拿命换来的,他们屡屡潜入寒潭盗取财宝,如此才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
然而,现在寒潭边缘的财物已经被我们打捞干净,再想获取财宝就只能潜入潭底,除此再无它法。奈何潭底是毒龙的巢穴,若想打捞财宝就必然惊动毒龙。之前我们先后三次率部前来,且不说每次都是两手空空而回,单说先后惨死在毒龙爪下的数百名弟兄,我等就不能善罢甘休,誓必要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除掉毒龙!”
语气稍顿,甘宁扭头看向站在崖石上的李利,沉声道:“恰好这次遇到李利这等狠角色,如果不善加利用,那我们兄弟往后就没有好日子过了。忍冻挨饿都是轻的,若是没有钱财,谁还会跟着我们做水贼,谁还愿意替我甘宁卖命,我们又拿什么接济贫民百姓?”
“这个、、、大哥,我们可以打劫来往船只,获取钱财呀!”龅牙甘文接声说道。
“啪!”甘宁闻言色变,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甘文头上,打得甘文脸颊抽搐,痛得龇牙咧嘴,却愣是不敢出声痛叫。
“抢?说得好听!这年头到处都在打仗,沿江两岸一天到晚有多少渡船来往通行啊?十天半月都碰不到一头肥羊,好不容易遇到有人乘船过江,大多还是逃难的流民,穷的叮当响,一点油水都没有。像这样穷酸的打劫行动,我们碰到的还少吗,指望打劫度日,我等恐怕早就饿死了!”
说到这里,甘宁缓口气,平复一下怒气,接声道:“这些年兄弟们一个个吃得膀大腰圆,挥金如土,过惯了好日子,根本过不了穷日子。如果我们突然缺钱断饷,说不定兄弟们就会一哄而散,到那时我们就要被周黑子和蒋毒虫他们剿灭吞并,沦为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这、、、、、、”甘武本想接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回去,生怕一句话说得甘宁不高兴,就会像甘文一样挨打。
“有话就说,支支吾吾作甚!”甘宁见之面露不悦,不过他倒是没有动手,沉声道:“说吧,无论对错,我都不动手打你,这总行了吧!”
甘武闻言犹豫道:“大哥说话算数,不许反悔?”
特别强调一遍甘宁说过的话,看到甘宁微微点头之后,甘武这才放心大胆说道:“大哥刚刚说过,沿江打劫没有油水可捞,那我们可以上岸打劫周边村镇哪?这沿江两岸的村镇不计其数,没有三千,也有八百。这么多镇甸放在那里,兄弟们何愁过不上好日子!”
“嘭!”甘武话音未落便被甘宁一脚踹得翻个跟头,跌得鼻青脸肿,满脸泥土,好不狼狈。
“大哥,你怎么出尔反尔,事先说好不动手的?”甘武翻身爬起来,低声申敕道。
甘宁怒视着甘武,冷声道:“你说没错,我确实答应你不动手,但我可没说不能用脚啊!”
缓口气后,甘宁满脸鄙夷看着甘武,沉声道:“你这蠢货除了喝酒吃肉睡女人之外,还能干什么,没长脑子啊?这些年来,老子为什么要接济沿江百姓,就是为了落个好名声!
我们这些人常年守着长江讨生活,手下弟兄大多都是沿**壮,正是因为我们锦帆贼名声不错,劫富济贫,才有源源不断的青壮愿意投奔我们。这些年来,官府屡次出兵围剿我等,若不是沿江百姓照应,提前通风报信,我们还能在这里待下去吗?
老子说你是蠢货,你还别不服气!兔子不吃窝边草,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
“呃!大哥所言极是,小弟知错了。”甘武和甘文兄弟二人虽然挨了打,却没有怨恨甘宁,反而心悦诚服地低头认错。
第543章煞费苦心只为财
随即甘文轻声问道:“大哥,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那边六个人正高兴得哈哈大笑呢,千万别惊动毒龙,否则我等就要遭殃了!”
甘文话音未落,甘武扭头看着不远处的李利等人,下意识舔舔舌头,接声道:“大哥,那两个娘们长得真水灵!天仙似的,不仅脸蛋儿长得美艳绝伦,那白嫩柔滑的肌肤和那水蛇似的小蛮腰,看着就让人眼馋,忍不住想要扑上去咬两口。等到那几个莽夫死后,大哥先享用美人,待哪天大哥玩腻味了,再赏给小弟过过瘾。倘能如此,这辈子就算没白活。嘿嘿嘿!”
说完话后,甘武咧嘴邪笑着后退两步,惟恐甘宁再次动脚挨踹。
然而,令他感到奇怪的是,甘宁这次既不动手也没有抬脚,反而神情复杂地侧身扭头看着李利一行六人笑呵呵的身影,怔怔失神。
片刻后,甘宁回过头来,闭上眼睛似有所思,又像是暗自感怀。随即他睁眼看着甘武和甘文兄弟二人,沉声道:“那几个人的身份极不简单,来头很大,大到我们这些水贼根本招惹不起的地步。可惜我等偏偏与他们结怨,又屡屡出言不逊,以致于他们对我等心生厌恶,暗藏杀机。正因如此,我才会设法将他们引到这里,想借毒龙之口灭杀他们,其中就包括那两个女人。让他们缠住毒龙,最终葬身龙腹,如此一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后谁会知道事情是我们做的?”
“啊!”甘武、甘文兄弟闻声惊诧,当即甘武急声说道:“大哥想将那两个女人一起杀掉?这、、、这未免太可惜了!最起码也让小弟先享用一番,然后再杀不迟,早死晚死反正她们都要死。何必这么着急呢?”
“住口!”甘宁虎目怒瞪,眼神阴冷注视着甘武兄弟二人,低声斥责道:“你们两个往后管好裤裆里的玩意儿,否则早晚有一天会死在女人肚皮上!
你们说得没错,那两个女人确实长得绝美至极,老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但是,她们不是我们能够觊觎的女人,更不可能被我们染指,因为我们这些人根本不够资格!倘若留下她们两个,你们谁能狠下心肠杀死她们。是你甘文还是甘武?休说你们两个,就连老子都下不了手!
然而,一旦让她们活下来,这件事情就藏不住,早晚都会泄露出去。到那时。我们这些人将永无宁日,整天被人追杀。随时都有可能被人砍掉脑袋。死无葬身之地!所以,你们趁早死了这份心,想都不用想,为了永绝后患,此次必须将他们一行六人尽数留在这里!”
“大哥此番似乎是胜券在握?难道你这么肯定那个名叫李利的家伙能够对付毒龙?万一失手呢,那我们岂不是又要损兵折将。两手空空而归!”甘文疑声说道。
甘宁闻声摇头道:“你说错了。我从来没想过这个世上有谁能独自对付毒龙,更没想过除掉毒龙。何况此番我要和李利一起潜入潭底联手对抗毒龙,然后设法将其引到下游,再缠住它。让它短时间无法回到寒潭。如此,兄弟们就能趁着毒龙不在寒潭的这段时间,下水打捞财宝,尽量多捞些,却也不能太过贪婪。一旦发现毒龙从下游返回,立即撤离寒潭,待风平浪静之后,我们再离开这里。”
说到这里,甘宁两眼放光的沉吟道:“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一次打捞所得财物,足够兄弟们无忧无虑的挥霍十年,此后我们锦帆贼才能真正过上锦衣玉食的舒坦日子。待日后钱财耗尽之后,我们再找个实力强大的诸侯依附过去,建功立业,博取一番功名。倘能如此,这辈子就算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子孙后代,没有白来人间走一遭!”
憧憬之余,甘宁陡然仰头看看天色,虽然空中浓雾笼罩看不见日头,但他仍能估计出大致时辰。
随即,只见甘宁喃喃自语道:“已是下午申时,不能再耽误了。从现在起,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两个时辰,成败在此一举!”
一语说罢,甘宁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对甘文厉声道:“我们已在此歇息半个时辰,你手下五百弟兄应该都到位了吧?”
“嗨!大哥不问,小弟差点忘了正事。”甘文一拍脑袋,禀报道:“大哥尽管放心,小弟来此之前,兄弟们已经全部就位。按照大哥的命令,峡谷出口安排三百名弓弩手,死死守住出口,小弟保证一只鸟都飞不出去,休说他们六个大活人了!
此外,趁着我们歇息这段时间,小弟密令两百名弟兄从下游山梁绕到寒潭两侧山头,伺机潜伏下来,同样是人人配备强弓硬弩,根本不给他们留活路,管保他们插翅难飞!”
“嗯,好,做得很好!”甘宁欣然点头,随之扭头对甘武问道:“小武,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了?”
甘武闻言颇为自信说道:“大哥吩咐的事情,小弟怎敢误事!寒潭四周聚集着我们锦帆贼之中水性最好的五百名兄弟,只待毒龙离开寒潭,五百人一起下水打捞财宝,一个时辰内就能将潭底的宝贝捞得一干二净。除非潭底财宝堆积如山,根本搬不完,否则一颗珠子都不会留下!
遵照大哥的命令,剩下四百名弟兄驾着战船缓缓驶出峡谷,停靠在峡谷外的支流上,等到明天清晨再来接应我们离开。”
“如此甚好!”甘宁严肃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点头说道:“既然一切准备就绪,那我们立即动手。不过你们切记,在毒龙没有吃掉李利之前,切不可对余下五人动手。否则,一旦李利察觉岸上的形势不对,很可能设法脱离毒龙独自上岸。果真如此的话,那你们就是想害死我,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斗不过毒龙。都给我记好了,切记不可轻举妄动,对付毒龙可以,却不能过早对李利一行人下手!待我们得到想要的财宝之后,再杀死他们,反正他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诛杀他们六人易如反掌!”
“诺!”甘文、甘武和剩下六名头目恭声领命,丝毫不曾迟疑。
显然甘宁对锦帆贼的掌控力度很强,众人皆是惟命是从,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
挥手示意众人各自离去,各行其事,甘宁再次检查一遍随身装备,既而快步向山下寒潭走去。
石崖上,留意到甘宁已经动身,李利深吸一口气,当即脱下长袍,露出里面的一身金黄色贴身软甲。
早在两个月前,这身金龙软甲还是一件坎肩和一条七分裤,甄府遇刺之后,擅长制作软甲的李挚便将这套软甲根据李利的意思,做成一套连体软甲。配上长靴、皮帽和皮质手套,李利全身都被软甲包裹在内,惟有一双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余下浑然一体。这样以来,倒是把胯下大块头的帐篷凸显出来,俨然是仿照后世潜水衣制作而成的软甲。
可惜周瑜和鲁肃等人并不知道这件软甲就是千年后的潜水衣,而二乔姐妹俩更是无意中瞥见李利身上那坨肉疙瘩,羞得面红耳赤,当即撇头不敢再看李利极其自恋的完美身材。
此外,周瑜等人不知道这套软甲并非全是金蚕丝和蟒皮所制,四肢部分和头套全是选用兽皮拼凑而成,只不过被李挚用特殊方法浸泡成金黄色,故此看起来浑然一体,让人无法辨明软甲的真伪。
将长袍丢给鲁肃,李利随手检查软甲上贴身携带的六把短匕,手腕上还戴着十串链珠,就是之前准备对付夏侯兄弟的铁珠,可惜当时没用上。
此番与甘宁一起潜入寒潭,李利原有的一整套装备几乎全都带上了,唯独欠缺一套黄金战甲。毕竟这是潜水,披挂重甲十分不便,因此重甲还放在峡谷外的渡船上。
检查无误后,李利对周瑜、鲁肃二人点点头,既而接过桓飞递来的丈二金猊战刀,大步下山,直奔寒潭而去。
不多时,李利和甘宁二人并肩站在寒潭西边的岩石上,只需跨步一跃便可落入寒潭之中。
眼见李利这身奇怪的兽皮软甲,甘宁眼中浮现出一丝异样神情,眼角余光不由得在李利胯下稍作停留。一瞬间,甘宁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乖乖,这也太大了吧!都是男人,为啥老天爷要厚此薄彼呢?”
暗自郁闷之余,甘宁沉声道:“看来你早有准备!这套软甲倒是颇为奇特,不过以某观之,似是专为潜水之用?”
“嗯?”李利神色微变,当即扭头看向甘宁,只见他同样穿着一件半身坎肩软甲,下身穿着一条似是浸过油脂的黑裤,脚下同样是皮质长靴,两侧还有两把短匕。
“兴霸好眼力,一语道破玄机。”听出甘宁似是颇为好奇,李利也不隐瞒,坦言道:“这套软甲确实比较适合潜水,贴身柔软,弹性极好,潜水时不会有丝毫牵制之感。此外,这种软甲也能透气,不过前提是不能像兴霸那样在油脂中浸泡。对于我等这些整天打打杀杀之人来说,亦可当做贴身护甲使用,倒是颇为实用。”
第544章真亦假时假亦真
“呵呵呵!”
甘宁微微一笑,说道:“将军位高权重,世间一切珍奇物件自然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不似我等草莽中人,想要得到任何一样东西,都得拿命来换!”
“兴霸焉知李某所用之物不是浴血奋战而来?”李利自然能听出甘宁话语中的仇富之意,当即沉声问道。
“这、、、也对!”甘宁迟疑点头,低声道:“将军出身与甘某一般无二,倒也不是坐享其成的士族纨绔之人。甘某言语有失,还请将军见谅。”
李利微笑颔首,轻笑道:“些许琐事何足挂齿,兴霸不必在意。”
甘宁闻言神情微变,眼底掠过一丝犹豫挣扎之色,似乎有什么事情困扰心头,一时难以抉择。
“兴霸似有心事?如若不妨事,可否说出来让我参详一二?”李利留意到甘宁脸上的异色,轻声询问道。
说罢话后,看到甘宁似乎仍然没有拿定主意,李利接着说道:“之前你说信不过我李利,然则我始终不信,感觉此言不过是推诿之词,实际你定然另有所图。不过你既然不愿意直言相告,我也不便多问。但有句话我必须说与你知晓,那就是我李利绝非食言而肥、出尔反尔之人,历来都是言必行行必果。否则,我很难取信于麾下将士,更不会得到他们的信任,自然也没有人愿意替我卖命。”
说到这里,李利话锋陡转,沉声道:“刚才我观察到你手下锦帆扈从比出发前锐减大半,这些人前往何处,你我二人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我一直心存疑惑,兴霸为何处心积虑引我来此?应该不是杀人灭口那么简单。否则沿途之上随处都可以毁尸灭迹,何必不辞辛劳赶到此等荒凉死寂之地动手呢。不知兴霸可否为我解惑?”
耳边听着李利的话,甘宁脸上神色一变再变。最终他轻叹一口气,低声道:“你是我见到的最聪明的人,却也是最轻率之人。既然你早就知道我另有图谋,又何必与我前来?之前我就说过,如果你李文昌想走,我拦不住你,我手下一帮弟兄恐怕也无法阻止你逃走。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逃?”
李利微笑说道:“听闻锦帆贼纵横大江之上。经常劫富济贫,因此沿江一带百姓对你和你手下的锦帆贼颇为爱护,多次掩护你们逃脱郡县府兵的追缴。由此,兴霸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独往矣。只要是我李利决定要做的事情。纵然刀斧加身,我亦不惧!”
“说得好!”甘宁欣然应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你这番说辞是真是假。但我相信你能成为西凉军统帅绝非枉然。事已至此。有些事情也不必再隐瞒,反正你只要跳进寒潭,什么都明白了。你可曾听说过毒龙潭的缘由?”
“两天前听鲁子敬提起过,据说此潭已流传数百年,常有蛟龙出没。不知确否?”李利接声道。
甘宁轻轻点头却又摇头,低声道:“传言没错。但常有蛟龙出没却是不实。准确地说,这里不是有蛟龙出没,而是一直都有一条蛟龙盘踞于此,至少已有上百年了。它的巢穴就在我们脚下的水潭里。位置丝毫不差,龙穴入口就在我们所站岩石正下方二十多米的地方。”
“哦?世间真有蛟龙?”李利闻声睁大眼睛,失声问道。
“此事毋庸置疑!”甘宁点头道:“三年来,我先后四次亲眼见过这条蛟龙,为此还付出惨重代价。三年间,总共有六百多名兄弟惨死在蛟龙爪下,既而沦为它的食物,惨烈之极。”
李利闻言剑眉紧皱,眼神极其阴冷地注视着甘宁,沉声道:“蛟龙长得什么模样?你能确定它是龙而不是巨蟒?”
甘宁不敢与李利对视,撇头看着蓝幽幽的寒潭,轻声道:“你可曾听说过,世间有一种体型巨大、剧毒无比的奇异毒蛇,名曰‘虺’?”
“嗯?有所耳闻。”李利沉吟一声,说道:“据西周史书记载,‘虺’就是龙,五百年可化为蛟,千年化为龙。只是此事纯属子虚乌有之事,从来没有人能够见证此事的真伪。毕竟人的寿命有限,谁能知道虺五百年后是不是就一定能化成蛟,再过五百年化身巨龙。因此,此事只是凭空推断,人云亦云而已,不足为信。”
“是吗?”甘宁苦笑着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见过五百年前的毒虺,却亲眼见过五百年后的蛟龙!
它生有四爪,一对长约六尺的前爪粗壮凶猛,利爪长约两尺,一爪之下足可碎石断金;腹后一对后爪较小,仅有三尺长,利爪也不甚锋利,远远不能和前爪相比,只能当做支撑躯体之用,攻击力有限。颈细头大,脖颈细如麋鹿,头颅大而长,血盆大口足可生吞活人,上下两排獠牙长约尺余,白森森的牙齿,令人望而生畏。
蛟龙头颅中央长有高约一尺左右的凸起,似是龙角,坚硬之极,甩头冲撞之中,可将人开膛破肚,一击毙命。它背生一排骨刺,整个躯体覆有厚皮,极像龙鳞,却又没有单独鳞片,浑然一体,皮糙肉厚,极为坚韧,刀剑难伤。腹下有毒囊,可以喷出无色带有馨香之气的毒汁,剧毒无比,但凡身上有一点伤口,沾到毒汁后必死无疑。寒潭四周的淡香之气就是水中挥发出来的毒汁气味,任何人只要在这种馨香气味中待上半个时辰,必然眼鼻流血,全身黑青抽搐而死。
此外,它还有一条巨大的鱼尾,长约数尺、宽约近丈,很像鲤鱼的尾鳍,尾端分叉为四段,轻轻摇摆之中游行速度极快。整个蛟龙体长七丈有余,躯体之庞大,令人见之胆寒,望而生畏,根本不敢近前。”
耳边听着甘宁的讲述。李利越听越觉得这条蛟龙与自己印象中巨龙的形象格格不入,差距之大不是一点半点,俨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巨兽。尤其是此物头大颈细,生有四爪,还有一条鱼尾,周身没有鳞片,头上也没有龙角,头骨中央的凸起骨刺极有可能是前颚蓬凸所致。
如此形象,让李利不由想到蜥蜴,或是鳄鱼。总之与龙扯不上关系,根本不挨边。
此外,李利前世身为海军一员,对活跃在大海和大江之中体型庞大的巨兽有所了解。
据史料记载,虺。在千年以前确实是实际存在的毒物,有人称它是毒蛇的一种。也有人将其归属于蜥蜴范畴。栖息在海湾或大江之畔,水陆两栖,但大多时候都在水里。而它也确实被古人称之为“蛟”,但另一种别称似乎更为贴切,那就是“湾鳄”。
惟独令李利不解的是,这种毒虺的体型虽然巨大。但后世史料记载体长不过**尺,充其量就是两三米,何以千年前就有七八丈长的庞大躯体?即使汉代尺度比不上后世的长度精确,那七丈有余的身躯最起码也有十六米以上。将近二十米的巨大体型。
如果甘宁所说的蛟龙当真是鳄鱼,那李利就不觉得奇怪了。因为后世长江里也有鳄鱼,虽然体型没这么大,但时光回溯一千八百年前,说不准还真有这么大个的鳄鱼。
“兴霸当真亲眼看到了鳄、、、蛟龙吗?”一边绞尽脑汁回想后世记忆,李利一边询问道。只是他险些随口说出“鳄鱼”的字眼,所幸及时警觉,终究还是顺着甘宁的思路询问。
“正是。”甘宁十分肯定的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条蛟龙不是龙,而是湾鳄?”
“呃!”李利闻声愕然,下意识点点头。
甘宁咧嘴一笑,似是不以为意的笑容,但在李利看来却像是讥笑自己孤陋寡闻。
随即甘宁低声道:“我此前见过湾鳄,体型比较大,与寒潭蛟龙有几分相似,却不能与这条蛟龙相提并论。湾鳄最长不过两三丈,最重要的是湾鳄没有龙须,也没有骨刺,更不可能刀剑难伤。但我们脚下这条蛟龙却又有两尺多长的黑须,曾与我手下兄弟数次相搏,刀剑和箭矢对它毫无作用,只能任由它横行无忌,最终吃掉我数百名兄弟。”
眼见甘宁神色有异,李利不再询问蛟龙之事,反正马上就能见到,到时它到底是龙还是爬虫一看便知。
现在李利心中最大的疑问就是,甘宁将自己骗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说吧,这寒潭之中究竟有什么东西让你如此痴迷,还想杀人灭口?”
甘宁扭头正视着李利深邃的眼睛,轻声道:“财宝,价值连城的财宝!只要得到这笔财宝,我锦帆贼就能再次招募人手,将实力扩充数倍,并且足够我等安享十余年锦衣玉食的生活。”
“财宝?”李利闻言愕然,讪笑道:“你说这里有价值连城的财物,莫不是诓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方圆百里无人烟,怎么可能有财宝?”
甘宁微微摇头说道:“你只看到这里现在这么荒凉,却不知这里曾经也是颇为繁华的支流渡口,周围居住着数万百姓。此外,这里距离支流仅有三里水路,数百年来有多少船只在此沉没,又有多少财宝沉入江底,最终被洪水冲到峡谷入口。这些东西最后都落在这个寒潭里,被蛟龙收集到潭底当做闪闪发光的玩物。或许起初这里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但经年累月之下,潭底的财物相当可观,而且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经久不烂,其价值可想而知。”
“三里水路?”李利惊诧问道:“既是三里水路,为何足足行船半个时辰?”
甘宁轻叹道:“浓雾弥漫,想快也快不了,因此这么点路程足足耗去半个时辰。如果你当时在岸上行走,远远要比行船速度快,两刻钟足可到达寒潭!”
“原来如此。”听完甘宁这番话后,李利已然彻底明白了。这次自己竟被甘宁这等水贼当成冤大头,跟着他们前来对付蛟龙,好让锦帆贼众趁机捞起潭底的财宝。待锦帆贼谋划得逞之后,自己要么葬身龙腹,要么被锦帆贼围困射杀,总而言之就是难逃一死。
当真是好算计,稳赚不赔,里里外外都是锦帆贼获利,而自己和周瑜等人则沦为任人宰割的羔羊!
“此乃奇耻大辱!”
心思急转之间,李利刚刚还阴沉无比的神色瞬间冷静下来,脸上不喜不怒,平静无波。
“既如此,我配合你们,但愿你们往后真正过上锦衣玉食的好日子。不必多言,下水吧,你我二人联手对付蛟龙。惟有如此,你的手下才能潜入潭底捞取宝贝!”
说话之际,李利手持金猊战刀,抬头看一眼东面山上的周瑜、鲁肃和小乔等人,既而缓缓走向岩石边。
“且慢!”眼看李利准备下水,甘宁急忙出声制止,说道:“卫将军,我甘宁之前确实说过一些谎话,将你引到这里也确实是想借你过人的水性和武艺缠住蛟龙,从而为我等赢得时间。但是,我有一句话是真的,那就是我甘宁生平从不服人,却惟独敬重你卫将军。
然而,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生性多疑也罢,我都不能拿兄弟们的性命去冒险。因此,事成之后我仍然不能放你走,但我可以对天盟誓,可以放过你随行的五名扈从,只要他们三个月内不去西凉,我绝不为难他们!”
“三个月?”李利沉声问道:“你想遣散锦帆贼,或是带着一帮属下逃亡,你能逃到何处,交州还是南蛮之地?”
然而,话音方落,他不等甘宁答复,接声说道:“也许你只是想让我替你缠住蛟龙,方才故作姿态许诺放过我手下五人。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白告诉你,我李利从来都不会被人利用,想利用我达成目的之人,迄今为止都已自食恶果,沦为冢中枯骨。待此事过后,你只有两天路可选,要么请降,要么死!”
说到这里,李利扭头看着甘宁,神色肃然说道:“今日我们二人就赌谁能杀掉蛟龙,赌注就是你我二人的性命!好了,走吧。”
话音未落,李利一步跨出,俯身坠入寒潭。甘宁本想稍作解释,但见李利如此干脆利落地说跳就跳,于是他不再犹豫,紧随其后跳入寒潭之中。
第545章毒虺蛮横逐枭走
浓雾缭绕下,碧水深渊。
“嘭、嘭!”
骤然传出两声巨大清脆的落水声,水花四溅,波浪翻滚,顿时撕破峡谷的幽寂,回声悠长。
“咦!”双足落水的一刹那,李利赫然发现寒潭并非自己预料中那样冰凉刺骨,既不冰冷袭人也不灼热,反倒温暖舒适,正是人类感觉最舒服的水温。
然而,这般舒适之感只是片刻美好,随着身形下坠,潜入深度加大,寒潭恢复应有的本色,清凉森人,寒冷刺骨。
下潜四米以后,潜水阻力猝然加大,刚刚落水时的下坠冲击力已是强弩之末。
瞬间,李利将手中重逾百斤的金猊战刀负于后背上,如此方能加大身体重力,继续向寒潭深处潜行。
与李利所为完全一致的甘宁,早已将战刀负于身后,因此下潜速度极快,后发先至,置于李利身前,引导李利直奔潭底蛟龙巢穴而去。
显然,甘宁对寒潭水温和水流阻力大小早有了解,有备而来,速度迅捷,或许他之前已有潜入潭底的经历。
寒潭并非一潭死水。其上游有山涧溪流源源汇入,下游是大江支流,又逢盛夏时节江水时常暴涨,水流倒灌。因此这潭看似平静无波的死水,实则暗流涌动,极其清澈。不过,只有上面三四米的水流置换速度最快,而四米以下的水域水流速度缓慢,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水流的存在。
置身水下,可以清晰看到周围十米之内的一切。
忽然,一片泛光的景致跃入李利视线当中,并伴随他下潜深度的加大,泛光区域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五光十色,煞是刺眼。
待李利和甘宁二人靠近光彩夺目的光亮之后,赫然看到光亮源头赫然是一座高约四米、直径将近十米的珍珠翡翠金银山。金山发出璀璨光泽与水面上的光亮相辉映,灿灿生辉,将整个潭底笼罩在亮光之中。
“呼”
正当李利和甘宁二人靠近金山的一瞬间,原本近乎静止的水流骤然翻滚,暗流突起,来势凶猛,宛如一阵狂风袭来。原本清晰可见的潭底深处陡然冲出一股浑浊黑水。
旋即,一个黝黑迅猛的庞大黑影从金山后面猝然蹿出,速度之快远在暗流黑水之上。庞大躯体伴随黑水凶猛袭来,血盆大口上两排白森森的獠牙煞是骇人,一对粗壮有力的前爪刨开金山之顶。吞吐水浪,直冲李利和甘宁二人扑咬而来。
一瞬间。李利看清了甘宁所说的蛟龙是何模样。
但见它血盆大口似鳄吻。颈部略细似麋鹿,头骨中凸,背生骨刺,腹有斜口,似是毒囊所在。周身长满灰质厚皮,一圈圈似是鳞片。又似玄奥晦涩的绶文,一条巨大的鱼尾扶摇摆动,身形快捷如梭。
一切正如甘宁此前所言一般无二,这怪物不是鳄鱼。也不是被人们奉为神祗的蛟龙,而是一头迅猛凶残的大蜥蜴。
只是蜥蜴能长到这么大,却是亘古未闻。
怪物身躯庞大至极,从头到尾将近八丈,若是能够直立而起,其高度恐怕还在寒潭深度之上,可以直接将血盆大口伸出水面。
不过就凭它如此粗壮短小的后肢,以及那巨大的鱼尾,便可断定它无法直立。它只能在水里做到伸展自如,上岸之后就是一头像极恐龙的爬行怪兽。
心神急转之中,李利片刻不曾停留,抄起金猊战刀转身就跑,呃,准确地说,应该是逃跑。
对,没错,确实是掉头潜逃,而不是抄起兵器冲上去厮杀。
他之所以要将兵器从背上取下来,就是为了跑得更快。若不是担心自己被追上之后没有武器抵挡,估计他已经扔掉金猊战刀,孤身逃走了。
遭遇如此庞大迅猛的水底怪兽,若是还敢冲上去与之搏斗,那纯属脑子有问题,嫌命长,活腻味了。
转身潜逃的一刹那,李利没有招呼甘宁一起跑,一则水底无法说话,二则他只顾着自己逃命,根本无暇顾及甘宁的死活。
故此,当李利扭头远遁之时,距离他不到三米的甘宁已经做好战斗准备,似是试图与“蛟龙”正面相搏。因为他看到蛟龙出现的一瞬间,李利没有动身逃走的趋势,因此便以为李利有勇气正面对抗蛟龙。只可惜他高估了李利的胆量,错把李利瞬间失神当成底气十足,错将李郎看做夜郎。
夜郎自大,结果死无葬身之地。但李利有自知之明啊,知道自己不是神仙,没有降妖除魔的本领。眼见怪兽来袭,纵有金山银山在前,也不能动摇他逃跑的决心,此时不跑等待何时?
谁不跑谁傻!
于是乎,眼看蛟龙距离自己还有十几米,甘宁已经摆开架势准备和李利并肩作战,恶斗蛟龙。却不料李利脚底踩水,撤步转身一溜烟儿就跑了。
之前在岸上,李利大义凛然悍然下水,那是逼不得已的理智之举。而今眼见形势不妙,转身就跑,这才是他的本性使然。
霎时间,甘宁看傻眼了,脑袋短路了,犯迷糊了,以至于错过最佳的逃跑时机。
“轰”
当一股巨浪冲击到甘宁所在的金山脚下时,他终于回神惊醒,当即脚下猛蹬,仓惶逃窜。
这一刻,甘宁心里将李利骂得狗血淋头,怒气满腔,深恶痛绝,愤恨不已。他太高估了李利的胆量,或者说他高估了自己的判断。他以为李利好歹也是一方霸主,自然会有所担当,哪成想李利竟是如此不堪。
这一刻甘宁似乎忘记自己此前是如何对待李利的,以至于他还徜徉在胁迫李利就范的窃喜当中,不可自拔。此前他能逼迫李利就范,那是李利迫于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另外李利也对毒龙潭心存好奇,想来这里看看新鲜,所以才会跟着他甘宁前来。如今想看的已经看见,并且还有性命之危,如果李利这时还不逃走,那他就不是枭雄了,而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只可惜甘宁不明白这一点,他还以为李利是那种年少得志的愣头青,凭借几百弓弩手就能胁迫李利乖乖替自己卖命。想法太美好,一路上都没有失算,但他终究低估了李利的狡诈,高估了自己的倚仗,没想到关键时刻却被李利摆了一道。
而这一下却是足可令甘宁陷入生死两茫茫的绝境,能不能摆脱蛟龙的毒吻,就看他潜游速度是不是比蛟龙快。一旦被蛟龙追上,那他就死定了。
“李文昌,你个阴险狡诈的卑鄙小人,我甘宁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这时甘宁仓皇奔命之中徘徊在脑海里的执念,他很想当面大骂李利,甚至还想杀掉李利。
然而,这一切都不是最紧要的。而今甘宁一门心思逃跑,游得快点,再快点,要是能飞起来,那就再好不过了。
“哗哗哗轰!”
置身水底仓惶逃命的两人一兽都不知道,当蛟龙从洞穴中冲出来的一瞬间,寒潭骤然波浪汹涌,水花溅起数丈高,致使原本平静无波的深潭惊涛拍岸。一股股暗流涌上水面,掀起轰然巨浪,使得水面瞬间暴涨数尺,吓得两岸数百名锦帆贼众和周瑜等人惕然心惊,瞠目结舌。
波涛汹涌之中,站在半山腰上的周瑜、鲁肃、桓飞和二乔五人赫然看到水潭中的巨大黑影破浪疾行,摇身一动便是数十米远,速度之快令人望而生畏,惊骇不已。一瞬间,他们迫切希望看到李利的身影,因为只要看到李利,那就证明他活着。
很可惜,呈现在他们视线中的身影除了身躯庞大之极的蛟龙黑影之外,再无他物。
“原来传言是真的,这里果然盘踞着一条蛟龙!呃,不对,这、、、这应该是四脚怪物!”睁大双眼俯视着寒潭中的黑影,鲁肃震惊不已的喃喃自语道。
同样被震撼得心惊胆战的周瑜,下意识附和道:“这怪物竟然如此巨大,凶猛如斯,实在太过骇人!”
一语未落,周瑜强摄心神,满脸担忧的沉声道:“主公性命堪忧,都是我等连累了主公啊!”
鲁肃闻声黯然,咬牙切齿的沉声道:“兄长待我等天高地厚之恩,若不是我等无能,兄长岂能被甘宁贼子胁迫!倘若兄长命丧怪物爪下,我等将以何堪,有何脸面苟活于世?”
周瑜闻言后,脸上表情愈发悲切,隐隐双眸含泪,低声哽咽道:“主公乃百年罕见的雄主,更是亘古未见的仁义之主,我等此生得遇此等明主,实属幸事。而今却因我等拖累,以致主公以身犯险,我等罪莫大焉。若是主公就此蒙难,我等纵然随之赴死,亦是百身莫赎啊!”
话音稍顿,周瑜挥剑指苍天,怆声道:“苍天若有眼,请保佑我主化险为夷,我周瑜愿以三十年寿命告慰苍天!”
“我等也是一样!”这一刻,周瑜向天祈愿之言非但没有吓到鲁肃、桓飞和二乔四人,反而让他们萌生共鸣,欣然响应!
只听鲁肃泣声道:“我主雄才,万众归附;我主宽仁,造福黎民;我主谦和,上古未及;天若不佑,实为不公啊!”
第546章可怜兴霸在后头
嘭嘭嘭!
寒潭巨浪翻滚,礁石砰然作响,水花飞溅。
潭中黑影迅疾掠过,掀起千层浪,席卷尘泥,浑浊不堪。
片刻之后,庞大黑影游离寒潭,迅猛如虎,直奔下游而去。
截止目前,水中尚无血迹出现,也没有李利和甘宁二人的身影。
看这架势,似是黑影尚未追上两人中的任何一人,而两人此时已远离寒潭,潜入下游水域之中。
眼见黑影离开寒潭,早已见识过这般情景的刀疤脸甘武率先惊醒,随之他大声喝道:“兄弟们还愣着做甚,立即动手啊!”
一声大喝惊醒五百名早已准备妥当的锦帆扈从,当即他们从岸边拖出扁舟和渔网,拖船下水,既而背负大石,纷纷潜入寒潭。
“他们这是、、、意欲何为?”看着数百名锦帆贼人拖出近百条扁舟下水,既而一个个背扛石头下水,桓飞瞪大眼睛,失声惊呼。
“嗯?”尚自沉浸在悲痛之中的周瑜和鲁肃二人闻言顿惊,当即凝神观望。
“这、、、寒潭中一定有他们想要的东西!”鲁肃十分肯地惊讶说道。
周瑜冷冷注视着锦帆贼的举动,若有所思,沉声道:“原来他们真正意图不是除掉蛟龙,而是企图打捞潭中之物!如此看来,能让这帮水贼惦记的东西,不外乎钱财之物。我等都被甘宁贼子蒙骗了,他千方百计将主公引到这里,其本意根本不是要与主公比试水性,而是想借主公之力牵制四脚怪物,从而给他们赢得下水打捞财物的时间!贼子用心之歹毒,心智之奸诈。当真是可恶至极!”
说完话后,周瑜满脸愤怒阴鸷之色,恶狠狠注视着山下指挥众人下水的甘武。
片刻后,他对桓飞低声道:“飞虎将军,稍后我潜行下山生擒此贼,你留在这里保护子敬和二乔。”
“不!”桓飞闻声拒绝,摇头道:“公瑾留下,山下那名贼首交给我。此番主公若能脱险还自罢了,否则桓某定叫这些贼人全部给主公陪葬。若是不能杀尽贼人,桓某誓不为人!”
“这、、、也好。就依飞虎将军所言。”周瑜稍作迟疑后,轻轻点头,接声道:“飞虎将军切记,不动则已,动则必成。一旦打草惊蛇。只怕我等就会陷入被动,非但无法擒下贼首。反倒会将主公之前的所有努力付之一炬。”
“嗯。公瑾放心,桓某知道该怎么做。”桓飞点头应声,既而低声道:“我会等到他们捞起财物之后再动手,到时候让他们投鼠忌器,欲哭无泪,好好尝尝被人胁迫的滋味!”
“如此甚好。一切拜托飞虎将军了。”周瑜轻轻点头说道。
激流暗涌之中,甘宁迂回潜游,惊慌逃命。
在水下与毒龙拼速度,甘宁自知不敌。根本无法逃脱毒龙的魔爪。因此他一直沿着两岸礁石逃窜,躲躲藏藏,始终不走直线,否则早就被毒龙追上一口吃掉了。
与此同时,水下逃命中甘宁赫然发现自己仅比李利慢了一点点,但潜游速度却远远不如李利快捷。就在他拼命躲避毒龙的片刻功夫,李利已然游出数十米开外,既而遁形匿迹,再也不见人影。
眼见于此,甘宁肝胆俱裂,惊惧不已。他估摸着李利很可能已经上岸溜之大吉,却把他独自抛在水里与毒龙游斗,如此以来,岂不等于将他置于死地么?
甘宁这时已经无心咒骂李利,埋怨亦是徒然,无济于事。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拼命逃亡,无论如何都不能被毒龙追上,否则性命休矣。
“呼”
好不容易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之后,甘宁探出水面,长嘘一口气,既而贪婪呼吸。此刻他已然顾不上空气中的馨香毒气,毒气也好,空气也罢,只能暂时能够保住性命就行,管不了那么许多。
“嘭嘭嘭!”
一阵巨浪袭来,甘宁眼角余光陡然瞥见一圈圈巨大波纹向自己藏身之处冲来。
“不好!”失声惊呼之中,甘宁本能攀附岩石向岸上爬,速度超快,很可能是他这辈子反应最快的一次。因为毒龙已经追来,再留在水里已然毫无意义,只能上岸与毒龙拼死一搏,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砰锵!”
正当甘宁爬上岩石纵身跳上岸边的一瞬间,一只利爪陡然从水中探出,结结实实拍在岩石上。顿时,足有丈余高的岩石被毒龙一爪拍得粉碎,碎石四散飞落。所幸甘宁始终没有放弃手中的六环短柄大刀,挥刀击落飞石,既而脚下丝毫不敢停留,急忙向山上爬去。
“吼”
骤然间,一声撕破长空的巨兽怒吼洞穿峡谷,惊天动地,余音激荡,经久不息。
巨大怒吼声中,但见一个体长八丈的巨大身躯浮出水面,纵身一跃攀上岸边,既而摆动硕大鱼尾,一步步向山上爬去。那巨大的步幅,每迈出一步都伴随着砰然巨响,踩得脚下乱石碎裂,泥沙滚滚滑向水里。
险之又险地从毒龙爪下逃生的甘宁,上岸后终于恢复几分斗志,因为他看到毒龙上岸后的爬行速度远不如水中那样迅捷,拖着庞大的身躯每迈一步都要摆动尾巴,似是颇为费力。这就给甘宁留下喘息之机,只要不被毒龙追上,甚至还有生还的可能。
不过毒龙庞大的身躯不白给,它迈出一步的距离就足以抵得上甘宁十几步,震耳欲聋的怒吼声足可对甘宁起到一定的干扰作用。
“嗵、嗵、嗵!”
空旷山谷中激荡着毒龙巨大的脚步声,其中还伴杂着乱石碎裂和泥沙滑动的声响,给人带来极具震撼效果的听觉冲击。
随着毒龙一步步逼近,甘宁刚刚松缓一些的心神再次提到嗓子眼上,因为毒龙已经追上他了。
“呀啊杀!”眼见无法逃脱的甘宁,回头瞥见毒龙挥爪袭来的一瞬间,厉声怒喝,当即转身挥刀斩向利爪。
“砰”
毒龙利爪与甘宁手中战刀猝然相遇,寒光湛湛的刀锋直奔布满角质漆黑如墨的巨大利爪砍去。刹那间,没有人们预料之中的剧烈碰撞声,也没有利刃划破皮肉的破体声响,惟有一个四脚腾空的身影抛飞出去,重重砸在布满乱石沙子的石山上。
“噗!”被毒龙一掌扇飞出去五六丈远的甘宁,身上原有的半身软甲和兽皮裤瞬间被石屑撕烂,全身上下至少有十余处破口,全是被乱石扎破的伤口,鲜血淋漓。而他落地的一瞬间,脱口吐出一口鲜血,持刀的右手虎口崩裂如绽放的玫瑰花。好在他生性坚韧,死死攥住战刀不松手,否则一击之中战刀已然被震得脱手而出。
砸落在乱石当中的甘宁,顺势连滚带爬与毒龙拉开距离,既而忍着巨大的疼痛杵着战刀横向逃跑。
吃一堑长一智。受伤之下的甘宁暮然发现自己刚才很愚蠢,不该一味向山上爬,以至于被毒龙几步就追上来,吃个大亏。此刻受创之下,他敏锐感知到毒龙转身速度很缓慢,只要自己不和毒龙保持在同一直线上,毒龙就很难追上自己。
可惜的是,甘宁察觉得太晚。若是他刚才没有受伤前就意识到这一点,或许他还能从毒龙爪下逃生,但此刻才有所发现未免有些后知后觉,为时已晚。而今他身体多处受伤,行动速度大不如前,何况他全身鲜血淋漓,血腥味刺激着毒龙粗大且敏感的神经,使得它愈发疯狂,紧随甘宁之后穷追不舍。
这一下,可是逼得甘宁好苦,不得不拖着愈发沉重的身体落慌而逃。尽管他七拐八拐的不断变换方位,促使毒龙扭来扭去的笨拙追赶,却终因滞留在伤口中的石子掣肘,剧痛折磨得他额头直冒冷汗,脸颊抽搐不止,迫使他逃跑速度大减,继而与毒龙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吼”
又一声巨兽咆哮从身后传来,震得甘宁双耳发聩,身形不由一顿,脚下稍慢半步。
就在这稍稍停顿的一霎间,一阵狂劲的气流骤然而至,致使甘宁根本来不及回头察觉,完全凭借武者本能挥刀迎击。
“锵啊!”
本以为毒龙又是一爪袭来的甘宁,下意识挥刀相阻,却不料战刀被毒龙一爪击飞,紧随利爪之后居然还有一个黑影。正是这个黑影突兀袭来,撞击在甘宁身上,致使他失声痛叫,那叫声与濒死时的惨叫声一般无二。
“大哥!”就在甘宁战刀脱手、身体被黑影击飞的一瞬间,早先埋伏在峡谷出口山头上的三百名弓弩手终于闻声赶来,领头之人赫然是甘宁的堂兄弟甘文。
“快、快、快放箭!射毒龙的舌头!”甘文一边朝山下奔跑,一边大声下令弓弩手放箭。
的确,刚刚袭击甘宁的黑影就是毒龙长达数尺的毒舌,其形状宛如毒蛇的蛇芯,但体型和长度都比蛇芯超出百倍。
最致命的是,毒舌上有剧毒,毒液见血封喉。无巧不巧的是,甘宁全身遍布伤口,与毒舌接触的一瞬间,毒液自然浸入伤口,痛得甘宁失声惨叫。
第547章闪电金刀屠龙斩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居高临下射向毒龙,却伤不了毒龙分毫,唯独三支箭矢凑巧射中毒舌上,瞬间刺穿正欲回缩的硕大蛇芯。
“吼吼吼!”
毒舌受创的毒龙疯狂怒吼,陡然抬头顺着箭矢呼啸而来的方向望去,一对猩红灯笼般的凸眼赫然发现山梁上不断移动的身影。
骤然间,但见毒龙当即舍弃不远处生死不明的甘宁,嘶吼着冲向山梁,向锦帆贼众大步奔去。
“啊!”刚刚还强打心神张弓搭箭的锦帆贼众看到毒龙向自己这边奔来,顿时惊惧大叫,既而一哄而散。不过他们大多数人都沿着山梁向上奔跑,企图逃往大山深处,藉此躲避毒龙的追杀。可惜山梁上方正是毒龙潭的后方悬崖,十分陡峭,不易攀爬,因此逃跑速度可想而知。
“吼”一声声毒龙咆哮越来越巨大,就意味着毒龙距离他们越来越近。骤然间,上百名锦帆贼众慌不择路,爬不上更高的山头,居然选择向山下寒潭逃命。
岂不知,他们这么做恰恰是自寻死路。
毒龙身躯庞大,上山速度较慢,但下山却很快,皮糙肉厚不惧摔打,更不怕碰撞,一个跟头翻下来便是数十丈距离,远远超过人类的双腿奔跑速度。因此,当锦帆贼众不约而同跑下山的时候,毒龙连翻带滚,顷刻之间便追上数十名锦帆贼。
霎时,但见毒龙咆哮一声,两条前爪一阵横扫乱舞便将十几名锦帆扈从抓得皮开肉绽,腾空飞舞,四散飞落。那硕大龙吻一口就能将人咬下半截身躯,大头一甩。当即撞得三名锦帆扈从吐血翻飞,当即死于非命。
疯狂杀戮中,整个毒龙身躯都是杀人利器。宽大的鱼尾左右摇荡,一众锦帆贼犹如折断翅膀的飞鸟般四散纷飞,既而砸在山下的岩石上当场摔得脑浆迸裂,残躯断臂乱飞,血肉碎末四溅,惨叫声连连,血腥无比。
一路腥风血雨之中,毒龙紧随锦帆贼身后冲到毒龙潭西岸山脚下。正好碰上以甘武为首的打捞财宝队伍。数百名锦帆扈从拥挤在地域狭小的岸边,而毒龙冲入其中就等于是猛虎冲进羊群。
顿时间,毒龙赫然是大杀四方。一爪挥出就是一大片,两只前爪凌空乱飞,数以百计的锦帆贼沦为毒龙大肆屠戮的目标。血盆大口一口一个。拦腰咬成两截,随之丢到一旁。再度嗜血撕咬。场面血腥惨烈。鱼尾大幅度凌空横扫,将一个个锦帆贼击飞升空,或落入寒潭中,或摔在岩石上,亦或是被毒龙血盆大口肢解。
“啊喀喀喀!”
一声声惨叫横贯峡谷,一阵阵惊慌逃窜声响不绝于耳。还有那一声声清脆的断骨声咔嚓作响,整个毒龙潭西岸俨然是杀戮炼狱,而毒龙就是炼狱主宰,锦帆贼众沦为毫无抵抗之力的待宰羔羊。
“啊”亲眼目睹如此血腥场面的大乔和小乔姐妹俩失声尖叫。捂住眼睛不敢俯视山下的杀戮场面。可惜她们捂住眼睛也不管用,那一声声惨绝人寰的惨叫声照样清澈无比传入她们耳中,让她们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见到的一幕幕血腥场景。
其实,不光二乔不敢正视山下的疯狂杀戮场面,周瑜和鲁肃二人同样不忍观望,就连自诩杀人无数的桓飞看到眼前这般凶残的杀戮之后,都忍不住闭上眼睛,脸上一片狰狞之色。
这些锦帆贼曾经令周瑜等人深恶痛绝,恨不能将其斩尽杀绝,甚至刚刚他们还在谋划着如何生擒甘武,胁迫一众锦帆贼。然而,此刻目睹锦帆贼的惨状,他们五人却难免心生怜悯,如果他们有能力对付毒龙的话,一定不会犹豫,必然及时出手斩杀毒龙。
令人绝望的是,面对刀剑难伤、弓弩不入的毒龙,纵然是拥有绝顶武艺的桓飞也没有斩杀毒龙的实力。若是他敢下来对抗毒龙,其下场比锦帆贼好不到哪儿去,根本扛不住毒龙一爪之力,已然不是毒龙的对手。
所幸周瑜、鲁肃等五人站在东岸的半山腰上,距离毒龙比较远,中间还隔着毒龙潭,自身安全暂时无虞,不用担心毒龙杀上来。
相对于二乔和鲁肃三人而言,周瑜此刻无疑是五人之中头脑最为清醒之人。自从毒龙上岸现身之后,他就一直紧盯着毒龙周围,环顾搜索李利的身影,希望能看到李利安然无恙。
很可惜,李利自从潜入寒潭之后就没有露过面,生死不知,踪迹全无,以至于二乔和鲁肃等人都以为李利已经遭遇不测,被毒龙吃掉了。
然而,看到甘宁爬上岸的一刹那,周瑜笃定李利不会出事,而与他想法一致的人还有跟随李利多年的桓飞。他们二人坚信李利没有被毒龙绞杀,因为甘宁都没有死在水里,李利又怎么可能被毒龙吃掉呢?
在此之前,他们就知道李利无论是水性还是武艺都在甘宁之上,应变能力更是无人能及。毕竟李利历经无数次生死困境,最终都能化险为夷,由此足见李利的应变能力超强。即便是武艺略胜李利一筹的桓飞,在这方面也自认远不如李利反应速度快,甘拜下风。
“咦?”一直搜索李利身影的周瑜,忽然眼神一滞,失声惊呼。
“公瑾,发生何事?”乍闻周瑜惊呼,鲁肃骤然回神,随口询问道。
周瑜指着毒龙身后二十米外的一处岩石,满脸惊喜的朗声笑道:“主公还活着,他还活着!呵呵呵!”
鲁肃闻言惊愕,顺着周瑜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金色身影立于岩石之后,侧身看着山下毒龙大肆屠戮锦帆贼的场景。
“啊!哈哈哈!”待看清对面山上的人影之后,鲁肃开怀大笑,说道:“好好好!实在太好了,兄长果然安然无恙!”
话音未落,鲁肃缓口气之后接声道:“既然兄长无恙。那我们趁早离开这个凶险之地,从山梁上下去到谷口与兄长汇合,而后赶快乘船离去!”
周瑜闻声摇头,低声道:“子敬此言虽然不错,但主公恐怕不这么想。如果主公想要离开,他只需在对面山梁现身给我等一个手势,我等定能看到,而后尾随离去。可现在主公却潜伏在毒龙身后不远处的岩石后面,显然是不打算就此离去,似乎另有谋划。”
“另有谋划?公瑾何出此言?”鲁肃颇为不解问道。
周瑜闻声微笑着指指山下那几艘扁舟上的发光财宝。轻声道:“这个毒龙潭与其说是凶险之地,不如说它是个藏宝库。看看下面锦帆贼打捞起来的财物,想必是历经数百年的沉淀,最终被毒龙找到一点点弄进寒潭之中。这些财物经年不腐,闪闪发光。可见其纯度极高,全都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主公留下不走。想必就是为了这些财宝。子敬且看。单凭现在岸边的这些财物,变卖之后足可支持西凉军一年的粮饷开支。如此庞大一笔财富,对于我西凉军而言,无疑是雪中送炭,弥足珍贵。何况,看锦帆贼的架势。似乎潭底还有大量财物没有打捞上来,或许还有眼下这么多财宝还在潭中。如果我们能够得到这笔财物,就相当于凭空得到西凉军两三年的粮饷,也就是主公所说的军费。果真如此的话。子敬不难想象,这对西凉军意味着什么?”
鲁肃双眸陡然精光闪现,接声道:“这就意味着兄长实施的休养生息策略可以顺利延续下去,并且我军拥有着主动出击能力,哪怕劳师远征亦无粮草不济之忧。可是、、、中原各州郡眼下封锁粮道,我军纵然拥有大量钱财,又从何处买到粮食呢?”
“呵呵呵!”周瑜闻言轻笑,说道:“子敬啊子敬,自古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等手中握有财宝,还怕买不到粮食吗?我们可以从蛮夷手中购买牛羊,从百姓手里购买剩余粮食,发动商贾从各地偷运粮食进入司隶,还可以从各大士族手中高价购买粮食和战略物资。何况这笔财物都是真金白银和珠宝,不存在价值虚高或贬值,一手交钱一手交粮,这等好事纵然有风险,也一定有人愿意去做,甚至不在少数。”
这时桓飞突然插话道:“想法固然很好,可眼下这笔钱财却是不容易到手!看看山下那头毒龙,数百名锦帆贼片刻之间便已死伤大半,但凡受伤落水之人几乎无一幸免,相继死去。此等凶险之地,想从毒龙巢穴捞取这笔财物,无异于难于登天!”
周瑜一眨不眨看着对面山上的李利藏身之处,忽然看到李利从岩石后面现身出来,伸出手指朝自己身后指了指。顿时周瑜扭头朝身后察觉,发现李利手指的方向赫然站着桓飞,如此其用意不言而喻。
顿时,周瑜转身对桓飞说道:“飞虎将军,看来主公当真决定除掉毒龙,刚刚主公指向你,便是想让你下山助主公一臂之力。如果飞虎将军有所顾虑,那就请你留在这里保护子敬和二乔,我立即下山相助主公?”
“这、、、主公真有此意?”桓飞闻声惊疑,既而凝神看向对面山上,果然看到李利的手势。
旋即桓飞不等周瑜答话,低声道:“公瑾不必多说,我看到主公的手势,确如你所言,主公想除掉毒龙。既如此,我桓飞自当下山相助主公,这里就交给公瑾了,定要保护好小乔夫人!”
“飞虎将军放心,我定不负主公所托!”周瑜接声应道。
眼见于此,桓飞不再多言,手持长约丈二的短柄弯刀立即动身。不过他不是直接下山,而是从寒潭后方山上绕过去相助李利,因为他不会潜水,无法游过寒潭。索性这点山路对他而言不算难事,疾步如飞之下,不多时便可赶到李利身边。
“末将来了,请主公吩咐。”一口气跑到李利藏身的岩石后方,桓飞深呼一口气,恭声道。
“嗯。”身着金色软甲的李利,正如周瑜所见,浑身上下毫发无伤。此刻他蒙住口鼻,看到桓飞过来后,轻声问道:“飞虎,有没有信心除掉这头毒龙?”
“这、、、实话实说,末将自认不敌毒龙。”桓飞迟疑道。
李利闻言抬头看着桓飞,轻笑道:“你太高估毒龙的战斗力了!其实这个家伙是个睁眼瞎,但它在白天只能看到移动的事物,根本看不见静止不动的事物。不过有一点要注意,若是身上有伤,那就无法逃脱他的感知。此外,毒龙听力惊人,嗅觉更是远在人类之上。因此,待会儿动手之后,一定不要受伤;一旦受伤,就要立即离开,不可与之纠缠,否则便有性命之危。”
“嗯?竟有这等其事?”桓飞惊诧问道。
李利微微颔首,当即亦不多言,挥手示意桓飞跟上,既而顾自提着金猊战刀轻步下山。
屏住呼吸悄悄摸到西岸山脚下,李利和桓飞二人已然做好分工。桓飞藏于毒龙身后,伺机偷袭毒龙略显细长的脖子,而李利则是正面攻击毒龙的硕大头颅。
此刻岸上的锦帆贼仅存百余人,余下大多数人都已死去,侥幸没死的人也必然身受重伤。
“动手!”一声轻叱之中,李利快步混入锦帆贼中间,出现在毒龙正前方。而桓飞则是小心翼翼靠近毒龙身侧,伺机出手。
“咻、咻!”
在毒龙怒吼着追杀惊慌逃窜的锦帆贼之际,两声淹没在兽吼声中的尖锐呼啸声咻然飞向毒龙。霎时,但见两颗暗青色的铁珠划破气流,一左一右飞向毒龙的两个灯笼般巨大的猩红兽眼。
您没有看错,这就是李利戴在手腕上的铁珠,也是这个时代大多武者都不屑使用的暗器。
“嘭、嘭吼!”
猝然袭来的铁珠精准击中毒龙的两颗灯笼兽眼,生生打进毒龙的眼球之中,破眼而入的一瞬间,毒龙兽眼中溅出绿色的汁液。顿时间,毒龙吃痛怒吼,利爪胡乱挥打,鱼尾疯狂摇摆。而它两颗猩红的兽眼却不断涌出绿色汁液,先前一张一合的眼帘再也无法合拢。
显然,李利一击奏效,生生击碎了毒龙的兽眼。
霎时,一击得手的李利,迅速后退,绕到毒龙左侧十余步开外,随手捋下一串铁珠,用力掷向毒龙极其隐蔽的左耳。
这次没有预料中的响声,却又三颗铁珠打进毒龙的耳朵里,顿时毒龙又是一番发狂的巨吼,扑咬撕抓之势愈发疯狂。然而,这一次,它却没有抓到任何一个锦帆扈从,只有一个运气极差的锦帆扈从被毒龙巨大的打中,当即惨叫身亡。
击中毒龙左耳的李利,再接再励,趁着毒龙摇头晃脑之际,故技重施,再次击中毒龙的右耳。
如此以来,周身上下刀枪不入的毒龙,躯体上最脆弱的兽眼和耳朵悉数被李利使用铁珠击中,疯狂咆哮,兽吼声远比之前高亢巨大数倍。
“飞虎,此时还不出手,等待何时!”连番得手之后,李利厉声大喝。与此同时,他疾步奔至毒龙正前方,看准毒龙仰头怒吼的血盆大口,纵身跃起,瞬间摁下金猊战刀的刀柄按钮。霎时,战刀前段长约四尺的刀刃猝然飞出,带着细长的铁链直奔毒龙口中飞射而去。
恰在同一时间,早已蓄势待发的桓飞脚踏丈余高的岩石,从毒龙侧面飞身跃起,双手握刀,凝聚全身气力重重砍在毒龙略显细长的脖颈上。
第548章反客为主催人行
连续数天的大雨过后,天空放晴。
烈阳悬空,万里长空如洗,白云朵朵。
数十艘战船逆流而上,迎风破浪,一路向北而行。
船队前沿的第五艘战船上,李利轻揽小乔的香肩,伫立船头,眺望着两岸越来越高耸的石崖。
“嗵、嗵、嗵!”
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李利不用转身便知来人是鲁肃。
“兄长,已经十几天了,兴霸一直昏迷不醒,看来凶多吉少啊!”轻步走到李利身侧,鲁肃对小乔躬身施礼,随之不悲不喜的轻声说道。
“嗯,确是有些时日了。”李利微微颔首,脸上表情与鲁肃一般无二,看不喜怒,不急不躁,似乎并不关心甘宁的伤势,情绪比较淡漠。
稍稍思量后,李利低声问道:“锦帆贼众的情绪如何,有没有人寻衅滋事?”
“兄长放心,一切如常,没有人生事。”鲁肃闻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这时小乔见二人议事,乖巧地微微欠身告退,缓步走进船舱。
待小乔走后,鲁肃微笑说道:“这几日公瑾遵照兄长命令,对刚刚组编的锦帆营严加约束,每天巡视战船,询问受伤将士的伤势恢复情况。这样一来,锦帆营虽是水贼收编而成的队伍,但对兄长敬畏不已,再有公瑾善加安抚,锦帆营算是彻底稳定下来,没有人胆敢违背将令,自然也无人伺机滋事。锦帆营编入我军战营序列之后,我军就有了第一支水军,虽然只有一千二百余人,却胜在水性娴熟,熟知长江水情。对日后我军组建强大的水军颇为有利。呵呵呵!”
李利闻言后,脸上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轻声道:“这些锦帆贼还算识趣,没有负隅顽抗到底,竟然悉数归降于我们。这倒是省去我们不少心力,有了他们这些人帮忙,一切都十分顺利。否则,单靠我们一行六人,纵有金山银山,又有一身是宝的毒龙。我等也只能望而生叹,没有一月时间根本搬不走这些东西。然而,锦帆贼众投效之后,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人多力量大,上千人一起动手。打捞金山,搬运毒龙。四五天时间就办得妥妥当当。此番毒龙潭之行。我等斩获颇丰,可谓是意外之喜啊!呵呵呵”
“这都是兄长洪福齐天,吉人自有天相之功啊!”提起十几天前的毒龙潭之战,鲁肃至今回想起来仍是神情振奋,激动不已。
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鲁肃稍稍平复心神。感叹道:“当日兄长和飞虎将军欲除毒龙,而愚弟和公瑾对此并不乐观,甚至不抱希望。我等当时之所以不加劝阻,是因为我等坚信兄长自有分寸。纵然不能除掉毒龙,亦可全身而退。
没想到啊,结果却是大大出乎我等预料!兄长乍一出手便是直击毒龙死穴,利用小小铁珠击破毒龙的眼睛和耳朵,促使它变得又瞎又聋,陷入极度疯狂之中,胡乱拍打,威力大减。随即飞虎将军更是神勇异常,一刀斩破毒龙刀枪不入的皮甲,险些将毒龙的脖颈斩断。而兄长更是手疾,出手极准,金猊战刀直刺毒龙巨口,刀刃深达数尺,一击毙命!愚弟至今回想起来,仍然心潮澎湃,兴奋难以自制啊!哈哈哈”
李利闻言后,脸上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笑容,显然鲁肃这番话说到他心里去了,令他十分受用。
笑罢后,李利颇为感叹的说道:“那日屠龙之事,细说起来还是锦帆贼居功至伟。他们正面遭遇毒龙扑杀,为此付出巨大伤亡,四百余人不到半个时辰悉数惨死在毒龙爪下,那场面实在是血腥惨烈之极。正是由于锦帆贼众的惨重伤亡,给我赢得时间,让我有时间一路跟随毒龙,细心观察它的死穴。待毒龙兽性大发、陷入半疯狂杀戮状态之际,我和飞虎突然袭杀,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是直击毒龙死穴。值得庆幸的是,我所有的观察都没有错,出手时也多亏锦帆贼众掩护,一击必中,最终与飞虎联手斩杀毒龙。
不过,出乎我预料之外的是,毒龙濒死反扑的攻击威力巨大无比,飞虎躲闪不及,终究被毒龙一爪击中,身受重创,差点丢掉性命。若是飞虎死于毒龙爪下,我等纵然能够得到毒龙躯体和装满十二艘战船的财宝,却于心何忍,情何以堪哪!”
眼见自家兄长还在为桓飞受伤之事忧心,鲁肃急忙劝解道:“兄长不必自责。飞虎将军虽受重创,却还不至于殒命。愚弟刚刚看过他的伤势,确实受伤颇重,而且身中剧毒。好在兄长学究天人,从毒龙腹下毒囊之后取出胆囊,此物居然能够解毒,并且解毒效果奇特,见效迅速。而今桓飞已经清醒,伤势也有所好转,往后继续静养三四个月即可恢复如初。”
说到这里,鲁肃话锋陡转,语气淡漠说道:“与飞虎将军相比,贼首甘宁现在的情况不太乐观,服下解药后一直昏迷不醒,生死不明。所幸他一直还有呼吸,身中剧毒后的黑青肤色也在不断好转之中,否则他现在已然是一具死尸。”
李利闻声神色平静,说道:“甘宁中毒时间有些长,将近两盏茶的时间,剧毒已经渗入体内,几乎没有活命的可能。好在我等斩杀毒龙的过程十分短暂,抢救及时,如此才能在他尚有一口气在之际,喂他服下解药。如今他已经连续昏迷十多天,自始至终都不曾醒来,可见毒龙之毒何其厉害,但愿他能渡过此劫吧!”
“兄长不必为那贼首担忧。”鲁肃接声说道:“我等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而后便是尽人事听天命。他若能活过来,那是他自己命大,命不该绝;如若醒不过来,那就是他作恶太甚,天要亡他。”
语气稍停之后,鲁肃脸上浮现出忿忿不平之色,含怒说道:“此番毒龙潭之事,归根结底还是甘宁自作自受,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他自己的性命。之前他处心积虑将我等骗到毒龙潭,我等原以为他当真与兄长比试水性和胆量,不成想这贼子用心险恶,居然想假借兄长之力缠住毒龙,给他们打捞财宝赢取时间。
奈何苍天有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此贼一番盘算全部落空,不但没能得到财宝,反倒自身被毒龙险些当场击杀,此外还搭进去数百名锦帆贼众的性命。而兄长和飞虎将军联手斩杀毒龙的那一幕,极大震慑锦帆贼众,使得他们对兄长敬若神明,甘愿俯首听候差遣。事后,我等顺利收编锦帆贼众,打捞财宝,将毒龙分割之后抬上战船,而后再将锦帆贼老巢清理一空。
如此以来,甘宁贼子此番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得一干二净。他若是就此长睡不醒还自罢了,倘若有朝一日醒来得知此事,又知他这条命是兄长所救,只怕他会羞愤致死,有何颜面再见兄长!”
李利闻言默然,若有所思地沉吟道:“乱世之中人心叵测。甘宁此举虽是其心当诛,但其情可悯。单从乱世生存本能上来说,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乱世之人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其实质无所谓对与错,都是相对而言的。对于我们来说,他们自然该死;但对于他们而言,利用我们达成目的,亦是顺理成章之事,无可厚非、、、、、、、”
“嗯?”正当李利说话之际,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只雄鹰盘旋在头顶上空,不时发出一声惊鸣。
顿时,李利十分懊恼的拍拍脑袋,急声道:“哎呀,险些误了大事啊!这些天桓飞重伤昏迷卧榻不起,无法接收飞鹰传信,而我却将此事抛之脑后,居然忘了接受飞鹰。再加之我们昼夜行船,行踪漂移不定,飞鹰根本找不到我们,自然无法将西凉近况送到我们手里。
哎!不知道最近西凉境内有没有发生大事,否则就坏事了?”
自责之余,李利掐指塞进口中,对着高空上的雄鹰吹响清脆的口哨。
哨音很特别,三长一短,共计四声,此后需要停顿半刻,然后再来一遍。
如此奇特的哨音,让鲁肃颇为好奇,只是此事不便询问。
待李利前后吹过两遍口哨之后,奇异一幕呈现鲁肃视线当中。但见高空中的雄鹰盘旋数圈后,骤然下坠,待下落到战船上方十余丈时双翅扇动,既而徐徐落在船舱顶上。紧接着,一双鹰眼扫视着李利和鲁肃,随之振翅一跃,落到李利肩膀上。
“扑扑扑!”雄鹰缓缓收拢羽翼,一对利爪抓住李利肩头的锦袍,右爪关节处赫然系着一个拇指粗、寸余长的小竹筒。
李利动作娴熟地解下竹筒,摘掉木塞,从中取出信帛,当即捏转展开。
“哦?”乍见信帛上的字迹,李利剑眉陡然竖起,神色顿变,冷冷沉吟一声。
“兄长,究竟发生何事?”鲁肃急切相询。
李利撇眉沉思,缄默不言,随手将信帛交给鲁肃。
待鲁肃展开信帛之后,但见帛锦上写道:“主公亲启:旬日前,南匈奴单于於夫罗联合白波贼五万众、南匈奴老王聚集四万战骑,并联合西部鲜卑部落和北地羌族部落五万铁骑,合计十五万兵马进犯北地郡边境。截止信前,蛮夷已连克我数道关隘,挺进北地郡,危及三辅。祈主公速回将府主持战局!李玄、李儒敬表。辛庚年xx日。”
第549章於夫罗狂妄寇边
临近中午,数十艘战船徐徐前行,迎风北上。
船舱中,案几上茶香扑鼻,芬香喜人。
李利神色如常坐于上位,周瑜和鲁肃二人居于两侧盘膝而坐。
三人都没有说话,顾自品茶,若有所思。
帷帐之内,小乔和大乔坐于榻上,一边窃窃私语,一边缝制锦袍。
“不知兄长对蛮夷寇边之事如何应对?”
一盏茶饮罢,鲁肃重新换上一壶新茶,架在炉上文火慢煮,随之轻声问道。
李利面露笑意,随口道:“眼下摆在我等面前的事情就是尽快赶回西凉,其他事情暂时鞭长莫及,随它去吧。”
“话虽如此,可兄长仍需有所安排才是。否则戍边将领没有得到将令,只怕不敢自作主张,难免有失啊!”鲁肃思量着说道。
周瑜闻言点头,低声道:“子敬所言极是。主公治军严明,麾下将领各司其职,其中难免有所牵制。如果没有主公将令,军中将领很难形成合力,自然无法组织军队快捷有效地抵挡蛮夷入侵。
何况,此番蛮夷联合进兵,其中盘踞在并州太原、上党一带的白波贼和於夫罗所部便有五万余众,河套南匈奴老王又出兵四万铁骑相助,再加上西部鲜卑和北地郡残存的羌族部落五万余骑兵,合计约十五大军。如此多的兵马寇边南侵,其实力不下于一路实力强大的诸侯,端是不可小视。此外,联军中大多数都是游牧部落骑兵,弓马娴熟,其战力亦不可轻视。
此外,令末将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并州白波贼为何要参与其中?他们究竟有何倚仗胆敢与蛮夷同流合污,举兵犯我边境?”
周瑜这番话与鲁肃不谋而合,两人对此颇为不解,急于想弄清楚其中原委。毕竟他们二人初入西凉军,对西凉各州郡边境形势不甚了解,眼下只能依靠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各抒己见。
值得一提的是,周瑜对李利的称谓很有特点。不谈公事的时候,他称李利为兄长,一旦论及公务,便以末将自居。分寸拿捏得十分娴熟,丝毫不逾礼制,恪守主臣之道。
与他相比,鲁肃则无需避忌。因为他是李利的结义兄弟,按照主臣之礼和兄弟亲疏关系。他可以称李利为主公,亦可称之兄长。无论公事还是私下。都可以如此称呼,无须忌讳。
细说起来,周瑜和鲁肃二人与李利之间的关系,几乎不存在亲疏之别。鲁肃与李利乃异姓兄弟,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而周瑜和李利之间虽为结义,却是连襟兄弟。因此。三人之间还真是很难分出亲疏远近之别。再加上,这一路上三人一同经历过很多事情,兄弟情义日益稳固,已然牢不可破。故而。此时三人坐在一起议事,确是无须避讳,想问什么就问,想说什么也不用遮掩,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而这,恰恰是李利此番南下游历的最大收获。正如他自己所说,人生得一知己已是大幸,若能得到几位倾心相交的知己好友,那就是一笔享用终生的无价之宝。
在此之前,李利在西凉军中几乎没有这样坦诚相见的兄弟,或者说他有一帮忠诚于自己的兄弟和属下,却没有真正可以畅所欲言的知己挚友。无论是他的亲弟弟李暹还是军师贾诩,往往都会遵从他的意愿办事,很少提出相左的意见。至于尚书令李玄、侍中李儒、武卫营统领樊勇以及一众亲信将领,他们都是以李利马首是瞻,惟命是从,很难做到不加掩饰的秉义直言。
然而,此次历时将近半年的游离之旅,李利却意外得到三位敢于直言的属下和兄弟。鲁肃自是不用多说,他本身就是个实话实说的耿直之人,况且又是李利的结义兄弟,自然不用避讳。余下两人就是右军师郭嘉和此刻统领锦帆营的左中郎将周瑜。
郭嘉生性不羁,功名利禄之心不重,率性而为,聪明过人,直言直谏自是没有问题。而周瑜则是世之罕见的少年老成之人,遇事沉稳干练,接人待物分寸把握得炉火纯青,文武双全,绝对是这个时代中运筹帷幄、征战沙场的将帅之才,舍他其谁!
正因如此,直到现在李利仍旧认为,十二艘战船的财宝不足贵,全身是宝的毒龙亦不足道,惟有周瑜和鲁肃二人的投效是他此行最大的收获,受益终生。当然了,还有美艳可人的小乔,此女才貌双全,知书达理,通音律、懂诗文,还擅长女红刺绣;若是她不为人知的风情万种的一面,当真是所有男人梦寐以求的完美女人。得此一女,夫复何求!
所以,当李利得知於夫罗竟敢联络各部入侵凉州时,起初他颇感意外,恨不能立即回到西凉,调集大军剿灭蛮夷大军,一举荡平南匈奴部落。然而,待他冷静下来之后,反倒不急了,仍旧可以老神在在与周瑜、鲁肃二人品茶叙谈,亦不失为一件美事。一旦回到西凉,此后他恐怕很难再有这等清闲悠然的享受机会,随后几十年间都会奔走于沙场和军帐之中,直到扫平天下亦或被其他诸侯剿灭为止。
此次十五万蛮夷联军入侵,看似很强大,并且一开始便势如破竹,连续攻陷北地郡边境多处关隘,长驱直入北地郡腹地。然则,在李利眼里,蛮夷大军尚不足惧,还不足以对西凉军造成实质性威胁。
联军么,顾名思义就是很多股原本不属于同一号令的军队拼凑到一起,组成一支数目庞大的军队。看似强大至极,实则徒有其表,败絮其中。对于拥有四十万大军、占据三州之地的西凉军而言,区区十几万联军何足道哉?
“咕咕咕!”
正当李利暗自思量之时,炉上香茗又煮好了,茶壶中咕嘟作响,一阵阵清新芬香飘散在船舱里,让人闻之倍感舒爽。
待鲁肃提壶倒上一杯香茗。李利微笑说道:“白波贼伙同蛮夷大军进犯我凉州边境,并非无中生事,而是事出有因。两年来,我麾下有一支五千人步军一直着力于剿灭盘踞在河东和并州一带的白波贼,屡屡与白波贼激战厮杀,屡战屡胜,几乎从无败绩,打得白波贼不敢踏入司隶和三辅半步。这支步军就是陷阵营。
我西凉军目前共有四营步军。其一是武卒营,兵力六万;其二是武卫营,起初共有两万五千人。眼下已超过三万之数。其三就是陷阵营,兵力仅有五千,却是重甲步军,足可以一当十,战力颇为强悍。其四是郡府兵。主要作为后备军团使用,一般不参与战事。职责就是驻守城池。维护治安。郡府兵起初只有四万余众,随后我平定西凉又增加数万郡兵,再加上这两年招募的新兵,兵力不下于十万之数。
除郡府兵之外,余下将近三十万大军全是主力战营,其中再刨去十万步军。余下二十万皆是战骑。只不过这两年裁减军费,压缩开支,骑兵装备没有全面补充,大多数战营的骑兵装备都还只是一匹战马配以轻装长枪、大戟和弓弩而已;只有少数几支骑兵营发放新装备。战斗力和防御力都有所加强。
不过即使是这样,对付蛮夷联军不成问题。因此公瑾、子敬不必过于忧虑,北地郡是由三万虎贲营铁骑驻防,其主将统领是跟随我多年的典韦,三名副将也都是百战精英,沙场对敌和厮杀经验丰富,完全有能力挡住蛮夷大军的进攻。”
轻轻喝一口热茶之后,李利笑声道:“北地郡太守是我弟弟李暹,郡丞法正谋略过人,还是虎贲营参军,当是我军后起之秀。故而,我不担心蛮夷联军能够攻陷北地郡,唯一关心的是虎贲营折损了多少兵马。呵呵呵!”
周瑜和鲁肃二人闻言后,心中大定,脸上略显急切的神色随之舒缓下来。
再次饮罢一盏茶之后,周瑜轻声问道:“信帛上说此番蛮夷寇边是由南匈奴右贤王於夫罗联络发起的,不知此人与我军有何纠葛?”
“嗯,这也正是我急于想知道的事情。”李利微微颔首,说道:“说起这个於夫罗,倒是颇为有趣。於夫罗原是南匈奴单于羌渠的长子,羌渠被杀后,他理应接替单于之位,提领南匈奴部落。岂料羌渠被部下谋杀之前,於夫罗领兵在外,屯兵于并州上党一带。如此以来,待老单于死后,於夫罗未能接替大位,反被须卜骨都侯篡位,更是逼得於夫罗无法返回南匈奴境内。随后,须卜骨都侯再次被杀,於夫罗的弟弟呼厨泉想继承单于之位,却又遭到各部落首领一致反对。而呼厨泉又不想其兄於夫罗回到部落,于是顺势将部落大权推到南匈奴老王手里,迫使於夫罗有家不能回,只能与白波贼混在一起,沦为惟利是图的流寇。”
说到这里,李利神色略显阴沉的沉吟道:“正是基于这个原因,因此我认为於夫罗此番联络各部攻打凉州,必有所图,很可能是想要重新返回南匈奴部落,借助寇边战功,名正言顺登上单于之位。除此之外,他就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看到我西凉军两年不曾大动干戈,便想在我李利手里捞取好处。果真如此的话,此人当真是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周瑜闻言后,不禁露出一丝轻蔑的笑意:“这个於夫罗竟然打算将我西凉军当做垫脚石,想在我西凉军手里建立军功,既而执掌南匈奴部落。不得不说,此人胆子不小,野心更大。只是,不知道他是真有这份实力呢还是异想天开,居然把主意打到我们西凉军头上,真是可笑之极!”
耳边听着周瑜和李利二人的话,鲁肃忽然目光一凝,急声道:“不对,我感觉此事有些蹊跷!於夫罗既然想要建立功勋,增加自身继位单于的份量,那他为何不选择攻打三辅威胁长安,反而要绕到数百里之外的北地郡进兵呢?
换言之,难道他想借道北地郡直接挥兵进攻南匈奴部落,以武力夺取单于之位?倘若如此,那南匈奴老王和他的弟弟呼厨泉岂能没有防范?既然於夫罗短时间无法重掌南匈奴部落,他又为什么领兵进犯北地郡呢?”
“嗯?”李利剑眉微皱,点头说道:“子敬所言不无道理,我初闻急报之时也曾有此疑惑。只可惜我们眼下情报有限,任何判断都是毫无根据的主观臆断,难免有所偏差。只有等到我们回到西凉之后,才能真正了解事情的始末,到时再行商议不迟。”
话音未落,李利对鲁肃吩咐道:“子敬随后替我草拟一封将令。其一,命令虎贲营暂时不要主动出击,以免遭遇敌人埋伏或分割包围,从而将北地郡拱手让给匈奴人。其二,命令李玄筹措粮草、修缮军械,筹集十万大军两个月的粮饷,不得有误!其三,征调郡府兵两万步军随时待命出征,调集一万辎重兵候命,传令金猊卫整饬军备,待我回到长安之后随我出征。嗯,就这样吧,其他事情等到我们回去后再行安排。”
“诺!”鲁肃欣然领命,当即起身准备离开。
这时李利忽然抬手示意他稍等,扭头对周瑜问道:“公瑾,我们还需多少时日能够抵达丹江口?”
“五日之后即可到达。”周瑜不加思索的应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盘算道:“等我登岸之后,随行一应财物和伤兵可以交由徐荣接手,令他随后派兵送往长安交给元忠。而我们则带领锦帆营绕道南阳,从武关入长安,轻骑快马,三天之内即可抵达。”
算好时日之后,李利当即对鲁肃说道:“信中言明,我将于十二天后回到长安,帅府设在长安卫将军府!”
“我等十天之内即可抵达长安,主公何故如此?”周瑜疑声问道。
李利闻言轻笑,摇头道:“公瑾不必多问,我自有用意,眼下还不可说。呵呵呵!”
第550章段仲明落地惊魂
呼
北风乍起,驱逐白天的炎热,带来丝丝沁人的凉意。
夜幕下,张掖郡,青龙营驻地。
或许对于中原各州郡来说,此时正值盛夏,自然没有北风,然则雍州境内的西边各郡却是已有北风光临,夜晚清凉袭人。
主将大帐内。
帐中只有两人,一张案几摆在大帐中央,两人相对而坐,一南一北。
“据细作探报,他要回来了?”坐于南面之人轻轻放下酒樽,沉声道。
“哦?”北面之人微微诧异,低声道:“什么时候?”
“三天前长安方面收到准确消息,他将在半月之内回到长安,距离今天应该还有七天。”南面之人应声说道。
北面之人神色微变,低声问道:“如此说来,前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遇难之事都是无中生有?难道是有人故意混淆视听,引诱某些人显露出来,从而将其一网打尽?”
南面之人闻言后,神情凝重,摇头之后又点头。随之他仰头饮下一樽酒,低声道:“遇难之事不是讹传,而是确有其事。事后据李挚统领所说,行刺之人是兖州曹操麾下大将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此外他们二人还带着三百二十名家族死士,趁着雷雨之夜下手。结果、、、夏侯惇被他斩掉一臂,打碎腿骨,坠入洪水中生死不知。而夏侯渊则被桓飞将军重创,据说是夏侯家族死士一路将其抬回兖州,到家时已然奄奄一息,凶多吉少。此外,夏侯家族死士全部阵亡,仅剩两名死士生还。将夏侯渊送回府邸之后,这两人相继自刎。”
“夏侯惇死了?”北面之人闻言大惊,随之颇为感叹道:“董太师占据洛阳时,我曾见过夏侯惇一面,还曾说过几句话。随后荥阳之战中,我还曾与其交战,夏侯惇武艺高强,战力不在我之下。不过终因曹操所部人马太少,寡不敌众,落慌而亡。没想到这样一个勇猛过人的大将竟然死得如此之惨。竟被他、、、呃,竟被主公轻而易举的斩杀。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最终却是损兵折将,夏侯兄弟一死一重伤,三百多名家族死士死伤殆尽,而主公一行只有四个人。其中还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这是何等强横的战斗力,你我二人今生只怕也难以望其项背!”
南面之人深有同感的说道:“据说他的武艺已然步入当世绝顶高手之列。战力之强令人侧目。再加上他身边带着李挚和桓飞二人。这两人可是我军之中武艺最高的两员战将,有他们三人联手杀敌,休说三百余名死士,就算一千个死士,其结果也还是如此,不会有变化。两年来。他的武艺进阶如此迅速,当真是令人始料不及啊!”
“好了,仲明兄,别左一个他右一个他的乱叫。主公就是主公,难道你还想叛主不成?”北面之人终于表明自己的态度,语气颇为不悦地指出南面之人的心迹。
字号“仲明”的人在西凉军地界上并不多,最有名之人就是虎贲营副统领段煨,而他的表字仲明还李利赐予他的,在此之前他冠字“忠明”。
如此,南面之人的身份不言而喻,正是现任虎贲营副统领段煨段仲明。
与之相对而坐的北面之人,其身份呼之欲出,他能坐在青龙营主将的大帐之中,自然是西凉上将郭汜郭阿多。
此次段煨特意赶来张掖郡拜访郭汜,刚刚二人交谈中的关键人物就是西凉之主李利。
听到郭汜说出叛主二字时,段煨浓眉微皱,沉声道:“郭汜将军,我何时说过背叛主公?”
“那你刚才那番话究竟是何用意?你千万别说你是故意试探我,这种话骗别人还行,想蒙骗我郭汜,却是自作聪明!”眼见段煨死不承认,郭汜双眸微眯,语气不善的质问道。
看到郭汜狐疑的目光,段煨颇感无奈的摇头苦笑,解释道:“郭兄,主公此番前往中原游历特意让我随行保护,足见主公对我段煨十分信任。回到司隶之后,主公又对我一番厚赐,金银财帛不在少数。再加上我等此前与主公为敌,主公非但不曾降罪于我等,反而对我等委以重任,拜将封侯不说,还赐予我们兵权。主公待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背叛主公呢?”
“说得也是。”郭汜轻轻点头,颇为羡慕说道:“之前我得知你跟随主公前往中原游历,当真是又羡慕又嫉妒啊!我等都是西凉旧将,曾经还与主公为敌,如今能够成为主公亲信将领的西凉旧将当中仅有你一人。主公对你如此器重,如果你还想着背叛主公,姑且不说别人,就连我郭汜都看不起你。所幸你并没有背叛主公之意,倒是我误会你了。还请仲明兄见谅。”
“不知者不怪,郭兄不必介怀。”段煨摇摇头,微笑说道:“我与郭兄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了解甚深。实话实说,早年董太师掌朝的时候,我确实是不愿为他卖命,因为他太过张扬,行事不计后果,难成大事。事实也正如我所料,董太师竟然被王允等人算计,死在义子吕布手里。
然则,自从主公执掌西凉军以来,我军战力一天天强盛起来,而今已有三州之地,四十多万大军,实力之强俨然是天下诸侯之首。最为难得的是,主公做事不张扬,不图虚名,处事圆融,滴水不漏,可谓是当世罕见的雄主。跟随这样雄才伟略的主公,我等才有盼头,才能封妻荫子,不用担心哪天被其他诸侯剿灭吞并。因此,我段煨绝对不会背叛主公,誓死不悔!”
郭汜微微点头,轻声询问道:“那仲明兄此次前来张掖郡的真正目的是、、、?”
“唉!别提了,提起此事我就忍不住生气!”段煨轻叹一口气,既而极为懊恼说道:“先前军中到处流传主公遇难的消息,我听闻此事后根本不信。主公英明神武,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怎么可能被人刺杀?然而,此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好像确有其事一般。
正当我将信将疑的时候,大司马李傕派人给我送来一封密信,证实主公确实已经遭遇不测。随后,我回复了一份书信给大司马,答应他信中所提之事。不承想,随后就传来主公安然无恙的捷报,此后我一直心中不安,万一我给大司马的回信被歹人利用。告发到主公那里,我就是百口难辩,罪责难逃啊!因此我此番特意赶来与郭兄当面商议此事,还请郭兄救我呀!”
刚刚还面带笑意的郭汜听完段煨这番话后,顿时神情大变。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满是阴鸷之色。
“郭兄。你这是怎么了?”段煨神色诧异问道。
郭汜冷眼注视着段煨。沉声道:“你这厮明知故问,实在可恨!我说你怎么会无缘无故跑到张掖郡来看我,原来你这厮也没安好心,是不是临死前还想拉上我垫背呀?”
“郭兄何出此言?”段煨轻轻摇头,随之正色说道:“我承认,刚才确实是多此一问。因为郭兄也和我一样都收到了大司马的密信。我现在就是想和郭兄商量一下对策,万一此事泄露出去,我等如何向主公交代?”
郭汜闻言后,愠声道:“不用万一。我现在就可以肯定地告诉你,这件事一定会传到主公耳朵里!或许主公还没回到长安,就已经知道事情的始末,而我们这些收到密信的人无一例外都被主公知道了。”
“怎么可能?此事极其隐秘,主公怎能知晓?”段煨神色慌乱的急声问道。
郭汜微微摇头,扭头环顾四周,凑到段煨身边,低语道:“你没有执掌一营兵马,因此很难参透其中玄机。事实上,每个主力战营之中都有大量细作密探,这些就是主公亲自执掌的情报组织鹰眼。据说这支细作队伍至今已经存在三四年了,人数多达数万之众,遍布天下各州各郡,其中自然也包括我们各个战营。因此,但凡各营之中发生一点风吹草动,只要主公想知道,就一定能第一时间知道。所以,我才敢如此肯定主公一定知道大司马给军中将领送去密信之事,而你我二人的名字也一定会传进主公耳朵里。”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坐以待毙吗?”段煨急声道。
郭汜微微摇头,无奈说道:“还能怎么办?听天由命吧,难不成你想反叛?我记得你刚刚还信誓旦旦的说,誓死不会背叛主公?”
段煨连忙摆手说道:“背叛主公自然是不可能的事情。我的意思是说,我们这次全是被大司马所连累,实际上我们什么也没做。可是我们的回信却落到大司马手上,万一日后主公和大司马决裂,那我们岂不是就有把柄握在大司马手里,到那时又该如何是好?”
“李傕这厮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贪心不足,早晚都会出事!至于我们如何自保,我已想好对策。”说到这里,郭汜凑到段煨身边低声耳语一番。
听着郭汜的办法,段煨不住点头,随之微笑道:“还是郭兄高明,我这趟总算没白跑。呵呵呵!”
“报卫将军府传来最新战报!”就在郭汜和段煨二人相视而笑的时候,帐外亲兵快步进来,递上一卷书简。
郭汜没有怪罪亲兵,接过竹简后,挥手示意亲兵退下,既而摊开竹简看起来。
快速看完书简上的内容,郭汜睁大眼睛看着段煨,伸手指着他,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段煨,你老老实实地回答我,你是不是离开军营半个月了?”
“呃!郭兄怎知此事?”段煨神色微变,不解问道。
郭汜脸色暗青,冷声问道:“那北部边境的朔风口、黑狼峡和塞北城三处城关是不是都是你负责驻防的?”
段煨下意识点头,说道:“对呀!郭兄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哼!我怎么知道的?现在不仅我知道,恐怕全军将领都知道你段仲明的大名了!”
郭汜冷哼一声,怒视着段煨,冷声道:“如此说来,最近大半个月时间,你一直都不在营中,而是跑到长安城打探消息,随后就来我这里了。我没有说错吧?”
眼见郭汜对自己的行踪了如指掌,段煨原本还陪着笑脸,此刻骤然阴沉下来,沉声道:“你说得都没错,可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暗中派人跟踪我?”
“哼!你呀闯下大祸还不自知,居然还在埋怨我?”郭汜颇为失望地看着段煨,随后将书简丢给他,冷声道:“好好看看吧,这都是你做得好事!现在各营统领手里想必都有一份这样的战报,上面就记载着你段煨的英雄事迹?”
段煨随手接住书简,不以为意地展开竹简,斜眼瞥向上面的文字。
“啊嘭!”一声惊叫声中,竹简瞬时落在地上,而段煨更是满脸惊骇地瘫软在地,失神喃喃道:“於夫罗率领十五万大军进攻北地郡,一天之内连下三关,分别是朔风口、黑狼峡和塞北城、、、、、、”
喃喃自语良久,段煨失魂落魄说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是我?”
看到段煨丢了魂儿似的落魄样子,郭汜于心不忍,低声问道:“你这次到底是不是擅离职守,有没有向典韦将军告假?”
段煨闻声眼神中恢复了一丝神采,轻声道:“我离开军营之前向典韦将军告假了,为时半个月。”
“那你有没有妥善安排关隘驻防,将手中军务托付给哪位副统领了?”郭汜追问道。
段煨闻言脸色煞白,双眼灰暗地低下头,惭愧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段煨这副神情,郭汜岂能不明白。
很显然,段煨虽然向典韦告假,却没有安排驻防,更没有将手中的军务转交给其他将领,便匆忙离开军营。以至于三处关隘还像往常一样防守,不但没有意识到随时可能到来的战斗,也没有加强警戒,更没有守关主将定时巡视。正是在这种防守松懈的状况之下,被於夫罗麾下前部先锋大军钻了空子,一天之内连破三关,杀进北地郡境内。
一念至此,郭汜对段煨极其失望,更替他担忧。段煨在此事上决计脱不了干系,负有主要责任,按照军纪理应斩首示众,传示三军,以儆效尤!
第551章李稚然闻讯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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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都,长安。
卫将军府。
辰时三刻,将军府一众属官忙忙碌碌,各司其职。
尚书令李玄和侍中李儒二人近几日都不曾上朝,整天待在将军府中,食宿亦在于此。
十天前於夫罗联军偷袭边境,一日内攻克包括塞北城在内的三处要塞,烧杀劫掠,数万兵民惨遭屠戮。而今於夫罗大军长驱直入,数日间横扫北地郡西、北两面数百里疆域,横行无忌,无法抵抗,现已直逼郡城,或许此时蛮兵已然攻城。
近三年来,西凉军兵锋强劲,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所向披靡。西凉三州之地的周边疆域早已不是当初的边境,整个边境几乎全部向外扩充数百里,使得整个西凉治下版图不知不觉中增加两千里疆域。兵锋之盛足可令周边蛮夷纷纷避让远遁,仓惶逃命,没有哪个部落敢于正面抵抗西凉军的兵锋。
故此,两年多以来,从来都是西凉军出兵攻打别人,何曾有过被别人打到家门口的经历。在此期间,弃城失地和被蛮夷烧杀劫掠之类的事情更是从未发生过,驻守边境的各大战营历来是以攻代守,不去攻打蛮夷领地就已经让蛮夷首领烧高香了,何人胆敢主动犯境?
或许正是因为西凉军在乱世中坐享太平的时间太久,两年间边境稳若金汤,除了西凉军主动出击之外,再无战事。不承想,於夫罗突然领兵犯境,打得驻守北地郡的虎贲营措手不及。加之戎守关隘的将领大意懈怠,以致于连续丢城失地。半月之间,於夫罗大军居然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拔寨,势不可挡,隐隐显露出鲸吞北地郡之势。
如此剧变,对于西凉军全体将领来说,无疑是奇耻大辱。而对于长安一众文武官员而言,则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某些被李傕、李利叔侄压制很久的人终于看到了推翻李氏叔侄的曙光。暗自振奋不已,酌酒庆贺。而另外大部分隶属李利治下的文武官员则是打起精神,认真核对自己负责的事务,生怕出现一丝纰漏,否则极有可能丢掉性命。
尤其是将军府下属的各个掾曹属官。作为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人,他们深知自家主公历来奉行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的性格。此次於夫罗大军犯境。无疑是触怒了李利。使得整个西凉军蒙羞。丢城失地之事一经传出,就意味着厉兵秣马两年之久的西凉军从沉睡中苏醒,再次显露锋芒,大举出兵剿灭蛮夷大军。
现如今将军府一众属官顾不上出兵事宜,他们现在迫在眉睫的当务之急就是核查自己份内的事务有没有纰漏,绝对不能步入虎贲营副统领段煨后尘。於夫罗大军攻进北地郡的第三天。祸事起因便已查明,虎贲营副统领段煨玩忽职守,懈怠大意,告假离开驻地时没有妥善交接驻防事宜。以致於夫罗大军轻取三关,数日间攻进北地郡腹地。
这种事情在西凉军中绝无仅有,段煨算是首开先河,其下场如何不难想象。有鉴于此,一众将军府属官焉敢稍有懈怠,连续十余天以来,他们加班加点核查各自负责的事务,并协助尚书令筹集粮草,做好大军出征前的各项事宜。
卫将军府骤然紧张起来,其连锁效应极大,大司马府紧随其后运转起来,随之带动整个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
一时间,平静两年之久的长安城再次热闹起来。
半月之间,数万大军在城外集结,皇城府库大开,辎重营将士昼夜不停运送粮草和军械,将原本就仅剩不多的库存军械悉数搬走。一天到晚,长安各个城门、街巷马蹄声不断,数以万计的甲士进进出出,无形中一种挥之不去的战争阴霾笼罩在长安城所有人的心头。
不知不觉中,长安城人心惶惶,许多不明究竟的百姓不由得想起三年前的长安之乱。于是百姓们纷纷闭门不出,战战兢兢躲在家中,轻易不敢出门,甚至不敢窥视外面的情形,生怕招致无妄之灾。
嗵嗵嗵!
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传进卫将军府正堂,随之大司马李傕出现门口,大步走进堂中。
“哦,原来是大司马驾临,属下有失远迎,请大司马见谅!”抬头看见李傕突然到来,坐守将军府的尚书令李玄快速起身迎上来,躬身施礼。
“元忠诸事繁忙,何必多礼。”李傕微笑俯身做出伸手扶起李玄的样子,实际却是脚下寸步未动,距离李玄三步之遥。
显然,李傕此举只是言语客套,并无半点诚意。
李玄闻声而起,似乎没有看到李傕的客套,神色如常地邀请李傕上座,并摆手招呼侍婢奉茶。
不过李傕此次却是不同于上次,他没有当仁不让的坐上帅位,而是径直走到左侧首位坐下,并招手示意李玄坐在自己身边。
李玄面带笑意依言落座,俯身时眼底掠过一丝惊疑之色,显然李傕不经意之举引起了他的警觉。不过这种警觉倒也不是坏事,反倒是好事,毕竟大敌当前,若是李傕还摆不正自己的位置,那将是十分麻烦的事情。
通过上次试探,李玄知道主公李利直到目前为止依然没有下定决心让李傕下台,始终念及叔侄之情,一让再让,隐忍不发。这让李玄颇感无奈,不免有些气馁,因为上次之事是他和李儒精心谋划的巧计,其用意就是促使李傕显露心迹,从而顺藤摸瓜揪出一众党羽,最终逼迫李傕下台退隐。
整个布局进行得非常顺利,一切都在李玄、李儒二人的掌握之中,却不料人赃俱获之后,主公李利竟然轻易放过李傕,压下此事,反而将胡轸和许定二将直接派到李傕手下。还拱手送给李傕两万郡府兵。
这一下,却是让李玄和李儒二人清晰认识到李傕在李利心目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位置有多高,近乎牢不可破。即使李傕心存异志,证据确凿,李利也不会对李傕怎么样,反而一再忍让。
这让李玄等人颇感无奈,顾虑重重,不过这毕竟牵涉到主公李利的家事,旁人纵然有心帮衬。却又力不从心,顾忌太多,很难把握分寸。
因此,李玄和李儒二人受挫之后,已经决定彻底放下此事。不想牵涉其中,以免将来惹祸上身。
“不知大司马此来所为何事?如若有什么事情需要属下去办。大司马尽管吩咐。只要李玄力所能及,一定不让大司马失望。”一盏茶过后,李玄面带笑容的轻声相询。
李傕闻声神色微变,眼角余光狐疑地观察着李玄的神色,微笑道:“元忠太客气了,我们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多礼。我此来就是想知道文昌何时抵达长安,以便满朝百官届时出城相迎。”
“百官出迎?”李玄闻言愕然,扭头看着李傕,诧异道:“大司马此言当真。不是戏言?”
“呵呵呵!”李傕欣然笑道:“今日早朝之上,我已禀明天子,待文昌从司隶返回之日,天子亲临城楼相迎,我将带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迎接文昌平安归来。天子已然准奏,只待确认时日,一切自有我来操办!”
“这、、、只怕不妥!”李玄神色顿变,迟疑片刻后,摇头说道:“主公此番游历中原和江南各州,临行前行踪十分隐秘,知道此事之人寥寥可数。如今主公平安回来,自然也是悄然回归,根本不会惊动任何人。何况,主公此次游历并不是出征归来,用不着弄出这么大动静吧?万一主公不高兴,归罪下来,属下等人实在担当不起。因此,此事断不可行,还请大司马三思啊!”
“嗯?”李傕沉吟一声,思量着说道:“昨天夜里我看过你们抄送的司隶捷报,上面说文昌此行斩获颇丰,随行钱粮众多,足见文昌此行并非游历那么简单。此外,上面还有一句尤为重要:‘于大江之畔斩杀为祸数百年之久的恶龙’。不知此事确否,文昌当真斩杀一条蛟龙么?”
“呃!”李玄闻言错愕,既而下意识点头,坦言道:“确有此事。大半个月前,主公一行沿江而上,途中遭遇水贼劫持,其贼首甘宁胁迫主公潜入毒龙潭,想要趁机捞取潭底财宝。结果,贼首被恶龙重创,至今昏迷不醒,数百名贼众被恶龙屠杀。危急时刻,主公和桓飞将军不畏生死,联手对抗恶龙,最终主公亲手斩杀恶龙。据说,这头恶龙体长八丈有余,身躯庞大无比,刀枪不入,至今已有数百年光景,其寿命之长比四百年大汉王朝还要长久。”
说到这里,李玄缓口气继续说道:“而今这条恶龙就在徐荣军中,不日将送来长安,到时候大司马可以靠近观看,一看便知真伪!”
“啊!”看着李玄说得如此煞有其事,李傕大惊失声,急声道:“如此说来,此事是真的!那元忠敢肯定文昌斩杀的恶龙不是大蛇,而是真正的蛟龙吗?”
“当然!徐荣大营数万将士已经亲眼目睹,岂能有假!”李玄毫不迟疑的肯定说道。
“呼”李傕惊愕半晌后,长嘘一口气,神色复杂的叹声道:“这是亘古未有的祥瑞之兆啊!天佑我李家,天佑文昌啊!此等惊世骇俗之事一定要让天下人都知道,要让长安城方圆三百里的百姓都亲眼看看文昌斩杀的恶龙,让世人都知道我家文昌侄儿乃苍天护佑之人,神挡杀神,龙挡屠龙!”
一语方罢,李傕神情决绝的说道:“既然此事是真的,那一切就交由我来办,若是文昌归罪下来,由我一人承担!此次我不仅要带领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还要带上天子銮驾,迎接文昌回城!此外,我还要派出数千郡兵张贴告示,飞鸽传书三辅各郡各县,广发告示,传令各地郡府兵组织百姓前来长安亲眼看看恶龙。此事还需元忠知会铁陀将军,让他传令三辅郡府兵配合行事。不知元忠意下如何?”
“这、、、有必要弄出这么大场面吗?”
李玄此刻已经被李傕吓住了,有些跟不上思路,因为他之前没有想过利用恶龙大做文章。却不料李傕居然一反常态地准备将此事大操大办。
如果一切真的按照李傕所言操办,那场面可就大了。三辅之地至少有十余万百姓涌向长安,加上长安城内的数万百姓以及周边百姓,到时候长安内外至少聚集二十万百姓。若是再加上此刻已经集结完毕的十万西凉军,那李利回城当天,长安城内外将有三十万人亲眼目睹这一盛事,规模之大迄今罕见。
“当然有必要!”看到李玄惊愕莫名的神色,李傕不容置疑说道:“元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自古以来,皇帝都自诩真龙天子,然则世间谁见过真龙长得什么样?此番文昌斩杀恶龙。这可是百年乃至千年不遇的祥瑞之兆!这意味着什么,还用我来告诉你吗?如此重大的事情,我等难道还不应该大操大办吗?错过此次机会,等到文昌屠龙之事传扬开来,即便此事是真的。恐怕也没人相信。与其白白错失机会,不如我等现在就着手操办。一举轰动天下!”
说到这里。李傕兴奋无比说道:“此事一旦办成,长安城至少有二三十万人亲眼目睹盛事,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不出一月即可传遍天下,广为人知。到那时,有没有天子坐朝对于我们而言。都已是无关紧要之事,天下谁人还敢不敬文昌,谁人不知文昌斩杀恶龙之壮举!如此以来,大事可成。霸业有望啊!”
耳边听着李傕的话,李玄不禁连连点头,脸上露出惊喜莫名的神采。
直到这一刻,李玄不得不承认,姜还是老的辣。尤其是某些权欲熏心之人,遇到这种好事的时候,反应速度惊人,一瞬间就知道如何最大限度的利用此事达到轰动效应,既而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
不过李傕如此用心谋划此事的最终受益者却不是他本人,而是李利。
对此,李玄有什么理由反对呢?他自然是乐见其成,非但如此,他还要尽心竭力帮助李傕做好这件事情,使其愈发完美,无懈可击。
“一切全由大司马做主,属下定当全力协助,请大司马放心!”想通之后,李玄欣然应道。
“好!元忠深明大义,文昌没有看错你!”李傕拍手叫好,随之长身而起,便欲立即着手办理此事。
“呃!对了,文昌到底什么时候回城?”大步走到门口时,李傕骤然止步,扭头问道。
李玄应声道:“三日之后。”
“时间不够啊,这可如何是好?”李傕闻言色变,急声道。
李玄快步走到李傕身边,低声道:“大司马不必担心,属下立即传信主公,将回城时间推到六天之后的中午。不知六天时间够不够?”
“六天?”李傕闻言顿愕,既而思量着道:“六天时间仍然太紧,好在我西凉官道通畅,沿途驿站中战马和马车众多,应该不成问题。不过还需元忠下令沿途驿站半月之内免去车马费用,否则寻常百姓怕是坐不起马车,也雇不起驽马赶路啊!”
“嗯,这个不是问题!”李玄稍作思量后,说道:“大司马尽管放心,属下立即传令下去,开放驿站,并临时抽调右扶风郡马场一万匹战马和郿邬郡府兵五千匹战马,沿途护送百姓前来长安。此外,我会传令铁陀将军率领五万郡府兵协助大司马办好此事。如此,应该可以万无一失!”
“好,如此甚好!”李傕欣然点头,既而快步离去。
目送李傕兴冲冲离去,李玄神色极为复杂,眼神中既有惊喜又有几分懊悔。
惊喜是因为李玄直到此时才知道,大司马李傕并非大奸大恶之徒,也不是一个权欲熏心贪婪无度之人。相反,李傕在大是大非面前,分得清轻重缓急,与李利之间的叔侄亲情仍然占据着主导地位,没有被权势和名利消磨殆尽。
而这,恰恰是李玄自责懊悔的源头。至此之前,他一直认为李傕就是个权欲熏心的贪婪之人,始终觊觎着主公李利手中的兵权,似有取而代之的狼子野心。因此他和李儒时刻提防着李傕,唯恐他一天天做大,从而威胁主公李利西凉之主的至高地位。
所幸李玄和李儒二人从来都没有除掉李傕之心,因为他们知道主公李利绝对不会对李傕下手,哪怕李傕真的起兵谋反,李利也不会狠下心肠除掉李傕。故而,李玄和李儒之前设局逼迫李傕露出马脚,其真实用意也无外乎迫使李傕下台隐退,仅此而已。
如今亲眼看到李傕如此用心的替李利奔走,李玄深感惭愧,知道自己此前错怪了李傕,险些酿成大错。庆幸的是,李利始终坚守着叔侄亲情,不愿责难李傕,否则李傕现在已经被囚禁起来,再无翻身之日。
“禀尚书令,我家老爷让小人传话,段煨将军罪不至死,还请尚书令在卫将军面前美言几句。”正当李玄失神发愣之际,刚刚跟在李傕身后的管家快步跑回来,恭声说道。
“哦,好,我知道了。”李玄闻声惊醒,既而对管家说道:“你回去转告大司马,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刚才商议之事,其它事情都好说。请大司马宽心,我一定劝说主公手下留情。”
“多谢尚书令,小人先行告退。”得到满意答复后,管家欣然揖手离去。
待管家离开后,李玄微微一笑,自语道:“我道大司马此来为何,原来是替段煨求情。不过此事和屠龙之事相比何足道哉,只要眼下这件事情办好了,饶段煨一命又有何难?”
第552章回西凉郎才女貌
噔噔噔!
蓝田官道上,二十多辆双驾马车疾驰而过,车队前后长达数里。
“这就是长安?”
第三辆马车上,一位绝世美人透着格窗一眨不眨看着沿途风景,娇容含笑问道。
李利抬眼看了一眼窗外,轻笑道:“不,此地是蓝田,距离长安城还有上百里呢!”
“官道修得这么宽,沿途景色也很漂亮,还有这辆马车,坐在里面很舒服,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夫君,你真了不起!”
显然,此时说话的绝世美人就是李利的妾室小乔。
听到小乔在周瑜、郭嘉、鲁肃和大乔四人面前夸赞自己,李利俊脸微红,微笑颔首道:“这些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而是西凉百姓和蓝田官员修建而成,他们才是真正了不起的人。近两年来,我只来过这里三次,第一次是追杀吕布,第二次还是去年秋天巡视到此,这第三次嘛,就是现在。这里一年四季景色都很美,春观新柳夏看花,秋赏枫叶冬有青,确是美不胜收。呵呵呵!”
“主公此言过谦了。单凭我等座下这辆奇特的马车,便知西凉大治之说绝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周瑜接声道。
确实,周瑜坐在车里没有刻意观看车外的风景,而是兴致十足地打量着这辆宽敞舒适的马车,眼神中满是赞赏之色。
这辆马车比一般马车宽大许多,车内比较宽敞,足可容纳七八个人坐在里面,中间还有一张桌案,上面放着一些水果、糕点和酒坛。桌案做得很精致,长条形。边缘有棱,可以防止桌上的果品滚落下去。座位紧靠车身,除车门之外,三面皆有柔软舒适的座位,坐在上面几乎没有一般马车的振荡颠簸之感。
眼见周瑜对马车比较好奇,李利微笑道:“这辆马车与驿站中其它马车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这是一辆新马车,我们是第一批乘客。马车没有太大的新奇之处,只是在车架上稍作改动。车垫接口处添加五层软木,其中三层木板,两侧皮垫,仅此而已。此外,只要还是道路平坦宽阔。每天都有人定时清扫,捡取碎石和树枝等一应杂物。如此方能畅通无阻。”
周瑜听后若有所思。这时鲁肃笑声问道:“听兄长所言,难不成我等这辆马车往后还有别人乘坐?”
“呵呵呵!”李利闻言开怀而笑,点头说道:“当然!我们刚才一共雇用二十八辆马车,全部都是以龙骧李府的名义租赁而来,等到今天晚上,就有人前来索回马车。并且还要收取不菲的租金。因此,到那时这些马车就不属于我们,往后再想坐,还得前去驿站租用。换言之。这是公用交通工具,任何人只要付钱,就能乘坐,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当然了,如果遇到财大气粗之人包下整辆马车,那自然是他一个人乘坐或是一家人乘坐,别人就不能强行上车。如果有人寻衅滋事,赶车的车夫就是郡府兵将士,他们就会抓人,然后交到下一处驿站关押,由当地县衙负责处理。”
“哦?这倒是很新鲜!”周瑜、鲁肃和郭嘉三人闻言后,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惊呼道。
李利笑着问道:“怎么,难道你们觉得不合理,还是不可行?”
“不、不、不,我等绝无此意!”周瑜三人外加大乔和小乔二女纷纷摇头否认。
周瑜微笑说道:“恰恰相反,我们觉得这种做法太合理了!然而,正因为太合理,反倒让我们有些不敢相信。主公应该知道,这马车可不是人人能坐的,暂且不说普通百姓,就连一般官员家中也不一定人人都坐得起马车。要知道一辆马车的花费可不小,马匹、马车维护和车夫都要开销,此外很多城池还要征收马车入城赋税,远不如骑马方便,最起码骑马进城,马匹不用交钱。
反观主公治下,竟然将如此舒适的马车拿出来公用,但凡交钱就能乘坐,到达目的地后,再将马车就近退还给驿站。这样以来,确实方便很多,如果价钱再稍微便宜一些,那寻常百姓也坐得起马车,出行就变得简单快捷又安全。”
说到这里,周瑜好奇问道:“不知此法是何人献于主公的?”
李利闻言惊愕,说道:“公瑾此言何意?难道有何不妥吗?”
周瑜摇头说道:“不,非但没有任何不妥,反而令我等大开眼界。献此策之人当真是治政大才,思维敏捷,行事不拘一格,理当重用啊!”
“这个嘛、、、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李利神色怪异地迟疑道。
周瑜肯定说道:“有过之而无不及。事实上,马车通常是士族和富户人家彰显身份地位的象征,或是大户人家的女眷出行才会选择乘坐马车,并不经常使用。如今主公治下另辟蹊径,竟将马车当做公用工具,如此便可将马车的利用价值尽数挖掘出来,其价值就会暴增无数倍。因此,想出此等良策之人岂是庸碌之辈,定然是一位胸怀宽广的大贤之士!”
李利闻言轻笑,坦言道:“些许微末之技竟然得到公瑾如此高的夸奖,李某实在是愧不敢当啊!”
“呃!主公,你这是、、、、、、、”周瑜神情愕然,惊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哈哈哈!”稍稍愣神后,周瑜和李利对视一眼,随之车内六人开怀大笑。
笑罢后,李利颇有感触说道:“实话实说,这个主意还真是逼出来的。不怕你们笑话,当初平定西凉之后,各州郡府库内空空如也,甚至连长安城内的皇家府库都没有多少积蓄,整个西凉军穷的叮当响。但是西凉军数十万还等着发饷吃饭呢,平均每一天人吃马嚼的粮草都不是小数目,各营将领三天两头跑到我面前求取粮饷,可是府库是空的,我拿什么发放给他们?再加上。各郡县府库内为数不多的粮饷还要发给百姓恢复生产,大力发展农耕。于是我整天被逼得不敢见人,唯恐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催要粮草。
正所谓穷则变,变则通。我西凉各郡县都是百废待兴,府库内确实没有多少钱粮,但我军唯独不缺战马,而且普通百姓家里也有很多矮马和驽马。有鉴于此,我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将军中淘汰下来的战马和百姓手中矮马驽马购买回来,然后修建驿站。再调集各营之中的俘虏前来修路。只要道路通畅,百姓们出行方便,就可以把家中的蔬菜或山货拿到集市上卖掉;来往商队自然也能更加快捷,加速货物流通。与此同时,驿站凭借马车、马匹代步和客栈食宿收入。不仅能供应战俘们的口粮,还能结余一笔可观的收入。充实府库。如此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稍顿,缓口气之后接声道:“两年多下来,这个看似效用不大的无奈之举,为我西凉府库增加大笔钱粮,随之而来的便是从长安三辅到凉州乃至雍州各郡县,全部修建了官道。开设驿站。截至目前,雍凉二州虽不敢说四通八达,但官道已经贯通至各县,甚至延伸到各个镇甸。出行十分便利。以前从长安前往凉州刺史府需要两三天时间,如今只需快马加鞭一天就能到达,沿途驿站不仅有矮马和驽马,还有专供哨骑换乘的战马。
与此同时,很多战俘如今都已在官道两旁安家落户,成为我大汉百姓。以至于西凉境内如今已经没有战俘了,而仍在继续修路的那些人都是罪犯或游手好闲的不法之徒,只要他们服刑期满或是表现上佳,很快就能恢复自由身。因此,我西凉境内治安很好,近两年内几乎没有草寇和强盗为祸一方的事情发生,虽然算不上大治,但还算是安稳祥和之地。”
话说到这里,李利不由得摇摇头,肃然说道:“可惜此番于夫罗大军犯境,战事一起,百姓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必要时还得征召青壮运送粮草和军械。如此一来,眼下这等祥和安定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势必引起一连串的战事。”
“主公不必忧心。”郭嘉接声劝慰道:“于夫罗大军兵马虽大,却还不足以对我军构成威胁,只要我大军出动,两个月内即可剿灭蛮军!”
周瑜欣然附和道:“奉孝所言极是。西凉全境的安定局面来之不易,但恰逢乱世,战事无法避免。相对而言,眼下我军钱粮充足,足可支撑一场空前大战。这个时候于夫罗大军率先撞到枪口上,那我们就不用客气,直接挥师北进,一举荡平南匈奴部落,收复河套之地,除恶务尽。如果战事顺利的话,我军此番或可趁势收取并州。纵然无法占据并州全境,也定要夺取大半郡县,为日后攻取并州全境奠定基础!”
李利确实对这场突如其来的战事十分痛恨,对眼下来之不易的大好局面感到惋惜,但这种惋惜的本意是担心百姓受苦,却不代表他怯战,不敢应战。实际上,正如周瑜所说,西凉军眼下不缺钱粮,足可打一场大战。而这,还是建立在不用征收赋税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西凉境内的休养生息战略仍将持续进行,不会受到太大影响。而真正受苦的百姓主要集中在战乱之地,眼下主要是北地郡百姓,这是难以避让之事,毕竟北地郡目前处在战争的前沿。
此刻,听到周瑜一番话后,李利朗声笑道:“公瑾好志向,豪气干云哪!哈哈哈!”
周瑜含笑不语,坐在他身边的郭嘉接声道:“这并非不可能之事。以我军目前的处境来说,攻占并州势在必行,越早下手越好,迟则生变。目前,我西凉各地,惟有北面和东面边境不稳。东面姑且不说,那是与中原各路诸侯接壤,绝非一朝一夕能够解决的事情。
但北面边境眼下正是一个契机,只要我军能够尽快击败于夫罗大军,既而一鼓作气攻入河套,横扫南匈奴部落。随后挥师东进,攻占并州云中、雁门等郡县就是顺理成章之事,因为这些郡县原本就在南匈奴人手里。待攻占这些郡县之后。再挥师南下攻取整个并州。
如果战事顺利,估计入冬之前便可结束战事。倘若战事不顺,亦或是途中又有变故,那我军此次也一定要攻占河套平原,将南匈奴人全部赶到塞外或并州腹地,为我们将来攻取并州赢得先机。”
“嗯,此事我等稍后再议。”李利微微颔首,看到大乔和小乔二女略显疲惫之色后,他轻声道:“中午我们在蓝田大营歇息,明日清晨再前往长安城。不知公瑾、奉孝意下如何?”
“我等无异议。一切听凭主公安排。”周瑜、郭嘉和鲁肃三人都是人精,留意到李利的眼神后,自然是欣然应允。
“嗯。”李利微笑颔首,当即挑开窗帘,对跟在马车一旁的武关守将杨秋吩咐道:“前往蓝田大营。派遣快马前去通报。切记,不得泄露行踪。不用劳师动众出营接应。只需准备好军帐和食物即可!”
“诺,末将领命!”杨秋闻声应道,随之招来亲兵前去蓝田大营传令。
不知不觉,夕阳落山,天边挂满红彤彤的晚霞。
蓝田大营,后军大帐。
歇息一个下午的李利轻轻起身穿衣。既而轻吻吵醒熟睡中小乔的额头,随之走出内室。
诚然,最近几天连续赶路,尤其是武关至秦岭路段。颠簸得厉害。小乔和大乔姐妹俩都是柔弱女子,体质自是不能和李利等人相提并论,她们哪里受得了如此昼夜兼程的赶路,因此进入蓝田之前就已是疲惫不堪。而后得知长安城就在眼前,她们终于支撑不住靠在马车上昏昏欲睡,于是李利一行只得留在大营歇息一日。
然而,李利没有想到的是,中午到达大营之后,小乔居然拉着他一起沐浴。结果,沐浴变成了鸳鸯戏水,既而演变为一场酣畅淋漓的肉搏激战。
此刻,李利睡醒之后神清气爽,而小乔却仍在深度睡眠之中。她是真累了,若是无人打扰的话,估计她能睡到明天早晨。
“主公,末将来了。”看到李利走出军帐,不知何时来到军帐之外的李挚,迎上前去躬身施礼。
“子诚,你这么快就到了?”眼见李挚出现在自己面前,李利诧异问道。
李挚轻步跟着李利向主将大帐走去,边走边说道:“五天前末将就接到元忠的传信,当天夜里末将就从刺史府赶到长安,向元忠询问主公具体行踪,得知主公还需几日才能回来。上午元忠找到末将,让我将这封密信亲手交给主公,两个时辰前我与返回武关的杨秋将军不期而遇,得知主公已到蓝田大营,当即赶到这里。”
说话之中,李挚掏出密信递给李利,随之站在一旁,巡视四周。
拆看书信的一瞬间,李利虎目微睁,剑眉竖起,脸上浮现出浓烈的不悦之色。
然而,当他看完书信之后,脸上的表情却是平静如常,仰头望着天空中的多多霞云,还有那赤红似火的落日余晖。
书信上所说的事情正是李傕欲借毒龙造势之事,对此李玄在信中详述原委,表明坚决支持李傕操办此事的态度,并建议李利暂时不要现身,待六天后随后面的辎重大队一起返回长安,接受文武百官和百姓的欢迎仪式。此外,李玄一再重申,此事关系重大,力谏李利不要拒绝,因为李玄认为此事对李利有百利而无一害。
沉思半晌后,李利随手将密信交给李挚,吩咐道:“你看过迷信之后去找周瑜、郭嘉和鲁肃三人,待他们看过密信后立即烧掉它,至于应该怎么做,听听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们赞成元忠信中所言,那你就和公瑾返回武关,等待辎重大队到来,然后做好相应事宜。如果他们不同意,或是沉默不语,此事就此作罢,立即传令李玄劝阻我叔父立即停手,就说这是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违抗!去吧,速速办好此事!”
就在李利说话之际,李挚已经看完了信中内容。待李利话音方落,李挚低声问道:“末将愚钝,不知主公为何要将此事交由周瑜、郭嘉等人决断?末将觉得元忠所言句句在理,此举对主公有利无害,影响极大,错失此次机会,恐怕往后再也没有这等千载难逢的良机了。请主公三思!”
李利闻声后,身形纹丝不动,依旧仰望苍穹,目光深邃而凝重,低声道:“你说的没错,这件事看起来确实很诱人,令人难以拒绝。某些野心勃勃的诸侯朝思暮想着这种好事情,可谓望眼欲穿,可惜渴望而不可及。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孤立存在的,有利必然就有弊,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根本不存在。
天命所归听起来很不错,实际不过是虚名,一句托词而已。乱世争霸终究还得倚仗自身实力,靠得就是手下一众文臣武将,没有这些人竭尽全力辅佐,终究难成大事。周瑜、郭嘉和鲁肃三人都是能够助我成事之人,若因此事让他们对我心生不满,我要这等虚名又有何用?”
说完话后,李利不再多言,顾自走进大帐,而李挚则目送李利离开,既而快步前往郭嘉等人的军帐。
第553章惊天子空前盛事
旭日初升,万里晴空。
哒哒哒!
宽阔平坦的官道上,一队队铁骑策马提枪缓缓前行。
战骑之后,数千名辎重甲士押解上百辆马车徐徐跟进,直奔长安东门而去。
领头开道的铁骑当中,一名身着金黄色战甲的高大将军居于战骑中央,独自居中而行,极其引人注目。
但见他身量足有九尺,身躯魁梧,相貌俊朗,剑眉虎目极具威严。策马前行之中,他倒提金猊金背战刀,身姿挺直,座下一匹赤红似火的骅骝神驹,行走于众多战骑之中俨然是鹤立鸡群,格外显眼。但见此马体长近乎一丈三、高逾一丈,通体火红,鬃毛竖立,丝丝光亮顺滑,毫光可见。这一人一骑背对朝阳前行,金色战甲和红色战马与朝阳辉映,灿灿生辉,令两侧围观的百姓不敢正视,光晕刺眼,煞是威武不凡。
“主公真乃神人也!”紧随战骑之后的马车上,周瑜、鲁肃和郭嘉三人坐于其中,透过车窗注视着前方金光环绕的威武身躯,不禁由衷赞叹。
看着自家兄长雄壮如山岳般的高大身躯以及那健步跨越的骅骝马,鲁肃脸上呈现出一抹激动的红润,眼神满是崇敬兴奋之色。
然而,当他留意到距离长安东门还有十余里的官道两旁站满百姓之后,振奋激动之余,却又不免有些担忧。
稍作思量后,鲁肃对周瑜和郭嘉二人低声道:“大司马此举无疑是高瞻远瞩的神来之笔,但风光之后隐藏着无尽凶险,想必朝中百官此次应该有想法了。”
“这是必然之事,无法避免。”郭嘉深以为然地点头附和,轻声道:“主公此番入长安不比以往。满朝文武百官出城十里相迎,天子立于东门迎接,等同于开城接驾。如此尊崇之礼仪,古往今来惟有出征将帅建立不世之功勋,班师凯旋之际方得一见。
但此次并非大军凯旋归来,而是瞻仰主公屠龙之壮举,数十万百姓夹道相迎,十万大军沿途接应。如此盛大场面,正主却不是天子,而是主公。自古道: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事一出。满朝文武官员岂能不知其中深意,焉能坐以待毙?
待此番盛事结束,西凉全境皆知主公威加海内,声望如日中天,民心归附。此后西凉百姓将视主公如天神,天子光环黯淡。既而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自此以后。西凉百姓只知主公而不闻天子,东汉王朝气数尽矣!”
周瑜闻言颔首,接声道:“不仅是西凉百姓如此,恐怕大汉其他州郡百姓或多或少亦有此念。与此同时,天下各路诸侯必然惶恐惊惧,纷纷揣测主公有不轨之心。此举更是难脱篡位之嫌,从中看出主公的帝王之志。这样以来,天下局势将对我西凉军极为不利,各路诸侯必将视主公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子敬之忧虑想必就在于此吧?”
“正是。”鲁肃应声说道:“而今天下局势并未明朗,诸侯割据之势愈演愈烈,战乱不堪。置身如此乱局当中,主公此举无异于再为乱世添上一把大火,使得局势愈发混乱。各路诸侯听闻今日之事后,必然危机感大增,势必会加快步伐,以求壮大自身实力。此外,今日之事一经传出,必然会将各路诸侯的目光吸引到我西凉军身上,随之他们的矛头也将对准我西凉军和主公。
因此,在我看来,自今日之后我西凉军所面对的局势将愈发险恶,树敌于天下,稍有不慎恐有倾覆之危!”
郭嘉轻轻点头,若有所思说道:“子敬之言极有可能成为现实,或者说这种局面根本无法避免。其实,自从主公挟天子以令不臣之时,便已然站在天下诸侯的对立面,今日之事不过是将隐藏在暗处的事情彻底裸露在阳光下,让西凉百姓亲眼看一看。至于各路诸侯如何看待此事,那就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事情。”
说到这里,郭嘉话音一顿,思量着说道:“事实上,早年董卓入京便已显露出不臣之志,天下诸侯之所以联盟讨伐董卓,其本质就是扼杀董卓的帝王之志,从而为他们自己赢得时间和机会。我主替代董卓执掌西凉军之后,各路诸侯之中只有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主公志向远大,雄才伟略,志向与实力相匹配,俨然凌驾于众诸侯之上,根本无须顾及天子颜面。然而,主公此前两三年间一直藏而不漏,谦逊有礼,这就给众诸侯一种错觉,让他们误以为主公年少愚钝,野心远不如董卓,没有胸怀天下之远大抱负。
现如今,主公突如其来显露锋芒,必定促使天下各路诸侯重新审视主公。而某些之前上蹿下跳左右摇摆的小诸侯,例如河内张扬、汉中张鲁和并州白波贼等与我西凉接壤的势力,再想夹缝中求存就没那么容易了。”
说话之中,郭嘉欣然而笑,接声说道:“至于天下诸侯将与我西凉军为敌之事,纵然主公没有显露心迹,他们也不会与我们为友,仍然视我等为敌。既是如此,我等何必顾忌他们,始终都是敌人,索性摆明阵势,一较高下。这样以来,反倒不受牵绊,一切但凭实力,孰强孰弱,江山谁属,沙场见分晓!”
“奉孝所言甚是。”周瑜对郭嘉这番话深为赞同,点头说道:“我西凉军实力强大,原本就是天下诸侯之首,他们自然不会与我等结盟为友,时刻提防着我们,处处针对主公。今日主公显露心迹,只要没有立即废黜天子,登基称帝,自然能够安抚一部分心向大汉的百姓。随着我军将来一步步蚕食天下各州各郡,其实就是教化人心的过程,百姓们自然而然归附主公,到那时一切都将水到渠成。
因此,我十分赞成奉孝之言。与其藏头露尾遮遮掩掩奉天子以令不臣,不如及早摆明心迹和立场。以免给天下黎民留下错觉,误以为主公先忠后叛,这样反倒令人难以心服,没有归属感。不过凡事有利有弊,今日之事过后,我西凉军所面对的局势将愈发恶劣,压力巨大。所幸我西凉三州之地不比中原州郡,占据虎踞龙盘之地,关隘天险不可计数,纵然一时难以平定天下。却也不会轻易被诸侯所灭。倚仗天险雄关,我们一步步蚕食中原,早晚一统天下!”
听着郭嘉和周瑜二人的一番话,鲁肃不禁连连点头,顾虑随之淡去。心胸赫然开朗起来。
随之鲁肃微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诚如二位所言。我西凉之前就是孤立的存在。没有盟友,也没有可以借用的助力,一切都只能依靠自己。既是如此,那我们有没有不轨之心其实都无关紧要,关键还在于我们自身实力是否强大。几天前,主公将此事交由我等三人决断。当真让我们好生为难,好在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不离不弃支持主公,但凡对主公有利的事情,我等义无反顾。支持到底!”
话音稍顿,鲁肃收敛笑容,沉声道:“既然我等已经决定无条件支持主公,那么接下来我们身上的担子就重了。摆在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如何干净利落地剿灭于夫罗大军。此战若胜,其效应之大难以估量;若是战败,那对于主公和我西凉军来说,无异于当头一棒,士气必然受挫,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人心也将随之松散开来。这件事情,我们三人这两天好生思量一下,争取能拿出一个好策略,助主公尽快剿灭蛮军!”
“子敬所言极是。”周瑜和郭嘉闻言后,欣然点头应允。
“恭迎卫将军归来!”
东门十里外的官道上,以大司马李傕为首的文武百官列队相迎,待李利策马临近时,众人躬身揖手行礼。
“吁”
提缰勒马,李利飞身下马,快步扶起李傕,俯身轻声道:“叔父尽心戮力相助侄儿,实在令小侄感动,此恩此情容日后再报。”
“文昌不必如此。”李傕当即起身,低声说道:“叔父虽然贪恋权势,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绝不糊涂。叔侄一家亲,血脉相通,但凡对文昌有利的事情,叔父绝不含糊,一定尽心尽力去做,光耀我李家门楣!”
说罢话后,李傕走到骅骝马旁边,手提缰绳,朗声道:“天子御赐銮驾迎接卫将军,请将军乘銮驾回城,老臣愿为将军牵马缀蹬,牵马进城!”
李利闻声愕然,却见天子銮驾已然静候一旁,听到李傕命令后,銮驾缓缓驶来,确是一辆四马御驾,随行还有一众天子仪仗。
眼见于此,李利面朝东门方向躬身一礼,遥拜天子,随即大步登上銮驾,对百官朗声说道:“有劳诸位相迎,免礼起身,随本将军回城面圣。起行!”
随着李利手扶銮驾抬手一挥,文武百官纷纷起身退到两旁,待銮驾通过后,跟在后面徐徐前行。
这时,跟在后面的近卫军统领李挚大手一挥,厉声道:“七十二勇士听令,合并车驾,揭幕!”
“嘭嘭嘭!”
紧随李挚一声令下,但见周瑜和二乔乘坐的马车后面,十余辆盖着黑布的马车应声而动,七十二名高大健壮的甲士动作娴熟地套上八匹骏马,将十二辆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以横木门栓套接在一起。随即,由八匹骏马拖动这辆超大的马车,七十二名勇士护持周围,推车前行。待马车缓缓而行之后,金猊卫副统领张辽策马上前,逐一揭开黑布,将毒龙庞大的身躯呈现在众人视线之中。
“啊”
一片排山倒海的惊呼声由近及远播散开来,使得靠近毒龙车驾的百姓纷纷后退避让,而官道两旁距离较远的围观百姓则拼命拥挤上前,争先恐后地想要亲眼目睹蛟龙真容。
“啊!这、这、这、、、这就是蛟龙!”牵着骅骝马的李傕闻声回头观望,恰好看到毒龙狰狞硕大的龙头,顿时吓得他浑身惊颤,不可置信地指着毒龙,惊愕半晌才说出一句话。
“对,这头恶龙至少存活四百余年,长期残害过往渔船和百姓,我闻讯之后率众前去绞杀,恶战三天三夜,终于斩杀毒龙!”站在御赐銮驾上,扭头面对朝阳,李利睁着眼睛说瞎话,掷地有声的慷慨陈词。
“嘭、嘭、嘭!”就在李利朗声讲述屠龙经历之际,十余名胆小的官员止步扭头看到毒龙真身之后,当即吓得瘫软在地,随之白眼一翻,昏死过去。此外,还有数十名白白胖胖的官员吓得浑身哆嗦,宽大的官服下摆哗哗作响,既而在干燥平坦的官道上留下他们各自的足迹。
而这一切,尽数呈现在上万名百姓眼中,诸生百态尽数收于眼底。
然而,李利并未下令车队止步,銮驾依旧领头前行,承载毒龙的超大马车同样缓缓向前。于是,一众吓得两腿发软的文武百官们眼见毒龙一步步逼近,突然爆发出身体潜能,扭头快步跟上銮驾,若不是随行甲士相阻,恐怕他们就要超越銮驾,仓惶跑向长安城了。
而后,随着大队人马徐徐前行,官道两旁的百姓越来越多,许多百姓见过毒龙之后仍旧不愿离去,跟随车驾前行,浩浩荡荡向长安东门而去。
“啊啊啊”
随着数万百姓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山呼海啸而来,站在城楼上观望的少年天子刘协,终于看到了身躯庞大无比的毒龙。顿时,他周身颤抖不已,扭头就跑,边跑边大声疾呼:“救驾!”
可惜刘协终是没能逃离城楼,被数名甲士架着走下城楼,颤颤巍巍的站在城门口,迎接李利渐行渐近的銮驾。
这一幕并不是李傕之前交待的场景,按照此前预定计划,天子刘协只要站在城楼招呼一声即可,不用亲自出城迎接。然而,城楼上的一众金猊卫将士眼见刘协要跑,便顺势将他架到城门前,战战兢兢迎接李利的车驾。
第554章将军府美女如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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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烈日当空,热情似火。
当长安城内外数十万军民仍在城门前瞻仰毒龙真容的时候,李利已经走下銮驾,重新骑着骅骝马直奔将军府而去。
与此同时,一众失魂落魄的文武百官护送吓得尿裤子的天子返回皇宫,而大司马李傕则留在城门前主持秩序,以免造成混乱。
毫无疑问,李利失言了。
在此之前,他在官道上信誓旦旦地说回城面圣,可是他进城之后根本没有正眼看过天子,只有揖手一礼,就算是面圣了。而后,他顾自乘坐銮驾入城,待走过正街即将抵达皇宫时,他突然下车就走,径自返回将军府。
不过这一幕并没有引起百姓的关注,只有为数不多的有心人留意到李利这番怪异的举动,从而联想到很多事情,惊恐不已。
按照常理,天子銮驾只有天子有资格乘坐,即便是有人功勋卓著,也只可与天子同乘銮驾,断然没有臣下独坐銮驾之理。怎奈天子年幼,又惧怕出城后被人谋害,因此便遵行李傕的吩咐,銮驾出城迎接李利,而他本人则留在城楼上等候。接下来的程序是,天子与李利共乘銮驾入城,同往皇宫议事封赏。
可惜这一整套礼制今天都没用上,或者说今天的主角只有一人,这便是李利,而天子则沦为陪衬,可有可无,无关紧要。与之相反的是,天子今天表现得如此不堪,愈发彰显李利威武不凡,而百姓们山呼海啸的呼喊声。众口一词:卫将军万岁!
如此场景,让天子刘协情何以堪,满朝文武将以何堪?
但是,李利此番作为却是事先早有准备,完满达到了预期目的。
至于他没有入朝面圣,这也是李玄和李傕二人谋划中的最后一步。因为他不能入朝面圣,至少今天不行,错过今天随时都可以进宫。
今天这番作为,其用意再明显不过了,就是要彰显李利在西凉至高无上的地位。借助屠龙之事收取民心。如果李利随后进宫面圣,那城门口的一幕岂不是枉费心机,大打折扣?
只要李利进宫见驾,那就意味着他心虚,等于是向天子低头。向文武百官服软。如此一来,今日十里长街銮驾之行必将沦为笑柄。反倒更容易遭人非议。被人诟病。
但李利现在乘銮驾独自入城却也不进宫面圣,这么做同样会让人议论纷纷。然而,这种议论却是光明正大的讨论,不用妄自揣摩,诟病非议。李利此举摆明就是无视天子,无视百官。赫然表明他西凉之主的地位,不惧人言。
随后,只要他没有弑君篡位,登基称帝。别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想都无所谓。反正李利要的是西凉民心,就是要让西凉治下所有文武官吏都清楚,西凉之主是他李利,不是所谓的天子和朝廷。他没有弑君,仍然奉养朝中文武百官,那是他仁慈,不愿枉造杀戮。仅此而已。
当然,这个道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明白,百姓们就不会得知其中的弯弯绕绕。因此,天子刘协眼下还是皇帝,还不能死,他依然还是除西凉之外其他诸侯的皇帝。但在西凉境内,他这个皇帝什么也不是,就是个吃闲饭之人,说出的话非但不是圣旨,反倒沦为耳边风,根本没人听他差遣。呃,也不尽然,起码他还有三公九卿和一众文武官员,或许这些老臣愚忠或是良心发现,仍然会遵从他的旨意。
经此一事,东汉两百年基业近乎崩塌,大汉四百年江山倾覆在即。此刻之所以还没有彻底倾覆,是因为刘协这个正统皇帝还活着,还没死,否则大汉也就彻底灭亡了。
时局恶化到这等地步,可以说是瞬息骤变。在此之前,谁也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甚至朝中很多官员还憧憬着中兴大汉,成为光武中兴那样的从龙之臣,留名青史呢。但这一切随着李利屠龙之事呈现在世人面前,天子光环骤然暗淡,已然成为被西凉遗忘的末路帝王。而一直谦逊有礼的李利一瞬间的转变,更是让满朝文武惕然心惊,惶恐难安,其中惊吓最甚之人就是刘协。
细说起来,三年来,刘协和李利极少碰面,总共没有超过五次。第一次是董卓强行嫁女,第二次是长安之乱结束后送他返回皇宫,第三次是李利入朝举荐李傕出任大司马辅朝摄政,第四次就是今天城门会面。除此之外,李利几乎从不进宫,一切事务都由李傕、尚书令李玄和侍中李儒三人代办。因此,李利和刘协之间没有私人恩怨,也没有任何交往和交流,事情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只因刘协出身皇族并且还是皇帝。
身份使然,徒呼奈何?
哒哒哒!
马蹄声清脆,由远及近向卫将军府延伸。
策马前行中,李利与周瑜、鲁肃和郭嘉三人缓缓行至府门前,身后还跟着二乔乘坐的马车。
“恭迎夫君(主公)回府!”
尚未下马,李利便看到自己的一众妻妾悉数等候在府门外,而李玄、李儒等一众下属同样列队相迎,俯身行礼。
“哈哈哈!”看到李欣、蔡琰和滇无瑕等妻妾,李利顿时开心大笑,飞身下马疾步走到她们身前。
随之李利逐一扶起她们,并且扶起她们时还要抱一抱,惹得众女娇羞不已,俏脸绯红。
“夫君,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就不能等到晚上再抱啊!”当李利抱着滇无瑕愈发丰腴的娇躯时,滇无瑕非但不闪躲,反而主动投怀送抱,紧紧抱住李利之余,她还在李利耳边低声软语。
“自家婆娘想抱就抱,何惧人言?”李利轻笑道。
滇无瑕闻言嬉笑道:“一别数月。夫君变得愈发强势,不过妾身就喜欢夫君强势,越强越好。嘻嘻嘻!”
“呵呵呵!”李利开怀大笑,本想随手拍拍滇无瑕愈发挺翘的丰臀,却碍于身边有人围观,终是放下已经抬起的手臂。随之他低语道:“你这是挑逗我,现在暂且放你一马,等到晚上再收拾你!”
“咳!无瑕,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抱着夫君不放。有什么话私下里再说。”眼见滇无瑕和夫君李利抱在一起就不松开,李欣轻步走到二人身边,俏脸绯红地轻咳一声,低声轻语道。
滇无瑕闻言后,十分不舍地离开李利的怀抱。挽着李欣的手臂退到一旁。
确实,排在滇无瑕身后的女眷人数不少。任红昌、董婉、马云萝、甄氏张蔼和步练师。还有挺着大肚子的唐姬和何莹二女。再加上滇无瑕之前的李欣、陈钰和蔡琰,李利家中十一位妻妾尽数赶来长安与他会面。
如此其乐融融的恩爱夫妻,当真是羡煞旁人哪!
马车上,大乔和小乔相继下车,站在一旁打量着正在李利相拥的娇妻美妾。
李欣绝美雍容,陈钰清丽端庄。蔡琰丰韵典雅,滇无瑕妖娆动人,任红昌妩媚无限,董婉貌美从容。唐姬清秀婉约,何莹容貌绝伦,马云萝健美纤腰,甄氏款款丰腴,步练师甜美可人。
十一位国色佳人,每个人都有不逊于任何女子的绝世容颜,气质高雅,姿容绝美,身子高挑,窈窕有致,各具神韵。就连身怀六甲的唐姬和何莹二女,非但没有稍减姿容,反倒散发出即将为人母的婉约妩媚与成熟风情,愈发动人心魄。
“这十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妇人都是文昌的妻妾?”看到不远处令人不敢正视的绝世美人,同样容貌绝伦的大乔怔怔失神,对小乔明知故问道。
小乔轻轻点头,由衷低语道:“这十一位姐姐个个花容月貌,身姿绰约,夫君当真了不起!”
大乔闻声点头,但随即又替妹妹担忧。本来她以为李利虽有很多妻妾,但凭借妹妹小乔的闭月羞花之貌,定然不会失宠。可现在看到李利众多妻妾之后,大乔有些底气不足,很替妹妹担心。因为这些美妇个个容貌不凡,身姿婀娜,妹妹小乔和她们相比,尽管容貌和身段毫不逊色,却也没有明显优势,俨然不相上下。这样以来,小乔最后进门,若是处理不好姐妹间的关系,恐怕往后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看到大乔有些心不在焉,小乔轻声问道:“姐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大乔微微摇头,面带忧虑的低声道:“姐姐替你担心,怕你处理不好姐妹关系,往后难免忍气吞声,受欺负。”
“呵呵呵!”小乔嫣然一笑,轻轻拍着大乔的手臂,轻声道:“姐姐不用担心,妹妹我早有心理准备,不会惹姐姐们生气的,一定会和她们和睦相处,亲如姐妹。到时候,我就有十几个姐姐疼爱,再加上夫君对我宠爱有加,我们一家人定会其乐融融,就像她们现在这样,令人羡慕啊!”
“但愿如此吧。”大乔轻轻点头,低声叮嘱道:“妹妹,往后她们要是欺负你,姐姐替你出头。纵然姐姐力有不逮,不是还有你姐夫周瑜和子敬兄长吗?只要妹妹好好服侍文昌,相信文昌一定会善待你,其他姐妹也一定不敢欺负你。”
“嘻嘻嘻!”小乔忍不住笑出声来,笑道:“多谢姐姐关心,不过姐姐确是多虑了。眼下府中十一位姐姐都能和睦相处,亲如姐妹,难道妹妹就不能让她们接受我吗?何况夫君对待妻妾向来不偏不倚,从不厚此薄彼,又有哪位姐姐刻意针对我呢?放心吧姐姐,我一定会过得非常好,到时候姐姐要常来看我,我们府中女眷众多,绝对不会寂寞!”
大乔盈盈一笑,欣然点头,不得不承认小乔所言不虚。若是李利内院不睦,他怎么可能脱身出来出外游历呢!
第555章李文昌帅府点将
翌日。
卫将军府正堂。
大堂两侧,西凉军一众将领再次聚集一堂,各州郡文官同样齐聚于此。
上一次聚首还是平定长安之乱的时候,随后众将领各自领军驻守边境,再也没有齐聚一堂议事的机会。
阔别两年之后,恰逢於夫罗大军犯境之际,李利传令各营将领同赴帅府议事。
就在昨天,李利治下文武官员亲眼目睹了屠龙壮举,同样也看到朝中百官和天子的丑态。
为此,他们昨夜开怀畅饮,振奋不已,因为他们从中看出主公李利的心迹。
这是三年多以来,李利第一次向众人显露志向,并且一如李利做事的习惯,不动则已,动则不留余地。
此刻,大堂两侧已然文臣武将云集,惟有上阶帅位虚位以待。
这是李利长期以来形成的习惯,每次议事都是姗姗来迟,最后一个进入正堂。
这或许是李利脑海中残存的后世观念所致。领导嘛,每次开会总是最后一个入场,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彰显他显赫的地位和高人一等的身份。
因此,如今堂下文武官员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李利来得晚很正常,若是突然早到,反倒令人不安。
其实,不仅李利是这样,朝堂上皇帝亦是如此,姗姗来迟已然成为一种地位权势的展现方式。
不过,此次帅府议事却是出现了好几个生面孔,其中有一人倒是与在坐的众文武都不陌生,但他却是第一次出现在军政议事的帅府大堂上,此人就是大司马李傕。
平定西凉两年有余,将近三年时间,但李傕从未正式出现在西凉军政议事的会场。然而。今天他却来了,而且来得很早,座位很靠前,坐在左边首席。这个位置原本是尚书令李玄的专座,可此次李玄却是坐在李傕下首,而李儒、崔琰、华歆、管宁等一众文官则依次向后挪动一个位置。
左边座位有变动,但变动并不大,右边座位的变动虽不如左边那样明显,却是变动得最大最多。
右边座位颇有论资排辈之嫌,左军师贾诩居首位。右军师郭嘉紧随其后,而后便是十一个主力战营的统领:滕霄、徐荣、波才、铁陀、李暹、樊勇、典韦、郭汜、桓飞、马超、滕羽、高顺等。再往后就有变化了,张辽、黄忠、庞德、成公英、郭猛、鞑鲁、李蒙、许褚、陈到、何仪、何曼等人悉数到场。
按照职位,新近加入军中的将领一般职位都不高,没有资格参加这种重大的军政议事。但此次议事却是将这些新晋将领悉数召来。这意味着什么,很多资历较高的将领自然心知肚明。平静两年多的西凉军又要迎来新一轮职位变动。
此次帅府议事与以往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正堂上文武官员比例趋于平衡,不像早先那样武将云集、文士稀少,此刻左右两边的文武对比却是不相上下。
“嗵嗵嗵!”
随着一阵沉重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大堂上迅速安静下来,众人翘首以待,静等李利出现。
按照惯例。金猊卫统领李挚率先进入正堂,随之伫立在帅案后方左侧。
此次也不例外,在一阵脚步声中李挚从侧门走到帅案后方,伫立不动。但接下来走进大堂之人却不是李利。而是两个陌生面孔,鲁肃和周瑜联袂而来,随之站在李挚身旁。
此举让堂下众人大为不解,纷纷好奇地盯着周瑜和鲁肃二人,就在这时,李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堂上,满脸微笑地走到帅案边落座。
“拜见主公!”堂下将近两百名文武官员起身施礼,齐声拜道。
“诸位免礼,入座!”李利微微抬手,朗声道。
待众人依次落座后,李利笑呵呵说道:“好久没有和诸位齐聚一堂了,甚是想念哪!借着此次蛮夷寇边的机会,我等再次聚在一起商议军政,顺便叙旧,两不耽误,两全其美呀!呵呵呵!”
“主公所言极是!哈哈哈”
堂下众人含笑附和,一众武将更是哈哈大笑。显然李利此言正合他们的心意,不谋而合,自然值得高兴。
看到堂下众将开怀大笑,李利同样笑容满面,笑得十分灿烂。正如他所说,近两年来军中将领很少有这种齐聚一堂的机会,即使是年底议事,很多主将也是军务缠身,无法参加年底议事和宴席庆祝。
此次却是不同以往,战事一起,各营主将就像馋猫闻到咸鱼一样,纷纷不请自来,争先恐后前来帅府请战。如此一来,各营将领就悉数到齐了,只留下副统领暂领军务,严防敌人偷袭。
待众人笑罢后,李利微微抬手,堂下顿时安静下来,众人正襟危坐,大堂上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议事之前先给诸位介绍几位新近加入我军的将领和文士。”李利一边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到大堂中央,摆手示意许褚、陈到、何仪和何曼四人起身。
“这四位将领都是新近加入我军的战将。”李利逐一介绍道:“许褚许仲康,现为金猊卫都尉,天赋神力,堪为万人敌,翌日当是沙场悍将。陈到陈叔至,同为金猊卫都尉,枪术精湛,勇猛过人,堪为良将。何仪、何曼兄弟率众归附于我,颇有功劳,现为军中校尉,虽是黄巾首领,却能迷途知返,甚是难能可贵。”
简单介绍之后,李利摆手示意四人落座,随之对一众主将笑道:“对于你们来说,这四位将领都是新兵,往后切不可欺生,要多给他们一些展现才能的机会,好好培养,将来可堪大用。待日后他们建功,就有你们一份功劳,任人唯贤才是大将风范嘛!呵呵呵”
“诺,我等领命!”滕霄和徐荣等主将拱手应道。
李利微笑颔首。缓步走到上阶,示意周瑜和鲁肃二人上前,笑声道:“诸位之前或许就有疑问,此二人究竟是何人?”
堂下众人闻言后,欣然点头,确实堂下很多人从来没见李利身边的二人,心存疑问。
李利站在周瑜和鲁肃二人中间,笑道:“我左边这位是前番救我于大难之中的结义兄弟鲁肃,字子敬,临淮人氏。忠肝义胆,心怀坦荡。他现为将军府参军,凉州刺史府从事,此番将随我出征。”
话音稍顿后,李利继续说道:“右边这位是庐江周瑜。字公瑾,雄姿英发。实乃人中俊杰。文武双全,日后诸位自见分晓。公瑾现为左中郎将,兼领金猊卫副统领,此次也将随我出征。”
在李利介绍声中,周瑜、鲁肃二人向众人揖手见礼。随后在李利示意之下走到左右两侧就坐,周瑜坐在郭嘉身后。鲁肃则坐在李玄身后。
这时李利走到郭嘉身前,朗声道:“右军师郭嘉郭奉孝想必诸位都认识,颍川名士,胸怀韬略。腹有良谋,日后众将可以向奉孝多多请教。”
说话之间,李利摆手示意郭嘉不必起身,说完话后便走到帅案后坐下,渐渐收敛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片刻后,李利神色平静说道:“初春至今,我一直在中原和沿江各州郡游历,疏于军政,幸得诸位尽心竭力辅佐,各营驻地和各州各郡大都安然无事,秩序井然。两年来我军几乎没有大规模战事,各营自力更生,自谋发展,成果显著。其中无双铁骑、龙骧营、武卫营各自募兵一万,目前都是三万战骑,陷阵营统领增兵五千,兵力扩充一倍,四营主将却从未向将军府请求粮饷支援。因此,四营主将功不可没,战功暂且记下,待此战过后一并赏赐。”
话音未落,李利抬手制止滕羽、马超、樊勇和高顺四人起身的举动,话锋陡转,沉声道:“此次於夫罗大军寇边,一日内连克我军三道关隘,势如破竹,致使北地郡大半疆土沦陷。虎贲营统领典韦、副统领段煨何在?”
“罪将损兵折将,丢城失地,请主公降罪!”乍听李利提到战事,典韦当即起身跪拜请罪,而段煨则是更加彻底,全身绑缚上堂,俯首认罪。
李利双眸微眯,沉声道:“典韦身为一营主将,事先竟然对蛮军进兵之事毫无察觉,疏忽懈怠,实属不该。姑且念你初犯,此前屡立战功,本将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重杖三十,罚俸半年,降为中郎将,暂代虎贲营统领之职!典韦,你可心服?”
“末将心服,甘愿受罚!”典韦接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摆手一挥,两名甲士应声将典韦带下去受刑。
目送典韦离去,李利神情肃然,沉吟道:“段煨,你告假离营却不将军务交予其他将领,以至于丢失三处关隘,折损三千余将士,殃及两万百姓。你居心何在,意欲何为?”
“罪将知罪,任凭主公惩处!”段煨负荆请罪而来,自始至终都未曾抬头,亦不狡辩,显然已经认识到自己犯下大错。
李利神色肃然道:“身为守关将领,贻误军机,酿成大祸,损兵折将,连累无辜百姓惨死,罪在不赦!来呀,将段煨拉出去斩、、、”
“主公且慢!”正当李利下令斩首之际,李玄当即起身,急声道:“主公息怒,段煨将军虽有大错,却素有战功,深得将士爱戴,并且一直对主公忠心耿耿。因此,属下认为段将军虽有不赦之罪,却罪不至死啊!属下恳请主公暂且宽恕段煨一回,让他在军前效力,戴罪立功。请主公三思!”
李玄话音方落,李儒、贾诩二人立即起身替段煨求情,随后数十名将领纷纷跪拜附议,请求饶恕段煨性命,让其戴罪立功。
然而,李利微闭双眸,不置可否,似乎不为所动。
这时,郭嘉、周瑜和鲁肃三人同样起身替段煨求情。只听郭嘉说道:“大战在即,却先斩大将,恐与战不利,此乃兵家大忌,自古圣贤所不为。请主公息怒,饶恕段煨将军性命,令其军前效力!”
李利双眸微睁,依旧不为所动,没有丝毫松口的迹象。
眼见李利心意已决,一直闭目养神的李傕起身跪拜道:“文昌,此事因我而起,若要惩处段煨,请先斩我李傕!”
“叔父快快请起,折杀侄儿了。叔父纵有千般过错,侄儿也绝然不敢问罪叔父啊!”李利眼睛骤然睁开,起身走到李傕身前,请他落座。
随即李利轻叹道:“唉,也罢!既然诸位都替段煨求情,且又逢大战在即,暂且饶过段煨性命。”
“多谢主公不杀之功!”段煨与一众求情的将领应声拜道。
李利轻轻摆手,示意众将起身,既而沉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将段煨拖出去重杖六十,罢免中郎将和副统领之职,贬为军前步卒,准其戴罪立功!”
随着李利话音落地,段煨得以保住性命,但之前十余年的奋斗付之东流,一切从头开始。
大堂内大半文臣武将都已起身求情,最终虽保住段煨一命,但六十军杖之下段煨恐怕半个月都无法下榻。这是三年来,李利对麾下主要将领最严厉的处罚。
听到府门外啪啪的杖刑声响,堂下众人心中懔然,若有所思。
就在堂下众人思绪纷飞之际,李利朗声令道:“众文武听令!而今虽有战事,但雍凉二州休养生息之策仍将持续,各州各郡官员不得疏忽懈怠,恪守本职,务必做好份内之事。若有胆敢玩忽职守、徇私枉法者,一经查出,严惩不殆!各营将领严守驻地,加强警戒,时刻提防敌人偷袭,若再有今日之事发生,杀无赦!”
“诺,谨遵主公号令!”众人躬身应命。
李利微微颔首,厉声道:“自今日起,长安城军政悉数交由我叔父掌管,进出长安商队必须持有大司马府路引,否则一律不得放行!”
“诺!”
“调集金猊卫一万五千战骑,郡府兵三万,辎重兵一万,弓弩营五千,整军待发,五日后大军出发,虎贲营为前锋,应战於夫罗蛮军!”
“诺!”随着众人齐声领命,李利大手一挥,当即大步离开正堂。
待李利走后,李玄走到正堂中央,笑呵呵说道:“今夜将军府大摆筵席,请诸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这是主公此前早已交待的事情,诸位难道都忘了吗?呵呵呵!”
“呃!”众人闻言愕然,既而开怀大笑:“哈哈哈”
第556章大战前余波未消
卫将军府。
东厢房,李利轻轻推门进来,李挚紧随其后,手里拿着一些上好药材。
房内,典韦和十余名将领围在榻前,纷纷好言安慰趴在榻上的段煨。
六十军杖挨下来,足可将二流武将活活打死,若是孱弱文士,更是一命呜呼,实难幸免。
所幸段煨武艺高强,身体素质远非文士可比,即便如此,六十军杖下来也将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主公这次确是真生气了。我等苦求无果,幸亏大司马求情,否则仲明此番只怕凶多吉少啊!”创榻前,胡轸、杨定、李蒙、王方、郭猛等将领悉数在此,说话之人就是杨定。
同样受罚的典韦闻言后,摇头道:“此事怪不得主公,确是我等无能,防范不利,被蛮军钻了空子,损兵折将,丢城失地,还连累数万百姓蒙难,理应受罚!此番主公已经是网开一面,法外施恩,否则纵是将我等问斩,亦在情理之中。军法无情啊!”
李蒙、王方等人闻声点头,附和道:“典韦将军所言极是。若是主公不念旧情,恐怕段将军此次绝难活命,无心之失酿成大祸!”
胡轸极为惋惜道:“可惜仲明征战十余载,好不容易熬出头,拜将封侯,如今一朝沦丧,又要重头再来。可恨那於夫罗蛮贼为何偏偏这个时候犯我边境,确实让人始料不及,猝不及防啊!”
作为李利的发小,郭猛此时自然要替李利说话:“段将军不必忧虑。眼下大战在即,又逢大争之世,天下战乱不休,往后建功立业的机会不在少数。无须三年五载。只要一两场大仗下来,段将军失去的一切都会重新拿回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趴在榻上的段煨,受刑时硬是撑着没有痛叫出声,但此刻却是忍不住低声哀吟。六十军杖真是杖杖刀肉,打得他屁股开花,后腰以下鲜血淋漓,好不疼痛。此时此刻,他心里十分复杂,既感庆幸又感痛惜。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此次帅府议事,段煨早有心理准备,甚至已经做好了赴死的最坏打算。不过他事先也做了大量工作,但凡能够说得上话的将领和文臣,他都悉数拜访一遍。叙旧闲谈却只字不提求情之事。其中最为关键的几个人,尚书令李玄、侍中李儒、军师贾诩和大司马李傕等四人。更是他拜访的重点。
为此。段煨八天前就已赶到长安,与他同行的还有青龙营主将郭汜。当日在郭汜大帐中得知铸成大错的时候,段煨当真是万念俱灰,惊惧不已,顿感大祸临头,性命不保。事后还是郭汜百般劝说。让他主动认错,负荆请罪,或许还有转机。毕竟军中将领都知道主公李利素来宽仁,除非蓄意违背将令之人。否则不会轻易对麾下大将处以极刑。
正因如此,段煨明知自己犯下大错,还敢前来长安领罪,其实就是笃定李利不会杀他。饱受煎熬七八天时间,终于等到帅府议事,结果一切正如段煨所想,最终他保住了性命,却也得到预料之外的惩罚。
按照他预期的盘算,此次自己犯下不可饶恕之大罪,免不了受刑,却不会罢官去职,顶多就是罚些俸禄,降职使用而已。可如今却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罢官去职外加受刑,待伤愈之后他就是一名无足轻重的步卒,这让他情何以堪哪!早知是这般下场,他宁愿一死,也不愿现在这样窝窝囊囊的从头再来。不过这只是他劫后余生的想法,在此之前他也只求保住性命,其它都可以舍弃。怎奈人心就是这样,很难彻底满足,得寸进尺是人之本能。
尽管段煨此时心里大感窝囊,但他对主公李利却是没有半点恨意,反而愈发敬畏。越是近距离跟着李利,对他了解的越多,段煨就愈发敬佩主公李利。
在段煨看来,李利游历中原之事看似轻率鲁莽,实则乃是大智大勇之举,若非雄主,断然不敢亲身犯险。而且,李利选择的出行时机恰到好处,正好选择中原局势将明未明之时,各路诸侯踌躇满志之际,前往中原游历。一旦错过这个时间段,恐怕李利再也没有游历天下的时机,只能一步步攻取州郡,或许才能看到中原和荆扬二州的大好河山。
更重要的是,李利此番游历之旅收获巨大,一举解决了西凉军粮草紧缺的现状,居功至伟,成果丰硕,着实不可思议,令人钦佩不已。
此外便是屠龙事件,其实军中将领都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然而知道归知道,等到真正见过蛟龙之后,西凉一众文武打心眼里敬畏李利,甚至很多将领对李利敬若神明,俨然将其视作神人,其威望如日中天,无异于西凉军将士心目中的一尊神祗。
因此,休说现在重罚段煨,就算李利当堂将他斩首,军中将领也无人敢对李利心生怨恨,反而愈发敬畏,这其中就包括段煨本人在内。
“多谢众位将军前来探望,段某感激不尽。”趴在榻上暗自思量的段煨,耳边听到众将领的话后,低声道谢。
随即他接声道:“段某此次犯下重罪,罪在不赦,主公如此惩罚确是仁至义尽,法外开恩。而今段某已是一介步卒,待来日建功之后,再与诸位将军把酒畅饮。正如郭猛少将军所言,如今正值大乱之世,只要段某留得性命,来日奋勇杀敌,何愁不能建功。因此,诸位不必替我担心,暂且离去,待来日我等再叙情谊。诸位将军请!”
段煨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向来寡言少语,不善言辞,性格孤僻,在西凉军中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与一众西凉旧将交往不密,仅比泛泛之交稍好一些。不过他处事谨慎,不会轻易得罪人。故而这么多年下来,多少积累了一些人脉。
现如今,他已是罢官去职,顿觉自己与榻前这些将军地位悬殊,颇有羞于见人之感。因此他已然出言谢客,想要独自清净一下,好好梳理思绪,亦或是独自舔犊伤口,聊以自慰。
众将闻言后,稍稍愣神。随之亦能理解段煨现在的心情,于是纷纷拱手施礼,准备离去。
“主公?末将等拜见主公!”一转身,众将便看到李利和李挚二人站在门口,似乎已经进来许久了。
“呵呵呵!诸位不必拘礼。尽管离去,正好我要与仲明说说话。”李利笑呵呵地走到榻前。摆手示意众将离去。
“末将失礼。请主公见谅。”榻上,段煨挣扎起身,急声行礼道。
李利随手摁住正欲下榻的段煨:“仲明有伤在身,何须多礼。快躺下,以免伤口再度出血,伤上加伤。”
段煨侧躺在榻上。惶恐道:“罪臣叩谢主公不杀之恩!此番确是我疏忽大意,铸成大错,而今想来悔恨莫及。主公今日惩戒,我段煨心服口服。自作自受,理应受罚。”
李利微微颔首,微笑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有功则赏,有过则罚,这是军中永恒不变的铁律,谁也不能逾越,否则我必定严惩不殆。仲明之过已经收到惩处,故而此事就此揭过,往后切莫再提。只要仲明吸取教训,日后切莫重蹈覆辙即可。”
“多谢主公宽宥,属下一定铭记主公教诲!”段煨恭声应道。
李利轻拍段煨的肩膀,宽慰道:“细说起来,此番仲明之过错却是与我有些关系。前番游历中原,仲明勤勤恳恳沿途保护我的安全,返回西凉后,我原本让你休息半个月,可你片刻不曾歇息,立即返回军营戎守边境。然而,此次於夫罗大军偷袭关隘,却碰巧遇到仲明有事离营,如此方有祸事发生。因此,仲明之过其罪不赦,却情有可原。
今日我之所以重罚仲明,是因为大战在即,军纪不可松懈,否则难保此类事情不会再次发生。所以,只能委屈仲明,让你受苦了。然则,仲明素来忠心耿耿,这些我心中有数,待来日仲明再建新功时,一并赏赐!”
“主公!我、、、”李利这番话使得段煨虎目含泪,哽咽着说不话来。
李利轻拍段煨的手背,重重点头,关切道:“仲明安心养伤,我给你带来一些自制的药粉,相信你的伤势很快就能恢复。伤愈之后,仲明就在我身边暂为亲兵屯长,待此战过后,再行论功行赏。”
说完话后,李利缓缓起身,示意李挚给段煨上药,既而微笑离去。
“恭送主公!”眼见李利转身离去,段煨恭声说道。
离开东厢房后,李利缓缓走向后院,神色平静地边走边思索。
“这就是你所说的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吧?”刚刚转弯走进长廊,滇无瑕迎面走过来,对李利轻笑说道。
李利会心一笑,说道:“掌控大军岂能没有军纪,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如此才能令人信服。无规矩不成方圆,有些事情必须尽早遏制,否则将来遗祸无穷。”
滇无瑕款款走到李利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媚眼如丝的柔声道:“避重就轻,左右而言其他,你太狡猾了,从不正面回答人家的问题。夫君,若是没有叔父帮忙求情,你当真要斩段煨?”
“你说呢?”李利接声反问,既而笑声道:“你呀,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多问,安心带好孩子,专心做个贤妻良母多好!”
滇无瑕妩媚轻笑,柔声道:“我知道你想孩子,可惜刺史府距此数百里,孩子太小,经不起长途跋涉,所以我们姐妹就把孩子留在汉阳。等到夫君出征后,我们立即返回,好好照看你的宝贝儿子,这样总行了吧!”
“这是什么话,那是我儿子,难道就不是你儿子啊!”李利愕然说道。
随即他摇头笑道:“不和你斗嘴了。其实我知道你们急忙赶来长安,就是想赶在我出征之前看看我,这份情意我甚为珍惜。至今我们分别半年有余,让你们受苦了!”
滇无瑕闻言娇羞无限,俯耳低语道:“夫君既然知道,那这几天一定要努力才行。昨晚是大姐她们三人,今夜妾身把名额让给练师妹妹,好事全让夫君占了。咯咯咯!”
“练师?还是算了吧。”李利微微摇头,神情略显黯淡,似是对步府惨剧仍旧有阴影。
“这、、、好吧,一切全凭夫君做主。”滇无瑕稍稍迟疑后,柔声应道。
“告诉欣儿,好好照顾练师,切莫让她受了委屈。”说完话后,李利再不多言,与滇无瑕缓步走进后院。
第557章拜君王初见双簧
三天时间转眼即逝。
第四日,天空阴沉,遍布乌云。
卯时三刻,长乐宫。
殿门前,一众百官悉数站在玉阶上,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等候上朝。
哒哒哒!
正当宫门开启之时,一队队骑兵策马奔至玉阶前,旋即翻身下马,迅速登上玉阶,列队伫立。
整个过程仅在文武百官们愣神之中便已完成,紧接着金猊卫副统领张辽策马行至玉阶前,坐于马上眯眼扫视着群臣,随之飞身下马,立于玉阶上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尔等竟敢如此胆大妄为,不知道宫前不得策马奔行,以免惊扰圣驾吗?”眼看张辽等人在宫门前策马奔行,百官们敢怒不敢言,太尉朱儁实在看不下去,当即走到张辽面前,厉声斥责。
近年来,朱儁与李傕关系有所改善,平日亦有往来。故此,去岁经李傕举荐,朱儁接替周忠出任太尉,位列三公。
听到斥责声的张辽,微微睁眼看着朱儁,拱手一礼:“末将见过太尉。奉主公将令,今日早朝推迟半个时辰,待主公到来后,方可早朝。末将职责所在,自当奉命执行,太尉若有异议可以等到主公上朝时当面询问。”
“岂有此理!”朱儁闻言大怒,厉声道:“尔等如此放肆,目无君王,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张辽神情微怒,沉声道:“太尉言之差矣,请慎言慎行。我等皆是凡夫俗子,岂能不怕天打雷劈,不过我等惟主公将令是从,至于君王距离我等太过遥远。与我等何干!太尉有话可以对我主说,恕末将不奉陪,请自便!”
“张辽、、、你太放肆了!”连续碰了两下不软不硬的钉子,朱儁气得一佛朝天二佛出世,面红耳赤,怒不可泄。
“太尉比末将更放肆,管好你自己吧。若是你想发火,那就到我家主公面前发火,末将只是奉命行事,其它事情与我无关!”张辽无视朱儁的满脸怒火。不咸不淡的沉声道。
朱儁怒气反笑道:“好,你等着,等到李文昌上朝,老夫定要与他理论,教教他如何管理属下!”
“太尉大人要找我吗。不知有何要事?”朱儁话音刚落,身侧便传来一声不高不低的声音。
随即。只见一身戎甲的李利缓步走上玉阶。李挚手持金猊战刀跟在身后,随后还有李利麾下将近两百名文武官员,一群人不紧不慢向殿前走来。
“末将拜见主公!”张辽闻声躬身行礼。
李利微微颔首,面带笑容道:“文远不必多礼,辛苦了。”
说话之间,李利随手扶起张辽。示意他退到一旁,随之对朱儁微笑说道:“太尉找我有何要事,现在可以说了,文昌洗耳恭听。”
“这、、、无事。无事。”瞥见李利走上玉阶的一刹那,朱儁下意识后退两步,待听到李利笑呵呵的声音后,他当即连连摆手,急忙退到一旁,生怕李利继续追问。
“呵呵呵!”李利爽朗而笑,信步走上玉阶,转身面对阶下的满朝百官,笑声道:“劳烦诸位久等,文昌深感歉意。现在诸位不必再等,随我入朝!”
话语很客气,依旧是彬彬有礼,一如从前的李利。但他此刻所为却是与之前截然不同,说话中已然带着一众属下走进大殿,行为举止比当年的董卓有过之而无不及。
“陛下早朝,百官跪拜!”
随着中常侍董弘一声尖锐的阴阳声响起,皇帝刘协缓步走进上殿,径直坐在龙椅上。
然而,当他抬眼俯视大殿之际,顿时浑身惊颤,吓得瘫软如泥,当即从龙椅上滑下来,坐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万岁!”
殿下群臣俯身跪拜,但李利身后的文臣武将却只是揖手一礼,还有位居文臣之首的李傕同样是揖手一礼。如此以来,大殿上过半官员都没有跪拜,只有一众老臣和新晋的属官跪地叩拜。
“众、、、众爱卿平身。”跌落在地的刘协,探头探脑地察看下殿的情形,眼看李利并没有向自己走过来,方才长嘘一口气,强打精神扶着龙椅起身,既而哆哆嗦嗦的正襟危坐,抬手出声。但他的眼睛始终留意着李利的神色举动,生怕稍有差池,李利迁怒于他。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中常侍董弘再次尖声叫道。
“臣有本启奏!”董弘话音未落,李傕大步出列,朗声道:“启奏陛下,二十天前,南匈奴右贤王於夫罗联合白波贼、南匈奴老王、西部鲜卑、北地羌族等五部贼军,合计十五万大军进犯北地郡,而今已攻陷我大半郡县。如何应对,请陛下决断!”
李傕此言一出,高坐龙椅的刘协顿时傻眼了,而大殿上的文武百官同样面面相觑,惊惧愕然。
三年来,有关战事或军械粮草等事宜,几乎从未在朝堂上商议,各部官吏根本见不到有关兵马钱粮的奏简和通报。真正呈现在朝堂上的事情,大多是西凉三州以外的军政事务,亦或是祭祀、安民等无关紧要之事,而朝中大臣要做的事情就是向中原各州郡催要粮草,跑腿安民等琐事。但凡有关西凉内部的军政事务,一律由卫将军府管辖,悉数汇总在尚书令李玄、侍中李儒和军师贾诩三人的案头,朝中百官根本无缘得见。
因此,若是李傕提出擢升谁升任官职或是祭祀之类的事情,刘协和朝中百官自然是驾轻就熟,夸夸其谈,信手拈来。但是,如果向他们询问战事如何应对,那他们当即哑口无言,等于是盲人摸象,一问三不知。
李傕似乎对这种情形早有预料,因此他闭目养神片刻之后,朗声道:“臣举荐卫将军李利出征蛮军,替陛下分忧、、、”
“好,准奏!”李傕话音未落,刘协当即插话道。
李傕神色不悦地抬头看了看刘协,继续说道:“为彰显陛下任人唯贤之功,臣建议擢升卫将军为骠骑大将军,执掌天下兵马大权,掌杀伐、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讨逆,出征蛮军,戡平乱世!请陛下定夺!”
“这、、、”刘协听着李傕一番谏言,眉头直跳,脸颊绛红,却生生不敢出言拒绝,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对。
这时,他瞥眼看向下殿一众老臣,却见他们一个个低头不语,眼观鼻鼻观心,置身事外,无一人敢站出来发对。
眼见于此,刘协顿时手足无措,惶恐难安。
骠骑大将军是仅次于大将军的官职,位列三公,这才是真正的位高权重之职。何况,如今天下没有大将军,此前冀州袁绍奏请敕封大将军之职,被李利驳回,随后敕封袁绍车骑将军。如此以来,骠骑大将军其实就是大将军,其权势之盛已然位居三公之上。
但这都不是刘协最担心的事情,无论李利索要什么官职,只要他能给的一定不会犹豫。可现在刘协最为忧虑的是,李利不光索要骠骑大将军之位,还要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罚罪,这将他刘协置于何地?如果这些都给了李利,那就等于把天子之权全部交到李利手上,只差没有禅位于李利。如此一来,那还要他这个天子何用?
一念至此,刘协如坐针毡,焦虑万分,却又无依无靠,根本没有人能够替他分忧,也没有人敢于正面驳斥李傕的谏言。
焦头烂额之际,刘协无意中瞥见中常侍董弘神色急切地看着自己,一直在向自己眨眼,眼角瞥向下殿的武将方向,并向自己微微点头。
对于董弘这个服侍自己十余年的贴身宦官,刘协绝对信任,坚信他不会害自己。
随即刘协心中已有决定,但这个决定却让他十分痛苦,百般不愿,却又不得不如此。
“准奏,敕封李利进位骠骑大将军,武威侯,赐九锡,乘銮驾、掌天子剑,代朕征讨逆贼!”刘协十分苦涩的缓声说道。
“谢陛下!”站在武将之首的李利揖手应声,随之退回原地,闭目养神,神色平静无波,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眼见刘协应允所请,李傕当即回位,不再多言。
“启奏陛下。”李傕前脚归位,尚书令李玄后脚出列,恭声道:“大司马日理万机,诸事繁重,微臣奏请陛下迁大司马改任司徒,录尚书事,总揽朝政,辅助陛下治理天下。请陛下圣断!”
“这、、、准奏!”李傕居然自降官职,刘协自然乐见其成,稍作迟疑后,当即应允。只不过李玄口中那句“总揽朝政”,却是极为刺耳,但这早已是既定事实,朝政一直掌握在李傕手里。
待李玄退到一旁,李利再次睁开眼睛,大步走到大殿中央,朗声道:“明日辰时,微臣将于北门校场誓师出征,请陛下届时登坛祭天,祈愿苍天护佑我汉军一举剿灭蛮贼,扬我大汉国威!”
“大将军放心,朕明日一定登坛祭天,誓师出征!”对于李利此番所请,刘协深感意外,当即欣然应允。
李利抬头注视刘协好一会儿,随之微微点头,转身大步走出大殿。
恰在这时,颇有眼力的董弘扬声尖叫道:“退朝”
第558章国舅有女初长成
砰砰砰!
后殿寝宫,刘协气冲冲走进内室,随手一挥便将御案上的竹简掀翻落地。
紧接着,寝宫内砰砰啪啪一阵破碎声响,书简、器皿等物摔得满地都是,一片狼藉。
“李文昌他想干什么?欺朕太甚,呀啊!”
怒不可泄的刘协,像一头发狂的幼狮般在殿内走来走去,看到什么东西不顺眼,随手掀翻,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他胸中郁闷烦躁的怒火。
也只有这样,刘协才能找到一点帝王风范,想摔什么就摔,看到碍眼的东西就砸,挥斥方遵,为所欲为。
但盛怒中的刘协并不知道,他每摔烂一件器物,站在门角的董弘都会心疼半晌,仿佛刘协摔烂的器物都是无价之宝似的。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
内殿摆放的器物并非价值连城之物,而且极为普通的器皿。早在三年前董卓掌朝的时候,皇宫内院确实有很多珍贵的奇珍异玩,就连普通器物也是极为难得的皇家御用之物,价值不菲。可惜经过两次动乱之后,宫里的御用器皿全部流失出去,被人收藏或贱卖,搜集一空。尤其是王允惨死的当天夜里,李利手下大将带领数千战骑抢先进入皇宫,不仅劫走天子和太后,还带走大量珍奇器物。随后,李傕、郭汜大军进宫,又是一番掘地三尺的大肆抢掠,再加上宫中宦官和宫嫔、侍女偷偷带出去的玉器饰物,人人进宫都不是空手而归,以致于大汉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皇家御用器物丢失殆尽。
现如今,宫里摆放的器物和装饰全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之物,几乎没有一件价值不菲的东西。好在皇帝服饰无人敢拿,也卖不出去。因此皇帝平日里穿戴还算得体,不失皇家威仪。
此刻刘协摔碎得这些器物都是长安之乱平定后,新近购置的饰品,已经整整三年没有添置新物件。因此刘协此番一通发泄倒是痛快淋漓,可往后恐怕就没有器物可用,寝宫里空空如也,除了一张龙案和御榻之外,再无贵重之物。
眼见于此,董弘怎能不心疼,看得心惊肉跳。惋惜不已。
不过他并不是替自己感到惋惜,因为他府中器物远比皇帝寝宫之物贵重。他是替刘协心疼,堂堂帝王之尊,住在金碧辉煌的皇宫之中,却没有一件珍贵物品。如今就连普通器物都被他摔得稀烂,往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呀!
痛惜之余。董弘不禁眯眼看向御榻东侧的锦盒。那里面存放着刘协独有的一件器物天子印信。这是刘协这个末路天子现如今唯一一件最珍贵之物,传国玉玺被江东孙坚盗走,后来制作的玉玺又掌握在司徒李傕手里,惟有这件天子印信一直是刘协随身携带,时刻放在视线所及之处。
“陛下息怒,轻声慎言。切莫被羽林军听到,万一传进侍中李儒大人耳朵里,只怕老奴等人又要受罚了!”不管刘协摔烂什么物件,董弘只是一味撇眉。嘴角抽搐却不出声阻拦。但刘协埋怨大将军李利之言却让董弘听得心惊肉跳,惊骇不已,急忙上前劝阻。
“怎么连你也害怕李利贼子?你们都怕他,但朕不怕他,不管他李文昌有多威风,在朕面前他永远都是臣子,永远都要卑躬屈膝,站在大殿之下!”满脸不屑地瞥视董弘一眼,刘协豪气十足的大声说道。
现年十四岁的刘协已然初见帝王威仪,身高七尺,正值身体成型的黄金年龄,体型虽不健壮,却也不显消瘦,看起来颇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架势。半月前董弘无意中发现刘协已经开始对贴身侍婢动手动脚,不过终是有些力不从心,太过稚嫩,折腾几下便草草了事。此外,议郎董承最近频繁出入内宫,其间还将正值豆蔻年华的女儿带进宫里与刘协玩耍作伴,其用意不言而喻,自然瞒不过董弘这个内宫常侍的眼睛。
眼看刘协越说越带劲,董弘疾步走到寝宫门口左右张望,既而关好房门,低声劝谏道:“陛下切不可如此张扬,唯恐隔墙有耳啊!”
“哼!”大肆发泄一通的刘协不免有些气喘,对董弘冷哼一声后,顾自坐下,神情阴鸷地沉声道说:“刚才你为何要让朕答应李傕所请,难道你不知道这是养虎为患之举吗?骠骑大将军,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罚罪,说得真好听,在朕看来他们这是想要谋反,根本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陛下慎言!”乍听谋反之言,董弘大惊失色,连忙上前劝说:“陛下呀,这等大逆之言往后切不可再说,万一传扬出去,只怕就要大祸临头了!”
“呃!难道李利贼子还敢弑君篡位不成?”刘协神色顿变,惊声道。
董弘闻声黯然,缓步走到刘协身后,握拳轻轻捶肩,低声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难道陛下还看不出来吗?大将军、、、哦,不,李利贼子似乎已经不需要借助陛下的天子威名了。因此他与李傕叔侄二人故意刁难陛下和百官,让陛下和百官们当众出丑,威严扫地。
今天朝会上,李利公然佩剑着履上殿,其麾下文武官员虽是脱履上殿,却见驾不跪,俨然无视朝廷法纪,惟李利贼子马首是瞻。对此,朝中百官敢怒不敢言,无人敢于责难李利,也没有人能替陛下分忧。而今纲常崩坏,权臣当道,陛下能够保全性命已是大幸,切不可轻言咒骂,万一激怒李利贼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协闻言神色一变再变,原本涨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浑身惊颤,惊惧不已。随即他眼神飘忽的拉着董弘,惊疑问道:“难道朕在李贼叔侄眼里一点利用价值都没有了吗,他们胆敢弑君篡位?”
董弘神色黯淡地轻轻点头,轻声道:“据老奴所知,李利贼子手中现有四十多万大军,且都是能征惯战的精锐将士。实力日益强盛。而且,他麾下文臣武将云集,战将千员,文臣谋士多达数百人,已然羽翼丰满,不惧天下任何诸侯,自然也不会将陛下放在眼里。从李贼叔侄二人最近两日的异常表现来看,他们俨然有自立之势,陛下能够赐予他们的权势已经悉数敕封下去,往后已是无官可赏。奈何不得他们了。”
说到这里,董弘轻声叹息道:“哎!自董卓独霸朝野之后,皇室威仪江河日下,又经王允和李傕、郭汜等人连续叛乱,如今局势已然恶化到极致。仅以目前形势。李贼短时间内还没有对陛下不利的趋势,应该还会忍让一时。不会轻易加害陛下。
不过他如今已将陛下架空。乘銮驾、持天子剑,等同于陛下亲临,一举一动与陛下无异,唯一欠缺的便是天子名位而已。如此以来,李贼不臣之心已是昭然若揭,待天下局势明朗之后。李贼必定谋国篡位,到那时陛下就危险了!”
“啊!这该如何是好?”刘协闻言惊惧,身体瘫软,靠在董弘腿上。惶恐失措问道。
董弘神色忧郁的微微摇头,低声道:“老奴愚钝无能,而今亦是束手无策,不能为陛下分忧,老奴罪该万死啊!”
“爱卿切莫自责,事已至此,怨不得你呀!”仰头抬眼看见董弘满脸愧色,刘协于心不忍,哀声劝慰道。
随之寝宫内陷入寂静,主仆二人沉默不语,暗自盘算着应对之策。
忽然,刘协轻声道:“听闻李傕与李利贼子叔侄二人素来不睦,之前李贼遭遇不测时,皇城险些发生兵变。不知此事确否?”
“呃!”董弘闻声愕然,当即点头道:“陛下所言不错,确有此事。不过,昨日屠龙观礼之事正是出自李傕之手,完全是他一手操办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侄子李利造势。由此可见,传言不实,不足为信。
换言之,李傕确是贪恋权势之徒,但他并不糊涂。纵然他对李贼心生不满,却还不至于叔侄相残。毕竟叔侄一家亲,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一旦李贼成事,那他李傕自然是水涨船高。在这一点上,李傕一点也不糊涂,因此他才会不遗余力操办屠龙之事,趁机削弱陛下和百官的威望。故而,老奴认为李傕这颗棋子我们借用不上,稍有不慎还会留下把柄,促使李贼对我等下毒手。”
“这么说,朕只有坐以待毙了?”刘协语气不悦的沉声问道。
董弘神色微变,思量着道:“陛下切莫急躁,此事还需缓缓图之,不可操之过急。我等眼下困于宫中,行动不便,稍有差池便会引起李贼警觉,故而老奴认为陛下还需借助外力或可脱困。”
“外力?爱卿所言何意,且细细道来。”刘协神情一震,颇为急切地接声追问道。
董弘点头轻声道:“据老奴所知,李贼麾下并不是铁板一块,仍有一些人心向汉室,可惜力有不逮,故而一直不曾显现出来。此外,朝中百官大多忠心于陛下,只要运筹得当,未必不能成事,其中议郎董承便可一用。此人原是牛辅部将,牛辅被杀后他逃到胡轸帐下栖身,而今进入朝堂更是与朝中老臣交往甚密。由此可见,其人交友广阔,颇有人缘,既能与西凉将领打成一片,又能结交朝臣。若得此人相助,对陛下极为有利。”
“董承?”刘协沉吟一声,随之低声轻语道:“此人倒是颇为机灵,其女更是娇美可人,或可一试。爱卿,此事交由你来办,先给他一点好处,然后徐徐图之。”
“诺,老奴遵旨。”董弘眼神骤亮,欣然应声,而后主仆二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
第559章一声轻询断人魂
嗒嗒嗒!
前往将军府途中,李利策马缓缓前行,扭头四处张望街市上的热闹情形,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来人止步!”
正当转过巷口之际,李利被前面亲兵的斥喝声惊醒,当即抬眼看向前方,却不上前。
原来巷口略显狭窄,李利策马信步走到这里,却遇上一个同样策马疾行之人转弯入巷,与李利随行甲士迎面相遇。
“吁”来人行色匆忙,似有急事,忽见甲士拦路,立即勒马止步。
当他看到甲士中身材高大健壮身着金甲的李利之际,急忙翻身下马,当街跪拜道:“微臣拜见大将军!”
“嗯?”李利闻声诧异,当即策马赶到巷口,俯视一看,但见来人竟是朝中官员,此刻仍旧穿着官袍,似是同自己一样刚刚下朝。
“看着面善,你是何人,官居何职?”勒马驻足在来人面前,李利居高临下的和颜悦色问道。
来人不敢抬头,闻声后立即答道:“回禀大将军,在下议郎董承。属下鲁莽,冲撞大将军行驾,属下知罪,甘愿受罚!”
“董承?”听到这个名字的一瞬间,李利脑海中自然而然想起国舅董承的事迹,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眼下董承还只是个不入流的角色,议郎之职可以入朝议政,却排在最末,其实也就是听众,凑凑人数而已,朝堂之上根本轮不到这种小角色开口说话。
“呵呵呵!”稍稍迟疑后,李利翻身下马,笑呵呵地走到董承面前,随手扶起他,笑道:“董议郎不必拘礼。这里是街巷之地。并非李某府中,但凡行人皆可通过,何来冲撞之说?何况李某虽为朝廷大将军,但街市之上不比朝堂,董议郎不用行此大礼。”
抬眼仰视李利的笑脸,董承瞥视一眼后,立即低头不敢与李利对视,躬身道:“大将军平易近人,属下钦佩之至,铭感五内。”
李利微微摆手。含笑说道:“董议郎言重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实际上,董承急于离开,但看到李利特意下马说话,似乎要与自己叙谈的样子。他又不敢拒绝,只得躬身答话。
“大将军宽仁为怀。属下自当效仿。”董承躬身摆出一副谦卑模样。应承道。
李利微笑颔首,询问道:“董议郎行色匆匆,似有要事,不知议郎有何急事,可有为难之处需要本将军相助?”
“呃!无事、无甚大事!”董承闻言惊愕,当即连连摆手矢口否认道:“大将军日理万机。军政事务繁忙,属下这等小事岂敢劳烦大将军挂心。家中些许琐事而已,不敢劳烦大将军垂询,属下可以自行解决。多谢大将军关怀!”
“呵呵呵!”李利爽朗一笑。说道:“董议郎见外了。你我二人同殿为臣,理应互相照拂,同舟共济,何分彼此。不过,既然董议郎不便相告,本将军亦不多问。”
说笑之中,李利陡然话锋一转,和声问道:“我听闻董议郎之前是牛辅将军帐下部将,出身行伍,颇有武略,如今为何弃武从文,甘愿入朝屈居议郎一职呢?如此岂不是大材小用,明珠暗投?若是董议郎有心从军,不如到本将军麾下效命,我任命你为中郎将,领兵征战沙场如何?”
“这、、、”董承闻言色变,惊恐不已地微微抬头留意着李利的神色,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应答。
“莫非董议郎觉得中郎将职位太低,不愿屈尊赴任?亦或是你另有志向,不愿重回军中效力?”李利笑眯眯地追问道。
“这、、、属下绝无此意!”董承闻言骇然,立即接声否认,既而急忙解释道:“大将军容禀,属下此前确是在牛辅将军帐下效命,却不是将领,而是负责处理一些军务琐事,并无征战沙场之能。而今大将军英明神武,麾下将领皆是能征善战的战将,令属下望尘莫及。故此,属下有自知之明,平生之所长无外乎处理一些琐碎政务,才能平庸实在不敢僭越中郎将之职。恳请大将军明鉴!”
李利闻言轻笑,轻轻点头说道:“既如此,本将军亦不强人所难,董议郎请自便。”
“大将军先行通过,属下恭送大将军!”董承如释重负地牵着坐骑退到路边,恭声说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随之翻身上马,策马缓缓前行。
然而,与董承擦肩而过的一刹那,李利忽然提缰勒马,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身扭头俯视董承,轻声道:“噢,对了,差点忘了正事!”
“不知大将军还有何事垂询,属下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董承闻声顿惊,刚刚放松的心神骤然提到半空中,忐忑不安地恭声说道。
李利轻轻点头,颇为好奇地低声问道:“本将军听闻你膝下有一女正值妙龄,容貌上佳,娇美动人,且尚未婚配。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这、、、确有此事。”董承愕然应声,旋即急声解释道:“小女容貌还算可堪入目,却尚未及笄,未到婚配之龄。因此,传言不实,请大将军明察!”
低头答话之中,董承额头上汗珠啪啪而落,双腿不由颤抖,所幸官袍下摆宽大,将双腿遮挡得严严实实,倒是不易被人察觉。
实际上,下朝至今已有半个时辰,董承下朝后片刻不曾停留直接回府。却不料刚回到府中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宫中小黄门又来召他入宫,并透漏天子对他的女儿有意,请他入宫商议如何操办此事。董承闻言后大感振奋,激动得手舞足蹈,颇有种有心人天不负的莫大成就感。只要女儿入宫服侍天子,那他董承立即就是天子近臣;将来女儿若能怀上一儿半女,便有名份,那他就是名副其实的皇亲国亲,摇身一变就是国舅。
这事想想都让人兴奋。董承心里乐得开花,急急忙忙骑马出府,抄近道直奔皇宫而去。不承想,半路撞上骠骑大将军李利一行军士,结果李利竟然出人意料的下马和他交谈,临末了,恰好说到女儿的婚配之事。
这一下,当真是点中了董承的死穴,吓得他一魂出窍二魄升天,浑身直冒冷汗。惊惧不已。他下意识认为,李利这个好色成性的家伙肯定从哪里听到女儿美貌,恐怕又惦记上自家女儿了。若是皇帝刘协至今没有露出口风,董承或许还会考虑将女儿献给李利,但现在天子已经表明心意。那他断然不会将女儿送到李利这头饿狼嘴里。
因此,他敷衍说女儿还小。尚未及笄。事实上。他没有说谎,他的女儿董美人截止此刻确实是没到婚配之龄,再有一个月刚好十六岁。故而他眼下还真不怕李利派人核实,至于随后之事嘛,那就另当别论了。
就在董承暗自忐忑惊惧之际,但见李利颇为失望的摇摇头。低声道:“原来如此。看来长安城最近谣言太多,是时候严厉整顿一下,以免混淆视听。原本我还想给舍弟李暹讨一房小妾,没想到董小姐居然尚未及笄。天不遂人愿,也只好就此作罢了。”
说话之中李利策马前行,再不与董承搭讪,顾自带着卫队缓缓离去。
“呼!”目送李利一行离开,董承长嘘一口气,拂袖擦掉额头上的汗珠,随之两腿发软靠在墙根上大口喘气歇息。
刚才他真是吓坏了,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所幸,终于把李利打发走了,否则他只怕坚持不住,当场瘫软在地。
“哼!我董承的女儿岂是你李文昌这等逆贼能够惦记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自不量力!”喘息之余,董承暗自咒骂李利。
然而,他随即想到此事另有妙用,待会儿他一定将此事告知皇帝刘协,就说李利觊觎他的女儿,自己顶住压力,拼死不从。如此以来,刘协必定大为感动,一定会宠爱董美人,因为她是李利都惦记的女人,身价自然剧增无数倍。
一念至此,董承当即起身上马,兴冲冲的跃马挥鞭直奔皇宫而去。
“主公何以对董承另眼相看?”离开窄巷后,李挚策马跟在李利身旁,颇为不解地轻声问道。
“另眼相看?呵呵呵!”李利闻声摇头,冷笑道:“他何德何能值得我另眼相看?”
李挚深以为然的点头道:“主公所言不错。以末将看来,董承充其量不过是个三流武将,这等角色我军之中比比皆是,根本不值一提。此外,若说他胸怀谋略,只怕也不尽然。他跟随牛辅好几年,也没听说过他有何谋略,根本毫无建树,籍籍无名之辈。因此,在末将看来,其人就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平庸之人,根本不堪大用。不过、、、”
“不过什么?子诚尽管直言,不必忌讳。”李利略感诧异,微笑问道。
李挚欣然点头说道:“董承没有多大能耐,只是善于投机取巧,阿谀奉承而已。不过他倒是有个颇有艳名的女儿,人称‘董美人’,生得姿容俱佳,甚是乖巧,长安城中的士族公子大多都知道此女之名。此外,末将还听闻董承经常带着董美人进宫,陪伴小皇帝嬉耍,至今只怕已有两三个月。据说,小皇帝对此女甚为喜爱,偶尔还会赏赐董承一些锦帛和金银钱财。”
“哦?”李利微微错愕,剑眉微皱,沉声问道:“皇宫内院警卫森严,董承如何能够带着女儿自由出入内宫?”
李挚听出主公语气不悦,当即如实禀报道:“董承原本就与胡轸、杨定二位将军相熟,私交甚深,私下常有往来。两个多月前,主公将皇城治安和守卫全部交由此二人接手,于是董承自然能够畅行无阻地进入皇宫内院。”
“原来如此。”李利沉吟一声,神色随之恢复如常,若有所思道:“我原以为此二人纵有异心也不过是想牟取功名利禄而已,现在看来,我太乐观了,低估了他们二人的志向。既如此,随他们去吧。天罪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能做得已经仁至义尽,若是他们还不知好歹,那就是死有余辜!”
眼见李利神色不善,李挚转移话题道:“刚才主公为何要下马与董承叙谈,还赐予他中郎将之职,难不成主公当真想给少将军娶妾?”
“中郎将?”李利满脸鄙夷地冷笑道:“就像子诚方才所言,董承文不成武不就,他凭什么位居中郎将?况且,我军中将领云集,才能在他之上的将领数不胜数,就算给他一个校尉,那都是抬举他。至于给暹弟娶妾之事,不过试探董承一番,戏言而已。世间容貌姣好的女人不计其数,区区一个董美人算得了什么,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何足道哉?”
语气稍顿后,李利脸上流露出一丝会心笑意,和声道:“再过一个多月,暹弟和元忠他们就要大婚,赵雨小妹将嫁于暹弟为妻。这是时候,我怎可能再给暹弟娶一房小妾呢?万一弄得他们夫妻婚后不和,岂不是无事找事,自找麻烦?”
听李利提起赵雨与李暹二人的婚事,李挚顿时想起甄家四姐妹也将在同一天出嫁,分别嫁给李玄、郭嘉、桓飞和许褚四人。
想到这里,李挚颇为费解地低声问道:“那主公刚才对董承以礼相待,莫非另有用意?”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道:“这是当然,我还没有清闲到随便遇到一个官员便要下马与之交谈一番的程度。你千万不要轻视董承这等小角色,现在看来,他既无文才又无勇略,籍籍无名,不值一提。就是这样一个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平庸之人,你别指望他能效命疆场或是治理郡县,更不用奢望他能安分守己的坐享清福,因为他根本不是安份之人。此人对于我们来说,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之徒,一肚子坏主意,早晚搅得长安城不得安宁。”
“既然这样,那末将现在就杀了他,以免留下后患!”李挚虎目微怒,接声道。
李利轻笑摇头,低声道:“不,暂且不去管他,任由他上蹿下跳,看他最终能够掀起多大波浪。”
“这、、、末将实在不解。”李挚诧异说道。
李利摆手道:“此事不必多问,我自有计较。现在我们去一趟甄府,回来后顺道去看看子敬和公瑾府上安顿好没有。明日大军誓师出征,此一去最少需要两三月时间,家事一定要安排好,要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的奔赴沙场。”
说完话后,李利策马挥鞭,李挚紧随其后,带着卫队直奔北城而去。
第560章借天子誓师出征
昨日乌云密布,今朝晴空万里。
凝聚一整天的乌云终究没有酝酿出大雨,翌日清晨,朝霞横贯长空,晨雾笼罩山川。
清晨第一缕撒向人间,长安城迎来新一天的降临,昨天挤压在许多人心头上的阴霾随之散去,宛如黑夜迎来黎明般豁然开朗。
北门校场。
五天之内搭起一座颇具气势的祭坛,坛高九尺九,台阶分五层,每层四步。
祭坛两侧摆放巨鼎,高案背靠东方朝阳,案上摆放香炉和三畜祭品。
祭坛正前方,金猊卫战骑、弓弩营、辎重营和郡府兵共计五万余将士悉数列阵以待,周边还有数万皇城守军,枪戟林立,倒戈森森,密密麻麻将近十万将士。
此次誓师出征,李利大军对外宣称战骑十万,加之北地郡郡兵和驻守北地的虎贲营,号称十五万大军,与於夫罗大军的兵力旗鼓相当。
卯时三刻,大军集结完毕,随军出征的将领悉数策马立于队列之前,仰视着面前的九五至尊祭坛。
祭坛之下,大军最前方,骠骑大将军麾下一众文臣武将悉数到场。其中有六人站在第一排,他们分别是:左军师贾诩、右军师郭嘉、尚书令李玄、侍中李儒、参军鲁肃和左中郎将周瑜。第二排便是此番出征将领,张辽、曹性、许褚、陈到、胡车儿等数十名校尉级以上的将领。
“时间还早,公瑾不必如此严肃,子敬也一样,放松些,誓师出征而已,不值得如此费神。”
此刻郭嘉、周瑜和鲁肃三人站在左边。而贾诩、李玄和李儒三人站在右边。初次经历如此阵仗的周瑜和鲁肃二人昂首肃立,身姿笔直,神情肃然。相对而言,早已习惯随军出征的郭嘉则轻松自然很多,不时扭头东张西望,并出言劝说周瑜和鲁肃二人不用这么正式,完全可以放松心神,省得尚未出发便站得腰酸背痛。
周瑜站在郭嘉的左边,鲁肃立于右边,眼见如此隆重场合。郭嘉居然言语轻佻,二人顿时为之惊愕,神情颇为费解地扭头看着郭嘉。
“奉孝何出此言?大军誓师出征,古往今来都是为将者最庄重的仪式,乃我等至高无上的荣誉。肩负神圣使命,岂可视作儿戏?”周瑜扭头对郭嘉低声说道。
郭嘉闻言点头。轻声道:“公瑾所言丝毫不差。祭拜天地。歃血出征,自然是我等一生的荣耀,这一点我自是清楚。不过此番誓师出征确实不同于以往,其中深意颇为耐人寻味,自然也不值得我等如此郑重其事对待。”
“哦?愿闻其详。”周瑜和鲁肃二人错愕,侧耳倾听郭嘉接下来的一番解释。
郭嘉微微一笑。轻声道:“其实,此次祭祀出征仪式完全可以由主公独自完成,根本无须请出天子登坛祭天。然而,主公却偏偏这样做了。将这等树立威信的事情拱手让与天子。这其中颇有耐人思量之处,十分蹊跷,与主公最近几天的举动孑然不符。二位可知主公此番为何有意抬高天子威望?”
鲁肃和周瑜二人诧异地面面相觑,随即鲁肃低声道:“奉孝所提之事,昨日我与公瑾也私下讨论过,却终究不明就里。正常来说,正如奉孝所言,此番主公亲自挂帅出征,根本没有必要请出天子,完全可以直接点拨兵马,调集粮草誓师出征即可。可是主公却如此兴师动众命人搭建祭坛,祭告天地,白白错失了几天时间,给予於夫罗大军以喘息之机,不免有些贻误战机之嫌。只是主公执意如此,我等身为臣子亦不便劝谏,惟有遵令而行。”
郭嘉闻言轻笑,说道:“子敬此言不实。若是子敬当真觉得主公此举不妥,只怕早就直谏陈词,请求主公收回成命了。不知我可有说错?”
鲁肃神情微变,轻轻点头说道:“军师慧眼如炬,一猜即中。我确实猜出一鳞半爪,却又拿捏不准,因此犹豫不决,没有向主公进言劝谏。公瑾亦是如此,故而我们二人都没有主动开口向主公询问缘由。”
周瑜欣然接声道:“子敬所言正如我之所想。这几日主公的所作所为颇为耐人寻味,既有意打压天子,却在打压过后再将其抬出来树立威信,端是出人意料,令我等捉摸不透。不知军师能否为二人解惑?”
郭嘉微微点头,低声道:“子敬、公瑾不必如此客气。你们两位初入西凉,对很多事情不够了解,因此就很难做出准确判断。事实上,主公此次之所以请出天子主持出征仪式,并非刻意抬高天子的威信,而是借用天子之名,警示天下诸侯不得趁乱打劫,出兵袭扰我西凉边境。因为我等出征蛮军乃是师出有名,实为正义之师,是为大汉出力,不同于诸侯纷争战乱。如果有人趁机劫掠我西凉边境,那就是助纣为虐,间接帮助蛮夷与我大汉为敌,实乃汉贼,随后必将被我大汉百姓唾弃。
然而,若想达到震慑天下诸侯的效果,就必须天子亲自登坛祭天才能做到。毕竟如今天下虽然纷乱,但大多数百姓仍然以汉室子民自居,天子就代表着汉室正统。因此主公必须将登坛祭天之事让与天子,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眼下这位小皇帝依然是我大汉天下不可取代的真龙天子。”
“原来如此。”周瑜和鲁肃二人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稍作思量后便已心中了然,很是认可郭嘉这番解释。
诚如郭嘉所言,现如今西凉军实力最为强大,这一点毋庸置疑。但天下间诸侯颇多,其中不乏实力强劲的诸侯势力,并非西凉军一家独大。目前,西凉军需要正面应战於夫罗大军,断然不能无视众诸侯的存在,更不能将之抛到脑后。否则,一旦李利亲自率兵出战於夫罗大军,而周边诸侯则趁乱出兵袭取西凉军边境,那西凉军将是腹背受敌,处境极其被动,局势堪忧。
毕竟猛虎再如何凶猛,却也架不住群狼,腹背受敌之下必有所失。
如此看来,李利此番请出天子登坛祭天誓师出征,却是不失为明智之举。借用天子大旗震慑天下诸侯,使其不敢轻举妄动,待剿灭於夫罗蛮军之后,西凉北部边境便可彻底安定下来。到那时,西凉军便可以腾出手来,一门心思对付中原诸侯,不惧任何诸侯进犯西凉辖地。
“奉孝似乎意犹未尽,何不细细道来?”正当周瑜和鲁肃二人暗自思量之际,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拜见主公!”眼见一身戎甲的李利缓缓走来,周瑜、郭嘉和贾诩等人纷纷行礼。
“诸位不必多礼,快请起。”李利微笑抬手,笑道:“天子未到,我等正好叙叙旧,待大军出发后,只怕两三月之内无法见面了。”
笑声过后,李利走到郭嘉身前,和声道:“奉孝方才所言,我都听到了,说得很对,几乎是与我所想一般无二。然而,我却听出奉孝并未说全,似是有意隐去一部分实情。我说得没错吧?”
郭嘉轻轻点头,轻声问道:“主公当真想让属下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吗?”
“呃,有何不可?”李利微微错愕,诧异道。
郭嘉躬身一揖,低声道:“既如此,属下自当遵命,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实际上,主公之所以要请出天子誓师出征,就是想凭此昭告天下,我等乃是替天伐罪,拱卫大汉疆土。借此警告中原各州某些居心叵测的诸侯,若是胆敢犯我边境,便是我汉人之贼,主公必将挥师讨伐。
此外,主公怀疑此次於夫罗蛮军入侵北地郡,其背后必有中原某些诸侯从中挑唆的结果。一定是他们暗中资助於夫罗出兵犯境,致使我军陷入与蛮夷作战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从而破坏我西凉休养生息之长远策略,借机削弱我军实力。如果我军战事不顺,他们还会趁乱出兵攻打我西凉辖地,进一步蚕食我西凉疆域,让我们腹背受敌,内外交困,最终实力大损,无力出兵中原。不知属下所言确否,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笑点头,赞许道:“奉孝所言分毫不差,正合我意。想那於夫罗不过是流亡在外的南匈奴右贤王,虽然自领南匈奴单于之位,却被南匈奴部落贵族排斥在外,连领地都不许他踏入半步。这等落魄之人,凭什么联合各部进犯我西凉边郡?这其中若是没有中原诸侯暗中资助,南匈奴老王、西部鲜卑和羌族部落根本不会与之结盟,更不可能出动如此多的兵力犯我边界。”
说到这里,李利脸上表情变得阴沉狠厉,沉声道:“所以,此次我们要面对的敌人绝对不止於夫罗蛮军,真正强大的敌人目前还在蛰伏待机。一旦我军与於夫罗大军陷入胶着相持的态势,这些心怀叵测的幕后黑手就会立即显现出来,大举向我们发起进攻。正因如此,我军此次出击蛮军的军队不能太多,甚至不惜动用郡府兵参战,各地驻军非但不能抽调出来,反而应该暗中加强兵力,积极备战。”
李利这番话让众人大为吃惊,顿时众人心头上仿佛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霾,令人倍感压抑,忧虑重重。
第561章显峥嵘十万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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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五帝,夏武商周;
春秋列强,暴秦无道;
高祖开国,汉武开疆;
匈奴余蛮,无故犯境;
祈愿天地,佑我大军;
所向披靡,奏捷凯旋;
朕祭告苍天,兴兵伐罪,诛灭蛮贼、、、”
祭坛上,皇帝刘协手持奏简,一字一句照本宣科,虽不是自拟的檄文,却尽量读得字正腔圆,抑扬顿挫,情感饱满,慷慨激昂。
祭坛下阶,身着一身金光铠甲的李利,手杵长剑伫立于高台之上,双眸微眯,俯视台下数万西凉将士。
此番祭坛誓师,刘协准备得很充分,手中书简一大卷,檄文很长,念了半天还没念完。
高台之下,贾诩半睁半闭地抬眼看了看高台上的刘协,特别留意距离刘协仅有一步之遥的主公李利脸上的表情。
但见李利神色肃然,脸上波澜不惊,平静如止水,身姿挺拔而立,即使是站在阶下也比站于祭台上的刘协高出半个头。
眼见于此,贾诩嘴角露出一丝诡笑,微微扭头看向李玄,低声道:“祭坛是元忠亲自督建的?建得恰到好处,不高不低,令人赞叹哪!”
“文和兄过誉了。”李玄淡然轻笑,低声道:“这座高坛高约九尺九寸,最上面的祭台仅比高台超出一尺,怎奈天子年幼,即便站在祭台之上,充其量不过八尺而已。而主公身量九尺有余,即使站在祭台下阶。也比天子英明神武。此等小巧之技不值得文和兄如此夸奖,元忠愧不敢当啊!”
贾诩微微摇头,轻声道:“元忠切莫自谦,此事着实办得漂亮,令我自叹不如。不过这终究是小节,眼下战事才是迫在眉睫之事。诚如主公方才所言,战事一旦陷入胶着之状,我西凉处境不妙啊!”
“莫非文和兄对此战心存顾虑,没有必胜的把握?”李玄疑声问道。
贾诩轻轻点头,面带忧色说道:“主公此次仅仅抽调金猊卫一万五千战骑。弓弩营五千和三万郡府兵,共计五万兵马。此举几乎是没有动用我军主力战营,真正战力不凡之兵惟有金猊卫战骑,余下三万余兵马战力有限,只可驻守关隘。却没有主动出击的实力。此外,驻守北地郡的虎贲营铁骑原有三万战骑。但历经一个月的节节抵抗之后。而今只剩下两万兵马。
这就意味着主公此次出征,主力战营兵马不满四万,算上三万郡府兵和一万余北地郡兵,兵力不到十万。以如此兵力对战十五万於夫罗大军,若想速战速决,只怕是力有不逮。然而。一旦战事胶着相持,那我军所面临的形势就将十分不利。如果情报无误,那么一切正如主公所言,北地郡战事一起。中原各路诸侯必然有所行动,司隶前线局势堪忧,随时都将迎来中原诸侯的大举进攻。”
“嗯,文和兄所虑甚是。”李玄点头应声,低声道:“此番北征,正如文和所料,主公打算速战速决,力争一个月内剿灭於夫罗大军,而后挥军直取河套平原。至于司隶战事么,文和不必担忧,此前讹传主公蒙难之际,我私自征调飞熊重甲营和龙骧营前来长安。此刻,两营人马就驻扎在潼关之内,一旦司隶战事骤起,这五万战骑立即奔赴前线参战,届时我司隶前线将集结十五万大军应战来犯之敌。”
语气稍顿后,李玄接声道:“正因如此,主公此次北伐没有征调各营主力,只有金猊卫战骑赶赴北地郡参战。并且,主公此次起用右军师郭嘉为司隶主将,滕霄、徐荣二将为副将,戎守司隶边境。与此同时,北伐军虽是主公挂帅,却起用鲁肃为随军主簿,周瑜为中军副将;典韦为大军先锋,黄忠为副先锋,中军以张辽、许褚为大将,后军以陈到为主将,胡车儿为副将,押解大军粮草辎重。
由此文和军师不难看出,此次我军北伐,除典韦和张辽将军之外,主公一律起用新近加入我军的将领。故而,此番北伐,除亲卫军金猊卫之外,主公没有征调其他主力战营。这样有助于这些初次独当一面的将领展现才能,毕竟他们现在资历尚浅,且没有多少战功,若想指挥主力战营将士征战,还需积攒足够的战功才能令众将心服。所以,在我看来,此战如能取胜,那一定是大胜;如不能速战速决,我军损失也不会太大,唯一可虑之处便是北地郡恐怕难以保全。”
“原来如此。”贾诩错愕点头,说道:“我军已厉兵秣马两年之久,各营主将理应重新轮调,亦或是提拔一批新晋将领补充到各营之中,以免将来形成尾大不掉之势。之我就想向主公谏言,现在看来,还是主公高瞻远瞩,胸有成竹,早有安排。这样我便放心了。”
李玄欣然点头,附和道:“文和兄所言极是。如今我军各营主将全是西凉本土将领,很容易出现排挤新晋将领的事情,久而久之,不免滋生拥兵自立之野心。何况,只待此次扫平北部边境,我西凉境内往后数年之内都不会再有边境之危,挥兵进取中原势在必行。
如此一来,广招天下豪杰共襄大事便是重中之重,绝对不允许军中有人结党营私,私立山头。因此,待边境平稳之后,我会向主公谏言,重新轮调各营主将,各州郡主要官吏也要重新调动,最好是异地调任,不主张原地升迁。不知文和兄可愿与我联名进谏?”
“如此甚好,正合我意。”贾诩微笑颔首,说道:“此番主公命我留在长安主持军务,元忠主持政务、调拨粮草军械,文优执掌情报细作,已然将西凉军政尽数托付于我等,恩宠之盛,无以复加。由此我等理应尽心竭力为主公谋划,誓死效忠主公,很多主公不便出面之事,还需有我们来做。好在主公此次返回长安,却是替我等解决了一件大麻烦,否则我等做事难免束手束脚,施展不开呀!”
“文和兄是说大司马之事吧?”李玄微笑问道。
贾诩微微点头,轻声道:“正是。此前主公一直态度不明,不闻不问,致使我等时刻提防着大司马,生怕他再生事端。不承想大司马终究不是昏庸之人,此次屠龙盛事办得相当漂亮,一举将主公的声望提升到谁也无法企及的高度。此外,他还深明大义让出大司马之职,甘愿降职就任司徒之职,如此便正式让出西凉最高统帅之位,位居主公之下。
由此可见,我等远远不及主公了解司徒李傕的脾性。他虽然权欲之心甚重,却明白事理,时刻不忘主公才是西凉之主。而今西凉态势已然明了,主公总揽军政,司徒掌朝,与朝中百官周旋,分工明确,有利于我等行事,再不像以前那样瞻前顾后,生怕一不留神触犯禁忌了。”
李玄会心一笑,颔首道:“是啊,在此之前我一直提防着司徒,唯恐他再生异心。为此,我还和文优设局赚他入瓮,结果证明我等错怪他了。如今主公进位骠骑大将军,位居三公之上,名正言顺执掌西凉军政,如此我等再无顾忌,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做事,替主公分忧。往后我等关注的重心将转至中原各路诸侯身上,虽然眼下还不是进取中原的有利时机,但是有备无患,早作准备以免将来仓促行事。”
正当李玄和贾诩二人低声私语之际,祭坛高台上的刘协终于读完檄文,步入正题:“朕歃血祭告苍天厚土,祭拜历代先祖先皇,蛮贼无道,擅自挥兵犯境,大肆抢杀我大汉子民,此乃人神共愤之举。今日朕敕封武威侯李利为骠骑大将军,总领天下兵马,掌杀伐、主战事,乘銮驾、持天子剑,代朕出征,剿灭蛮贼,扬我大汉军威!”
“微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刘协当众敕封令下,李利单膝跪地,朗声领命,随之起身从刘协手中接过天子剑。
至此,天子登坛誓师仪式已毕,刘协今日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完,接下来就没有他什么事了。
但见李利手举天子剑,登上祭台,与刘协并肩而立,俯视前方数万将士和立于高台两侧的文武百官,朗声道:“蛮贼凶残,强横犯境,夺我城关,屠我百姓。今本帅上承天命,下奉民愿,提领三军,挥师北伐,誓必剿灭蛮贼,开疆扩土,扬我大汉军威!”
“主公威武!万岁、万岁、、、万岁!”
随着李利话音稍顿,台下共计十余万军民扬声大呼,朝拜声此起彼伏,如山呼海啸般直冲云霄,声震八方,余音悠长,经久不息。
这时,只见李利抬手下压,高台下人声鼎沸的声响戛然而止,随即李利朗声喝道:“此次出征,本帅替天伐罪,将率领十万铁骑出征蛮贼,定当一举踏平蛮夷,震慑边境宵小,重振大汉雄风!众将士听令,出发!”
“诺!”随着李利一声令下,天子剑出鞘,剑指苍穹,台下将士应声领命,后队改前队,迎着战鼓轰隆声,无数旌旗迎风激荡,策马飞奔,浩浩荡荡向北奔行。
第562章风云变天下震动
北门檄文一经传出,迅速传至中原大地。
随即,天下震动,诸侯震动,天下黎民为之侧目。
檄文本身没有出奇之处,顶多就是文采斐然,谈古论今罗列蛮贼於夫罗之罪孽深重,不杀蛮贼天理难容。
实际最为引人瞩目之处,却是这份檄文出自少年皇帝刘协之口,登坛祭天,誓师出征。
此举看似平常,实则意义深远,影响之大远远超出很多人的预期。
自董卓把持朝政以来,至今已有五六年光景,小皇帝刘协早已淡出人们的视线,世人很少能够听到皇帝发出的声音。尽管天子诏令仍在源源不断传到各地,但天下人都知道这些圣旨诏书并非出自皇帝本意,因为皇帝还是个孩子,根本没有能力治理天下。
然而,北门登坛祭天之事传播开来之后,早已淡出人们视线的天子终于再次露脸,令许许多多身处战乱兵祸之中的百姓骤然想起现如今仍是大汉天下,天子还在,大汉军队还有能力抵御蛮夷入侵。
与之相对应的是,随着檄文广为流传开来,骠骑大将军李利的名号再次走进无数置身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心里,倍受推崇,敬仰传诵。
值此天下纷乱不堪之际,当各镇诸侯纷纷争夺地盘连番恶战之时,新任骠骑大将军李利不但没有趁机出兵中原,反而调集十万铁骑出战蛮夷贼军。但凡有志之士,不管此前对李利印象如何,但此番对李利的印象却是大为改观,颇为推崇。不论李利是不是忠于汉室,但他身为汉人,毫不犹豫地捍卫大汉疆土不容蛮夷入侵的义举。却是毫无争议的客观事实。
凭此一点,足以令天下士子对李利顿生好感。即便是很多视李利为仇敌的豪强士族,也不得不承认,相比大多数只顾壮大自身实力的诸侯,李利无疑是比这些人更有责任感,识大体、顾大局,不愧为天下兵马大将军。
相对于普通百姓和士族而言,各路诸侯对檄文毫无兴趣,对天子登坛祭天更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令他们甚为震动的是。休养生息两年之久的西凉军再次显露兵锋,乍一出动就是十万铁骑,此举当真让众诸侯闻之色变,惕然心惊。
眼下正值中原各州郡最混乱之时,冀州袁绍时刻提防着幽州公孙瓒。陈留太守张邈伙同其弟张超、王楷等人趁着曹操出征徐州之际,迎吕布出任兖州牧。偷袭曹操老巢。徐州陶谦自从曹操撤兵回援兖州之后便一病不起;南阳袁术挥兵攻取汝南。既而割据扬州,战火如火如荼。此外,黑山贼听闻白波贼攻打凉州之后,贼首张燕领兵袭扰并州各郡,各部贼军还趁乱劫掠司隶、兖州和冀州边境,搅得天下混乱不堪。烽烟四起。
正当天下诸侯大打出手,打得难分难解之际,一直沉寂无声的西凉军终于动了,而且还是兴师动众。请出天子祭告天地君亲,既而出动十万铁骑挥师北伐。
十万铁骑呀,不仅令众多诸侯心惊胆战的天文数字,更是令他们不得不侧目的强大军力。纵观天下各路诸侯,动辄出动十万铁骑参战的诸侯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惟有西凉李利一人有此实力。
当李利亲率十万铁骑出征的消息传遍天下之际,很多诸侯丝毫不怀疑此事的真伪。尽管很多诸侯对细作密报和传言仍然心存疑虑,但他们都知道西凉军确实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十万铁骑对于很多诸侯来说,都是渴望而不可及的强大军力,但对于素以骁勇战骑著称于世的西凉军而言,十万铁骑却是不在话下。
早在两年前李利平定西凉二州的时候,西凉军对外宣称拥兵四十万,其中战骑就多达二十余万。尽管各镇诸侯都不认为这个数字是真实存在的,却从中能够推断出西凉军至少拥有十几万战骑,其中不乏装备精良的精锐铁骑。因为大汉积攒上百年的洛阳府库军械全都落到西凉军手里,凭此就足够组建数万战骑,甚至更多。
此外,西凉各地盛产优良战马,民风彪悍,大多数男子成年后皆是弓马娴熟,战力不俗。因此,数百年来,西凉军始终是大汉战力最强的军队,抵御蛮夷、开疆扩土,每逢战事都离不开西凉军参战。
正因如此,中原各路诸侯一直寄希望于西凉军内乱,却不敢率兵攻打李利治下疆域。只要西凉军内讧厮杀,那曾经强盛不可一世的西凉军根本不足为惧,早晚会被中原诸侯剿灭吞并。可惜西凉军自董卓之死、长安之乱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内乱,并且迅速一统,既而偃旗息鼓,休养生息。
这样以来,众诸侯经过最初的忌惮提防之后,渐渐放开手脚,大肆扩充地盘,招兵买马,壮大实力。但是,实力强大的西凉军始终是压在众诸侯心头上的一块大石,宛如一把悬在头顶上的巨剑,一旦落下来,很有可能将他们碎尸万段。好在两年来西凉军彻底沉寂下去,没有一点动静,这让中原诸侯特别是与西凉接壤的诸侯势力深深松一口气。
然而,现如今西凉军再次出动了,十万铁骑出兵北伐。
此举对于中原诸侯而言,无异于石破天惊,惊惧不已,某些与西凉接壤的诸侯势力更是惶惶不可终日,整天过着胆战心惊提心吊胆的日子。
在此之前,他们心存侥幸的认为,西凉穷困,粮草短缺,无力出兵攻取中原。然而,此刻十万大军出击於夫罗大军之举,无疑告诉他们,西凉军已经解决了粮草不济的困境,已然有能力大举出兵征讨四方了。
这真是一个不幸的消息,也是中原诸侯最不想听到的噩耗。
于是,就在李利率军出征的时候,中原各州郡一片沉寂,很多正在互相厮杀的诸侯不约而同地罢兵休战,静观时局变化。随之。中原大地陷入诡异的平静,原本烽烟四起之地突然间偃旗息鼓,厮杀在无声无息中消失,各州各郡迎来十余年来最平静的一段时光。
荆州,州牧府。
正堂上,年近花甲之龄的刘表微微皱眉看着哨骑送来的天子诏书,一旁还摆放着长安细作飞鸽传信送来的讨贼檄文和西凉军探报。
仔细看完诏书之后,刘表再次拿起密报翻看,眼底不时流露出几分复杂神色。待看完这些情报之后,他单手撑着额头。双眸微闭,假寐沉思起来。
堂下两侧,此时还有几个文臣武将,文臣以蒯氏兄弟为首,武将以蔡瑁、黄祖为首。
眼见主公刘表闭目思量。堂下众人纷纷噤声,或是东张西望。或是低头思考。没有人敢于出声打扰刘表的思绪。
四年前,刘表孤身入荆州,前后不到一年时间左右逢源,拉拢一批打击一批,随之稳坐荆州牧之位。近年来,刘表整饬军队。操练水兵,肃清吏治,屡屡出兵剿灭水贼和流寇。虽不敢说荆州大治,但相比天下其它州郡而言。却是天下少有的富庶安定之地。
正因如此,如今刘表虽然年近六旬,却依然身体健硕,腰不弯背不驼,耳不背眼不花,精力十足。年前纳娶了蔡瑁的姐姐蔡氏,弄得蔡氏整天光彩照人,以至于蔡氏整天腻在刘表身边,貌似十分恩爱。照此情形发展下去,或许刘表年近六旬之龄还能老树发新芽,捣鼓得蔡氏还能生个一儿半女。
所以,别看刘表渐入迟暮之年,但他眼下对荆州的掌控力度却是正值巅峰时期,麾下一众文武尽皆惟命是从,无人敢违抗他的命令。此外,经过这两年的整顿操练,荆州辖下拥有十几万步骑,将近十五万水军,总兵力约二十六万人马,实力之强与扬州袁术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比起中原诸侯袁绍、曹操等辈,亦不遑多让。
因此,两年前袁术一直觊觎着荆襄之地,占据南阳,打算伺机袭取荆襄。结果,眼睁睁看着刘表的实力一天天增强,兵强马壮,实力还在他之上。如此一来,袁术不得不另谋打算,果断撤离南阳郡,前往汝南,既而割据扬州。
与此同时,此前曹操敢于兴兵攻打徐州,却不敢打荆州刘表的主意,其原因也是刘表实力强大,曹操根本啃不动荆襄这块肥肉。
纵观天下,眼下荆州刘表的实力排在第三位,如果他志向远大、正值壮年的话,或许还能跻身天下第二的位置。排在他前面的两大诸侯分别是:西凉李利和冀州袁绍。
除此之外,天下虽大,诸侯虽多,却没有人能和刘表手中掌握的实力相提并论。即便是益州刘璋,也无法与他相比,因为如今益州西南面的大半疆土都被南蛮占据着,极大缩减了益州偌大的疆域。
“天子下诏,朝廷大军出剿於夫罗蛮军,粮草不济,命老夫筹集十万石粮草送往司隶,交由平南将军徐荣接手。此外,骠骑大将军还亲自手书一封,欲与老夫结盟,戡平乱世。为此大将军举荐老夫出任征南大将军,襄阳侯,并上奏天子敕封蔡氏为淑德夫人,秩比乡侯。不过这些封赏都要等到我们粮草送达之后,论功行赏才得以实现。”沉思半晌后,刘表语气温和地道出诏书以及连同诏书一起送来的书信内容。
随之他话音稍顿,轻声询问道:“诸位都说说,老夫应不应该奉诏?诸位各抒己见,言者无罪,尽管放心大胆直言。”
其实,堂下众人大致都能猜到诏书上说些什么,因为每次天子诏书传到荆州,几乎无一例外都是催要粮草和赋税。而刘表每次都是接诏奉诏,却要在诏书言明的钱粮数字上折半,并且还要上表哭穷,言辞恳切,好像缴纳一半粮草已经让他劳心劳力,竭尽所能似的。
当然,回复诏书的奏疏大多是出自蒯氏兄弟之手,刘表从未亲自回复过,也用不着他费神。
“禀主公,属下认为此次不同于以往,我等还需慎重考虑才是,切不可草率行事。”蒯越起身进言,说话之中刻意观察刘表的神色。
待看到刘表神色如常之后,他继续说道:“近年来,朝廷每半年向主公催要一次粮草,主公从未拒绝,历来是接诏之后立即执行。但此次诏书却是有些强人所难,一个月前我们刚刚送去三万石粮草和一万金,算是缴纳了上半年的赋税。
何况此次大将军出兵剿灭蛮贼,这本就是他西凉境内之事,与我荆州何干?如今他假借天子之名向主公索要粮草,根本就是贪得无厌之举,而今天下哪路诸侯还向朝廷缴纳粮草赋税,恐怕只有我主忠心于汉室,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定期缴纳粮草。因此,属下以为主公此次不可奉诏,待年底天下局势明朗之后,再行决断不迟。请主公三思!”
蒯越说完话后,退回原位,转身途中与其兄蒯良对视一眼,兄弟俩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
耳边听着蒯越之言,刘表轻轻从手袖中掏出一封信帛,这是三天前蒯氏兄弟转交给他的密信。其中部分内容与蒯越所言如出一辙,不过此信却不是蒯氏兄弟所写,而是冀州袁绍的亲笔信。
蒯氏兄弟素来共同进退,蒯越所言等同于蒯良之言,而这两人都是刘表颇为倚重的心腹谋士。
相比蒯氏兄弟,眼下蔡瑁和张允二人在刘表心目中的份量还略显不足,暂居蒯氏兄弟之下。
正因如此,但凡蒯氏兄弟支持的事情,蔡瑁一般都会反对,亦或是阳奉阴违,反正一直和蒯氏兄弟暗中较劲。
此次自然也不例外,何况信中还涉及到蔡瑁姐姐蔡氏的名位问题,这让他无论如何也不能置身事外。刘表去年冬天丧妻,随之将蔡氏扶上正室的位置,可是蔡氏虽然十分得宠,却至今没有子嗣,私下里常常遭人非议。
如今骠骑大将军李利许诺敕封蔡氏为淑德夫人,这无疑是雪中送炭之举,等于替蔡氏正名。遇到这等好事,蔡瑁岂能坐视不理,怎能任由蒯氏兄弟把好事搅黄了。
第563章刘景升壮心不已
“主公,末将以为别驾之言不妥,实属鼠目寸光,太过短视!”
蔡瑁乍一开口便是出言不逊,丝毫不顾及蒯氏兄弟的颜面。
语气稍顿之时,蔡瑁冷眼瞥了蒯氏兄弟一眼,继续说道:“於夫罗蛮军犯境虽在西凉境内,却终究还是我大汉疆土。此番大将军奉命讨逆,在长安北门搭建祭台,请陛下登坛祭天,誓师出征。这可是陛下登基以来,首次祭告天地先祖,设坛拜帅。倘若此次大将军出师不利,因粮草不济而败于蛮军之手,那不仅有损大将军之威名,就连陛下也会大失颜面,天子威仪丧尽!”
说到这里,蔡瑁恭声说道:“我主乃汉室宗亲,皇室血脉,更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各镇诸侯都可以不奉天子诏令,但我主却不能无视天子存在,因为轻视天子就等于无视皇族正统。故而,末将认为主公应该奉诏,并且还是如数缴纳粮草,助大将军剿贼成功,替天子树立威名!”
“嗯?”听到蔡瑁最后一句话时,刘表神情一震,低声沉吟,眼底闪过一丝异彩。
蔡瑁这番话,只有最后一句说到了刘表的心坎上,而这正是令他犹豫不决的关键之所在。
按照刘表以往的习惯,遇到这种诸侯打架把他夹在中间的事情,他一贯奉行不参与、不干涉的原则。别人爱怎么打就怎么打,反正与他无关,只要守着荆州九郡即可,其它事情与他何干?
此次之事恰好就是如此。冀州袁绍写信说,要与他刘表结盟,共同对抗西凉李利。信中还说,只要他不再给李利提供粮草。就算是与袁绍结盟了。而李利手书之中同样要和他刘表结盟,并且还许诺一堆好处,诚意十足。
若是平时收到这等书信,刘表一时难以决断的话,就会把它搁置一旁,待事态清晰明朗之后再做决断。但此次与以往不一样。这是他的皇侄刘协第一次登坛露面,当众敕封李利为天下兵马大将军,誓师出征。
正如蔡瑁所言,其他诸侯都可以不给天子面子,但他刘表却不能不顾及皇室的颜面。值此大争之世。皇族正统天子的颜面如果连他这个皇叔都不去维护,那天下还有谁会将天子放在眼里?果真如此的话,四百年刘氏江山当真就要彻底灭亡了!
然而,一旦刘表奉诏押解十万石粮草送到司隶,那就等于得罪袁绍和一众视李利为敌的诸侯。往后荆州的处境恐怕就没有现在这么安稳了。不过刘表对此倒也不害怕,毕竟他麾下二十多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而他刘表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良善之辈。
冀州袁绍虽然实力日益强大。却与荆州相距甚远,鞭长莫及。兖州曹操自身难保,被吕布打得接连丢城失地,节节败退,眼看兖州老巢都快保不住了。至于扬州袁术,刘表毫不畏惧。因为他训练水军早年是为了对付江东孙坚。如今就是为了提防袁术入侵荆州,何况袁术现在还没有水军,也未能攻占扬州全境。
细细盘算一番,刘表赫然发现自己眼下实力不弱。仅比西凉李利稍逊一筹,至于其他诸侯,皆不足惧。
一念至此,刘表抬眼看着坐在蔡瑁身旁的黄祖,询问道:“你有何看法?老夫应当如何抉择?”
黄祖年约四旬左右,已然步入中年,身量高大健壮,一身黑色甲胄,正襟危坐,腰杆挺得笔直,颇具威严。他是刘表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至今已担任江夏太守四年有余,与刘表担任荆州牧的时间一般无二。两年前设计伏杀孙坚,其中致命一箭就是出自他之手。如今他和蔡瑁二人各自执掌一半水军,深得刘表倚重,而他对刘表历来忠心不二,是以每逢大事,刘表都会将他叫回来议事。
此刻听到刘表问话,黄祖却答非所问,说道:“末将此番正要向主公禀报,那里的财宝已被大将军所得。”
“什么?”刘表闻言大惊,当即起身,显现出他那长约八尺五寸的魁梧身量。
疾步走到黄祖身前,刘表急声问道:“大将军远在西凉,何以出现在我荆州境内,又如何得知此等绝密之事?”
“此事千真万确,末将不敢隐瞒主公!”黄祖郑重其事点头,十分肯定道:“半个月前,末将帐下校尉苏飞曾带着十余名锦帆贼前来投军,其中无意透漏锦帆贼已于一个半月前率众前往藏宝之地,而后将财宝全部打捞干净,率众前往司隶。”
“那头毒物呢?区区锦帆水贼如何对付毒物,若是无法除去毒物,贼人如何下水打捞财物?”刘表神色愕然的追问道。
黄祖闻言黯然,低声道:“毒物被大将军亲手斩杀,锦帆贼大多归附大将军,财物足足装满十二艘大船,二十多天前全部进入司隶境内,眼下只怕已经运进长安。此外,今日各地广为流传的大将军屠龙壮举便是由此而来,故而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言。”
“哦?原来如此。”刘表神色复杂地低吟一声,既而缓步走上主位,慢慢坐下,若有所思起来。
“究竟发生何事?主公何以如此激动啊?”看到刘表坐下后怔怔失神,蒯良对黄祖轻声问道。
黄祖闻声抬眼看看蒯良,随之扭头看向刘表,待刘表轻轻点头后,他才对堂中众人道出实情:“我与主公所言之事诸位想必都知道,亦或是有所耳闻。毒龙潭,想必诸位不陌生吧?”
“毒龙潭!”堂内众人闻声色变,当即失声惊呼。
蒯良强行镇定心神,说道:“难道就是主公四年前孤身入荆州时遭遇蛟龙袭击,翻船落水的毒龙潭?”
“正是。”黄祖点头说道:“四年前,主公由水路前往荆襄,途中遇到毒龙,随行仆从和财物船只全部沉没。事后主公侥幸逃生,被末将所救,随之我护送主公前来州牧府上任。自此以后,我奉命驻守江夏,常年盯着毒龙潭,对其中隐秘知道得一清二楚。因为我黄氏一族早年就在毒龙潭出口处居住,却在百年前被毒龙所灭,偌大家族一朝覆灭,生还者寥寥无几。那毒龙至今已在潭中存活数百年之久,尤其偏爱收集坚硬发光的财物,因此毒龙所在的寒潭就是一个积累数百年财物的宝库。”
说到这里,黄祖轻叹道:“可惜,毒龙身躯庞大无比,刀剑难伤,凶残嗜血,我曾多次派人绞杀,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随后,这件事情不知何故被蜀郡锦帆贼知晓,这两年他们时常沿江而来,潜入毒龙潭盗取财物。一个半月前,锦帆贼挟持大将军一行六人前往毒龙潭,据说大将军水性惊人,远在锦帆贼首甘宁之上。于是甘宁便想借助大将军之力,缠住毒龙,以便他们潜入寒潭捞取财物。结果,锦帆贼偷鸡不成蚀把米,贼首甘宁被毒龙重创,生死不明,数百名贼众惨遭毒龙屠杀。
最终,大将军与飞虎将军桓飞联手对付毒龙,大将军武艺绝顶高强,先是重创毒龙,最后将毒龙斩杀。由此锦帆贼贼众绝大多数归附大将军,打捞寒潭财物,只有少部分不愿离开家乡的水贼被遣散,随后投奔我江夏水军,并将此事告知于我。
得知此事之后,我领兵亲自前去察看,一切正如水贼所言。如今毒龙潭上空的毒雾已经消散,寒潭中什么都没有,数以百万计的金银珠宝全部落入大将军囊中,其中就包括毒龙的躯体。近日来,大街小巷上传得沸沸扬扬的长安屠龙盛事便是由此而来。传言不虚,那毒龙确是被大将军亲手斩杀,龙身长达八丈有余,头生龙角,遍体生鳞,腹有四爪,还有见血封喉的剧毒毒囊,甚是骇人!”
“原来传言是真的!”蒯良愣愣失神的自语道。随即他扭头看着蒯越,神色复杂地摇摇头,兄弟俩面面相觑,既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咳!”看到堂下一众亲信神色各异,惊骇不已,刘表轻咳一声,沉声道:“毒龙之事并非讹传,老夫曾经亲眼所见。大将军既然能除掉这等怪物,却是出乎老夫预料之外。由此可见,大将军文可安邦武可屠龙,如今荣升骠骑大将军之职也算实至名归。值得庆幸的是,此番大将军请出天子祭天出征,不管他是否忠于天子,但此举都对天子极为有利。此战若胜,定然大涨天子威望,我刘氏皇族中兴有望。”
话音稍停,刘表长身而起,对蒯良下令道:“既然那笔财物落到大将军手里,那就意味着大将军眼下已然不缺钱粮。此番天子诏书不过是大将军借机试探于我,看看老夫是否忠心汉室,有没有异心。既如此,此事不必再议,老夫奉诏!
蒯良,暂时不用急于回复袁绍,或可敷衍一番。但是,你要尽快调集十万石粮草运往司隶,半个月内务必交予平南将军徐荣,不得有误!”
说完话后,刘表神情肃然看了看堂下众人,随之缓步走出大堂,向内院后堂走去。
“诺!”尽管刘表已经离开正堂,但蒯良还是躬身领命。随之他与蒯越对视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之色,既而心照不宣地点点头。
显然他们兄弟俩已经不再坚持先前之言,只能遵从刘表的命令,筹集粮草送往司隶。
第564章陶恭祖一曲绝唱(上)
徐州刺史府,亦是州牧府。
后堂内室,熏香弥漫。
卧榻上,已经卧榻数月之久的陶谦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满脸蜡黄,眼窝深陷,两鬓雪白,行将就木。
病榻前,陶谦长子陶商、次子陶应都守在榻前,静静等待父亲吩咐。只是次子陶应有些心不在焉,似乎对父亲陶谦的病情并不关心,亦或是他知道此次商议之事与自己无关,因此提不起兴致,低着头不知想些什么。
病榻上,陶谦靠着锦被,强打精神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完信帛,随之连续咳嗽好一阵子,既而靠在锦被上大口喘息,凹陷的双眼微眯着沉思起来,随手将信帛递给长子陶商。
半晌后,陶谦有气无力地低声道:“商儿,刘备三兄弟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招募青壮,操练兵士。”陶商随口应声,看到父亲神色无异之后,他接着说道:“据说最近几个月他们已经招募了上万兵马,加上父亲年初交给他的四千丹阳兵,如今刘备帐下兵马应该已有两万之数了。”
“两万兵马?”陶谦脸色微变,轻声低语道:“大将军在给为父的信中说,刘备素怀大志,生性坚韧,是个能够成就大事之人;然刘备虽有大志,行事处处标榜仁义,却不可托付家事,否则必然所托非人。”
说到这里,陶谦急促地喘息几声,缓口气后,低声道:“去年玄德率兵援助我徐州时,所部只有四千余众,而且大多数还是沿途招募的青壮,如今连番大战下来,他帐下已有两万兵马。由此看来。此人确实心怀大志,将来或可能够成事。商儿,对此你是怎么想的?大将军所言确否?”
“这个、、、孩儿只怕说不好,惹父亲生气。”陶商迟疑不决地说道。
陶谦眼睛微睁,摇摇手,说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在为父面前,你还想隐瞒什么?”
“是。”陶商闻声点头,轻声道:“细说起来,大将军与父亲既无深交。亦无瓜葛。虽然父亲早年曾资助朱儁老将军对抗董卓,但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大将军正是因此而生擒朱儁,一举扬名天下。近年来,我徐州与西凉相距遥远。惟有每年给朝廷送两次粮饷前往西凉,此外再无往来。而大将军对父亲素来礼遇有加。但凡父亲所请。大将军从未驳回奏本,一律准许,甚至还额外赏赐一些好处,孩儿和弟弟现有的中郎将之职都是大将军所赐。因此,孩儿认为大将军不会无故中伤刘备,必然是言之有物。替父亲着想。
至于刘备和他的两个兄弟,孩儿也拿捏不准。刘备待人谦和,笑脸迎人,好像没有一点脾气。但孩儿偷偷看过他训练士卒,与平日所见截然相反,冷酷而严厉。他两个兄弟关羽和张飞,武艺高强,性格乖张,关羽冷峻近乎不通人情,张飞豪迈却常常强人所难。不过此二人对刘备倒是颇为敬重,处处以刘备马首是瞻,惟命是从。故而,孩儿也不知道刘备到底是不是大将军所说的那种人。孩儿愚钝,所见仅限于此,让父亲失望了,请父亲责罚!”
陶商所言并非托词,确是感觉自己的回答很难令父亲满意,因此颇感自责,唯恐父亲生气伤及身体。
由此可见,陶商或许无甚大才,却是个孝子,忠孝之心毋庸置疑。
眯眼凝视陶商,陶谦微微有些失望,却并不生气,反而稍感欣慰。虽然陶商所说都是表面现象,没有说出重点,看待事情也看到表面,没有看出实质;但刚才那番话已然接近实情,仅差一个契机而已。
由此,陶谦可以看出长子陶商并非一无是处,实则庸而不昏,虽无大才,却也不是任人愚弄的愚鲁之人。这一点,让陶谦老怀宽慰,稍感心安,否则他真担心自己死后,两个儿子很难在乱世生存下去,无法延续陶家香火。
“商儿、应儿,今日在为父面前,你们兄弟二人务必说实话,可有继位州牧之志?”暗暗思量之中,陶谦凝神注视着两个儿子,沉声问道。
“啊!这、、、?”陶商和陶应二人闻声大惊,张大嘴巴却不知如何回话。
尤其是心不在焉的陶应,闻言后,心脏怦怦直跳,差点随口说出肯定的答复。好在脱口而出的一瞬间,他终是留个心眼,眼见大哥陶商不说,他也立即住口,生生咽下已到嗓门眼儿的话语。
在此之前,陶应对父亲和大哥的对话毫无兴趣,心里还惦记着花容月貌的糜家小姐糜环。
那真是个天仙似的美人儿,容貌绝美,丰胸蓬隆如山岳,纤腰款款如银蛇,婀娜多姿,还有一点小刁蛮,自视甚高,从不把陶应放在眼里。正是这样一个貌美如花又有小脾气的女人,迷得陶应晕头转向,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感充斥心头,萦绕盘旋挥之不去。今天他本想趁着父亲谈兴正浓,伺机提出此事,幻想趁着父亲尚在人世,赶紧提亲,赶早生米做成熟饭。否则,一旦父亲病故,只怕糜家就不再将他这个州牧二公子放在眼里,而糜环愈发不睬他,今生恐怕就与这等美人彻底无缘了。
无独有偶,当陶应脑海里想入非非之际,恰好听到父亲陶谦询问他和大哥陶商谁想继位州牧。这句话当真问到陶应的心坎儿上,令他神情剧震,心跳加速,呼吸一瞬间变得粗重急促起来。所幸他还没有彻底迷失,还算清醒,知道大哥陶商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而自己只能排在大哥之后。大哥若是不想提领州牧之职,那自然就是他陶应接掌徐州,除此再无第三个人选,因为父亲陶谦膝下只有两个儿子。
此外,陶应不是没想过对付大哥陶商,怎奈父亲虽然宠爱他这个幼子,却事事倚重长子陶商。如此一来,陶应自然不敢轻举妄动,何况大哥陶商平日里对他也颇为爱护,从不让他受委屈。这样以来,兄弟俩倒也相安无事,没有发展到兄弟相残的地步。与此同时,即使大哥陶商继位州牧,陶应心中笃定大哥一定会帮助自己玉成此事,让自己抱得美人归。
因此,眼下陶应没有与大哥陶商相争的心思,否则非但让父亲不快,还会破坏兄弟感情,得不偿失。这种傻事,陶应不会去做,因为他没有傻到不可救药的程度,多少还有点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文治武功都不如兄长陶商。
况且,陶应志不在此,也没有治理州郡的兴趣,之所以想着州牧之位,完全是冲着糜家小姐糜环才有此念。因为糜环的两位兄长都是贪恋权势、爱慕虚荣之人,糜家本是商贾之家,如今糜竺和糜芳兄弟二人却挤破脑袋往上爬,权欲之心甚重。
相对而言,陶应可谓是真正心无大志之人。他最挚爱的生活是锦衣玉食,前后簇拥威风八面,整天流连于莺歌燕舞之中,醉卧美人膝,无忧无虑逍遥自在。这才是他一直向往追求的日子,可惜父亲陶谦管教甚严,以至于他只能趁着父亲生病之际,偷偷跑出去逍遥一下,平时都要呆在府中,以供父亲随时召唤。
“父亲,州牧之位理应由兄长即位,孩儿日后一定竭心尽力辅佐大哥,不让父亲失望!”打定主意后,陶应不等陶商开口说话,当即向陶谦恭声进言道。
“哦?应儿终于长大了,明白事理了,为父甚感欣慰。”陶谦微感诧异看着陶应,脸上露出一丝慈爱的笑容,轻轻点头笑道。
随即他目光转移到陶商身上,轻声问道:“商儿,你弟弟支持你继位州牧,你意下如何?”
“这、、、孩儿惶恐,唯恐力有不及,辜负父亲厚望!”陶商脸颊潮红,呼吸有些不畅,稍作迟疑后,恭声说道。
然而,他说话语气中充斥着难以言语的激动之情,加之脸上一目了然的振奋神情,这些都说明他有意于徐州牧之位,子承父业。
“商儿,如果你继位州牧,接下来如何应对曹操大军的进攻,又如何在乱世中保住徐州,不致陶家满门遭其他诸侯灭门?”陶谦神色平静地看着长子陶商,缓声问道。
陶商闻言错愕,一边留意着父亲的神色,一边思量着说道:“孩儿将沿用父亲御敌之法,宽仁待民,操练军士,随时提防曹贼领军犯境。此外,尽力挽留刘备三兄弟留在徐州,设法收为己用,如此可保徐州无忧。待徐州脱困之后,孩儿还将效仿父亲之策,远交近攻,与大将军、荆州牧刘表交好,时刻提防兖州曹操和扬州袁术,内修政务,外御强敌。”
说完话后,陶商看到父亲脸上没有一丝喜色,顿时躬身拜道:“孩儿恭听父亲教诲!”
此刻陶谦脸色深沉,却无喜怒,凹陷的双眼犀利逼人,却无责备之意。
静静注视陶商半晌,陶谦轻声问道:“商儿,凭心而论,你认为才能比之大将军李利如何?”
“大将军英明神武,以弱冠之龄执掌四十万西凉大军,治理西凉三州之地,百姓安居乐业,军队强盛之极。孩儿望尘莫及,自愧不如。”陶商闻声色变,恭声据实答道。
第564章陶恭祖一曲绝唱(下)
陶谦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比之兖州曹操如何?”
“这、、、不如。”陶商脸颊绛红,十分艰难地应声回话。
这时陶商已然感不妙,神色惶恐地抬眼看着父亲陶谦,心中诧异。
他想不明白父亲为何明知故问,大将军李利岂是自己可比,至于兖州曹操,就连父亲都不是曹操的对手,自己又岂是曹操之敌?不过他已隐隐感觉父亲话里有话,此番询问绝非无因,其中定有深意。
“比之孙坚之子孙策如何?”陶谦并未就此作罢,依旧神色深沉地追问道。
陶商神情犹豫,思索着道:“孙策心怀大志,不甘人下,屡屡试图拥兵自立,却接连受挫,而今率众投奔袁术帐下效命。其人勇武远胜于孩儿,文治如何不得而知,时运不济,至今仍无立足之地。因此孩儿、、、、、、”
“你不如他!”不等陶商把话说完,陶谦忽然插话道:“孙策素有大志,自然不是甘居人下之辈,否则为父早就将其收到麾下重用,怎会将他赶出徐州?然而,孙策武艺高强,勇猛过人,其武勇不在其父孙坚之下,有过之而无不及。适逢乱世,此等胸怀大志却勇猛刚毅之人早晚都有出人头地之日,只待一个契机,他便能潜龙出渊,一鸣惊人。因此,不是为父长他人志气灭我儿威风,与孙策相比,你远不如他。倘若我儿能有七分堪似孙策,为父定当全力支持我儿提领徐州,早早着手剔除境内心怀异志之人。可惜我儿文不能治理州郡、驾驭属官,武不能保境安民,挂帅出征征讨四方。哎,徒呼奈何!”
“孩儿知罪。请父亲息怒。”陶商闻声色变,脸颊苍白如雪,眼神中饱含不忿之情。但他没有当面顶撞父亲,而是起身坐在病榻边沿,轻轻拍着陶谦的后背,生怕他气坏了身体。
待父亲脸色稍缓,气息顺畅后,陶商低声道:“不知父亲所言何意?孩儿愚钝,请父亲明示。”
陶谦靠着床榻坐起,侧身看着陶商。轻声道:“为父知道你已经猜出来了,却不愿接受。我儿至忠至孝,心性敦厚,待人以诚,颇有君子之风。若是生逢太平盛世。我儿承袭余荫,未尝不可继任徐州牧之位。可惜如今世道纷乱。强者为尊。我儿文治武功皆是中庸之姿,并无过人之处。乱世当中,没有雄才伟略却身居高位者,必遭横祸,非但自身性命不保,还会牵连家小族人蒙难。祸及满门。”
说到这里,陶谦轻轻拍着陶商的手背,低声道:“去岁刘备率部救援徐州时,为父便已开始留心此人。而今将近一年时间。其人出身卑贱,却素怀大志,心志坚韧,为人处事面面俱到。加之此人勇武过人,又有两个结义兄弟鼎力追随,是以早晚都会有一番作为。然则,正如大将军信中所说,刘备其人面善心狠,眼下对你们兄弟恭敬有加,那是有求于为父,需要为父资助粮草和城池,以供他栖身壮大实力。等到他真正羽翼丰满之后,未必还会将你们兄弟放在眼里,到那时一切都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而今刘备手里已有两万兵马,再有关羽、张飞二人相助,羽翼渐丰,一旦他倒戈一击,我徐州危矣。故而,半年前,为父假意相让徐州,藉此试探其心,当时他碍于情面,又是初到徐州,根基全无,所以违心拒绝。近半年来,刘备四处走动,结交徐州士族豪强,尤其与掌管我徐州军械钱粮的糜家兄弟交往甚密。这些岂能瞒过为父的眼睛,而他大肆招募兵马之事,亦在为父预料之中。既然他如此处心积虑地觊觎徐州,为父索性成全他,就将徐州牧之位送给他又有何妨?”
“不可啊父亲!”终于听到陶谦说出心意,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闻声大惊,急声劝阻。
但见陶商急切说道:“徐州是父亲苦心经营多年的疆土,怎可拱手让与外人?”
“对呀!”陶应接声帮腔道:“多年来,父亲为了徐州六郡呕心沥血,煞费苦心,直到现在仍在为徐州安危劳心费力,以致于重病不起。可父亲如今却要将偌大徐州拱手让与刘备,此举孩儿不敢苟同,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相比陶商之言,陶应显得格外激动,愤愤不平。
父亲陶谦不提刘备与糜家交往甚密便罢,提起此事,陶应就气得怒火满腔,愤恨不已。
据陶应所知,糜家之主糜竺有意将小妹糜环嫁给刘备为妾,结成姻亲之好。为此糜竺私下里资助刘备大笔钱粮,供他招兵买马,打造军械,大肆壮大实力。现如今刘备与糜环之所以还未成亲,便是碍于陶谦情面,生怕太过张扬,惹得陶谦生疑,节外生枝。
得知此事后,陶应气得几天吃不下饭,义愤填膺。刘备已经三十多岁了,足足比糜环大一倍,完全可以做糜环的父亲。而且,糜环嫁于刘备还是做妾,因为刘备早已成家娶妻。可是就算这样,糜竺甘愿将妹妹送于刘备为妾,也不愿意嫁给他陶应为妻。如此行径,陶应怎能忍下这口恶气,如何能够不生气?
当真是欺人太甚!
此时此刻,当陶应听到父亲欲将徐州拱手送给刘备之时,恍如晴天霹雳般炸得他脑海里一阵轰鸣,魂不守舍。因此他矢口否决,态度极其坚决,俨然一副与刘备势不两立的架势。
“应儿不必多言,此事为父心意已决,无须再议!”抬眼看着小儿子陶应满脸不忿之色,陶谦丝毫不松口,不容置疑地沉声说道。
随即,他神色稍缓,眼神中流露出慈父才有的关爱神色,轻声劝解道:“应儿喜欢糜家小妹,此事为父早已知晓,此前为父便向糜竺提过此事。可惜糜家兄弟眼光太高,推诿搪塞于我,婉拒了这门亲事。况且,据为父所知,那糜环刁蛮任性,虽颇有姿色,却从不对你假以颜色。既如此,应儿何必苦苦贪恋与她。世间姿色上佳的女子不计其数,与其在这样一个不喜欢你的女人身上浪费心力,不如找个温顺贤良的良家女人成亲。因此,前事就此作罢,往后应儿还需收敛心性,以免将来徒遭横祸。”
劝说陶应一番后,陶谦对长子陶商说道:“为父在徐州为官多年,尽心竭力造福一方百姓,但凡对徐州百姓有利之事,为父定然毫不犹豫去做。现如今,徐州只有交到刘备这样心怀大志的人手上,才可保全徐州百姓性命,免遭曹贼屠戮。
所以,为父别无选择,只能将偌大的徐州六郡拱手让与刘备。惟有如此,既能保护百姓,又能顾全为父一生清誉,亦可为你们兄弟二人留下一份大恩情。日后,只要徐州不失,刘备便要永远记住这份恩情,厚待你们兄弟二人;否则他有何颜面立足徐州?”
“孩儿牢记父亲嘱咐!”眼见陶谦心意已决,陶商和陶应兄弟俩纵有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只得恭声领命。
“嗯,你们将来一定能够看到为父的真正用意,无论谁想占据徐州,都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陶谦微微颔首,意味深长地低声说道。
随之他扭头对陶商吩咐道:“随后你去传令糜竺筹集七万石粮草、五万金送往司隶,这是我陶谦最后一次向朝廷缴纳粮饷,替天子尽忠,也给你们兄弟留一条后路。商儿,此次你亲自押送粮草,带上一万丹阳兵沿途护送,顺便将你母亲也送到长安居住,那里比徐州安全。将来一旦徐州局势堪忧,你们就去西凉投奔大将军,不求功名利禄,但求一生平安即可。”
“这、、、诺,孩儿遵命!”陶商欲言又止地恭声应诺。
陶谦十分疲惫地微微摆手,在陶商的帮扶中重新躺下,有气无力的低声道:“此事不必多问,大将军只要知道为父派你亲自押解粮饷,一切自然明了。记住,此次向朝廷缴纳粮饷是奉诏而行,并非馈赠。去吧,商儿快去快回,务必在两个月内返回徐州。”
说完话后,陶谦轻轻闭上眼睛,昏昏睡去,脸颊上仍旧挂着几分惆怅与不舍,额头皱纹中还残留着一丝高深莫测的智慧之光。
静候父亲入睡,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方才轻轻起身,替父亲盖好锦被,蹑手蹑脚退出内室。
“父命不可违,我等理应遵从。”临近府门时,陶商忽然扭头对陶应说道。
“嗯,小弟知道该怎么做,兄长多保重。”陶应闻声眼底闪过一抹异彩,当即点头应声。
待陶商离开之后,陶应平静的脸上突显狰狞之色,咬牙切齿地低声自语道:“糜环贱人既然宁愿做妾,也不愿意嫁给我,真当我陶应软弱可欺吗?等着吧,今日刘备抢走我的女人,他日定要你自食恶果!”
第565章袁公路审时度势
后将军府。
西厢别院内,一名哨骑行色匆匆跑进来,直奔别院正堂而来。
“呼!禀、禀将军,找到了,找到了!”
刚一踏进正门,哨骑来不及缓口气,当即急声说道,语气中洋溢着一丝喜气。
“找到什么了?”身着甲胄的乐进闻言起身,疾步走到哨骑身前,一把将他提起来,急声追问。
“找到夏侯将军了!”两脚腾空的哨骑急忙回话,生怕被甲胄勒住脖子,活活憋死。
“夏侯将军还活着?”乐进闻声松手,惊喜莫名说道,而被他提起来的哨骑则是一屁股跌坐在地,摔得“哎呦”惊叫。
然而,当哨骑听到乐进的话后,痛叫声戛然而止,麻溜起身,颤声道:“这个、、、将军,不是夏侯将军还活着,而是我们找到了夏侯惇将军的尸骸。”
说完话后,哨骑本能后退两步,唯恐再次重蹈覆辙,被乐进迁怒遭殃。
“尸骸?”乐进闻声色变,满脸苍白,呆愣在大堂门口,怅然若失。
“夏侯惇将军终究还是没能幸免,这让我如何向主公交待呀!”呆立半晌后,乐进忧虑重重地轻叹道。
哨骑此刻站在门角不敢出声,一直跟随乐进左右的亲兵缓步上前,轻声道:“主公此番不是派我等前来寻找夏侯惇将军的尸身吗,现在找到了,如何不能交待?”
乐进闻声摇头,颇为忧郁地缓步走到一旁坐下,沉声道:“你有所不知,夏侯惇将军和李利贼子一起落水,一月前我等已经得知李利贼子安然无恙,由此推断出夏侯惇将军应该也不会遇害。否则。何以李利贼子独独幸免于难?因此,我便写信禀报主公,夏侯惇将军极有可能还活着,结果主公信以为真,命令我等无论要找到夏侯惇将军。
截止今天,我等已在袁术府上呆了将近两个月,沿河搜寻数百里,随后沿江寻找,前后搜索千里河流,历时一个半月。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却不是活人,而是尸骸。这要是传进主公耳朵里,那我乐进就犯下蒙骗主公之罪,此行非但无功,反而有过。这可如何是好?”
“这、、、”亲兵迟疑片刻后。好言劝说道:“将军之前不过是推测而已,并非有意欺骗主公。以末将看来。主公亦能理解。不会因此降罪于将军。请将军姑且宽心,不必过于忧虑。眼下最为紧要之事便是尽快赶去辨认尸骸,确认是不是夏侯将军,千万别再认错了。”
乐进轻轻点头,低声道:“现在只能这样了。但愿将士们没有看错,否则我等客居扬州的日子还没有结束。直到真正找到夏侯将军为止。至于主公如何处罚于我,暂时管不了那么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一步看一步吧!”
说完话后,乐进随之起身,带上兵器和亲兵跟着哨骑从后门出府,策马直奔发现夏侯惇尸骸的河流而去。
“你说什么,找到了?”
后将军府前院正堂,袁术高坐宽大的帅位上,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姿色上佳的妙龄美女相伴,左边美人盈盈斟酒,右边美人粉拳垂肩,左拥右抱,好不惬意。堂下,一名斥候队率几乎与乐进手下哨骑同时向各自主公和将军禀报搜寻进展。
“不得了啊!将近两个月了,居然还能找到夏侯惇的尸体,他们是怎么确认尸骸的,凭什么肯定尸骸是夏侯惇,而不是其他溺水而亡之人呢?”袁术右手举着酒樽,颇为好奇地问道。
斥候队率不敢抬头正视袁术,闻声回话:“回禀主公,据说夏侯惇将军生前曾被大将军李利斩断手腕,一条腿的腿骨也被击碎。此外,夏侯惇将军身量颇高,听说早年左脚有残疾,也是拜大将军所赐。结合这么多明显特征,很容辨认尸骸是不是夏侯惇将军,因此末将认为此次应该不会有错,必是夏侯惇将军的尸骸无疑!”
“嗯,言之有理。”袁术微微点头,摆手道:“好了,你下去吧,吩咐斥候不必再监视乐进等人的行踪,全都撤回来吧。”
斥候队率应声领命,当即起身退出大堂,快步离去。
“军师,之前你力劝本将军不可追杀李利,如今李贼早已返回长安,并且还坐上骠骑大将军的宝座。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是不是该做些什么?”待斥候队率走后,袁术挥手示意两个美人退下,当即起身走到堂下,对军师阎象低声问道。
“不知主公之意如何?我等距离中原诸侯颇远,与西凉相隔数千里,难道主公想借次机会参与中原之战?”阎象其人确实有才,但生性耿直,说话直来直去,颇有些忠言逆耳的味道。
袁术闻言神情微变,随即站在大堂中央,轻抚胡须,一双小眼睛快速转动,沉吟不语。
此刻大堂上只有三人,其一便是袁术,另外两人分别是:军师阎象和虎威将军纪灵。这两人算得上是袁术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素来深得袁术倚重,信任有加。
是以袁术饮酒作乐的时候,也不避讳二人,还特意命人将他们请来一起开怀畅饮。
由此可见,袁术并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贪婪吝啬,也绝非纯粹的狂妄自大之辈。之所以说他妄自尊大,是因为这个世上很少有人能让他尊重,更没有能赢得他的敬佩。从来不服任何人,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就是自视极高,目中无人。
实际上,袁术对麾下一众将领还是相当不错的。对于忠心于自己的将领,他历来出手阔绰,金银锦帛、宅院美女,该赏则赏,从不吝啬。此外,袁术治军驭下都比较宽松。对麾下文臣武将一点也不苛刻,有时候即便某些文臣和武将犯下大错,他也不会重罚严惩,只需稍作惩戒即可。
值得一提的是,袁术自身就是个万花筒,极有主见,很多事情不需要谋士出谋划策,他自己就有主意,心思敏捷,心眼很多。往往他一旦下定决心。就不会更改,不管谁来劝说都是徒然,颇有一意孤行的秉性。
在这一点上,袁术和袁绍完全不同,性格和处事方式截然相反。他们兄弟俩还有一个最大的不同之处。那就是袁绍姿容魁伟,相貌堂堂。而袁术则是身量略显矮小。相貌长得差强人意,远远不如袁绍长得好看。
此刻袁术立于大堂中央,但见身高七尺五寸左右,身形略显消瘦,两鬓已有斑白之兆,卧蚕眉。眼睛很小,却极为有神,微笑时两眼眯成一条线。鼻梁不高,鼻孔颇大。嘴角两缕黑须,却颇为稀疏,下颌一撮半尺长的胡须微微泛黄色。他神情肃然的时候,颇显精悍干练之姿,哈哈大笑之际,就显得颇为奸诈,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因此,单以相貌而论,袁术长得确实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与相貌堂堂、身姿挺拔的袁本初相比,那真是差距极大,两人只要站在一起,一目了然,高下立判。事实上,袁术比袁绍小不了多少,又是正室嫡出,身份远比侍婢媾和所生的袁绍尊贵很多。可惜他的相貌生得不如尽人意,故而打小就不被父亲和家中长辈所喜,而袁绍则是家里人见人爱的乖宝宝,差距甚大。久而久之,袁术便形成了怪癖孤立的性格,与其兄袁绍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不过,若是单说袁氏兄弟谁的才能更高一些,却是很难下结论。袁绍文武双全,袁术同样能文能武,历来征战都是他亲率大军出征,并且战绩丝毫不逊于袁绍。现如今两兄弟实力都不弱,袁绍略胜半筹,那是因为袁绍比他名气大,又抢先占据人杰地灵的冀州富庶之地。
正是因为袁氏兄弟素来不和,当袁术得知李利在冀州挖了袁绍的墙角,又跑到扬州境内之后,尽管他接连收到袁绍和曹操二人的书信,却偏偏置之不理,任由李利从容离开。
一个半月前,曹操派遣部将乐进带着三百甲士前来扬州搜寻夏侯惇的遗体,袁术碍于往日情面,亲自接待了他们,遂将乐进一行安排在将军府西厢房暂住。不过袁术对兖州曹操并无半点好感,去岁他连同金尚、南匈奴于夫罗和黑山贼眭固等人偷袭曹操老巢,结果偷袭不成,反被曹操打得大败。随后袁术不得不撤离南阳,进驻汝南,紧接着攻取扬州,遂将老巢转移到九江。
而今袁术已攻下寿春,算是在扬州彻底站稳脚跟,实力正处于快速上升期。近半年来,他麾下大军连续攻城拔寨,地盘一天天扩大,割据扬州之势趋于稳定。
目前袁术最大的敌人便是扬州刺史刘繇,其人手下拥兵近十万,占据着大半个扬州,尤其是江东六郡眼下还在刘繇手里。不过袁术也不惧刘繇。因为他眼下占据着大半个豫州,又在扬州站稳脚跟,假以时日必能打败刘繇,成为沿江一带实力最强大的诸侯。
时至今日,袁术麾下拥有将近二十万大军,数百员战将,文臣名士更是不在少数,实力日盛一日,俨然兵强马壮,跻身当世最强大的五大诸侯之列,暂居第四位。另外四大诸侯分别是:高居榜首的西凉李利,其二是冀州袁绍,其三是荆州刘表,末席是益州刘璋。
至于兖州曹操、徐州陶谦和幽州公孙瓒等三位诸侯,如今局势不明,未能进入前五强之列。曹操现在被吕布端掉老巢,目前正与吕布激战,试图夺回兖州。公孙瓒弑杀幽州牧刘虞,引发幽州内乱,眼下公孙瓒正忙于平定内乱,自顾不暇。徐州陶谦连番败于曹操,而今曹操虽然撤兵,可陶谦却一病不起,故而徐州实力大损,前景晦暗。
站在堂中,袁术对眼前天下局势洞若观火,心中了然。此前他之所以没有出兵劫杀李利,并不是他不想杀李利,而是心里没底,没有必胜的把握。毕竟李利从冀州袁绍手里轻而易举逃脱,随后又将曹操派去的夏侯兄弟打得非死即伤,连番两次击败两路诸侯的劫杀,可见李利彪悍异常,强横之极。有鉴于此,袁术慎重思量后,果断放弃追杀李利,权当不知此事,眼不见为净,任由李利自由离去。
今日传来消息,李利已经返回西凉,并且僭越骠骑大将军之高位,亲率十万铁骑挥师北伐,应战于夫罗十五万大军。对此,袁术冷眼旁观,坐山观虎斗,乐得清闲。
而今袁术心思急转考虑的事情恰好与李利有关。大半个月前,他收到袁绍的密信,信中所说内容极为诱人。与之相对应的是,风险也很大,一旦谋划失败,将引发难以预料的严重后果。因此袁术拖延半个月,至今仍未拿定主意。这并不是他优柔寡断,而是他一点也不着急,因为获利最大之人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既然如此,他何必着急上火呢,慢慢思量,从容应对即可。
“阎象,吩咐下去,命人准备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收殓夏侯惇尸骸,以公侯之礼护送夏侯惇遗体出境。此外,代本将手书一封送与曹操,言明本将曾派遣大军追杀李利,结果损兵折将,终是让李利逃脱。并在信中言明,袁本初之意我基本赞同,届时将与孟德一起出兵,共襄大事!”沉思半晌后,袁术忽然开口说道。
“啊!”阎象闻言惊愕,抬头凝视袁术,诧异说道:“主公此举耐人寻味呀!看似言之有物,实则敷衍推诿,暗藏讥讽曹孟德之意。兖州曹操眼下自身难保,如何出兵共襄大事,然而主公却偏偏将曹操推到前面,藉此为借口,拒不出兵。主公高明啊!”
袁术咧嘴诡笑道:“既然军师没有异议,那就立即着手去办。写好书信后,顺带让乐进捎回去,交给曹操。这次曹孟德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与李利结下大仇,还折损两员心腹大将。再加上他兖州根基被吕布所夺,好几个妾室和族人都落到吕布手里,可谓是雪上加霜,损失惨重啊!”
幸灾乐祸之余,袁术冷笑道:“中原形势如此复杂,局势晦暗不明,稍有不慎就会遭遇重创。我等远在千里之外的扬州,为什么还要掺合这等出力不讨好的闲事?何况,袁本初和曹操二人历来一个鼻孔里出气,称兄道弟,屡屡挫败我与公孙瓒的谋划。此番他们挑起这场战事,还想拉上我袁术替他们出力,真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有本事,他们就明目张胆地摆开架势大战一场,若是没有这份实力,那就乖乖当孙子,何必上蹿下跳瞎折腾呢!”
阎象闻言轻轻点头,思量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如今我等已经远离中原主战场,偏居江南一隅,集中实力平定后方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中原争霸之事,对于主公而言,确是鞭长莫及,出力不讨好,平白折损兵马,还得不到实际好处。
既然如此,那我等索性坐壁上观,静观这场中原大战如何收场。与此同时,主公还需加派兵马攻打刘繇,积蓄粮草,收编降兵,趁机壮大实力。如此以来,不管将来中原局势如何变化,主公坐拥沿江二州,背靠长江天堑,俨然立于不败之地。假以时日,待主公实力日益强盛,便可割据为王,自成一番功名大业!”
“哈哈哈!好、好、好,军师所言正合我意!”袁术开怀大笑,一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长得十分随意的五官极度扭曲,让人一见毕生难忘,印象深刻!
在袁术哈哈大笑声中,阎象和纪灵二人躬身告退,各自奉命而行。自始至终,大将纪灵都不曾插话言语,因为他是袁术的铁杆亲信,素来对袁术惟命是从,今日也不例外。
第566章曹孟德山穷水尽
嗒嗒嗒!
东阿小城中,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马踏声越来越清脆响亮。
随之一队数百骑骑兵跃马挥鞭,从一片狼藉的小巷上疾驰而过,直奔县府而去。
县衙正堂。
大堂内气氛凝重,曹操麾下文武悉数聚在这个并不宽敞的县衙正堂内。
曹操独坐于阶上,一张普通的县令桌案摆在面前,眼下这张案几就是他的帅案。
此刻,曹操满脸阴云密布,阴鸷晦暗,一双深邃犀利的双眸中充满怒火与忧虑,愁眉紧锁,怒气满腔却无处发泄。
堂下两侧,如今只有三人落座,其余上百名文臣武将尽皆列队站在大堂中央,众人纷纷低头噤声,生怕发出一点声响招来主公迁怒。
直至今日,曹操率领大军回援兖州将近两个月,也就是李利脱险后返回步府的时候,曹操便率军回援兖州迎击吕布大军。
浴血厮杀两个月,吕布和张邈叛军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拔寨,所向披靡。相比之下,曹操麾下大军昼夜奔袭回援,接连数月连续征战,十余万将士早已疲惫不堪,人困马乏;加之粮草急缺,兵器残破,军械短缺。面对士气高昂的吕布军,曹操纵有十几万大军在手,亦是徒然,根本无法抵挡吕布大军的进攻。
鏖战两月下来,曹操麾下大军已经持续征战五个月,其中除雨天之外,几乎天天打仗,真可谓是甲不离身,马不卸鞍,疲惫至极。由此兖州军战力降至最低点。士气低靡,颇有一蹶不振之势。因此兖州之战,曹军一败再败,非但没能守住老巢,反而接连丢城失地,一溃千里。
直至此刻,曹操兖州根基已失,整个兖州几乎尽数落于吕布和张邈等人之手,而今曹操和麾下一众文武以及十二万大军龟缩在以东阿为中心的四座城池当中。
非但如此,眼下吕布大军已然兵临城下。正在攻打范县小城。
毫不夸张的说,曹操及麾下大军已然濒临山穷水尽的绝境。如果仅有的四座城池再被吕布攻陷,那曹军包括曹操本人在内,除了领兵逃离兖州之外,便只能束手待戮。灭亡在即。
大难临头显忠良。
而今堂下就坐的三人便是此次兖州之战中显现出来的杰出人物。他们分别是:东郡留守从事荀彧荀文若,临时受命担任东郡守将的曹纯曹子和。以及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寿张令程昱程仲德。
荀彧之功在于。赶在州牧府陷落之前,将府库为数不多的军械钱粮全部转移至东阿小城存放,这是决定曹军生死存亡的救命粮草。因此荀彧居功至伟,挽救了整个曹军,促使曹军至今仍有抵抗之力,还有拼死一战的勇气。
曹纯两月前临危受命接替夏侯惇担任东郡留守府主将。虽然没有抵挡住吕布大军的猛烈进攻,以致州牧府沦陷,但他却在城破之前协助荀彧转移粮草,应对得当。最为重要的是。他将曹操一众妻妾和子女全部救出州府,直到与曹操会合时,曹操家眷一个不少。仅此一项,曹纯在曹操心目中的份量暴增无数倍,其功劳之大还在荀彧之上。
寿张令程昱一年前被曹操征召出仕,随之出任县令。当初曹操也只是听闻东阿程昱小有名气,有些才能,因此征辟他出仕。没想到兖州一战,程昱不仅守住东阿小城,还保全了兖州军最后一笔粮草,并提供大军栖身之所。值此生死存亡之际,程昱所作所为当真是令人刮目相看,足见其人才能卓著,担任区区县令之职却是真正的大材小用。
因此,程昱此刻虽然仍是县令,却已经进入曹操视线,被请到上座,已然是登堂入室,摇身一变成为曹操最为倚重的谋臣之一。其地位与荀彧相比虽有不及,但在曹操心目中的份量却是丝毫不逊于荀彧。
无独有偶,程昱与荀彧二人相识多年,乃是至交好友,否则荀彧也不会将粮草交予程昱看管。
眼下吕布大军压境,曹操率部坐守东阿城,一边休整大军,一边积极抵抗叛军攻城。然而,局势恶化至此,曹军已然退无可退,惟有拼死一战。
“哒哒哒!”
一阵急促清脆的马蹄声传进正堂,瞬间打破堂内压抑至极的凝重氛围,使得众人神情一震,纷纷回头察看。
“报”
众目睽睽之下,一名斥候疾步跑进正堂,跪拜禀报:“禀主公,阳平城失陷,吕布大军直奔东阿进军,预计中午抵达城下!”
“咝!”
堂内众人闻言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既而屏息噤声,纷纷神色凝重地凝视着阶上的曹操。
“吕布逆贼终于来了,我等可是翘首等待已久啊!”
正当众人忧心忡忡地盯着曹操之时,但见曹操神色异常平静,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之前阴沉如冰的神情瞬间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笑眯眯的神色。
随即,曹操不急不缓起身,踱步走到堂下,站在众文武中间,笑声道:“两月前,张邈、张超、许汜和王楷等人听信陈宫谗言,迎吕布继任兖州牧,伺机偷袭我军后方。连日来,叛军连战连捷,所向披靡,而今已攻占我大半郡县,将我等逼到东阿小城,近乎陷入绝境。
东阿地域狭小,城墙高不过两丈、厚不到一丈,实乃不堪一击的羸弱小城。按照吕布大军的迅猛攻势,旦夕之间东阿城必破,我等将沦为丧家之犬疲于奔命,早晚必被吕布叛军屠戮,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这里,曹操话音骤停,一双犀利无比的眼睛从身边众文武身上扫过,随即扬声说道:“然而,我等眼下已经退无可退,唯有殊死一搏,置之死地而后生,方有一线生机!而今我军困守三座小城,粮草仅可供应月余之用,却仍然可以据城死守,暂保无虞。
吕布骁勇天下驰名,其麾下并州狼骑军更是披坚执锐,勇不可挡,此前我等三次与之决战,均是败在狼骑军的铁蹄之下。然则我曹操麾下战将如云,拥兵十余万,尽皆百战精锐,何惧吕布,何惧狼骑军?众将听令!”
“我等谨遵主公号令!”随着曹操号令一出,以曹仁为首的数十员战将单膝跪地,齐声大喝。
曹操大步走到帅案正前方,厉声下令道:“命曹仁为主将,提领大军,驻守东阿城,居中调度兵马!命曹纯率三万兵马驻守东城,曹洪领军三万驻守西城,程昱领兵一万拱卫帅府!三城互为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只可死守城池,不得出城迎敌!”
“诺!”堂下众将齐声领命。
曹操微微点头,神情坚毅地朗声道:“现如今,我军十几万大军进驻三座城池,纵然是城池矮小不堪一击,但我军十余万将士驻守城池便是三座固若金汤的铜墙铁壁!
狼骑军骁勇,吕布勇冠天下,难道他们还能纵马飞上城头不成?是以吕布叛军不足惧,只要我等浴血厮杀,众志成城,必能打退叛军。待来日吕布军士气低靡之际,便是我等绝地反击之时,收复兖州指日可待!”
“打败叛军,诛杀吕布!”堂下,曹仁接声大喝,随之众将应声高呼,一众文臣紧随武将大声附和。
“去吧,备战守城,不得有误!”曹操大手一挥,众将躬身施礼,当即纷纷起身领命离去。
待众将离开,堂下众多文臣也随之离去,筹集守城器械、组织强壮搬运擂石滚木和照料伤兵等事宜就落在他们肩上。值此大战在即之际,他们自然不敢懈怠,早早做好准备,以免临阵慌乱。
少顷,大堂上只有荀彧和程昱二人留下,而帅位上的曹操此时又似之前一样,满脸阴沉,愁眉紧锁,忧虑重重。
“主公勿忧。”眼见曹操一筹莫展,荀彧微微思量之后,宽慰道:“诚如主公所言,如今我等已经被逼上绝路,退无可退,惟有誓死一战,别无它途。然则,吕布叛军虽然来势凶猛,但沿途各处城池已经占用叛军大半兵力,以致于吕布所率兵马不过区区四万之数,而我军兵力则数倍于叛军。何况狼骑军虽然骁勇善战,却不擅攻城。如此以来,只要我军坚守不出,吕布军又奈我何?待叛军兵锋受挫之际,主公便可率领大军大举反攻,一鼓作气重新夺回兖州,打败吕布叛军,诛杀张邈等一众叛贼。到那时,主公便可彻底占据兖州,再无后顾之忧!”
荀彧话音方落,程昱接声附和道:“文若所言极是。为今之计,我军目前只能依托仅有的三座城池顽强抵抗,借机重整大军,无需多久便可东山再起。
在此之前,陈留张邈、许汜和王楷等人一直摇摆不定,拥兵自立之余却又不露马脚,以至于主公始终不能占据兖州全境。再有吕布逆贼窥视在侧,此番叛乱在所难免。但是,绝境之中往往隐藏着莫大机遇,此次吕布大军叛乱正是如此。主公只要能挺过眼下的困境,随后凭借优势兵力便可一举荡平兖州,彻底将兖州全境收入囊中。”
“哦?”曹操神情剧震,脸上的阴郁之色当即消散,眼底闪过一缕灼热精光,眉头随之舒展开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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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7章共患难王佐之才
夜幕徐徐降临,大战方歇,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正午时分,城池守卫战爆发.
曹军与攻城叛军浴血厮杀,喊杀声震天,惨叫连连,喧嚣噪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整整一个下午,曹操始终坐在县衙正堂批阅竹简,稳若磐石,处变不惊。
正堂大门敞开,从县府门前经过的行人和甲士只需扭头张望,便能看到曹操聚精会神忙于政务的身姿。无声无息中,很多原本惊慌失措的将士和城中百姓看到这一幕后,不由心中大定,从而有条不紊地帮助守城将士搬运擂石滚木,接送伤兵下城医治,一切急而不乱,井然有序。
“呼!”
察觉正堂光线越来越暗,身形纹丝不动的曹操抬眼看着门外的夜色,长嘘一口气,一直提在嗓门眼上的忐忑之心终于放下,紧绷的心神渐渐松弛下来。
“终于守住了吕布叛军的第一波攻势,这是两个月来我军与叛军交战之中第一次稳稳守住城头,没有放一个叛军将士登上城头杀进城内。这是一个值得高兴的好兆头,这说明吕布叛军兵锋已挫,兵力大减,远不如之前那般迅猛强悍。此消彼长之下,我军完全有可能打退叛军,赢得喘息之机,既而卷土重来!”凝神看着门外黑暗中的火把光亮,曹操暗自思量道。
嗵嗵嗵!
伴随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荀彧俊朗的身影映入曹操视线当中,随之身影迈过门槛,大步走进正堂。
“主公,这是今天一个下午的我军伤亡战报,请主公阅览。”快步走到帅案前。荀彧递上一卷竹简,恭声说道。
“嗯,文若辛苦了,快坐下说话。”曹操微微颔首,摆手示意荀彧落座。随之,他将竹简放在案上,起身走到荀彧身边坐下,和声说道:“战报暂且放下,文若简要说说敌我两军的伤亡情况。”
“诺,属下遵命。”荀彧欣然应声。接声说道:“整整一个下午的血战,我军伤亡一万三千四百七十八名将士,其中战死七千余人,伤兵大约六千人。阵亡将士中,校尉战死五人。司马、军侯和小校战死七十余人,余下屯长和队率等低级将领阵亡两百余人。伤亡不小。却无一兵一卒临战退缩。凡是伤亡将士尽皆伤在正面,英勇顽强。而今战事方歇,各营将领正在积极修缮城墙,储备防御军械,时刻提防叛军趁夜偷袭。”
一口气说完己方战况后,荀彧语气稍顿。缓口气之后继续说道:“我军伤亡惨重,吕布叛军伤亡也不小。东阿三城虽然城小墙矮,却终究是居高临下抵御叛军,擂石滚木和火油准备得十分充足。属于以逸待劳。因此,吕布叛军同时攻打三座城池,纵然士气高昂,将士勇猛悍不畏死,却终究没能攻上城头,也没有冲破城门,鏖战一个下午却始终没能登上城头。至攻城战结束,吕布叛军大约战死六千余将士,伤兵多达一万余将士,总体伤亡数字比我军超出三成。
此外,吕布叛军此番追击而来的总兵力只有四万余众,不到五万之数。故而,今日一战便折损近半,想必今夜吕布逆贼就会再度调集其他城池的守城将士前来支援攻城,否则叛军近几日便无力大举攻城,只能是小打小闹。
不过我军绝对不能出城与之正面对战,因为吕布亲率的狼骑军没有参与攻城,毫发未伤。一旦我军出城交战,定然正中吕布下怀,被他麾下狼骑军一举击败。毕竟我等此前之所以一败再败,皆拜狼骑军所赐,正面对战,我军纵有数万大军也无法阻挡狼骑军的铁骑冲锋。并州狼骑军之骁勇,的确是名不虚传,强横无匹,难以抵挡!”
说完话后,荀彧脸上流露出唏嘘惊叹之色,俨然是对吕布麾下的狼骑军心有余悸,甚是忧虑。
“嗯。”曹操轻轻点头,沉声道:“文若所言甚是。吕布这厮打仗,其实没有多少谋略,所倚仗的就是其自身强横无匹的武艺和座下快如闪电的赤兔宝马。若是单凭吕布匹夫之勇亦不足惧,唯一让人难安的便是他麾下还有一支一万余人的狼骑军。这支骑兵战力太过强悍,骑术精湛,装备精良,弓马娴熟,彼此之间配合默契,足可以一当十,勇不可挡。正因如此,我军三次与之正面交战,悉数落败,不敌狼骑军。”
说到这里,曹操感叹道:“细说起来,我军同样拥有三万余战骑,与其他诸侯交战之中同样战力不弱,所向披靡。但是,前番我军战骑与吕布麾下狼骑军正面对战,却是差距极大,高下立判,根本不是狼骑军的对手,三万多战骑生生被一万余狼骑军冲击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正是由于战骑初战不利,导致士气低靡,既而引发此后一连串的大败。”
荀彧闻言后,微微点头却没有接话,不是他不想说话,而是不知该说些什么。若是出谋划策或是政务军机,他都比较擅长,自然是当仁不让,但是遇到这种真刀真枪的战场厮杀,确实不是他之所长,心有余而力不足。
由此可见,乱世当中武将比文士吃香不是没有道理的。不管文士有多少奇策良谋,终究还得倚仗得力将士前去执行,若是将士不够精锐,纵有良策亦是徒然。就像眼前的兖州之战一样,单凭陈宫一人之智,肯定斗不过曹操、荀彧、程昱等一众智谋之士,吕布自然更不用提了,三个吕布绑一块也比不上曹操睿智。但是,一个陈宫加上骁勇无敌的吕布,再有百战骁骑狼骑军相助,生生打得曹操一败再败,就连老巢都被吕布端掉了,如今只能困守在三座小县城之中,惶惶不可终日。
昔日楚汉之争,刘邦数次联合数十万大军攻打项羽,却连续三次被项羽杀得大败而归。仓皇奔命,险些丢掉性命。如此连番大败之后,刘邦不得不倚重韩信,拜将封王,最终依靠文武双全的韩信打败项羽,开创大汉天下。
而今天下战乱不堪,能臣谋士不在少数,每个诸侯手下都有几个当世顶尖的智者为其出谋划策。然而,谋士再好,还得帐下将士战力强悍才能成事。否则纵有妙计安天下,却没有足可平定天下的强兵,亦是纸上谈兵,毫无用处。
如今荀彧听出曹操对吕布麾下的狼骑军颇为惊羡,却是不知如何回答。毕竟一支战力超强的战骑并非一朝一夕可成,还需百般锤炼方可成军。就像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早在董卓霸占洛阳之前就已初见雏形。随后历经无数次战役,逐渐组成现在这支战力强悍的狼骑军。
相比之下,曹操自从陈留起兵至今满打满算三年多时间,麾下虽有十余万兵马,也称得上是百战精兵,但是真正与吕布麾下狼骑军相比。还是太过稚嫩,战斗力差距很大,还需继续锤炼几年,方可与吕布军一较高下。
沉默片刻后。曹操从手袖中掏出一封信帛,随手交给荀彧。待荀彧看信时,曹操轻声说道:“这封信是两个月前袁绍写给我的,信中所谋甚大,原本对于我兖州军十分有利,我等自然不能放弃,理应鼎力相助。然而,现在我们自身难保,局势十分艰难,兖州根基悉数丢失,还被吕布贼子率军追击围困。但信中所说之事马上就要着手进行,或许袁绍早就准备妥当,只等时机一到便立即发兵西进。我等又该怎么办?”
平复心神后,曹操继续说道:“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这次良机,以后即使是我们主动联络袁绍,恐怕他也不一定愿意出兵相助。可此次却是不同,这是袁绍主动联合我等出兵,到时候他若想占据主导地位,就必须出兵出粮。相对而言,我们只需出兵帮衬即可,无需动用粮饷。
等到大战结束后,不管战局胜败如何,都对我们极为有利。若是联盟得胜,我们收复兖州之后便可挥师西进,攻取司隶;若是袁绍大败,我等亦可伺机攻取冀州,取而代之。可惜如此良机摆在我们面前,而我们却被吕布这厮所困,短时间无暇抽身。如之奈何?”
“嗯。”荀彧仔细看过信帛,随之借着曹操说话之际凝神沉思。待曹操话音方落,他点头说道:“主公所言极是。眼下我等处境十分艰难,若是吕布贼子穷追不舍的话,即使我们最终能够战胜吕布,那也是两败俱伤的惨胜,得不偿失。而一旦局势发展到这种程度,就意味着我们彻底失去会盟的时机,很有可能还会被会盟诸侯趁势灭掉,从而彻底消灭我们这股势力。
换言之,即使没有哪路诸侯刻意针对我们,待他们会盟之后,不管成败如何,他们都会趁机凑在一起瓜分中原各州。而主公因为没有率军会盟,自然不会得到任何好处,反而会沦为被他们瓜分的目标。”
说到这里,荀彧话音稍顿,随即低声说道:“权衡利弊得失,属下建议主公无论如何都要参加这次中原会盟,哪怕彻底放弃兖州也在所不惜!”
“放弃兖州?”曹操愕然失神,脸色大变,惊疑不定问道:“文若何出此言?如果我等放弃兖州,岂不是彻底失去了立足之地?没有根基立足,我等早晚必被其他诸侯消灭吞并,死无葬身之地呀!”
“主公莫急,且听属下详细道来。”荀彧似是胸有成竹,不急不躁说道:“属下之所以说放弃兖州,那不过是最坏的打算,以防万一之策。倘若真有那么一天,主公也不必担忧,我等可以南下取豫州,亦或是攻取荆州,这两处都可以立足。尤其是荆州,地处中原腹地,地域广大,拥有九郡之地,一百多个县,人口众多,十分富庶。此外,荆州还与汉中和益州相连,端是不可多得的根基之地。
不过,眼下荆州刘表也不是易于之辈,手下拥有二十余万大军,实力强大,轻易不可招惹。但是,如果我等当真失去立足之地,那就无须顾忌,凭借我等实力攻取荆北郡县还是有把握的。”
语气稍停,荀彧话锋一转,说道:“就目前形势来看,我等虽然处于不利态势,但实力并未折损太大,丢得都是城池,手中兵马却没有折损多少,实力犹存。
兵法言:存人失地,人地两存;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只要主公有雄兵在手,何愁没有城池立足。况且,兖州乃是主公经营多年的根基之地,吕布贼子想要夺取兖州,即便城池在他们手里,兖州百姓还是心向主公,早晚还会回到主公手里。
属下之所以说放弃兖州,其实只是迷惑吕布等人的戏言。主公可以手书一封将会盟之事告之吕布贼子,并承诺放弃兖州,不再和他争夺城池,至此两军罢兵休战。然而,主公暂无城池立足,故暂借东阿三城屯兵,待会盟结束后,便将东阿三城交付于他。而后,我等领兵离开兖州,另谋根基立足。
此外,主公还应写信告知袁绍,让他帮忙奉劝吕布;还有陈留张邈、张超兄弟,陈述厉害,促使他们劝阻吕布罢兵休战。如此多管齐下,吕布必然罢兵休战,因为中原会盟对于他吕布来说,同样十分重要,可以让他一雪前耻,为昔日灞河断指之痛报仇雪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哦?”曹操沉吟一声,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诡笑,颔首道:“文若大才,此策大善!不过这样以来,日后我曹操岂不是要落下一个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的恶名,失信于吕布?”
“哈哈哈!”荀彧闻言大笑,神情十分不屑地冷笑道:“主公此言差矣!天下间谁都能说‘信义’,自诩言而有信,唯独吕布不配提起‘信义’二字!遥想吕布恶行,屠丁原、杀董卓,弃王允于不顾,独自仓惶逃命,此等作为,他还有何颜面提及‘信义’二字?
因此,主公欺骗谁都有可能留下骂名,惟独蒙骗吕布不会遭人非议,更不会被人诟病,因为吕布罪有应得,骗他就等于替天行道!”
第568章噩耗至雪上加霜
“哈哈哈!”
曹操闻言开怀大笑:“好、好、好,想不到文若还是个嫉恶如仇之人!如此甚好,我再无后顾之忧!”
说话间,曹操敛起笑容,正色道:“实不相瞒,十天前我便手书一封遣人送于袁绍,让他劝阻吕布罢兵休战,想必袁绍的书信此刻已经传到吕布手上。趁热打铁,我再写几份书信送于吕布和张邈等辈,文若方才所言不日即可实现。现在我们好好商议一下如何出兵会盟,又如何夺回兖州。”
荀彧神色微微诧异,恍然大悟道:“原来主公早有定计,瞒得属下好苦啊!”
“阿瞒、阿瞒,阿瞒何在?”
正当曹操和荀彧主臣二人对视而笑之际,一个许久都没有人敢叫的称呼传进大堂,以至于荀彧脸上的笑容瞬间凝滞,而曹操更是神情顿时阴沉下来,眼底凶光闪现,脸色极为不善。
曹操,字孟德,乳名阿瞒。据说曹操自幼聪慧过人,狡诈多智,经常说谎骗人,十句话中没有一句是真话,被骗之人直到好久以后才知道自己被骗,因此阿瞒这个乳名广为人知,尤其是家族长辈更是张口闭口就喊他的乳名。不过自从曹操及冠之后,曹阿瞒这个字号便很少有人再叫,因为他有冠字,孟德就是他的字号。等到曹操成为一路诸侯之后,阿瞒这个乳名已然成为禁忌字号,尤其是曹父曹嵩死后,几乎没有人还敢这么大呼小叫地直呼其乳名。
然而,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阔别十多年没有敢叫的乳名,今天竟被人这么大声地呼喊,使得曹操很不高兴。满脸阴沉如冰,就差暴怒杀人了。
“嗵、嗵、嗵!”
清脆脚步声从府门外传来,声音越来越响,直奔正堂而来。
“阿瞒、阿瞒,你要给我两个孙子报仇啊!”随着这句话传进正堂,敢于直呼曹操乳名之人依然站在正堂门口,左右两侧还有两名扈从搀扶着他,一步步向堂前走来。
看清来人长相的一瞬间,曹操脸色大变,之前满脸阴沉之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脸色煞白,一双犀利有神的眼睛瞬间黯淡下来。当即他急忙起身相迎,尚未走到来人面前便伸手相扶,恭声道:“祖父,您老怎么亲自来了?有什么事情差人传唤一声。孙儿自当立即前去听候祖父差遣就是。您慢点,请上座!”
搀扶“祖父”迈入上堂。曹操动作很小心。生怕“祖父”脚下不稳,摔着碰着,显得极有孝心。
这个曹操口中的“祖父”并不是曹腾,而是夏侯家硕果仅存的一位元老级的长辈,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的亲爷爷,也是曹操之父曹嵩的亲生父亲夏侯殇。因此。曹操这声祖父还真是一点也不屈,夏侯殇确实是他的亲爷爷,也是夏侯家和曹家两大家族辈分最高、年龄最大的长辈。
夏侯殇已年近九旬,儿子都死光了。他还健在。在这个七十古来稀的年代,不得不说他是名副其实的老寿星,绝对是整个大汉屈指可数的长寿之人。
在此之前,曹操一年到头都很难见到祖父夏侯殇,有时候一连两三年都不曾谋面,比如最近三年祖孙二人就没有会面。
不承想,今天月亮打东边出来,这位老爷子居然亲自前来正堂找他。
想都不用想,曹操便知一定出了大事,否则夏侯殇不会亲自过来见自己。以往,祖父若是有事相询,历来都是差人传话,而后他自己就会去见祖父。
至于究竟发生何事,曹操心里已经知道了。
刚刚夏侯殇要他替两个孙子报仇,其实就已经说清楚此行来意,而这恰恰是曹操最不想听到的事情。
“阿瞒哪,妙才去了、、、”一声哀叹,夏侯惇满是皱纹的脸颊上老泪纵横,哽咽着说不话来。
“啊!”曹操闻声大惊,满脸呆滞之色,站在阶上的身躯左右摇晃两下,随之身躯一歪向左侧摔倒。
好在荀彧一直跟在曹操身边,眼看曹操急火攻心身体侧歪,他急忙上前扶住,既而搀扶曹操在堂下左侧坐下。
“主公息怒啊!”扶着曹操坐稳,荀彧急声劝解道:“眼下正是危急时刻,主公一定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出事,否则我等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前功尽弃,无济于事啊!”
“呼、呼、呼!”曹操神情无比悲痛地呆坐在软垫上,大口喘息,仿佛一口恶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似的,憋得他喘不过气,呼吸急促而粗重。
眼见曹操如此情形,坐在主位上的夏侯殇强忍悲痛擦干眼泪,深吸一口气,强行稳定心神后,轻声道:“两月前妙才被死士从扬州抬回来的时候,前后耽搁半个月时间,便已奄奄一息,时常呕血不止。此后便一直以参汤续命,伤势始终不见好转,此番州府失陷,妙才又遭颠簸之苦,终是再也无力支撑,半个时辰前咽气了。可怜我这个孙儿还不满三十岁呀,正是建功立业之龄,却遭此毒手,与世长辞。若是苍天有眼,老夫情愿以此残躯换回孙儿一命,老天爷不长眼哪!”
说着说着,夏侯殇刚刚擦干的泪水再度决堤而出,沟壑纵横的脸颊上浸满热泪。
就在夏侯殇说话之时,曹操渐渐回神,脸色阴冷低沉,双眸中不时闪现出屡屡杀机。此时他是欲哭无泪,心中除了怒火和仇恨之外,只剩下无尽的自责和懊悔。不过他心里还有一丝侥幸,那便是据乐进信中所言,夏侯惇极有可能还活着,因为李利贼子还还活得好好的。由此曹操便固执地认为,既然李利贼子都没死,那夏侯惇又怎么可能溺水而亡呢?
“请祖父节哀。”眼见祖父夏侯殇老泪横流,曹操强忍悲痛,轻声劝慰道:“妙才之死,孙儿甚为自责。于心难安。当日元让带领家族死士跟踪李利贼子,孙儿得知此事后,便立即派遣妙才前去阻止。可惜他们终是没有听从孙儿劝阻,依然决定刺杀李贼,不承想李贼强横之极,非但挫败了元让和妙才精心设计的绝杀一击,而且坠入洪流之中居然还能毫发无伤地躲过一劫。
因此,孙儿料想元让虽遭重创,想必也能存活下来。孙儿从徐州撤军之前便已派出乐进将军前去寻找,想必近期之内就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就在曹操借着夏侯惇有可能生还的消息劝慰夏侯殇之际。但见夏侯殇突然摆手插话:“阿瞒竟然不知道元让的死讯?难道乐进将军返回兖州之后没来见你,而是先去见老夫?”
“元让也死了?”曹操闻声色变,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怒声道:“乐进既然已经回来了,为何不来见我?”
“末将拜见主公!”曹操话音未落。但见门外闪出一个身影,快步走进正堂。屈膝跪拜道:“末将中午时分抵达城外。直到大战结束方才进城,进城后便将夏侯惇将军的尸骸送到夏侯府上。末将知罪吗,请主公责罚!”
“尸骸,这么说元让早已身死多时了?”怒视着乐进,曹操沉声问道。
乐进听出主公曹操语气不善,却不能不回话:“回禀主公。确实如此。末将带领将士们出事的步府门前沿河寻找,前后历时一个多月,寻找近千里河流,最后终于找到夏侯惇将军的尸骸。经末将和夏侯家扈从仔细辨认后。确认夏侯惇将军早在两个月前便已战死,此番带回来的只有一具残缺的尸骸。”
“放肆!”曹操闻言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大步走到乐进身前,厉声道:“既然元让早已身亡,你为何蒙骗于我?莫非你以为我曹操可欺好骗吗?”
怒斥一声后,曹操大手一挥,不由分说下令道:“乐进巧言令色蒙骗于本将军,其心可诛,其罪不赦!来呀,将乐进拖出去斩首!”
“且慢!”这一声劝阻来自荀彧和乐进,以至于本来准备劝谏的荀彧为之错愕,当即噤声,静观其变。
“怎么,你还想狡辩?”曹操冷眼看着乐进,沉声问道。
乐进微微摇头,抬头看着曹操,说道:“末将早先妄言推断,难脱蒙骗之嫌,因此主公惩处末将,我无话可说,甘愿赴死。不过我离开扬州时,袁术有一封书信托我亲手交给主公。”
说话之间,乐进将手伸进甲胄下摆,这时站在乐进身前的曹操忽然后退数步,神色略显慌乱地注视着乐进。
直到看见乐进确是取出一封信帛之后,曹操方才不着痕迹地轻呼一口气,随手接过信帛,却并未立即拆看,而是塞进手袖之中。随即,他轻轻摆手示意甲士将乐进拖出去就地处决,神情十分坚决,斩杀乐进之心不容置疑。
这时荀彧终于开口替乐进求情:“主公息怒!乐进将军虽然有错,却并非有意欺瞒主公,而是出于一片好意,希望夏侯惇将军幸免于难。如今传来夏侯惇将军遇难之噩耗,亦非乐进将军之过,而是惨遭李贼毒手。若主公因此而处死乐进将军,非但不能令人信服,反倒令人心寒。何况,此时正值大战用人之际,主公已经失去两位夏侯将军,难道还要再失去一位对主公忠心耿耿的乐进将军吗?请主公三思,宽恕乐进一回,让他留着有用之身,戴罪立功!”
“哼!谎言欺骗于我,怎可轻饶!”曹操满脸铁青地冷哼一声,已然心意已决,不容更改。
“阿瞒哪,文弱所言有理,乐进将军纵然有错吗,却罪不至死啊!”就在两名架着乐进即将拖出正门时,夏侯殇出言劝说道:“阿瞒,祖父已经失去了两个孙儿,不想再看你怒杀大将。看在乐进辛辛苦苦找回元让尸身的情面上,给老朽一个薄面,姑且饶恕乐进,让他留着有用之身上阵杀敌吧!”
“祖父有命,孙儿自当遵从。”曹操当即恭声应道,随即挥手示意甲士放开乐进。
“末将叩谢主公不杀之恩!”乐进疾步走上前来,俯身跪拜道。
曹操微微摇头,沉声道:“你这条命是祖父救下的,你要谢的人是祖父!”
“多谢祖父救命之恩,乐进此生不忘!”
“好、好、好,快起来吧!”乐进不愧是跟随曹操已久的将领,一声祖父叫得夏侯殇老怀欣慰,脸上凝聚不散的悲伤随之消散不少。
随后,夏侯殇颤颤巍巍地走了,曹操带着荀彧和乐进二人一直送到县府大门外。
望着夏侯殇的车驾缓缓离去,曹操眼角不禁有些湿润,沉声低吟道:“白发人送黑发人,乃人世间之大不幸,我曹操不孝啊!这一切都是拜李文昌所赐,让我痛失两个骨肉兄弟,如断一臂呀,此仇不共戴天,我曹操早晚手刃李贼,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荀彧闻声黯然,仰头望着星光点点的夜空,若有所思。
他相信曹操这番话是肺腑之言,对李利的仇恨之心愈发剧烈,真心感怀两位英年早逝的夏侯将军。因为曹操说得没错,夏侯惇和夏侯渊二人生前确实是曹操颇为倚重的心腹大将,忠勇无双。每逢战事,两个夏侯将军往往一个跟着曹操出征,一个留守后方,几年来战功卓著,从来没有让曹操失望过。与此同时,夏侯兄弟二人还是曹操手中最好用的两员大将,夏侯惇勇猛过人,粗中有细;夏侯渊沉稳机智,弓马娴熟,足可独当一面。因此,夏侯兄弟之死对于曹操乃至整个曹军的艰难处境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祸不单行。
此外,两位夏侯将军皆因劫杀李利而相继死去。尽管夏侯渊病死在东郡,但这笔账还得算在李利头上,而夏侯惇更是直接死在李利刀下。如此以来,曹操与李利之间的仇恨越结越深,已然势不两立,冰火不容。
由此,荀彧不难想象,不久之后的中原会战将是继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后的一场空前大战,其战斗之剧烈、厮杀之惨烈将远远超过昔日的虎牢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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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9章陈公台夜半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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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夜,无月。
东阿城外二十里,灯火连营。
三丈有余的辕门巍然耸立,辕门内外人影闪现,守卫森严。
向内延伸两百步就是中军大帐,此时正有数名身着锦衣宽袍之人从中走出来,两两结伴,窃窃私语而去。
“奉先哪,切不可草率行事。如此大好形势却平白放弃,错过今日,日后只怕追悔莫及!”
中军大帐议事刚刚完毕,目送张邈、张超、许汜和王楷等人相继离开,军师陈宫满脸不愤地劝谏吕布。可是他话语中透漏出的无奈之情,已然说明吕布已经下定决心,无法换回,而陈宫此时谏言更像是愤愤不平的发牢骚,于事无补。
事实正是如此。
“公台不必多言,此事我意已决,不可更改。”
阶上主位,身穿宽大锦袍的吕布,依旧如两年前一样,朗眉星目,俊朗如昔。锦袍上绣着浴火凤凰图纹,大气磅礴,光彩逼人,唯一不同以往之处便是那颇具威严的八字胡,使得高大英俊的吕布徒增几分刚毅与成熟,看上去比以前更有魅力,足可迷得豆蔻少女晕头转向,迷迷瞪瞪。
矢口否决陈宫的谏言后,看着他一脸失望神色,吕布顿觉于心不忍,缓口气之后解释道:“刚才你也看到了,张邈、张超等人众口一词,一致同意罢兵言和,暂时休战。再加上袁本初连续送来两封书信,陈述厉害,言辞恳切。深明大义,许诺我等诸多好处。
对于袁本初此人,我吕布还是信得过的。去岁我等与他联手剿灭黑山贼,诸多缴获悉数送于我们,从而解决了我军粮草危机,使我军平安渡过暂居兖州以来最艰难的一段时间,终于在兖州站稳脚跟。
何况曹操已经向我低头服输,亲笔书信在此,言明兖州归属于我,他们只是暂借三座弹丸小城暂且栖身。待会盟结束立即撤离兖州。曹孟德好歹也是昔日诸侯联盟的副盟主,声名在外,如今锦帛黑字在此,岂容他日后抵赖!
时下兖州已是我们的地盘,曹操纵有十几万大军。却人困马乏,粮草紧缺。充其量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翻不起大浪,根本奈何不得我们。而今袁本初替曹操求情,张邈等人也愿意暂时休战,曹操又送来降书,形势对我们如此有利,我怎可轻言拒绝。因此公台不必担心。我们现在是胜券在握,兖州在手,兵强马壮,实力远胜往昔啊!”
说话之中吕布越说越兴奋。对目前形势十分满意,言谈举止中神采飞扬,脸上挂着浓浓的自我陶醉之情。
“曹孟德之言怎可轻信?”看着吕布满脸兴奋之色,陈宫不由得连连摇头,忍不住泼冷水想让吕布好好清醒一下,莫被一时的胜利冲昏头脑。
但见陈宫神情十分不屑地讥笑道:“曹孟德奸诈无比,素无信义,出尔反尔之事或许其他诸侯不会去做,但我敢肯定曹孟德一定能做出背信弃义之事,因为他就是个反复无常的奸雄!
早年我曾帮助他入主兖州,在刘岱面前替他说尽好话,由此他才能在东郡立足,一天天坐大。待刘岱死后,曹贼拥兵自立,显露出本来面目,喜怒无常,听不得半点逆耳之言,却因兖州名士私下议论他是阉宦之后而狠下杀手,大肆屠戮兖州名士。像曹操这等反复小人,奉先岂可轻信之?”
贬斥曹操一番后,陈宫语重心长地说道:“此番我等联合张邈、张超兄弟等人趁机袭取曹操老巢,眼下已占据兖州大半,大军势如劈竹,打得曹操节节败退。现如今曹操退守三座小城中暂以栖身,粮草极度匮乏,纵有十几万大军亦是徒然,翻掌可灭。值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我等就应当一鼓作气彻底消灭曹操,兼并他麾下十几万大军,断然不能给他留下喘息之机。
在此之前,我们此次之所以能够打败曹操,是因为我等出其不意地一举袭取州牧府,既而一鼓作气打得曹操手忙脚乱,疲于招架。此外,曹操大军此前与徐州陶谦恶战两月有余,人困马乏,兵锋已挫,故而不敌我等迅猛攻势。由此曹操才会一败再败,丢城失地,沦落至此。
时下正是曹军最脆弱的时候,士气低靡,粮草紧缺,孤立无援,作困兽之斗,而这正是我们一举剿灭曹军的绝佳时机。一旦错失良机,让曹贼缓过气来,凭借他狡诈多智的脾性,还有麾下一众谋士和武将,再有十几万大军在手,随后定会大举反扑。我敢断言,今日我等错失诛灭曹操的良机,他日兖州必被曹操重新夺去,而我等也必将被曹贼所灭,死无葬身之地!”
“这、、、”吕布皱着眉头沉吟一声,若有所思,随之眼神狐疑地注视着陈宫,沉声问道:“听闻公台有一妹名叫陈钰,现为李利贼子妻室,不知可有此事?”
“啊?”陈宫闻声大惊,脸颊微红,神情颇为慌乱,眼神飘忽不敢与吕布对视。
“奉先何以知晓此事,难道是曹贼在信中所言?”强行按捺心神,陈宫低声问道。
吕布脸色甚为不悦地点头说道:“不错。之前我并不知道此事,确是曹操写信告知实情,否则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看来奉先怀疑我陈宫暗中勾结李利,已经不再信任我了。”陈宫满脸失望地无奈摇头,怅然若失道:“自从我等离开长安之后,一直寄人篱下,漂泊不定,而今终于打下一块地盘立足,奉先却听信曹贼之言,怀疑我陈宫的忠心。既如此,我没有什么好解释的。还请奉先看在你我两年多来共患难的情份上,容我离去。奉先好自为之,善自珍重,告辞!”
说完话后。陈宫当即起身躬身一礼,既而整整衣襟,转身向帐外走去。
“先生留步!”吕布急忙起身,一个箭步追上陈宫,伸手拉住他,表情略显尴尬地急声说道:“先生何以忍心弃我而去呢?令妹之事,我已派人多方打探,如今已经查清原委,与先生毫无关系。当年先生为了搭救曹操舍弃家眷离开中牟县,留下孤苦无依的老母妻儿和幼妹。此后数年间杳无音信。
三年前的春天,李利跟随其叔父李傕征讨朱儁义军,途经中牟时听闻令妹靓丽貌美便将公台家眷强行掳去,由此令妹不得不委身于李贼。事发之时公台尚在兖州暂以栖身,而令妹下嫁李利贼子之际。公台亦不在长安,故而此事与公台无关。倘若先生现在负气离去。叫我于心何忍哪!
陈宫闻言抬头凝视吕布。神色平静如水,沉默不语,不置可否。
眼见于此,吕布颇为感怀地说道:“两年多来,全是倚仗先生奔走周旋,我才能暂居兖州安身。不至于流落四方,处处看人脸色行事。此番攻占兖州,又是仰仗先生多方斡旋,才使得张邈等人与我联合出兵。打败曹操,夺下兖州这块地盘。若是没有先生出谋划策,尽心竭力辅佐,我吕布根本走不到今天。因此,恳请先生留下来助我一臂之力,令妹之事就此作罢,往后休要再提。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唉!”陈宫闻言动容,叹息道:“奉先哪,昔日我弃曹操而去,是因为曹贼残暴不仁,心性狡诈多变,实非明主。而后我与奉先结识于危难之中,却意气相投,引为生平知己。是以纵然奉先身陷囹圄,我陈宫亦是不离不弃,誓死追随。我确实有一小妹被李利掳走,两年前更是被李利霸占为妻,为此我义愤填膺,怎奈小妹已经委身李利,如之奈何?正因如此,我与李利势不两立,甘愿流亡四方,寄人篱下,也不愿投效在李利麾下。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之所以从不提起此事,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无颜提起,唯恐奉先起疑。不料今日反被曹贼借此陷害于我,事实俱在,我百口莫辩哪!”
吕布轻轻点头,眼神中仅存的一丝疑虑随着陈宫的详加解释消失殆尽,神情变得开朗起来。
当即他含笑说道:“此事说开便好,确是我误会先生了。请先生见谅,切不可弃我而去。呵呵呵!”
“承蒙奉先器重,陈宫焉敢不效死命!”陈宫躬身拜道。
吕布闻言大喜,拉着陈宫返回帐中坐下,顺势坐在陈宫身旁,说道:“此番我之所以同意罢兵休战,不单单是为了曹操送来的亲笔降书和袁绍几次三番遣人送来的劝和书信,而是我同样有意参加此次中原会盟。
公台知道我与李利贼子势不两立,灞河一战的断指之痛至今仍未报仇雪耻。何况,李利贼子数番羞辱于我,逼迫我答应城下之盟,将麾下大将张辽、健将曹性和八百陷阵营拱手送给他。李贼实在是欺我太甚,不报此仇,我还有何颜面立足于世?”
提起昔日灞河之战和武关城下之事,吕布满脸狰狞,愤恨不已,怒火腾腾蹿升。
好不容易平复心神,吕布继续说道:“所以,此次参加中原会盟才是摆在我们面前的头等大事,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好事才是真正不可错失的良机,至于其它事情尽数搁置下来,待此战结束后再行决断。
别人不知道西凉军战力如何,但我麾下狼骑军却与李利麾下战骑正面交锋过一次。灞河一战令我至今记忆犹新,金猊卫之骁勇善战与我狼骑军不遑多让,而李利麾下战将之强悍更是让我一生难忘。时隔两年有余,李利贼子手中实力愈发强盛,拥兵四十万,麾下战骑营便多达七个,每个骑兵都是两三万人马,实力之强令我等难以望其项背。”
说到这里时,吕布俊朗脸颊上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愧色,低声道:“单凭实力而言,我军目前无法与西凉军正面对抗。即使是我亲率狼骑军出击,也很难战胜李利麾下亲兵营金猊卫。因此,若想报灞河断指之仇必须借助中原各路诸侯的兵马,联合起来对抗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否则,即便我们现在夺下兖州,将来也必定是为李利作嫁衣,早晚会落入李利贼子手里。
所以,值此关键时刻,还需公台助我一臂之力,集中所有兵力与中原诸侯联盟,而后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击败李利。李利恶贼就像卡在我喉咙里的一根刺,令我寝食难安,只要一提起李利恶贼的名字,我便夙夜难眠。惟有和诸侯结盟联手出击,彻底打垮李利,方可一雪前耻,我吕布才能挺直腰杆做人!”
“这样啊、、、也好。”陈宫神色微变,稍作迟疑后,轻轻点头说道:“既然奉先心意已决,我定当竭尽全力相助奉先报仇雪恨。不过,我还想提醒奉先一声,乱世争霸断不可意气用事,任何事情都要从大局出发,通盘考虑,切莫因一时气愤便任性而为。否则,非但对自身不利,还会累及全军将士,最终一无所得,误人误己。”
语气稍顿之中,陈宫颇为犹豫,欲言又止道:“东郡曹操绝对不可轻视,即便他现在已经被我等逼到山穷水尽的边缘,一旦让他缓过劲来,后果不堪设想。所以,眼下正是永绝后患的良机、、、哎,既然奉先不想听,不说也罢。”
犹豫半晌,陈宫还是忍不住想再劝劝吕布,趁势灭掉曹操。只可惜他说话中察觉吕布面带愠色,当即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夜深了,奉先歇息吧,我先行告退。”眼看这等情形,陈宫随之起身一礼,缓缓走出军帐。
“先生慢走。”目送陈宫起身离去,吕布随口回应一声,当即长身而起,大步走进后帐内室。
走出大帐之后,陈宫并未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帐外侧角处望着吕布高大健壮的身躯进入后帐。随后他仰头看着夜空,脸上表情十分复杂,时而担忧,时而惭愧,时而犹豫。
静静站立半晌,陈宫低声自语道:“吕布虽然孤傲任性,却胜在心智单纯,想做就做不计后果,直率坦诚。而且,一直以来他待我不薄,时常以晚辈自居,实属难能可贵。只可惜乱世争雄,此等狂傲不羁的性格终究难成大事,早晚沦为其他诸侯的刀下亡魂。
此次中原会盟将是对李利妹夫的最大考验,若能挺过此劫,日后必有一番大作为;如果战败,后果不堪设想。纵然我陈宫想提前报信,却又自觉愧对吕布,让我好生为难啊!哎,也罢,此次我姑且置身事外,两不相帮,权当报答吕布的知遇之恩!”
一声轻叹之后,陈宫心事重重地离开中军大帐,背影略显佝偻,惆怅而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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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袁本初踌躇满志
同一片夜空下,有人欢喜有人忧。
就在兖州陈宫忧心忡忡踱步走进军帐的时候,远在数百里之外的邺城,却是有人振奋不已,喜不自禁。
“哈哈哈!”
开怀大笑充斥在书房之中,回声悠长,绕梁不绝。
这是邺城车骑将军府正堂后面的书房,平时只有袁绍出入其间,其他人未经允许悉数不得踏足半步。否则,必然招致袁绍雷霆之怒,重责严惩,即使是袁绍膝下三个儿子也不例外。
“吱”
一声轻轻推门声传进大笑之中的袁绍耳朵里,顿时他眉头微动,笑声戛然而至,迅速敛起笑容。
抬眼看见来人之后,袁绍微微颔首,轻声道:“显奕来了,坐下说话吧。”
名唤“显奕”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前番在无极城死里逃生的袁熙袁显奕。
得到袁绍首肯后,袁熙随手关好房门,快步上前行礼,随即乖巧地坐在案前左侧。
“显奕何故深夜来此?”袁绍语气淡漠问道。
正襟危坐的袁熙,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父亲袁绍的冷酷表情,听到冷漠的问话后,怔怔失神。顿时间,一种难以言语的苦涩滋味充斥在心头,令他心痛如绞,内心凄苦无比。
血脉相连的父子亲情居然冷淡至此,如之奈何!
诚然,袁绍膝下有三子,却偏爱幼子袁尚,在长子袁谭和次子袁熙二人之间没有明显倾向,俨然一视同仁。然而,自从无极甄家迁徙之事发生后,袁熙死里逃生固然值得庆幸,但庆幸之余。袁绍对甄家之事耿耿于怀,迁怒于袁熙。
因此,袁熙从荒郊野岭逃回来之后,袁绍愈发不待见他。平日里父子俩很少见面,即使碰面,袁绍的态度也极其冷淡,话难听、脸难看,似乎不愿和袁熙多说一句话。
这样以来,袁熙在车骑将军府中的处境愈发艰难,大不如前。就连管家袁发每次见到他都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架势,好像和他多说一句话都会沾上晦气似的。家中尚且如此,冀州一众文臣武将自然不用多说,俨然无视袁二公子的存在;碰见他时,要么视而不见。要么扭头看向别处快步离开,仿佛袁熙就是瘟神一般。谁都不愿意和他搭讪。
就这样。袁熙连滚带爬地从无极城逃回来以后,处境十分艰难,地位极其尴尬。谁都不愿意靠近他,纵然实在躲不过去,也仅仅是皮笑肉不笑地道一声“二公子”,然后溜之大吉。最近三个月以来。袁熙已然是车骑将军府上孤立的存在,白天受人白眼,夜晚噩梦连连,食不知味。饱受煎熬,生不如死。可谓是尝尽苦涩,受够白眼,好好品尝了一回人世间的世态炎凉。
有道是:知耻而后勇。
不管袁熙是否自愿奋发图强,但现实处境逼得他没有退路,哪怕是装模作样,也要表现出一副勤奋刻苦的姿态。否则,长此以往,就连家奴和婢女都敢骑在他袁二公子的头上为所欲为,偌大车骑将军府之内将没有他的容身之地。
由此,近三个月来,袁熙十分勤奋刻苦,白天练武强身,夜晚发奋苦读,躲在自己的独立别院内闭门不出,与之前十几年的纨绔生活截然不同,俨然判若两人。而这一反常举动,自会有人向袁绍禀报,只不过收效甚微,袁熙依然看不到父亲的好脸色,依旧是无人问津的没落“袁二公子”。
现如今,父亲袁绍已年过五旬,膝下三子都已相继长大。三年前,当袁绍占领冀州成为一路诸侯的时候,三位袁公子便在私底下积攒人脉和实力。原本袁熙也有一班人马,虽然不是父亲最疼爱的儿子,却也没有遭受冷落,日子倒也过得舒心惬意。
然而,中山之行却将他一下子打回原形,曾经拥有的一切瞬间化为乌有,地位急转直下,原本与他走得很近的一帮人纷纷弃他而去。值此危机时刻,如果他不能重新赢得父亲的赏识看重,那他袁二公子就将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必将彻底失去争夺世子大位的资格,沦为可有可无的局外人。
所以,留给袁熙挽回颓败局势的时间已然不多。错过这段时间,往后他在袁绍心目中的份量将越来越低,甚至渐渐被父亲忘在脑后,再也没有出头之日。
故而,此番袁熙犹豫再三,终是硬着头皮,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百般恳求老管家袁发通禀一声,希望单独面见父亲袁绍。管家袁发耐不住他的死缠烂打、软磨硬泡,终究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替他说情,如此才有今夜父子会面的一幕。
这是三个月来父子二人第二次单独见面。除了从无极城逃回来的当夜向父亲禀明事情之外,此后袁熙根本没有和父亲单独说话的机会,甚至连见父亲一面都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
这种生不如死的日子,袁熙真是过够了,实在熬不下去了。
“听闻父亲正在整顿兵马出兵中原,孩儿便想主动请缨跟随父亲出征。甄家之事都是孩儿无能,白白错失劫杀李利贼子的大好机会,不察之下反受其害。如今父亲即将亲率大军攻打李贼,孩儿身为人子,纵然舍弃性命,也要死在战场上,誓必报仇雪恨。恳请父亲给孩儿一次报仇雪耻的机会,与其让我这样窝窝囊囊的活着,不如成全报仇雪耻之志。如能替父亲分忧,战死沙场,孩儿死而无憾!”
这是袁熙酝酿已久的一番话。他之所以要单独面见父亲,其真正用意便在于此。
作为袁绍之子,对父亲的行事风格和脾气秉性,袁熙了如指掌,远远超过袁绍对他的了解。他知道父亲袁绍对子女素来外冷内热,外表看似一副严父的面孔,实则内心深处还是比较宽容仁慈的,毕竟虎毒不食子。就像此次甄家之事一样,袁绍对他极其失望,事后雷霆大怒,厉声训斥,但结果也仅限于让他闭门思过,不再参与军政事务而已,并没有对他施以重罚惩戒。
以前袁熙从未想过这些,也没有刻意揣摩父亲的心思和脾气,之所以不去揣摩,并非他想不到,而是没必要。但此番遭此大难,沦落至此,却是让他痛定思痛,认真反思,反复揣摩父亲的心性脾气,从而针对性极强地准备好一番说辞。
与此同时,袁熙说完话后,心中甚是忐忑,不知道自己揣摩得对不对,也不知道这番说辞有没有用。因为袁绍听到这番话后,神情丝毫未变,似乎不为所动,不置可否地闭目假寐,沉默不语。这让袁熙原本很笃定的盘算瞬间动摇起来,心中徘徊不定,一颗心提到嗓门眼上,上不去下不来,屏息噤声,眼角余光时刻留意着父亲脸上的表情变化。
此刻看似平常的父亲夜谈,对于世上无数对父子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哪有父子不在一起说话谈心的。然而,对于袁熙而言,此次父子会面却是直接关系到他此后的生存处境,甚至关乎他一生的前途命运。如果袁绍能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回到军中,哪怕他在战场上没有多大功劳,只要不再犯错,便可挽回甄家之事的过失,重新夺回此前所拥有的一切。倘若袁绍不许他随军出征,那他袁熙这辈子就算完了,不被父亲所喜,他还有什么前途可言,只能坐吃等死,庸碌一生。
“显奕,伤势都痊愈了吧?”假寐半晌,袁绍忽然语气温和地开口说道。
袁熙闻言心喜,立即恭声回话:“多谢父亲关爱,孩儿早已痊愈,近日来天天习武,身体比以前强壮不少。”
“嗯,如此甚好。”袁绍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和声说道:“败在李贼手上,并不是丢人的事情,为父之前一时气恼,错怪于你,让你受委屈了。”
“父亲,孩儿、、、、、、”袁绍这句话将袁熙感动得一塌糊涂,之前三个月的苦闷煎熬一股脑地涌上心头,此时全都宣泄出来。顿时间,袁熙热泪盈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袁绍轻轻摆手,示意袁熙不必多言,随之颇有感触地轻叹道:“李贼确实是强横之极,显奕败给他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在此前,曹孟德暗中派遣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带领三百余名家族死士前去劫杀李贼,计划十分周密,又恰逢李贼身边仅有三名随从。结果,三百多名死士全部被李贼斩杀,夏侯惇死在李贼刀下;夏侯渊遭重创,半个月前终因重伤不治,也死了。
夏侯兄弟二人可是曹操麾下最受器重的得力战将,勇猛善战,剽悍异常。早年为父曾经亲眼目睹过夏侯兄弟的强横实力,比之我冀州张郃、高览二将亦是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只可惜这么强横的两员战将先后惨死在李贼手上,由此足见李贼骁勇至极,难以匹敌。因此,我儿败在他手上不算丢人!”
袁熙下意识点头,神情甚为激动,当即起身跪拜道:“此次父亲出征,孩儿甘为马前卒,听凭父亲差遣!。”
袁绍微笑颔首,右手随意翻动桌案上的一叠锦帛密信,笑容愈发浓烈,显得踌躇满志,胜券在握。强行按捺住心头的喜悦,他含笑说道:“我儿有此志向,为父自是乐见其成。如今出兵计划已然准备妥当,只等时机一到,立即挥兵西进,与各路诸侯会盟,一举消灭李贼!”
说完话后,袁绍终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而袁熙也被父亲的笑容所感染,随之放声大笑:“哈哈哈!”
第571章公孙瓒内忧外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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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大举调动兵马,立即引起幽州公孙瓒的警觉,迫使他第一时间调动兵马提防袁绍趁着幽州内乱之际趁火打劫。
三年以来,公孙瓒与袁绍数次交兵,各有胜负,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然而,界桥之战公孙瓒损失惨重,麾下最精锐的白马义从伤亡殆尽,战后仅余数百骑,已然溃不成军。
不过白马义从也只是公孙瓒早年起家的一支骑兵,人数有限,只有数千骑而已,倒也不至于伤筋动骨,一蹶不振。
何况,去年十月,公孙瓒得到刘虞帐下从事公孙纪密报,刘虞尽起十万大军试图剿灭于他。于是公孙瓒迫于形势所逼,在兵马分散乌桓边境的情况下,先下手为强,成功劫持刘虞及其家眷,迫使刘虞大军投鼠忌器,不战自溃。
随后,公孙瓒一不做二不休,杀死刘虞以及家小,吞并刘虞麾下大半兵马,一举占据幽州大部,割据自立,自成一路诸侯。
至此,公孙瓒自领幽州牧,拥兵十余万,分派亲信将领出任各郡郡守,大举清剿刘虞残部势力。
但是公孙瓒杀害刘虞之后,并非万事大吉,反而麻烦不断。这是因为刘虞担任幽州牧多年,施政宽仁,素来主张对乌桓、鲜卑和周边番邦属国施以怀柔教化之策,曾数次救济周边蛮族,深得乌桓、鲜卑首领敬重,颇得人心。此外,刘虞生前还有一批亲信将领驻守边境,实力不容小觑。
因此。当得知刘虞遇害之后,这些将领并未归附公孙瓒,反而蠢蠢欲动想为刘虞报仇,四处流窜节节抵抗。而乌桓和鲜卑等部落首领同样与公孙瓒素来不睦,彼此厮杀多年,积怨已久,已成势不两立的态势。由此各部蛮夷部落非但没有趁着刘虞之死攻占边境郡县,反而与刘虞麾下戍边将领关系暧昧,似有联合抵御公孙瓒之势。
刘虞死后,公孙瓒本想将其首级送到长安请功。声称刘虞与冀州袁绍等人沆瀣一气,阴谋谋反,企图自立朝廷,篡位称帝。不成想,护送刘虞首级的卫队途中遭遇劫杀。结果首级被刘虞亲兵校尉尾敦所劫,既而秘密殓尸下葬。如此一来。公孙瓒至今没有得到天子敕封。只能自领幽州牧,从而雄霸幽州和大半个青州,自成一路诸侯。
只可惜,公孙瓒这个州牧之位名不正言不顺,难以令人信服。由此引发幽州内乱,以至于幽州境内一年多来叛乱不休。厮杀不止,使得公孙瓒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尽管公孙瓒兼并刘虞大半兵马后,名义上也有十几万兵马。实力不弱,称之兵强马壮亦不为过。怎奈幽州与西凉一样都是边境州郡,周边与诸多蛮夷番邦接壤,境内还盘踞着为数众多的蛮夷部落,从而迫使公孙瓒不得不派遣大军进驻边境,时刻提防蛮夷大举入侵。
这样以来,公孙瓒纵有十几万大军却分散各地驻防,手中所拥有的机动兵力甚是有限,仅有三四万兵马而已,无法短时间内剿灭叛军。
而今,原刘虞帐下幽州从事鲜于辅、鲜于银兄弟以及中郎将齐周,还有夺下刘虞首级下葬的尾敦等几股反对势力,暗中相互勾结,互为掎角之势,眼下正与公孙瓒麾下大军鏖战厮杀。此外,乌桓和鲜卑部落首领推举原刘虞麾下将领阎柔为乌桓司马,愿意出兵相助,剿杀公孙瓒,替刘虞报仇雪恨。
直至现在,公孙瓒与叛军交战已有一年有余,却收效甚微,不但没能尽快灭掉鲜于辅叛军,局势反而越来越不利。鲜于辅兄弟等人暗中与乌桓司马阎柔暗中商议,大有联合起来反攻公孙瓒的趋势。如此恶劣形势,使得公孙瓒忙得焦头烂额,顾头不顾尾,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公孙瓒进退维谷之际,冀州袁也在调兵遣将,极有可能趁着幽州内乱之际伺机进攻幽州。
这两日公孙瓒正在忙于调兵遣将布防,谨防袁绍出兵攻打幽州。但今天得到细作密报,袁绍征调十余万步骑并未开赴冀幽边境,反而昼伏夜行秘密南下,目前屯兵于赵郡之内,按兵不动。这样以来,只要不是傻子,自然能够看出袁绍此次调集重兵不是为了攻打幽州,而是另有所图。因此,公孙瓒紧急召集几个亲信前来议事,商议袁绍到底意欲何为。
蓟县州牧府,正堂。
颇具威严的公孙瓒端坐主位,不急不躁地品茶,这是他与麾下文臣武将最大的不同之处。
因为幽州气候寒冷,境内百姓大多钟爱饮酒而不喜饮茶,当中原各州还处在盛夏时节的时候,蓟县已经开始变凉了,此时饮酒不用烫热,直接饮用即可。因此,眼下正堂内其他人都是饮酒,只有公孙瓒一人饮茶,这是他早年师从卢植时养成的习惯。
不过这些年随着地位不断攀升,公孙瓒渐渐放弃了饮茶的习惯,通常都是饮酒。但今天不一样,因为冀州袁绍此举诡异,令人生疑。所以,议事前公孙瓒特意吩咐侍从煮茶,这样有利于他头脑清醒地思考问题,以免贪杯误事。
此刻堂下在坐之人不多,只有四人,他们是:公孙瓒从弟公孙范,长子公孙续,长史关靖和从事公孙纪。
这四人都是公孙瓒的心腹近臣,除长史关靖外,其他三人都是公孙瓒的亲属族人,其中公孙纪便是公孙瓒占据幽州,杀死刘虞的最大功臣。
“探报你们都已看过,袁绍半月内调动十二万大军南下,而且全部都是昼伏夜行,行迹十分可疑。眼下留在冀幽边境驻防之人仍是冀州上将鞠义,而颇有名气的河北四庭柱悉数调到赵国境内驻扎,伺机而动。”主位上,待堂下四人看过探报之后,公孙瓒轻轻放下茶盅,沉声说道。
随即他语气稍顿,疑声道:“袁绍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攻取兖州不成?可眼下兖州已被吕布攻占,并州军乃大胜之师,兵锋正盛,袁绍此时攻打吕布,实为不智。如此浅显的道理,即使袁绍看不明白,但他麾下众多谋士一定看得清清楚楚,必然会出言提醒。因此,料想袁绍此番兴师动众地集结大军,应该不是攻打吕布。那他究竟意欲何为呢?”
“既然袁绍调动大军不是攻打我等,兄长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公孙瓒话音未落,他的从弟公孙范立即接声答话,随之分析道:“袁绍大军南下的目的,无外乎两种可能。其一,便如兄长所说,他想趁着兖州战乱之际,出兵帮助曹操打败吕布,攻取兖州。其二,便是伺机攻取司隶或并州。除此之外,再无第三种可能。”
“三将军所言极是。”长史关靖点头附和道:“数月前,袁绍已率兵剿灭黑山贼众,虽然未获全胜,却也初见成效,对黑山贼予以重创,短期之内自然不必再次出兵剿贼。由此一来,除我幽州之外,与冀州接壤的州郡只剩下兖州、司隶和并州。正如主公所言,兖州之战已趋于尾声,吕布大获全胜,打得曹操龟缩在三座小县城之内,已是苟延残喘,覆灭在即。这个时候袁绍出兵兖州已然错过最佳的进攻时机,如此兴师动众调集十二万大军进攻兖州殊为不智。由此可见,袁绍此次秘密调兵的真实目的,一定不是兖州,而应该是司隶或并州。”
关靖侃侃而谈一番话,意思与公孙范所言大体一致,就等于没说。然而,公孙瓒听了这番话后,却是微微一笑,显然颇为受用。因为关靖话语中的主旨就是借机奉承公孙瓒一番,不过这番奉承之言说得有理有据,义正词严,让人看不出他在拍公孙瓒的马屁。如此既让公孙瓒高兴,又不会贬低自己的身份,这才是关靖的真正用意,也是他素来被公孙瓒器重的关键原因。
单论才能,关靖无甚大才,彻头彻尾的平庸之人。若论武艺,他身高不到七尺八寸,骨瘦如柴,俨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羸弱文士。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文不成武不就的人,却深受公孙瓒信任赏识,被提拔为州牧府长史,俨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十分尊崇。而这一切便是关靖这张嘴换来的,因为他就是个阿谀奉承、胆小怯弱的势利之徒。
与此同时,关靖也是最了解公孙瓒性格和脾气的人。每次只要他开口说话,那必然是不着痕迹地拍公孙瓒马屁,使得极好颜面的公孙瓒十分受用,心情愉悦。恰恰是关靖素来机灵过人,说话也十分中听,才让公孙瓒特别赏识他,既而委以重任,高居长史之职。
待关靖说完话后,公孙瓒长子公孙续微微点头,十分干脆说道:“三叔和长史二人言之有理,孩儿也是这么想的。”
这时,去岁出卖刘虞军事计划的公孙纪开口说道:“属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并州眼下盗寇横行,还有很多黑山贼滞留在并州境内,因此袁绍攻打并州的时机尚不成熟。”
一语至此,公孙纪突然脸色大变,惊呼道:“难道、、、难道袁绍想率兵攻打司隶?这可是大将军李利的地盘,沿河两岸驻扎着将近十万西凉大军,难道袁绍狂妄到能够打败西凉军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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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2章太聪明自作自受
第572章太聪明自作自受
“并非不可能,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袁本初不敢做的?”
公孙瓒闻言后,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关靖闻声色变,眼神飘忽,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胆小怯弱神色。
这就是关靖的本色,除擅长阿谀奉承之外,便是胆小怕事。
他之所以能够取得公孙瓒的信任,破格提拔为长史,就是源于他察言观色,溜须拍马之功。
在公孙瓒帐下,一众文武大多都有些本领。即使是公孙瓒三个的结义兄弟,卜算师刘玮台、贩缯李移子、贾人乐何当,也是各有所长,都对公孙瓒有所帮助。唯独长史关靖文不成武不就,却官居高位,颇得公孙瓒信任,大事小情都让他参与其中。
与此同时,公孙瓒麾下还有一特色,那便是公孙瓒其人最信任的下属始终是家族兄弟,对外人多少都有几分提防戒备之心。
由此可见,公孙瓒极重亲情,而长史关靖能够参加如此重要的公孙家族内部会议,足见他在公孙瓒心目中的份量不逊于族人。
任何时代都不缺乏善于钻营之人,关靖能取得今时今日这般地位,其根源还是公孙瓒与众不同的性格所致。
公孙瓒虽是出身辽西豪族公孙世家,却是婢女所生,自幼在家族中身份低微。但他生得一副好相貌,身姿魁伟,勇武过人,颇有胆识,及冠之龄被当时的涿郡太守刘君招为女婿,从此走上一条青云大道。
然而,等到公孙瓒势力渐成。地位越来越高之后,他与辽西公孙世家已成分裂之势,各行其是,老死不相往来。因此,他与辽东公孙度本是同族兄弟,却彼此互不往来,渐渐成为相互敌视的两股势力。只不过迫于当前形势,两个出自公孙世家的诸侯势力暂时还没有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彼此有意克制,同处一州之地。却各自霸占一方,相互提防,互存共生。
眼下公孙瓒占据大半个幽州,夺得刘虞留下的钱粮军械,还有数万兵马。实力大涨。与此同时,随着幽州被他所占据。他与袁绍之间的矛盾冲突愈发剧烈。俨然势同水火,不死不休。毕竟幽燕之地容不下两个心存大志的枭雄并立于世,二人不管谁想独占幽燕之地,都必须消灭另一方。否则,两大诸侯时刻都不得安生,袁绍担心公孙瓒从背后偷袭。而公孙瓒若想进取中原,就必须迈过袁绍这个拦路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浅显的道理谁都懂,公孙瓒自然不例外。
揣摩出袁绍试图进攻司隶的一瞬间。公孙瓒顿感机会来了。
只要袁绍被缠在司隶一时无法脱身,亦或是被西凉李利重挫,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是公孙瓒喜闻乐见的好事,等于帮助他削弱袁绍的实力。而他则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大举清剿刘虞残部,肃清匪患,彻底掌控幽州。待彻底剿灭鲜于辅、阎柔等残余势力之后,公孙瓒就可以顺势全面攻取青州,进一步壮大实力和地盘,而后一举消灭冀州袁绍。
有鉴于此,近年来一直处于内忧外患之中的公孙瓒大感轻松,积压在胸口的一口闷气终于释放出来,身心舒泰。
“兄长,如果袁绍当真率部攻打司隶的话,那我们的机会就来了!”就在公孙瓒暗自思量之时,从弟公孙范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随即,但见公孙范神情激动地说道:“目前袁绍麾下大约有二十余万兵马,除驻守各郡的兵马之外,其手中随时可以调动的机动兵力最多十几万。现在他将十二万大军全部调往司隶方向,就意味着冀州暂时无力进攻我幽州。如此一来,我们就可以把驻防边境的六万大军悄悄撤回来一部分,尽快平定叛乱。此外,愚弟请令,率领两万兵马攻取青州。如果战事顺利,待袁绍回师冀州时,我等已经占据青州和幽州两州之地。到那时,我幽州兵与冀州袁绍的实力对比将彻底逆转过来,后来居上,完全有能力主动出击攻打冀州,一雪界桥之耻!”
“嗯。”公孙瓒微笑颔首,笑道:“三弟言之有理。自陈留会盟之后,我等与西凉军再无瓜葛,近年来彼此常有书信往来,早已冰释前嫌。两年前,大将军李利执掌西凉军,掌控朝堂,但凡我公孙瓒所请,大将军一概照准,对我等不薄,这份交情我等不能忘。何况,如今大将军手握数十万雄兵,大部分兵马还是久经沙场的西凉骁骑,其实力之强、战力之盛,早已凌驾于天下众诸侯之上,我幽州兵马虽然骁勇善战,但与西凉军相比却要逊色不少,绝非西凉军之敌。加之我等与西凉相距遥远,三五年之内不会发生冲突,因此我意与西凉军结盟,共抗冀州袁绍!”
说完话后,公孙瓒从手袖中掏出一卷信帛,抬手示意公孙范上前。
待公孙范接过信帛察看时,公孙瓒微笑说道:“这是几天前大将军遣人送来的密信,此乃大将军手书。与密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天子诏书,天子敕封我为前将军,兼领幽州牧,总揽幽、冀、青、徐四州军政,戍守边境,谨防异族入侵我大汉疆土。此诏事关重大,一旦传扬出去,恐会招来冀州袁绍出兵进犯,因此我这几日一直揣在怀里,没有宣之于众。而今袁绍屯兵边境企图进攻司隶,这样以来,我等便再无忧虑,只要中原战事持续半年,我等便可趁此时机剿灭阎柔等叛贼,实力再涨,不惧冀州军进犯。”
说到这里,公孙瓒显得颇为振奋,神采飞扬,眉开眼笑,似乎他这个总揽四州军政的前将军已是大权在握一般。
倘若一切如他所愿,等到真正占据四州之地的时候,那他公孙瓒将成为天下间最强大的诸侯,实力还在西凉军之上。到那时,问鼎天下便不再是梦想,而是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不过这一切任重而道远。并非一蹴而就的事情,对此公孙瓒心知肚明。身为一路诸侯,他还没有狂妄到目空一切的地步,深知世事之艰难。但他确有鲸吞天下之志,早在陈留会盟之时,他便有此志向。
其实,陈留会盟中讨伐董卓的十八路诸侯都有取汉室而代之的心思,只不过这种心思大家心照不宣而已。否则,各路诸侯何必急匆匆、兴冲冲地领兵结盟,合兵讨伐董卓?
相对而言。真正忠心汉室之人是绝对不会擅自出兵攻打京都洛阳。比如幽州刘虞、荆州刘表、徐州陶谦、扬州刘繇等牧守一方的封疆大吏,他们都没有参加会盟,因为他们这些人才是忠心汉室的坚定拥护者。然而,陈留会盟之战,表面上看起来。诸侯联盟取得胜利,迫使董卓迁都长安;实际上。诸侯联盟却是惨胜如败。没有夺回天子。何谈胜利?
正是由于陈留会盟失利,才促使那些忠心汉室的封疆大吏再不敢轻举妄动,各自守着自己的地盘安享富贵,再也没有起兵中兴汉室的念头。毕竟五十余万诸侯联盟大军都打不过西凉军,凭借刘虞、刘表和刘繇等人手中的那点兵力又能算什么,根本奈何不得西凉军。
时隔三年有余。冀州袁绍再次调集大军准备攻打西凉军。推断出袁绍的真正用意后,公孙瓒不用费神思量,就知道袁绍是故技重施,必定联合中原各路诸侯再度联合出兵。共同讨伐西凉军。与前次会盟不同的是,这次联盟没有他公孙瓒参与,而袁绍也不会邀请他出兵会盟。
“大将军要与兄长结盟?”看完信帛的公孙范,一边将信帛递给侄子公孙续,一边神色诧异说道。
“正是。”公孙瓒轻轻点头,笑道:“大将军想与我结盟,同富贵、共进退,永结盟好。密信上说,一旦袁绍大军有异动,希望我们出兵偷袭袁绍后方,事成之后另有封赏。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公孙范思量着说道:“眼下我等若能与大将军结盟自然是好事,毕竟我们幽州与西凉相隔千里之遥,没有矛盾冲突。加之我等现在内忧外困,若能借助大将军麾下西凉军削弱袁绍的实力,何乐而不为呢?故而,愚弟赞成兄长所言,与西凉军结盟,共同对付冀州袁绍!”
公孙瓒微笑颔首,目光转向儿子公孙续身上,想听听自己的长子如何看待此事,明显带有考校之意。
“父亲英明,孩儿也赞成与西凉军结盟。但凡这种对我们有利的事情,我等岂能拒绝?”公孙续刚刚及冠,相貌和身量像极公孙瓒,话语口吻也与公孙瓒十分相似,显然是处处效仿其父。
“嗯,我儿长大了。”公孙瓒捋住胡须,笑呵呵地赞许道。
这时,先前面露惧色的关靖已经恢复如常,只见他故作深沉地疑声道:“属下赞成我军与西凉军结盟,但具体如何践行盟约,却有待商榷。”
“哦?长史此话何意,且细细道来。”公孙瓒颇感诧异地错愕问道。
关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之色,神情却是低头沉思状,俨然一副智深如海的智者模样。
听到问话后,他不急不躁地思索说道:“单以目前形势而言,主公与大将军李利结盟实属明智之举,可解燃眉之急。一旦袁绍出兵中原,那我幽州之困迎刃而解,大可放开手脚清除叛军逆贼。凭此一节,我等便可与西凉军结盟,此等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何乐而不为!”
说话大喘气,这是关靖一贯的风格,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过人的才智。无独有偶,公孙瓒恰恰吃这一套,因此每次遇到重大的事情都要将他请来一起商议,由此愈发抬高了关靖的地位,显得不可或缺。
故弄玄虚之后,关靖轻吸一口茶润润嗓子,话锋陡转,继续说道:“然则,西凉军实力强大,乃众诸侯之首,霸绝天下。而大将军本人更是文武兼备,旦夕之间便平定久经战祸的西凉二州,其武功之高、胆识之大,犹如压在众诸侯心头上的一座大山,令人喘不过气来,实为天下诸侯之心腹巨患。
因此,属下建议主公与李利结盟可以,却不可出兵相助与他。即使是袁绍率兵离开冀州前去会盟参战,只要战事没有分出胜负,我幽州军便不可轻举妄动,更不能偷袭冀州。”
公孙瓒闻言错愕,急声道:“这是为何?既为盟军,自然要出兵相助,岂可坐视不顾?”
关靖微微摇头说道:“主公莫急,请听属下说完。现如今天下皆知大将军李利已经取代其叔父李傕执掌朝堂,进位骠骑大将军,权势之盛已然无以附加,位极人臣。此番于夫罗大军进犯凉州北地郡,大将军亲率十万铁骑出征于夫罗,想来此刻已与于夫罗大军交战。但这场战事短期之内不会结束,无论大将军及其麾下铁骑再怎么勇猛善战,十五万蛮军就算站在原地不动,也足够西凉军砍杀半个月。而这段时间便是中原诸侯会盟的关键时机,一旦联军会师,那西凉军的处境就将岌岌可危,腹背受敌。这样一来,中原大战孰胜孰负,却是未知之数。
如果诸侯大军取胜,袁绍大军纵然有所折损,但士气必然高涨。倘若主公领军偷袭袁绍后方,必然迫使袁绍立即回军攻打我幽州。到时,我军就不得不与袁绍展开一场大战,而这场战争对我军极为不利,其结果必定是败多胜少。主公刚得幽州,境内尚且不安稳,叛军未灭,这个时候确是没有必要招惹冀州军。而袁绍留下冀州上将鞠义驻守冀幽边境,摆明是提防我军背后偷袭,如此以来,我军出兵相助西凉军之事还是趁早打消此念为好。请主公三思而行!”
“嗯,长史此言不无道理。”公孙瓒微微点头,十分不甘地沉吟道:“只是我等按兵不动,岂不是白白错失了重创袁绍的大好机会?要知道,眼下我等最大的敌人就是冀州袁绍,今日我等错失偷袭冀州的良机,待袁绍回过头来,还是要与我等为敌,不死不休。何况,大将军待我等不薄,又与我结盟,我等岂能坐视不理?我公孙瓒素来光明磊落,从来不会背叛盟友,此事让我好生为难哪!”
关靖闻言神色微变,急忙说道:“主公勿忧。按照时下惯例,主公晋升前将军,必定要上表谢恩。既如此,主公可以筹集一笔粮饷支援大将军,顺带将中原诸侯结盟之事告之大将军,并陈述我幽州之艰难处境。如此一来,主公既与大将军结盟,又不用出兵相助,更不会有损声誉。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两头兼顾?”
“好,左右逢源,又能不落口实,却是上上之策,就这么办!”公孙瓒欣然应允,当即长身而起,朗声道:“关靖听令,本将命你立即筹集三万石粮草、三千匹乌桓战马,而后由你亲自带领两千将士沿途护送。尔等出塞之后沿阴山西行,直接送到北地郡前线,务必将本将的书信亲自交到大将军手上,不得有误!”
关靖闻声色变,心中暗暗发苦,这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当即他不得不恭声领命:“诺,属下即刻去办,五日内起行,一定不负主公重托!”
第573章好风光塞外江南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一卷信帛,遍及楚河汉界。
风云乍起,撩动无数心扉;
喜静者黯然伤神,劳心者蠢蠢欲动。
乍起金戈铁马。
沉寂两年之久的西凉军再次大举出动,引发天下震动激荡,暗流涌动。
从江南到江北,从东北至西南,一股暗流横贯东西南北,将天下众多诸侯联系在一起。
恍然间,天下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集中在西凉,侧耳倾听着有关西凉统帅李利的消息。
蛰伏两年之后,骠骑大将军李利首次登上东汉权力巅峰,再次成为天下焦点,引领整个乱世的走向,掌握着这个时代的风云变幻。
仲夏时节,江南花红柳绿,大好风光;塞外北风乍起,绿叶泛黄,枫叶再红,风光大好。
北地郡,西北边塞。
哒哒哒!
大道上,一对轻装快马飞驰而过,掀起地上的片片黄叶飘飘荡荡,飞舞激扬。
半晌后,策马狂奔的一行人提缰勒马,渐渐减慢奔行速度。
“夫君,前面就是池阳城,我们紧赶慢赶总算追上大军了!”
勒马减速后,一身戎甲的滇无瑕随手摘下头盔扔给身后的亲兵,金灿灿的秀发随风飞扬,煞是夺目显眼。随之她擦掉额头上的汗珠,抬手指着百步之外的城池,笑盈盈地对李利说道。
吼!
同样放慢速度的李利,还没开口说话,他座下的金猊兽便是一声兽吼,兽王咆哮声洞彻方圆十余里,震得李利一行人振聋发聩。脑海中一片嗡鸣。
“哎!金猊啊,给你解释过很多遍了,前些日子我确实是有事外出,不方便让你随行,你怎么不折不饶地还发脾气呢!”轻轻拍着金猊兽的硕大狮头,李利满脸无奈地说道。
“噗!”座下金猊兽王似乎知道李利在对它说话,也能听懂李利说些什么,当即摇摇狮头,根根竖直的金色鬃毛随风摇曳,打个响鼻。似是仍未相信李利的这番说辞,嗤之以鼻。
“咯咯咯!”眼见金猊兽王如此可爱的模样,以及李利一脸郁闷的表情,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忍俊不禁地嫣然失笑。
马云萝与滇无瑕策马同行,笑嘻嘻说道:“夫君离开汉阳半年有余。一直将金猊丢在府上不管不顾,为此它很不高兴。经常发脾气呢!它每次发脾气都是仰天怒吼。还有桓飞将军的座骑小金猊兽也跟着凑热闹,一起放声嘶吼。巨吼声整个冀城都能听见,吓得城内鸡飞狗跳,战马惊鸣,动静极大。为了安抚它们两个,我们姐妹用尽心思。每天换着花样给它们做好吃的,只求两个家伙别再大吼大叫。所幸效果还不错,只要发现它们俩不安生,立即给它们准备糕点美食。如此它们就安生下来,不再吵闹。不过这两个家伙食量太大,半年下来,足足吃掉我们内府所有人三个月的口粮,太能吃了!”
李利闻言错愕,扭头看向滇无瑕求证,却见她深以为然地含笑点头。当即,李利苦笑无语,埋怨道:“你们这些败家娘们,真不会过日子!金猊是肉食动物,一次能够吃掉一只肥羊,你们却给它吃糕点,就算一顿给它们两篮子糕点也喂不饱啊!”
说到这里,李利哑然失笑道:“我说这两个家伙怎么半年不见体型粗了一大圈,身躯愈发庞大健壮,原来你们天天给它们吃糕点,把它们养得肥肥胖胖的,都跑不动路了。刚才这家伙居然落到白雪后面,这哪里是神兽应有的速度,真是丢脸哪!”
一句败家娘们惹得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媚眼如丝,眼神迷离地看着李利,脑海里不禁想起这几天不为人知的疯狂夜晚。
自从李利返回长安后,李欣、陈钰和滇无瑕等十一位妻妾就排班轮流侍寝。起初,十一个姐妹再加上新近入府的小乔,一共十二人,每天两人一班,夜夜**。其间,就连身怀六甲的唐姬和何莹二女也没有自愿放弃,至于其中细节如何,除了当事人之外,无从得知。只不过李利只在长安停留五天,因此最后进府的步练师和小乔二人轮空。
然而,一群久旷美妇食髓知味,不愿这么轻易地放李利出征。于是,长安誓师出征的当天,她们一行十二个姐妹也离开长安,跟随大军一起前往凉州。行军路上,久别的夫妻自然又是疯狂缠绵,以解半年的相思之苦。
恰好李利放心不下汉阳刺史府的六个孩子,想借着出征北地郡之际顺路回家看看。这让一众妻妾大喜过望,每天打扮的光彩逼人,风情无限,使出浑身解数缠得李利欲罢不能,旦旦而伐,飘飘欲仙。等回到冀城刺史府之后,这群娇妻美妾更加肆无忌惮,一个个神采飞扬,妖娆动人,每天夜里都是大被同眠。她们恨不得将李利挤干炸尽似的,好像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不知疲倦,不分白天黑夜,生生缠着李利五天没有下床。
好在李利对此早有盘算,让大军片刻不停地先行进军,而他则是随后赶来。
结果,五天下来,李利除了刚进门的时候抱抱孩子之外,剩下时间全都用在孩子他妈身上。让她们一个个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举手投足间尽显熟妇风情,魅惑无限,摇身变成一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精”。
离开冀城的前夜,那真是一个极尽疯狂的夜晚。十二个妻妾之中,除了身子不便的唐姬、何莹以及新近入府的步练师和小乔之外,其他八个妻妾大被同眠。八女加上李利一共九人,胡天胡地疯狂一整夜,直到黎明时分,九人缠在一起昏昏睡去。
那一夜实在太疯狂了,一龙挑八凤,端是使出浑身解数,直到精疲力竭昏睡过去为止。
不成想,一夜疯狂之后,李利一直睡到下午太阳落山方才醒来。随后,李利匆忙起行,带上滇无瑕、马云萝和李挚等十余人昼夜兼程赶往池阳城。
所幸一行人皆是乘骑宝马良驹,一天一夜之间足可行进五百里,终于赶在大军进驻池阳城的第二天晌午,赶到池阳城下。
此刻勒马城下,看到城池仍旧插着自己的旗号,城头上守卫严密,没有大战的迹象,李利顿时放松下来。
当即他勒马驻足,眺望这边塞之地的大好风光,顿觉心胸爽朗开阔,颇有心旷神怡之感。
如果把江南秀丽山水比作静若处子的娇美丽人,那塞外河山便是巍峨挺拔刚强不屈的男儿本色。南地江湖婉约,似水柔情,令人沉醉其中不知归途;北方高山巍然,旷野开阔,遍地金黄,令人向往流连无所畏惧。
此次北伐,面对十五万于夫罗大军,李利心中毫无畏惧,甚至没把蛮军放在眼里。
十五万蛮军当中,除了于夫罗亲率的五万余白波贼之外,剩下将近十万将士都是纵横草原的异族控弦之士,弓马娴熟,战力颇为强悍。这样一支蛮军,对于中原诸侯或是南方诸侯而言,或许实力不容小觑,很难抵挡蛮军入侵犯境。但对于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来说,蛮夷铁骑不足为惧,根本不是西凉军的对手。
数千年来,西凉一直都是天下最强兵马的发源地,也是从未平静过的久战之地。早在夏商时期,西凉百姓同样放牧,弓马娴熟,唯一不同于蛮军之处便在于,西凉百姓一边放牧一边耕作,不似草原部落以游牧为生,不事耕作,一应粮食布匹全部依靠牛羊换取或是秋猎抢夺。
近十年间,西凉一直战祸不断,而今李利麾下四十万西凉军几乎都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将士,就连郡府兵也不例外。
因此,李利此番出征蛮军,所带兵马除虎贲营和金猊卫之外,步军主力便是担任守城和维护治安的郡府兵。
此外,正如李玄和贾诩二人猜测的那样,此次出征李利旨在锻炼新近加入西凉军的将领和谋士。故而,他破格提拔周瑜担任中军副将,鲁肃为随军主簿和参军,张辽担任大军先锋官,许褚护卫中军,陈到押运粮草,而一直没有建功机会的胡车儿、曹性、何仪等将领随军听用。与之相对应的是,先锋典韦只是挂名而已,只要将于夫罗大军赶出北地郡,典韦所部虎贲营就将原地驻守,真正出击于夫罗大军的主力便是张辽率领的一万金猊卫铁骑和以周瑜为首的三万余郡府兵。
如此以来,李利这个大军主帅其实就是个幌子,充其量就是起到稳定军心,鼓舞士气的作用。除此之外,他不会过多参与决策和战斗,留下足够的空间和职权,任由周瑜、鲁肃和张辽等人发挥才能。让他们得到更多锻炼机会,积累经验,从而快速成长起来,争取早日独当一面,成为名符其实的能征惯战的大将和统帅。
毕竟李利自身精力有限,不可能每逢战事都亲自领军征战,果真如此的话,他早晚都会活活累死,亦或是英年早逝。就像后世史册记载的诸葛孔明一样,但凡超过二十之数的赏罚都要亲自过问,事必躬亲,殚精竭虑,最终年方五十二岁便累得吐血而亡。
第574章典虎贲勇冠三军
当李利一行进入池阳城的时候,典韦率领虎贲营正与於夫罗大军在北门外列阵对峙。
这是於夫罗大军进犯北地郡一个月以来,典韦首次率军出城迎战。
北门城头此时插着两杆大旗,一面是主帅李利的帅旗,另一面就是主将典韦的将旗。除此再无其它旗帜,张辽、周瑜等人的将旗都没有打出来,城头守军依旧是原来驻守北地郡的郡府兵。
此刻,北地郡太守李暹率领三千郡府兵出城,为典韦及其帐下虎贲营战骑掠阵。
得知战事一触即发的李利,进城后没有前去郡守府,而是与出城迎接的张辽一起前往北门城楼。
“末将等拜见主公!”刚刚踏上城楼,便见周瑜、鲁肃和许褚等中军将领大步迎上来,躬身行礼。
“公瑾、子敬、仲康不必多礼,快快起身。”李利一步走到周瑜身前,俯身扶他起身,随之微笑抬手,示意许褚身后的众将起身。
随即周瑜将李利迎上城楼,却不在城头停留,直接进入城楼凉亭就坐。
“公瑾此举似有深意?”坐在凉亭主位上,李利抬眼看看城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的於夫罗大军,笑声说道:“眼下典韦正在城下与於夫罗列阵对峙,以区区两万战骑正面应战十几万蛮军,即将展开恶战。而公瑾率领的五万援军却不见踪迹,不打旗号,也不再城头现身。看来公瑾已有定计,如此我就能高枕无忧了。呵呵呵!”
“哦?”周瑜、鲁肃和张辽等人闻言惊愕,微微失神地看着李利,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片刻失神后,周瑜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当真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主公这双眼睛。主公慧眼如炬,一眼看破乾坤哪!”
赞叹之余,周瑜平复心神后,接声说道:“主公所言不错。末将率领五万援军昨天傍晚悄悄进城,夤夜制定策略,命令胡车儿率领一万金猊卫、曹性、何仪两位将军率领三万郡府兵和五千弓弩营,半夜从北门出城潜伏。待典韦将军所部虎贲营与於夫罗大军正面冲杀时,金猊卫和郡府兵从蛮军后方两翼杀出,一举击溃蛮军。而后,末将再率领城中一万余郡兵趁势掩杀。文远和仲康两位将军带领五千金猊卫会合城外金猊卫、虎贲营,大举追杀,争取一鼓作气攻破蛮军大营,三日内将蛮军赶出北地郡。随后,我军稍作休整。便可进兵塞外,在蛮夷草原上与其大战。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微笑颔首道:“公瑾用兵得当。并无不妥之处。不过我军连日行军。进城后片刻不歇便出城埋伏,如此将士们身体颇为疲乏,对战斗力有所影响。公瑾事先可曾考虑过此战我军有几成胜算?”
“六成胜算!”周瑜毫不犹豫地接声说道:“此计成败与否的关键就在于,蛮军不知道我军十日内赶到池阳城。由此就给我们留下可趁之机,援军进城后立即出城,随之全部潜伏下来。待战事一起,再出其不意地从敌军后方杀出。如此以来,最坏的结果是蛮军死战不退,与我军正面厮杀。最终我军伤亡必然不少;另一种结果便是,蛮军良莠不齐,剧变之下惊慌失措,仓惶撤军逃命。”
语气稍顿后,周瑜继续说道:“至于我军将士疲乏之事,末将也有所考虑。出城将士临行前已带足食物和水,待找到合适地点潜伏下来后,即可原地休息。典韦将军之所以拖到现在才出城迎敌,其目的便是留给潜伏将士足够的休息时间,此时距离预定进攻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嗯,如此甚好。”李利闻言而笑,笑道:“公瑾谋划周详,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甚是难得。既如此,一切按公瑾预定计划执行,我没有异议。呵呵呵!”
在李利身后两侧站着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待李利说完话后,滇无瑕笑盈盈说道:“公瑾当真如夫君所言,文武兼备,堪为将帅之才。先前夫君无故罢免我的副统领之职,让与公瑾,当时我心中不服,但现在确是心服口服。公瑾善于抓住战机,居然入城当夜便能想到利用进城出城之战机,伏击蛮军。此策看似简单无奇,一般人都能想到,但真正实施起来并不容易。以目前形势来看,城外潜伏将士无疑是成功躲过了蛮军斥候的耳目,公瑾之计胜算极大!”
“多谢夫人夸奖,末将愧不敢当。此计是末将和子敬、文远、仲康等人共同商议制定的,纵然侥幸获胜,也绝非周瑜一人之功,而是仰仗全军将士浴血杀敌才能取得胜利。”周瑜谦逊说道。
随即他起身抬手说道:“还请两位夫人坐下歇息,否则我等坐立难安。”
滇无瑕莞尔一笑,扭头看向马云萝,却见马云萝笑声道:“公瑾不必拘礼。我和姐姐现在没有任何军职在身,有幸参与军机已是有悖常理,全赖夫君宠爱之故。否则,我们姐妹二人只能躲在内府绣花做衣服,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打住!”不等马云萝说完,李利便摇手叫停,扭头说道:“你们两个又在旧事重提,还想上阵杀敌是吧?我明确告诉你们,不行!”
话音稍顿,李利语重心长说道:“你们两个也不想想,天下众多诸侯当中有谁让自己妻妾上阵杀敌的?以前我还可以让你们领军征战,现在你们已经身为人母,岂可再上战场?万一遭遇不测,那我李利如何向孩子交代,老子还没死呢,娘先战死沙场了?所以,此事休要再提,否则家法伺候,狠狠惩戒你们!”
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闻听“家法”二字,当即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生怕被众将看到娇容上的异样神色。不过她们二人也知道,夫君李利此次当众把话说透,俨然是下定决心不让她们再上战场了。其实,她们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因为李利对妻妾没有任何要求,对她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高兴就好。然而,一旦李利郑重其事提出要求,那就是死命令,不容更改,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
“呔!蛮贼於夫罗何在,可敢与我典韦一战?”随着城下传来典韦的叫阵声,李利等人当即起身移步城头,俯视城下两军对垒的情形。
两军阵前。
一身黑色战甲的典韦跃马阵前。胯下追风马依旧神骏至极,几个跨步便奔至於夫罗大军阵前。此刻他双手脱缰,手提双戟,怒瞪敌军阵营正前方的於夫罗,厉声叫阵。威风凛凛,气势比起当年对战吕布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显然。两年来典韦一刻不曾松懈。武艺愈发精深,气势凝炼,勇武更胜往昔。
细说起来,典韦比李利大四岁,现年二十五岁,已然迈入黄金年龄。往后十五年。就是典韦武艺的巅峰状态,如果还能有所精进,那他就将成为当世绝顶强者;若是不能精进,那也将是战力强悍的虎将。毕竟典韦距离绝顶强者仅有半步之遥。现如今他已经在顶级中阶巅峰停滞了三年,对武道的领悟愈发深邃,只待一个契机,便可跻身当世巅峰强者之列。
在西凉军中,单以武艺排名,典韦目前排在第三位,实际却是第四位,排在他前面的三人分别是:桓飞、李挚和李利。
值得一提的是,典韦算得上是李利的半个师傅。一直以来,就是他常年陪李利练武,既是陪练也是老师。直到李利武艺日益大成,已经能和他打成平手之后,他才告别了陪练生涯,独自领军驻守北地郡。现如今李利后来者居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能和桓飞大战三百回合不分胜负,因此现在陪李利练武的人换成了桓飞。
而李利之所以武艺精进迅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陪他练武之人都比他厉害。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陪练之人如此厉害,李利自然是精进神速,因为他要追赶的目标就是陪练的强者典韦和桓飞。
只不过李利清楚,典韦这个第四位的排名很快又要易主了。再过半个月,又有一位当世顶尖强者正式加入西凉军,随之西凉军五虎将的排名恐怕要推倒重来。到那时,李利手下就不止五虎将了,而是十虎上将。因为随着新近将领的加入,以及军中将领的快速成长,有好几个将领已经拥有强力战将的实力,其中最为典型的两人便是:马超和许褚。
“兀那蛮子,休得张狂!你有能耐挑战我家单于,待我屠各塔前来战你!”
就在李利站在城头回忆往昔的时候,但见於夫罗身后忽然跃出一骑快马,扬声叫嚣着冲向典韦。
一瞬间,李利双眸微眯,居高临下凝视着跃马出阵的蛮将。但见其人身量极高,足有一丈高,与李挚相当,却远比李挚魁梧壮硕。他肤色黝黑如碳,头发卷曲,双耳戴着闪闪发光的婴儿手腕粗的银色耳环,浓眉大眼,眼窝深陷,鹰钩鼻,唇厚嘴阔,下颌上留着一撮同样卷曲的褐色胡须。手持一柄长约两丈的狼牙棒,除了手柄处光滑之外,整个铁棒遍布寸余长的铁刺,看上去威武不凡,杀伤力惊人。
此刻,蛮将跃马飞奔,手中狼牙棒舞得虎虎生风,气势强盛,犹如一头发狂的大黑熊凶猛无比冲向典韦。
三十步,二十步,十五步;忽然,典韦动了。
当蛮将跃马疾奔距离典韦仅有十五步的一瞬间,典韦骤然夹紧马腹,追风马猝然俯身前冲。仅仅两个飞身跨步之后,追风马惊鸣嘶叫,纵身而起,迎着蛮将飞踏而去。
一刹那,追风马的纵身高度飞快上升,八尺、一丈五,两丈,两丈三。当追风马上升至两丈五尺高的一瞬间,前蹄正好出于蛮将正上方,而蛮将座下战马则被追风马迎头飞踏之势吓得惊叫止步,致使蛮将正欲挥棒击杀追风马的上身猝然前扑,手上动作为之一顿。
“锵噗!”
砰然巨响声中,但见典韦一戟震飞蛮将手中狼牙棒,另一戟紧随其后击向蛮将的头颅。随着“咻”地一声骨碎声响,一颗带血的大好头颅飞向空中,待追风马跨过蛮将头顶稳稳落地后,失去头颅的蛮将断颈处血浆喷射,既而栽倒落马。
一合,仅仅一合便让蛮将身首异处。那雄壮如熊的身躯骤然翻落马下,那一颗头颅飞行数十步远后,咻然落地,既而顺势滚动,最终停在於夫罗战马前蹄上,吓得战马连连后退数步,惊叫乱蹿。
这就是西凉军五虎将之一的虎贲将军典韦,阔别两年之后,依旧威猛如斯,勇冠三军!
鸣谢:骁骑月票过百,虎贲向诸位书友致谢!
成绩虽小,不足为道,但虎贲却对诸位仁兄十分感激!
恰逢端午节到来之际,虎贲送上一份美好祝愿,愿诸位仁兄开开心心每一天,事事顺遂年复年,阖家欢乐,吉祥如意!
第575章大战起甩手掌柜
北门城头上。
“好!杀得好啊!”
当蛮将黑熊般魁梧的身躯砰然栽落马下的时候,一众守城将士应声叫好,神情振奋,一扫低靡颓废之气。
站在李利身旁的张辽、许褚二将,更是大声叫好,兴奋得一拳砸在城墙上,生生砸得碎末乱飞。
“典韦将军端是要得,飞马杀敌,一气呵成啊!”
第一次看到典韦大展身手,周瑜和鲁肃二人同样震撼不已,面露喜色。鲁肃见之有感而发,周瑜欣然点头,扭头对李利笑声道:“早就听说典韦将军是主公麾下五虎将之一,还是最早跟随主公的勇猛悍将,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勇猛至斯,世所罕见哪!”
李利微笑颔首,眼中流露出会心的笑意,显然对典韦此番表现甚是满意。
张辽站在周瑜身边,听到话后,他颇为振奋说道:“公瑾所言极是。那蛮将身高过丈,体型壮硕如山,单凭他手中那柄两丈长的狼牙大棒,便知其人勇力过人,彪悍异常。以我观之,蛮将即使武艺粗鄙,但其膂力奇大,若是其不顾性命的放手一搏,战力之强足可堪比顶级战将下阶的悍将。若是我与之对敌,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一合之内斩其首级,即便速战速决,至少需要三五十个回合方可建功。由此足见典韦将军神勇之极,虎将之名实至名归!”
李利侧身看向张辽,微笑道:“文远自谦了。两年来,文远武艺大有精进,在金猊卫营中武艺之强仅次于子诚,已然是顶级战将中阶的智将悍将,文武兼备。殊为难得。仅以武艺而言,文远现下已有不逊于典韦的身手,略显不足之处在于典韦天生神力,膂力之大比文远略胜一筹。否则,文远足可与恶来战成平手,平分秋色。呵呵呵!”
“主公过奖了。”张辽谦逊揖手,说道:“典韦将军的武艺早已趋于大成,武艺凝炼纯熟,久经战阵,沙场厮杀经验丰富。就以眼下这一战来说。典韦将军在时机、速度和骑术方面掌握得炉火纯青,恰到好处,十五步距离纵马跨越两步,既而跃马腾空,一击必杀。此等战技并非武艺高强就能做到。其中包含着典韦将军娴熟的骑术和丰富的厮杀经验,还有精炼的杀敌技巧。以及过人的胆识。这些缺一不可。与之相比,末将除膂力不如典韦将军之外,其它方面亦是多有不如。”
李利轻轻点头,微笑道:“文远目光敏锐,所见丝毫不差。不过文远忽视了很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典韦座下战马绝非一般良驹。而是我军之中为数不多的宝马神驹。面对敌骑飞奔而来却岿然不惧的神驹并不多见,而飞跨两步纵身腾空两丈多高之能更是罕有的神骏战马,典韦正是依仗着宝马之能,再配以自身娴熟精湛的骑术和战技。一击毙敌。此举极大地震慑蛮军,令其见之胆寒,尚未正式开战已显露三分怯意。典韦这两年没有虚度光阴,真正得到锻炼,心智武艺日趋老练,足可独当一面!”
张辽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允,扭头看向城下勒马阵前的典韦,眼底流露出一抹羡慕神色,若有所思。
看到张辽脸上向往的神采,周瑜似有所悟地与李利对视一眼,轻声笑道:“典韦将军此前碍于主公严令,不得出城迎战,是以一忍再忍,坚守不出。这一个月下来,当真是把典韦将军憋坏了。再加上,此地乃虎贲营驻地,如今却被蛮军攻陷大半个郡县,再有先前帅府受罚,副统领段煨被撤职。
这么多屈辱压在身上,典韦将军定然对蛮军恨之入骨,一口恶气憋在胸口这么久,若是一般将领,只怕早就发狂崩溃了。此刻出城迎敌,典韦自然要一雪前耻,好好宣泄一番。而今看来,典韦不仅勇武过人,还心思细腻,沉稳有度,足堪大用。因此,以末将看来,这等有勇有谋的大将驻守边境确实有些屈才,未来中原战场上还需典韦将军这样的勇武将领征战沙场。还望主公酌情考虑。”
李利闻言后,眺望天边的巍峨高山,目光深邃,神情肃然,沉思不语。
片刻后,李利轻呼一口气,沉声道:“两年前出于西凉长远局势考虑,西凉军十二个主力战营除金猊卫以外,全部进驻边境,驻守戍边,自谋发展,自力更生。当初各营实力相差不大,兵力相当,现如今却是变化极大。经过两年的发展,各营之间兵力、战力和武器装备都有差异,渐渐拉开距离,而且有些战营之间差距悬殊,已然不在一个层面上。因此,各营重新调整,将领重新调任,乃至战营重组都是势在必行之事。”
语气稍顿,李利脸上少有的流露出一丝忧虑,低声道:“此次蛮军进犯我凉州,迫使我们不得不出兵迎战。战端一开,对我西凉实施的长期战略势必有所影响,之前平静两年的太平日子将一去不复返。战火骤起,若想迅速熄灭,恐怕就由不得我们了。
此战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有预谋有计划的战事,其目的就是想将我西凉军拉进战争的泥潭中无法脱身,从而消灭我们。有鉴于此,大军出发前,我已密令西凉治下三州刺史、别驾、从事和各郡郡守加强守备,各地郡府兵接管防务。与此同时,我西凉军十二个主力战营整备军械辎重,积极备战,随时听候调遣,一旦战事全面爆发,各营兵马第一时间开赴前线战场。
所以,我军主力战营戍边的日子提前结束,随着下一场战争的到来,我西凉军将再次集结。是以像虎贲营这样战力颇强的骑兵营绝不可能留在边境戍边,未来中原战场才是他们大展雄风的主战场,眼下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这是李利返回西凉之后第一次坦露心迹,以至于周瑜、鲁肃、张辽和许褚等人神情懔然,面露凝重之色。
对于眼前战事,周瑜和鲁肃二人通过这些日子了解到的情报。已然察觉到与蛮军之战不过是一场大战来临之前的前奏。然而这种前奏却是不容丝毫轻视,必须慎重对待,否则蛮军进犯就会演变成一颗锲进西凉军后背的钉子,关键时刻足可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
正因如此,出征前李利与军师贾诩、郭嘉、周瑜、鲁肃、李玄和李儒等人反复商议多次,最终李利决定亲自挂帅出征北伐,而其他人则各司其职,积极备战,以策万全。
一缕斜阳照进城楼上,周瑜骤然惊醒。急声道:“主公,预定合击的时辰到了,请主公下令!”
诚然,此时已是午后,日头偏西。
城下阵前搦战的典韦正与三名蛮将厮杀。以一敌三却丝毫不落下风。耐人寻味的是,此刻三名蛮将的战力远不如先前那名强壮如黑熊般的蛮将。可典韦却与此三人缠斗数十个回合。耗时半个时辰,眼下仍是未分胜负。
看到城下的情形,李利严肃的神情顿时舒缓下来,笑道:“真是难为恶来了,竟与三个武艺不到一流的蛮夷蠢货缠斗半个时辰!”
话音骤停后,李利语气陡转。对周瑜沉声道:“一切按计划进行。如果此战得胜,三天内将蛮军彻底赶出北地郡,那么接下来攻打南匈奴部落及并州战事就有公瑾全权负责。届时,公瑾提领中军。指挥大军攻打蛮夷部落,遇事不用禀报,公瑾自行决断即可!”
“这、、、只怕不妥。”周瑜闻言神情微变,脸上闪过一丝激动神采,随之却迟疑着摇头拒绝。
稍稍平复心神,周瑜解释道:“末将投效主公麾下时日太短,满打满算不过一个半月时间,资历太浅,恐难以服众。因此,还请主公收回成命,仍由主公坐掌中军,末将愿为主公麾下马前卒,率部攻打蛮夷部落。请主公成全!”
李利摇头道:“军队之中论资排辈之事无法避免,但是资历深浅与个人才能并不冲突。大战在即,公瑾够不够资格担任大军主将,不是看别人怎么说,而是由我李利决定。我说你够资格、有能力执掌中军,你就是大军主将,谁敢不听号令!所以,公瑾不必顾虑,只管放手施为,一切由我给撑着。如果北伐得胜,那是你周公瑾之功;若是败了,那就是我李利之过,所有罪责由我一肩承担。”
眼见周瑜还想推却,李利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语气坚决地说道:“作为大军主帅,我主要负责两件事情。其一,就是知人善任,大胆放权,给予有能力有抱负的年轻将领展现才能的机会,让你们大展拳脚,纵情施展才华。其二,便是赏功罚过,治军之首要就是赏罚分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并且还要担负起战败的责任。一军之主帅,不仅握有兵马大权,还应肩负起战败的责任,既要对主上负责,更要对全军将士的性命负责,两者缺一不可。
因此,公瑾不必推脱,理应当仁不让。这既是不负我对你的信任,也是给你一次大展拳脚的机会。乱世征战,没有太多机会可供历练,惟有在战争中成长,尽量少犯错误,倘能如此,你就是将帅之才。此次机会难得,还望公瑾好生把握,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意已决,公瑾不必多言,立即执行命令吧!”
“诺,末将领命!”事已至此,周瑜不再推脱,恭声应道。
“如此甚好,战事全权托付给公瑾,我放心。你们都忙去吧,我和无瑕、云萝回郡府歇息了。”待周瑜接令之后,李利欣然颔首,当即带着滇无瑕、马云萝头也不回地转身下楼,径直走向郡守府,俨然是甩手掌柜,大战在即却带着娇妻美妾享清福去了。
目送李利夫妇三人离开,周瑜当即镇定心神,神情肃然看着城下的局势,厉声令道:“众将听令,发响箭,传令虎贲营正面进攻!”
“诺!”张辽、许褚和一众随时待命的将领接声领命,当即张辽大手一挥,三名早已准备多时的弓箭手迎空放箭。当箭矢飞到高空时砰然巨响,声响尖锐刺耳,足可声传数里。
城下正与三名蛮将缠斗的典韦,乍闻响箭升空,心神剧震。
霎时,但见典韦催马加速,迎面冲向两名蛮将中间,迅猛之势与此前判若两人。临近两马之际,典韦身体一滑,从追风马背上滑落下来,既而单脚踮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戟疾掠而过,将右边蛮将拦腰斩断。旋即,典韦纵身跃上马背,反手一戟将背道而驰的另一个蛮将刺落马下。
瞬息间斩落两员蛮将之后,典韦夹紧马腹,迎战稍稍落后的第三名敌将,右手奋力一戟荡开匈奴弯刀,左手戟瞬息跟进,直接洞穿蛮将胸膛,将其斩落马下。
手起刀落间,典韦再斩三员蛮将,随即他提缰跃马,大手一挥,暴喝道:“虎贲营听令,随我冲阵,杀!”
嗒嗒嗒轰隆隆!
紧随典韦一声令下,两万蓄势以待的虎贲营铁骑应声而动,策马扬枪,汹涌如潮般冲向蛮军战阵,直奔位于中军阵前的於夫罗杀将而去。
就在城下虎贲营冲阵的一瞬间,周瑜解下佩剑,紧握手中,令道:“张辽听令,率领五千金猊卫战骑冲破敌阵,不得恋战,直取蛮军大营!”
“诺!”张辽躬身领命,当即疾步下城,而五千名金猊卫铁骑早已列阵等候,只待城门开启即可疾奔出城。
“许褚听令,立即整军,随我出城杀敌!”随着周瑜厉声下令,许褚应声领命而去。
“子敬,城池就交给你了!”转身离开城头,周瑜扭头对鲁肃叮嘱道。
鲁肃欣然点头:“公瑾大可放心,我定不负所托!”
“子敬沉稳,我放心!”周瑜重重点头,当即带领亲兵下城,与许褚会合。
旋即,随着城门缓缓开启,张辽一马当先,带领五千金猊卫紧随虎贲营之后冲向蛮军敌阵。而后,周瑜、许褚率领一万余郡府兵疾奔出城,会同城下李暹率领的三千郡兵,再跟着战骑之后杀将上去。如此,於夫罗大军正面的西凉军便有四万之众,其中战骑多达两万五千人。余下六万步骑则潜伏在蛮军两翼之后,听到响箭升空后,大军立即出动,从蛮军身后直插两翼。
第576章弓弦惊战骑纵横
哒哒哒!
两万虎贲营铁骑策马飞驰,以肉眼难及的速度逼近蛮军阵前。
在骑兵铁蹄下,两百多步间距,急剧缩短。
眼看四员战将被汉将典韦斩杀,而今汉军又突然全军出击,迎面狂奔而来。勒马阵前的匈奴单于於夫罗怒目喷火,鼻息如牛,气得脸颊铁青,咬牙切齿。
当即他横刀阵前,怒声喝道:“勇士们,汉奴正在向我们扑来,让汉奴见识见识我大匈奴铁骑的威力!听我号令,鲜卑战骑出战!”
“嗷呜”
一片狼嚎声中,三万余鲜卑战骑像野狼一样嘶吼叫嚣,手持弯刀、背负弓箭,跃马挥鞭,嗷嗷叫地冲出战阵,迎面冲向典韦率领的虎贲营。
嗖嗖嗖!
鲜卑战骑前部刚一冲出战阵,中部一万战骑紧随其后,而后部一万名战骑则是双手脱缰,搭弓驰射。随之密密麻麻的箭矢呼啸升空,越过鲜卑战骑前部,既而倾斜直下,犹如一片乌云般扑向正要与鲜卑战骑接战的虎贲营铁骑,冲在最前方之人赫然是虎贲统领典韦。
在蛮军箭矢升空的一瞬间,典韦第一时间就知道这些异族施展出惯用伎俩,试图借助骑射灭杀虎贲营冲在最前方的战骑,而后蛮军趁着前部溃败之势,迅速突破前阵,杀入阵中,大杀四方,一举打垮自己帐下的虎贲铁骑。这是异族铁骑最擅长的攻击手段。
在北地郡驻守两年有余,典韦早已熟知这种战技,先后经历过大小百余战,起先也吃过大亏,随后吸取教训,便不再惧怕异族骑射之技。
“散!”正当箭矢倾斜下坠之际。一马当先的典韦突然勒马人立而起,暴喝一声,高举双戟向两边挥舞。
霎时,紧跟身后的五千余虎贲战骑骤然分散开来,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战骑则同样向两边分散疾驰,错开头顶上空急坠而下的箭矢乌云。但是,典韦身后的五百亲兵卫队却没有向两旁闪躲,但见他们身体一歪滑下马背,单脚勾住单边马蹬,藏身于马腹之下。单手单脚快速无比的起落踮地,其节奏与马蹄起落完全一致。
如此以来,他们就不至于落马,更不会被自己的坐骑践踏而死。
这五百名亲兵卫队都是从三万战骑中精心挑选出来的健儿,个个身负二流身手。全是百里挑一的骑术高手。两年来,这批人经历过上百次征战。阵亡一批再补充一批。如此千锤百炼之下,终于组成眼下这支精锐的亲兵卫队。
嘭嘭嘭!
唏聿聿!
头顶上方的箭雨如期落下,咻然簇响,扎得偌大一片地面上满是羽箭,尘土飞扬。然而刚刚还密集拥挤的虎贲战骑早已奔向两侧数十步开外,只有寥寥百余骑躲闪不及。被流矢射中,落马身亡,余下数千铁骑安然无恙。避开箭矢之后,汉骑再次聚拢。直奔敌阵中军杀来。
同一片箭雨之下,典韦挥戟击落数十支箭矢,使得自身和坐骑追风马分毫无伤。而紧跟他身后的五百卫队则在箭雨下落时,迅速拉开距离,借助战马疾驰速度前行。一番箭雨之下,三十多匹战马被射成了刺猬,栽倒毙命,而藏于马腹的亲兵则趁势脱身,飞身跃上其它马背,继续策马冲锋。不过仍有十几个亲兵脱身不及,被战马绊住摔倒在地,其中八名勇士中箭身亡,剩下几人被同伴拉上马背,两人同骑一马,带伤继续战斗。
待一轮箭矢过后,五百亲兵损失三十余骑,仅有不到十人阵亡,余下尽皆安然无恙。不过很多战马都被流矢射伤,好在战马身躯巨大,生命力远比人类顽强,只要没被射中要害,即使射中十箭八箭,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倒下,仍然可以继续飞奔征战。
何况,这些箭矢都是从头顶落下,一般不会射中马蹄,扎在战马身上只能让战马吃痛之下跑得更快,却不会立即毙命。更何况,虎贲营战马都有简单的兽皮防具,护着马头和马颈,将战马伤亡降至最低。
“杀!”一轮箭矢过后,典韦率先与鲜卑骑兵接战。但见他手持双戟驱马飞奔,乍一交手便将两名敌兵斩落马下,随之双戟飞舞,掀起一阵血雨腥风,双戟所及之处,无人能挡。而紧跟身后亲兵卫队同样与鲜卑铁骑交锋,手起刀落,杀敌技法娴熟干脆,一击毙命,数息间斩杀数百名敌骑,寸步不离地跟着典韦冲阵。
嗖嗖嗖!
就在典韦率部冲进敌阵的一刹那,又是一阵急促的箭雨呼啸升空。不过这次箭矢是飞向鲜卑战骑的头顶上空,射箭之人自然是典韦帐下的虎贲营战骑,他们仅比异族稍慢数息,乃是看到蛮军骑射后方才搭弓驰射,予以反击。
骑射并非只有异族骑兵所独有的本领,西凉军八个主力骑兵营之中,除了辎重兵和伙夫之外,几乎没有不会骑射的骑兵。至于骑射的精准程度么,却是因人而异,有好有坏,但大多数将士的骑射之技都还不错,最起码和异族骑兵相比,却是毫不逊色,而且箭矢更精良,杀伤力更大。因此,眼前这般正面冲阵之战,骑射兵士只要将箭矢射出去,高度和力量没有问题的话,即使射不中人也能射中马,杀伤力远在鲜卑骑兵骑射之上。
“啊嘭嘭嘭!”
果然,当汉骑近万支箭矢相继落下的一瞬间,数百名鲜卑骑兵被流矢射中,当即惨叫连连,人仰马翻。随即,又是数百名敌骑被前面栽倒的战马绊倒,伤亡迅速扩大,待一轮箭矢过后,鲜卑战骑至少折损千余名战骑。
究其原因,虎贲营边打边训练的两年之久,绝对称得上是训练有素,故而典韦一声令下,身后将士立即就能做出回应,四散开来。相比之下,於夫罗大军虽然兵马众多,却是隶属不同阵营,临时凑到一起。而蛮夷铁骑对付不擅马战的步军还行,打家劫舍更是一把好手,但是与西凉铁骑面对面地冲阵厮杀,打阵地战,两者之间的差距立刻凸现出来,蛮军缺乏统一训练的弊端显而易见,根本无法掩饰。
鲜卑前部冲锋铁骑受挫,使得后面紧跟而来的战骑前路受阻,冲锋之势骤减,战阵陷入混乱。此消彼长之下,虎贲营铁骑先后冲进敌阵,大肆砍杀,生生凿出一条血路,杀进鲜卑铁骑后阵。
恰在此时,张辽率领五千金猊卫战骑尾随而来,凶猛如虎地杀进敌阵。如此以来,两万五千汉军铁骑比之三万鲜卑铁骑厮杀到一起,单凭数量就不比蛮军差多少,加之鲜卑铁骑攻势受挫,已经处于劣势。因此,金猊卫铁骑就如同压垮骆驼的一根稻草,以一往无前的勇猛冲击攻势,在最短时间撕开敌阵,直奔鲜卑后阵冲杀过去,而此时的鲜卑后阵其实就是於夫罗所在的中军。
不过於夫罗亲自率领的中军实力很强,而且还是一支拥有四万余众的战骑。这支战骑就是南匈奴老王率领的匈奴铁骑,暂时听从於夫罗调遣,拱卫中军。
眼看三万余鲜卑铁骑顷刻之间就被汉骑攻破战军阵,死伤惨重,如今距离中军不过二十步之遥。一瞬间南匈奴老王神色大变,满是皱纹的脸颊上沟壑纵横,哭丧着脸,松松垮垮的眼皮上下乱跳。
“单于啊,看来你先前得到的消息有误,谁说西凉汉军久疏战阵,兵锋已挫,士气低靡!你看看眼前这般情形,汉军竟然如此凶悍,哪有一点疏于战阵的架势?”南匈奴老王板着脸对於夫罗埋怨道。
看着眼前这种情形,於夫罗同样是眉头紧皱,脸颊微微苍白,眼底充斥着惊骇之色。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一个月前还龟缩城中不敢应战的汉军,为何摇身一变竟有如此强悍的战斗力?
尤其是紧随虎贲营之后杀进军阵的黑甲骑兵,一路杀来横冲直撞,杀得鲜卑铁骑节节败退,近乎没有反击之力,简直勇不可挡。最显眼之处在于,这支汉军骑兵装备精良,战马披甲,兵士身着黑色战甲,从头到脚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余下全部包裹在铁甲之内,就连鼻子都有铁甲防护。所携兵器甚是精良,清一色丈五长柄战刀,看上去像大刀,却没有大刀的背弯弧度,细看又像大剑,两侧开刃,既能挥砍又能刺杀,端是罕见的奇形兵器。
“老叔此话何意?难道我们现在还能从容撤出凉州,退回部落吗?”於夫罗满脸阴沉地反问一句,却又担心身边这位部落中德高望重的族叔生气。
于是他深吸一口气后,低声解释道:“老叔应该知道,随着西凉李利强势派遣军队进驻边境之后,两年多来,我南匈奴部落从未踏足汉境半步。以往我们每天入秋之时都要出兵秋猎,劫掠汉人郡县,抢夺粮食、布匹和汉人女子过冬,藉此壮大部落实力。
但是,最近两年我等族人根本不敢踏入西凉边境半步,再也没有抢到一粒粮食。更甚者,戍边汉军每个月都要出兵劫掠我南匈奴部落,动辄出动上万骑兵将边境方圆百里之内劫掠一空,无论老幼一律掳走,如今这些人正在给汉人当奴隶,青壮之士则是给汉人修建官道和城池。老叔啊,我堂堂大匈奴勇士难道沦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於夫罗满脸不愤地道出南匈奴近两年来的血泪史,说得声情并茂,以至于南匈奴老王听得老脸羞红,惭愧地低着头不敢正视於夫罗。
第577章千军破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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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於夫罗眼神灼灼的注视下,匈奴老王深感惭愧,很多尘封已久的往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
於夫罗称他老叔,其实他并不是於夫罗的叔叔,而是与於夫罗同根同源的部落族长。
几年前,南匈奴单于羌渠被杀,理应由於夫罗继承单于之位。怎奈羌渠遇害前派遣於夫罗领兵驰援汉庭剿灭黄巾叛贼,由此贻误时机,没能趁着羌渠在世时赶回部落。待羌渠死后,须卜骨都侯篡位继承单于之位,於夫罗见势不妙,又不敢贸然返回部落,便羁留在上党郡静观时变。
次年,须卜骨都侯被杀,单于空缺,於夫罗满心欢喜地率众返回部落,期盼着能够继承单于大位,提领南匈奴部落。不料却被各部落贵族所阻,承认他是南匈奴单于,却不让他进入部落领地,从而迫使於夫罗只得返回上党,与白波贼联合,四处劫掠度日。
事情已经过去多年,或许於夫罗至今都想不明白部落贵族为什么不让他返回部落,但这件事情南匈奴老王却是一清二楚。因为於夫罗无法继承单于之位,他虽然不是幕后主使,却也是隐藏在暗处最大最得力的帮凶。
整件事情都是於夫罗的弟弟呼厨泉一手策划实施的。当初羌渠遇害之事就有呼厨泉的影子,那时他与须卜骨都侯交往甚密,希望须卜骨都侯支持他登上单于之位,更希望得到须卜骨都侯部落的支持与拥护。不承想须卜骨都侯精心策划除掉羌渠之后,反客为主,自己登上单于之位。转而追杀呼厨泉。
被逼无奈之下,呼厨泉只得屈膝求全,遵奉须卜骨都侯为单于,蛰伏待机。次年他便联合各部落贵族刺杀须卜骨都侯,随之一举成功,没想到这个时候於夫罗要回来继承单于之位。这让呼厨泉大感憋屈,却又无可奈何,又恐於夫罗事后查到其父羌渠之死与他有关。因此他只能联合部落贵族一致反对於夫罗回归,以部落大权换取族长的支持。此等好事,南匈奴老王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欣然应允,极力阻止於夫罗返回部落。
结果,一切正如呼厨泉所料,南匈奴老王出面联合各部落贵族,将於夫罗排挤在外。不得回归部落。不过各部落贵族和族长也承认於夫罗是南匈奴单于,但仅限于单于之名。却无单于之权。就这样。於夫罗顶着南匈奴单于的名头在外流浪,依靠手中原有的兵马打家劫舍,与白波贼为伍,苟延残喘至今。
此次匈奴老王之所以同意出兵与於夫罗结盟,正如於夫罗所说,自从司隶和西凉二州被李利平定之后。数十万西凉大军进驻边境,致使南匈奴这两年来生计困顿,一日不如一日。最为致命的是,西凉军常年出兵劫掠匈奴部落。一旦哪个部落被西凉军抓住,那就是劫掠一空,人畜一律带走,而后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
这是自大汉开国以来,南匈奴人遇到的最冷酷最无情的军队,与汉庭对蛮夷部落的宽仁怀柔政策截然不同。而这恰恰是南匈奴人最害怕的事情,一旦失去劫掠汉境的秋猎,他们就没有布匹挺过寒冷的冬天,没有粮食挨过春荒,无法生存下去。而并州各郡早已被他们抢劫一空,大多数百姓不是逃难到其它州郡,就是躲进城池栖身。
如此坚壁清野的处境,生生将南匈奴数十万人逼到绝境,前两年冬天冻死饿死的族人不在少数,如今又是秋季来临,冬天也不远了。这是第三个冬天,如果部落还抢不到足够多的粮食和布匹,只怕今年冬天死去的族人将是去年的数倍,至少几万族人挨不过这个冬天。
南匈奴老王是各部落之中年龄最大,资历最老,最德高望重的老族长。眼见部落生存处境艰难至此,他岂能坐视不理?否则,任由这种情形发展下去,再过两三年,南匈奴就将彻底灭绝,数十万族人都将活活饿死。
于是接到於夫罗联合出兵的密信后,他当即喜出望外,调集南匈奴最精锐的四万五千余战骑出兵凉州。
进兵伊始,联军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拔寨无往不利。这让匈奴老王喜不自禁,派遣手下将士大肆掠夺村镇,但凡有用的东西不管好坏一律抢回来,一个月来收获颇丰,抢来的物资堆积如山,年轻女子更是抓了好几千人。大喜之余,匈奴老王暗自惊叹凉州这两年发展很快,人口增长迅速,两年前北地郡总人口不会超过五万,现如今一个北地郡至少有十万人口,而且大多数百姓家里都有余粮,很多百姓家里还有上好布匹和一些散钱。
正因如此,这一个月的抢夺足够十几万匈奴人度过一个冬天。这仅仅是匈奴老王的劫掠所得,至于鲜卑部落、羌人部落以及白波贼抢到多少好东西,他却是不得而知。不过眼下联军还在征战,物资和女人全都关押在后方大营之中,待战事结束后,那才是真正分享胜利成果的时候。
“哎!”一声叹息中,匈奴老王终于抬头正视於夫罗,轻声道:“单于,这些年委屈你了,这一切都是老夫的过错。早年我权欲之心太甚,贪恋权势,若是早日迎你回归部落继位单于的话,我匈奴王庭也不至于颓败至此。”
说话之中他眼眶不由湿润起来,两行老泪顺着脸颊上的沟壑宛转流淌,显得极为自责。
强自镇定心神,匈奴老王哽咽道:“此番劫掠凉州如能获胜,老夫还有命在的话,我一定支持你正式继任单于之位,并将部落兵马全部交付于你。老夫绝不食言,请你相信、、、嘭!”
正当匈奴老王说出最后一句话的一刹那,一支尺余长的小戟猝然斜射而来。一瞬间於夫罗久经战阵,反应极其灵敏,闪身避让。然而他这一闪,却是让匈奴老王挨个正着,小戟瞬间洞穿匈奴老王的胸膛,而后余力未消,再次扎进一名亲兵的胸口。
“噗!”小戟穿胸而过的一瞬间,匈奴老王口吐鲜血,瞳孔迅速放大,生命迹象正在他体内快速流失。
“你、、、罢了,看来老夫终究躲不过这一关,食言了!”匈奴老王口吐鲜血指着於夫罗,本想指责於夫罗,却又不知何故回到嘴边突然放弃了。艰难说出最后一句话后,匈奴老王双眼怒瞪,身体一歪栽下马背,坠马而亡。
“老叔啊!”於夫罗翻身下马抱着匈奴老王的尸身,失声痛呼,却见匈奴老王瞪大眼珠死死瞪着他,一动不动,嘴角还在不断流血。
诚然,匈奴老王虽已咽气,但血仍未冷,再经过落马一摔,倒是把噎在喉咙里的残留血渍挤压出来。
然而这一幕却吓得於夫罗随手丢掉匈奴老王的尸身,连忙后退,满脸煞白,额头上直冒冷汗。
“锵锵锵啊!”
正当於夫罗怔怔失神之际,护卫匈奴老王的亲兵和他自己麾下亲兵策马上前,拉住掷戟射杀匈奴老王的典韦。可惜他们哪里是典韦对手,俨然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乍一冲上去便被典韦斩杀两人。而后,正当十余名亲兵杀将而来的时候,但见典韦身后又杀出两员手持长柄大刀的猛将,随着战刀凌空激荡,十余名敌兵数息间便被一刀两断斩落马下。继而,典韦三人合力冲杀,直奔於夫罗杀来。
跟在典韦身旁的两员将领不是别人,正是张辽和许褚二将。
张辽奉命冲破敌阵,袭取蛮军大营,若想冲破敌阵,必须先打垮於夫罗中军,否则根本无法脱身。何况此时埋伏在两翼的伏兵尚未杀进战场,因此张辽眼下还不能离去,只有一鼓作气冲破敌阵中军,方能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许褚则是第一次参与此等大战,十分亢奋,一柄九环战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风,无人可挡,大杀四方。随之他后发先至,一路杀将而来,追上冲在最前面的典韦和张辽二人。于是三员虎将并肩杀敌,身后两万余战骑士气高涨,猛冲猛杀,不到半个时辰就将三万鲜卑铁骑杀得七零八落,四散逃命。
正是由于鲜卑铁骑的怯战逃命,才使得典韦三人趁着於夫罗和匈奴老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工夫,直奔於夫罗大纛杀将而来。一路砍杀之中,典韦本想出其不意地掷出小戟击杀於夫罗,如此蛮军一战可灭。没想到於夫罗终究是身经百战之人,与匈奴老王说话之余仍然十分警觉,第一时间躲过小戟,却将匈奴老王暴露在小戟的飞行路线上。于是,正在忏悔自责之中的匈奴老王做了於夫罗的替死鬼,被小戟正中心口,穿胸而过,当即命丧黄泉。
“杀呀”
恰在典韦、张辽和许褚三将凶猛冲杀於夫罗亲兵,试图斩杀於夫罗的时候,蛮军后方传来响彻天际的喊杀声。旋即,但见胡车儿率领一万金猊卫铁骑从蛮军左翼背后杀将而出,而曹性、梁兴等将领则带着三万余郡府兵冲击蛮军右翼。此外,曹性所部五千弓弩手占据西面山坡,架起大型床弩,大肆射杀蛮军战骑,余下数千弓弩手张弓驰射,发现哪里抵抗顽强,便射向那里。他们这些弓弩营的射手,并不是乱箭齐发,而是有目标的精确射杀,几乎每一支箭矢都能夺走一条蛮兵性命,箭无虚发。
第578章伏兵至兵败如山
轰隆隆杀!
一片排山倒海般的轰隆冲杀声传进於夫罗耳朵里,让他心神剧震,浑身惊颤中迅速回神。
抬眼一看,但见三员汉将策马扬兵大肆砍杀自己麾下的亲兵卫队,而今距离自己仅有十余步,眼瞅着就要杀到跟前。恍然间,於夫罗神色顿变,再也顾不上死不瞑目的匈奴老王,一骨碌爬起来翻身上马。随即他勒马掉头,不声不响地拨马就走,俨然是见势不妙扭头便跑。
这一刻,於夫罗似乎忘记自己是大军统帅,身负十几万大军的性命重托,攻取凉州北地郡之战成败与否在此一举。他甚至忘了此战的发起者就是他本人,而他之所以联合各部出兵进犯凉州,并不单单是劫掠那么简单,还肩负着十分重要的使命。
然而,当这一切美好的初衷与自身性命相碰撞的时候,於夫罗毫不犹豫地选择逃命。换言之,在他心里保全性命才是第一位的,其它事情都无关紧要。
故而当他感觉性命受到威胁之际,第一反应不是率众奋勇厮杀,也不是竭力挽回败局,而是勒马转身迅速逃命。
这个时候,於夫罗不再幻想能够正面打败西凉军,也不奢望攻下池阳城,更没有心思替匈奴老王报仇,摆在他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逃命。
一支小戟就能将年逾六旬的匈奴老王送上黄泉,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支小戟突然飞来掠取他於夫罗的性命?
要知道匈奴老王可不是一般匈奴将领,也不是羸弱无能的老朽,而是南匈奴部落资历最老、地位最为尊崇的部落族长,其身份等同于汉室宗正。这个老家伙年轻时也是部落中屈指可数的勇士,在整个南匈奴部落中久负盛名,历经四代匈奴单于。德高望重。
此外,匈奴老王还是於夫罗回归匈奴领地继任单于之位的关键人物。只要能够争取他的支持,於夫罗就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单于,执掌数十万南匈奴子民,接管十几万部落控弦之士,成为不弱于中原诸侯的强大势力。或许南匈奴在他於夫罗的带领下,将来还有进取中原进一步扩大匈奴领地的机会,到那时他将成为南匈奴近百年来最英明最神武的单于,留名万世。
只可惜,这一切随着匈奴老王横死当场。瞬间化作泡影,於夫罗期盼已久的回归部落继承单于之事再次搁浅,又白白错失了一次大好机会。不过这些事情与自身性命相比,实在不足为道,若是连命都保不住。单于之位与他何干?
征战沙场多年的於夫罗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凭得就是他审时度势的快速反应能力。见机不妙立即闪身走人。三万鲜卑铁骑都挡不住汉将的冲杀。不到半个时辰便被汉骑打垮,四散逃命,这是何等强悍的战斗力!
再加上大军后方传来响彻天际的喊杀声,於夫罗不用刻意回头观望,就知道自己及大军中计了,被汉军提前设下埋伏。前后夹击,败局已定。
电光火石间,於夫罗想都不用想,打马转身片刻不停留。直接冲进匈奴战骑军阵,藏身于大军之中,远离三员汉将。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个道理不仅汉人知道,於夫罗同样深谙其中三味。多年来,他无数次化险为夷、全身而退,所倚仗的并不是匈奴战骑如何勇猛,也不是麾下将士如何得力,更不是自身勇武,而是依赖于自己对危险的本能反应和灵敏无比的潜逃速度。
“贼酋休走,拿命来!”
刚才一戟没能击杀於夫罗的典韦,一边厮杀一边留意着於夫罗的动向。因此於夫罗拨马逃跑的一瞬间,便被典韦发现,当即他一声暴喝,左右折冲,直奔惊慌逃命的於夫罗追杀而来。
“还愣着作甚,快冲上去拦住他,杀死汉狗!”
乍闻身后的追杀声,於夫罗马鞭飞扬,逃跑速度愈发加快。与此同时,他厉声喝斥一众失神发愣的亲兵和匈奴将领,命令他们截住典韦,冲阵厮杀。
诚然,护持於夫罗左右的亲兵卫队和一众南匈奴将领此刻傻眼了。大战伊始,汉军铁骑强悍勇猛的攻势已经让他们看得瞠目结舌,不可置信地怔怔失神,心生怯意;随之匈奴老王突然暴毙,更加令匈奴将领惊骇不已,六神无主。而今中军犹在,大军未乱,主帅於夫罗却掉头就跑,此举更是让众多蛮军将领措手不及,思维短路,脑海中一片空白,不明所以,无所适从。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汉军势弱,一个月来一直龟缩城中不敢出城迎战,何以一夜之间神兵天降,城里城外都是汉军?
眼见面前汉军铁骑凶猛冲杀而来,顷刻间冲破鲜卑战阵,护卫中军的匈奴战骑惊骇莫名。加之身后人山人海的汉军从大军背后狠插两刀,打得两翼溃不成军;再有於夫罗扭头就跑。如此种种,促使一众蛮将无心杀敌,斗志全无,第一反应便是逃跑,就像主帅於夫罗一样见机不妙立即“撤退”。
霎时间,於夫罗前脚逃走,一众蛮军将领随后跟上,同样是一声不吭,回马就跑。以至于数以千计的蛮军将士正欲上前冲杀之际,却发现将领不见踪迹,随之扭头察看之下,赫然看到各自将领跟着大帅於夫罗仓惶逃命。
主帅和将领都跑了,众将士又当如何?
哒哒哒轰隆隆!
骤然间,蛮军尚未参战的中军四万余战骑,从前阵到后阵纷纷掉转马头,争先恐后地拨马“撤退”。两翼正在遭受金猊卫铁骑和郡府兵攻击的蛮军将士,也都不是愣头青,眼见中军一片混乱,他们岂能坐视不理?当即数以千计的两翼步军见缝插针地向后方大营跑去,奔跑速度奇快,与混乱不堪的中军骑兵相比,撤退速度有过之而无不及。两翼将士都是步军。若是冲锋陷阵,他们自然没有骑兵跑得快,但是大军撤退的话,谁快谁慢犹未可知。
两条腿的人自然没有四条腿的战马跑得快,但这是正常情况下的结果。如果战骑拥挤在一起,前堵后拥,那就另当别论了。步军行动灵活,瞅准空隙就能钻进去,然后丢掉全身包袱撒腿狂奔。如此以来,步兵照样比骑兵跑得快。健步如飞,眨眼之间就能狂奔百余步,迅速脱离战场。
“哈哈哈!”就在十几万蛮军溃不成军仓惶逃命之际,北门城楼上响起爽朗的大笑声。
随即李利、滇无瑕和马云萝夫妇三人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负责留守城池的鲁肃站在李利身旁。同样是开怀大笑,喜悦之情难以言表。
俯视城下混乱不堪的十几万蛮军。滇无瑕喜上眉梢。笑盈盈说道:“十几万蛮军看似人多势众,兵强马壮,来势汹汹,实为一群乌合之众!三万鲜卑铁骑,四万五千余匈奴战骑,还有七千羌族骑兵。仅是战骑就有将近十万之众,再加上五万白波贼步卒,浩浩荡荡十五万大军,如今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姐姐所言极是。”马云萝接声附和道:“这些蛮军表面上看起来凶残彪悍。身躯魁梧壮硕,强弩弯刀,弓马娴熟,实则是一群逞强斗狠之徒。若是遇到怯懦之人或是心存惧意的汉军,这些蛮军就会愈发显得勇猛凶残,表现出一副悍不畏死的样子;然而一旦遇到战力比他们更勇猛更凶悍的人或军队,他们同样胆怯怕死,跑得比兔子还快。不仅匈奴人是这样,鲜卑、乌桓和羌胡同样如此。”
鲁肃闻言后,欣然点头,心有所感地说道:“平日里,这些蛮夷劫掠大汉村镇,烧杀劫掳无恶不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早已习以为常,仿佛他们这么做就是天经地义,生来如此。与之相对应的是,兄长这两年默许麾下我军主动出兵劫掠蛮夷部落,反倒不被文士和士族所喜,好像我们这么做就是逆天而行,大逆不道,私底下没少被人非议诟病。
三百年来,我大汉百姓早已不是汉武时期的汉人了。自东汉以来,百姓和朝廷安享太平太久,士族豪强养尊处优,百姓们向往和平,达官贵人和上位者对待异族崇尚宽仁怀柔,试图以宽仁儒学教化番邦。殊不知我们的怀柔宽仁政策,在蛮夷眼中就是迂腐懦弱,由此他们才会每逢秋收之后便要劫掠汉境,大肆烧杀掠夺,横行无忌。一旦我朝出兵征剿,他们就俯首称臣,待我汉军撤退之后,他们依旧肆意妄为,无休无止地侵扰我大汉疆土和黎民百姓。
自古以来都是强者为尊,不论怀柔仁慈也好,还是强势镇压也罢,首先我们自身要足够强大,足以震慑宵小。否则一切仁慈落在番邦眼里都是懦弱可欺,这些恃勇斗狠的蛮夷从来都不相信世间还有仁慈之说,他们只崇尚武力,教化根本无从谈起。因此我赞成兄长所实行的策略,若想彻底教化番邦,首先就得将他们打得服服帖帖,不敢反抗亦无力对抗,然后再施以儒学教化,加以安抚,如此方为正道!”
听到鲁肃这番言辞,李利颇为诧异地扭头看着他,会心笑道:“子敬此言当真让我刮目相看,颇感意外。我原以为子敬来自江淮水乡,又是士族出身,对待番邦异族应该也是心存宽仁怀柔之意。没想到子敬洞察世事,独具慧眼,对我大汉周边番邦政策之利弊看得一清二楚,见解独到,实在难得。”
笑谈声中,李利平心静气说道:“凭心而论,我从不歧视任何种族,只要各族之间能够和睦共处,我也不排斥各族共存于世。然而我始终坚守汉武帝之言: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我大汉百姓从来都不是恃强凌弱之人,而我炎黄大地也不是穷兵黩武、嗜杀成性之邦,我们爱好和平,向往太平盛世。但我们时刻都应该心存忧患意识,富民强兵,一旦遇到任何挑衅和侵犯,必然予以雷霆一击,令其臣服或覆灭。此番北征,一则平定北疆势在必行。二则北方蛮族为恶已久,既然我们有能力收复故土,就绝对不允许蛮夷肆虐,誓必除恶务尽,一举荡平北疆境内的所有异族!”
鲁肃欣然点头,随之若有所思道:“兄长所言甚是。不过我军眼下处境并不乐观,边境四周除西域暂时无忧之外,南面还有汉中张鲁窥视在侧,东面中原群雄虎视眈眈,北方战事正在进行。倘若我军此次平定北疆耗时过长。兵力折损过甚,一旦中原战事爆发,那将对我军极为不利。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不得不重视,那就是我们手里虽有大笔钱财,却因战事骤起。而今还没能将钱财换成粮食。如此以来,一旦战事旷日持久。那我军又将面临粮草压力。恐有粮草不济之忧。”
李利微微颔首,笑道:“子敬所虑极是。不过粮草之事我早有谋划,相信半月之内可见分晓。如若谋划成功,我军即使不动用财物,亦可保证半年内不会短缺粮草;若是谋划不成,那我们只能倾巢而出。速战速决!”
“哦,兄长早有打算?”鲁肃闻声诧异,低声问道:“不知粮草从何而来?难道兄长当真要向甄家借粮打仗,待战后再慢慢偿还甄家不成?”
“甄家?呵呵呵!”李利微微摇头。轻笑道:“甄家虽有大批量草,确实可解燃眉之急,却还不足以支撑十几万乃至二三十万大军征战所需。甄家毕竟是商贾家族,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当真是好借不好还,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何况我之所以看重甄家,并不是想图谋甄家的钱粮,而是想借用甄家遍布天下的商业渠道带动西凉各州的货物流通,从而带动西凉商业发展,改善百姓的生活状况。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我是不会向甄家借取粮饷的,更不会强取豪夺。否则,我何必费尽心力地将甄家迁到长安,直接抢夺岂不是更方便?”
鲁肃深以为然地颔首认可,轻声道:“兄长所言甚是,愚弟顾虑之处便在于此。任何一路诸侯都不能依赖于某一个大家族或是商贾,就像先秦时期的吕不韦一样,好借不好还,以至于最后尾大不掉,祸起萧墙。”
说到这里,鲁肃好奇地低声问道:“不知兄长如何解决我军粮草短缺的困境?”
“诸侯!”李利笑眯眯地说出两个字,随即微笑不语,扭头看向城下战场。
咚咚咚!
池阳城头上,战鼓隆隆,三名健壮力士甩开膀子将三面战鼓擂得震天响,声震四方。
“休要放走贼酋於夫罗,杀!”
城下战场,典韦手中双戟大开大阖,扬声大喝,一马当先,始终盯着於夫罗的声影,穷追不舍。在他身后,张辽、许褚二将并驾齐驱,二人都是善使长柄大刀的战将,战刀纵横,周身十余步内一片赤地,无人能挡。
两军合计二十几万人厮杀到一起,若是单凭典韦、张辽、许褚三将之力,纵有万夫不当之勇亦是无济于事。故而,紧随他们身后的两万虎贲营铁骑和五千金猊卫,外加周瑜率领的一万多名郡府兵才是正面战场上的进攻主力。
一举击溃三万鲜卑战骑之后,以典韦、张辽、许褚三将为箭头、周瑜为中军主将,率领四万大军穷追猛打,冲进於夫罗中军阵营。在十几万蛮军后方两翼,胡车儿带领一万金猊卫凶猛冲杀蛮军左翼三万余步军,曹性、梁兴等将领带领三万余郡府兵冲击右翼羌族战骑敌阵,再有五千弓弩营将士抢占制高点,精准射杀。北地郡十万西凉大军之中,共计九万将士投入战场厮杀,前后夹击,打得蛮军措手不及,仓皇奔命,溃不成军。
倘若九万西凉军与十余万蛮军正面对阵,迎面冲杀,胜负谁属孰为难料。毕竟蛮军拥有八万余战骑,尤擅野战,正面厮杀当中,仅是蛮军战骑就足够西凉军喝一壶的;再有於夫罗麾下的四万白波贼弓弩相助。如此雄壮之师,即使单兵战斗力不及西凉军,却胜在人多势众,正面冲阵之中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然而於夫罗身为大军主帅,却因匈奴老王惨死当面而心生畏惧,再有典韦杀至身前,当即拨马就走,率先后撤逃命。他这一逃不打紧,要紧的是中军帅旗随着他一起后撤;掌旗手是他麾下亲信将领,自然处处以他马首是瞻,眼见他转身逃命,中军帅旗紧随其后迅速后撤。
在这十几万大军集中在一起的战场上,中军於夫罗帅旗就是联军的一杆大纛,引领全军将士进退的旗帜。眼见中军南匈奴战骑乱作一团,主帅大纛后撤,两翼兵马面临前有强兵后有追击的情况下,当即崩溃四散,各自逃窜奔命。
由此,蛮军两翼溃散,中军混乱,西凉军趁势猛攻,前后夹击,势如破竹,生生将十几万蛮军打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而后,随着典韦、张辽和许褚三将紧随於夫罗身后穷追不舍,俨然将於夫罗当做彻底撕开蛮军中军战阵的箭头。
当於夫罗一口气冲出中军直奔后方大营逃去之时,西凉军正式凿穿蛮军阵营,正面进攻的虎贲营与背后偷袭的金猊卫战骑会合,既而从中军向两翼扑杀,大肆杀戮仓皇逃命的蛮军;当真是畅快淋漓,这场正面厮杀已然胜券在握。
第579章金猊卫铁蹄踏营
“典韦将军止步!”
待冲破敌阵后,张辽策马追上典韦,急声喊话:“敌阵已破,还需将军率领大军剿杀蛮军,扩大战果。奉主公将令,我金猊卫战骑肩负攻取蛮军大营之责,接下来追杀贼酋的任务就交给我金猊卫即可!”
唏聿聿!
“呃!”一马当先的典韦闻声勒马,神情愕然,脸色十分不悦。
然而眼看於夫罗中军帅旗渐行渐远,周围数以万计的蛮军慌乱溃逃,典韦脸色稍缓,当即亦不迟疑,勒马转身,应声道:“既如此,斩杀贼酋於夫罗的重任就交给文远。此贼可恨之极,一个多月来,此贼率众残杀我北地郡数万百姓,实属罪大恶极。典某本想亲手斩杀此贼,没想到贼酋甚是机警,见机不对转身就跑。文远快快追杀上去,这里有我典韦在此,定要杀尽蛮贼,一雪前耻!”
“多谢将军宽宏,末将先行谢过将军。职责在身,我即刻率军出发,将军多保重!”眼见典韦虽有不悦之色,却终能顾全大局,恪守将令,张辽颇感意外。当即他亦不多言,大刀一挥,带领一万余金猊卫铁骑打马狂奔,沿途追杀蛮军,紧跟於夫罗大纛之后杀向蛮军大营。
策马追杀途中,张辽扭头看看身后率军截杀溃军的典韦及其帐下虎贲营将士,心中颇有感触。
眼下汉军战局一片大好,如能追上於夫罗并将其斩杀,那无疑是大功一件。贼酋一死,十几万蛮军就此兵败如山倒,对西凉军再无威胁,除了仓惶逃命之外,便是沦为毫无斗志的刀下亡魂。值此关键时刻。张辽却身负将令,不得不出声叫住典韦,无形中难脱争功之嫌,似是有意抢夺斩杀贼首的功劳。因此典韦神色不悦亦在情理之中,即使换做张辽遇上这等事情,同样不免心生不满,神情不悦。但典韦闻言后仅仅是一瞬间的迟疑,脸上不悦之色稍纵即逝,随之便是一脸释然神情,欣然勒马转身。带领虎贲营将士截杀蛮夷溃军。
典韦这种识大体、顾大局的宽阔胸怀,着实出乎张辽预料,意外之余深感钦佩。截止现在,张辽投效李利麾下整整两年零三个月,对军中将领知之甚详。西凉军战力强横。各营主将都是个性鲜明的百战悍将,平时在一起饮酒吃茶可以。一旦战事骤起。各营主将强势霸道的性格立即凸现出来,为了争取率部出征机会,争得面红耳赤,寸步不让,就差大打出手了。这个时候,彼此之前的交情全都抛在一边。没有半点情面可讲,俨然是翻脸不认人。
然而,等到李利一声令下,兵力调派尘埃落定之后。这些将领又在一起勾肩搭背,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依旧聚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交情笃厚。在此之前,张辽很不习惯这种场面,隐隐有些反感,很不舒服。不过他只是金猊卫副统领,抢夺出战机会的事情轮不到他去争去抢,自有统领李挚出头,向主公争取出征机会。再者,金猊卫是主公身边的亲兵卫队,但凡李利出征,金猊卫必定随军出征,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谁能有幸领兵出战。
今日之战,张辽事先很担心典韦杀得兴起,直接率部追杀於夫罗。果真如此的话,那正面战场上战力强横的虎贲营就会跟随典韦脱离战场,从而给蛮夷溃军留下喘息之机,以致于蛮军败而不溃,战力犹存。然而,事实并不是张辽想象中的那样糟糕。
恰恰相反,西凉军麾下各营主将对主公李利的命令从不含糊,一律照办,真正称得上是军令如山。就像现在追杀於夫罗之事一样,斩杀敌酋的大功就在眼前,典韦却能遵奉军令,甘愿留下来率部剿杀蛮军,从而掩护张辽所部金猊卫快速通过战场,直奔於夫罗大纛追杀而去。
凭此一节,张辽深刻体会到各营将领之间既有通力合作又有竞争较量,即使当面争得面红耳赤,事后却依旧是患难与共的生死弟兄,私交笃厚。因为各营将领争夺出征机会并不是单单为了自己建功,而是肩负全营将士的重托,不得不争,寸步不让;否则他如何统领一营兵马,如何令将士们心服?
没有战事,就意味着将士们没有沙场立功的机会,这是为将者之大忌,也是最不得军心之处。
一直以来,西凉军最重军功,对立下战功的将士奖赏丰厚。即便将士们战死沙场,也能封妻荫子,无后顾之忧。如此以来,各营统领但凡遇到战事,必然削尖脑袋争抢出征机会,绝对不能相让,否则他没法对帐下将士交待。然则一旦主公李利军令一出,众将领便不再争抢,争得出征机会的将领固然欣喜,没有获得任务的将领也不气馁。毕竟他已经尽力争取了,心中无愧,不用担心将士们不服或是私下非议埋怨。
这些心照不宣的军中内幕,张辽此前仅仅有所耳闻而已,却没有亲身体会,因为他不是统领主将,在军中还是后学末进,尚未获得独领一营人马的机会。此次是张辽继长安南郊之战之后,第二次独自领军出击,虽不是主将,却是大军先锋,责任重大。并且,他也不是愚笨之人,自然能看出主公此番北伐的真正用意是,想给新晋将领和谋士提供展现才能的机会,从而大举提拔重用。
如此以来,他张辽独当一面的时机终于来了。只要此次战事能够建功,那他随后就会晋升为一营主将,有望成为主力战营的新晋统领主将。因为他已经当了两年的金猊卫副统领,早已拜将封侯,资历够、战功亦不落人后,再加上自身文治武功亦不逊于其他统领,已然具备独掌一营兵马的实力。唯一欠缺之处在于,一个独当一面的机会,以及主公李利的信任。
最后一点尤其重要,若是得不到主公信任,那一切都是枉然。不过这一点对张辽来说不是问题。一直以来李利对他信任有加。只是这两年西凉全境休养生息,没有大规模战事,由此才造成很多将领根本没有沙场建功的机会。而张辽之所以在副统领的位置上整整两年寸步未进,便是来源于此。
西凉境内太平无事,何来战功?
哒哒哒!
“众将士听令,一鼓作气冲进敌营,斩杀於夫罗!随我冲营,杀呀”
尾随於夫罗大纛追杀而来的张辽所部金猊卫铁骑,一路穷追不舍,渐渐缩短与於夫罗之间的差距。可惜他们终究还是晚一步。眼睁睁看着於夫罗在亲兵掩护下冲进辕门,躲进大营之中。霎时间,张辽毫不气馁,当即扬刀大喝,带领一万余金猊卫战骑马不停蹄地紧随於夫罗亲兵卫队之后。直接攻打蛮军大营,企图一鼓作气攻取辕门。
嗖嗖嗖!
随着於夫罗中军大纛疾奔进营。蛮营辕门根本来不及关闭。仓皇逃命的蛮兵争先恐后涌进辕门。这时,驻守辕门的弓箭手眼见汉骑追杀上来,当即顾不上箭矢误伤己方军士,纷纷张弓放箭,试图将金猊卫战骑拦截在辕门之外。霎时间,数千支流矢居高临下迅疾坠落。大多数箭矢都集中射杀金猊卫铁骑,冲锋在前的张辽更是众多蛮夷弓箭手的重点射杀目标。
顶着流矢冲杀,张辽岿然不惧,提刀纵马直奔辕门冲去。目测之下他距离辕门不到百步。若是平常策马狂奔的话,只需数息便可跨越这段距离,然而此刻箭矢如雨,还有千余名守营蛮军在辕门前列阵,假设鹿角和栅栏障碍,试图最大限度阻止汉骑冲进辕门。
因此,张辽不得不挥舞战刀击落流矢,胯下座骑不自不觉中减慢速度,迂回穿梭于蛮军战骑之中,藉此躲避蛮军流矢箭阵。这样以来,短短百步之遥在金猊卫战骑面前显得格外漫长,就连一马当先的张辽也被箭矢所阻,冲锋之势骤减,只能尽可能地杀伤急于逃回大营的蛮兵,有生于无,聊以自慰。
所幸金猊卫铁骑装备精良,在黑色铁甲的保护下,只要将士们挥舞兵器击落射向身体要害的箭矢,性命可保无虞,却也免不了被流矢受伤。其中仍有两百余骑被流矢射中落马,随即被众多蛮夷铁骑践踏而死,这些死亡将士相继落马的情形都被张辽尽收眼底,心中暗自焦急。
眼下正是抢夺辕门的最佳时机,於夫罗刚刚逃进大营,而今与张辽所部金猊卫夹杂在一起的蛮军全是於夫罗麾下的亲兵卫队。与此同时,蛮军前军鲜卑铁骑和两翼步骑此刻尚未脱离战场,仍然处于典韦、周瑜和曹性等人率众劫杀当中。由此趁着蛮军前后截断、青黄不接之际攻取辕门,无疑是一举攻破蛮军大营的大好机会,错开此刻,恐怕再想攻取蛮营就不容易了,甚至连靠近辕门都很难做到。
肩负重担的张辽左右折冲,一步步接近辕门,一柄战刀被他舞得密不透风,杀气四溢,不断收割蛮兵性命。然而此时此刻,摆在金猊卫面前的当务之急并不是大量杀伤蛮军的有生力量,而是迅速攻占辕门。只要辕门一破,十几万蛮军便如丧家之犬般无处立足,只能继续逃命,惟有如此,周瑜早先制定的三日内驱逐蛮夷出境之目标才能得以实现。
是故,被箭矢所阻的张辽焦躁不已,战刀飞舞奋力砍杀,俨然是急眼了。紧随他身后带领金猊卫冲营的副先锋胡车儿同样是左右折冲,大力打杀蛮军,却仍然前进速度缓慢,始终冲不破蛮军的拼死阻拦和头顶上空源源不断的箭雨。
两位金猊卫营中的副统领尚且接近不了敌军辕门,其他将士更是举步维艰,浴血拼杀,只进不退。如此凶猛冲杀之中,金猊卫的伤亡不断扩大,顷刻之间便有数百名精锐将士死于乱箭之下。这些战死的金猊卫将士都是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精兵,他们没有死在正面冲杀的战场上,却被辕门楼上的乱箭射杀,端是令人扼腕,可惜之至。
吼嗒嗒嗒!
“嘭嘭嘭啊!”正当张辽暗自心焦一筹莫展之际,但闻身后传来一声巨兽咆哮。随之轰鸣般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一瞬间,张辽暮然回首观望,只见金猊卫后方冲出一骑巨大黑影,那座骑远比战马高大强壮得多,俨如庞然大物般碾压而来。坐于巨兽背上之人,手持一杆两丈长的狼牙大棒,舞得旋风般凌空飞舞,以至于众多蛮军纷纷被狼牙棒砸得残躯断臂横飞,血浆碎肉四溅,宛如地狱杀神一般锐不可当。
“众将士闪开。待我攻取辕门!”
随着驾驭巨兽之人一声大喝,张辽和一众金猊卫将士终于知道来人是谁,尽管仍然无法看清楚其人相貌,但是这匹强力坐骑和大喝之声却是金猊卫全营将士都十分熟悉之人。因为他就是主公李利的亲卫军统领、金猊卫主将李挚,身为金猊卫一员。有谁不认识统领李挚呢?
霎时,金猊卫将士毫不迟疑地让开中间通道。使得单骑冲杀而来的李挚统领能够第一时间冲到最前沿。直抵距离蛮军大营五十步远的辕门之外。
“砰!”冲到前沿的李挚驾驭龙鳞莽牛兽横冲直撞,片刻不曾停留,直冲辕门冲撞而去。恰在此时,一名蛮军千夫长挥刀砍杀而来,试图遏制李挚勇往直前的攻势,不承想被李挚甩手一棒将战刀打断。满是尖刺的狼牙棒瞬间重重砸中蛮将千夫长胸口。瞬时间,千夫长胸膛骤然凹陷,既而身体蜷缩着倒飞出去,连续撞翻三名蛮骑之后。重重砸落在十余步开外的尖锐鹿角上。
“哒哒哒杀!”
眼见辕门前出现难得的空隙,一棒击杀敌将千夫长的李挚一边驾驭龙鳞莽牛兽撒腿疾奔,一边用力掷出手中狼牙棒,直奔正欲关闭辕门的十几名蛮兵砸去。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原本正在缓缓闭合的辕门,被飞掷而来的狼牙棒砸个正着,堪堪穿过门缝,当即砸死三名蛮兵,继而将辕门震开。十几名试图关闭辕门的蛮兵被震飞出去,摔得四脚朝天,口吐鲜血,放声哀嚎。
就在狼牙棒飞掷出去的一瞬间,但见李挚驾驭莽牛兽纵身跃起,从辕门前两个尖刺鹿角上飞跃而过。待莽牛兽即将落地之时,李挚手臂向后一甩,两条锁链飞射而出,瞬间缠住刚刚跨过的两个鹿角,随之拉着两个鹿角疾奔二十余步。待奔至辕门前十步之际,李挚振臂一甩,一个被锁链缠住的鹿角瞬间腾空而起,跃过李挚头顶,既而砸向辕门之内试图再次关门的蛮军将士。
“砰吼!”当这一声巨响再次响起之际,李挚驾驭着龙鳞莽牛兽已然冲进辕门,正式进入蛮军大营之内。霎时,但见他座下莽牛兽骤然昂首直立,怒吼咆哮,而李挚则振臂挥舞,带动右手锁链缠住的另一个鹿角凌空飞舞,将守在辕门口的数十名蛮军撞得人仰马翻,吐血而亡。
如此以来,辕门口十余步之内除了李挚之外,再也没有活着的蛮兵守护辕门,也没有蛮兵能够靠近辕门。顿时间,偌大的蛮军大营竟然辕门大开,俨然是不设防的大营。而孤身单骑的李挚则挡在辕门内二十步远的地方,一条连锁凌空飞舞抵抗头顶上方飞落的箭矢,另一只手臂挥舞鹿角击杀任何一个试图冲上前来企图夺回辕门的蛮兵。
辕门外的金猊卫大军,眼见自家统领如此勇猛,单骑冲进敌营,顿时倍受鼓舞,士气大震。随即,以张辽、胡车儿为首的众将领带领金猊卫铁骑不惧流矢乱飞,奋不顾身地冲向辕门。
就在金猊卫一往无前冲向辕门的同时,辕门城楼上守营将士却被李挚单骑冲营的勇不可挡之势所震慑,纷纷面露惊骇之色,手中射出的箭矢远不如先前快速有力,变得稀稀落落,松弛无力。待李挚冲进辕门之后,他们更是如丧考批,士气大挫,似乎在李挚冲进辕门的那一刻大营就被攻陷了一般,将无斗志、兵无士气,惶惶不知所措。
于是蛮军错失了拦截金猊卫铁骑冲营的最佳时机,而金猊卫则趁着这一眨眼的空当,迅速逼近辕门,既而跃马挥枪跨过辕门,凶猛如潮水般冲进蛮军大营。
至此,在於夫罗逃进大营不到一刻钟之后,一万多名金猊卫铁骑在统领李挚带领下冲进大营。而此时留守在大营中蛮军充其量不过万余人马,再加上跟随於夫罗逃回大营的亲兵卫队,总共不满两万步骑。如此以来,当金猊卫冲进大营之后,蛮军大营留守兵力几乎没有多少优势,显得极其羸弱,根本无法阻挡汉军战骑的冲杀。加之蛮军乃落败之师,士气低靡,全军自於夫罗以下尽皆心无斗志,仓皇逃窜。是以一场空前惨败已在蛮军眼前,避无可避。
第580章美周郎坐掌中军
三天时间眨眼即过。
池阳城之战已然结束,西凉军初战告捷,大胜蛮军。
初战历时三天,自城下击溃於夫罗大军之后,西凉军趁胜追击,力求战果最大化。
城下正面战场,西凉军前后夹击,一举打垮十余万蛮军。
而后张辽率领金猊卫铁骑趁势袭取於夫罗大营,在主将李挚统领之下抢占辕门,进而攻入敌营,将初战失利的於夫罗大军杀得大败,弃营而逃。
待金猊卫占领蛮营之际,周瑜率领所部步军和虎贲营铁骑大肆杀伤蛮军有生力量,紧追不舍。等到蛮军彻底溃败逃亡时,周瑜亲率四万余步骑一鼓作气追杀百余里,生生将蛮军赶进边境三处关隘之中。
随后,西凉军马不卸鞍、人不卸甲,短暂歇息半天之后趁夜袭取塞北城,步步紧逼,将蛮军全部驱逐至黑狼峡和朔风口两处关隘之中。
接下来两天之内,趁着蛮军大败、士气低靡之良机,周瑜指挥大军趁胜进军,一口气攻取黑狼峡和朔风口两处关隘,彻底将蛮军驱逐出境,逃至北地郡之外的塞北草原。
是役,西凉军仅有三天时间便将十五万蛮军赶出凉州,收复包括三处城关在内的三县六座城池,大获全胜。
池阳城之战,西凉军剿杀两万余蛮军,生擒万余蛮兵。袭取蛮营之战中,金猊卫铁骑仅用一个半时辰便攻占敌营,截杀五千余蛮军,生擒蛮军伤兵三千余众,以及一万余蛮夷家眷。在随后的追击当中,周瑜率部连续鏖战三天,斩杀敌兵一万余众。生擒数千,收取被蛮军占领的所有城池和关隘,几近完美地实现了预期目标。
与此同时,西凉军斩获颇丰,将蛮军入侵一个月以来的损失降至最低。仅在蛮营之内,就将於夫罗联军劫掠所得之财物缴获大半,并救出两万余名汉人百姓,其中大多是青壮和年轻女子。
此外,蛮军大营内还有部落贵族随军携带而来的上万名家眷,在大营失陷时逃避不及。从而落到汉军手里,沦为战俘。与这些俘虏一起陷落的还有数以万计的牛羊牲畜,这些牲畜就是十几万蛮军的出征军粮。
除上述缴获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缴获,数目极为可观。几乎将蛮军所携粮草尽数缴获。金猊卫战骑第一时间攻取蛮营,是以根本没有留给蛮军转移粮草的时间。以至于蛮军仅仅逃得性命。其它物资一概来不及运走,全部落入西凉军之手。
据战后统计,十五万於夫罗大军战死三万余众,将近两万兵士被俘,还有一万多名蛮夷贵族女眷同样被西凉军俘获。也就是说,经此一战。蛮军十五万兵马折损五万余众,剩余兵马满打满算九万余众。其中鲜卑铁骑和於夫罗本部兵马白波贼伤亡最大,一共损失三万余步骑,鲜卑铁骑被西凉军打残了。白波贼死伤近半。
南匈奴控弦之士的损伤排在第三位,折损七千余战骑,他们没有参战,所有死伤将士都是在逃亡途中被虎贲营和金猊卫劫杀所致。羌族骑兵损失不大,仅仅折损千余人,不过这点骑兵也让羌族首领心疼不已,毕竟他本身仅有七千余战骑,一战之下折损千余骑,使得他帐下兵马仅剩五千余人,实力大减。
比较而言,此战过后於夫罗大军之中,南匈奴战骑的实力最为强大,仍有三万余战骑,余下便是於夫罗麾下的两万余白波贼。而鲜卑战骑和羌族骑兵加在一起不到两万战骑,从而沦为於夫罗麾下的附庸势力,在联军中的地位大不如前。
经此一战,於夫罗联军元气大伤,折损五万余兵马还在其次,最致命的是粮草和牛羊损失惨重。除塞北城、黑狼峡和朔风口等关隘中暂存的粮草之外,蛮军粮草几乎损失殆尽,随军驱使而来的牛羊将近八成落到西凉军手里。
这就意味着,将近十万蛮军逃出北地郡之后,首当其冲要面对粮草供给的难题。而今失去粮草和牛羊的蛮军,将近十万步骑每天人吃马嚼之下,所需粮草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最为要命的是,退出北地郡的蛮军驻扎在南匈奴的领地上,而南匈奴各个部落的粮草眼下都不宽裕,根本无力供给大军征战所需。由此蛮军此前的大好形势一去不复返,原本攻城拔寨无往不利,如今一战之下大败至此,丢盔弃甲,粮草辎重尽失。转眼间,蛮军此前劫掠的财物和奴隶得而复失,处境十分艰难,可谓进退维谷。
蛮夷出兵征战不同于汉军,他们携带的粮草历来都不多,大多是带上足够战马食用的草料和少量粮食,大部分食物还是随军而来的牛羊牲畜。长期以来,蛮夷征战有个鲜明特点,那就是前线打仗,后方放牧,随军蓄养的牛羊牲畜就是他们日常所需的食物来源。
战前,为了保证此次攻打凉州之战的顺利进行,於夫罗和各部首领筹集了不下五万头牛羊牲畜,藉此作为大军粮草所需。没想到一场大战下来,正面战场失利,大营陷落,牲畜丧失殆尽,悉数落于汉军之手,使得蛮军所面临的形势急转直下,处境堪忧。
相对于蛮军艰难的局势处境而言,西凉军则是出师顺利,战果丰硕。
大战三天过后,西凉军共计折损两万余兵马,其中伤兵占据大半,真正战死的将士不到一万步骑,且大多是郡府兵。虎贲营和金猊卫两个主力骑兵营合计折损六千余战骑,其中虎贲营死伤四千人,金猊卫仅仅伤亡两千余人,损失不大,战力依旧强横。曹性所部弓弩营几乎毫发无损,而郡府兵损失最大,合计伤亡一万四千余人。
故而,待西凉军一鼓作气将蛮军赶出北地郡之后,大军迅速推进,中军大帐移至最前沿安营扎寨。此刻就驻扎在朔风口关隘之中。
大战结束后,一直坐守后方的李利迅速整编出两万郡府兵交予周瑜,余下郡府兵全部留在北地郡,而郡内所有军政事务则交给太守李暹和郡丞法正负责处理,安置百姓,梳理郡内政务,驻守城池。除此之外,虎贲营进驻朔风口摇身一变成为中军,金猊卫战骑变成大军前军先锋,开出关外与蛮军对峙。
依照战前约定。周瑜兑现了承诺,三日内驱逐蛮军出境。如此以来,待战略目的实现后,李利同样践行诺言,任命周瑜为大军主将。接管中军,全权指挥随后攻打南匈奴部落的所有战事。
为了接下来的战事。李利给他准备了六万将士。其中包括虎贲营和金猊卫战骑共计三万五千余众,两万郡府兵和五千弓弩营。与此同时,李利任命鲁肃为随军主簿、兼领参军,典韦为中军副将,负责保护周瑜安全;张辽为先锋,许褚、段煨为副先锋。陈到为后军主将,众将全部听凭周瑜调遣。
由此李利才算是真正做一回甩手掌柜,整天待在后方帅帐与滇无瑕、马云萝腻在一起,悠哉乐哉。好不快活。
朔风口,西凉军大营。
刚刚帅帐议事上,李利正式任命周瑜为主将,坐掌中军,全权负责接下来的出征事宜,一应军务决策皆可自行决断,并赐予周瑜调兵遣将和赏罚之权。此外,任命法正为帅府主簿,负责理顺北地郡政务和后方粮草供应调度,鲁肃为前线主簿,协助周瑜对战於夫罗败军和南匈奴战事。
帅帐议事结束后,张辽疾步跟随统领李挚返回东边金猊卫驻地,随之走进主将大帐。
进帐后,李挚随意坐在帐下左侧上首,抬手示意张辽在自己身边落座。待帐前亲兵奉上热茶,李挚摆手示意亲兵退下,亲手给张辽倒上一盅热茶,递到他面前。
“多谢统领。”张辽连忙出言道谢,正要起身施礼时却被李挚抬手制止。
“文远不必客气。”李挚颔首示意张辽饮茶,轻声道:“今日我请文远前来,却是要向文远当面道歉,还请文远多多谅解。”
“统领何出此言?末将愚钝,不知统领所言何事,为何要向属下道歉?。”张辽神情愕然,诧异问道。
李挚微微摇头,脸上露出一抹少有的微笑,笑道:“文远当真器量宽宏,令人钦佩,不过我还是要为两日前蛮营之战向文远道歉。”
“这、、、统领多虑了。”张辽神色微变,抬头看着李挚,揖手道:“统领本就是我营主将,中途参战亦无不可,末将甘愿听候统领调遣!”
李挚闻言摇摇头,微笑道:“看来文远还是有些想法,只是碍于情面不便当面说出来罢了。”
张辽闻声色变,正欲开口解释,却见李挚摆手示意他稍安毋躁。随之李挚接声说道:“文远心中不快,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无须解释。此次金猊卫奉命出战,战前我一直留在主公身边,没有出现在出征将领之中,战斗打响后却突然参战,随后自然而然地接管金猊卫的指挥之权。此举看似理所当然,实际却是有违军令,有欠妥当,难脱喧宾夺主之嫌。因为文远是主公亲自任命的大军先锋,就算我李挚是金猊卫统领,也要听从你的调遣。故而我理应向文远道歉,请你谅解!”
说完话后,李挚长身而起,向张辽躬身一礼,郑重道歉。
“统领切莫如此,属下惶恐。”张辽急忙起身扶起李挚,急声道。
李挚微微摇头,神色真诚地看着张辽,轻声道:“难道文远不相信我的诚意,以为我惺惺作态么?”
“属下不敢,请统领明鉴。”张辽恭声说道。
“嗯,文远坐下说话。”拉着张辽重新坐下,李挚低声道:“此次金猊卫奉命出战,能否战而胜之,意义重大,是以就连我都不敢丝毫懈怠。或许文远并不清楚,金猊卫自组建以来,仅仅参与过三次大战。第一战就是昔日灞河之战,正面对战吕布麾下狼骑军,战后金猊卫伤亡过半,惨胜如败。第二次大战便是南郊之战。那一战金猊卫与西凉虎贲营正面交锋,同样伤亡不小。此次出击蛮军,就是金猊卫的第三次大战。”
说到这里,李挚语气稍顿,低沉说道:“在前两次交战之中,金猊卫都是正面迎战强敌,虽然最终取得胜利,但两次大战都是惨胜。因此,在我看来就是战绩不佳,与其他各营相比。表现平平,没有展现出主公亲卫军应有的强大战斗力。时隔两年之后金猊卫再次出征,此战绝对不容有失,否则我金猊卫或许就会失去亲卫军的荣誉,降为一般战营。”
“呃。竟有此事?”张辽闻言错愕,急声问道。
李利轻轻点头。低声道:“文远有所不知。此次北伐。主公没有亲自领军出战,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有意培养提携新近加入军中的年轻将领和谋士,实际却不是这么简单,而是另有深意。
我军现有十二个主力战营,两年之间各营皆是小打小闹,没有大规模战事。各营实际战斗力如何。有待考校,这就需要把各营先后投入战场,以战绩之多寡重新划定各营的地位与装备。与之相对应的是,战后各营统领、副统领就将面临新一轮调动。很多现任将领不再担任主将统领或副统领之职。
此外,两年以来,将军府名下兵器作坊打造出大量的新型军械,目前全部囤积在府库之中,待考校各营战力之后,就将重新更换装备。到那时,各营之间的战力差距就会凸现出来,战力强横的战营将愈发强大,战力稍弱的战营将面临重新整编训练的命运。
我金猊卫是长期跟在主公身边的亲卫军,装备精良,按照常理来说,我们不会重新整编,亲卫军的位置也不会改变。但是,主公行事向来不拘一格,每每出人预料。一旦金猊卫战绩不佳,就很有可能失去亲卫军的身份,降为普通战营。当真如此的话,我李挚固然还是亲卫统领,但金猊卫将士就将重新更换一批人,如此我无法对全营将士交待,于心不忍。所以,大战伊始,我向主公请令参战,,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蛮营,维护我金猊卫亲卫军的声誉。”
张辽闻言后,神情紧张,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随之低头沉思起来。
诚然,两日前攻取辕门之战中,统领李挚突然杀出,一举攻下蛮营,令金猊卫旗开得胜,战绩显赫。随即张辽这个先锋官却沦为配角,指挥权自动移交到李挚手上,黯然失色。
面对如此情景,无论是谁都不可能坦然受之,难免心生不快,张辽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是个顾全大局的将领,心里纵然不快,却不会立即表现出来,私下里找李挚理论。何况李挚本来就是金猊卫统领,又是主公身边的心腹近臣,是以张辽只能强行压下心中不忿,继续领兵作战,表现得没有半点情绪,坦然自若。
出乎张辽意料的是,今日帅帐议事后,李挚竟然主动邀请他前来帐中叙谈,郑重向他道歉,并解释原委。这是张辽担任金猊卫副统领两年多来第一次与统领李挚单独交谈,也是他第一次听到李挚说这么多话,而且全是军中机密。由此足见李挚对他推心置腹,真诚结交。
故此,张辽听完李挚一席话后,心中原有几分芥蒂也随之消失殆尽,转而为金猊卫的前景担忧。
如果不是李挚透漏机密,张辽也仅仅以为此战是主公李利有意培养将领和谋士的一次实战机会,从而借此提拔一批新进将领。但经过李挚一番提醒,他恍然发现一切正如李挚所言,此战却是与以往不同,亲卫军金猊卫居然担任大军先锋,不再拱卫中军帅帐。这意味着什么,已是不言而喻,全军新一轮调整由此正式拉开序幕。
这种调整并不是说李利对时下各营将领起了疑心,不再信任,而是全凭实力说话,以战斗力和战绩衡量各营战后更换装备的次序。伴随而来的还有各营将领重新轮调,维持两年之久的现状将迎来大范围变动,新一轮整军运动开始了。
其实李利的真实意图此前已经对周瑜、鲁肃和张辽等人有所透漏,想必周瑜和鲁肃二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有张辽似懂非懂,无法肯定。如今李挚毫不隐晦地直言相告,意在化解彼此间的芥蒂,以免时间一长,误会越结越深,影响彼此关系。
“文远,此事我已向主公言明,之前所取得的战功归你所有。不过这只是初战而已,接下来能不能延续胜利才是关键,还望文远好生领兵作战,切不可疏忽大意!”就在张辽暗自思量之际,李挚轻声说道。
“啊!此举不妥,属下万万不能接受!”张辽当即摆手拒绝,神情绝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不等张辽说话,李挚抬手示意他不必急躁,低声道:“文远想必误会了,我这么做不是要把功劳让给你,而是要把这份战绩记在金猊卫头上。对于我自己来说,我能时刻跟在主公身边,就已经很知足了,其它事情皆不足道。但文远你和全营将士却急需战功来证明自己的能力,因此文远不必多言,也不要有顾虑,毕竟你才是大军先锋,这些都是你应得的功劳。”
“这、、、也罢,多谢统领成全,末将铭记在心!”眼见李挚心意已决,张辽当即不再推卸,欣然应下。诚如李挚所言,金猊卫将士确实需要表现出应有的实力才能巩固亲卫军的位置,否则现有地位岌岌可危。至于战功之事,眼下言之尚早,接下来攻打南匈奴领地的战事才是重中之重,只有延续此前的战果,直至大战结束才能真正算作战功。
“嗯,随后战事就拜托文远了。”李挚点头说道。
张辽闻声起身,恭声道:“属下定当竭尽所能,请统领放心。末将告退,统领早些歇息。”
李挚微微点头,起身相送,待张辽离去后,他低声自语道:“幸得主公提醒,否则先前之事确有抢夺战功之嫌,无形中耽误了文远前程。看来必要的沟通交流必不可少,有些事说开了便能释怀,否则就会留下心结。张文远确是大将之才,统兵征战能力远在我李挚之上,眼下只是欠缺独当一面的机会,若是战事顺利,他等待已久的机会就要来了。”
第581章绕指柔一败再败
叮叮咚
朔风口大营,帅帐内传出悠扬琴声,随风飘散在大营内外,使得驻守大营的数千兵士侧耳倾听。
像这样大饱耳福的悠闲日子,众将士已经渐渐习惯了,最近半个月一直如此。
自从半月前大败蛮军之后,大军在此休整两天,第三天清晨大军开拔出征。
出征草原的大军以周瑜为主将,典韦为副将,鲁肃为随军主簿兼领参军,张辽继续担任前军先锋,许褚为副先锋,率领金猊卫率先开拔。周瑜自领中军虎贲营随后跟进,后军由陈到率领两万郡府兵殿后,负责押送粮草辎重。此次出征大军合计六万步骑,出朔风口,向南匈奴草原挺进。
大军出发后,李利留在朔风口大营止步不前,而驻守大营的兵士则是三千余北地郡府兵,此外还有两千虎贲营将士守关。如此朔风口倒是没有后顾之忧,不用担心蛮军偷袭,单凭五千守军就足以守住关隘不失。
是以此后十几天之内,大营里天天都有琴弦之声,曲调婉转悠扬,煞是好听。纵然是营中不懂音律的大老粗兵士,也听得有滋有味,摇头晃脑地陶醉其中。
帅帐内弹琴之人正是李利的宠妻滇无瑕,曲子则是大乔和小乔谱写的新曲出塞曲,其出处自然是源于李利。这是李利在长江之上吹奏出来的十五首新曲之一,由二乔制作成曲谱,之前滞留汉阳郡的五天之内,李利众多妻妾几乎都学会了几首新曲,而滇无瑕最钟爱的曲子就是此刻弹奏的出塞曲。
大帐中,滇无瑕纤指撩动琴弦,身着彩衣霓裳的马云萝灵歌起舞。李利侧卧于帅案之后,饮酒赏舞,悠哉乐哉。
“咚咚”随着最后一个曲调落下,琴声缓缓而止,回音绕梁不绝,令人回味。
随即滇无瑕轻轻起身,与马云萝一左一右坐在李利身旁,纤指揉肩吗,粉拳捶腿,服侍得李利舒服之极。闭着眼睛假寐,似是昏昏欲睡。
“夫君,大军出征已经半个月了,此前连续传回三封战报,我军战局堪忧啊!”轻轻揉捏着李利的肩膀。滇无瑕语气担忧地柔侬软语道。
李利闻声后,依旧闭着眼睛枕在滇无瑕柔软的膝弯上。神色自若。脸上没有半分息怒之情,不置可否。
眼见于此,滇无瑕微微颔首,示意马云萝帮腔。心领神会地马云萝轻轻点头,柔声道:“夫君,前天傍晚你还说司隶细作传来消息。中原各镇诸侯都在暗中调动兵马,图谋不轨,似乎有进军司隶的迹象。而今我军出击蛮军已有二十余日,除了首战大胜之外。最近大半个月出征大军寸功未进,反倒接连失利。如此先胜后败的局面对军心极为不利,大挫士气,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军心不稳,再难挽回败局。当真如此的话,只怕蛮军还会卷土重来,再次攻打我北地郡。到那时,我军处境堪忧,先前收复的关隘恐怕会得而复失,重蹈之前蛮军势如破竹之覆辙。还请夫君三思啊!”
当马云萝话音方落之际,李利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夫君,妾身所言有什么不对吗?你为何这样看着我?”马云萝娇容微变,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没有发现有何不妥之处。当即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言语有失,惹得夫君李利不高兴,因此他才会这么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李利微笑摇头,缓缓坐起来,将马云萝和滇无瑕揽进怀里,一双手掌在她们二人的娇躯上摩挲,隔着锦衣轻轻抚摸着她们细腰上的柔软肌肤。
随之他扭头看着马云萝俏脸浮霞的白皙脸颊,轻声道:“你们俩这番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一定会认为你们两个妖精迷惑于我,恃宠而骄,趁机进谗,干涉前方战事。好在我知道你们完全是关心战事不顺,担心我军将士伤亡过大,并非有意质疑前方将领的统兵能力。否则的话,我就要对你们俩实施家法,好好惩治一番。呵呵呵!”
“夫君真坏,哪有你这样天天对人家使用家法的。”乍听家法这个字眼,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俏脸绯红,媚眼如丝,意乱情迷,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夜晚榻上的羞人场景。
半个月来,夫妇三人每天晚上都是大被同眠,早早上床歇息,却折腾到很晚才真正入睡。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颇有相似之处,那就是娇躯健美柔韧,**强烈,一旦战火燃烧起来,非常持久。而且,别看她们俩白天端庄文静,举止大方有度,夜晚却不是这样。关上房门之后,她们面对李利的时候,极其大胆开放,毫不避忌,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什么动作和姿势都能做出来,引诱得李利极度兴奋,酣畅激战,直到三人筋疲力尽为止。
而李利所说的家法听起来好像很严厉,也很可怕,实际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其实所谓家法,就是让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动情时摆出一些极其羞人的姿势,亦或是听凭李利喜欢,做一些不为人道的事情,从而让李利为所欲为,纵情欢愉。
这套家法不仅她们两人亲身体验过多次,其他姐妹也都先后被惩罚过,就连正室大妇李欣也被李利折腾得死去活来,第二天起床后容光焕发,艳丽逼人。因此,滇无瑕姐妹之间从来都不怕李利对她们实施家法,反而极其期待,只要听到家法字眼就会瞬间俏脸羞红,情难自已,春情大动。
好在李利夫妇都是老夫老妻的过来人,倒还不至于说干就干,大白天的做那事。
神情妩媚之中滇无瑕依偎在李利怀里,纤纤玉指爱抚着男人强壮的胸膛,柔声道:“我和云萝妹妹并不怀疑夫君识人用人的眼光,也没有质疑周瑜统兵才能的意思,更不怀疑我军将士沙场厮杀的勇气和战力。我们只是担心这场战事迁延日久,姑且不说会消耗掉大量粮草和军械。单单是连战连败就足以消磨掉我军高昂的士气,从而动摇军心。如果这种局面得不到及时遏制,继续发展下去,我军即使最终能取得胜利,也必然是惨胜,将士们伤亡过大,既而影响全军士气。因此,妾身想请夫君慎重考虑,尽早赶往前线,亲自指挥大军打仗。”
“我亲自指挥大军攻取蛮夷部落?”李利神情微微错愕。随即在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的翘臀上“啪啪”拍打两下,佯作生气状,微怒道:“你们两个败家娘们还真是与一般女人大不相同,别人家的婆娘都不希望自家男人上战场,唯恐男人发生意外。自己沦为寡妇。你们俩倒好,天天催我前往前线打仗。难道我天天陪着你们不好吗?”
“咯咯咯!”丰臀遭到袭击的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对视娇笑。脸颊羞红,却并不怯场,也不闪躲。她们反倒将李利素来不安份的双手压在臀下,娇躯轻轻扭动,刺激得李利鼻息粗重,手指大动。下意识揉捏着手掌中的丰硕柔软。
随即马云萝媚笑道:“夫君错怪妾身和无瑕姐姐了。多年来,夫君百战沙场,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无往不利。此番誓师北伐。初战大捷,随后夫君将兵权借给周瑜之后,我军就再无胜绩。半个月来,我军两次与蛮军交战,悉数落败,以至于士气低靡的蛮军重拾斗志,越战越勇,大有卷土重来之势。正是基于目前形势,我和无瑕姐姐才决定说动夫君亲赴前线指挥战事,以免军心涣散,再次战败。这也是迫不得已之举,并非妾身有意督促夫君上阵杀敌,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此外,我和无瑕姐姐陪夫君一起上阵,无论遇到什么危险,我们姐妹俩绝对不会弃夫君而去。”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将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紧紧拥在怀里,笑道:“好了,你们俩不必当真,刚才我只是逗你们玩呢!”
话音稍顿,李利敛起笑容,正色道:“事实上,前线战事每天都有人向我汇报,我片刻不曾懈怠,时刻留意着前线局势。尽管你们俩左右而言其他,闪烁其词,实际上你们二人还是不相信周瑜统兵征战的才能,想让我换掉他,亲自领兵攻打蛮军。”
说话中李利摇头示意二女不必解释,继续说道:“这个世上不存在天生的帅才,没有人天生就会打仗,更没有人百战百胜从无失败。就像我李利一样,我打过很多仗,号称百战不殆,实际上我也打过败仗,并且还是刚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就遭受灭顶一击,差点一蹶不振。
三年前枫叶峡谷一战,我麾下只有六千余兵马,还都是七拼八凑而成的军队,准备前往武威郡上任,结果遭到云萝的哥哥马超率领两万飞马盗趁夜袭营。那一战马超惨败,飞马盗损失上万人马,但我也没有获胜,因为我手下将士死伤大半,仅剩两三千残兵败将。正因如此,我前去武威郡上任伊始,只带着两千五百名军士前往姑臧城。那时候,我心里也没底,不知道能不能在武威郡站稳脚跟,能否顺利提领武威郡。不过我当时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即便是失败也要试一试。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李玄、滕霄、滕羽和蒙崇等一干文臣武将,最终顺利斩杀程银、李堪二贼,收编郡兵,终于有了立足武威郡的实力。”
说到这里,李利扭头轻轻吻着马云萝的额头,又扭头亲亲滇无瑕的脸颊。随之他话锋一转,深有感触地说道:“我李利尚且如此,周公瑾虽是天纵奇才,却也需要历练一番,偶尔受点小挫,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公瑾此前虽然也有领兵征战的经历,却兵马极少,最多不过是领着万余兵马攻城拔寨,像此次这样带领数万大军独自作战的大战尚属首次。因此我们应该给予他支持,而不是擅自下达军令,命令他如何如何。这个时候,我们不能给他施加压力,不要怀疑他的统兵能力,更不能轻易更换主将。取而代之。
何况我军前线战局并不像你们俩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尽管连败两阵,却是败而不乱,并没有损失多少兵马,也没有将领阵亡。故而我不会亲赴前线,也不会下达任何命令,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前方战事一切均由公瑾做主,不用事事请示,完全可以自行决断。”
“夫君如此信任周瑜。难道就不怕他再次损兵折将,连累我军将士?”滇无瑕担忧问道。
李利轻轻点头说道:“无瑕不太了解周瑜,因此难免有失偏颇,判断失误。几年前,公瑾跟随孙坚之子孙策出征。依靠几千兵马攻下十余座城池,让孙策得以暂时栖身。只可惜孙策不善经营。性格太过强硬。终究还是无法立足,只得率部寄居徐州,却又因擅自扩充兵马,结交徐州士族,被陶谦猜忌,不得不率部投奔袁术。
我久闻公瑾大才。再有子敬从中引荐,费尽心力劝说,方才将其收入麾下。此次让他担任主将率军出征,一则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二则考验其能力。如果他能不负所望,一举荡平南匈奴,那么接下来我会让他独当一面,赐予他更多更大的权力和兵马,继续重用他。若是他不能取胜,或者说三个月内无法攻下南匈奴、进军并州,那么就说明他还需要进一步历练,暂时不具备将帅之能。倘若如此,他就呆在金猊卫继续锻炼两年,等到日后再予以重任。”
马云萝愕然道:“这么说来,夫君无论如何都会重用周瑜,笃信他一定身负大将之才。他究竟有何能耐值得夫君如此另眼相看呢?”
“这个、、、还真是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李利微微愣神,稍作迟疑后,说道:“这么跟你说吧,单凭领兵打仗的能力,周瑜之才不逊于我。眼下他所欠缺之处在于,之前遭遇没有大战的经历,缺乏大战经验。但我始终坚信,周瑜是个帅才,其领兵征战才能之高毋庸置疑,早晚都将大放异彩,一鸣惊人!”
“既如此,妾身亦不多言,但愿周公瑾不负夫君厚望,凯旋而归!”眼看自家男人对周瑜如此推崇信任,滇无瑕轻轻点头,不再劝说李利亲赴前线指挥作战。
马云萝同样如此,只要是自家男人决定的事情,她必然是无条件支持,绝对不会唱反调。刚才她之所以提出质疑,是因为她和滇无瑕对最近传回来的战报深感不安,周瑜大军已经连败两阵,军中很多中级将领联名请求换帅,希望李利能够亲自指挥大军扳回败局。
此外,周瑜终究是新近加入西凉军的将领,资历太浅,刚来西凉军不到一个月就被委以重任,指挥六万大军追击於夫罗大军,收复南匈奴领地。这让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心生疑虑,担心自家夫君太过信任周瑜,用人心切,万一出征大军大败而归,那结果不堪设想,蛮军必然再次进犯北地郡。再者,中原局势晦暗不明,各路诸侯蠢蠢欲动,随时都有可能进犯司隶。一旦司隶遭遇剧变,那西凉军就将腹背受敌,局势令人担忧。
有鉴于此,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私下商议过后,决定劝说李利换帅,亲赴前线主持战事。但现在看来劝谏无效,李利心意坚决,不会改变初衷,仍然坚持任用周瑜挂帅,执掌大军征讨蛮军。
身为李利的女人,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对自家男人的脾气和做事风格知之甚详。一旦他决定下来的事情,那就一定会执行,即使错了,也要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不过截至目前为止,李利还没有出现过决策失误,更没有出现像此次北伐连番落败的局面。
“主公,参军法正帐外求见。”正当李利夫妇三人沉默不语之际,李挚突然闪身走进大帐,恭声禀报道。
“哦?法孝直来了,快请他进来!”李利稍感诧异,当即摆手说道。
依偎在他怀里的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闻听法正从池阳城赶来,当即恋恋不舍地离开李利的怀抱,起身缓缓走进后堂。自从不再担任军职之后,她们二人很少在外人面前出现,也不再参与军政议事,恪守女子不得干政的本份。
“属下拜见主公!”滇无瑕和马云萝前脚离开,法正略显单薄的高瘦身影走进大帐,既而躬身施礼道。
“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法正面前,伸手扶起他,笑道:“孝直比两年前消瘦许多,不过身量却是高了不少,孝直辛苦了。”
李利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当初派遣法正前来北地郡历练的时候,他只有十七岁,正是长身体的大好年龄。时隔两年有余,现如今法正已经及冠,成为真正的男人了。
“多谢主公挂念。”阔别两年再次见到李利,法正神情显得颇为激动,不过却比两年前沉稳不少,激动之余不忘礼数。
跟随李利落座之后,法正恭声道:“主公率军进驻池阳城之际,属下正在高羊镇发放粮食,赈济百姓,因此未能及时拜见主公。此番郡内一切政务梳理通顺,属下立即前来大营听用,随时听候主公调遣。”
第582章法孝直义无反顾
“孝直鞍马劳顿,好生歇息几日。眼下大营内没有急需处理的军务,歇息几日也不妨事。”李利坐在法正上首,微笑说道。
“呃!”法正闻言错愕,侧身抬头看着李利,感激道:“多谢主公关怀,属下何德何能敢受主公如此抬爱。不过属下此来的目的就是要替主公分忧,为我军略尽绵薄之力,因此主公但有所命,属下定当竭尽全力完成。请主公下令吧!”
李利轻轻点头,笑道:“好好休息,就是我给你的命令。难道孝直想抗命不成?呵呵呵!”
“属下不敢。”法正神情微愣,恭声告罪后,迟疑问道:“现如今我军出征在外,正与蛮军厮杀大战,怎么可能没有军务需要处理呢?属下现在已经成人,别看我体型略显瘦弱,实则比以前更加健壮。两年来,属下跟随少将军习武,小有成就,足可对付十个八个兵士。所以主公不必担心属下的身体,尽管吩咐便是,属下一定不负主公所托!”
“嗯,孝直忠心可嘉。”李利微笑颔首,随即抬手指着帅案上一摞竹简中最上面两卷书简,轻声道:“既然孝直不辞劳苦,那就先看看最近送来的两份战报,然后我们再谈。”
说完话后,李利神色自若地坐在帐下顾自饮茶,脸上看不出半分息怒。
眼见主公李利不愿多言,法正径自走到帅案前,轻轻拿起竹简翻看。两卷竹简上记录得很详细,将最近前方发生的两次战斗详尽记录下来,前因后果一目了然,伤亡损失精确到人,没有一丝含糊其词。这是法正迄今为止看到的最详尽的战报。条理清晰,言简意赅,足见记录战事之人颇有才能,绝非泛泛之辈。
仔细看完战报后,法正小心翼翼地卷起竹简,放回原位,随之轻轻退到李利下首坐下,眉头微皱,闭目沉思起来。
一时间帅帐内寂静无声,法正闭目思量。李利轻轻饮茶,目不斜视,怡然自得。
半晌后,法正缓缓睁开眼睛,轻声道:“从战报上看。我军前方战局不顺,在北山垭口和乌鸦岭两次战斗中尽皆落败。相对而言。蛮军两战两捷。截获我军部分粮草辎重,已然从池阳城之战的大败阴影中走出来,军心随之恢复过来,士气空前高涨。此消彼长之下,我军趁胜追击之势受挫,士气同样受挫。战力有所下降,中低级将领更是愤愤不平,对周瑜将军颇有微词。不过其中透漏出一些疑点,颇为耐人寻味。”
“哦?”李利稍感诧异地扭头注视法正。低声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人,孝直不必忌讳,不妨直言。”
法正欣然点头,思量着说道:“对于主公此次任命的大军主将周瑜,属下不甚了解,却也有所耳闻。据说周瑜将军出身庐江周氏大族,祖上皆是我朝公卿忠臣,家学渊源,能人辈出。周将军早年便有神童之名,天资聪颖,精通六艺,饱览群书,能文善武,深谙兵法韬略,文武双全。不知属下直言确否?”
李利微微一笑,颔首道:“看来孝直早已留心公瑾,所言丝毫不差,确实如此。”
“既是如此,那周瑜将军此番领军出征一败再败就显得颇为蹊跷,其中必有隐情。”法正接声说道。
李利面带微笑看着法正,轻笑道:“隐情?孝直试言之,有何蹊跷之处,又有何隐情?”
法正轻轻点头,一边思索一边缓声说道:“北山垭口一战,周将军出动两万战骑和一万步军,与於夫罗蛮军开战。是役,蛮军占据垭口地利,居高临下以逸待劳,致使我军攻打半日无果,死伤三千余名将士,此为我军出击匈奴草原之首战,以战败告终。当夜张辽将军率部偷袭垭口,一举得手,拿下北山垭口,却没有斩杀多少蛮军,只是将白天舍弃的物资重新夺回来,仅此而已。
这一战之中,有一事颇为令人费解。那就是我军伤亡三千余将士,但真正战死之人不到一千人,剩下两千余众全是伤兵,而且伤势不重,稍作休养便可再战。”
说到这里,法正话音稍停,留心观察李利脸上的神色。看到李利没有开口说话的意图之后,法正继续说道:“第二战是乌鸦岭之战,蛮军同样是抢先占据有利地形,卡在我军行进的道路上,迫使我军前去攻打。一战之下,我军再次落败,连续攻打山岭两天,最终虽然攻下乌鸦岭,却没有消灭多少蛮军,而我军则在战斗中死伤五千余人。最为蹊跷之处在于,这次战斗同首战一样,我军真正战死将士仅有两千人,其他三千余将士都是伤兵,而且伤势不重,仍可继续作战。
这样算下来,我军连败两阵,表面上伤亡近万人,实际上伤亡数字远远没有这么多,仅仅阵亡三千将士,并且大多是步军,战骑几乎毫发无损。而蛮军两战告捷,却死伤五千余众,被我军生擒的战俘就有两千多人。如此以来,我军名义上两战失利,实际却是与蛮军战成平手,并没有实质性的战败。唯一不同之处便是,我军士气受挫,军中将领牢骚很多,对周瑜将军颇为不满。这种局面对我军极为不利,大战在即,将领对主将不满,势必影响士气,既而动摇军心,于战不利。还请主公速做决断,迟则生变!”
“生变?”李利沉吟一声,当即微微摇头,沉声道:“军心不稳是客观存在的,却还不至于生变。我军这些年来几乎没有遇到过挫折,战力强横,无往不胜,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将士们擅长打顺风仗,稍一受挫便有诸多牢骚,甚至于怀疑统兵主将的领兵能力。这种风气必须刹住,此风不可长,否则后患无穷。索性此次联名请求撤换主将的将领大多来自郡府兵,没有主力战营的将领质疑主将周瑜的统兵能力;否则我军前景堪忧,势必再次严加整顿。以免将来一蹶不振。”
说完话后,李利从手袖中掏出一叠信帛,随手交给法正,轻声道:“看看这个,这是今天早晨送到的第三封战报,昨天中午我军再次与蛮军交锋,这次是面对面的战骑厮杀。”
“啊!又败了!”乍一打开信帛,法正当即失声惊呼,既而迅速看完信帛,随之怔怔失神。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李利微微颔首,低声道:“没错,这是第三封败报。半个月之内,周瑜大军三战三败,一次比一次伤亡惨重。士气已然跌入谷底,军心动荡。昨天中午爆发的青狼谷之战。金猊卫、虎贲营和一万余郡府兵悉数出战。与蛮军正面交锋。大战一直持续到夜间,战后我军战死四千余人,伤兵六千余众,兵力再次折损上万人。至此,我军出征时的六万大军只剩下四万余人,减员将近三成。实力大损,士气低靡。所以,眼下战局对我军愈发不利,军中将领怨气很大。将士们渐渐丧失了必胜的信念,军心真正动摇起来,局势堪忧。”
耳边听着主公李利的话语,法正强摄心神,迅速镇定下来。待李利话音方落,他接声说道:“既如此,不知主公有何吩咐,属下立即去办!”
李利微微摇头,沉吟道:“我没有任何命令,仍旧静观其变,不需要孝直连续奔波。”
“呃!”法正闻声错愕,扭头看着李利,担忧道:“战局对我军如此不利,这个时候只有主公才能挽回败局,重振士气,稳定军心。不知主公为何、、、听之任之呢?”
李利不以为意地摇摇头,侧身凝视着法正,轻声道:“孝直心神已乱,先前两份战报,你都看出问题所在,何以这封信帛却看不出究竟呢?”
经李利提醒,法正再次展开信帛,一字一字仔细察看,终于看出信中透漏的疑点。
“青狼谷之战,蛮军死伤七千余众,五千余伤兵被俘,随之后撤五十里。”法正轻声读出信帛中倒数第二句话,随之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心思急转之下沉思不语。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周瑜将军确实不凡,每一战都有深意,一战比一战伤亡大,却同样给蛮军带来不小的伤亡。无形中我军仍在稳步推进当中,而蛮军虽然获胜,却在步步后退,距离南匈奴王庭已经不远了。”
“没错。”李利颔首说道:“南匈奴老巢位于朔方郡与五原郡之间的草原上,眼下蛮军已经退至并州上郡西北角,再后撤就是匈奴王庭。那里是南匈奴的大本营,族中还有数万控弦之士,而且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啊!”
法正闻声色变,急声道:“如此以来,我军岂不是羊入虎口,处境愈发凶险?三次战败过后,我军六万将士仅剩下不到四万兵马,实力大损。反观於夫罗蛮军经过三战之后,最少还有六七万兵马,兵马之多已然两倍于我军。请主公速派援军救援,否则一旦南匈奴骑兵全部出动,周瑜将军及我军数万将士恐有全军覆没之危!”
李利轻轻摇头,沉声道:“公瑾没有请求发兵支援,因此我不会给他增兵。我能给他提供的帮助,仅限于再派一人前往军前效力而已。不过有此一人前去,可抵数万雄兵!”
“不知何人有此神通,值得主公如此器重?”法正诧异问道。
“呵呵呵!”李利爽朗一笑,双眸含笑地看着法正,笑道:“不知孝直可有胆量前去前线支援公瑾?”
“啊!主公是说属下?”法正顿然惊愕,微微失神,随即义无反顾地起身走到李利身前,躬身道:“主公但有差遣,属下定当全力以赴!”
“好!”李利长身而起,朗声道:“本将现在任命你为军师,即刻前往军前效力,辅助公瑾攻取南匈奴领地。此次我将派遣五百金猊卫沿途护送,等你到达前方军营后,只需转告周瑜一句话:战事全由他一人做主,不必请示,自行决断即可;军中将领谁敢不听将令,一律严惩,准许他便宜行事。告诉周瑜,我信得过他,让他不必心存顾虑,大可放开手脚行事,一切后果由我李利一肩承担!”
“诺,属下遵命!”法正躬身应声,待他抬头起身时,却发现主公李利已经大步走进后帐。
于是法正不再迟疑,当即转身离开,而帐外李挚已经给他准备好五百金猊卫战骑,随之他翻身上马,带领五百铁骑一路向北奔去。
第583章青狼谷两军对垒
烈日悬空,朔风吹拂。
大地泛黄,层林尽染,草原披金装。
初秋时节,正是牧民收割牧草,准备过冬草料的日子。
秋冬两季,也是牛羊牲畜长膘的好时候。
青狼谷,一个听起来很像山谷的地方,实际却是一片草原。
只不过这里地势低洼,酷似山谷,且常有狼群出没,由此而得名。
十天前,青狼谷发生过一次大战,双方人马合计起来超过十万,浴血厮杀一整天,直至夜幕降临方才罢兵休战。
是役,汉军即西凉军死伤惨重,蛮军即於夫罗大军也没占到多少便宜,伤亡巨大。唯一不同于以往之处在于,蛮军战阵完好,自始至终都没有被汉军冲破军阵,而汉军战阵则被蛮军凿穿。因此,是役蛮军仍旧获胜,汉军再次战败,继而撤兵后退三十里。
蛮军原本可以趁势追杀汉军,一鼓作气掩杀上去,有望将汉军逐出草原,扳回之前败局。奈何汉军撤退时舍弃大量兵器辎重,仓惶而逃,以至于蛮军只顾着抢夺辎重,无暇追击汉军,由此放任汉军从容撤军,错失进一步扩大战果的好机会。
时隔十余日,仲夏已经悄然逝去,草原上正式迎来秋天。
朔风呼啸,风吹草低,遍地泛黄。
烈日当空,大地炙热,秋老虎依旧强横,腾腾热浪席卷荒原。
以往这个时候,都是草原部落中男人最为兴奋的季节,因为正是秋猎的好时节。各部落勇士都会在秋天来临之前准备好战马、弯刀和弓弩,还有多准备一些结实耐用的皮袋,然后前往王庭集结,出征汉境。那跃马扬鞭驰骋汉人疆土的景象。大肆杀戮汉奴、抢夺钱财和粮食,肆意蹂躏娇柔白嫩汉人女子的美好时光,令无数草原勇士热血沸腾,心驰神往。
不过临行前,男人也不会忘记喂饱自家女人。夏秋之交,女人们卸下原本单薄的夏衣,换上秋装,将身体遮盖得严严实实。如此情景,反倒让男人愈发兴奋,出征之前总要抱着女人胡天胡地大肆发泄一番。因为战争不仅需要勇敢无畏的杀戮征伐。还需要柔情抚慰,兴奋紧绷的心神需要发泄释放,而女人无疑是激励男人无惧无畏的一剂良药。
出征前的发泄很疯狂,很彻底,也很尽兴。虽然男人自诩勇士。但究竟是不是勇士只有他自己知道。劫掠汉境的确令人热血上涌,但一旦踏上战场。他们究竟能不能活着回来却是未知之数。
草原勇士都知道。汉人懦弱,汉人胆怯,汉人很富足,汉人女子白嫩柔滑的身子更是令人发狂。然则,兴奋激动之余,他们同样知道汉人其实很强大。十个南匈奴部落也不是大汉之敌。
大汉就像天空下的雄狮,可惜它空有一副雄霸天下的实力,却崇尚宽仁怀柔,摆出一副我本善良的仁慈面孔。于是一群草原饿狼敢于在雄狮面前显露狼牙。屡屡偷袭于它,纵然吃不掉雄狮,也能从它身上掠夺足够食用的一切。一旦雄狮发怒,群狼带上掠夺而来的财物扭头就跑,逼不得已的时候,俯首称臣即可,待来年再次卷土重来。
就这样,纵使雄狮在前,草原狼岿然不惧,屡屡偷袭蚕食,渐渐壮大狼群,一天强似一天,一年胜过一年。
然而从两年前的秋天开始,大汉雄狮未醒,但西凉三州之地却出现了一头猛虎,这就是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
南匈奴部落强占并州北部四郡之地,牧马河套草原,并州境内但凡能够抢夺的钱粮早已掠夺干净,剩下的都是抢不到的坚固城池,东南方向又有太行山脉阻挡,因此他们只能将目光转向西凉三州之地。然而西凉猛虎不比大汉雄狮,雄狮傲慢,自诩高贵,目空一切;可猛虎却是凶悍异常,但凡遇到敢于冒犯虎威者,必然施以雷霆一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由此南匈奴部落两年来多次集结部落勇士进犯西凉边境,却屡屡迎头受挫,非但没有抢到想要的钱粮和女人,反而伤亡惨重。战后,无数牛羊被西凉军夺走,大大小小数以百计的小部落被西凉军所灭,人畜劫掠一空。因此,两年多以来,南匈奴勇士在西凉边境一无所获,喋血沙场,遭遇前所未有的猛烈打击。以至于他们再也不敢踏入西凉边境半步,闻西凉猛虎之名而色变,已然变成一群怯弱的狼群。
但狼终究是狼,掠夺是本能,只要有机会,它们必然卷土重来。
此次於夫罗联合各部出兵进犯西凉边境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尽管池阳城一战联军遭遇重创,但随后却连战连捷,重整旗鼓,兵锋强盛。恰好又正值秋季到来之时,于是盘踞在河套草原之上的部落勇士再次集结,赶在秋季初降之际前往青狼谷北面大营与於夫罗大军会合,组成一支实力更加强大的寇边蛮军。
短短十余天时间,原本只剩下六七万余兵马的於夫罗大军,不仅得到粮草救济,还得到七万余控弦之士加入大军。由此蛮军队伍再次壮大,兵力合计将近十四万步骑,其中十一万骑兵,步卒仅有三万余人。
这批新兴力量加入蛮军之后,使得联军组成人员愈发复杂。虽然蛮军主力仍是南匈奴部落的六万控弦之士,但剩下八万兵马却是来自各个部落势力。其中鲜卑部落增兵三万,羌族部落增兵两万,还有月氏部落出兵一万五千,居延和张掖羌氐部落残部联合出兵一万余众,此外北匈奴残部和一些没有归属的小部落联合出兵八千控弦之士。
好在这些部落首领仍旧尊奉於夫罗为主帅,鲜卑部落首领步度根和北地羌首领骞逋为副帅,其他各部落首领地位相当,同为於夫罗帐下将领。
蛮军联盟组建完毕后的第三天,经主帅於夫罗和两位副帅步度根、骞逋一致同意,派遣使者前去汉军大寨下战书。于三日后对战青狼谷。
晴空下,北风徐徐,带来秋天的气息。
青狼谷,这个面积庞大的低洼山谷,平常足够容纳十万只牛羊栖息,此刻却显得十分拥挤。
山谷北端,兵戈森森,旌旗猎猎,十一万蛮军战骑列队以待,呈现出界线分明的左、中、右三块方阵。
中军阵前。主帅於夫罗身着黑色战甲,肩披红锦战袍,头戴紫金冠,腰挎青铜剑,胯下一匹高约近丈、体长一丈二的黑色骏马。煞是威武不凡,大帅之姿一览无余。
在他左侧。就是盘踞在雁门、云中一带的西部鲜卑单于步度根。此刻他同样身着黑甲。披挂青色战袍,胯下青骢马神骏异常,让爱马一见便知此马也是一匹少有的千里良驹。他与於夫罗的不同之处在于,手中提着一杆两丈长的黑背战刀,身躯远比於夫罗高大壮硕,孔武有力。看起来武力不凡,应是武艺娴熟之人。
鲜卑部落原是草原第一大族,早年鲜卑大单于擅石槐一统鲜卑草原,其后将鲜卑族分置三部。即西部、中部和东部鲜卑,中部鲜卑占据鲜卑狼山,修建鲜卑大单于王庭,统领三部鲜卑。然而鲜卑雄主擅石槐死后,其子和连继位大单于,对三部鲜卑的掌控力锐减,致使鲜卑内乱,既而分崩离析。近年来,中部鲜卑已被轲比能实际操控,东部鲜卑远遁辽西避祸,西部鲜卑同样分裂为两部,一部便是步度根所部,另一部是步度根族兄扶罗韩统率的数万部众。
鲜卑族分裂后,步度根是所有自称鲜卑单于的部落首领中实力最弱的一个,势力还不如其兄扶罗韩强大。不过他与扶罗韩虽然明争暗斗不休,却始终没有正面攻伐,至少没有爆发大规模厮杀火拼,表面上一直维持着兄弟情份。因此,池阳城大败之后,他向扶罗韩求援,没想到扶罗韩欣然答应,亲自率领三万控弦之士前来支援。
由此,於夫罗麾下联军实力大涨,鲜卑铁骑的实力仅次于本土出战的南匈奴部落,位居第二位。虽然步度根是鲜卑铁骑明面上的首领,联军副帅,实际他不过是站在前台的门面人物,背后真正掌握这支兵马的人是其兄扶罗韩。
勒马立于於夫罗右侧之人,就是北地羌族首领骞逋。他是个年近四旬的壮硕汉子,黑发卷曲,在颈后扎起两个小辫,面相粗犷凶恶,络腮大胡子,左耳上吊着一个闪闪发光的银色圆环,颇为显眼。此刻他同样身着黑甲,胯下一匹赤褐色战马亦是难得一见的宝马良驹,体长一丈一,高约九尺,神骏不凡。而他使用的兵器也有些与众不同,乃是一柄长约两丈的长杆开山斧,很是威猛。看起来开山斧颇为沉重,可他手持巨斧却轻如无物,足见其人膂力奇大,不论武艺如何,单凭这把大斧子就足以吓跑很多人。
三个大帅勒马阵前,并排而立,此战他们就是左、中、右三块方阵的统兵主将。站在他们身后第二排的将领,则是此次战斗的主力战将。依次是於夫罗的弟弟呼厨泉、其子刘豹、右贤王去卑和南匈奴第一勇士醯落;其后便是扶罗韩,余下还有七个万夫长。这是联军战力最强的十几员战将,其实就是万夫长,各自带领一个万人队。只待战事开启,他们就会率领各自战骑冲杀,与三百步开外的汉军展开厮杀。
蛮军各部首领与汉军主将或统帅不同。他们自身就是勇武过人之辈,在没有当上首领之前,他们必定是部落中屈指可数的勇士,否则很难被族人信服,自然也不可能坐上首领的位置。即使他们出身部落贵族,身份高贵,但如果没有足以令族人信服的实力,顶多做个被人鄙视的贵族,却无缘首领之位。因此,阵前这些部落首领都不是庸手,无一不是弓马娴熟、勇猛凶悍之人,自身就是能征善战的勇猛战将。
截至目前,草原上或许只有一人是完全依靠祖荫登上单于之位的,此人就是鲜卑大单于和连。他是草原雄鹰擅石槐的儿子,承继其父的威名继位鲜卑大单于,这在草原上算是首开先例。正因为如此,才使得强盛一时的鲜卑部落内乱不止,分裂为眼下的五六个大部落,各部落各自为政,相互攻伐,战乱不休。
草原部落贵族很少能够传承上百年,贵族存在时间一般不会太长。此外,贵族不是单个存在的,往往是以部落形式出现,整个部落都是贵族部落,其族长就是大贵族,其族人的身份地位远远高于其他人,就像是人与人之间的三六九等,差距悬殊。一旦某个小部落中出现勇猛之极的勇士,就意味着这个部落将成为新兴贵族,而之前的老贵族就会渐渐颓败下去,随之沦为一般族人部众,因为部落族人有限。一个贵族部落兴起必定会加速另一部落贵族的衰败,从而兼并原有部落,成为新兴大部落。
因此,蛮军与汉军明显不同。汉军主将可以是文士,甚至根本不通武艺,没有亲自上阵杀敌的能力;但蛮军主将必须是勇武之人,其勇武足以令人信服,否则很难驾驭桀骜不驯的部众。与之相对,汉人贵族往往可以传承上百年,甚至数百年,即便其后代多为纨绔,却依旧能承继祖荫,坐享荣华富贵。究其原因,还是大汉疆域广阔,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创造力无限,可以容纳众多达官贵人并存于世,因为他们掌握着最重要的资源权力,如此就能保障他们一代代坐享富贵。
勒马阵前的於夫罗,现年已经四十多岁了,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但他凭借往昔积累下来的威名足可驾驭全军。再有他身后一众支持他的亲属,弟弟呼厨泉、儿子刘豹和族叔去卑,如此以来他就能稳居南匈奴单于之位。
只不过他现在仍然是名不符实,因为迄今为止他还没有正式举行即位仪式,无法掌握匈奴兵权,仍旧顶着单于之名,却无单于之实。所幸对于联军而言,他有这个单于之名就够了,其它事情只有等到战事结束,才能徐徐图之,直至真正坐上单于之位。
第584章段仲明戴罪立功
山谷南边,距离蛮军三百步开外,就是汉军战阵。
与人多势众的蛮军战阵相比,汉军战阵显得势单力薄,满打满算区区四万兵马。
不过极其显眼的是,四万汉军全是战骑,没有步卒,至少在蛮军视线所及之处,没有出现步卒的身影。
四万汉骑组成密不透缝的雁形阵,没有明显的左右两翼,也没有像蛮军一样抢占开阔地排兵布阵,而是扼守在青狼谷南面谷口,似乎是提前给自己留好退路,万一不敌蛮军便可转身逃走。
战阵正前方,主将周瑜孤身单骑驻足阵前,微眯着双眼冷冷注视着眼前人山人海的蛮军方阵。
所谓战阵,并不是多么深奥晦涩的奇门遁甲,而是很简单很常见的列阵对敌而已。毕竟十余万大军出征,总要有个阵型,否则乱糟糟拥挤在一起,成何体统?
此刻位于大军前方的周瑜,同样是全副武装,俨然是一位随时准备冲阵厮杀的将军。
但见他身着金色战甲,头戴鹰盔,披挂黑色战袍,腰系虎纹蛮腰带,系挂五尺玄铁剑,脚踏穿云靴,雄姿英发,雄壮威武,气吞山河。座下一匹体长一丈二、肩高近丈的通体乌黑的黑膘马,四蹄强壮有力,鬃毛光滑飘逸,黑亮可鉴。此马两侧腹中有两个旋儿,左右对称,旋儿中心足有成人拳头大,旋儿周围有一圈圈状若鳞甲般的黑色厚茧,可以保护腹内脏器不受外力伤害。
这是一匹真正意义上的千里神驹,天生护体之象,更是一匹极具攻击性的烈马,很难驯服。不过一旦被人驯服,此马在沙场上无疑是武将最忠实最得力的臂膀。不仅能够驰骋沙场,还能帮助主人攻击敌人,其战力不逊于近身亲卫,甚至犹有过之。
周瑜身上这套战甲与李利的黄金战甲一模一样。两者不同之处在于,李利那套战甲还经过工匠反复加固,防御力有所加强,此外黄金战甲之内还有一套刀枪不入的金龙软甲。除此之外,两套战甲同根同源,都是灵帝收藏于大内府库的极品战甲,总共只有五百套。全部被李儒所得,随后赠送于李利。
原本李利打算筛选一批武艺高强、忠心耿耿的兵士,严格训练之后赐予他们黄金战甲,组建近卫军,可惜一直没能付诸于实际行动。搁浅至今。现如今西凉军中拥有黄金战甲的将领不过区区十几人,其中各营主将统领都有一套。军师贾诩、尚书令李玄和侍中李儒三人各有一套。外加新任司徒李傕,除此之外,再无人能获得如此殊荣。
时隔两年之后,终于又出现一位获得黄金战甲的将领,并且还得到一匹宝马良驹。由此足见李利对周瑜真不是一般的赏识器重,简直就是恩宠有加。待其极厚。要知道鲁肃和郭嘉二人目前都没有获得此等赏赐,但周瑜却是战甲宝马都有了。如果再加上他此刻手中那杆长约两丈的陨铁长枪,可谓是一应俱全,全是万金难求的宝甲神兵和神驹。但凡李利能够给予他的装备,几乎悉数相送。
对待麾下将领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当世之中并不多见。若是再加上亲自替部将上门求亲,最终抱得绝世美人归的话,那么迄今为止当世仅有李利一人,而获此恩宠之人也只有周瑜一人而已。当然,李利的弟弟李暹不在此列。毕竟他们二人是一母同胞,李利身为长兄,理应照顾弟弟成家立业,保护他的安全。
勒马驻足于周瑜身后的将领,人数稍逊于蛮军,但实力却不容轻视,绝对不逊于於夫罗身后的一众蛮将。从左到右依次是:校尉何曼,裨将军梁兴,裨将军胡车儿,中郎将曹性,先锋将军张辽,中军副将、虎贲营统领典韦,副统领鞑鲁,副统领李蒙,副先锋许褚,后军辎重官陈到和郡府兵校尉桓义。此外还有一人破例披甲上阵,跻身阵前,勒马驻足在桓义身边,此人就是先前从虎贲营副统领位置上被贬为屯长的段煨段仲明。
细细数来,周瑜身后的将领丝毫不比蛮军将领少。然则汉军阵前之所以阵势不如蛮军雄壮,这是因为蛮军阵前有三位统帅并肩而立,而周瑜仅有一人勒马阵前,由此才显得势单力薄。
一排战将身后还有两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们没有披挂战甲,仍旧身着儒士长袍,骑着战马立于战骑之中犹如鹤立鸡群般引人注目。不言而喻,这二人就是随军主簿兼领参军鲁肃和随后赶来的军师法正。
日上三竿,青狼谷内两军对垒。
待蛮军列阵完毕,但见於夫罗策马上前,行至两军阵前,扬声喊话道:“汉将周瑜何在,上前答话!”
很显然,周瑜就站在於夫罗对面,可他却偏偏视而不见,其意在藐视周瑜,明知故问。
千万别以为蛮军都是有勇无谋之辈,须知这些能在乱世中登上首领之位的蛮将,其自身除了勇武过人之外,还都是颇有心计之人,否则他们活不到现在。眼前於夫罗就是如此,他在两军阵前无视周瑜,扬声大喊,蓄意贬斥周瑜,就是为了压制汉军士气,因为周瑜是汉军主将。
哒哒哒!
周瑜打马出阵,数息间奔至阵前,距离於夫罗五十步勒马驻足,当即厉声道:“蛮贼不必逞口舌之利,周瑜在此,你奈我何?”
“哦?原来你就是周瑜!”於夫罗抬眼看着周瑜,佯作姿态地恍然大悟道:“先前三次交战,我还以为你是汉军先锋校尉呢,没想到你竟是汉军主帅!”
阴阳怪气地说出一句话后,於夫罗啧舌说道:“啧啧啧!看来李利小儿手下当真无将可用了,竟然让你这等小白脸领军出征,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呀!”
“哼!”周瑜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眯眼怒视於夫罗,本想还口大骂一番。以泄心头之恨。但话到嘴边,他却生生咽下,闭口不言,紧紧盯着於夫罗略显枯黄的脸颊,心神急转思量起来。
於夫罗与一般蛮夷首领不同,他久居汉地,对汉人习俗和礼节知之甚详,算得上是了如指掌。因此他知道阵前叫骂不需要破口大骂,很清楚哪句话既能让周瑜动怒,又能打击汉军的气势。
事实正如他心中所想。一句“小白脸”就让周瑜满脸愤怒,轻轻吧唧几下嘴巴,就能让汉军将士义愤填膺。
然而让於夫罗颇感意外的是,满脸怒色的周瑜并没有恶语相向,反倒一声不吭地怒视着自己。似乎并不急于策马冲杀过来。
没错,於夫罗此番出阵却是有备而来。并非单纯地出阵叫骂两句。逞口舌之利。刚刚在阵前,他就发现周瑜虽然穿着金光闪闪的战甲,实际却是个白面文士,即使能文能武,想必武艺也高不到哪去。有鉴于此,他策马出阵后三言两语便将周瑜激怒。若是周瑜不知死活地冲杀过来,那他就能趁势擒下周瑜,此战便可不战而胜。
可惜周瑜生生忍下了心头怒火,不发一言。这让於夫罗大为失望,从而不敢轻举妄动。
於夫罗这番心思周瑜并不知道,否则他或许就会如於夫罗所愿,策马冲杀而来。但结果一定不是於夫罗所想的那样,恰恰相反,周瑜完全有能力生擒於夫罗。不过於夫罗若是被擒,其身后的蛮军非但不会退军,反而会一股脑地冲杀上来,而这种局面却不是周瑜所愿,於夫罗现在还不能死,他还有很大利用价值。因此周瑜根本没想过阵前出其不意地生擒於夫罗,一丝念头都没有,故而他自然不会想到於夫罗竟然打算擒下他,藉此要挟汉军就范。
“蛮贼你企图激怒我,只怕是一厢情愿之举,太自以为是了。我周瑜年少是不假,却早已及冠,不再是冲动的懵懂少年,否则我家主公也不会将数万大军尽数交付于我执掌!”留意到於夫罗目光闪烁,周瑜十分不屑地扬声说道。
“是吗?看不出你年纪轻轻却是有几分能耐,我先前小看你了。”於夫罗神色不悦地沉声道。
周瑜闻言冷笑道:“过奖了。还是那句话,我家主公派我出战蛮夷,自然有我主的道理,岂是你这等蛮贼所能理解的?”
“哼,小儿休得猖狂!”於夫罗闻言大怒,厉声道:“你睁开眼睛看清楚,本单于麾下十余万铁骑,而你身后的汉军有多少,区区四万败军而已。我军三倍于你,只要我抬手一挥,定叫尔等灰飞烟灭,死无葬身之地!”
“哦,真是这样吗?那你就挥手让我看看,尔等蛮贼如何让我军灰飞烟灭?”周瑜满脸不屑地冷笑道。
“竖子安敢如此狂妄!”看着周瑜脸上极尽讽刺的笑容,於夫罗胸中怒火腾腾上窜,瞬间气得怒不可遏,再也没有心思激怒周瑜了,当即破口大骂道:“小儿乳臭未干,信口雌黄,休要逞口舌之利,可敢与我一战?”
“呃!”周瑜闻言愕然,以己之道还施彼身地啧舌道:“啧啧啧!你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我与你厮杀胜之不武,日后定有人说我恃强凌弱,欺负老年人。何况、、、就凭你还不够资格与我交战!”
说完话后,周瑜当即打马回撤,朗声道:“蛮贼阵前挑战,诸将谁与我拿下此贼!”
“驾嗒嗒嗒!”
“蛮贼休要撒野,某段煨前来战你!”周瑜话音未落,但见阵前飞马跃出一骑,打马直奔阵前而来,仔细一看却是迫切需要试图戴罪立功的段煨。待两马错身之际,周瑜低声道:“切记留下於夫罗性命,随后我还有大用!”
第585章战敌魁喜忧参半
哒哒哒!
马蹄声迅疾,一抹黑影宛如离弦之箭从周瑜身旁疾掠而过,直奔於夫罗杀去。
“段煨来也,蛮贼拿命来!”
临近於夫罗马前之际,段煨怒喝一声,双手脱缰,紧握三尖两刃战刀迅猛杀到。
这一声怒喝便是战前通名,亦是提醒对方准备迎战,藉此显示武将的坦荡胸怀,绝非不宣而战的阴险之徒。
阵前厮杀是武将的荣耀,赢要赢得堂堂正正、光明磊落,输要输得竭尽全力,无怨无悔。
两军阵前搦战,没有太多的阴谋诡计,这个时代的武将秉承春秋遗风,战斗中没有暗器、兵器上藏毒等下作手段,众目睽睽之下光明正大的厮杀,大都正面攻击,没有人背后出手,混战例外。因此,阵前斗将中双方将领都会临阵通名,如此便不惧人言,更不会被人私下诟病。
不过,当某些威名赫赫的武将太过强横,令人惊惧不已之时,就会出现许多下作手段;比如这个时代最负盛名的武将大多死于宵小之手,而不是战死沙场。
段煨此番出战,即使不报姓名,亦不为过。因为他是从於夫罗眼前出战,没有偷袭之嫌,但他仍旧通报姓名,除了彰显自己的宽阔胸襟之外,还有替自己扬名之意。
他太需要这场战斗了!
在此前数次战斗中,典韦、鞑鲁和李蒙等虎贲营将领率军破敌立功,仅是池阳城之战就足以洗刷虎贲营之前的耻辱。如此以来,全军上下惟有他段煨仍是戴罪立功之身,从虎贲营副统领、拜将封侯的将军贬为军前一屯长,如此巨大的落差让他倍感压抑,满怀屈辱。
此前每次战斗。段煨都冲锋在前,勇不可挡,屡立战功,但这些功绩还不足以让他官复原职,远远不够。所以,此番阵前出战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好机会;如果在两军阵前打败敌魁於夫罗,这才是真正的戴罪立功,足可洗刷他身上背负的过失。
“杀!”战马疾奔之中,段煨龇牙低吼。振臂一挥,手中三尖两刃战刀惊鸿出击,直奔於夫罗胸口挥刺而去。
於夫罗同样是久经战阵的宿将,虽然在中原一带没有太大的名气,但在并州地界上也是响当当的南匈奴勇士。否则他很难在并州立足。更不可能在被族人驱逐出境后在上党一带盘踞多年。
面对段煨挥刀而来,於夫罗断然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狂妄自大到驻马原地迎战段煨。电光火石间。但见他骤然横刀立马,继而猝然奔袭,随手甩开缰绳,双手高举战刀,与段煨迎面对冲之中,一记势大力沉的力劈华山直逼段煨头颅砍去。
这一霎。於夫罗举刀直劈,段煨挥刀斜刺,二人都没有防守,策马对冲。俨然是两败俱伤之局。
然而当两匹战马迎面相撞的一瞬间,眼见段煨始终没有变招,俨然是一副无惧无畏的攻势,如此情景,於夫罗不由胆怯,不得不变招。但见他手中战刀猝然变向,刀锋陡转,直劈转变为横劈,意在荡开段煨挥刺而来的三尖两刃战刀。
这一刻,於夫罗惜命的本性尽显无遗。因为他是匈奴单于,之前被族人所阻无法正式继承单于之位,但现在形势急剧转变。他期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只要打赢这场大战,他就能名正言顺地登上单于宝座,执掌匈奴王庭,苦尽甘来。故而他此时不想与段煨拼命,因为他的命比段煨金贵。两者根本不对等,怎可不顾一切与之殊死厮杀?
奈何於夫罗并不知道,如果他不主动变招,段煨必然改变攻击路线,改攻击为防御。因为段煨不仅是个惜命之人,而且处事低调、谨小慎微,所以他根本不会和於夫罗拼命。只不过他现在所面临的处境十分艰难,从将军降为屯长,心中憋着一口闷气,从而促使他暗暗发狠,孤注一掷。幸运的是,他赌赢了,於夫罗终究年纪大了,很怕死,不敢和他拼命。
所以,段煨等待一个月之久的立功机会终于出现在眼前,破敌立功就在此时。
说时迟,那时快。
“锵噗!”
两马擦身而过的一刹那,两柄战刀凌空碰撞,火星四溅,抨击声砰然乍起。战刀相撞的一瞬间并没有出现於夫罗希望看到的景象,他手中战刀侧击在三尖两刃战刀的刀杆上,非但没能如愿以偿地荡开段煨急刺而来的战刀,反而被刀锋上传来的巨大反弹力道震得身体一晃,既而双臂震颤,手中刀柄险些脱手而出。恰在此时,段煨手中战刀稍稍停滞后,刀杆一扬,荡开於夫罗的长柄战刀,进而迅猛直刺,咻然刺进於夫罗左侧腹下。
“啊嘭!”
凄厉惨叫声中,於夫罗吃痛不住,手中战刀瞬即脱手跌落在地。正当他失声痛叫之际,只觉身体骤然一轻,视线中他的座骑正在撒腿向前奔跑,而他却四脚腾空地急速倒退,左腹剧痛愈发剧烈,一股脑涌进脑门,以至于他纵然想立即昏死过去,却被剧痛折磨得死去活来,想死都难。随着一声锐器呼啸声传出,於夫罗腾空倒飞的身体凌空倒翻,既而重重摔在地上。
唏聿聿!
一刀将於夫罗刺落马下的段煨,拔出战刀后,当即提缰勒马,胯下座骑直立而起,长啸嘶鸣。
这一刻,提刀立马的段煨显得威猛之极,神勇无敌,其高大强悍的跃马直立的身姿深深地烙印在十几万蛮军脑海里,令他们终生难忘。
“好!仲明当真了得,一刀刺落敌魁,胆识惊人哪!”
汉军阵前,眼见段煨一击得手,众将大声叫好,曾经与段煨交过手的张辽更是有感而发,满脸钦佩之色。
然而主将周瑜这时却是眉头微皱,眼底流露出一丝怒气,眉宇间浮现着不悦之色,似是不以为喜,反而担忧。此外,勒马众将之后的鲁肃和法正二人同样也是周瑜这般神色,看向段煨背影的眼神中饱含责备之色,脸上浮现出忧心忡忡的神情。
正当汉军众将喜忧参半之际,只见蛮军阵前又有两名将领跃马出阵,其中一人痛声疾呼道:“父亲莫急,孩儿替你报仇!”
这一声叫阵让周瑜神情剧震,当即凝神看向摔在地上的於夫罗,却见被段煨刺落马下的於夫罗仍在缓缓抽动,并没有立即死去。顿时间,周瑜深深松一口气,脸上的忧色瞬间消失殆尽,眼中怒气也为之散去。
随即,只见他轻轻点头,低声自语道:“段仲明不愧是我军宿将,下手很有分寸,伤而不杀,倒是我过于心急了,险些错怪了他。”
与周瑜抱有同样心思的还有鲁肃和法正二人,看到阵前敌将搀着身受重伤的於夫罗退回敌阵,他们俩对视一笑,脸上的忧色随之敛去。
“锵锵锵!”
就在周瑜、鲁肃和法正三人转忧为喜之际,勒马两军阵前的段煨再次与一员蛮将交战,此人便是於夫罗之子刘豹。
刘豹是於夫罗长子,看样子刚刚及冠,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龄。此子生得高大魁梧,与其父於夫罗略显单薄的干瘦身型截然不同,相貌也差距甚大,没有一点父子相。他身高近乎九尺,相貌还算周正,膀大腰圆,身型壮硕,两条臂膀粗壮如柱,看起来颇有几分膂力,气势不凡。
事实亦是如此。刘豹冲上阵前之后,掩护呼厨泉救回其父於夫罗,随之策马挥刀与段煨厮杀。乍一出手,他就展现出远在其父之上的武勇,挥刀与段煨硬碰硬地对砍,气势、力量和速度皆是上乘之选,一合之下挥刀六次,足见其战力不凡。而且,第一合交手之中他丝毫不落下风,与段煨战成平手,由此可以看出他至少拥有一流身手,甚至更强。
“哒哒哒!”
两马错身而过,趁着回马的空隙,段煨面带忧虑地抬头观望主将周瑜的神色。直到看见周瑜神色自若之后,他长嘘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刚才他立功心切,与於夫罗交战中将周瑜回阵时叮嘱的话丢在脑海,一门心思想着阵前立功,结果出手过重,差点将於夫罗当场斩杀。等到真正把於夫罗刺落马下的一瞬间,他骤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当即勒马止步不再追杀於夫罗。这时他才想起周瑜叮嘱过他,於夫罗不能死,随后还有大用。可是他那一刀下手极重,纵然於夫罗没有当场死去,恐怕也活不了多久,最多硬撑十天半个月,於夫罗必死无疑。
这样以来,会不会误了周瑜的大事呢?
段煨心里很没底,患得患失,生怕自己阵前立功不成,反倒破坏了周瑜的谋划,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果真如此的话,战后他非但无功,反而有过,往后的处境将愈发艰难。
直至此刻看到周瑜神色如常地微笑向自己点头,段煨终于放下顾虑,心中再无忐忑,顿觉浑身轻松,斗志高昂。
回马转身后,段煨冷眼盯着刘豹,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机。
第586章父子兵挥斥万军
刘豹确实有两下子,身手一流,但这点本事在段煨面前却还不够看。
昔日长安南郊之战,段煨连战三阵,最终虽然落败,却是虽败犹荣。
如今刘豹区区一流身手,对于一般武将来说,或许还算强横,但在他段煨眼里却是不值一提,十个回合之内便可将其诛杀。
刚才一战,段煨虽然一时忘形,险些一刀斩杀於夫罗,但他素来谨小慎微的性格本能地驱使他手下留情。而后,果真是有惊无险,於夫罗摔落马下之后居然没死,这让段煨颇为欣喜,暗呼侥幸。如今再战刘豹,他就没有这种顾虑了,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大开杀戒,因为周瑜之前只是叮嘱他不可斩杀於夫罗,却没说不能诛杀其他蛮将。
这就是谨慎小心的段煨,一直以来他几乎从不出风头,处事严谨,为人极其低调,扬名立万的事情几乎和他绝缘,毫无关系。他素来崇尚小心驶得万年船,但凡李利吩咐的事情,他一定办得办好;而李利没有言明让他去做的事情,他绝不沾手。即使是扬名天下的好事,他宁愿袖手旁观,也绝不参与。
正是这种谨小慎微的性格和为人低调的风格,注定段煨不会在史册上留下多少笔墨,仅仅是昙花一现而已,算是籍籍无名的那类人。但这昙花一现的功绩,却让段煨坐享荣华富贵一世,因为就是他率部攻陷长安城,擒杀李傕满门,使得三辅之地被曹操收入囊中。而后,段煨因此得以拜将封侯,坐镇华阴,此后一生都在华阴。不管风云如何变幻、天下局势如何转变。他从未挪动过地方,临终时进位九卿,封妻荫子。
此外,正史上,曹操攻占长安三辅之地后,似乎对西凉兵很不信任,很少调动归降的西凉残部参战。直到赤壁大败之后,曹操本部兵马丧失殆尽,不得已再度启用西凉兵。自此以后曹魏主战兵马便是西凉兵,再往后司马氏夺取天下依旧是倚仗西凉军。才得以颠覆曹魏江山。
由此可见,像段煨这样处事谨慎的将领,如果不是被逼急了,他根本不会主动出战,更没有阵前扬威的念头。
此战就是如此。段煨虽然不好名。不喜欢出风头,却极其重视手中的实际权力和兵马。这也是他为何离开军营却不将军务托付给其他将领的根本原因。可惜他时运不济。前脚刚走,后脚驻地就出事了,由此连累他从领兵将军降为军前屯长。世人都要面子,段煨也不例外。面对如此窘境,迫使他不得不好好表现一番,从而将失去的一切重新拿回来。否则他有何颜面继续留在西凉军中。如何面对曾经平起平坐的诸多将领和一众手下?
然则段煨此战确是抱着志在必得之心,于是就有人要遭殃了。
此时迎面冲杀过来的刘豹就是这种倒霉蛋。通过初次交手,刘豹误以为段煨不过如此,先前重创父亲於夫罗纯属侥幸所致。实际其人只是膂力颇大,武艺并不可拍。然而他却不知道,刚刚段煨之所以表现平平,并不是没有能力打败他亦或是将其当场斩杀,而是段煨心不在焉,忐忑不安,生怕周瑜怪罪于他。如此便给刘豹一种错觉,下意识认为段煨侥幸战胜於夫罗,从而平白给他刘豹创造出阵前斩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哒哒哒!”战马奔驰之际,刘豹和段煨二人各怀心思,但目的相同,都想借对方的人头实现自己的美好愿望。
“贼将受死!”厉喝声中,但见刘豹跃马挥刀,一杆长柄战刀被他使得虎虎生风,耳边萦绕着刀锋划破气流的微微呼啸声。
“哼!”眼见刘豹如此狂妄,段煨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双腿夹紧马腹,胯下战马骤然加速,迅疾如风般迎面冲杀上去。
“咻”霎时,两马迎面对冲,刘豹抢先出手,双手挥舞战刀势大力沉地直奔段煨项上人头袭杀而来。那狂劲的刀锋破空声,截断气流,裹挟千钧巨力横扫而至,随着战刀迅疾逼近,段煨耳边响起尖锐的呼啸声,让他清晰感觉到刀锋上冰寒蚀骨的凛冽杀气。
马头相错的一瞬间,段煨骤然身体一歪,闪电般飞身下马,使得刘豹信心十足的横劈一刀失去目标,从而一刀击空。恰在此时,飞身下马的段煨并非真正弃马而逃,但见他一脚仍旧挂在单边马蹬上,另一只脚踮地而起,手中战刀猝然扬手掷出,三尖两刃战刀的刀锋径直飞向刘豹胸膛。
电光火石间,一刀落空的刘豹乍见寒芒袭来,吓得满脸煞白,下意识后仰躺在马背上,试图躲过这一记袭杀。可惜双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近,当他看到段煨掷出手中战刀的一瞬间,战刀距离他胸口仅有数尺,眨眼便至;是以他根本来不及挥刀抵挡,本能选择后仰避让,奈何人的反应终究有限,战刀临身之际再行避让已然为时已晚。
“噗啊!”一声低沉的锐器破体声响之下,三尖两刃战刀迅疾如电地扎进刘豹右侧胸膛,旋即将其掀翻落马,失声惨叫。扎进胸膛的战刀也在他落马的一瞬间脱落,被翻身上马的段煨俯身抓在手里,既而两马错身而过。
然而让段煨始料不及的是,惨叫落马的刘豹十分了得,一只脚勾住马蹬被座骑拖着奔行十余步后,居然还能忍住伤痛翻身上马,随即掉转马头,仓惶逃向蛮军本阵。
诚然,刚刚刘豹后仰闪躲虽然没能完全避开战刀飞刺,却成功避开身体身体要害。而战刀扎进他胸膛时并不是直刺而入,而是倾斜刺进胸口,伤口并不深,否则也不会随着刘豹落马而脱落下坠。加之刘豹身体壮硕,剧痛之下反而激发出身体潜能,促使他求生**极其强烈,以至于重伤之下还能强忍剧痛翻身上马,从而逃之夭夭。
不过战刀脱离身体时又将刘豹的右侧胸膛上留下一道尺余长的伤口。那皮开肉绽的一尺多长伤口鲜血喷涌,当真是触目惊心,令人不忍观看。
“穷寇勿追,仲明快快回阵!”
正当段煨策马提刀追杀刘豹之际,身后传来周瑜的大声疾呼。恰在此时,他赫然看到蛮军阵前已然变阵,原本勒马阵前的一众蛮将迅速后退,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蛮军战骑跨步上前,既而一张张弓弩搭弓上弦。
眼见于此,段煨岂能不明白蛮军要干什么。这是蛮军大举出击的前兆。霎时间,他猛提缰绳迫使战马直立而起,迅疾转身,既而打马狂奔,飞快奔向本阵。
此时此刻。蛮军确是已经蓄势待攻,左、中、右三块方阵十一万蛮军战骑缓缓展开阵势。兵器在手。弓弩上弦,战马嘶鸣,只待三位主帅一声令下便可出击冲杀。然而刘豹重伤逃回中军阵前却是迟滞了中军进攻的步伐,致使同样身受重伤的中军主帅於夫罗已经拔出的佩剑忽然又收回去,急切命人给刘豹包扎伤口。如此一来,主帅於夫罗没有下令。两翼副帅步度根和骞逋自然也不会领军出击,只能静等於夫罗的将令。
此外,於夫罗父子相继战败重伤的场景,使得蛮军军心动荡。原本斗志高昂的士气骤然受挫。但这个时候大军只能进不能退,哪怕於夫罗父子悉数战死阵前,这场大战也要进行下去。否则,一旦大军临阵撤退,汉军必然顺势掩杀上来,到那时蛮军又将是一场惨败,甚至比池阳城之战败得还要惨。因为青狼谷北面数十里方圆全是开阔地,无遮无掩,而汉军又都是战骑,追杀起来速度迅猛,如此蛮军必然伤亡惨重。
庆幸的是,於夫罗伤而未死,这让蛮军将士虽然士气受挫,却还不至于自乱阵脚。因此十一万蛮军仍以於夫罗马首是瞻,静等他下令出击,全军将士才会应声而动。
就在於夫罗命人抢救儿子刘豹之际,汉军阵营迅速变阵,四万战骑随着主将周瑜手中的小旗行动起来。
但见周瑜驻马阵前,双手持黑白两色小旗向左右两边一挥,原本站在一起的将领迅速分散开来,雁形阵随之分散为左右两翼。左翼以先锋张辽为主将,率领两万战骑迅速向西边山脚行进,右翼以典韦为主将,带领剩下两万铁骑退到东边山脚下。
随着四万战骑一分为二散开之后,原本赌得严严实实的南面谷口渐渐显露出来。而身着儒士长袍的鲁肃和法正二人则带着几十名亲兵登上谷口高坡,手中同样举着一杆小旗,背对身后的两军,向山谷之外发号施令。只是不知他们向谁发令,因此汉军所有兵力几乎都在山谷中与蛮军对峙,除此之外,再无兵马可供驱使。
待两翼兵马调动完毕后,谷口正中只有周瑜依旧勒马停留在原地,满脸肃然地注视着蛮军的动静。
片刻后,刘豹的伤口简单包扎后被军士抬到后阵,随后会被送往五十里外的联军大营医治。而於夫罗身上的伤势比刘豹还要重,此刻只能被亲兵扶着站在战车上,继续指挥战斗。因为他是大军统帅,值此大战在即之时,他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不能战事未开便擅自离开大军,返回后方大营养伤。眼下他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而且很简单,只需拔出佩剑,下令擂鼓出击即可,随后他就可以乘坐马车返回大营医治伤势了。
千万别小看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和一个动作,对于蛮军而言,眼下只有他才有这个资格,其他人包括两个副帅在内,即使下令出击也只能命令本族骑兵出击,其他各部未必会听从将令出战。正因如此,於夫罗伤成这样却不得不留在战场上发号施令,否则蛮军各自为政,不战自溃。
“擂鼓、、、牛角号起!”
中军战车上,於夫罗强撑着推开两旁搀扶于他的亲兵,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缓缓拔出佩剑,费力喊出六个字。然而这简简单单的六个字,他还要停顿一下,缓口气之后才能说完。
“咚咚咚呜!”
十余名膀大腰圆的大力士闻声而动,擂得牛皮鼓砰然巨响,随之牛角号低沉响起,声震四方。
眼见战鼓号角同时响起,於夫罗随手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深吸一口气,鼓动几下腮帮子,用尽全身力气,竭斯底里地大声喝道:“全军出击,杀光汉狗,出战!”
最后“出战”二字喊出来的同时,於夫罗奋力掷出佩剑,既而像折断羽翼的雄鹰一样猝然瘫软倒地。而他掷出的佩剑则在空中翻转,发出清脆的叮铃声响,随之倒插在二十余步外的草地上,剑柄迎风摇曳。
“出击、开战!杀”
随着於夫罗一声令下,左右两翼副帅紧随其后厉声大喝,旋即十一万蛮军战骑应声出动,喊杀声响彻云霄,声震八方。
“嗒嗒嗒轰隆隆!”
霎时间,马蹄声砰然大动,三块方阵瞬间变形,以肉眼所及的速度汹涌奔出,如江涛海浪般直扑汉军阵营碾压而去。
汉军阵前,周瑜冷冷注视着蛮军战鼓轰隆,号角长鸣,孤身单骑立于难免谷口不动如山。待听到於夫罗嘶声大吼的一瞬间,但见他再次举起黑白两色小旗,振臂一挥,小旗向左右两侧挥动。随即他厉声大喝道:“众将士听令,左右两翼尽皆听从两翼主将号令,不得有误!现在听我号令,上山!”
没错,正当蛮军全军出击之际,周瑜下达的命令不是出击迎战,而是命令四万战骑分为左右两翼登上两侧山谷,避开正面战场。
是以众将士听得真真切切,虽然大多数将士疑惑不解,甚至怀疑主将周瑜是不是糊涂了,但在各自将领的命令下仍旧策马上山,向山谷两边高地行进。
有言在先,青狼谷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山谷,而是偌大草原上的一片低洼地,两侧高地也不是悬崖峭壁,而是坡度较大的草地。所谓谷口,不过是汛期洪水在山谷两端的出水口,经年累月之下形成颇为稳固险峻的狭窄出口。因此策马前行仍然能够登上两侧高地,只不过速度不快,只可一步步攀行上去,却不能策马狂奔,否则必定摔得人仰马翻。
第587章天兵至神勇无敌
三日前於夫罗遣使送来战书,邀战时间和地点都是於夫罗事先定好的。
周瑜毫不犹豫应战,不过却提出一个微不足道的条件,那就是将决战时辰从辰时推迟到午时。
仅此而已。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於夫罗欣然应允,是以蛮军今日巳时三刻方才前来山谷列阵,待阵势完成时正好午时初刻。
正因为此地是於夫罗选定的决战地点,所以蛮军有恃无恐,根本不用担心汉军使诈,或是使用阴谋诡计在山谷两侧设伏。青狼谷方圆数十里都是相对平坦的草地,根本没有天险可用,若是汉军故作聪明试图分散蛮军兵力,分而歼之,无异于自寻死路。因为蛮军兵力是汉军的三倍,即使分兵追杀,仍然是以多敌少,稳操胜券。
此外,这片草原原本就是屠各部落的领地。这里一草一木都牢牢记在屠各部落勇士醯落及其帐下一万铁骑心里,因此汉军想利用地形取胜或是提前设伏,简直是异想天开,根本没有可能。
而於夫罗之所以将决战地点选在山谷之中,便是应醯落所请,尽可能减少草原的破坏,以便于屠各部落族人收割牧草过冬。毕竟这里是屠各部落赖以生存的肥美草原,如果他们自己都不爱惜,又怎能奢望汉军怜惜这片草原呢?
是故,大战伊始,眼见汉军退缩到山谷两侧高地之上,试图避开锋芒,这让原本士气受挫的蛮军战意高涨,跃马挥刀,愈发加快速度,直扑南面谷口碾杀而来。
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汉军使用诡计。因为这里是他们的领地,等同于自家门口。
在自家门口打仗还用担心被敌人埋伏吗?
“轰隆隆”
数以十万计的战马纵横驰骋,践踏得整个青狼谷为之呻吟,大地为之震颤,马踏声惊天动地,方圆百里之内都能清晰感受到震感。
三百步距离,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正常人能够清晰看见的图像大概也就是这个距离。
勒马谷口的周瑜满脸肃然地眯眼目测着蛮军前进的速度,以及双方之间急剧缩短的距离。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二十步,一百步。
忽然,周瑜动了。只见他猛提缰绳,夹紧马腹。胯下黑膘马骤然而动,迅疾如电地直奔西边山谷高地奔去。
对于大多数战马而言。两侧高达数十丈的陡峭坡地难以疾行。只能稳步攀登。但是周瑜胯下的黑膘马却是不负神驹之名,腹下两个旋儿也不是长着好看的图案,而是名符其实的宝马神驹,翻山过河如履平地。此刻黑膘马就展现出远超普通战马的能力,健步如飞,片刻之间便载着周瑜登上高地。既而打着响鼻,驻足在高地上,与主人一起俯视山下的蛮军。
这时,蛮军已经接近南面谷口。再有三十步就能冲到汉军先前列阵的位置。顿时,只见周瑜拔出佩剑,看向对面谷口上方的鲁肃和法正二人,厉声大喝道:“擂鼓助阵,火牛阵出击!”
“咚咚咚!”紧随周瑜一声令下,山谷两侧高地上顿时响起高亢激昂的战鼓声,其擂鼓频率远比蛮军快,显得急促而迫切。
“轰轰轰”然而随着一阵轰然巨响声从南面谷口之外汹涌灌入之后,青狼谷战场上的擂鼓声黯然失色,顷刻间便被巨大轰隆声淹没其中。
随即,但见一头头犄角上系有红绸的公牛疯狂冲进谷口,随之数以百计的系有红绸牛角出现居高临下的汉军视线当中。顷刻间,犄角系红绸的耕牛越来越多,如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争先恐后冲进山谷,既而悍然冲进蛮军前阵。
直到此时,汉军将士方才看清楚原来每头耕牛的尾巴上都缠着一卷浸过火油的麻布,犄角上还绑着足可遮住牛眼的红绸。再向谷口之外眺望,只见数以千计的青壮牵着耕牛来到谷口外面列队站好,然后一排排点燃牛尾上的油布,致使耕牛吃痛发狂,弓着牛角,低头俯冲,迅猛如巨兽般冲进山谷。
短短一盏茶的工夫,从谷口冲进来的狂牛已有不下两千头,而且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入山谷。
这时,最早冲进山谷的第一批狂牛已经冲破蛮军前阵,正式与蛮军主力大军迎面对冲。而前阵两千余名蛮军纵有长刀铁甲,胯下又有骏马相助,却根本不是狂牛的对手。两千战骑眨眼间就被狂牛冲击的人仰马翻,数以百计的蛮兵被狂牛和惊马践踏而死,还有三百余名蛮兵被牛角刺穿,随即三百多头狂牛顶着蛮兵尸体继续狂奔,速度依旧迅疾如风,冲撞仍然凶猛给力,顶着红绸勇往直前,横冲直撞,纵横无敌。
然而这只是开胃菜,牛头小试而已,大餐还在后头。
随着第一波五百头狂牛率先开道,引领潮头,后面陆续冲进山谷的狂牛数量急剧增加,从刚才的两千头增加至三千头。这还不是全部,后面还有不下于两千头耕牛狂奔跟进,而站在山谷口高地上的鲁肃和法正二人就是这只狂牛军团的指挥官。鲁肃持黑旗,每挥动一下,就有五十头尾巴着火、头顶红绸的耕牛冲进山谷。而法正则拿着白旗,每挥动一下旗子,就有五十名青壮赶着耕牛在谷口正前方排队,而后等待鲁肃的命令,只要看到鲁肃挥动黑旗,立即点火放牛。
两盏茶之后,青狼谷内喧嚣至极。令人惊奇的是,蛮军战鼓声停了,牛角号也不知何时噤声了,喊杀声没有了,弓弦震动声同样消失了。这里只有轰隆震天的马踏声和惨叫声,有无数骨骼断裂声和破碎声响,还有鬼哭狼嚎的求救声,更有一声声高亢的狂牛嘶吼声和战马惊鸣声。
谷内,三千头狂牛与十一万蛮军正面对冲。尽管蛮军人多势众,手持长刀、背负弯弓,兼有高头大马相辅,但狂牛军团悍然不惧。但见它们低头俯冲,尖锐无比的牛角在前,脊梁弓起,牛尾左右甩动,犹如离弦之箭冲锋向前,一味低头狂奔,却没有一头牛抬头看天。是以,纵然前方有急冲而来的十万蛮军,纵然刀剑加身,纵然牛角撞断,纵然浑身插满箭矢和刀剑,但它们但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停下冲锋的脚步。
这支狂牛军团,实乃世间最勇猛的军团,也是战斗力最强横的队伍。
然而正在遭受狂牛军团疯狂冲撞的蛮军或许并不知道,这些狂牛之中有一大半都是从池阳城蛮军大营缴获而来的战利品,只有两千多头耕牛是从百姓手中高价购买而来。如今这些耕牛配备一些必要的装备之后,摇身一变成为战场上最勇猛的军团。
眼下,狂牛军团以区区数千之众就敢正面冲击十一万蛮军,并且还是一边倒的战斗,横行无忌,所向披靡。在它们的牛蹄之下,任何敢于挡住前进道路的敌人都将土崩瓦解,撞翻他们,踩死他们,而后继续前行。纵然是十万匹战马挡住去路,它们照样冲上去将其掀翻在地,既而碾压过去,生生撞开一条血路。
当狂牛军团增加至四千头狂牛之时,十余万蛮军和狂牛军团展开最残酷最血腥的冲杀。十几万蛮军拥挤在一起,将偌大的青狼谷赌得水泄不通,而三千七百多头狂牛此刻正好冲撞到山谷中段。前路受阻的狂牛军团根本没有绕路而过的道理,既然前方无路那就撞开三千条道路。
相对于横行无忌的狂牛军团,蛮军将士确实真想让开道路放火牛通过,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十几万人马一旦冲锋起来,中途突然停下却是很不容易,再加上前拥后堵,阵脚大乱,这么多人马拥挤在一起,哪里还有空隙让火牛通行。更何况这些发狂的火牛并不是只要一条路,而是各行其道,一旦受阻就疯狂冲撞。其中还有数百头狂牛夹杂在蛮军战骑中间,致使十几万蛮军混乱不堪,很多战马受惊之后跟着狂牛一起横冲直撞,使得蛮军愈发混乱,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以千计的蛮军将士惨死在牛蹄、牛角或马蹄之下。
一时间,曾经清幽寂静的青狼谷化身人间地狱,数以百计的狂牛被刀剑砍成牛肉,更有数以万计的蛮兵被狂牛和战马踩成肉泥。
当南面谷口放出最后五十头火牛冲进山谷之后,五千头火牛悉数冲进山谷,俨如洪水猛兽般从山谷南端向北端碾压而去。虽然此时已有超过五百头火牛被蛮军砍杀,但蛮军的伤亡却是数十倍于火牛。并且,随着越来越多的战马受惊发狂,狂牛军团又有一支数量更加庞大的援军,愈发加剧了蛮军的伤亡速度。
当狂牛军团悉数登场之时,无数蛮兵弃马向两侧山谷高地上攀爬,试图夺路而逃,而蛮军后阵更是掉转马头,寄希望于从北面谷口逃生。这时他们似乎忘记了两侧山谷高地上还有四万汉军战骑,其中一支四千余人的弓弩营早在火牛冲进山谷之初,便已攻占北面谷口两侧高地,既而摆下弓弩阵,射杀企图后撤逃亡的蛮军。
无尽杀戮之中,夕阳徐徐落山,这时青狼谷的战事已经接近尾声,山谷中殷红的血渍足可与夕阳媲美,并且不逊分毫,甚至更加鲜红灿烂。
这是周瑜领军出征以来的首场大胜,但这一场胜利就足够摆平一切问题。
第588章晒恩爱我自岿然
塞外秋风乍起,山川泛黄。
关内珠帘暖帐,被翻红浪。
朔风口要塞,主帅大帐。
当出征大军正在前线与蛮军浴血厮杀时,主帅李利却在午后小憩。
此番出征,李利真正是坐镇后方。除了保障粮草供应和军械辎重准时送往前线之外,前线军务和战事一概不问,他顶多就是每天听一遍斥候禀报军情,却只是听听而已,不发表任何意见,更没有军令传达到前线。
这次他这个主帅做得很彻底,从头到尾都是甩手掌柜,心真不是一般的大呀!
大军誓师出征蛮军至今已有一个月光景,除首战池阳城之战旗开得胜以外,出征将士接连战败,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传回一份败报。迄今为止,李利帅案上至少堆放着不下五卷败报,每一份都是大同小异,战事不大,兵马损失也不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战败,西凉军不敌蛮军。
然而败报中最为蹊跷之处在于,每一份战报都是鲁肃手书,竹简中半字不提支援。而出征主将周瑜率军出征后再无书信传回,一切军情皆有随军主簿鲁肃代笔,公事公办一丝不苟,直到前线兵马折损至仅剩四万兵马的时候,周瑜依然没有请求李利派兵增援。
这就是外表谦和,实际确是傲骨凌然的周瑜周公瑾!
这些战报就摆在案头,自然瞒不过滇无瑕、马云萝和亲卫统领李挚等人,当败报被李利知晓的时候,他们同样得知前线战况。因此,当李利若无其事放下败报不置可否之际,他们这些人却是心急如焚,焦虑不安。
为此。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时刻关注着战局进展,时常暗自焦虑,没少在李利面前吹枕边风,希望李利能够亲自提领大军征讨蛮军。可惜李利自始至终都是一笑置之,根本听不进去,就像上次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一起谏言一样,李利坚信周瑜能够胜任大军主将之位,没有一丝撤换前线主将的念头。
事已至此,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亦是无可奈何,只能听之任之。心中却始终放心不下。这并不是她们不相信周瑜的领兵征战能力,也不是质疑周瑜的忠心,而是关心夫君李利的事业,担心前线出征将士伤亡过大,无谓的牺牲。
毕竟夫妻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都是常年跟随李利出征的军中女将,虽不敢说身经百战、屡立战功。却也是一路风风雨雨陪伴李利走到今天的红颜知己。真正的贴心人。
西凉军能有今日之强盛,来之不易,其中经历过多少刀光剑影、明争暗斗,别人不清楚,但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却是知之甚详,感同身受。尤其是滇无瑕。她是李利的第一个女人,从武威郡开始跟随李利,夫妻二人并肩作战,东征西讨。亲眼见证武威军一天天壮大,随后兼并西凉军,平定西凉全境。直到她身怀六甲,西凉真正安定下来之后,方才渐渐放下军务,甘愿坐守内府,相夫产子。
在滇无瑕的记忆中,夫君李利自从独自领兵征战以来,每逢战事必定亲临战场,身先士卒,百战不殆,从无败绩。因此,西凉军一路高歌猛进,兵马一日好过一日,兵锋之强胜一年胜似一年,无可匹敌。是以,只要李利出现在战场上,西凉军就是虎贲之师,全军上下战意盎然,士气空前高涨,无惧无畏,足可碾杀一切敢于挡在前方的敌人。
然则此次誓师北伐,除了首战李利出现在城头之外,此后一直留在后方坐镇。随之而来的便是,前线战事每况日下,一败再败,出征草原的六万多兵马连续损兵折将,直至锐减到四万兵马,却仍旧没有取得一场胜利。
这种局面绝对是李利执掌西凉军以来的首次受挫,绝无仅有,此次算是开了先河,打破李利及麾下西凉军战无不胜的威名。
战局如此不利,李利可以坦然处之,但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却不能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在她们二人心里,夫君就是天底下最强大的男人和霸主,威名不容侵犯,声誉不容诋毁,是天地间不可战胜的存在。正因如此,她们对周瑜颇为不满,认为夫君李利的一世英名都毁在周瑜手里。先前大张旗鼓地誓师出征,等到真正与蛮军交战之后却接连战败,这不是存心败坏夫君的威名吗?败绩一旦传至天下诸侯耳朵里,岂不让天下诸侯耻笑李利无能,识人不明,用人不当?
果真如此的话,滇无瑕和马云萝以及李利一众妻妾都饶不了周瑜,因为夫君李利的声誉比她们的性命更重要,可现在全被周瑜给毁了。只不过她们现在迫于李利的态度不明,强自忍下心头的愤恨,整天强颜欢笑陪伴在李利身边。等到战事明朗之后,如果此次出征失败,那周瑜就要倒大霉了。虽然李利不是耳根子很软的男人,但是如果内府一众妻妾联合起来请求严惩周瑜的话,足够周瑜喝一壶的,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
此外,滇无瑕、马云萝和李挚等人都是李利身边的亲近之人,他们之所以一直隐忍至今,是因为此番出征草原的军队并不是西凉军主力,随军主力只有金猊卫和虎贲营三万余战骑。即使出征失败,对西凉军总体影响不大,没有撼动西凉军根基,主力还在,动摇不了西凉根基。所以他们现在还能忍耐,自上次进谏无果之后便不再进言,再也不提临阵换将之事,以免惹得李利生气。
相对于滇无瑕等人的隐忍不发,李利最近却是有些异常。自从法正领命前往前线出任军师之后,李利整天饮酒作乐,每天上午批阅军务之余,便会欣赏一个时辰的歌舞。帅帐中随军前来的舞伎足有二十余名妙龄少女,这些舞伎原本准备大军得胜后赏舞助兴之用,不承想大军接连失利,于是便被李利提前利用起来,每天都要观赏一会儿少女妙曼的舞姿。
然而这不过是前奏,待午膳过后,李利就会回后帐小憩。他不是一个人午休,而是大白天拉着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大被同眠,继而一番昏天暗地的翻滚捣鼓,直至夕阳落山,夫妇三人相拥而眠。等到他们再次醒来的时候,往往已是深夜,待晚膳过后,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延续好梦成眠,而李利则是再无睡意,独自坐在帅帐内批阅由西凉三州送来的军政要务。
最近十几天,李利天天如此,**特别旺盛,以至于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共侍一夫,但在李利旦旦而伐之下颇有些不堪重负,难消君恩。这个时候,她们后悔没有多带几个姐妹一起前来,若是姐妹够多的话,定能服侍得夫君心满意足。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李利游历之中一口气收了马云萝、甄氏张蔼、步练师和小乔四女之后,滇无瑕等一众妻室再也不提纳妾之事了。因为眼下大将军内府中已有十一位妻妾,人数剧增,以前众女每个月至少有十天能与李利共枕同眠,现在锐减至五六天。若是再有姐妹进府,那很多姐妹只怕一个月内只有一两天能够与自家男人欢好共处,余下时间就只能坐守空房了。
所幸李利**强盛,能力更强,一夜欢好之后,足可令女人连续好几天光彩照人,容光焕发,不至于心生幽怨,欲求不满。故此,内府妻妾仍旧像此前一样和睦共处,彼此毫无芥蒂,情同姐妹,后院祥和安泰。
事实上,不用滇无瑕等人明言,李利也知道她们心里想些什么。因此他知道自己**强烈,便将女人带在身边,但有**也不会随便招惹其他女子,把旺盛的精力都播种在自家女人身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吗,与其四处沾花惹草,不如耕种好自己名下的十几亩肥田。
坐拥这等肥美的膏腴之地,若不勤于耕种,岂不是暴殄天物?
夤夜,明月当空,秋风瑟瑟。
帅帐门口,李利披着锦袍仰望苍穹,遍览明月星辰,神色自若,伫立良久。
在他身后的珠帘暖帐中,滇无瑕和马云萝身裹锦被,慵懒酣睡,嘴角还挂着甜甜的笑意,显然是酣战之后心满意足地进入梦乡。
大军出征后的一个多月里,她们俩经常如此,但最近十几天愈发剧烈。李利精力似乎显得格外旺盛,热血沸腾,加之二女历来热情似火,于是郎情妾意情投意合,剧烈碰撞,犹如**般一发不可收拾。是以半个月来,夫妇三人几乎每天大半时间都在卧榻上度过,抵死缠绵,夫妻之恩爱羡煞旁人。
然而每天深夜,李利都会轻轻起身,从温柔乡里抽身出来,站在帅帐门外独自伫立很久,似有心事却又神色如常,平静恬然。今夜亦是如此。
今年塞北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早些,初秋之季已是秋风吹拂,空气带着丝丝凉意,还夹杂着一丝泥土的气息。
第589章捷报传公瑾建功
伫立帐前,眺望星空,李利若有所思。
实际上他这些日子也是心绪不宁,只不过他从不表现出来,忧思不显于色,显得泰然自若。
正如滇无瑕、马云萝等人心中所想,此次兴师北伐至关重要,因为这不是一场孤立的战事,而是一场空前大战的前奏,或者说是大战将至的序幕。
序幕,看起来无关紧要,实则不然。
窥一斑而知全豹。自古善用兵者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既而从纷乱斑杂的蛛丝马迹中疏通脉络,藉此做出准确的判决,以便于决策。序幕不是花絮,而是遮住视线的障眼法,一旦有人轻视于他,随后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任何一场战争都不是一蹴而就便可取得胜利,而战争背后往往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隐秘。此次西凉军北伐之战就是如此。
李利身为大军统帅,亲自挂帅出征,本应亲赴前线,指挥战事。可他却启用初进军中的周瑜为主将,率军出征匈奴草原,自己留在后方坐镇。此举,他名为主帅,实则是个押送粮草辎重的后勤掌柜,俨然置身事外,坐观成败。
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都说他太过信任周瑜,以至于周瑜负担太大,无所适从,如此才会连续遭遇失败,白白折损两万余将士。毕竟周瑜此前从未率领过如此多的兵马作战,也从未遭遇过如此众多的蛮军战骑,加之他一直生活在沿江富庶之地,根本不熟悉北方战骑冲杀阵势,因此战败是必然的,若是取胜反倒显得不正常。
对于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的担心和顾虑,李利心知肚明。诚如二女所言。他确实十分信任周瑜,欣赏其人,器重其才,故而委以重任,将数万大军悉数托付于周瑜。因为李利始终相信,周瑜不仅擅长水战,陆战同样毫不逊色,甚至远比水战更加出色。
历史上,周瑜身在江东,最精锐的部队自然是水军。而他执掌大军必然擅长水战。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不懂陆战,上岸后就会变成纸上谈兵的庸才,没有能力指挥战骑作战。自古以来,战事都是相通的,无论水战还是陆战。都是兵士在战斗,以人为主。如果说某人在水战中才能卓著。上岸后就会变成庸者。这绝对是谬论,无稽之谈。陆地将帅之所以不擅水战,并不是他没有水战才能,而是他没有擅长水战的兵士和战船,亦或是不了解水情;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原因。
尽管李利坚信周瑜一定会不负重托。最终定能取得胜利。但事关西凉军数万将士的生死,如果说李利一点不担心、一点不着急,那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口是心非。
这些天李利坐守后方。但他也没闲着,先后派出上千名细作打探情报,对前线战事了如指掌。与此同时,他之所以启用周瑜做主将,除了给予周瑜、鲁肃和一众新进将领展现才能的机会,还有深层次的用意。这便是将出征战事托付给周瑜,就能让李利平心静气地思考下一场战事,从而提前做好准备,以免到时自乱阵脚。
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不知道的是,这一个月来中原局势扑朔迷离,各镇诸侯频繁调动兵马,意图不明。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这些诸侯图谋甚大,所针对的目标正是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三州之地。
李利每天都会收到鹰眼细作从天下各州传回的密报,这些讯息都记在他的脑海里,去芜存菁之后梳理通顺,从而准备地判断出天下局势,以及西凉军将面临的下一场恶战。正因如此,李利终究精力有限,不可能亲自领军征战之余,还能兼顾其他事情,劳心劳力地思考下一场大战。所以,将北伐战事交给周瑜全权负责无疑是正确的选择,从而让他从战事中抽身出来,统筹布置即将到来的中原之战。
不过这些密报和讯息,李利没有告诉任何人,全都积压在他的心里,而他每时每刻都在反复斟酌应对策略,权衡利弊得失。
然而誓师出征以来,一个多月内西凉军除首战大胜之外,再无建树,反而屡屡折损兵马。这让李利暗自费神,尽管他表面上稳坐如山、岿然不动,实际上却是思量着应变之法,已经做好了万一出征失利的应对策略。未胜先算败,这句话虽然说出来不太中听,但为帅者应当有这种考虑,所谓未雨绸缪便是如此。不过他并未放弃,仍然相信周瑜的统兵才能。
而周瑜领军以来的数次战败也颇为蹊跷,每次折损兵马都不多,并且败而不溃,这其中真实用意,李利亦能猜出大概。是以他一直在等,等待前方最新战报。
如果青狼谷之战仍旧失利,那接下来李利就要改变策略,调集重兵开赴匈奴草原,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蛮夷,尽快结束这场战事。否则,若是此战还像现在这样拖延下去,局势将对西凉军极为不利,后果不堪设想。
噔噔噔!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打断了李利的思绪,随之一个高大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正向帅帐疾步走来。
这个身影很熟悉,对于李利来说,那是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来人不是外人,而是他的弟弟,北地郡太守李暹。
“呃!兄长?”急匆匆赶来的李暹,远远就看到帅帐门口站着一个高大而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看,竟然是自家兄长李利。
“兄长深夜在此,莫非早已知晓我军大胜的消息了?”
“我军大胜?暹弟说得是青狼谷之战?”李利闻声错愕,疑声问道。
说话之余,李利不等李暹施礼便将他拉进大帐,摆手示意侍婢奉茶。
随之兄弟二人并肩落座,李暹笑呵呵说道:“我还以为兄长未卜先知呢,原来兄长并不知情。呵呵呵!”
“听你话中之意。莫非你已经得知青狼谷战况了?”李利沉吟一声,接声道:“前线战报历来都是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今天为何你比我先知道呢?”
“呵呵呵!”李暹笑道:“兄长有所不知。今日我从郡府赶来确有要事与兄长相商,不成想半个时辰前中途遇到前来报捷的哨骑,从他口中得知青狼谷大捷。而那名哨骑连夜奔行上百里已然累得不行了,于是我就让随行亲兵照顾他,而愚弟则带着捷报先行,前来给兄长报捷。
以往这个时候,兄长早已歇息,否则几位嫂子肯定不依。没想到兄长今天居然深夜未眠。站在门口等待前方战报,此举着实出乎愚弟的预料之外呀!”
“呵呵呵!”李利闻言而笑,笑骂道:“你小子现在越来越胆大了,竟然当面拿你嫂子说事,小心隔墙有耳。随后让你好看!不过你现在也长大成人了,已经担任郡守两年有余。比以前成熟稳重许多。不能再拿你当孩子看待。说吧你此来有何要事?在我面前不用忌讳,想说什么尽管说,只要为兄力所能及之事,一定让你满意!”
“呃!”李暹闻言愕然,诧异道:“兄长啊,小弟的事情都是小事私事。前方战事才是大事儿!你怎么不问战事,反倒先问小弟的私事呢?”
李利微微摇头,眉开眼笑地看着弟弟,揶揄问道:“你真的想知道。不后悔?”
“嗯!”李暹满脸疑惑地点头,注视着李利,等待着急于想知道的原因。
李利笑呵呵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弟弟,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能分清轻重缓急,公私分明。所以前方战事我不用问,你也会先说,否则你就不是李暹喽!既然如此,我何必多此一问?呵呵呵!”
“哦,原是是这样。”李暹恍然大悟道。
李利亲自给李暹倒上热茶,微笑道:“我们兄弟二人自幼相依为命,因此我们之间不存在公私之分,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正事和私事。对于我来说,身为长兄,无论你的事情是大是小,都是大事,必须优先解决。何况你深夜赶来大营,那一定是有要事与我商量。说说吧,到底什么事?”
李利这番话把李暹感动得一塌糊涂,眼眶中隐隐闪烁泪光,脸上满是感激之色。
确实,这些年来李利对李暹百般照顾,呵护有加,如兄如父。自从李利独自领军之后,从未让他亲赴前线战场,一直将他留在后方驻守城池。即使他随军出征,也必然是和李利一起出战,身边至少有数百名亲兵保护,根本没有危险。因此李利自己都曾好几次身陷绝境,险些丧命,但他李暹却从来没有这种经历,始终都在兄长李利的保护之下,安全无虞。
两年前李暹奉命出任安北将军,兼领北地郡守,而驻守北地郡的驻军却是典韦及其麾下虎贲营。这里面意味着什么,李暹最初并不明白,直到有一次法正道出原委,他才知道自家兄长用心良苦,对他关怀备至。典韦是什么人,那是曾经担任过兄长身边亲卫统领的悍将,派他驻守北地郡边境,守土护疆固然不假,但真正用意却是保护他李暹的安全。
从知道原委的那一刻起,李暹才真正体会到自家兄长这些年来对自己的百般爱护,几乎事事都为自己着想,大事小情从来不含糊,尽量做到最好。正因如此,李暹就任郡守以后,片刻不敢懈怠,一边勤于政务,一边率领虎贲营劫掠周边蛮夷部落,保境安民。再加上他身边还有法正相助,故而两年下来,使得北地郡迅速恢复生机,人口剧增,政绩斐然。
不过凡事有利有弊,正是由于李暹频繁对蛮夷部落用兵,才使得南匈奴和北地羌生活困顿,一年不如一年,由此促使他们积极响应於夫罗的号召,联合出兵偷袭北地郡。这些蛮夷被李暹逼得没有退路,只能奋起一搏,等同于拼死反扑。这些事情自然瞒不过李利的眼睛,但他对弟弟所为颇为赞赏,因此此番北地郡大半郡县失陷,李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受罚的全是虎贲营将领。
这种事情看似很不合理,李利难脱徇私之嫌,但在时下却是无可争议。若是李利严惩李暹反倒让人觉得不合常理,认为李利没有人情味,六亲不认。此外,西凉军上下都知道主公李利十分爱护弟弟,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以至于天下诸侯都有所耳闻。
事实亦是如此,李利对李暹已经不是爱护能够概括的,甚至可以说是溺爱。
对于李利的关爱,李暹以前懵懂不知,只知道听从兄长的吩咐一定没错。但现在不同了,他将李利视作父兄,表面上他在李利面前愈发没大没小,实际却是将这份重若泰山的兄弟之情深深埋藏在心里。
此刻李暹眼眶中的泪珠滚动好一阵子之后最终没有落下,渐渐消失在眼底。强行镇定心神后,他咧嘴笑道:“兄长明鉴,愚弟的事情先放下,请兄长先看看这份捷报。”
“呵呵呵!依你。”李利微笑颔首,随手接过信帛放在案几上,笑声道:“战报稍后再看,你简要说说吧,青狼谷战事是如何取胜的,战况如何?”
“嗯,此事我仔细询问过哨骑。”李暹欣然点头,神情甚是激动地说道:“兄长知人善任,启用周瑜担任出征主将当真是英明至极!”
“哦?你嫂子前些天还在劝我临阵换将,最好亲自前往阵前指挥战事呢!”李利笑呵呵说道。
“这、、、当我没说,嘿嘿嘿!”李暹闻言愕然,随即憨笑着连连摆手,扭头看看后帐房门,低声道:“不瞒兄长,两位嫂子此次却是看走眼了。周瑜当真不是凡人,一战灭掉十几万蛮军战骑呀,啧啧啧,太厉害了,真乃神人也!”
一边说话,李暹一边啧舌,赞叹不已,对周瑜的推崇溢于言表。
“一战灭掉十几万蛮军,此言当真?”就在李暹顾自惊叹之际,李利惊愕而起,急声问道。
眼见兄长如此神色,李暹当即不再卖关子,应声点头,正色道:“事情是这样的。数日前敌魁於夫罗邀战我出征大军正面决战,地点就在青狼谷,那是南匈奴屠各部落最肥美的草原,中心地带凹陷形成一个偌大的山谷,足可容纳十余万大军展开厮杀。”
“嗯,这些我知道,昨天前方传回战报,其中就有蛮贼於夫罗的战书。”李利颔首说道。
第590章两兄弟情比金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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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清冷,星空璀璨。
中军帅帐内,李暹将自己从哨骑口中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于李利。
临末,李暹颇为钦佩地赞叹道:“青狼谷之战是我军近年来首场大胜,也是我军继东山口之战和长安南郊之战两场大战之后的战果最为丰硕的大胜!其战绩之盛比之此前两场大胜不遑多让,更是我军这些年来首场以少胜多,自身伤亡最少的大战。由此足见周瑜着实了不起,当真是旷世奇才!
先前兄长称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气吞山河之韬略,我当时不以为然,根本不相信,甚至怀疑他是阿谀奉承之辈,由此才讨得兄长信任。如今事实俱在,确是我先前太过肤浅,没有识人之明,与兄长相比差之千里啊!”
李利微微摇头,微笑道:“公瑾之才毋庸置疑,只是他此次的表现却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着实令人惊叹。不过暹弟也不用妄自菲薄,每个人的能力有大有小,且各有专长,不可相提并论。”
说到这里,李利笑呵呵说道:“火牛阵并非公瑾独创,春秋战国时期就曾出现过这种破敌之法,但青狼谷一战创下的辉煌战绩却是绝无仅有。令人赞叹之处在于,青狼谷是蛮军选定的决战地点,地处南匈奴领地之内,等于就在他们家门口,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青狼谷会成为他们的葬身之所,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
山谷两侧是数十丈高的陡坡草地,南北两端是出入山谷的狭窄谷口,当火牛阵发动之后。南面谷口不用防御,因为蛮军战骑冲不破火牛阵,自然攻击不到南面谷口。五千头火牛从南面谷口冲向敌军战骑,在蛮军身后曹性所部弓弩营扼守出口,还有周瑜、张辽和典韦等率领的四万战骑守住山谷两侧高地。”
“哈哈哈!”说着说着,李利不禁开怀大笑,继续道:“十几万蛮军战骑困于山谷之中,前有火牛军团冲撞,后有弓弩射杀,身旁还有数万战骑扑杀。当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好一个绝杀之计!周公瑾果然不负厚望,天纵奇才啊!”
“兄长所言极是。”李暹欣然点头,接声说道:“据说当时山谷两侧的高地上并不是没有蛮军驻守,在山谷北面的高地上驻扎着三千多兵马。只不过人马太少,被曹性帐下弓弩营几轮箭矢下来便射杀殆尽。如此以来。我军抢先占据山谷高地。蛮军再想从两侧逃走就不容易了,可谓是九死一生。至于火牛阵嘛,一旦火牛疯狂起来,根本不会绕路逃跑,只知道直冲向前,至死方休。再有十几万匹战马被火牛冲撞得惊吓过度。既而沦为惊马,其破坏力丝毫不逊于火牛,甚至远在火牛之上。
由此两相结合之下,十几万蛮军甚至凄惨。其场面更是惨不忍睹。据哨骑禀报,战后五千头火牛仅有不到三百头牛冲出北边谷口,蛮军战马冲出去两三万匹,余下四千多头火牛和多达数万匹战马大多死在山谷之中。这还仅仅是牛马的伤亡数目,凭此一项就足以将青狼谷铺满尸骸,血流成河。”
李利颇有感触地插话道:“可惜了那数万匹战马,我军休屠马场内的战马数量也没有这么多,否则我军实力必将再进一步,愈发强大!”
“呵呵呵!”李暹闻声而笑,说道:“兄长不必惋惜。据战后统计,青狼谷一战我军俘获蛮军不小两万五千匹战马,此外还有数千匹受伤的马匹,合计缴获战马三万余匹,战果丰硕啊!
此外,十一万蛮军中被火牛和惊马践踏而死之人大约五万余众,被我军截杀的蛮军一万余人,生擒蛮军两万余众,仅有不到两万蛮军逃脱,随后还被张辽将军率领的左翼骑兵追杀近百里。后续战况如何,目前尚不得而知,眼下战报只是记录大概数目,具体数量还需等待两三天才能汇总出来。”
李利颔首说道:“嗯,周瑜等人已经做得很好了,余下事宜不用着急,蛮军经此一战已然元气大伤,主力丧失殆尽,再也翻不起大浪,不足为惧。”
随即他突然问道:“我军伤亡情况如何?周瑜帐下原本兵马就不多,仅有四万余人,一场大战过后难免有所死伤。若是伤亡太大的话,单单是两万余战俘和三万匹战马就足以让周瑜手中兵马捉襟见肘,恐怕他们无力再战。”
李暹轻轻点头说道:“正如兄长所言,此次我军虽然大获全胜,却难免有所损伤。截止夜幕降临之时,周瑜将军帐下兵马折损一万余人,毕竟困兽犹斗,蛮军濒死反扑,我军阵亡六千余人,还有五千余将士受伤。因此现如今周瑜将军帐下只有虎贲营和金猊卫还算完整,根基犹在,余下郡府兵几乎伤亡殆尽,我军押送粮草的数千将士也留在军前听用,而今也已死伤殆尽。
所以此番哨骑星夜赶来大营,除了报捷,还带来周瑜将军的亲笔书信,请求派兵增援,接管战俘和战马。如此他才能腾出手来,进军剿灭南匈奴部落,实施兄长战前制定的后续计划。军情紧急,还请兄长速做决断!”
李利微微颔首,稍稍思量后,问道:“目前北地郡内还有多少郡府兵?”
李暹不加思索地答道:“郡府兵两万,驻守塞北城、黑狼峡和朔风口三处关隘的兵马还有一万兵马,此外愚弟私募了三千兵马守护郡守府。全部加在一起,共计三万三千人,大多是步军,没有成建制的战骑。”
李利闻言沉吟道:“也就是说,北地郡内还有三万兵马,而周瑜帐下目前也只剩下三万余战骑,手中却有大量战俘和战马。眼下我身边还有李挚亲率的五千战骑,原本打算支援周瑜之用,却一直没有收到他的求援书信。因此还在大营之中。”
当即李利正色道:“立即征调一万郡府兵开赴前方大营,传令铁陀,征调一万五千名郡府兵前来北地郡接管城池防御。待援军到来后,北地郡再次抽调一万步军前往前线大营听用。切记,朔风口五千守军不得擅动,余下兵马可以调动!”
“诺,末将遵命!”李暹起身躬身应道。
李利抬手示意李暹起身落座,随之神色稍缓,微笑道:“正事已毕,现在可以说你的私事了。暹弟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这个、、、嘿嘿嘿!”李暹闻声色变。略显黝黑的脸颊上流露出少有的潮红,显得很腼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借着憨笑掩饰内心的羞偭。
“呵呵呵!”看见弟弟这副表情,李利忍俊不禁地呵呵发笑。“很少见你这个样子,看来此事还真是实实在在的私事。否则你也不会难以启齿。是不是看中哪家女子。想让为兄给你保媒呀?”
“不不不,不是!”李暹闻言大惊,急忙摆手否认,随之硬着头皮说道:“兄长莫非真的忘了,再过几天就是愚弟大喜的日子?”
“大喜?喜从何来?”李利神情愕然问道。不过当他说完话后,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明悟。嘴角微微上翘,露出一丝诡笑。
显然,李利已经知道李暹为何而来,却明知故问。故意调侃弟弟。因为李暹此刻显得很憨厚,很可爱,平时很少能见到他这副腼腆的样子。
“兄长真的忘得一干二净了,不应该呀!”眼见李利一脸茫然之色,李暹顿时急了。只见他急切说道:“今年春天,兄长游历冀州时曾给愚弟定下一门亲事,就是常山赵云的妹妹赵雨呀!兄长想没想起来?”
“哦!原来是赵雨小妹啊!”李利恍然大悟地轻轻拍一下脑袋,讪笑道:“暹弟见谅,为兄这些天满脑子都是打仗,居然把这么大事情抛到脑后,对不住兄弟你呀!不过我听你嫂子提起过,你好像不大愿意迎娶赵雨小妹,对这门婚事也不太热衷。既然这样,依我看强扭的瓜不甜,还是算了吧。正好我军大战正酣,也没空替你张罗成亲,实在脱不开身哪!要不这样吧,这门亲事先推了,改天我再替你找个更漂亮的名门闺秀成亲,你看如何?”
“别呀兄长,这婚事都定下了,岂能说退就退?”李暹这下是真急了,下意识拉着李利的手臂,满脸急切地道:“我的亲哥哥呀,小弟马上就要成亲了,这个时候退婚,那赵雨妹妹往后怎么见人哪!还有,我听说赵雨的兄长赵云可是一员虎将,兄长甚是喜爱,还没正式加入我军就给他中郎将之职。现在若是退婚,岂不是把赵云也拒之门外,白白错失一员虎将啊!请兄长三思。”
“呃,对呀,赵云确实相当了得,那一杆龙胆枪使得出神入化,确有万夫不当之勇!”李利后知后觉地点头说道。
但他忽然话锋一转:“暹弟呀,现在我军正逢战事,倘若我忙着替你张罗婚事,全军将士作何感想,会不会认为我只顾着自家弟弟,却不顾将士们的死活呀?所以,这门亲事还是别提了,反正你也不喜欢赵雨,从来没见过她。据说她长得很丑,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一屁股坐下去就能把卧榻压垮,这种另类粗俗的女子错过了也不可惜。你说是不是啊?”
“这是谁说的,我绝不放过他!”李暹闻声火冒三丈,大声道:“我虽然没有见过赵雨妹妹,但我找人打听过,大家都说她长得貌美如花,青春靓丽,身姿高挑健美,乃世间少有的美人儿。而且,她还允文允武,一身武艺仅比他二哥赵云稍逊一筹。此等奇女子我李暹一定要娶她为妻!”
“这是谁告诉你的,莫不是诓你?”李利接声问道。
李暹闻言微怔,迟疑道:“不能吧,段煨、许褚、陈到和何曼等人都这么说,众口一词怎么可能有假?”
“咯咯咯!”李暹话音未落,只见大帐东侧的后帐房门忽然打开,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笑盈盈地联袂走出来。
“暹弟别听你哥胡说,他是逗你玩呢!”二女一边说话一边款款走到对面坐下,滇无瑕笑嘻嘻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早在大军出征之前,你哥就派人前往冀州迎亲,现在弟妹应该都已经进入西凉境内了。当时蛮军寇边,暹弟自然不能亲自前往冀州迎亲,对此你哥特意在信中说明,如果弟妹是通情达理之人,一定能够谅解。至于张罗婚事么,我们姐妹早在你哥哥游历扬州时就准备好一切,府邸和一应家具全是名匠打造,就在骠骑大将军府右边,以后来往甚是方便。”
“啊!”耳边听着滇无瑕的话,李暹彻底傻眼了,黑脸愈发羞红,显得分外腼腆。
第591章秋雨行整戈待旦
咻!
阵阵秋风呼啸而过,裹挟牛毛细雨随风摇曳,飘飘洒洒倾斜而落。
嗒、嗒、嗒!
朔风口要塞北面,百里之外的草原上,五千战骑押送四十余辆马车缓缓前行,一路向北而去。
队伍前方,四人四骑并肩前行。他们头戴斗笠,身披战甲,顶着秋雨策马而行,神色轻松,不急不忙,不时低声说话。显然他们是为前方将士解送辎重的汉军,因为朔风口北面三百里草原如今都在汉军控制之下,故此这一行辎重队伍才会如此不紧不慢地悠闲赶路,有恃无恐,丝毫不担心辎重被蛮军打劫。
这是青狼谷之战结束后的第三天。
大战当天深夜,朔风乍起,天气突变,从后半夜开始便下起大雨。随后大雨连续下了两天,直到第二天傍晚,雨势稍减,转为牛毛细雨。
大雨突然来袭,迫使朔风口大营原本准备妥当的犒军队伍不得不推迟两天,直至雨势稍缓后方才起程出发。
北方秋春两季的雨水似乎很有灵性,每当某一处生灵陨落之时,总会降下雨水为死去的亡灵送行。这其中不分种族,不论好坏,一视同仁,绵绵细雨就像送别的眼泪倾斜滑落,情意深长,连绵不绝。
是以很多百姓认为这是苍天有眼,天道至公,怜悯苍生。
或许在汉人眼里,蛮军年年犯境,烧杀劫掠,无恶不作;但在异族百姓看来,劫掠也是一种生存方式,就像草原上的狼一样,弱肉强食。有能力抢夺劫掠也是本事,没有善恶好坏之分。这是草原的生存法则,掠夺是本能,强者为尊。
青狼谷一役,十一万蛮军控弦之士近乎全军覆没,将近六万草原勇士葬身山谷,三万余蛮兵被俘,剩下不到两万蛮军仓皇逃命,可惜身后还有三万汉军战骑沿途追杀。大战当夜,汉军以张辽、许褚为首的三万战骑一鼓作气追杀上百里。直至天降大雨方才作罢。追杀之中汉军顺势攻取蛮军后方大营,致使留守大营的三万余蛮军措手不及,尚未组织抵抗,就被汉军铁骑冲进辕门,随即蛮军作鸟兽散。各自惊慌逃命。
战后,青狼谷参战的十一万蛮军仅有八千人逃得性命。余下十万大军之中要么被俘。要么被斩杀葬身山谷,幸免于难者寥寥。而留守蛮军大营的三万蛮军步卒则大半沦为战俘,一应粮草辎重悉数落于汉军之手,随后蛮营成为汉军的大营,兵锋直指匈奴王庭。
飘飘洒洒的秋雨冲洗草原,卷走殷红的鲜血。淹没杀戮的足迹,将郁结如实质般的血腥戾气冲散殆尽。
这一场大雨对于战争双方是公正的。大获全胜的汉军需要时间消化战果,休整兵马;一溃千里的蛮军需要这段时间舔伤口,抚慰心灵。思考未来的方向,何去何从。
蛮军入侵北地郡至今已有两月,先前势如破竹的胜利已成追忆,继池阳城惨败之后,青狼谷一战蛮军几乎全军覆没。两个月下来,蛮军赢多负少,但仅有的两次惨败却葬送了整个塞北蛮夷部落的十几万控弦之士。
池阳城一战,蛮军十五万兵马折损五万余众,还有上万人马四散溃逃,不知所踪。青狼谷一役,蛮军在剩余兵马的基础上重整旗鼓,一共集结十四万大军,结果一败涂地,全军覆没。如此两战下来,蛮军至少战死十万之众,余下数万蛮军被俘,剩余人马零星逃命,或是逃回部落,亦或是隐藏起来,苟延残喘。
是以青狼谷一役彻底摧毁了河套草原上蛮夷部落的最强战力,使其元气大伤,陷入土崩瓦解的绝境。北地羌族部落总共不过两三万兵马,惨败之后部落战斗力量损失殆尽,已然无力反抗,灭亡在即。南匈奴王庭最具战斗力的六万勇士悉数战死,匈奴老王被诛,於夫罗父子重伤逃脱,部落中仅剩两三万控弦之士,人心离散,惶惶不可终日,已然不足为惧,只待汉军出兵,旦夕可灭。盘踞在雁门、五原一带的西部鲜卑,前后两次出兵四万余众,战后逃生者不到三千人马,主力尽丧,元气大伤。至于剩下一些零星部落,不过是一群趁火打劫之辈,此次打劫不成反倒被诛,已然翻不起大浪,随后只需各郡郡府兵出兵清剿,便可将其覆灭。
面对如此大好形势,汉军在草原上行军自是无所畏惧,不紧不慢地缓缓前行,清风细雨相伴,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夫君,妾身之前确实小瞧了周瑜,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能耐,一战灭掉十几万蛮军,真是让人不可思议!”这是李利第一次听到滇无瑕承认错误,而且还当着马云萝和李挚二人的面坦然说出来,此举着实有些出人意料。
一念至此,李利会心一笑,摇头说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不必介怀。前些日子战事不顺,不光是你忧心忡忡,就连我也是忐忑难安,担心北伐失利,影响大局。自我以下,想必军中将领质疑公瑾统兵征战能力的人不在少数,甚至还有很多将领联名请求换将。这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大家都是为了我军战事着想,对事不对人,可以理解。如今战局已定,十几万蛮军灰飞烟灭,接下来就是我军全面出兵收复河套失地的大好时机!”
“嗯,夫君所言极是。”马云萝欣然点头,接声说道:“我和姐姐先前担心周瑜资历太浅,统兵经验不够,并非不信任他,也不怀疑他对夫君的忠心。毕竟他初入军旅,在此之前也没听说过他有率领大军征战的事迹,第一次出征就担任主将,指挥数万大军作战,难免让人放心不下。所以,我们才建议夫君亲自出战,以免耽误战事,损兵折将。
现在看来,确是我和姐姐多虑了。夫君征战多年,久经沙场,先前从不将战事托付于他人,历来都是亲自领兵出战。即使是滕霄、徐荣等驻守司隶的大将,也只是防守边境,并未主动出击。此次夫君首开先例,派遣周瑜担任主将,全权主持前方战事,确实有些出人意表。事实证明,夫君走遍大江南北,阅人无数,知人善任,此次启用周瑜率兵出征确实是英明之举!”
“呵呵呵!”李利爽朗而笑,欣然说道:“如今我军兵强马壮,满打满算兵马多达四十万,占据三州之地,无论是兵马还是地域疆土都与以往大不相同。因此,大量启用有能力有担当的将领独当一面已然事在必行,此次周瑜旗开得胜,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往后还有更多将领独当一面,戎守一方,希望他们都能像周瑜一样,遇事沉稳,不急不躁,谋定而后动,克敌制胜。”
话音稍顿,李利若有所思地说道:“天下各州经过这些年的纷争酝酿,各镇诸侯先后崛起,招兵买马,大肆壮大实力。现如今天下诸侯虽多,但真正有实力的诸侯已经渐渐凸现出来,天下已然进入火拼兼并时期。大汉天下就这么大,断然无法容纳这么多诸侯并立于世,眼下某些强势诸侯越来越强,势必要吞并周边实力弱小的小诸侯势力。这是一个不进则退的时代,一味防守是没有用的,唯有不断进取才能生存下去。所以,我西凉军这两年的安稳日子到头了,而后必须大举出兵,攻城略地,扩充地盘,壮大实力。
所幸一直困扰我军的粮草问题已经解决,至少半年内不用担心粮草紧缺,若是谋划得当、合理调配的话,足可供应我军一年之用。只待平定北疆之后,我军再无后顾之忧,完全可以放开手脚,出兵中原,与中原各镇诸侯决一雌雄!”
滇无瑕闻言后,娥眉微蹙,疑声道:“出兵中原势在必行,只是夫君所说我军再无后顾之忧,妾身以为不然。即使北疆平定之后,西域暂时不用担心,但我军身后仍然还有隐患。”
“姐姐说的是汉中张鲁?”马云萝不愧是久居凉州的将门之后,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说出滇无瑕的顾虑。
滇无瑕应声点头,肯定道:“正是。汉中地处凉州腹地,扼守凉州通往益州的咽喉要道,实乃我军心腹之患。张鲁不除,我西凉始终都要派遣重兵驻防,如此就会拖住我军一部分兵力,让我们无法集中优势兵力攻取中原。”
李利轻轻颔首,沉声道:“汉中之地我是志在必得。不过目前张鲁派驻重兵严防死守,防范之严密使得我军毫无可趁之机,由此才会放任他存留至今。再者,出兵汉中必须出师有名,如此才能让天下百姓信服,是以眼下还不是攻取汉中的最好时机。更何况,世事并不是依照我们所想而转动的,有些事情躲也躲不掉,眼下中原局势诡异,早在於夫罗蛮军犯境之时便开始酝酿着一场空前大战。故而若想攻取汉中,必须先将中原诸侯施以重创,如此我军才能转而剿灭张鲁。”
说完话后,李利仰头看看天色,随即大手一挥,令道:“加快速度,务必在天黑之前赶到大营,犒劳全军将士!”
第592章道缘由一劳永逸
秋雨夜,清凉袭人。
汉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迟来三天的犒军筵席已经持续一个时辰,全军将士敞开肚皮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当真惬意之极。
夜间驻守大营的将士是昨天刚刚抵达前线的一万郡府兵,负责拱卫中军的将士是李利此次犒军带来的五千铁骑。
是以前线将士自周瑜以下,今夜全军将士全部歇息,大摆筵席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当帐内众将拼酒正酣的时候,主帅李利悄然离席,随后周瑜、鲁肃、法正、典韦、张辽等人同样轻轻起身,移步后帐议事。
后帐内,滇无瑕和马云萝二人早已换回女装,提前煮好香茗,给在坐的众人斟上一盅香气萦绕的热茶,随即二女退到帷帐之后,窃窃私语。
“末将惶恐,怎敢有劳两位主公夫人奉茶?”周瑜坐在李利身旁,诚惶诚恐地恭声说道。
李利微微摇头,笑道:“帐外犒劳全军,此刻便是犒劳公瑾和诸位将领。只是战事尚未结束,因此诸位的战功暂且记在功劳簿上,待收复失地之后一并赏赐。至于无瑕和云萝亲自奉茶之事,这是我对她们的惩罚,让她们当面向公瑾致歉。”
“呃,此话从何谈起?”周瑜闻声愕然,不解问道。
李利满脸笑意地坦言道:“公瑾有所不知。在此之前,军中很多将领不明原委,联名请命,请求我临阵换将,亲自领兵征战。这其中就有她们二人在内,担心公瑾资历尚浅,不足以统领全军。因此夙夜难眠。而今公瑾旗开得胜,一举覆灭蛮军主力,一战成名。为此她们二人深感愧疚,净手煮茶向公瑾和诸位致歉。不知公瑾能否见谅?”
“哦,原来如此。”周瑜恍然应声,既而起身向帷帐后面的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拱手一揖,恭声道:“多谢两位夫人赐茶,周瑜愧不敢当。”
“将军不必多礼,快请起身。”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拨开帷帐,欠身施礼。随之滇无瑕含笑说道:“先前确是妾身姐妹不识公瑾之才。故而有所顾虑。如今事实证明,公瑾足可胜任主将,统领一军,替夫君解忧。此前失礼之处,还请将军雅量海涵。”
“夫人言重了。末将诚恐。此事亦在情理之中,两位夫人不必挂怀。”周瑜恭声说道。
滇无瑕轻轻点头。柔声道:“公瑾雅量。请入座奉茶。”再次欠身施礼,滇无瑕和马云萝二女轻步退到幕后,不再言语。
这个小插曲并非李利有意安排,而是滇无瑕和马云萝姐妹二人执意如此。二女都是性格直爽之人,且蕙质兰心,自知错怪周瑜。便要当面致歉。否则,此事瞒不住人,日后定会被周瑜知晓,到那时再行解释已然为时已晚。因此她们主动道歉无疑是明智之举。话不说不明,开诚布公反倒更能令人释怀。不过自古主臣有别,她们不用郑重道歉,亲手煮好一壶香茗致歉已是难能可贵,足可表达歉意。倘若她们正式道歉,那周瑜还真是承受不起,当真要诚惶诚恐了。
落座之后,周瑜恭声对李利说道:“末将确实资历太浅,阅历有限,承蒙主公器重,予以重任,此番侥幸取胜,全仗众将士舍身用命之功。因此,末将不敢贪功,还请主公明鉴!”
“呵呵呵!”李利欣然而笑,摆手说道:“此役出征将士人人有功,阵亡将士更是居功至伟,待战后由各郡县属官妥善抚恤。所以公瑾不必过谦,有功必赏,此事由子敬详细记下,战后论功行赏。”
“主公英明,末将代出征将士叩谢主公!”周瑜及帐内众将俯身跪拜道。
李利微笑抬手,示意众人起身,随即举盅邀众人共饮。
寒暄过后,李利笑声道:“此番青狼谷之战是我军前所未有的大胜,可喜可贺,出征大军自公瑾以下尽数加俸一年,其它赏赐由将军府统筹安排。不过我有些好奇,大军何以一败再败之后,毕功于一役?”
此话一出,在坐众人除鲁肃和法正二人会心而笑之外,其他人尽皆侧耳倾听,期待周瑜道明缘由。其实李利之所以有此一问,便是说出众将心中的疑问,否则他们得胜之后还不知道怎么打赢的。
周瑜面带笑意地说道:“众所周知,草原蛮夷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没有防御永固的城池。由此若想平定河套、彻底肃清蛮军,收复失地,就必须将他们全部剿灭,否则日后他们定会卷土重来,再度袭扰劫掠边境。如此以来,我军就面临一个大难题,那就是逐一消灭蛮夷各个部落必定迁延日久,绝非一朝一夕可成。因为大汉建国至今,至少与北疆蛮族征战上百年了。
其间,我汉军驱逐北匈奴远遁西域,随后与南匈奴打打和和相持百余年,却始终没能将彻底征服。故而我军此次北伐,难免重蹈覆辙,即使能够迅速打败蛮军,却很难彻底占据这片草原,随后极有可能得而复失。”
话语稍歇之余,周瑜轻抿一口茶,继续说道:“有鉴于此,末将就想出一个示敌以弱、诱敌深入之策,是以领军出征以来,一败再败,均是不敌蛮军。但我军每次战败都不是惨败,而是败而不乱,更不能让蛮军轻易取胜,一定要将蛮军打疼,让他既能取胜又胜得十分艰难,死伤不在少数。只有这样才能诱使蛮军看到胜利的希望,从而促使他们非但不会就此解散联军,反而会将各自部落的兵力调集到前线作战,企图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打败我军,继而再次攻入凉州,大肆劫掠。
事情正如我所料。蛮军屡次打败我军,却都是小胜,打败我军的同时,他们自身伤亡也不小。由此便给蛮军首领一种错觉,那便是仅凭他们现有兵力无法彻底打败我军。只有再次调集人马,才能大败我军,继而将我军赶出草原。于是,当我军连续三战悉数败于蛮军之后,蛮军各部首领纷纷调集后方部落的留守兵马前来增援,最终再次聚集十几万蛮军。
这样以来,草原各个部落的兵力就空虚了。当时我本想将我军四万余人马分出四个万人队,偷袭蛮夷后方部落,给他们来个釜底抽薪之计,如此便可断了蛮军的后路。而后再徐徐歼之。
不承想,正当我准备分兵出击之际,於夫罗却送来战书,要与我军在青狼谷决战。而青狼谷这个地方虽是屠各部落占据的草原,但我军先后三次与蛮军在山谷内厮杀。对山谷周边百里之内的地形了如指掌。山谷周围百里无遮无拦,有利于蛮军战骑冲锋追杀。而青狼谷就是这片草原上唯一一处地势低洼的山谷。若是在山谷内决战。一旦双方厮杀到一起,就很难脱身。於夫罗将决战地点定于青狼谷,分明是企图将我军聚而歼之,一举诛灭我军。”
说到这里,周瑜抬头看着李利,话锋陡转说道:“正当我一筹莫展准备拒绝与蛮军决战之时。主公却从朔风口大营运来一批粮草,其中没有多少粮食,却有两千多头从蛮军大营缴获而来的肥牛。当时我灵机一动,计上心来。肥牛可用!因为我军营中本来就有几百头耕牛还没来得及屠宰,再加上后方送来的肥牛,足有三千头之多,若不善加利用,当真是太可惜了。
于是末将当即签下战表,随即派遣将士返回北地郡,就近购买耕牛,两天之内又收集了将近两千头耕牛,如此便有五千头耕牛。这么多耕牛若是组成一支奇兵,那战斗力可想而知,休说蛮军十几万战骑,就算再多些也不在话下。而青狼谷地形又极为独特,只有南北两端可供战骑出入,两侧都是坡度较大的堵坡,不便脱身,如此地形绝对是使用火牛阵的天赐福地。”
说到这里,周瑜不禁有些激动,面露喜色地感叹道:“就这样,於夫罗本想在青狼谷内将我军聚而歼之,却没想到他给十几万蛮军挑了一个葬身之地。南面谷口两侧的高地是我军先前两次摆脱蛮军追击的逃生之地,堵坡被践踏的坑坑洼洼,足可让我军迅速登上山谷高地,占据有利地形。与此同时,我特意提出改变决战时间,从辰时推迟到午时,其用意有二,其一就是留够足够的时间准备火牛阵,其二便是午后天气闷热,耕牛一旦尾巴着火,将愈发狂躁,战斗力更胜一筹。
与此同时,两军阵前斗将之中,我特意嘱咐段煨将军留下於夫罗性命,便是要让他下令蛮军全军出击。若是没有於夫罗亲自下令,只怕难免有人不听号令,迟滞不前,如此以来就让我军无法守住蛮军退路,致使火牛阵的威力大减,无法毕功于一役。所幸段煨将军不负所托,重伤於夫罗之后却留其性命,促使他还能下令全军出击。然而蛮军出击之后,所面对的对手不是我军四万战骑,而是五千火牛军团。哈哈哈!”
详细道明实情之后,周瑜不禁意气风发地开怀大笑,而在坐众人恍然大悟之余,同样是身心舒畅地朗声大笑。
“好好好!”李利颔首大笑道:“公瑾用兵深谋远虑,早在使用火牛阵之前便已成竹在胸,随后敏锐捕捉战机,居然能从耕牛身上想出破敌制胜之法。随后任何一个细节都尽在掌握之中,时间、地势掌握得恰到好处,就连敌魁於夫罗都在你的算计之中,最后为我军大破蛮军帮了大忙。自古善用兵者莫过于公瑾,当真是鬼神莫测,令人匪夷所思啊!”
“主公所言极是!”李利话音方落,众将纷纷附和,惊叹之余心中暗自唏嘘不已。
实际上,在坐的众将包括典韦、张辽、段煨等西凉宿将在内,在此之前都对周瑜能否率领大军打败於夫罗麾下蛮军抱有怀疑之心。不过他们都是深得李利信任的战将重臣,对李利下达的军令历来是不折不扣地严格执行,因此他们尽管怀疑周瑜的领兵能力,却不会违背周瑜将令,更不会阳奉阴违自作主张,一切都是依令而行。
然而对于周瑜这个初入军旅便对他们指手画脚的主将,要说他们心里没有一点抵制之意,那纯属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自欺欺人。但凡是人,就难免有些好胜之心,尤其是很多颇有本事的人,轻易不会服人,更不会对周瑜这样后来者居上的年轻将领惟命是从。他们之所以听从周瑜调遣,是因为主公李利就在后方大营坐镇。一旦他们抗命不尊,一日之内就会传到主公耳朵里,随后就会迎来主公李利的问责,甚至于李利亲自前来大营问罪。是以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表现抵制周瑜将令的苗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依令而行,但心里却是十分怀疑战事能不能取胜。
直到青狼谷大胜之后,众将彻底心悦诚服了,真正认可了周瑜的主将地位。此后才算是真正听命于周瑜调遣,不再怀疑他的将令是否可行,平时碰面时也是真心敬重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点头见礼,而后顾自离去。
此外,大战结束三天,众将还理不清头绪,不知道这场大胜究竟是怎么回事。想不通区区火牛阵竟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竟然一举灭杀五万多蛮军,令十几万蛮军灰飞烟灭,最终仅有数千人侥幸逃生。
直至此刻周瑜道出实情,众将方知火牛阵固然厉害,但要想毕功于一役却要精准把握时间和当时所面对的形势。只有在最恰当的时间和最有利的时机,发动火牛阵,才能达到最大限度破敌制胜的效果。因此,实施起来却并不容易,任何细节都必须把握的恰当好处,任何一个有利于扩大火牛阵战果的因素都必须利用起来。
正是如此,青狼谷一战才能创下如此辉煌的战果,一战灭掉蛮军战力,致使草原上数以百计的部落再也没有能够正面抵挡汉军进攻的反抗势力,收复河套失地已然胜利在望。
第593章李文昌跃马草原
秋风呼啸,遍地金黄。
河套草原上,荒草随风起伏,风中不时传来一声狼嚎,惊起隐藏在草丛中的动物疾行窜动,四散而逃。
晴空白云间,一只雄鹰疾掠长空,随之盘旋在十余里外的高空,惊鸣示警。
哒哒哒!
一阵低沉有力的马蹄声从草原南面而来,随之声响越来越清晰,十余骑直奔雄鹰惊鸣的方向疾驰而去。
“主公慢行,我等该回去了!”
跃马疾奔之中,李挚骑着骅骝马四蹄疾行,追赶跑在最前面的李利,急声喊话道。
“吼!”
这是金猊兽王标志性的兽王咆哮,一声巨吼之下就意味着这片草原将是它的领地。
缓缓减慢奔行速度的李利,不以为意地扭头对李挚说道:“为何要停下?”
李挚策马赶上李利,缓口气后,说道:“雄鹰鸣叫示警,看来我们已经进入某个部落的势力范围,若是再往前去,恐怕就会遇到蛮夷骑兵的劫杀。不过金猊兽这一声巨吼震动四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想必前面的蛮夷部落已经察觉,随后就会赶来。”
“嗯,我倒是忘了这里眼下还残留着一些零星部落。”李利颔首应声,随即摇头说道:“不过也不要紧,我军就在东边百里之外扎营,想必这个部落不会太大,否则他们早就闻讯逃走了。”
“嗯,主公所言极是。”李挚轻轻点头,眼神中流露出无可奈何之色。他并不担心有人行刺,因为方圆两百里之内超过千人的蛮夷部落都被周瑜大军消灭了,故而纵有漏网之鱼也不过区区百人,根本不足以对李利的安全构成威胁。
现在已是犒军之后的第十天。
五天前。北地郡后续支援的两万兵马抵达前线大营,而后周瑜重整兵马,率领五万步骑出征。数万战俘和缴获的军械辎重,由李暹率领的郡府兵全盘接收,然后运回北地郡。按照预定计划,此次收复河套失地的所有战事全权交付于周瑜执掌,李利仍旧留在大营,待歇息数日后,就要启程返回长安。
因此眼下留在李利身边的卫队仍是李挚率领的五千战骑,此刻就驻扎在东边百里之外。滇无瑕陪在马云萝身边,生怕她有个闪失。因为马云萝怀孕了,而且不是最近怀上的,而是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最近方才渐渐表现出来。初次怀孕的马云萝几乎闻不得一点荤腥。呕吐很厉害,以至于吃些清淡的食物。身子很虚弱。之前十天。李利一直陪在马云萝身边,寸步不离营帐。今天清晨,他静极思动,带上李挚和十几名亲兵出营狩猎,其实狩猎是假,跃马草原才是真。
此刻看到李挚面露忧色。李利笑着说道:“若是遇到小部落倒也不足为惧,些许毛贼能奈我何?好久没有纵马驰骋草原了,此番一口气奔行数十里,还真是身心舒畅。惬意之极!记得上一次纵马草原还是两年的秋天,那时我军平定西凉二州,也是胜券在握,我与无瑕、云萝前往休屠马场,在休屠草原上信马由缰,纵横驰骋,令人神往啊!”
李挚常年跟在李利身边,深知自家主公的喜好,近两个月来一直待在营帐里,却是有些憋闷,今天出来狩猎实际却是散心。毕竟挤压在李利心头的事情太多,时刻思考着天下局势以及西凉军未来的前景,还有就是最近中原各州细作的探报源源不断传到李利手里,似乎司隶局势越来越不利,一场大战已然迫在眉睫。正因如此,李利才会将北伐大军全权交给周瑜,而他则抽身出来,准备返回长安主持大局。
此刻听到李利这番感叹,李挚知道主公感叹的不是草原风光,而是两年来西凉军没有再次扩大地盘,仍旧是两年前的三州之地。
一念至此,李挚轻声说道:“最近两年我军虽未扩大多少疆域,却扫平了周边蛮夷,向雍凉二州的边境向外推进数百里,若是加在一起的话,绝对不下于四个郡的疆土。两年来西凉各州郡大力发展农耕,让百姓可以自给自足,虽不敢说丰衣足食,但一般百姓家里都有余粮,这在两年前是不敢想象的。此外,我军原本只有三十多万人马,军械参差不齐,可现在却是不同了。大军增兵至四十余万,军械齐备,很多战营还更换了新式武器,战力更胜从前。最重要的是,如今西凉三州之内人口增长迅速,两年间增长一百万多万人口,现如今我西凉治下人口已超过四百万,待周瑜将军平定河套之后,将再增数十万人口,疆域也会扩大许多,整个蛮夷领地面积相当于司隶一州之地。”
“呵呵呵!廖胜于无吧。”李利淡然一笑,沉吟道:“乱世之中人口才是最重要的,只要有人,地盘早晚都会有的。南匈奴领地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土地,只不过那里地形多变,高山、荒漠和沼泽很多,气候寒冷恶劣。可惜我们顾不上这些疆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语气稍顿之后,李利话锋一转,说道:“我喜爱草原,并不单单是欣赏草原风光,而是向往草原的博大胸怀。而今诸侯争霸,并不是谁的实力强大,谁就一定能问鼎天下。世事多变,局势更是瞬息万变,我辈男儿打天下,光有武力还远远不够,还必须具有开阔的视野,博大如草原一样的胸怀。”
“末将记得主公说过,大海比陆地更加广阔。”李挚插话道。
李利闻言后,哑然失笑道:“子诚记忆力真好。大海确实很辽阔,无边无垠,可惜大海上什么也没有,所有生命都在海水之中。因此,如果有人说男人的胸怀像大海,那么有两种可能。其一是说他确实雅量宽宏,无欲无求,胸怀博大。其二便是其人容不小任何一丝瑕疵。眦眦必报,就像大海一样看起来十分伟岸,实际内心深处万念丛生,却都隐藏在表面之下,让人无从捉摸。”
“主公此言似乎另有所指,是担心司隶局势吗?”听话听音,李利这番话似乎扯远了,但李挚却似有所悟,当即轻声问道。
“嗯。”李利微微点头,赞许道:“别人都以为子诚木纳愚钝。实际上你是大智若愚之人。现如今中原局势混乱不堪,就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一般,然而这都是表象。其实早在我军誓师出征之际,中原局势就已经诡异地平静下来,各路诸侯频繁调动兵马。看似他们之间好像又要大战一场,实际这些兵马都是冲着我李利来的。意在联合出兵攻取司隶。削弱我西凉军的实力。
如果说於夫罗挑起蛮夷联合出兵进攻凉州只能算是开胃菜的话,那么接下来我军要面对的诸侯联盟才是真正的大餐盛宴。事实上,於夫罗只不过是被某些诸侯利用的蠢货,一颗棋子而已,其用意就是打乱我军阵脚,想引诱我调集大军北伐。然后趁着我军兵力空虚之际。大举出兵司隶,想借此给我西凉军施以雷霆一击,让我们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可惜联军就是联军。各镇诸侯各怀鬼胎,都想让别人先出手,因此拖拖拉拉一个多月,白白错失良机,直到现在仍未正式会盟。”
李挚闻声色变,惊声道:“既然如此,我军完全可以率先出兵,将他们各个击破啊!”
“不能主动出击!”李利矢口否决,既而沉声说道:“主动出击听起来很不错,实际却是破绽百出,很容易给对手留下可趁之机,继而遭受重大损失。我西凉军单凭军力两年前就已经是天下诸侯之首,而今我军实力更胜往昔,实力稳居天下之冠。然而面对各镇诸侯群起而攻,我们只有把拳头缩回来,等到诸侯盟军出手之后,再重拳出击,如此方有几分胜算。若是抢先出手,即使能够灭掉一两个诸侯,随后就会被其他诸侯围攻,难免有失。”
说到这里,李利摇头叹息道:“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司隶之地名义上归属我西凉治下,实际上大半郡县都在门阀士族掌握之中。眼下我军控制着各郡郡城,而门阀士族则掌握着司隶境内半数以上的钱粮,因此该交的赋税他们一分不少全都交上来,也不与驻军正面冲突,致使滕霄和徐荣二将多次想要动手,却苦于没有足以令人信服的借口。就这样,为了大局稳定,两年来我始终隐忍不发,没有对这些门阀士族下手。没想到此次中原诸侯却是按捺不住联合攻我,这就给司隶门阀创造了摆脱我西凉治下的绝好机会,相信他们一定会善加利用时机,阴谋诡计都会使出来,企图削弱我军实力。
不过他们的算计究竟能不能得逞,确实要看这些心怀叵测之人有多大能耐了。希望他们不要我失望,否则我这两年就算白等了!”
李挚闻言后,下意识点头,随即暗自思量,不经意间瞥见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突然从李利左侧的山坳里疾奔而来。
“主公当心!”
顿时间,李挚失声惊呼,本能地抬起双臂准备掷出锁链击杀这匹突如其来的白马。却不料被李利伸手按住,“子诚不必惊慌,我已经观察这匹白马多时了。很不错的一匹野马,体长过丈、肩高九尺有余,腹生鳞旋,这是一匹并不多见的千里良驹,足可与周瑜胯下的黑膘马媲美。子诚带上亲兵原路返回,待我降服此马之后,自会回营。”
“这、、、末将不能从命!”李挚闻言大急,首次拒绝李利的命令。
李利闻言微怔,剑眉微动,厉声道:“区区一匹野马而已,难道我还降服不了它?休要多言,立刻执行命令!”
“主公息怒,末将领命便是。”眼见李利微怒,李挚不再坚持,当即大手一挥,带着亲兵后撤。
目送李挚一行十余人离开,李利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全,但这种担心眼下确实有些过头了。如今大半个匈奴草原都在汉军的铁骑之下,再过半个月说不定就能拿下匈奴全境,顺势占据并州西北四郡之地。因此李利现如今的安全不用担心,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孟浪之人,骨子里还是很惜命的,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眼下李利确实有些见猎心喜,想借此疏松疏松筋骨,毕竟一个多月坐守大营的日子着实把他憋坏了。此前每逢战事,他哪次不是亲自领兵征战,身先士卒,此番北伐却硬是枯坐后方一个多月,当真让他很不习惯。不过这种经历必须克服,往后也必须习惯,因为他是西凉军统帅,身先士卒的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否则他就不是一个称职的统帅。
第594章驯野马捷足先登
蓝天白云下,雄鹰展翅飞。
秋风阵阵凉,荒草淡淡香。
哒哒哒!
左边山坳里,一匹神骏的雪白骏马健步飞奔,直冲李利勒马驻足的位置疾驰而来。
然而李利却是处变不惊,不急不躁地安抚座下金猊兽,以免它怒吼一声惊走这匹即将到来的神骏白马。
事实上,李利早在与李挚说话之间便已瞥见白马四蹄狂奔的雄姿,因此他故意堵住山坳的出口,企图亲手驯服这匹野马。
而他之所以笃定这匹白马是纯种野马,是因为此马奔跑时的马蹄声与战马略有不同。马蹄声远不如战马清脆,奔跑声响低沉而迟滞,马背上没有任何马具,并且在一人多高的荒草丛中迅疾如飞,显然早已熟识草原环境和地形,步幅轻快稳健。由此可见,此马绝非被人驯服的战马或座骑,而是一匹野性十足的野马,并且还是十分难得的千里良驹。
尽管李利见惯了好马,麾下将领之中很多将领的座骑十分不凡,其中不乏宝马良驹。此外,休屠马场中至今还有六十余匹良驹,先前也是野马,经过三年的驯服饲养,而今都是随时可以征用的良驹,周瑜座下的黑膘马便是由此而来。但是,宝马再多终究赏赐一匹就少一匹,往后会越来越少,故此他绝对不嫌宝马太多,反而是越多越好。
再者,李利是个无利不起早的家伙,今日出营狩猎收获不小,却都是寻常的野兔和麋鹿,没有捕到稀罕猎物。如今正准备回程却遇到这匹难得的野马,他自然不会错过,正好借着驯马疏松筋骨。一展身手。
眼角余光目测着野马与自己的距离,李利蓄势以待,并且不忘观察四周的地形,随之轻拍金猊兽的狮头,指着东南面的山坡,煞有其事地伏在金猊兽耳边低声自语。
近了,五十步、三十步、二十步。
忽然,李利纵身跃起,轻身踮地之后,大步如飞。既而纵身一跃,直奔野马扑身而上。
唏聿聿!
随着野马惊叫嘶鸣,但见它骤然人立而起,前蹄飞踏,马身剧烈摇摆。而李利此时已经稳稳坐在马背上。双臂紧紧抱住马颈,双腿夹紧马腹。任凭它如何剧烈摇晃窜动。李利始终不为所动,抱住马颈就是不松手。
恰在李利飞身跃上马背之际,金猊兽座骑极有灵性地撒腿狂奔,径直朝着李利先前指定的十余里外的山坡疾奔而去。最为难得的是,金猊兽没有像往常一样嘶叫怒吼,否则李利很难扑身跃上马背。只要金猊兽一声巨吼。野马定然惊慌逃窜,绝对不敢冲向李利。因为金猊兽就是野马的克星,乃草原之王,任何兽类看到它都会畏惧而逃。即便是大虫猛虎、熊瞎子遇到它,也会扭头就跑,从无例外。
然则经过三年多的朝夕相处,金猊兽王越来越有灵性,识人认人早已不在话下,而且还能精确无误地领会主人的意图,仿佛能够听懂人言,甚是乖巧喜人。故而李利在外游历的半年之中,金猊兽王带着它的配偶小金猊兽王把李欣等人哄得团团转,天天忙着给它们做糕点,待遇之高与李利相比也不遑多让。
待李利回到府邸之后,金猊兽王似乎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对骅骝马充满敌意,却碍于李利训斥不敢攻击骅骝马。不过金猊兽王却是变得愈发勤奋起来,只要李利出府,它就跟在后面,并且还要把骅骝马赶到远处,让它不能靠近李利。
或是常年与人为伴的缘故,金猊兽越来越聪明,似乎天生就会察言观色。因此它准确判断出谁对主人李利有敌意,谁最讨主人喜欢,是以遇到对李利有敌意之人的时候,它就变得凶神恶煞,凶相毕露;而面对主人喜欢的人,它就会变得十分讨人喜欢,俨然是个超大型的巨兽宠物。
正因如此,金猊兽王早已不住马厩了,而是住在内府后院厢房之中。它的房间不需要房门,更不需要专人看管,可以随意出入厢房别院,而且两年来从未发生过伤人或吃人事件。久而久之,内府侍女渐渐习惯了它的存在,却从来不给它喂食物,因为它只吃李利指定之人送来的食物。即使是李利众多妻妾之中也只有两人可以给它送食物,一个是李欣,另一个就是滇无瑕。除此之外,若是有人胆敢给它送食,李利亲近之人还自罢了,它视若无睹不予理会;若是其他人敢这么做,下场大多很惨,轻则惊吓过度昏死过去,重则伤残。
因此金猊兽王在李欣等人眼里,是个非常温顺的宠物;但在其他人面前,依旧是蛮荒猛兽,凶猛无比。所幸它在内府从不轻易伤人,但凡伤在它爪下之人必定犯下大错,随后必定会被内府管家甄氏遣散出府,再也无缘踏入将军府半步。
是以金猊兽在内府中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它似乎天生能断善恶,而评定标准便是以主人李利为出发点。以前李利没有发现金猊兽王竟是如此灵性,因此单纯地将它视作座骑,而今渐渐体会到金猊兽王的天赋异禀,便将它时常带在身边。于是金猊兽王成为继李挚之后的另一个亲兵护卫,出征以来,它一直待在帅帐周围,夜间甚至留在帅帐之内栖息,迄今为止除了李挚和李利几个妻妾知道之外,其他人一直毫无察觉。
所以,李利在草原上无疑十分安全,因为他还有一个最忠心的护卫,这就是金猊兽王。而且它的战斗力极其强悍,若是出其不意偷袭的话,即使是李挚和桓飞二人也很难在它的偷袭之下全身而退。
唏聿聿!
野马桀骜难驯,从未被人骑,早已习惯独来独往,驰骋草原。此刻突然被人骑在背上,当即狂躁不安,上蹿下跳,马身剧烈摇摆,急于想将背上之人甩掉。疯狂窜动之中白马嘶声惊鸣,声震四方,显示出其烈性难驯的狂躁秉性。
可惜骑在马背上的李利丝毫不为所动,紧抱马颈分毫不让。任凭野马如何嘶鸣、如何跳动摇摆,他始终伏在马背之上紧随野马跳动摇摆的身姿起伏不定,剧烈震动,却稳若磐石。半刻钟后,野马愈发急躁疯狂,频繁昂首直立,而后骤然下落,紧接着后蹄飞扬,企图将李利摔下马背。
伏在马背上的李利,起初顾惜野马,不忍出手还击,一味紧抱马颈,试图凭借耐力消磨野马的气力,待它费尽气力仍旧挣脱不掉,气力大耗之后自然会被自己驯服。只可惜想法很好,实际却是事与愿违。野马狂躁而彪悍,气息绵长,力量巨大,上蹿下跳折腾不止,俨然是不把他摔下马背誓不罢休。
有鉴于此,被野马折腾得脑袋发懵的李利不再留手,双臂骤然用力,勒紧马颈,迫使它气息不畅,力气骤减,一身巨力遭到巨大压制,有力使不出来。随之野马不得不放缓跳动频率,速度锐减,使得李利稍稍松口气,夹紧马腹的双腿不由得稍稍放松。
恰在这时,雪白色的烈马骤然俯冲狂奔,并在疾驰之中急转变向,身躯剧烈摇摆。而马背上的李利措不及防之下险些摔飞出去,所幸他反应速度超快,身手矫健;在身体飞离马背的一瞬间,双臂却依旧紧紧抱住马颈,身体伸展凌空一荡,继而再次落在马背上。随即他俯身趴在马背上,紧紧箍住马颈,时而用力勒紧马颈,时而手臂微微放松,不至于勒得野马窒息猝死。
与野马较量相持之中,李利见识到了野马匪夷所思的奔跑速度,比之金猊兽王和骅骝马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俯身马背之上,但见一簇簇丈余高的蒿草疾掠而过,眼前景象如惊鸿般急剧变幻,让李利目不暇接,很难看清楚一路疾驰中的眼前景象。好在这是一片视野颇为开阔的草原,虽然高低起伏不定,却没有过于险峻的悬崖峭壁,不用担心野马狂躁疾奔之中发生意外。
此外,野马狂奔而去的正前方是一片面积不小的森林,此刻金猊兽王已经遥遥领先于野马,抢先前往山顶占据有利地势。若是野马奔至山林还不停下,金猊兽王就会迎头拦截,以草原之王的威势震慑野马,迫使其乖乖降服,配合李利驯服野马。
“恶贼休走,还我座骑!”
正当李利试图驾驭野马减慢速度之际,一声叱喝传进李利耳朵里,致使他惕然心惊,不禁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但见前面溪涧之中不知从何处驶来一骑快马,那骑马之人是一位身着红色劲装的少女,眼下双方距离甚远看不清她的容貌,却能从斥喝声中清晰感觉到她的怒意。显然她也看上了这匹通体雪白的野马,并且还在李利之前就已经盯上了这匹野马,俨然将其视作囊中之物,心里早已认定野马是自己的座骑。
此刻眼见野马被李利捷足先登,似有驯服野马之势,少女岂能不急,焉能不怒?因为野马难驯,千里良驹更加难以驯服,然而一旦被人驯服认主,便会终生追随;除非主人死去,否则良驹不会另择主人。
第595章套马杆谁主沉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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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马如贤臣,轻易不会择主,但一经认主便不会再生异心,直至故主死去,才有可能另择新主。
更有甚者,良驹会与主人生死相随,主死马亡,不离不弃。
是故,当少女看到自己心仪的座骑被李利捷足先登之时,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断然不能容许李利驯服野马,誓必相争。
霎时,但见少女策马过溪,迎面直奔野马而来。她右手持绳套,一捆草绳挽在手臂上,左手还拿着套马杆;赫然是有备而来,摆明着志在必得。
或许这匹白色野马原本就是被少女追赶至此,只是野马奔跑速度太快,以至于少女座下快马脚力不济,速度远远比不上野马。而少女早已熟识野马的行踪,眼见自己追赶不上便立即改道,抄近路迎头拦截野马。
不承想半路杀出个李利,正好堵在野马必经之路上,见猎心喜之下抢先跃上马背,试图降服野马。然则野马难驯,李利没能第一时间驯服野马,反倒被野马载着一路狂奔,于是冤家路窄与少女碰个正着。
眼见少女怒气冲冲地迎头拦截,李利神情愕然,心神急转之下瞬间想到事情原委,随之颇感郁闷。
倘若之前李利知道这匹野马是有主之物,并且对方还是个少女,那他堂堂西凉主帅岂能与女子争夺座骑。不管此马如何神骏,李利也不屑与女子争夺。毕竟他如今不缺座骑,也不是没有宝马良驹,何必与一女子相争呢?再者说,他堂堂九尺男儿与女子争抢座骑,赢了也是胜之不武;若是输了。他丢不起这人!堂堂骠骑大将军与一女子争抢座骑,此事一旦传扬出去,让他颜面何存,声誉何在?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既成事实,解释已然无用。
何况李利也是骑虎难下,欲罢不能,此时若是弃马离去,即便不受伤也必定弄得灰头土脸。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野马抢到手,而后径直离去。反正这里没人认识他,李挚等人也已奉命离开,只要他自己不表明身份,有谁知道抢走少女座骑之人是他李利?
打定主意后。李利索性松开马颈,任由野马撒腿狂奔。试图仗着野马惊人的奔行速度从少女身边冲过去。待摆脱少女的纠缠之后。他再好整以暇地驯服野马,随后带上战利品返回大营。
“恶贼哪里走,留下白雪!”
眼见贼人伏在马背上一声不吭,还想从自己身边溜过去,少女娇容嗔怒,目测着双方的距离。手中套马杆蓄势以待。等到双方越来越近之际,她怒斥一声,青葱玉手中的绳套环绕两圈后振臂抛出,挽在手腕上一捆草绳随之滑落。随即双手紧握套马杆,蓄力待发。
“咻!”
一声微不可察的呼啸声中,只见少女掷出的活套直奔二十余步外的李利飞去。没错,少女手中的套马杆此次要擒拿的目标不是野马,而是李利。因为野马已经在李利胯下,此时再去套马已然毫无意义,套住李利就等于制住野马。何况少女此时最想做的事情不是降服野马,而是想要好好惩戒一番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横刀夺爱的马贼。所以她不套马,却套人;即使此次让野马跑掉,往后还有很多机会捕捉它;若是让这个可恶的马贼逃脱,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抓到他了。
“嗖呃!”
绳套呼啸而至,既而精准无误地套住李利的脑袋。旋即随着少女手中套马杆骤然用力拉紧,李利后知后觉地惊愕一声。待他回过神后,只觉呼吸困难,脸颊涨红,已然被绳套勒紧脖子,好不难受。
这次确是活该李利倒霉。临近少女身前之际,他做贼心虚地撇头不看少女,一味低头策马疾奔,从而对少女抛掷绳套的举动毫无察觉。直到被人勒住脖子之后,他才恍然惊醒,只可惜为时已晚,生命已然受到威胁。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当作牲口勒住脖子,并且事先毫无警觉,以至于不知不觉中受制于人。
正常情况下,少女即使套马本领再怎么高超,也不可能套住李利。因为李利为人机警,防范意识极强,而且武艺高强,身手敏捷。只是此次事有凑巧,李利首次与女子发生争抢事件,心里难免有些愧意,总感觉好男不跟女斗,大男子主义十分强烈,心不在焉。没想到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失神,竟让少女敏锐捕捉到战机,适时出手,于是套马杆没有套住野马,却将李利套个正着。
“恶贼看你还敢嚣张,下马受死吧!”
套住李利的一瞬间,少女手中的套马杆迅速环绕,将多余的草绳绕在杆上,既而用力一拉,企图将李利拉下马背。与此同时,她怒声斥喝,似是心头的怒气终于释放出来,语气中透着扬眉吐气之感,颇为自得。
然而振臂一拉之下,少女身形一晃,吃力不住之中险些栽下马背。好在她骑术精湛,手中套马杆甚是灵活,及时转动马杆,松开缠在杆上的草绳,如此才得以稳住身形。稳住身形后,她赫然看到可恶的马贼居然没有翻身落马,仍旧稳稳地坐在马背上,此刻他一只手抓住绳索,笑眯眯地扭头看着自己。
顿时间,少女微微失神,颇有些不知所措,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看清楚马贼相貌。一瞬间,她愣住了,惊诧莫名,脑海里满是疑问:“马贼竟然也能长得如此好看,这世道真的太乱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然而她却不知道,被她套住脖子的李利此刻同样大感诧异,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怔怔愣神。
但见此女长发齐腰,飘逸出尘,娥眉凤目。唇红齿白,鹅蛋脸,俏丽妩媚。即使是微怒之时,仍然掩饰不了她的妩媚风情;娥眉微动之中流露出诱惑神情,令人蠢蠢欲动,不能自已。她身量颇为高挑,身高足有八尺,双肩瘦弱,纤指修长,一身劲装遮挡不住傲人的陡峭双峰。几欲爆裂而出。细腰丰胯,腰臀之间跨度极大,宛如峡谷与山峰的距离,愈发显得腰肢纤细,身段诱人。
扭头看到此女的第一眼。李利不由得心生好感,一种熟悉感涌上心头。
一刹那。李利想起自己遇到滇无瑕时的观感。感觉与现在很相像,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滇无瑕金发碧眼,身量高挑,翘乳丰臀,一颦一笑皆有万种风情,容貌绝美无可挑剔。而眼前女子却是黑发黑眼。与汉人女子一般无二,她同样容貌绝伦,俏丽动人,身姿窈窕。浑身洋溢着浓郁的青春气息;虽是情窦初开的纯情少女,却给人一种难以言语的妩媚诱惑,令男人蠢蠢欲动。
李利早已不是看见美女就挪不动腿的初哥,对美色的自制力不弱,近来很少有女人能让他第一眼就萌生占有的**。但眼前这位少女却是例外,李利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有感觉,等到看清楚她的容貌和身段后,**愈发强烈。
正因如此,当他被少女勒住脖子的一瞬间,心中已有杀意,然而等到看清少女模样之后,却不由自主地怜香惜玉起来。本来他可以随手将少女拉下马背,甚至将其拽到身前一掌击杀,可他却没有这么做,反而突然收手,以至于少女此时还能坐在马背上,安然无恙。
“哒哒哒!”
正当李利和少女对视之际,野马载着李利疾驰前行,从少女身侧疾掠而过。一瞬间,一阵淡淡的茉莉馨香飘进李利鼻孔,而他还从中闻到处子独有的特殊气息。是以他完全可以趁着两马擦身而过的时机将少女擒下,可他还是没有动手,生怕唐突佳人,令其生厌。
不过李利虽然没有伺机生擒少女,但手中绳索却迫使少女不得不紧随野马之后打马追赶上来。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杆套马杆,绳套系在李利脖子上,马杆却掌握在少女手里。于是随着野马急于挣脱李利的钳制撒腿狂奔之中,李利手持绳索拉着少女一路疾行。而少女明知自己臂力不如李利,一身高超的套马本领在李利面前毫无用处,却依旧不松手,鬼使神差地跟在李利身后直奔前方丛林而去。
“嗨,你叫什么名字?这匹白雪是我早就看好的座骑,为此我已经跟踪它半个多月了,你能不能把它让给我?”
紧跟野马之后的少女,自从刚刚看到李利俊朗的相貌之后,不知何故不再张口闭口怒斥李利恶贼了。此刻打马疾奔之余,她扬声喊话,却是一副商量的语气,其中还透着几分少女羞涩,似有撒娇之意。
李利闻声后,扭头看向少女,朗声道:“可以,等我驯服此马之后可以把它送给你!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必须追上我;否则纵使我想把它送给你,也不知道你在何处!”
话音未落,李利大声喊话道:“对了,还未请教芳名,不知可否相告?”
“说话文绉绉的,莫非你是汉人?”少女疑声问道。
李利闻声点头,“对呀,我是汉人!怎么你不喜欢汉人,对汉人有偏见?”
“不,不是!”少女应声摇头,既而打马追赶,迅速缩短与李利之间的距离,双方前后相距不到十步。然而这点距离却让少女始终无法追上野马,却也无法拉开距离,因为李利现在虽然还无法驾驭野马,却能控制它的奔跑速度。一旦野马跑得太快,他就会勒紧马颈,迫使其气息受阻,只能放慢速度。
急奔一阵之后,少女焦急喊道:“我叫阙月儿,你呢?你能不能放慢速度,否则我这匹座骑脚力太差,恐怕追不上白雪!”
“阙月儿,好名字!”李利欣然应声,随即骤然用力勒紧马颈,扭头扬声喊话道:“阙月儿,如果你相信我,立即解下马杆,抓紧绳索,我将此马让给你乘骑!”
阙月儿闻言顿变,却下意识地照做,随手扔掉马杆,抓紧绳索,疑声喊话道:“你不是骗我?”
扭头看到阙月儿已经依言照做,李利欣然一笑,随之手臂骤然用力,大声道:“抓紧了,起!”
随着李利一声大喝,但见阙月儿手握绳索腾身而起,眨眼之间便跃至李利身前。随即被李利伸手托住娇躯,落在身前,既而两人同骑野马,一路狂奔。
“啊!”被李利抱在怀里一瞬间,阙月儿急声尖叫。只是不知她是丰臀遭袭惊叫,还是猛然坐在没有马鞍的马背上不适应。反正尖叫之余,她紧紧抓住李利的手臂,俏脸霞红,娇躯惊颤,显得极其紧张。
“你骗我!你说把白雪让给我,现在为何出尔反尔?”坐在李利身前的阙月儿,脸颊羞红,怯弱说道。
双臂揽着美人的李利,此刻着实心神荡漾,闻着怀中美人的体香,双手握住她的纤纤玉指,心里说不出的舒坦。随之他贴着阙月儿的耳垂,柔声道:“我是说过要将白雪让给你,却没说我立即下马呀!何况白雪现在还没有驯服,我若下马,只怕它一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不过你不要害怕,我是好人,不会伤害你的。”
说完话后,李利深深吸一口气,柔声软语道:“真香,你身上的香味真好,我喜欢!”
“你、、、还说你是好人,好人还这么欺负我?”阙月儿娇躯轻颤,眼底闪过一丝喜色,口不对心的反问道。
“呵呵呵!”李利开怀而笑,答非所问地柔声道:“你尚未许配人家吧?今年应该有十八岁了吧?”
“咦,你怎么知道?”阙月儿面红耳赤地惊讶道。
李利爽朗笑道:“我能掐会算,世间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仅知道你尚未成亲,还知道你是匈奴王室之后,出身尊贵,准确地说应该是出身於夫罗或是去卑部落。对是不对?”
“呃,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是汉奴?”阙月儿侧身看着李利,惊声问道。
李利神色微变,沉声道:“南匈奴灭亡在即,自此以后这里不会再有汉奴了,反倒是汉人境内会出现很多匈奴!”
第596章风吹草低见牛羊
吼!
正当野马白雪冲进丛林,试图借助树枝横阻、荆棘遍布的有利地势摆脱背上两人之际,迎面传来一声震天巨吼,继而一个庞然大物直奔野马虎扑过来。
唏聿聿!
霎时,野马白雪惊叫嘶鸣,骤然止步,前蹄直立而起,急退数步,随之转身逃遁,毫不顾及背上背负的两人。
就在野马急退转身的一瞬间,阙月儿身体一歪,侧身摔飞出去。猝不及防之下,原本沾沾自喜的李利本能伸展双臂,却没能抓住马颈,反而将阙月儿抱个满怀,既而与阙月儿一起摔落马下。
砰然落地后,两人顺着山坡翻滚。这一霎那,李利将阙月儿紧紧抱在怀里,以自己强壮伟岸的身躯死死护住阙月儿,翻滚中屡屡撞到岩石,却无一例外都是李利垫在下面,保护阙月儿不受伤害。翻滚百余米之后,两人从山上一直滚到山下,最终在一片高达一丈有余的低洼草丛中停下。
“呼!”终于平稳落地之后,李利长嘘一口气,摔得七荤八素,浑身疼痛,酸痛无力。
“你没事吧?”翻滚下山之中阙月儿一直没有吭声,这让李利十分担心,误以为她受伤了,亦或是昏厥过去。
“我、、、我没事。”出乎李利预料的是,阙月儿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刚才她之所以一声不吭,是因为李利抱得太紧,以至于她根本无法开口,整个娇躯都蜷缩在李利保护之下。
此刻两人终于平稳落地,躺在软软的荒草丛中,李利依旧抱着阙月儿,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以至于阙月儿伏在李利身上。羞涩难当,娇躯酥软,一动不敢动,白皙的粉颈一片潮红,胸口剧烈起伏,心跳不已。
听到阙月儿的回答后,李利绷紧的心弦彻底松弛下来,手臂随之松开,却无巧不巧地落在阙月儿丰满柔软的翘臀上。
“哦!”霎时,阙月儿娇躯轻颤。原本怦然心跳的心神如遭电击,慌乱之下失声呻吟。而这一声呻吟传进李利耳朵里,顿时让他心神荡漾,在翻滚中平息的心火瞬间被点燃,原本已经松软下去的帐篷骤然挺立。顶着阙月儿纤细平滑的下腹。
“呼呼呼!”
四目相对,不需要言语。彼此粗重急促的呼吸已然表明一切。渐渐地两个火热的红唇骤然衔接。粘连纠缠在一起,一条火舌顺势破开女人的香唇,魔掌瞬时摸索起来。
片刻后,草丛中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随之一条被蛮力撕开的布片飞上蒿草尖儿,紧接着一片两片三四片。飘到荒草之上看得见。与此同时,草丛里飘出断断续续的粗重喘息声和抿嘴轻吟声,随风飘散在草原上,和光同尘。飘飘荡荡,若有若无。
以李利高超娴熟的技巧,即使阙月儿对他没有半分情意,但只要落到他手上,不用任何甜言蜜语,只需一双魔掌就能让阙月儿娇躯酥软,情难自禁,既而顺理成章地促成好事。何况阙月儿并非对李利毫无感觉,恰恰相反,起初她虽然恼怒李利抢占了自己的座骑,但随后两人正面对视看清楚彼此的相貌之后,一种难以言表的好感油然而生,颇有惺惺相惜的相见恨晚之感。只不过两人都没有点破彼此心思,毕竟初次见面有些话难以启齿;万一感觉错误,岂不是无法收场?
然而男女姻缘不可名状,说不清道不明。有些人相识多年却彼此毫无感觉,亦或是一厢情愿;而有些人初次见面却互生情愫,似曾相识,既而**,一蹴而就,结成一生相托的宿命姻缘。
“呼哦!”
阵阵北风呼啸而过,掀动荒草剧烈摇摆,上下起伏,宛如碧波荡漾,一波接着一波,滔滔不绝,起伏不止。然而若是有人侧耳倾听,还能在荒草起伏呼啸声中依稀听到断断续续的呻吟,似是痛苦的哀吟,又似舒畅的依侬软语。仔细辨认之后,过来人就会听出这是什么声响,痛苦中带着喜悦,低吟中夹杂着粗重的喘息。宛如一头公牛和一只肥美的白羊在草丛酣战,剧烈翻腾,驰骋纵横,令人血脉喷张,情难自制。
正当草丛剧烈震动,起伏动静越来越大,与荒草随风摇曳之际,先前试图逃遁的野马再次出现在草丛旁边,低头掠食蒿草,不时昂头看看草丛中抵死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可惜它并不知道两人在干什么,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刚刚还联手欺负它的两个人类,为何突然内讧起来,打得如此剧烈,缠在一起连续翻滚,拼命冲撞。
野马白雪并不是自愿回来的,在它身后不远处的山坡岩石上,金猊兽王居高环顾四周,警惕观望草原上的一切。一旦发现任何物体企图接近山下剧烈摇晃的草丛,它便嘶声怒吼,震慑宵小窥视之徒,使其仓皇逃窜,再不敢靠近草丛半步。野马白雪就是生生被金猊兽王逼迫回来,沦为乖乖就范的可怜虫。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大自然有其必须遵循的生存法则。野马白雪固然野性难驯,但这只是相对于人类而言的。在陆地之王金猊兽王面前,野马白雪那点野性还不够看,它只需一声巨吼,一个虎扑就能将野马降服,迫使其依令而行,丝毫不敢反抗。
因此野马白雪挣脱李利的束缚之后,原本已经逃到数里之外,却被金猊兽王随后追上,一个虎扑就将野马扑倒在地。随之它那极其脆弱的马颈裸露在金猊兽王锋利的獠牙之下,只需金猊兽上下两排獠牙闭合起来,它就会立即丧命。随后金猊兽王对野马一阵低吼,野马颤颤巍巍地晃动马头,紧接着快步返回草丛边,再也不敢逃走。
很显然,野马白雪已经被金猊兽王彻底降服,只待李利做完大事后,转而即可将其顺利驯服,收做坐骑。至于金猊兽王究竟如何降服野马的,却是不得而知,毕竟人类有人类的交流方式,动物自然也有它们独特的沟通方法。
只不过动物之间往往不需要交流,只有赖以生存的杀戮和掠食。然而越是食物链顶端的动物越聪明,它们往往不会掠食同类,反而群居在一起,这样以来生存下去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寿命较长。金猊兽王无疑是食物链顶端的强大存在,足以威慑所有陆地动物,被人类视为无所不能的神兽。因此它对野马有着源于本能地强大威慑力,促使野马根本无力反抗,除了臣服之外,就只有死路一条。
时间飞快流逝,不知不觉中夕阳悄然落山,草原上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令人听之毛骨悚然,心生惊惧。
嗒嗒嗒!
残阳余晖下,神清气爽的李利怀抱阙月儿策马缓缓而行,亲昵地贴耳私语,逗得阙月儿“咯咯”发笑,渐渐忘却了刚刚破身的疼痛。金猊兽王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后,时刻虎视四周,不时发出低沉嘶吼,迫使窥视在侧的狼群不敢靠近,只得躲在远处目送李利一行径直离去。
“月儿,你是直接跟我返回汉营呢,还是先回部落?”驾驭着野马白雪徐徐前行之际,李利贴着阙月儿的耳垂,轻声问道。
“汉营?”阙月儿闻声色变,疑惑地扭头看着李利,诧异道:“李郎是汉军将领?此次前来草原是不是要攻取这片草原,灭绝我匈奴部落?”
“呃!”李利闻言愕然,稍稍思量着摇头道:“我军此次攻进草原,自然要占据这里,剿灭南匈奴所有部落。因为这里原本就是我大汉的疆土,早年被你们强行霸占,据为己有,现如今我汉军一举诛灭十余万草原控弦之士,自当趁势收复失地。不过我汉人百姓历来宽容善良,从不抵制民族融合,愿与众多民族睦邻友好,和谐共处。因此,只要你们匈奴部落族人愿意归降我军,按照我西凉律法搬迁到关内各郡重新安置定居下来,我军没有灭绝匈奴种族的打算,待你们依令搬迁之后,一切待遇等同于我汉人百姓,一律同等对待,绝不会歧视或欺压你们。”
说到这里,李利心有所感地沉吟道:“我大汉之所以能够历经数千年不断发展壮大,是因为我们始终有一颗包容之心,愿意接纳一切友好的民族融入汉人大家庭。何况上天有好生之德,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
所以,我从未想过亲手覆灭这样一个传承久远的种族,匈奴部族至今已存在数百年之久,只要你们按照要求归降、搬迁、服从安置分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匈奴种族不会灭绝。但必须换一个身份才能继续繁衍下去,这个身份就是大汉子民。从此再无南匈奴之说,所有人都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大汉民族!
若是有人敢于反抗,亦或是还想借着归降之名催促我汉军撤出草原,那无疑是痴心妄想,我军坚决予以剿灭。我李利不是嗜杀之人,却也从不惧战,但凡有谁胆敢向我挑衅,我必定将其剿灭,绝不手软!”
第597章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就是西凉军统帅,汉朝大将军李利李文昌?”
李利一番话听得阙月儿惊骇不已,然而令她最为震惊的却是情郎亲口说出的名字。
“嗯。”
李利欣然颔首,肯定道:“对!我就是李利,字文昌,现统御西凉军,添为朝廷骠骑大将军。先前没有表明身份,那是因为我们是敌非友,谨慎起见,不便将姓名如实相告。但现在不同,无论你此前是什么人,现如今你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李利的女人!”
“你真是李利?”
尽管阙月儿已经得到李利肯定的答复,但她仍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满脸不可置信之色,眉宇间流露出一抹亦喜亦忧的神情。
李利这个名字对于整个匈奴草原上的牧民来说,早已是家喻户晓的强大存在,其威名之响亮、威慑力之大,不亚于一座压在匈奴草原上的令无数人仰视且无法翻越的大山。
两年来,西凉军兵威强盛,数十万大军驻守边境,威慑周边草原部落。自此以后,从未听说有哪个部落勇士能从西凉边境抢到粮食和财物,反倒是靠近西凉边境的部落相继消失,牛羊牲畜和族人被劫掠一空,从此销声匿迹,杳无音信。久而久之,草原各部落闻西凉军而色变,几乎所有人都不敢提起李利这个名字。
然而草原各部都是崇尚强者的种族,他们生来敬重强者,哪怕其人并非本族之人,却依旧有很多人暗自崇拜,惊羡不已。其中女子更甚,因为她们在部落中地位低下。即便出身高贵,却仍旧不能与本族的男子相提并论。因此很多少女希望自己能够得到强者的青睐垂怜,从而确保自身安全无虞,还能获得比较高的地位,受人尊敬,不再是单纯地可供男人蹂躏发泄的生育工具和随意打骂驱使的奴隶。
是故,很多蛮族女子并不排斥汉人男子,尤其不排斥汉人贵族和官员。因为汉人贵族男子大多温文尔雅,对待妻子和侍妾很少打骂,与之相对应的是。汉人女子地位普遍较高,甚至还有很多女人能够驾驭男人。这种现象在草原上几乎没有,没有哪个女人敢对自己男人指手画脚,甚至不敢大声说话,否则招致男人打骂。甚至于还会被贱卖为奴。
不过眼前的阙月儿却是例外。她不仅是匈奴王族部落的嫡系后裔,出身高贵。还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好哥哥。正是由于哥哥的袒护。使得她可以像男人一样学习弓马骑射,不必学习那些专门侍奉男人的技艺,婚嫁之龄也可以自行选择自己钟意的男人。故而她都是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却依旧没有嫁人,仍在挑选心仪的男人。
细说起来,阙月儿在南匈奴部落中名气不小。美名远播,被誉为“匈奴王庭之花”,其他部族则称她为“草原明月”。她不仅容貌美艳绝伦,身段高挑诱人。而且弓马娴熟,武艺不凡。在部落之中除哥哥之外,再无人是她的对手,因此当哥哥率领部落勇士出征之后,她就是留守部落的首领,手中握有部落最精锐的五百勇士。
尽管阙月儿是匈奴部落中少有的女强人,但她终究是女儿身,又正值情窦初开的妙龄,因此她也憧憬着自己能够嫁给一位才情出众的强者为妻。在此之前,左贤王呼厨泉和於夫罗之子刘豹都曾打过她的主意,却都被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而她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她的哥哥同样是匈奴王庭中屈指可数的实权人物,并且勇武过人,文武兼备。是以有哥哥在旁照拂,即使是呼厨泉和刘豹等辈也不敢把她怎么样,更不敢使用下流手段逼她就范。
此外,阙月儿兄妹俩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共同点,这便是他们兄妹二人都是亲汉的匈奴贵族,因为他们的母亲就是汉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兄妹虽是匈奴王族出身,却没有继承单于之位的资格,私下里没少被人非议诋毁。
是以阙月儿对汉人礼数很熟悉,会说汉语,识得汉字,还很喜欢汉人书籍。久而久之,她最心仪的男人渐渐成型,那就是既要像哥哥一样文武双全,又必须相貌堂堂,年轻有为。如果具体到某个参照人物身上的话,传言中英明神武的西凉主帅李利无疑是最佳人选。不过阙月儿知道这绝不可能,姑且不说南匈奴一直与西凉为敌,单凭李利显赫尊贵的身份就不可能看上她这个蛮夷部落之女。尽管她是匈奴王族之女,算得上是出身高贵,但在汉人眼里,她与一般蛮族没有区别,都是野蛮未化的蛮夷之人。
所以阙月儿从未想过自己能够嫁给李利,但她又不愿意委屈自己,于是婚事一直拖延至今,悬而未决。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今天跟踪野马白雪却意外邂逅李利。看到李利的第一眼,她就怦然心动,一直坚若磐石的芳心随之荡漾起来,以至于随后鬼使神差地直接委身于李利。两人第一次碰面,前后不到半个时辰便坦诚相见,既而昏天暗地的盘缠大战,结成夫妻之实。最为诡异之处在于,欢好之后她还不知道李利的名字,更不清楚李利的真实身份。
直到李利自己说出身份,阙月儿方才骤然惊醒,惊喜莫名之余,却又不免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若是真能嫁给李利,阙月儿一百个愿意,甚至可以说是此生再无所求,甘愿全身心地服侍李利,给他生儿育女。但是,眼下南匈奴大半疆土都已沦陷于汉军之手,曾经强盛一时的十余万匈奴战骑全军覆没,而今仅剩下区区三万控弦之士拼尽全力与汉军周旋,俨然是垂死挣扎,灭亡在即。值此两军大战之际,她却委身于李利,往后李利会如何对待自己,阙月儿心里很没底。甚至她还暗自揣测,李利会不会只图一时之快。要了她的身子之后弃之如履,不管不顾了?
尽管李利已经声明,愿意带她回汉营,往后她就是李利的女人。但阙月儿仍旧心存顾虑,忧心忡忡,因为李利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哥哥是谁,否则很难说李利还会要她。
低头沉思半晌后,阙月儿不敢回头看李利的表情,鼓起勇气低声道:“我哥哥在匈奴王室中辈分颇高,他是於夫罗单于的族叔。不过我们兄妹二人只能算是旁系,没有继承单于之位的资格。我哥哥就是、、、”
“去卑!”不等阙月儿把话说完,李利突然插话道。
阙月儿愕然回头,惊诧道:“李郎如何知道我哥哥的名字?难道此前两军决战中哥哥冒犯李郎了?这可如何是好!”
“呵呵呵!”李利欣然笑道:“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心事呢,原来你是担心你哥哥去卑与我结怨。当真如此的话。你大可不必担心,去卑没有与我结怨。也没有杀害我麾下将领。因此我和你哥哥没有私人恩怨。彼此矛盾在于我军要收复河套失地,而你哥哥还在帮助於夫罗殊死抵抗,困兽犹斗。既然他是你哥哥,那就是我李利的大舅哥;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他愿意率部归降于我,一切既往不咎。我认他这个亲戚!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李郎此话当真,莫不是哄我开心?”阙月儿惊喜过望地扭头问道。
“啵!”李利重重吻了她一下,笑道:“你呀就是想得太多了!不管你哥哥去卑与我是否结怨,与你都没有关系。毕竟他是他,你是你。你们虽是兄妹,却终究人各有志,岂可一概而论?
再者说,我汉人素来恩怨分明,女子出嫁从夫,你既是我李利的女人,往后一切事情自有我替你顶着,这点毋庸置疑。我们相处时间太短,你还不了解我,但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男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一言九鼎,绝不是轻易许诺、出尔反尔之人!”
“咯咯咯!”阙月儿莞尔一笑,依偎在李利怀里,神情雀跃道:“这样最好!哥哥一直很爱护我,从不让我受一点委屈,也从不强迫我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两个月前,於夫罗单于的儿子刘豹前来求亲,结果我当即回绝了他,却没想到刘豹图穷匕见,试图逼我就范。结果哥哥挺身而出,率领部落勇士与刘豹对峙,最后还是於夫罗单于出面制止冲突,带着愤愤不平地刘豹负气离去。此事发生后,哥哥处境愈发堪忧,不被族长重用,仅是让他负责押送牛羊辎重,不再让他担任先锋。半月前青狼谷惨败之中,哥哥侥幸逃脱,带着十几名部众返回部落,蛰伏不出。昨天奉命去了一趟王庭,想必今天也该回来了。”
李利闻言微微一笑,知道阙月儿口中的族长就是匈奴老王,当即笑声道:“这么说来,你现在是想让我去见你哥哥去卑,一则商议婚事,二则顺势招降于他。是不是这样?”
阙月儿应声点头,嫣然笑道:“李郎英明绝顶,所言丝毫不差。我哥哥素来敬仰汉文化,敬重汉庭,此番大败之后整个部落已然江河日下,灭亡在即。故而李郎若是此时招降于他,定能一举成功,随后哥哥还能帮助李郎迅速平定草原,尽快结束这场战争,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毕竟时下大局已定,部落现在的处境只有两条可选,其一是效仿北匈奴远遁西域,其二是彻底归降于李郎,举族迁入西凉境内重新安置。除此之外,再无它法。”
“嗯,月儿所言有理。”李利微微颔首,微笑道:“战局至此,反抗最强烈之人无疑是各部贵族,因为此次归降不同于以往。一旦他们不得不率部投降,就意味着他们现有的财富将会毁于一旦,自此以后再也无法作威作福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一切必须按照我西凉律法执行,其一归降,其二搬迁,其三打散族众重新安置分配。”
“据说李郎早先剿灭休屠部落之后,同样实行这套律法,结果十分不错。很多休屠族人都过上了真正安居乐业的日子,再也不用像以往一样刀口上舔血,整天打打杀杀,居无定所。因此我不反对哥哥率部归降,反倒乐见其成。因为那才是族人们真正向往已久的太平日子!”阙月儿欣然说道。
“嗯,月儿深明大义,实属难得。”李利颔首肯定说道。
哒哒哒!
唏聿聿!
随着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李利当即勒马止步,却见来人赫然是上午返回大营的李挚及其麾下一千名铁骑。
“末将拜见主公!”李挚勒马止步后,飞身下马,几步走到李利身前,恭声道。
“子诚?”李利微微愣神,接声道:“你何故等候于此,莫非你上午根本没有离开一直蛰伏在这里不成?”
李挚恭声道:‘主公明鉴。上午末将确实奉命返回大营。但两位夫人不放心主公的安全,就命末将率领一千铁骑前来接应主公回营。”
“原来如此。”李利轻轻颔首,当即随手一挥,示意李挚带上铁骑前往阙月儿兄妹俩名下的部落大本营。
少顷,当李利一行出现在距离去卑部落两百步之外的时候。但见一个身着战甲身形魁梧的黑甲将军带着数百名部众缓缓迎上来。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心头恍然明悟。原来自己此前和阙月儿欢好时之所以无人打扰。全是李挚带领铁骑挡在去卑部落门口之功。若是没有李挚带领的一千铁骑相阻。只怕李利和阙月儿正在兴头的时候,去卑就已带着部落骑兵沿路寻找过去,继而一定会抓个现行。果真如此的话,那李利就丢脸丢大了。
“哥啊!”看到去卑带领迎上来,阙月儿生怕双方发生误会,当即轻身下马。俏脸欣喜地唤着去卑,正欲快步跑过去之际,却不料步幅太大,牵动破身之痛。既而失声惊呼。
这时去卑快步迎上来,眼疾手快地扶住妹妹,生怕妹妹摔倒。无巧不巧的是,与去卑同时伸手扶住阙月儿的还有一人,其人正是李利。于是两人几乎同时扶住阙月儿的双臂,一左一右,倒是非常默契。
“月儿,你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难道是他打伤你的?”去卑脸色不善地瞪着李利,急声问道。
“哥,你别急嘛!”阙月儿当即出声叫住去卑,脸颊羞红之中还带着浓浓的爱恋,轻声介绍道:“哥,这是李郎。”
“李郎?你们、、、”去卑愕然之中骤然惊醒,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妹妹和李利,顿时不知如何是好。
“大舅哥安好,在下西凉李利李文昌,冒昧之处还请兄长见谅。”李利神色自若地拱手说道。
“李利李文昌!”去卑闻声色变,失声惊呼道。
李利应声颔首;“正是在下。不知兄长有何赐教?”
“这、、、”去卑张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又无言以对,不过眼神却在李利身上打转,随之看向李挚带领的汉军战骑,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当即他躬身道:“罪将去卑拜见大将军,冒犯之处还请将军海涵。”
眼见去卑如此识趣,李利坦然一笑,抬手说道:“去卑将军免礼。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罪,将军不必介怀。再者,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何分彼此呀!呵呵呵!”
“呃!”去卑闻言愕然,眼神看向妹妹阙月儿,只见妹妹羞涩地轻轻点头,如此情景他岂能还不明白。很显然,一直眼光极高的妹妹此次却是闪电般找到了夫婿,并且两人已经成就好事。只是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的是,妹妹怎么就和西凉李利碰到一起了呢,这真是、、、真是太好了!
眼下匈奴王庭正在遭受汉军攻城,岌岌可危,半月之内定然破城。一旦王庭被汉军攻陷,就意味着盘踞河套和并州长达一百余年的南匈奴王庭就此彻底败亡,再也无力抵抗汉军前进的铁蹄,整个南匈奴部落将迎来灭顶之灾,绝种灭族之祸就在眼前。恰恰是看到己方败局已定,去卑奉命前去王庭效力,但他却置若罔闻地带着部众脱身出来,径直返回部落驻地。没想到在家门口碰上李利麾下的战骑,这让他震惊不已,心中忐忑难安,百思不得其解汉军究竟如何找到部落所在的。
直到此时看到妹妹羞涩而甜蜜的神色后,去卑瞬间全明白了。一直看不上匈奴王公贵族的妹妹此番却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居然这么快就被李利攻破少女独有的矜持,一举拿下。不过这一变化来得正是时候,等于挽救了整个去卑部落的族人性命和他去卑的前途命运。
因此,去卑一瞬间迅速过来,立即表现出投诚姿态,以罪将自居,直白无误地表明自身归降的意志。
“去卑将军不必客气,往后攻取并州,还需将军鼎力相助才行,拜托了!”看到去卑如此直接,李利也不拐弯抹角,直接表明接纳去卑的归降,并点明自己一定会对他予以重任,还有独立领兵作战的机会。
第598章灯下黑修武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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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雨夜,朔风呼啸,街巷分外清冷。
斜风细雨之下,一群头戴黑斗笠的行人行色匆匆走进修武馆驿,继而住进东厢房别院。
这个修武馆驿原本籍籍无名,但今年春夏之交的一个传闻使得这个驿站名声大噪,从而引起了郡守的重视。
随后郡守一声令下,将这个原本很普通的驿站改为馆驿,由县府直接管辖,平日里还有差役专门看守,守卫甚是严密。
但今夜着实蹊跷,馆驿内没有差役的身影,东边别院周围却出人意料的增加数百甲士,赫然是外松内紧,颇为诡异。
东厢别院。
当一行黑衣人疾步走来之际,院门前早已等候在此的一群人快步迎上去;显然双方早已约好时间,有备而来。
“我等见过车骑大将军!”院门前,以郡守张扬为首的一干人等躬身揖手而拜。
夤夜而来的黑衣人临近院门时,唯有一人大步上前,余下部众悉数立于身后,伫立不动。
“稚叔快快免礼,诸位免礼!”跨步上前的黑衣人伸手扶起张扬,随之摘下头上的斗笠,露出真容。但见其人赫然是冀州牧、车骑将军袁绍袁本初。
张扬,字稚叔,云中人氏,以勇武出仕,早年曾在丁原麾下任武猛从事。而后被丁原派到帝都洛阳,听命于大将军何进,其间结识袁绍,交往甚密。灵帝死后,袁绍向何进举荐,张扬出任上党郡守。崭露头角。
从那以后,张扬与袁绍一直共同进退,彼此常有书信往来,交情颇深。董卓祸乱朝堂时,上党郡内白波贼泛滥成灾,暗中又与蛮贼於夫罗暗中勾结,致使张扬被迫率众离开并州,滞留在河内郡暂以栖身。董卓挟持天子西迁长安之后,张扬上表依附董卓,随之董卓大喜。敕封他为建义将军、河内太守。此后数年间,张扬左右逢源,表面上依附李利,实则拥兵自立,自成一路诸侯。
此刻与张扬并肩而立的二人也是诸侯之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是:温侯吕布吕奉先和自领兖州牧的征北将军曹操曹孟德。
按理说,有吕布、曹操二人在此。还轮不到张扬居中做主。毕竟他们二人都是实力强大的一方霸主,岂能甘居张扬之下。换言之,虽然曹操眼下根基已被吕布所夺,窘困潦倒,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但他手中兵马犹在。
十几万兖州军在手。谁敢轻视曹操?
更为诡异的是,新近抢占大半个兖州的吕布居然和自己的敌人曹操站在一起,且相安无事,坦然自若。而被吕布夺走根基立足之地的曹操竟然还能与生死大敌吕布并肩而立。谈笑风生,当真是咄咄怪事,令人匪夷所思。
然而这些看似不合常理的事情却真实呈现在袁绍眼前,就出现在东厢别院门口。这一幕若是被外人看到,定然是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但此刻院门前的当事人却神色自若,彼此间就像久别重逢的老朋友一样亲热和善,相谈甚欢。
至于张扬居中为主的场面,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此地之主,这里是他的治下,河内郡修武县。
“大将军一路鞍马劳顿,快请入内稍歇!”待袁绍与吕布、曹操寒暄过后,张扬身为地主,自当邀请袁绍前往正堂叙谈歇息。
“嗯,多谢稚叔盛情,请!”袁绍嘴上客套,实际却在说话之余大步走进院门,当仁不让地走在前面,而张扬、吕布等人则是亦步亦趋地步入正堂,随之各自落座。
少顷,数名身姿窈窕的侍女轻步走进正堂,为堂内众人奉上香茗,既而顾自退去。
直至此时,正堂内显现出与刚才院门前会面之时截然不同的情景。
但见袁绍后来居上,喧宾夺主地高居主位,俨然摆明自己应有的地位。而河内太守张扬则自甘人后,坐在堂下左侧首位;曹操位居张扬之后,居次席,身后还有两位身形壮硕的威猛将军护持左右,而他下手还坐着一人,此人便是曹操的心腹谋士荀彧荀文若。
堂下右侧,吕布位居首席,其次是心腹谋主陈宫。与左侧曹操一样,吕布身后同样站着两名身形魁梧的黑甲部将,成廉和魏续。而曹操身后两员将领的姓名,在坐众人都认识,他们就是曹操的心腹爱将曹洪和曹纯。
与此同时,主位上的袁绍此次同样带着心腹大将前来,毕竟此次修武密议之中有吕布在场。但凡与吕布这等骁勇之人会面,谁都不会毫无防备,自然要带上心腹大将前来,以防吕布突然发难。而跟随袁绍秘密前来修武馆驿的两员将领亦不是籍籍无名之辈,他们是冀州有名的上将,名号颇为响亮,有着“河北双雄”之威名,这便是“河北四庭柱”之二的颜良和文丑。
大人物总是姗姗来迟,最后一个到场,此次修武密议便是如此。早在袁绍到来之前,曹操和吕布在中午时分几乎同时抵达修武馆驿,随后足足等了一个下午,直到此时袁绍方才露面。这其中意味着什么,堂下众人心知肚明,不过谁也不会点破,大家心照不宣即可。因为此番会盟的各路诸侯之中,袁绍实力最强,兵马最多,并且事先许诺为盟军提供粮草。自古以来,有钱有粮就是大爷,财大自然气粗,故而袁绍高居主位无可非议,乃是众人默认的事实。
大堂上,袁绍借着品茶之际瞥视着堂下众人的神色,待看到众人神色如常后,眼角流露出会心的笑意。其实他上午就已率领前军进入河内郡,却有意隐瞒行踪,直至夜幕降临方才现身。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很清楚会盟诸侯的心思。这些诸侯都是无利不起早的家伙,在他们面前绝对不能示弱。越是表现得强势,就越能震慑他们,从而统领盟军。
对于会盟之事,袁绍早已驾轻就熟,颇有心得。早年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时候,他就是诸侯盟主,那次经验不足,以至于众诸侯各自为政,阳奉阴违,致使最终结果差强人意。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
但此番会盟却是与之前不同。现如今袁绍兵强马壮,拥兵二十余万,钱粮充足,军械齐备,实力远胜于昔日陈留会盟。故而他汲取上次教训。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强势的一面,震慑各路盟军。待随后盟军集结完毕。一切自然水到渠成,再现陈留会盟的诸侯盟主风采。
“嘭!”随手放下茶盅之际,袁绍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跺了一下桌案,致使茶盅发出清脆声响。待众人抬头看向他时,只见袁绍不以为意地微微一笑,对堂下张扬神色随和地笑侃道:“稚叔啊。听说四个月前此地就是李利小儿夜宿之处,由此这家普普通通的驿站摇身一变,成为修武县最有名的馆驿,慕名前来投宿之人络绎不绝。不知此事确否?”
“呃!”张扬闻声微怔。不禁扭头看看身旁曹操的表情,却见他神色自若,面带笑意地对自己颔首。于是张扬再无顾忌,笑道:“确如袁公所言,四个月前骠骑将军李利确实在此投宿。当时他们一行人就住在这座东厢别院之中,这间正堂和两旁寝室便是李利和他两位侍妾所住的房间,他们一共在此停留两日。直到数天后夏侯将军率领家将前来追杀李利,我方知李利竟然悄无声息地在此停留两日。随后消息不胫而走,被来往驿站的行人广为传诵,自此便有诸多绿林游侠慕名前来投宿,并且都要住在这座别院之内,似乎是想沾沾李利的贵气。
不承想时隔一个多月又传出李利在扬州遇刺之事,自此修武驿站名声大噪,来往商队和游侠但凡经过河内,必定要来修武驿站逗留数日,络绎不绝。有鉴于此,我随之将驿站重新修缮,转到郡府名下,重新更名为修武馆驿。”
说到这里,张扬语气稍顿,笑道:“自从月前得知袁公要来此地商议大事之后,我便将馆驿封闭,至今已有半个月没有营业了,馆驿内除我等之外,再无闲杂人等羁留于此。所以,袁公尽可放心,此地绝对安全,不必担心我等秘密会盟之事泄露出去。”
“嗯,稚叔思虑周全,如此甚好。”袁绍微微颔首,摆手示意张扬落座,既而神情似笑非笑地说道:“李利小儿确是命大,先前侥幸从我冀州逃逸,随后又躲过了孟德麾下夏侯兄弟的追杀,屡屡涉险逃得性命。今日我等齐聚于此,就在这见李利小儿曾经待过的大堂内商议出兵事宜,举义兵,灭李贼,廓清寰宇!”
说话间,袁绍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沉声道:“李利小儿实在狂妄之极,祸乱朝堂、欺凌天子之余,竟然视我等如无物,秘密潜入豫、兖、冀、幽四州,坑蒙拐骗,胆大妄为。此后贼子居然不思悔改,又潜入荆、扬二州,名为游历,实则大肆敛取钱财,蒙骗各地商贾士族迁入西凉。李贼此举着实可恶,欺人太甚!”
说到这里,袁绍不禁义愤填膺,昔日中山无极之事瞬间涌上心头,记忆犹新。
现如今,中原第一大商贾甄家被李利蛊惑举族迁入长安之事,早已不是秘密,已然传遍天下各州,广为人知。随着此事传扬开来,袁绍倍感耻辱,饱受折磨,总感觉人们议论甄家搬迁之事的时候,就是在嘲笑他袁本初无能懦弱,连区区一介商贾都驾驭不了,反被李利拐走。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甄家举族搬迁的后续影响巨大,直接关乎冀州商业买卖的稳定发展和府库收入。自从甄家迁走之后,冀州境内很多商铺先后倒闭关门,来往商队急剧锐减,街市日益萧条,以致于冀州府库今年收支与去年相比骤减三成。此外,最近数月内冀州境内十余家粮栈大肆收购粮食,随后悄然消失,不知所踪;据事后调查得知,这些粮栈同样是甄家暗中操纵的产业,数月间携带大批粮食经幽州转道关外。随之运至西凉境内。
这些事情都被袁绍严令封口。没有传扬出去,是以不被外界所知。但这些事情让袁绍愈发怒火中烧,怒不可遏,敏锐感觉到随着西凉李利日益强大起来,对自己造成巨大威胁,压制得自己喘不过气。因此袁绍早在李利逃离冀州之时便已下定决心出兵讨伐李利,不管是打击报复也好,还是一雪前耻也罢,总之出兵西凉势在必行,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倘若再过几年。中原局势必然大变,到那时中原诸侯的数量将急剧锐减,而幸存下来的诸侯之间必定势同水火,再想联合出兵讨伐李利将变得愈发艰难,甚至根本不可能联手对抗李利。
有鉴于此。袁绍这半年来一直厉兵秣马,想方设法联络各镇诸侯出兵会盟。继而组成盟军攻打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现如今中原各镇诸侯都能清晰感觉到来自西凉军及李利的巨大威胁。在这种大势所趋之下,各镇诸侯才有可能再次结盟。
若是等到各镇势力弱小的诸侯相继被其他诸侯剿灭吞并之后,联盟就无从谈起。余下各路诸侯之间积怨甚深,互相敌视,谁也信不过谁,如何还能同仇敌忾地联合出兵削弱西凉军的实力?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或许袁绍算不上十全十美的睿智霸主,但他并不糊涂。相反,某些时候,尤其是时局艰难之际。他十分英明,目光犀利而长远,往往做出出人意料的英明决策,这就是他为何能在短短数年间发展起来的根本原因。否则,若是他当真志大才疏,昏庸无能,又岂能在乱世当中发展成为中原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霸主?
思绪纷飞之余,袁绍双眸炯炯地看着张扬,随口问道:“稚叔,你手中现有多少兵马,可敢与李贼一战?”
“这、、、”张扬闻言愕然,稍稍迟疑后,脸颊微红地低声道:“袁公明鉴。这些年我河内郡一直处于安邑大营滕霄所部的兵锋之下,每年都要向朝廷缴纳数目庞大的赋税。因此这几年我麾下兵马没有增长多少,原有五千战骑,这两年随着我暗中招兵买马,将兵马扩充至两万五千人。不过战力不弱,近年来我时常率兵与白波贼交战,双方各有胜负,没有占到多少便宜,但战斗力却是增长迅速,称得上是一支精兵。此次会盟,袁公但有所命,我张扬自当义不容辞,惟袁公马首是瞻!”
“好,如此甚好!”袁绍欣然颔首,但收回目光的一瞬间,眼底却闪现出一丝失望之色。
两万五千兵马听起来不少,实际在袁绍看来却是不值一提。而这点人马对于拥兵四十万的西凉军而言,无异于螳臂挡车,顷刻间就将灰飞烟灭,根本不足为道。
不过袁绍也知道张扬处境艰难,地处李利治下,身旁又有安邑驻军虎视在侧。在这种情况下,张扬还能暗中招募两万余兵马已经很不容易了,换作旁人,甚至还不如张扬做得好。因此他对张扬含笑首肯,以示赞许,实则内心里却是不以为然,颇为失望。
随即袁绍扭头笑眯眯地看向吕布,和颜悦色道:“奉先勇武冠绝天下,此次我等讨伐李贼,确是要多多仰仗奉先出力呀!”
“车骑将军过奖了。我与李贼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正是一雪前耻的大好机会,吕某岂能不尽心尽力?”相对于俯首帖耳的张扬来说,吕布对袁绍没有半分敬畏之心,更无须客套奉承。眼下他之所以甘居下座,是因为他麾下大军需要袁绍提供粮草支援。有求于人,自然要有所表示,如此浅显的道理,吕布自是知道。故此他对袁绍还算客气,所说之言也是坦诚相告,没有半分做作和隐瞒。
看到吕布应承一句后便不再多言,坐在他身旁的陈宫微微摇头,知道吕布没有理解袁绍话外之意,俨然答非所问。袁绍之所以有此一问,就是想知道吕布此次准备出动多少兵马,这才是袁绍口中“多多出力”的真意。
一念至此,陈宫当即开口道:“禀袁公,眼下我主新得兖州,手中虽有十余万人马,却尚需驻守城池,以免某些奸诈之徒趁机偷袭。故而我主此次出兵三万,其中战骑一万,步军两万,这已经是我主所能抽调出来的全部兵马了。请袁公明鉴!”
“三万?”袁绍虎目微怒,眉头微蹙,语气不善地疑声道:“公台何以蒙骗于我?
陈宫闻声色变,神色不悦地反问道:“此话从何说起,莫非袁公质疑我主的会盟诚意?”
袁绍微微摇头,微笑道:“公台不必动气。据我所知,奉先近年来大肆招兵买马,兵马已从最初的万余战骑增长到四万余众。再加上数月前奉先又得张邈、张超和王楷等人相助,不仅尽得陈留三万精兵,还整编了各郡县数万兵马。如此算下来,如今奉先手中至少有十万大军,甚至更多。如此以来,奉先出兵三万参加会盟却是有些说不过去,稍欠诚意呀!奉先以为然否?”
第599章大事定疏不间亲
袁绍这番话摆明是撇开陈宫,直接询问吕布,话里话外无不透着激将之意。
由此不难看出袁绍对兖州境内的情况了如指掌,三言两语便能道破吕布军的兵力虚实,可见他对吕布和曹操之间的争斗洞若观火,知之甚详。
“嗯?”吕布浓眉微皱,脸色阴沉地沉吟一声,随即扭头看向陈宫,眼神中充斥着迁怒责问之色。
陈宫微微摇头,示意吕布稍安勿躁,随之他抬眼看着对面的曹操,沉声问道:“不知曹将军准备出兵几何?若是我军倾巢而出,岂不等于将兖州拱手送于曹将军?”
“公台多虑了。”眼见陈宫怒颜相向,曹操神色自若地微微摇头,咧嘴笑道:“公台担心我曹操偷袭兖州,这是人之常情,可以理解。不过此次会盟,攻台却是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太过多虑了。早在数年前陈留会盟之时,我曹操就与西凉军多次厮杀,即使明知不敌也不会退缩,这一点想必奉先将军知之甚详。想当初我就是从奉先将军戟下侥幸逃得性命,否则我曹操早已是冢中枯骨,身死多时了。”
听到曹操提起数年前的荥阳之战,吕布不禁面露红光,颇为自得。确实,昔日荥阳之战中若不是曹操狡诈,曹洪以死相阻,曹操只怕早已惨死在他吕布的方天画戟之下。
此刻曹操旧事重提,吕布下意识点头应允,“没错,孟德与西凉军宿怨颇深,这一点吕某曾亲眼目睹。”
“嗯,奉先光明磊落,令曹某佩服。”提起当年惨败。曹操脸上没有半分愧色,依旧神色如常,坦然面对,顺带还夸赞吕布两句。这让吕布颇为受用,当即眉开眼笑,沾沾自喜。
话音稍顿后,曹操话锋陡转,眯着眼睛沉声道:“姑且不说我曹操与西凉军有旧怨,单说我那两位同族兄弟夏侯惇和夏侯渊之死,就让我曹操对李贼恨之入骨。李贼杀我骨肉兄弟。此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我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说到这里时,曹操满脸怒色,一双犀利的小眼睛里充斥着浓郁杀气。俨然对李利仇深似海,急欲除之而后快。
随即曹操神色稍缓。强行镇定心神。沉声道:“区区兖州六郡之地与兄弟之仇相比何足道哉?而今我军败给奉先将军,纯粹是技不如人,输在正面战场上并不丢人,我曹操败得心服口服。在此之前,我确实想过重新夺回兖州,凭借我手中十几万兵马也完全有能力夺回兖州。但现在遇到重创李利贼子的良机。我断然不能错过,只要能够打败李贼,即使放弃兖州也在所不惜!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错过此次时机。我们之中没人是李贼的对手。所以,公台大可不必担心我曹操刻意保存实力偷袭兖州,实不相瞒,为了此次会盟,我已秘密调遣八万兵马开赴河南郡边境,只待各路诸侯到齐之后,我自率部前来与诸位歃血为盟,攻打司隶!”
“好,孟德壮哉!”曹操话音未落,袁绍接声叫好,笑道:“孟德历来识大体、顾大局,不计较个人得失荣辱,这一点早在几年前陈留会盟是就已是有目共睹的不争事实。因此我相信孟德不是背后偷袭于人的卑鄙小人,何况此次孟德出兵八万,几乎是你现有的全部兵马。如此义举,实乃我等之楷模,理应效仿啊!”
说到这里,袁绍郑重表态道:“数月来,我先后抽调各郡县兵马,日夜操练,如今我麾下十五万兵马已整训完毕,大军整戈待旦,随时可以开赴司隶与各路诸侯会盟,共同出兵攻打李贼!”
“本初兄威武,一举出动十五万大军,令我等汗颜哪!”曹操大为震惊地躬身拜道。
袁绍轻轻起身走到堂下,神色愤慨地沉声道:“李贼无道,倒行逆施,欺压士族,囚禁天子,其恶行罄竹难书,其行径令人发指!今日之李贼远比昔日董卓更加可恨可恶,恣意妄为,肆无忌惮,挟天子以令诸侯,妄图颠覆我大汉四百年基业。然而李贼实力强大,其麾下西凉军多达四十余万,声势滔天,历年征战鲜有败绩。因此我等若不倾尽全力,组成一支空前强大的盟军,恐怕难敌李贼及其麾下西凉军,最终会一败涂地,彻底让李贼的狼子野心得逞。是以我们不能再有所保留,理应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精诚协作,众志成城,誓必打败李贼!”
袁绍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听得众人慷慨激昂,热血沸腾。当即吕布不顾陈宫的眼色和拉扯,赫然长身而起,大声道:“车骑将军所言极是。先前陈宫之言不过是戏言耳,实则并非某之本意。而今孟德出兵八万,车骑将军出兵十五万,就连稚叔都出兵两万五千兵马,我吕布岂能落于人后?我决定出兵五万,其中两万狼骑军全部抽调出来,全部参加会盟!”
“奉先此言当真,莫不是意气之言?”袁绍微微愣神,既而大步走到吕布跟前,急声问道。
“我吕布素来言出必行,岂能食言而肥,出尔反尔?”吕布神情倨傲地肯定说道。
“哈哈哈!好好好,甚好!”袁绍闻声叫好,随之与曹操对眼,相顾一笑。随即他笑声道:“有奉先麾下五万兵马参加会盟之后,单凭我等在坐的四人便有三十万大军,足可与李贼一较高下!”
曹操面带笑意地附和道:“本初兄所言甚是。奉先舍私心而顾大义,出动五万精锐步骑参战,随后必能再建新功,重现昔日虎牢风采,定可名扬天子啊!”
吕布闻言后开怀大笑,拱手对袁绍说道:“某还有一事相求,请车骑将军务必应允。”
“奉先有话但讲无妨,何必如此拘礼?”袁绍笑呵呵地点头说道。
吕布闻言面露喜色,当即朗声说道:“既如此,我就直言相告了。还请车骑将军让我吕布担任先锋官。为大军开路,与李贼阵前战,不死不休。恳请袁将军成全!”
“先锋?好好好,如此甚好!”袁绍闻声微怔,既而赞叹道:“我等会盟后正需要奉先这样骁勇善战的大将冲锋陷阵,替我军斩将破敌,鼓舞全军士气。故而奉先所请,我现在就可以明确表态,待盟军集结后,奉先就是盟军先锋大将!哈哈哈!”
吕布闻言大喜。当即躬身拜谢:“多谢盟主成全,吕布甚为感激!”
这一声盟主传进袁绍耳朵里,当真是无比受用,令他通体舒泰,笑得愈发灿烂。大笑声充斥整个正堂,绕梁激荡。
“哼!”有人欢喜有人愁。正当吕布欣喜、袁绍开怀大笑之际。立于曹操身后的曹洪神情激愤地忍不住冷哼一声。随即他正欲开口反对时却被曹操所阻,令其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咽回去,憋得脸颊通红,好不难受!
随之曹操扭头对曹洪低声道:“吕布自请担任盟军先锋,这是好事,求之不得。为何横加阻拦?”
曹洪瓮声答道:“吕布虽然骁勇,却狂妄自大,我看不惯他这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何况我等身负大仇,定要斩杀李贼将领。给死去的夏侯兄长报仇雪恨,而先锋大将正是斩将杀敌的大好机会,岂可拱手让与吕布?”
曹操闻声摇头,摆手示意曹洪切莫急躁,既而起身走到堂中,向吕布揖手一礼,笑呵呵说道:“纵观天下英雄,奉先将军乃是天生的先锋大将,斩将杀敌于阵前,攻城拔寨于其后,方天画戟所指,所向披靡。奉先将军之威名人尽皆知,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昔日单骑匹马阻挡十八路诸侯不得寸进,令人闻风丧胆。今日易地而处,奉先为盟军开路先锋,定能再现昔日虎牢雄姿,杀得李贼丢盔弃甲,惨败而归。故而曹某赞成奉先将军担任盟军先锋大将,此乃明智之举,舍你其谁?”
曹操这番话听得吕布眉飞色舞,一瞬间昔日虎牢关前的一幕呈现眼前,令他心潮澎湃,豪情万丈。
暮然间,吕布对曹操大为改观,隐隐有种惺惺相惜之感,引为知己。可惜他现在与曹操是敌非友,夺了曹操的根基之地兖州,双方积怨甚深,实难善罢甘休。所幸此次会盟,彼此都抱着共同的目的而来,暂时相安无事,待会盟结束后仍是敌人。
这种感觉让吕布很不舒服,却又不得不面对。当下他绝对不会将已经抢到手的兖州还给曹操,而曹操也不是甘居人下之辈,断然不会率部归降于他。双方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惟有一方灭亡或离开兖州,方能平息纷争。好在曹操已经许诺于他,待会盟结束后,立即率部离开兖州,另谋它处落脚。
是以吕布现在能够心平气和地与曹操叙谈,丝毫不担心曹操食言而肥,出尔反尔。因为曹军眼下濒临山穷水尽之绝境,若不是袁绍提供一批粮草救济,恐怕十几万曹军早已粮草用尽,溃散逃命在即,根本不足为惧。
眼见曹操和吕布二人冰释前嫌,相谈甚欢,袁绍微微愣神之余,欣然大笑。
“哈哈哈!孟德与奉先能够摒弃前嫌,放下恩怨,实乃我盟军之幸,如此甚好!”大笑之余,袁绍吩咐张扬摆上筵席,让立于堂下的众将各自落座,开怀畅饮。
而后张扬前面领路,袁绍与曹操、吕布三人移步后堂,随之许攸、荀彧等心腹谋士尾随而入,秘密商议具体出兵事宜以及破敌之策。这才是此次密议的关键之所在。
不过出乎预料的是,跟随吕布前来的陈宫却没有获准参与密议,仍旧留在大堂与众将一起饮酒。而吕布对此并没有提出异议,默认事实,摆手示意陈宫留在大堂。
显然,陈宫之妹陈钰是李利妻室之事早已被各路诸侯知悉。是故,为了确保此次密议万无一失,半分不得泄露,袁绍等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慎重行事,不让陈宫参与密议决策。与此同时,此举必定事先得到吕布首肯,但他却一直没有对陈宫透漏。直到众人前往后堂议事之际,才对陈宫道出实情。
此举着实令人心寒,摆明着不信任陈宫,故而将他排斥在密议之外。
由此可见,这次中原会盟意义重大,关乎袁绍等四路诸侯的切身利益。毕竟他们四人的辖地都处在西凉军兵锋之下,一旦西凉军出兵中原,他们四人都将首当其冲,直接面对西凉铁蹄的威胁。相对而言,其他诸侯即使前来会盟。也不会倾尽全力相助;因为他们的辖地与西凉相隔甚远,还没有切身体会到西凉军的强盛兵威,远远没有袁绍、曹操等人这么强烈的危机感。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此次中原会盟远不止眼下这四路诸侯,还有几路诸侯也已明确回复袁绍,不日即将率兵前来会盟。只不过那几路诸侯的出兵数量有些不尽人意。明显有所保留,远不能与袁绍、曹操、吕布等人相提并论。这些人之所以答应出兵。大多抱着前来凑热闹的心思。顺便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捞,实乃一群只占便宜不出力的势利之徒。不过廖胜于无,只要这些诸侯能来,随后的事情就由不得他们,能不能捡到便宜,还要看他们有没有捞便宜的本事。
有鉴于此。袁绍、曹操、吕布和张扬等四人很有必要赶在会盟之前事先商议好破敌之策,有备无患,谋定而后动。毕竟此次会盟他们几乎是倾尽全力而为,除必要的守备之外。调集手中所有机动兵力前来会盟。投入这么大,他们岂能不尽心尽力,怎能坐视盟军成败?
于是他们四人提前商定对策,待盟军全部集结之后,由他们四人主导战事,引领诸侯盟军有序出击,最终实现打败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战略目的。
故而此次会盟不同于之前的陈留会盟,虽然诸侯之间仍然免不了勾心斗角,各怀鬼胎,但他们出兵的目的空前一致。若是能够一举攻入长安,自是皆大欢喜之事;如若不能彻底覆灭西凉军,也誓必重创西凉军,从而为他们自身赢得生存空间和发展壮大的时间。
“呼!”
后堂内室中,密议持续一个多时辰,直到最终达成一致,正式敲定破敌之策。待决策确定后,袁绍、曹操、吕布和张扬四人不禁长出一口气,显得心神俱疲。刚刚四人以及谋士们剧烈争论,其中不乏争议,以至于彼此争得脸红脖子粗,险些大打出手。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们终于能够彻底放松下来,平心静气地坐下品茶,舒缓心神。
“奉先,此次我等商议之事切不可泄露半分,一旦被李贼知悉我等的谋划,大事休矣!”放松之余,袁绍还不忘提醒吕布提防陈宫,不得泄露半句。
而袁绍此话一出,深得曹操、张扬、许攸和荀彧等人欣然点头。显然,他们亦有此念,对陈宫十分不信任,对吕布能否保守秘密心存怀疑。
“嗯,诸位放心,吕某一定守口如瓶,不会对任何人透漏半字!”吕布若所所思地点头说道。
曹操接声道:“奉先深明大义,此乃盟军之幸,曹某代盟军诸侯先行谢过奉先了。刚才我等商议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此才能确保万无一失,最终一举打败李利。至于公台嘛,我等也不是不信任他,只是心存顾虑而已,因此为了保险起见,只好让他不参与此事。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还望奉先能够理解,雅量海涵才是。”
“嗯,孟德所言极是。”袁绍欣然颔首道:“陈公台足智多谋,乃奉先颇为倚重的肱骨臂膀。但他与李贼是姻亲,这是不争的事实,由此不得不让我等顾虑重重,慎重对待。此次我等倾尽全力出兵会盟,任何一个环节都要慎之又慎,容不得半点闪失,否则必将全功尽弃。故而陈宫那里还需奉先善加安抚,切不可因小失大,累及我等大事!”
“请袁盟主放心,吕某虽是武将出身,却也知道轻重缓急。此次密议关乎全局,吕某自当保守秘密,全力以赴。”吕布神色略显不悦,却仍然点头应允下来。
“如此我等便放心了。”袁绍微微颔首,转而对众人说道:“眼下李贼正在北地郡鏖战蛮军,无暇他顾,正是我等出兵袭取司隶的大好时机。我意,盟军半个月内在河内郡集结,而后发兵攻取安邑大营,待覆灭安邑屯军之后,挥师渡河,直取函谷关,攻入长安。如此一来,我等就不用一城一地的攻城拔寨,缓缓推进,完全可以集中优势兵力,直取长安,夺回天子!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本初兄高见,曹某附议。”曹操神情一动,当即附和道。
许攸、荀彧和吕布三人点头附议,惟有张扬闻声色变,欲言又止,忧心忡忡。
第600章闻密报夤夜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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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张扬神色急躁,与此前截然不同,袁绍不禁神情微变,轻声询问道:“稚叔你这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何事让你如此焦虑,六神无主,难道是我军出兵方略有何不妥?”
“呃!”张扬闻声惊醒,缓缓松开攥紧的右手,随之手心里显露出一叠信帛。
随即他将信帛递给袁绍,恭声解释道:“这是刚才侍女进来奉茶时交给我的细作密报。信上说,连日来李贼之所以裹足不前,是因为他已将出征大军交付于一个名叫周瑜的将领全权接管战事。而我等派往北地郡的细作却浑然不知,还以为李贼出征受挫,战事胶着,故而一直留在朔风口大营思考破敌之策。
不承想,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西凉出征大军完全由周瑜全权掌管,一应战事都不需要事先禀报李贼,更不需要李贼亲自领兵出战。故而我等手下细作都被李贼蒙蔽了视线,一直守在朔风口大营周围,傻傻等待李贼亲赴前线领兵作战。却不料前线主将周瑜已经率领大军于青狼谷大败於夫罗蛮军,一战歼灭蛮军十余万战骑,继而势如破竹,数日间攻占大半个匈奴草原。
如今西凉军已兵临匈奴王庭,不日即可平定蛮夷,大获全胜!”
“啊!”堂内众人闻声色变,异口同声地失声惊呼,纷纷神情惊骇,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愕然失神之中,曹操脸色铁青地沉吟道:“怎么会这样?蛮贼於夫罗拥兵十余万,池阳城惨败之后仍有近十万大军。而后他向本初兄求助,我等又送与他十万石粮草和五十车军械。凭借这些粮草、辎重,他足可再次聚集数万战骑,重整旗鼓,与李贼相持数月毫无问题。怎么会旬日之间就惨败至此呢?”
语气稍顿,曹操怒其不争地破口大骂道:“於夫罗真是一头蠢猪!十几万大军哪,再加上战马,连人带马二十余万,就算是二十万头蠢猪,傻站在哪里不动。任由西凉军砍杀,也足可拖住西凉军半个月时间。可现在竟然如此不堪,十余万战骑竟被李贼随便派出一个籍籍无名的将领率军剿灭,真是岂有此理,愚蠢至极!”
“呀啊啊!”就在曹操大骂於夫罗愚蠢时。早已看完信帛的袁绍更是满脸狰狞,勃然大怒地厉声怒吼:“蛮贼坏我大事啊!全是一群蠢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去死吧!气煞我也!呼呼呼”
咬牙切齿地大骂一通之余,袁绍气得脸颊绛红,鼻息粗重如牛,张嘴急促地喘息,却仍旧是怒不可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至极。
吕布英俊的面孔此刻同样剧烈变化,一阵青一阵红,变幻莫测,最终脸上浮现出略显苍白的神色。但他没有像袁绍和曹操二人那样严重失态。破口大骂,而是满脸阴沉地若有所思,神情不由得黯淡下来。
相比从未与李利正面交战的袁绍和曹操,以及从未近距离接触过李利的张扬、许攸和荀彧等人,吕布是屋内众人之中唯一一个熟识李利的人。
此次众人秘密会面之中,曹操、袁绍、张扬和许攸等人言谈举止中俨然极度藐视李利,张嘴李贼闭口小儿,百无禁忌,肆意贬斥李利,但吕布很少咒骂李利,甚至还会尊称李利为大将军。
正所谓无知者无畏。
在吕布看来,袁绍等人未免太过自大,以至于目中无人,因为只有从未见过李利的人,才会如此大言不惭,无视李利的存在。然而真正与李利近距离接触过的人,绝对不会也不敢轻视李利,更不会出言不逊地诋毁李利。因为在吕布心里,李利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更是一个当世罕见的睿智霸主。可惜他吕布与李利终究不是一路人,两人都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且又因董卓之死结下宿怨,矛盾无法调和,今生注定是敌人,根本没有化敌为友的可能性。
然而这并不妨碍吕布对李利的敬重。或许在袁绍、曹操等人眼里,西凉李利不过是个弱冠之龄的后学末进,跟他们的儿子一般大,即使能耐再大,也不足为惧。但吕布却没有因为李利年少而轻视于他,反而对李利颇为忌惮,将其视为生平之大敌。
其实,吕布早年也像袁绍等人一样,根本没把李利放在眼里,甚至于不屑一顾。遥想当年李利晋升龙骧校尉却无实权,整天在长安城无所事事地四处游荡之时,吕布已是董卓身边的红人,初次听到李利的名字时根本没放在心上,转眼就忘了长安城还有李利这号人。直到李利外放武威郡出任太守之际,他奉命前去送行,那是他第一次与李利面对面的近距离接触。当时双方没有过多交谈,说过的话总共没有超过五句,算是匆匆一晤,点头之交,实在不值一提。
然而,就是这个被他遗忘在脑后的李利,时隔一年之后再次返回长安时却是威风八面,出尽风头,手握数万雄兵,雄踞一方,以至于董卓都不敢轻视,亲自派遣西凉军一众将领出城相迎。那次吕布谎称身体微恙,故意推脱,没有前去迎接李利进城,也正是从那一刻起,李利才算正式进入他的视线,让他记住西凉军中还有李利这么一个不可小视的实权将领。
自从李利率部回到长安之后,立即成为长安城百姓热议的焦点人物,随之更是继吕布之后成为董卓面前的红人,隐隐表现出与他分庭抗礼的架势,由此引发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随后吕布与李利数次交锋,尽数落于下风,吃了大亏。然而当时他并不知道自己成为李利在西凉军立威的垫脚石,每一次斗争失利,就意味着抬高李利的声望;当灞河一战落败之后,李利在西凉军中的威望升至顶峰。俨然超越他吕布,成为西凉军中标杆式的强大存在。
这其中隐藏的深层用意,吕布一直懵懂不知,直到逃离西凉之后经陈宫点拨,他才理清头绪,恍然大悟。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后知后觉,当彻底想通始末之后,已然大势已去,悔之晚矣。
回顾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吕布心里无比苦涩,耻辱、惭愧、怨恨和敬佩等思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当真是百味杂陈,冷暖自知。
按理说吕布应该对李利恨之入骨,除了耻辱仇恨。敬佩之说根本无从谈起,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实际上。吕布内心深处确实对李利颇为钦佩。从而敬重李利,这一切便源于武关城下李利信守诺言放任他率部离去而起。
纵观吕布将近二十年的征战生涯之中,从未向任何人低头认输,更不会俯首请求饶命。即使是在丁原、董卓等人面前,他不过是逢场作戏,谋求晋升之道而已。实际上并未将丁原、董卓之辈放在眼里。对他而言,认人做义父只是谋求晋升的一条捷径,说他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亦不为过。但在正面战场上,他却从未向任何人服输。因为他自身就是无敌的化身,不败的战神,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将他打败。
有道是:山外青山楼外楼,一山还比一山高。
长安大战当夜,吕布率部出击非但没有救出王允和天子,反而被李利端掉郿邬,断了退路。随后吕布率部星夜逃离长安,却又被李利抄近路赶在他前面抵达武关,继而从容设伏,以致于吕布及其麾下战骑束手待毙,毫无反抗之力。
那一夜,吕布生平第一次感到绝望,感觉死亡一步步逼近,近在咫尺。而他却束手无策,以致于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只得下马俯首认输,请求李利饶命。
那一夜,纵横沙场十余载,凭借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无敌于天下的战神吕布,站在李利面前俯首求饶,将左膀右臂张辽和高顺的陷阵营拱手送给李利,藉此换取自身性命。
当是时,吕布心里没有半分耻辱和惭愧,唯一的念头就是活命,除此再无所求,心无旁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李利居然信守承诺,果断放他离去,并且还让他率部离开,没有再行刁难和阻拦。
正是从那一刻起,吕布对李利既有仇恨与耻辱之感,又心存敬畏。因为他真切感受到李利的强大自信和一切尽在掌中的王者胸怀,或许世人都怕他吕布,但他在李利的眼神中却看不到半分畏惧,看到的只有李利气吞山河的万丈豪情,以及无惧无畏的强者之心。而这恰恰是吕布所没有的,或者他曾经有过,但自从斩杀丁原充作晋升之礼后,他就彻底失去这份豪气冲天的胸襟和无所畏惧的强者之心。
逃亡中原之后,吕布最恨的人是李利,内心深处最敬重的人也是李利。因为他真正败给了李利,一败涂地,败得很彻底,败得口不服心服。而他之所以敬重李利,不是因为李利武艺高强以及其麾下猛将如云,而是李利胸怀博大,豪气干云,一言九鼎。武关城下那一幕,若是易地而处,吕布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李利,必定除之而后快。但李利却能心平气和地放走他,并且事后也没有派兵追杀,任由他率众离去。单凭李利这份自信和胸怀,吕布自认自己做不到,可李利却果真这么做了,并且自始至终都没有一丝悔意。
时隔两年,吕布再次与袁绍、曹操等人结盟对付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他的真正意图很简单也很单纯,就是想借助盟军之力与李利堂堂正正地大战一场,重新夺回曾经失去的尊严和自信,一雪前耻。是以他从未想过使用阴谋诡计赢得胜利,更不屑于勾结蛮夷出兵袭扰凉州,从而达到取胜的目的。但他现在从袁绍和曹操二人口中得知,蛮贼於夫罗出兵凉州竟是袁绍在背后支持,其目的就是想将西凉军拖在匈奴草原战场上不可自拔,从而给盟军创造有利战机,前后夹击攻打西凉军,一举功成。
这让吕布深感不耻,在坐之人没有谁比他更能体会匈奴蛮夷对大汉边境的危害有多大、又有多深。早年他之所以投身军旅,正是为了抵御蛮夷烧杀劫掠,立志诛灭蛮夷,为大汉开疆扩土。可惜时过境迁,他当初参军的理想如今已经渐行渐远,变得遥不可及,但他对蛮夷的仇恨从未削减半分,始终视蛮夷为生平之敌。
梳理思绪之后,吕布神色黯然地静静坐在那里,一声不吭。此前萌生的雄心壮志突然间消失殆尽,颇有意兴阑珊之感。是以他对袁绍、曹操、许攸等人破口大骂李利的骂声视若无睹,不置可否地冷眼旁观,不时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鄙夷厌恶之色。
“呼!”内堂上。除吕布之外,众人骂得口干舌燥。直到气喘嘘嘘之时方才重新落座。长吁短叹地各自平复心神。
其实屋内还有一人与吕布的心境有些相似,而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出言附和,实际上并没有大肆咒骂李利。此人便是曹操的心腹谋士荀彧。
荀彧谋略深远,眼光独到,逢大事有静气,于无声处听惊雷。确有王佐之才。但他与一般谋士不同,别人都是围着主公打转,处处揣摩主上的心思,而荀彧却从不刻意迎合曹操的心思。他之所以投到曹操麾下。此后倾尽心力辅佐曹操,是因为曹操确实是一位当世少有的雄主,并且忠心汉室。
此次於夫罗联合蛮夷各部联合出兵袭扰凉州之事,荀彧事先并不知情,直到最近才听曹操提起此事。不过这件事情与曹操没有关系,完全是袁绍一手策划实施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牵制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从而为盟军创造有利战机,出其不意袭取司隶,力求一举打败西凉军。荀彧之所以笃定此事与曹操无关,是因为曹操眼下根本没有多余的钱粮支持於夫罗出兵,纵然有心也没有这份能力。
纵观中原各镇诸侯之中,惟有袁绍有此实力,而这种事情也只有袁绍能做得出来。就像他早年建议何进密召董卓、丁原等人领兵进京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几乎什么阴招损招都能想出来,而袁绍帐下谋士之中也不缺乏这种阴损小人。最重要的是冀州钱粮充足,袁绍这个家伙近年来财大气粗,先前还曾资助吕布招兵买马,其目的就是想让吕布出兵剿灭黑山贼,由此袁绍才能剿灭于毒、李大目等数股黑山贼。
此番袁绍故技重施,暗中资助蛮贼於夫罗,促使於夫罗联合草原各部出兵袭扰凉州。只可惜蛮军本性难移,根本没有按照袁绍的真实意图行事,将出兵袭扰改为大举进犯凉州,继而招致李利亲率大军誓师北伐。只是出乎所有人预料之外的是,於夫罗麾下蛮军多达十几万战骑,实力之强大足以令中原诸侯侧目,可如此强大的兵力却被西凉军打得一败涂地,最终十几万蛮军灰飞烟灭,西凉军大获全胜。
这件事情不仅袁绍、曹操二人想不通,就连荀彧这等顶尖智者也想不明白蛮军何以惨败至此,西凉军究竟有何倚仗竟能如此轻易地歼灭十几万蛮军?
“稚叔啊,你久在司隶,与安邑大营距离颇近,消息灵通,可曾听说过这个打败於夫罗蛮军的周瑜究竟是何许人?”好不容易平复心神后,袁绍眉头紧蹙地瓮声问道。
张扬闻言后,神情茫然地摇摇头,思量着说道:“这个周瑜是何来历,我也说不清楚。只知道此人是李贼前番游历扬州时征辟的一个文士,算算时日,其人投到李贼麾下的时间至今不满三个月,资历很浅;按照西凉军以往的晋升惯例,此人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得到李贼重用,也不够资格独当一面。
但此次李贼却是一反常态,破格提拔周瑜,出征之前就授予周瑜左中郎将之职,待出征大军抵达北地郡后,又提拔周瑜担任中军副将,池阳城大胜之后周瑜便是大军主将。其后周瑜领兵秘密出击,以至于我手下的细作对此毫无察觉,直到青狼谷大胜的消息不胫而走,细作们方才后知后觉地传回密报。”
“扬州周瑜?”张扬说完话后,曹操忽然沉吟一声,眯着眼睛说道:“这个周瑜的名字听起来很耳熟,十几年前洛阳令周异膝下有一子,聪慧过人,有洛阳神童之美名,此子的名字也叫周瑜。当年我就在周异手下任职,还曾见过此子一面,那时他还是个五六岁大的孩童,却生得相貌俊美,聪明伶俐,十分喜人。难不成李贼手下的这个周瑜就是庐江周异之子?”
曹操话音未落,荀彧接声道:“主公所言不错,周瑜正是洛阳令周异之子!诸位有所不知,周瑜其人并非无名之辈,只不过他先前远在扬州,即使小有名气也传不到中原各州,是以诸位不曾耳闻。不过属下对此人倒是有所耳闻,据说其人相貌堂堂,风流倜傥,精通六艺,文武双全,尤擅音律,在荆扬二州颇有才名,更有好事之人称其‘美周郎’。”
第601章月光寒红花绿叶
荀彧见多识广,交友广阔,且博闻强记,对各州各郡的名士都略知一二。
眼见袁绍、吕布等对周瑜一无所知,荀彧继续说道:“周瑜现年二十一岁,与西凉李利同龄,早年曾跟随孙坚之子孙策征战一年有余,去岁被袁术征辟为居巢长。不承想他如今竟在李利麾下效力,初入西凉军竟然颇受李利重用,独自领军出征草原,且战而胜之,一战成名。此举着实让人始料不及,当真是时也命也,令人惊叹!”
曹操神色怅然,轻叹道:“原来这个周瑜还真是周异之子,当年一介孩童,如今已是独领数万兵马的将军。当真是岁月蹉跎,恍然如梦啊!
感叹之余,曹操强摄心神,正色道:“此子巧借地势使用火牛阵,一举灭掉於夫罗十几万蛮军,一战成名,足见其人才能超群,卓尔不凡。不过最让我感到意外的还是李贼其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李贼去年五月加冠,现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如此稚嫩的年纪却能大胆放权,启用同样年纪轻轻的周瑜领军挂帅,这份心胸气度才是最可怕的!”
袁绍紧皱眉头,沉声道:“周瑜竖子坏我大事,李贼更是狡猾奸诈之极!此前我等派出大量细作监视李贼的一举一动,以期能够第一时间掌握他的行踪,从而适时会盟出兵,没想到我等最终还是被李贼蒙骗了。此贼整天待在大营里,以至于细作误以为西凉军战事不顺,僵持不前,却不料此举正中李贼的诡计,诸多细作尽皆被蒙在鼓里尚不自知。等到他们发觉上当之后,一切都晚了。西凉军北伐之战已经大获全胜,以致于李贼完全可以腾出手来应对我等筹谋已久的中原大战。於夫罗这头蠢猪,白白浪费我二十余万石粮草,如今一切都已付之东流。气煞我也!”
眼见袁绍越说越气,怒不可遏,曹操连忙劝慰道:“本初兄息怒。事已至此,即使本初兄再怎么生气,亦是于事无补。依靠蛮夷牵制西凉军终究不是正途,先前我也曾劝说过本初兄,蛮贼素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堪大用。如今事实正如我先前所言,蛮贼见利忘义,将本初兄的袭扰之策抛之脑后,只知道一味地烧杀劫掠,根本不懂得什么大局。什么是谋略。今日有此一败,虽然看似突然。实则必然。蛮贼死不足惜。惟独可惜了那十几万匹战马,若是我等得此战马,何惧李贼,何惧西凉骁骑?”
说完话后,曹操唏嘘不已,脸上满是可惜之色。
的确。若是十几万蛮军的座骑出现在中原大地上,无论被哪路诸侯所得,其实力必然暴增数倍,假以时日便可与西凉军正面抗衡。不惧西凉铁骑。只可惜此事只能想想,却不会变成现实。
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蛮夷之所以屡屡犯境,繁衍数百年而不灭,所倚仗者正是战骑。若是中原诸侯都有数万乃至十余万战骑,周边蛮夷番邦早就灭亡了,大汉边境必定早已平定。相对而言,西凉军之所以战骑强横,正是因为西凉从未真正平静过,四周强敌环伺,迫使西凉百姓不得不蓄养马匹,练习骑射,以备战时之需。
“也罢,事已至此,多说无益。”镇定心神后,袁绍终于放下心头怒火,正色道:“时不我待,之前我等议定半月之内盟军集结完毕,现在看来我等必须尽快会盟,组建一支实力强大的盟军,我意,十日之内盟军全部集结完毕,而后趁着李贼尚在草原之际发起攻击,争取一鼓作气攻取司隶,直捣长安!诸位可有异议?”
曹操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有意见,随之吕布、张扬二人亦是点头应允。
眼见于此,袁绍长身而起,朗声道:“原本我等也没指望蛮军能够成事,现如今蛮军全军覆没,我等索性放手一搏。待其他诸侯率军前来会盟之后,盟军兵马多达四十余万,远远超过李贼手中可用之兵,即使正面决战,我等也不惧李贼!因此我等不可耽搁,速速回营准备,尽快率领大军前来会盟。”
一边说着话,袁绍一边向门口走去,随即站在门口对张扬吩咐道:“稚叔,驻军营帐和会盟祭坛就拜托你了,务必尽快搭建完成!”
“袁公放心,早在一个月前我已着手准备,如今一切就绪,只等各路诸侯率军赶来,即可会盟入住。”张扬接声说道。
“如此甚好。诸位,袁某先行一步,告辞!”袁绍拍着张扬的手臂,以示赞许,随即对身后的曹操、吕布二人拱手一礼,既而带着许攸和早已吃饱喝足的颜良、文丑大步离去。
吕布紧随袁绍其后,带上陈宫、成廉和魏续等人径直离开,转眼间消失在院门之外。
曹操与张扬素无深交,因此彼此亦不多言,待吕布走后,曹操与荀彧走出院门,不急不躁地缓缓前行。
忽然,曹操停下脚步,扭头看着身后的东厢别院,轻笑道:“张扬这厮倒是颇有心计,将我等密议地点选在李贼曾经住过的地方,此举瞒不过其他诸侯的细作耳目,却能避开西凉军的细作。由此足见张扬其人心思巧妙,难怪能在李贼眼皮底下蛰伏这么久!”
荀彧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低声道:“张扬其人原本也是个颇有胆色的武将,可惜如今却变成趋炎附势之徒,血气消磨殆尽,难成大器。此次袁绍将会盟之地选在河内郡,无疑是十分信任张扬,颇为倚重。只不过此事对于张扬来说,有利也有弊,祸福难料啊!”
“哦?文若担心此次盟军有可能重蹈昔日陈留会盟之覆辙?”曹操微微愣神,随口问道。
荀彧轻轻点头,思量着说道:“袁绍确实有些能力,可惜其人喜欢剑走偏锋,多疑善变,且好大喜功。实在不是盟主的最佳人选。此次中原会盟原本不需要使用阴谋诡计,只需事先秘密联络各路诸侯,随后便可光明正大的行事,无须遮掩,因为盟军牵涉甚广,根本不可能躲过西凉军的细作耳目。何况中原会盟本身就是堂堂正正的阳谋,即使李利知道了又能怎样,他敢率先出兵截杀各路诸侯吗?”
语气稍顿,荀彧继续说道:“今夜仅有主公和袁绍等四路诸侯密议,就筹集了三十万大军。随后还有几路前来,届时我盟军兵力至少再增十余万。如此一来,四十多万盟军联合攻打司隶,即使李利有所提防,也无法阻挡盟军数十万大军前进的锋芒。倘若我等稳扎稳打。步步推进,李利根本无计可施。除了与我盟军正面决战之外。只得节节阻击,缓缓撤退。
此消彼长之下,待盟军站稳脚跟后便可大举进攻,定能势如破竹,所向披靡。最终结果只有两个,其一是我盟军彻底击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一举攻入长安;其二,也是最差的结果,那就是盟军遭遇西凉军顽强阻击抵抗,无法攻破函谷关。却能重创西凉军,使得李利元气大伤,数年之内再也无力出兵中原。这两个结果无论哪一个都是盟军所希望看到的结果,都能实现此次中原会盟的预期目标,已然是胜券在握之局。
可是袁绍对此还不满意,擅自勾结蛮贼出兵劫掠我大汉边境,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白白损失几十万石粮草,全都便宜了西凉军。若是再加上西凉军在草原部落的缴获,袁绍此举等于是非但没能削弱西凉军的实力,反而给李利送去一场鼓舞全军士气的大胜,顺带还搭进去一大批粮草辎重,实在是得不偿失!”
“嗯,文若言之有理。”曹操深以为然地点头应声,既而眉头微皱,沉声道:“冀州虽然钱粮充足,袁本初更是财大气粗,但此次盟军人马众多,加之於夫罗蛮军又消耗掉大批量草。这样以来,恐怕袁绍也无力支持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最终很有可能是一场虎头蛇尾之战,待重创李贼之后,盟军恐怕就会各自散去。果真如此的话,此战与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卓的结局一样,虽然取得胜利,却没能扩大战果,以至于西凉军实力犹存,待恢复元气之后必定卷土重来。”
“是啊,属下亦有同感。”荀彧接声附和,随之轻叹一口气,低声道:“相比昔日陈留会盟,此次会盟诸侯虽没有十八路之多,但各路诸侯麾下之兵马数量和战斗力,却远比昔日讨董卓时强盛许多。
想当初陈留会盟之时,各路诸侯草草起兵会盟,很多兵士都是新近招募的青壮,战斗力极其有限,说是一群乌合之众亦不为过。现如今,经过最近几年的厮杀淬炼,大多数兵士都是见过血、杀过人的精锐之师,远非昔日陈留会盟可比。再加上各路诸侯手下都有一批骁勇善战的战将,即便李利麾下战将如云,也抵不过我等盟军的诸多战将;若是单个武将不及,我们就使用人海战术,以多欺少,如此定可取胜。只可惜我军眼下时局艰难,否则若是主公担任盟军盟主,指挥数十万盟军作战,李利必败无疑,甚至最终死无葬身之地!”
曹操闻言后,神情剧烈变幻,眼底流露出一丝落寞之色。当即他强摄心神,低声道:“文若失态了。此事你我二人说说便罢,此后切莫再提,万一此事传进袁绍耳朵里,我等处境将愈发艰难。走吧,我等趁夜赶回兖州,提前布置好一切,以免到时自乱阵脚!”
说罢话后,曹操快步上前接过曹洪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既而打马飞奔。荀彧随后跟上,带着曹洪、曹纯和数十名亲兵护持在曹操左右,迅速离开修武馆驿。
此时细雨早已停歇,明月悬空,秋风阵阵,清冷的月光照拂着路上的行人。
策马疾奔中的曹操,满脸狰狞之色,龇牙咧嘴,显得极其愤慨。很显然,刚刚荀彧之言对他触动极大。五年前陈留会盟时,他实力不济屈居袁绍之下,致使原本有机会一举消灭董卓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大好局面,付之东流,如此才有今日李利之大患。时隔五年之后再次会盟,本来曹操有资格也有实力统领群雄,指挥盟军彻底打败李利,不承想数月前被吕布偷袭兖州老巢,以至于他现在仅有三座城池,苟延残喘以度日。
如此情景,曹操岂能毫无触动,怎能不愤慨?
往昔屈居袁绍之下,今夕又是如此。他曹操纵有雄才伟略又如何,命运捉弄,形势比人强,迫使他不得不屈居袁绍之下,两次会盟都是陪衬红花的一片绿叶。
正如荀彧此前感叹周瑜一战成名时所说的话,当真是时也命也,如之奈何?
第602章秋草黄图穷匕见
秋意渐浓,朔风吹拂。
旬日前,荒草略显泛黄,如今已是大地披金装,绚丽灿烂。
枯草连天,随风摇曳,呈现层层波浪,煞是壮观。
匈奴王庭,高柳城。
高柳城,始建于西汉,迄今已有上百年,这是匈奴草原上唯一一座与大汉城池无异的坚固城堡。城高三丈、厚一丈有余,城外四周没有护城河,却有深达两丈、宽两丈的壕沟,权作防御城池之用。
截至目前为止,高柳城已被汉军围困三日,却始终围而不攻。即便如此,匈奴王庭也是危在旦夕。
眼下以於夫罗为首的部落贵族们不过是垂死挣扎而已,城内早已混乱不堪,数万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北城门外,汉军大营就扎在距离城池不到五里的高地上。营帐绵延数里,辕门正对着高柳城北门,哨骑快马瞬息可至,真可谓虎视眈眈,颇有鲸吞匈奴王庭之意。
三日前,西凉出征大军主将周瑜亲率三万战骑、两万步军,合计五万大军兵临城下,当天便将高柳城围得水泄不通。颇为诡异的是,汉军围城后并未强攻城池,仅仅是围困而已,似乎并不急于攻城。此后两天已然是如此,围而不攻,刀戟林立,甲胄森森,旌旗猎猎,强大兵威展现在王庭守城将士视线之中,令他们望而生畏,闻鼓色变。
然而城内匈奴人不知道的是,其实围城当夜,就有三万汉军战骑星夜离开大营,而后分兵出击王庭周边各个部落,横扫整个南匈奴部落。
而汉军之所以没有立即攻城,原因很简单。周瑜大军远道奔袭而来,军中根本没有大型攻城器械。若是贸然攻城,无异于以卵击石,自身伤亡惨重不说,也很难攻下高柳城。有鉴于此,主将周瑜岂能傻乎乎地下令攻城,分兵突击蛮夷部落才是当务之急。等到拔除所有匈奴部落之后,高柳城便是一座孤城,犹如一只被拔掉牙齿和利爪的恶狼,徒有其表。实则不堪一击。
截止今天,自青狼谷大胜之后,周瑜率军横扫草原部落,一路兵锋所指,势不可挡。至今已有半月时间。
眼下围困高柳城的汉军仅有两万步军和两千名掩人耳目的斥候哨骑,而城内的蛮军残部仍有不下两万控弦之士。兵力甚至还在围城的汉军之上。倘若他们敢于拼死突围或是出城迎战的话。完全有可能冲破汉军防线,逃之夭夭,亦或是打败汉军,转危为安。只可惜蛮军如今已是惊弓之鸟,人心惶惶,斗志全无。根本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而以於夫罗为首的各部首领更是战战兢兢,缩首如龟,只要汉军不攻城,他们连城头都不敢上。苟且偷生于宫殿之中,彻底丧失了再与汉军正面交战的斗志和胆量,苟延残喘以度日,得过且过。
他们并不知道,高柳城被围困的三天时间内发生了很多事情,并且都是他们最希望听到的坏消息,其中某些事情是他们想知道却又无从得知的秘密,而这却是最致命的关键所在。汉军看似围城,实则分兵扫荡匈奴各部;西凉主帅李利邂逅“草原明月”阙月儿,不仅摘取了这朵匈奴王庭之花,还收降了匈奴部落中实力仅次于於夫罗、呼厨泉兄弟二人的悍将去卑。
诸如此类的事情,有一就有二,每天都在上演,汉军一步步、一层层瓦解着沿袭百年的南匈奴部落的根基。而这一切,於夫罗等人至今仍旧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直到现在他们还在憧憬着他们背后的支持者发起攻击,给予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雷霆一击,从而实现他们心中围魏救赵的美好愿望,以解高柳城之围。
王庭牙帐东边的营帐内,左贤王呼厨泉掀开门帘,轻步走进大帐。
“叔父来了。”病榻上的刘豹乍见叔父进帐,当即起身坐在榻上,恭声施礼。
看到刘豹重伤之下居然还能迅速起身,呼厨泉眼底划过一丝异色,随之快步走到榻前,急声道:“豹儿快躺下,你身负重伤,身体虚弱,急需静养。何况我们叔侄之间不必拘礼,伤势好些吗?”
“多谢叔父挂念,侄儿身体已无大碍,伤口也已愈合,不日即可恢复如初。”刘豹感激道。
呼厨泉欣然点头,颇感欣慰地道:“如此便好。豹儿不愧是我匈奴勇士,身强体健,恢复力惊人。当日汉贼那一刀若是换做是我,恐怕早已身死多时了,可豹儿你却能挺过死劫,旬日之间便可恢复如初,安然无恙。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叔父过奖了,小侄能够躲过此劫,亦是侥幸。”刘豹面露喜色地谦逊应声,随之轻声问道:“小侄这些天一直卧榻不起,不知城内战况如何?”
呼厨泉闻言神色微变,神情黯淡地摇摇头,沉声道:“战局不容乐观,我等处境堪忧啊!三日前汉军兵临城下,随之将王城团团围困,水泄不通。至此我等再也没有收到各部落的最新战报,已然困守在城中,被汉贼蒙住双眼和耳朵,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眼下五万汉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这几天汉贼之所以没有强攻城池,想必是他们没有攻城军械,是以围而不攻。但是,有了这三天时间,汉军足可造出大批攻城武器,料想不日就将大举攻城。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么率军突围,要么坐以待毙,除此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刘豹闻声色变,既有愤恨之色,又有担忧之情,显得坐立难安,焦急万分。
“叔父,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想我大匈奴部族沿袭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岂可传到我们手上被汉贼覆灭?”刘豹愤恨不平地急声问道。
呼厨泉微微摇头,黯然伤神地低声道:“战局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我等困坐城中,根本无计可施。何况你父亲伤势日益加重,纵使有心军务。也是有心无力。其他各部首领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整天饮酒作乐,得过且过。时至今日,整个王城之中将无斗志,士气低靡,军心涣散,如此情景还能有甚作为?”
刘豹闻言泄气,无比失望地躺在病榻上,神情黯淡而颓废,先前愤慨恼怒之色随之消散。宛如一头决斗失败的牛犊,灰心丧气,无精打采。
刘豹颓废的神色被呼厨泉尽收眼底,顿时他眉头轻轻跳动,眼角闪现一抹异彩。脸上的黯淡之色迅速敛去。随即他轻声说道:“豹儿有伤在身,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养好身体。其它事情等伤势痊愈之后再说。对了。豹儿还需准备一下,明日王城举行单于加冕仪式,到时你理应盛装出席。”
“单于加冕仪式?”刘豹闻声惊醒,满脸激愤地怒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汉贼兵临城下,谁还有心思参加单于继位大礼!简直是乱弹琴。成心添乱!”
愤怒之余,刘豹忽然心有所感,疑声问道:“叔父,到底是谁要继承单于之位。难道是我父亲?”
“正是。”呼厨泉点头应声,既而解释道:“兄长早已是我族单于,只不过此前被族长和部落贵族所阻,不得回归王城,是以一直滞留在上党郡内,空有单于之名,却无单于之实。此次兴兵南下,族长在阵前答应兄长,战后便举行单于继位仪式,将部落大权悉数交予兄长接管,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只可惜族长现已阵亡,而你父亲又被汉将重伤,今日伤势不断恶化,只怕凶多吉少,时日无多了。”
说到这里,呼厨泉怅然若失地哀声说道:“我与你父亲分别多年,此前一直受制于各部贵族,被他们挟持,身不由己,没有帮助兄长早日登上单于之位。但我知道你父亲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继位,执掌我大匈奴部族。因此这些天我费尽心力筹备继位仪式,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明日即可正式即位!”
“啊!这么说继位仪式是叔父一手操办的?”刘豹惊声问道。
“对,是我做的。”呼厨泉轻轻点头,说道:“事先我与你父亲禀报过,得到首肯后方才着手准备。”
“父亲好糊涂啊!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举行单于继位仪式,岂不让族人寒心?”刘豹哀声埋怨道。
呼厨泉不以为然地道:“豹儿此言差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你和你父亲久居汉地,岂不闻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现如今你父亲伤势日益加重,已然时日无多,不久于人世。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未了的心愿又是什么,这些你难道从没想过吗?你想不到,叔父不怪你,因为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往哪里去想。但叔父不能不想,尽量替你父亲做些事情,让他此生再无遗憾,夙愿得偿,他日亦可含笑九泉。所以这件事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与你父亲无关,豹儿若是要埋怨,就埋怨我好了。”
“叔父!”呼厨泉的一番话使得刘豹热泪盈眶,随之他感激说道:“都是侄儿年幼无知,没能理解叔父的良苦用心。侄儿错怪叔父了,请叔父责罚!”
呼厨泉欣慰一笑,轻声宽慰道:“豹儿不必自责,好生静养,只要你能理解叔父的一片苦心就好,其它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我还要去看望你父亲,豹儿躺下勿动,不必相送!”
说话之余,呼厨泉含笑拍拍刘豹的肩膀,给他盖好被角,随之转身离去。
在刘豹满脸感激的目送之中,呼厨泉快步离开大帐。直到走出数十步远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豹的大帐,眼神阴冷逼人,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诡笑。只听他低声自语道:“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小畜生颇有几分见识,竟然能看出继位仪式就是自掘坟墓,先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只要老家伙一死,这个小畜生必能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呼厨泉脸上洋溢着阴森森的冷笑,眼神颇为自得,喃喃自语道:“单于即位大典,不光是於夫罗期盼已久,我呼厨泉何尝不是垂涎多年?此次我费尽心思筹备仪式,岂能为他人做嫁,这都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毕竟单于之位只有一个,而我们却有兄弟两人,如之奈何?兄长啊兄长,上天注定你这辈子都与单于之位无缘,莫怪弟弟心狠啊!”
狞笑之余,呼厨泉抬头看着天空中一群南归的大雁,摇头冷笑,随之径直朝牙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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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3章偿夙愿末路藩王
“兄长,一切筹备妥当,明日即可举行即位仪式。”
王庭牙帐内,呼厨泉躬身站在阶下,对躺在牙床的於夫罗恭声禀报道。
“咳咳咳呼!”
上阶,在两名美姬左右搀扶下,於夫罗艰难起身,靠坐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继而喘息如牛,身体虚弱至极。
喘息好一阵子后,於夫罗摆手屏退侍婢和亲兵,而呼厨泉则快步走到榻前,单手撑着锦被,仿佛生怕锦被松弛摔着於夫罗似的,细心周到。
“泉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到呼厨泉如此细心体贴,满脸苍白的於夫罗咧嘴一笑,轻声说道。
“兄长见外了。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分彼此,用不着这么客气。“呼厨泉笑呵呵地回应道。
“嗯,兄弟言之有理。”於夫罗欣然颔首,轻笑道:“这些年为兄久居汉地,常年与汉人打交道,难免沾染一些汉人繁文缛节,兄弟勿怪。”
呼厨泉微笑道:“兄长过谦了。汉人礼节源远流长,至今已有数千历史,绝非我匈奴可比,此乃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我等理应多多效仿,日后亦能为我所用。愚弟素来敬重兄长,正是因为兄长见多识广,谈吐高雅,令我惊羡不已。往后愚弟定当多多听从兄长教诲,学以致用,不负兄长厚望。”
於夫罗会心一笑,心有所感地轻声道:“汉人文化确实值得学习,尤其是农耕、纺织手工和兵器军械方面,远非我匈奴人所能及。此外,汉人兵书晦涩难懂,但只要坚持精心研读,必有所得。为兄这些年寄居上党。虽没有扩充多少兵马,却读过不少汉人书籍,受益匪浅。可惜尚未施展,却迎来如此惨败,以至于连累整个部落被困,这都是我於夫罗之过啊!”
“兄长切莫自责,千万不可动气,调养身体要紧哪!”眼见於夫罗神情颇为激动,呼厨泉连忙劝阻,生怕於夫罗出现闪失。兄弟情深溢于言表。令人感动啊!
於夫罗闻声黯然,微微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此次受伤太重,怕是难以痊愈了。汉人有句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此番便是如此。身为大军统帅却阵前搦战。身先士卒,此乃为帅者之大忌。一将无能累及全军。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纯属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
呼厨泉闻言黯然,好言劝慰道:“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往后将何去何从?现如今王城被汉军围困。斥候哨骑都无法出城,自然也不可能接收到外面的消息。三天下来,城内已有缺水迹象,秩序混乱。人心惶惶。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不出十天,王城就将不攻自破,我等也将沦为汉军的阶下之囚,生不如死啊!不知兄长对此有何打算?”
於夫罗轻轻点头,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早在退守王城时,我就想到今天这种局面。是以泉弟不必焦虑,为兄早有谋划,随后自会说与你知晓。”
缓口气之后,於夫罗轻声问道:“现在步度根、扶罗韩、骞逋等各部首领有消息吗?他们应该都摆脱汉军追杀了吧?”
“嗯,兄长所言不错。”呼厨泉点头应声,既而详细说道:“青狼谷一役,我军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万余部众逃出山谷,所幸兄长和豹儿赶在汉军合围山谷之前撤离,否则只怕凶多吉少。当日愚弟和各部首领险之又险地逃出山谷,没想到汉军先锋部队随之掩杀上来,一口气追杀上百里,直到天降大雨方才收兵。战后,逃出山谷的上万部众仅剩数千人,余下悉数落到汉军手里,或擒或杀,总归不会有好下场。随后,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位首领也顺利逃脱,跟随我们前来王城暂避锋芒。不过这三个家伙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实在可恶至极!”
说到这里,呼厨泉神情激动,义愤填膺地怒声道:“三天前汉军兵临城下,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人趁着城池尚未被汉军合围之际,率部逃出城去。在此之前他们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证,要和我们共同抵御汉军,死守高柳城。然而汉军杀来之时,他们却弃我等于不顾,一声不吭地各自率部仓惶逃命。所以,想必他们现在已经摆脱了汉军的追杀,逃回大本营了!”
看到呼厨泉怒不可遏的神情,於夫罗神情漠然地轻轻摇头,低声道:“汉人有句谚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是那些为了谋求利益而来的盟友?所以兄弟不必动怒,步度根等人不值得我等兄弟生气。不过他们擅自逃走,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呼厨泉闻言神情剧震,眼底掠过一丝精光,佯作疑惑地急声问道:“兄长此话何意?愚弟怎么越听越糊涂,还请兄长明示。”
於夫罗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脸色煞白无血色,精神萎靡,但此刻却眼神深邃,显得莫测高深。呼厨泉急切的神色让他很是受用,似乎很享受被弟弟求教的场景,弟弟越是迫切想知道,他就愈发平静,不急不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於夫罗的睿智与英明。
“泉弟可知我为什么要联合草原各部出兵劫掠北地郡?”於夫罗大喘气地低声问道。
“这、、、愚弟不知,请兄长明示。”呼厨泉最讨厌於夫罗这副故作莫测高深的嘴脸,每次都是这样,见之令他作呕。
奈何这件事情只有於夫罗知道,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这恰恰是呼厨泉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隐秘。否则他根本不用跟於夫罗废话,早就动手了。
而此事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眼下匈奴王庭被汉军围困,能不能脱困,往后又该何去何从,全都在於夫罗脑子里藏着。因此呼厨泉不得不循循善诱地从於夫罗嘴里套出对自己有用的隐秘,等到於夫罗道出一切之后,那就是他送兄长上路的时候了。
但此刻呼厨泉还得做出一副毕恭毕敬求教的样子,因为於夫罗接下来的话对他很重要。若是保不住匈奴王庭和部落族人,他何必费尽心机地谋夺单于之位,更用不着背负弑兄篡位的罪行;等到王城被汉军攻破后,一了百了,什么单于之位、部落大权,最终都将化作泡影。
然而呼厨泉却知道於夫罗似乎是有恃无恐,心里早就想好了退路,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而这些正是呼厨泉迫切需要知道的,只要於夫罗和盘托出原委,再说出脱困之法,那么单于之位才有价值,才值得呼厨泉弑兄篡位。
“泉弟莫急,且听为兄细细道来。”这是於夫罗的口头禅,呼厨泉从小到大至少听过上万遍,耳朵都能磨出茧子。实际上他对於夫罗这种口吻深恶痛绝到极点,早已不堪重负,可惜现在他却不得不按捺心神,摆出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再受一次折磨。不过这是最后一次,往后他再也不用忍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了。
於夫罗似乎是享受够了,终于不再折磨呼厨泉,不再含糊其辞。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后,坦言道:“为兄这些年在上党郡没有什么大作为,但凡有利可图的事情,不论好坏我都一律接下,杀人绑票、敲诈勒索的事情不知做过多少。久而久之便与中原诸侯有所往来,去年为兄受袁术之邀,联合黑山贼眭固与兖州刺史金尚一起,偷袭兖州曹操,虽然最终战败,但为兄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钱粮。此番联合草原各部进犯凉州北地郡同样是受人所托,再加上为兄这些年一直想着返回王城,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如此才有最近两个月来发生的一切战事。”
说到这里,於夫罗神情有些激动,张开嘴巴急促地深吸两口气,而后继续说道:“西凉李利确实不是好惹之人,太强大了,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地步!出兵之前,我根本没想过十万石粮草就能说服草原各部倾巢出动,随后当十几万大军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令我喜出望外。此后我没有按照雇主的意愿行事,将袭扰西凉改为大举进攻北地郡,企图借助汉人资助的粮草辎重建功立业,攻占凉州,再现我大匈奴昔日的风光。然而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李利麾下的西凉军不仅战斗力强横,而且能人辈出,阴谋诡计迭出不穷,致使我军一败涂地,先后折损将近十六万草原勇士,几乎葬送了草原各部落所有的控弦之士。
时至今日,我於夫罗认输,输得心服口服,输得彻底,将整个河套草原都输给西凉军了。不过我们匈奴王庭还有一线生机,这是我早在出兵之前就精心准备好的一条退路。”
刚说到关键的地方,於夫罗一贯的老毛病又犯了,说话大喘气,这让呼厨泉暗自愤恨不已,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第604章好凄凉瞬间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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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呼厨泉此次却是错怪了於夫罗。
於夫罗这次停顿并非故弄玄虚,也不是故作高深,而是他的身体确实很糟糕,稍一激动就呼吸困难,致使他很难一口气把话说完。
“哼哼哼呼!”
急促喘息片刻后,於夫罗长话短说道:“暗中资助我钱粮的中原诸侯就是冀州袁绍,他的本意是让我率领草原勇士袭扰凉州,不需要正面与西凉军决战,只要拖住李利大军无暇他顾即可。
为此袁绍暗中资助我十五万石粮草、三万金,还有五十车绫罗绸缎和三十名美女。池阳城战败后,我又向他索要了十万石粮草,前后加在一起合计二十五万石粮草。而我第一次只用十万石粮草便说服各部出兵,组成十五万大军;第二次又用五万石粮草促使他们再次增兵。此外,我将三十名袁绍送来的美女送于各部首领,使得他们愿意推举我为大军统帅。”
再次缓口气,於夫罗低声道:“如今我匈奴王庭被困,想必袁绍此刻已经得到消息,随后他就会联合中原诸侯组成盟军,大举进攻司隶。到时候,李利腹背受敌,必然撤兵南归,而我族便可转危为安;如若李利不撤兵,我们亦可坚守半个月后率军突围。而后我们直接前往上党郡,那里有我这些年积攒的十几万石粮草和大量钱财,足可供应我匈奴全族三年衣食无忧,从而东山再起!”
待於夫罗和盘托出实情,呼厨泉站直腰杆,缓缓走到於夫罗身前,居高临下俯视着气喘嘘嘘的於夫罗。神情冷漠地沉声道:“原来如此,多谢兄长直言相告,否则我还真担心费尽心机筹划,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如今你可以安心走了,剩下的一切事情由我来完成,就不劳你费心了。”
一边说着话,呼厨泉一边坐在牙床边,右手轻轻搭在於夫罗受伤的胸口上。此刻他只要手掌摁下去,就能让於夫罗仍在渗血的伤口再次破裂开来;就是这么轻轻一按,就足以要了於夫罗的性命。
看到弟弟呼厨泉脸上冷漠狠毒的神情。於夫罗惊骇莫名,满脸不可置信之色。他做梦也想不到,一直以来在自己面前毕恭毕敬、谨小慎微的弟弟,竟然包藏祸心,而且还隐藏得这么好、这么深。让自己毫无察觉,直到此刻才显露真实面目。
“且慢!”当呼厨泉右手手臂弯曲有力的一瞬间。於夫罗骤然回过神来。厉声喝止呼厨泉住手。
呼厨泉闻声微怔,已经青筋暴起的右臂停在於夫罗胸口,掌心距离刀伤正中心仅有两寸。
眯眼阴冷地盯着於夫罗惊慌恐惧的脸颊,呼厨泉冷声道:“怎么兄长还有话说?若是还有刚才那种好事,你就说,越多越好;如果你想求饶活命。那就免开尊口,今天你一定要死!”
於夫罗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液,噎得直翻白眼,双眼紧紧盯着呼厨泉狠厉阴冷的眼神。震惊之余心里一片凄凉。这就是从小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弟弟,这就是自己一直呵护备至、信任有加的亲弟弟?
这一刻,於夫罗忽然感觉南匈奴真的没有必要再存在下去,早该灭亡了。
生活在这样一个没有亲情和人情味的部族之中,真是悲哀,生命除了无尽的杀戮和贪婪的占有之外,没有任何存在的价值。父亲死后,儿子可以占有除生母之外所有父亲留下的侍妾,继承所有遗产,毫无人性。更有甚者,儿子若是夭亡,其父甚至可以将儿子的妻妾、钱财、牧场据为己有,就像收回儿子名下的所有牲畜一样,贪婪无度,毫不顾惜父子亲情、纲常伦理。这就是部落生存法则,像狼一样冷酷无情,甚至比狼更毒辣;至少狼通常不会吃同伴的尸体,但人却会吃人。
哀莫大于心死。心思急转之中於夫罗放佛看破生死,漠视一切世事,彻底死心了,也认命了。想他於夫罗十三岁捕杀恶狼,十四岁跟随父亲羌渠上战场厮杀,十七岁成为部落勇士,二十岁时被誉为匈奴雄鹰,先后浴血拼搏三十余载,如今却落得如此下场。人生如此,何其可悲,何等凄凉!
“豹儿怎么样了?我死后,你将如何待他?”於夫罗声音略显嘶哑地低沉问道。他说出这句话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人和事,神情极度冷漠,脸上没有情绪波动,苍白而呆滞。
然而呼厨泉却能听出於夫罗即使认命了,却仍然放心不下儿子刘豹,濒死之时还不忘为儿子争取生存的机会。由此可见,於夫罗这些年留在汉人境内已经彻底被汉化了,死到临头还念念不忘自己的儿子,已然将汉人的舔犊护犊之心学全了。
一念至此,呼厨泉莫名萌生一丝恻隐之心,缓缓收回右手,坐在床沿上,低声道:“豹儿那孩子很讨人喜欢,性格虽有些急躁冲动,却胜在勇猛赤诚。所以我不会杀他,等你死后,我会封他继承你的爵位,让他继任右贤王,仍旧统领你的部众。只不过你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部众和族人了,池阳城和青狼谷两次惨败之中,你手下的部众族人伤亡惨重,如今仅剩下一千余名兵士和两三千族人,再不复昔日之强盛。”
於夫罗闻言后,神情丝毫不变,似是无动于衷,但呼厨泉仍然留意到他的眉毛微微跳动。显然,於夫罗内心深处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平静。
“我若猝死,你如何对部落贵族解释,如何向族人交待?”於夫罗沉声问道。
呼厨泉咧嘴冷笑,“这有何难?兄长刀伤复发,伤口迸裂而亡,到时候我只需带领贵族首领亲自前来验伤,一看便知。何须解释,也用不着交待!”
於夫罗闻声默然。既而缓缓闭上眼睛,低声道:“我身上的伤势本就没有痊愈的可能,眼下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可你却如此急切地置我于死地,这是为什么?只要再等几天,不用你动手,我也会死。难道你连这点耐心都没有吗?你如此急功近利,日后如何治理部族,如何带领族人发展壮大?”
“哈哈哈!”呼厨泉闻言大笑,笑声阴冷刺耳。肆无忌惮。稍稍收敛笑声后,他满脸阴鸷地瞪着於夫罗,讽刺道:“你说的没错,原本我确实可以等你重伤不治身亡后,自然而然地登上单于宝座。可是你於夫罗比我更加急功近利。急不可待,你一个垂垂将死之人。居然还念念不忘单于之位。难道我还要再等下去吗?
或许你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年你之所以被各部贵族阻挡在领地之外,那就是我一手策划的结果,目的就是阻止你返回王城即位。可惜的是,当初你带走了部落中最精锐的五千战骑,随后又有数千部众前去投奔你。以至于我手中兵马孱弱,无力登上单于之位,反被须卜骨都侯挟持利用,从而蛰伏多年。
如今你都要死了。却还惦记着单于宝座。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觊觎单于之位多年,你等了多年,我就蛰伏了多少年!这些天我费尽心思筹备即位大典,你还以为我是为你才会这么用心呢,真是可笑之极!我那是替自己操办即位仪式,跟你於夫罗一点关系都没有,现在一切筹备妥当,你也该上路了!”
话音未落,呼厨泉突然想些什么,接声说道:“噢,对了!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急于坐上单于之位吗?现在我可以告诉你,让你临死时做个明白鬼,也不枉你我兄弟一场。我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才是戟父亲之后名正言顺的部落大单于,而你於夫罗不是!虽然汉人都知道你是南匈奴单于,但是你没有正式即位,部落族人就不会承认你的单于之名。若是等你明天坐上单于之位,即便你明天下午就一命呜呼,那也是我匈奴单于,随后继承单于之位的人并不是只有我一个,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刘豹。如此横生枝节之事,智者所不为,所以我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只好让你在即位的前一天死去,明天由我直接坐上单于之位。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我岂能错过?”
呼厨泉这番话字字诛心,使得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於夫罗突然么怒目圆瞪,怒声喝斥道:“呼厨泉你别忘了,城外还有数万汉军围城,随时都有可能攻破城池。你在这个时候弑兄篡位,实在是愚蠢之极!一旦汉军破城而入,你即使坐上单于宝座又能如何,到最后还不是难逃一死,甚至死得比现在更惨!”
“哈哈哈!”於夫罗气急败坏的样子让呼厨泉感到兴奋,开怀大笑,“你说的很对,汉军很强大,我们十几万大军都被汉军覆灭了。我先前确实很担忧,担心刚一坐上单于之位,屁股都没坐热,就被汉军攻破城池,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才会向你虚心求教啊,希望从你这里知道一些有用的事情,没想到你还真是藏着不少好东西;不仅有大批粮草和钱财,还有袁绍这等实力强大的盟友,而且他们随后就会出兵偷袭西凉军后方。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只需死守城池半个月,等到中原大战爆发后,一切自然迎刃而解。而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否则我还真是需要慎重考虑一下,要不要让你多活两天。现在不用再考虑了,你可以去死了!”
“啊!”当呼厨泉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只见他突然出手,用力摁在於夫罗的伤口上,致使於夫罗失声痛嚎。
霎时间,但见原本已经大部分愈合的尺余长伤口,在呼厨泉重压之下,猝然崩裂开来,鲜血瞬间喷涌而出,以肉眼所及的速度浸染衣襟,数息之内便将於夫罗身上白色的锦袍浸染成鲜红色,随之由上身蔓延至下身。
剧痛之中的於夫罗,原本苍白的脸颊突然充血潮红,嘴角溢出血渍,既而一发不可收拾,吐血不止,以至于凹陷的眼眶同样充血猩红,生命之光迅速流逝。
“你、好、狠、毒!”大口吐血的於夫罗,睁着猩红的眼睛,伸出满是沾满鲜血的手指,愤恨之极地呕血说道。
眼见於夫罗濒死在即,呼厨泉缓缓抬起摁在於夫罗伤口上的右手,随之左手从手袖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巾,好整以暇地慢慢拭擦右手上的血渍。一边擦手,他一边冷笑道:“你久居汉地,岂不闻汉人常说‘无毒不丈夫’!为了避免王城发生内乱,避免不必要的内讧厮杀,现在这样杀死你无疑是明智之举。即使此刻有人闯进牙帐,我只要将手巾捂住你的伤口,谁会想到我是杀死自己亲哥哥的凶手?所以,你安心地去吧,世间之事都与你无关了。”
说话之余,呼厨泉突然俯身靠近於夫罗的左耳,低声道:“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父亲遇害虽是须卜骨都侯亲手所为,却是我事先给他提供的父亲出行路线。你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哈哈哈!”
本来已经瞳孔放大、面色呆滞的於夫罗,听到呼厨泉俯身贴耳说出的话后,灰暗的脸颊上骤然出现一片异彩,仿佛起死回生一般神采逼人。只见他双眼怒瞪呼厨泉,嘴角噙血地龇牙道:“恶贼,你弑父弑兄天理难容,今日我之枉死,异日你亦相同!黄泉路上,我等你上路!”
说完这句话后,於夫罗脸上的异彩瞬间消褪,随之失去光泽,而前一秒还怒斥呼厨泉的於夫罗,此刻却再无声息,唯有一双暴突的眼珠死死盯着呼厨泉,一动不动。
在呼厨泉惊骇未定的注视下,草原雄鹰於夫罗黯然陨落,死不瞑目。回顾他一个月前统帅十五万大军的雄姿,似是就在昨天,而今仍然历历在目,可现在他就像昙花一现般瞬间凋谢;宛如一道流星划过天际,只留下瞬间芳华,继而黯然陨落。
第605章旌旗猎猎长安道
金秋时节。
秋风起,叶飘零,随风起舞摇曳。
银霜降,大地寒,枫叶浸染红云。
塞北朔风长呼啸,金戈铁马踏荒原,同室操戈,好一腔热血。
关中大地披金装,安定祥和话家常,妻贤子孝,又是丰收年。
“嗒嗒嗒叮铃铃!”
汉阳郡前往长安的官道上,上百辆宽大马车浩浩荡荡而行,不急不缓,沿途欣赏金秋风光。
车驾两旁,一队队身披战甲的骑兵列队前行,枪戟林立,旌旗猎猎,兵强马壮,煞是威武不凡。
眼下这些护送车驾的战骑数量庞大。走在最前面开道的战骑足有三万之多,骑兵全是身披黑色玄铁战甲,胯下座骑同样披挂软甲;即使走在官道上,也能让人感受到强烈的杀伐之气,甚是剽悍。若是有熟识西凉军各支战营之人,定能认出这支开路战骑的出处,因为这支战骑队伍在西凉军之中享有盛名,乃是大将军李利的起家部队。由此这支战骑的名字呼之欲出,它就是李利最为倚重的战骑营之一的龙骧营。
两年前李利平定西凉之后,龙骧营奉命驻守金城,主将统领是马超马孟起,副统领蒙崇、李征,余下马家几个小字辈的小将都在龙骧营担任将领,他们分别是:马岱、马铁和马休。经过两年的发展壮大,龙骧营从当初的两万战骑增兵至三万,其间在马超的率领下常年与金城羌厮杀,招兵买马之余,战斗力非但没有丝毫下降,反而愈发强大。
两年下来。马超在羌人之中树立偌大威名,被羌人誉为“神威天将军”,故而龙骧营中招募了数千名精挑细选的羌人骑兵。正因如此,金城羌很多部落被马超降服之后相继迁入金城境内重新安置,为金城郡增加数万人口之余,极大促进了民族融合,使得金城郡大治,近一年来再无战事,一片祥和安定之象。
随着金城郡大治,马超在西凉军中的地位节节攀升。再加上他的妹妹马云萝被主帅李利纳为妾室,使得他在军中的地位愈发稳固。随后他从十五位中郎将之中脱颖而出,上升势头强劲,威名直逼五虎将,隐隐表现出与五虎将并驾齐驱的架势。令人感到可惜的是。最近两年西凉全境没有大规模战事,致使很多将领虽有战功。却没达到提拔晋升的功绩。因此职位一直停留在原地;马超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
前面开路队伍是龙骧营,中间保护车驾的队伍自然也不是碌碌无名之辈。
事实正是如此。守卫在车驾左右的战营,赫然是有着“西凉军第一战营”的飞熊重甲骑兵,这是西凉军第一战将桓飞手下的重甲战骑。两年前飞熊兵奉命驻守张掖郡,那里可是诸多蛮夷部落密集的地方,毗邻河湟。西南面就是西海。而桓飞这个家伙本身就是个好战之人,屯兵张掖之后几乎片刻不曾停留,半年内连续征战不休,与武卫营、龙骧营联合出兵。集结近十万步骑攻打河湟一带的蛮族部落,而后一举攻下西海周边数百里疆域,生生打下整个西海郡。是以河湟之战是西凉全境休养生息两年之中规模最大的一场大战,让桓飞、樊勇和马超三人出尽风头,威名远传西域,并且斩获颇丰,名利双收。
时隔两年,飞熊兵表面上没有增加多少兵马,原来是两万战骑,现在是两万五千人。然而桓飞其人最擅长的本事除了打架厮杀之外,就是拉人入伙,两万五千人的队伍恐怕很难让他满意。想当年他做马贼大首领的时候,手下就有两三万响马,如今过去三四年了,他怎么可能越混越差呢?何况他是主公李利十分喜爱的爱将,欺上瞒下的事情别人不敢做,但他桓飞绝对敢做。再者说,招兵买马是李利早已亲口许诺的事情,不算违反军令。
因此,两年下来,桓飞手下的飞熊重甲骑兵明面上只有两万五千人,实际上远远不止这点兵马。李利前往中原游历之中,桓飞支支吾吾地一点点透漏,权当是向李利禀报,最终将飞熊兵的家底全部抖出来。
桓飞这家伙不愧是响马出身,知道飞熊兵的重甲装备来之不易,不可能无限度地扩军。于是他就另辟蹊径,巧设名目,给飞熊兵增加了两个辅助队伍;其一是辎重队,其二是哨骑大队。按照各营正常编制,辎重一般由统领手下的亲兵卫队负责,哨骑包含在斥候大队之中。但桓飞偏偏把这两个兵种单独划分出来,辎重队足足招募了八千人,哨骑大队则是整整一万兵马。
就这样,桓飞巧设名目之下,生生将飞熊营的兵力翻了一番还有富余。每逢战事,他就将辎重队和哨骑大队合并,组成两万轻骑兵打头阵,重甲骑兵殿后;一旦轻骑兵缠住敌军,重甲骑兵随后碾压上去,无往不利,所向披靡。
桓飞大肆扩充兵马之事,李利早就心知肚明,当初他派遣飞熊兵驻守张掖郡的时候,就是想着给桓飞找个好战场,让他大展身手。但是,让李利万万没想到的是,仅仅不到一年半的时间,桓飞居然将飞熊营扩兵一倍,从两万人增兵至四万三千余众,若是再加上几个统领手下的亲兵卫队,足足四万五千战骑。而且,桓飞跟马超秉性一样,挑选兵士不论出身、不分种族,只要是弓马娴熟、勇猛过人,服从命令的青壮勇士,不管是羌人也好,还是小月氏也罢,一律吸纳到自己帐下。
因此飞熊兵战力强横,兵士悍勇之极,却人员斑杂。其中汉人占多数,其他各个种族的青壮都有,甚至还有几十名金发碧眼的西域流浪者。这无形中给李利找了不少麻烦,促使他不得不加派鹰眼细作留意洋毛子兵的行踪,一旦发现异常,一律格杀勿论。然则只要这些人老实本分,诚心实意效忠出力,李利也不会把他们怎么样,一视同仁,该赏则赏该罚就罚,不用特殊对待。毕竟金发碧眼的白种人在神州大地上看起来稀奇,但在大海的另一端却已经慢慢发展起来,反正杀不绝,不如留着以观后效。
桓飞大肆扩兵的后果很严重,以至于他跟随李利游历时,时常担心飞熊兵粮草供应不足,饷银自然更不用说了。正因为如此,他才不得不向李利坦白,希望长安府库拨发粮饷支持飞熊兵的日常用度。对此李利自然不会拒绝,身为西凉军统帅,保障麾下兵马的粮饷供给义不容辞。是以他将此事交给张掖太守李典全权负责,导致张掖郡一年来的府库收入全部投入到飞熊兵身上,并且李典肩上的压力巨大,屡次上疏诉苦。
有鉴于此,早在李利游历之前就对李欣等人交代过,一旦突发战事,首先考虑征调的兵马就是桓飞手下的飞熊兵。毕竟张掖郡地广人稀,全郡人口拢共不过十几万人,却要供给将近五万大军和万余郡府兵,加之百姓两年内免交赋税;如此以来当真是将李典逼到绝境,除了征收来往商队和商铺的税赋之外,整个张掖郡郡府兵都在大肆屯田,甚至于李典还在自家府邸内开垦种菜,藉此贴补家用。
这些事情李利之前一无所知。他只知道李典负担不轻,却没想到竟把李典逼到这等田地,堂堂太守居然还要自己种菜,否则一家人就没有余钱买菜。太守尚且如此,其他人的处境可想而知。
直到此次飞熊兵全部开进汉阳郡之后,李利才从副统领黄烈口中李典的处境。对此李利深感内疚,从北地郡返回汉阳刺史府的第二天晚上,他得知此事后立即下令嘉奖张掖郡一众官员,擢升李典为都亭侯,赏三百金、绸缎百匹,其他官员加俸一年。
守护车驾的后续军队最为庞大,分别是:两万青龙营铁骑、三万无双铁骑、一万武威营步军和五千金猊卫战骑,合计六万五千步骑。
前、中、后三队兵马合计十四万步骑,绵延二十余里,区区百余辆马车需要这么多兵马沿途护驾吗?
显然,如此庞大的队伍不是专为护送百余辆车驾而来的,因为李利还没有昏庸到这种程度。动辄调动十几万兵马护驾,即使李利再怎么好面子、讲排场,也做不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单从兵马调动上面就能看出,这十四万步骑全是驻守雍凉二州的主力战营,几乎是屯兵二州的八成兵力。除此之外,驻守雍凉二州仅有四万主力仍旧留在原地驻扎,余下驻守城池的兵马全是郡府兵。
再结合李利放下塞北战事先行返回凉州,而后更是将汉阳郡家眷全部接到长安,并率领雍凉二州的主力战营赶赴长安。如此种种,无不显示出西凉军将面临一场空前大战,而李利的重心也从雍凉二州转移至长安,所要面对的敌人自然是中原各路诸侯。
与此同时,中原诸侯会盟之事也没有瞒过西凉军细作的耳目,以至于李利早有准备,将各州郡的治安和防御事宜交给郡府兵接管,从而将主力战营抽调出来。时隔整整两年,长安城将再次迎来西凉军大集结。
第606章守得云开见月明
塞北寒风铺草原,西凉旌旗卷长空。
中原大地起风云,东海惊涛触暗礁。
今秋九月天时变,群雄并起竞风流。
万物枯荣始有节,一束绿叶漫山红。
当塞北草原之战如火如荼的时候,中原大地暗流涌动,各路诸侯纷纷调兵遣将。
暮然间,大汉神州气氛诡异,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之感充斥在无数人的心头,耳边似乎时刻激荡着铁蹄声,鼻息中始终萦绕着烽烟味儿。
连日来,司隶上空始终笼罩着一片乌云,使得天空灰暗阴沉,令人倍感压抑。其间北风阵阵,让人愈发清晰感受到深秋的清冷,寒冬已经不远了。
相比司隶阴暗清冷的天气,东海之滨却是晴空万里,骄阳当头,暖意融融。
下邳城,城守府。
“嗨!大哥被陶谦请去这么久还没有消息,真是急煞我也!”
身长九尺有余的张飞,在大堂上来回踱步,沉重的脚步声踏得木制地板“嘭嘭”作响。
堂下左侧,赤面长髯的关羽正襟危坐,虎目微眯,泰然而坐,顾自饮酒,不时手捋长髯,似是胸有成竹。端是一副大将之风,高深莫测。
“三弟莫要来回走动,看得为兄头晕。不如坐下来与我吃酒,岂不快哉!”眼见张飞一直自己眼前晃悠,来来去去折腾半个时辰,关羽实在忍不住开口说话了。
“呃,也好!”张飞闻声错愕,随之应声坐下,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说实话,半时辰转下来。张飞自己也累,正好关羽给他一个台阶便顺势落座。毕竟他身形壮硕,膀大腰圆,且又喜欢常年身披战甲,是以在堂内来回走来走去,却是有些疲乏。何况吃酒这种好事可是他的最爱,平日无酒不欢,今天却是例外。
今日清早,州牧府小厮前来传唤刘备,声称陶谦病危紧急召见刘备前去商议大事。自从陶谦染病卧榻不起之后。像这样的紧急召见之前已有两次,此次是第三次。前两次刘备都是带着关羽、张飞一起去见陶谦,见面后陶谦两次将徐州军政托付于刘备,兵符印绶都递到刘备眼前了,却被刘备拒而不纳。屡屡推谢。
如今正值深秋时节,寒冬将至。陶谦重病不起已有数月。此次怕是拖不过去,大限将至了。这个时候陶谦急招刘备前去议事,其实就是托付后事,明眼人谁都知道。
正因如此,关羽和张飞二人闻讯大喜,急忙赶来城守府大堂。欲与大哥刘备一起去见陶谦。这可是他们兄弟三人望眼欲穿的大喜事,足足在徐州寄居一年之久,一直等待着今天。只要陶谦一死,徐州六郡之中还有谁是他们兄弟三人的对手。偌大的徐州唾手可得。一旦徐州落到刘备手里,那他们三兄弟奔波多年寄人篱下的日子即时宣告结束,自此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功名在望,大业可期,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
当关、张二人兴致冲冲赶来后,刘备却一反常态地让他们二人留在府中等候,随之径直带着简雍、孙乾二人以及十几名亲兵前去州牧府。这让关羽、张飞二人大为诧异,甚至有些不愤,然而刘备态度坚决,是以关张二人无奈只得遵命,遂留在大堂上吃酒等候。
简雍,字宪和,他与刘备少年相识,自刘备起兵讨黄巾时便跟随左右,深得刘备信任倚重。论起资历和信任程度,简雍在刘备心目中的份量与关、张二人不遑多让。不过人的能力有大小,简雍之才远不能与关、张二人相提并论,是以平时都是关、张相伴刘备左右,而简雍则负责处理政务和一应琐事,相当于刘备身边的大管家。
孙乾,字公佑,其人颇为干练,政务娴熟,原是陶谦帐下佐吏,职位低微,声名不显。自从刘备留在徐州后,却与孙乾一见投缘,相谈甚欢,随之孙乾便常伴刘备左右,俨然以属下自居。毕竟刘备如今还是客居徐州,不可能公然从陶谦手下挖人,也给不了孙乾正式官职。然而正是孙乾这种不计功名的倾心相投,才愈发显得难能可贵,令刘备颇为感动,信任有加。也正是因为这样,才使得关羽、张飞二人欣然接纳孙乾,认为他是当世少有的义士,值得深交。
此刻刘备等人已经走了大半个时辰,大堂只有关羽、张飞兄弟二人枯坐等候,却迟迟不见哨骑传回消息。如此情景,怎不让人着急?
“咕嘟!”又是一碗酒下肚,张飞随手抹一把胡须上的酒渍,对关羽说道:“以往这个时候,若是州牧府没有大摆筵席招待大哥的话,议事早该结束了。大哥为何还不回来?”
关羽闻言淡然一笑,“三弟说笑了。陶谦病入膏肓,大限将至,州牧府谁还有心思大摆筵席招待兄长?”
“嗯,二哥言之有理。”张飞恍然点头,既而一双豹眼骨碌转动,若有所思地低声道:“二哥,你说陶恭祖此番召见大哥所为何事?若是他旧事重提,再次将徐州托付给大哥,你说大哥会不会再次婉言拒绝?”
“嗯?”关羽卧蚕眉微皱,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沉吟道:“数日前听闻陶谦病情加重,汤水不进,想来已是行将就木,时日无多。而今已有四天,即使是你我兄弟这样力壮之人滴水不进地饿上四天,只怕也是有气无力,危在旦夕;何况是陶谦这等年逾六旬的老翁?所以陶谦现在已是灯枯油尽,生命垂危,天命所致,岂是人力所能挽回的?”
“这么说陶谦此次死定了!那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不明不白地继续留在徐州替陶谦两个儿子卖命吧?”张飞豹眼圆瞪,追声问道。
“呵呵呵!”关羽手捋长髯,眯眼笑道:“事不过三,此次兄长应该不会拒绝陶谦的一番盛情了。古人言:凡事可一而再,不可再而三。上古圣贤禅位之时。皆有三让三拒之礼,如此才不会落人口实,以免背后遭人非议诟病。此前陶谦已经两让徐州,兄长皆以仁义为本,婉言谢绝;此次若是陶谦再将徐州拱手相让,兄长推脱不掉,自当顺势而为,接管徐州六郡!”
“噢?原来是这样!”张飞豹眼急转,喜上眉梢,恍然大悟道:“我先前还以为大哥脑袋进水了。既然陶恭祖要把徐州让与大哥,我等为何还要推脱?现在经二哥这么一说,原来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弯弯绕绕、拖拖拉拉,这些文人做事就是麻烦。遮遮掩掩,煞是愁人!
原本事情很简单。陶谦要死了。想把徐州交给大哥。这等好事岂能错过,我等顺手接下来便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拖拖拉拉几个月,你送过来我退回去,不嫌累呀!”
回想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先后两次陶谦将徐州六郡送到刘备面前。张飞看着都眼馋,恨不得一把抢到手里,然而却被大哥刘备毅然拒绝,退了回去。如今终于又等到一次机会。虽然关羽十分笃定大哥刘备这次不会推脱,但张飞心里仍然七上八下地忐忑难安,唠骚满怀。
遥想当年刘关张兄弟三人桃园结义,那是何等痛快之事。可是随着征讨黄巾贼开始,三兄弟浴血厮杀,屡立战功,却被朝中小人所阻,最后三兄弟被发配到边境小县以栖身。五年前,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兄弟三个踌躇满志地前去陈留会盟,却饱受各路诸侯歧视羞辱。
诸侯大帐议事之际,十几路诸侯人人都是坐着虎皮宝座,大酒大肉侍候;可刘备却坐在矮人一头的小几之上,面前一张巴掌大的案几,一只小盏、一盘菜,这就算一路诸侯。端是欺人太甚!当时刘关张三兄弟一直憋着一口恶气,暗暗发誓要让这些诸侯见识见识他们兄弟的本事,看他们还敢小瞧人。于是在随后的大战当中,关羽温酒斩华雄,张飞怒斥三姓家奴吕奉先,而后三英战吕布,名扬天下。
然而刘关张三兄弟为诸侯联盟立下赫赫战功,最终却落得空有名头,实际上还是一无所获。大战之后,他们还是没有自己的地盘,只能重新依附公孙瓒麾下,继续此前寄人篱下的日子。而后辗转蹉跎数载,一事无成,刘备依旧是兵不过万,将只三员,包括他自己在内。
自从黄巾起兵至今,足足十年有余,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兄弟历经大小数百战,到头来仍是一场空。直到去年冬天,刘备深思熟虑之后毅然决定脱离公孙瓒麾下,前往中原重镇徐州谋取一块立足之地。当时三兄弟确是抱着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决心,打定主意不再寄人篱下,无论如何也要抢占一块地盘,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事实证明,刘关张三兄弟蛰伏十年之后,毅然舍弃家业驰援陶谦,此举着实是英明之极。
徐州陶恭祖为人谦诚,素有长者之风,谦谦君子之名天下皆知。面对刘备三兄弟率部来援,他欣喜之余对刘备观感甚佳,而后重谢厚赠,待刘关张三兄弟极厚,妥善安置刘备部众。等到曹操无奈退兵后,陶谦更是对刘备重重赏赐,但凡刘备所请,无论是钱粮还是兵马,陶谦一律照准,慷慨解囊,大力资助刘备招兵买马。
现如今陶谦濒死在即,三番两次相让徐州,是以陶谦死后,徐州必是刘备囊中之物。这就意味着,素来心怀大志的刘备终于迎来前所未有的大机遇,昔日的桃园三兄弟等待十年之久,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大展宏图的时机就在眼前!
第607章意气风发刘玄德
等待是希望,患得患失最是难熬。
“二哥,你别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歹吭一声啊!”
大堂上,张飞闷头吃酒,不多时一坛酒就见底了。
喝闷酒最愁人,可是遇到关羽这种闷葫芦,纵使张飞有气也发不出来,只能喝酒撒气,聊以自慰。
一坛酒下肚,张飞满脸绛红,豹眼中充斥着一缕缕血丝,已显微醺之状。
待张飞再次开启一坛酒之际,关羽眼疾手快及时制止,终于开口劝道:“三弟不可再饮,今日我等还有大事要办,切莫贪杯误事!”
“大事?狗屁大事!”张飞闻声微怔,既而不吐不快地怒声道:“快一年了,我们三兄弟拼死拼活地浴血厮杀,可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城池吗?不是!
去年我们离开雍州时就发誓不再寄人篱下,俯仰别人鼻息苟活于世,但现在又如何?还不是给陶谦看家护院,替他守护城池,在别人眼里,我们就是陶谦豢养的看门狗!”
“住口!”张飞这番话当真是不留一点情面,字字诛心,致使关羽满脸铁青,厉声喝止。然而怒斥之余,关羽又不得不承认张飞所言并非无中生有,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于是他怒色稍缓,低声道:“三弟你喝醉了,若是不愿等候兄长回来,就去后堂稍事歇息吧。”
眼见关羽神色不悦,张飞咧嘴一笑,不以为意地说道:“二哥不必生气,这里只有你我兄弟二人,所以我才会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全都说出来。在大哥面前,我不敢说,怕他伤心流泪。我最见不得大哥流泪,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因此很多话不能对大哥说,只能说与二哥听,谁让你是闷葫芦呢,你不爱说话,那就听我说。”
“嗝!”说话之中打个酒嗝,话音稍顿后,张飞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兄弟确实憋屈,实在是窝囊啊!扳指头数数,中原诸侯都是些什么东西。一群酒囊饭袋之徒,他们凭什么占据偌大地盘,兵强马壮,坐享荣华富贵?还有哪个公孙瓒,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模样。看着就让某家生气。亏他还是大哥的同窗好友呢,处处提防压制我们。粮草、兵器掐着手指头发放。多一点都不给我们,把我们看得死死的,就像防贼一样。可他对西凉李利却是毕恭毕敬,年年进贡、岁岁纳粮,每半年还要给李利敬献一批战马。倘若他把这些都给我们,足够我们招募数万兵士。若是再有足够的兵器,足可替他把整个青州打下来。可是他宁肯将大笔钱粮和战马送给西凉李利,也不愿多给我们一粒粮食,当真是可恶之极!”
关羽闻言微微皱眉。似是对张飞诋毁公孙瓒的这番言辞有些不快。
在此之前,公孙瓒确实对刘备三兄弟处处提防,粮草、兵器抠得很紧,定期还要核实刘备手下的兵马数量。但是,凭心而论,公孙瓒虽然处处提防刘关张三兄弟,却在生活上对他们兄弟三人颇为照顾,府邸、侍婢以及一应日常所需,尽皆做得面面俱到,让人无可挑剔。并且,公孙瓒时常邀请他们兄弟赴宴,隔三差五就会大摆筵席,盛情招待。在生活起居方面,公孙瓒对待刘关张三兄弟可谓是仁至义尽,让人无话可说。
想起公孙瓒昔日的照顾,关羽轻轻摇头说道:“三弟不可轻言偏信。乱世之中人心叵测,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公孙将军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但他总体上对我们兄弟还是不错的,否则我们也不会在他手下效力那么久。”
张飞闻言默然,牢骚发了不少,对很多事情感受很复杂。就像关羽所说的公孙瓒一样,若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公孙瓒待人确实不错,坦率豪爽。但若是想从他那里得到帮助,发展壮大,以便将来干出一番大事业,却是想都不用想;结果只有两个字:没门!
“好了,都是过去的事情,多说无益。二哥还是说说我们俩现在能做些什么,总不能枯坐在这里无所事事吧?”摒弃掉脑海中的诸多杂念之后,张飞神色急切地急声问道。
关羽轻轻摇头,依旧不紧不慢地抿着酒水,好半天才蹦出一个字:“等!”
“唉,算我没问,真扫兴!”张飞大失所望地扭头摆手,既而将酒坛里仅剩的一点倒在碗里,一口气喝干。
“噔噔噔!”
一阵清脆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顿时堂内苦等喝闷酒的关羽、张飞二人神情一震,应声起身走到门口,伸头张望。
单凭耳边的脚步声响,他们就知道刘备回来了。因为他们兄弟之间实在太熟悉了,朝夕相处十几年,哪怕是百步开外的一声咳嗽,彼此根本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的声音。
“大哥、兄长!”关、张二人没有听错,确实是刘备从州牧府返回的脚步声。至于张飞和关羽兄弟俩同声不同音嘛,是因为关羽酷爱春秋,明明是一介草莽出身,却喜欢早晚看书,以至于他以前也是称呼刘备大哥,现在偏要文绉绉的唤作“兄长”。好在不管做么叫,大哥也好、兄长也罢,意思都一样,无伤大雅。
“二弟、三弟,随我屋内叙话。”眼见关羽、张飞二人疾步迎上来,刘备脸上的表情十分伤感,以至于他明知道两位兄弟想说什么,却没有正面回答,继而一手拉一个,将关、张二人拉进正堂。
紧随刘备身后的孙乾和糜竺二人见状,颇为知趣地立即止步,站在门外,没有跟随刘备进入正堂。
被刘备拉住手臂的关羽和张飞二人,进门时心有所感地对视一笑,既而开怀大笑。虽然刘备什么也没说,但他们二人已经知道结果了。
刘关张三兄弟义结金兰至今已有十年,一直朝夕相处,彼此间情谊深厚,很多事情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彼此即可心领神会。如今关张二人迫切想知道陶谦究竟有没有将徐州托付给自家兄长刘备,但是当着孙乾和糜竺的面,他们不便直言相询,而刘备脸上的悲伤之色就说明陶谦已经死了。陶谦尸骨未寒,刘备怎可当众显露心迹,即使心里再怎么高兴窃喜,也不能当众说出来。因此刘备以自己特有的方式第一时间将自己内心的喜悦传递给两个兄弟,因为他只有非常高兴的时候才会情不自禁地拉着别人的手。
被刘备拉住手臂的一瞬间,关羽和张飞全都明白了。一切正如他们之前所料,陶谦三让徐州,刘备推脱不掉之下勉为其难地接下徐州关防,提领徐州六郡。而交待完后事的陶谦撒手仙游去了,刘备之所以在州牧府耽搁那么久,就是给陶谦安排丧事。如今治丧事宜已经吩咐妥当,而后刘备将简雍留下处理丧事,自己则带着孙乾、糜竺返回下邳,赶回来与关、张二人分享喜悦。
“哈哈哈!”大步走进正堂后,兄弟三人盘腿而坐,不约而同地扭头看看空荡荡的正门,继而相顾大笑。
张飞喜不自禁地大声笑道:“太好了,为了今天,我等兄弟整整拼搏十年哪!如今终于有了一块根基之地,而且还是天下间屈指可数的富庶州郡,中原重镇徐州,足足六郡之地呀!有道是苦尽甘来莫过于此,从此以后我们兄弟终于可以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了!哈哈哈!”
“三弟所言极是,当浮一大白!”关羽脸颊潮红,笑容满面,左手轻捋长髯,右手提着酒坛给刘备、张飞斟满酒樽。
“来,我们三兄弟同饮此樽!”眉开眼笑的刘备,举樽与关、张二人共饮。刚刚还挂在他脸上的悲伤之色自踏进正门的那一刻起,瞬间消失殆尽,转而喜上眉梢,红光满脸,激动得脸颊潮红,神色与天生脸颊赤红的关羽相比亦是毫不逊色。
由此足见刘备心里是何等喜悦,可此前他却不得不强忍窃喜,佯作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藉此彰显他对陶谦过逝的痛惜之情。只不过这都是做给州牧府一众官吏看的,逢场作戏罢了。如今他回到下邳与自家兄弟坐在一起,再也不必掩饰,终于可以放声大笑,一扫蛰伏十年的萎靡之气。
细说起来,刘备眼下已近中年,青春不再。当年他和关羽、张飞桃园结义之时,年满二十八岁,恍然间十年光景流逝,如今他已是三十九岁,蹉跎半生,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盘。此时此刻,他内心的激动与喜悦难以言表,心里的振奋与豪情远比关张二人更加剧烈。只不过十几年寄人篱下的经历迫使刘备变得喜怒不形于色,善于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情感,对自身情绪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是以外人很难在他脸上看出一丝异色。但此时他无须掩饰自己的真实心境,完全可以坦露心迹,开怀大笑。因为他压抑得太久了,等待得太久了,如今夙愿得偿,自当意气风发、开怀大笑,将积压在心中的颓废之气彻底宣泄出来,从而轻装上阵踏上崭新的起点。
第608章一语点醒局中人
夜幕徐徐拉开。
无月夜,星辰稀,天地如泼墨。
北风掠过,卷起梧桐落叶,裹挟尘沙,轻舞飞扬,沙沙响。
郿邬,后堂书房。
李利缓缓放下信帛,右手中指轻轻敲着桌案,靠在太师椅上闭目沉思。
今夜是李利一家从汉阳刺史府搬到长安的第二天。
按照李利的本意,家眷全部搬进骠骑大将军入住,自此以后就不用再搬家了。却不料李欣、董婉、陈钰和蔡琰等一众妻妾却以长安城太过吵闹、礼数繁琐,不利于孩子成长为由,一致同意住进郿邬。对此,李利自然是从善如流,欣然应允娇妻美妾所请,是以阔别两年半之后,李利一家又住进郿邬这座“逍遥窟”。
这是当初董卓费尽心力,挥金如土铸造而成的坚固城堡,城内宫殿群极其庞大,建筑宏伟,装饰奢华,规模之大、气势之雄浑远在长安皇宫之上。董卓本想在这里养老,为此他搜罗无数奇珍异玩存放于宫殿之中,又将数以百万石粮食贮存在侧殿,还多方挑选大批美姬和舞伎前来,以供晚年享乐之用。因此,郿邬被朝中百官暗地里称之为“魔窟”,而西凉军将领则将这里唤作“逍遥窟”。
正因如此,李利内心深处有些抵触这座城堡,总感觉这里残留着太多董卓留下的印迹。此外,郿邬名声太差,影响不好,住在这里很容易让人把他和董卓联系到一起,有损他李利的良好声誉和威名。
只不过李利历来疼爱妻妾,很少拒绝她们的合理要求,像这种挑选府邸的事情,对于他来说算不上大事。既然一家老小喜欢住在这里。那就住下好了,权当是休闲散心的别院。因为李利大多数时间不会留在这里,而是住在大将军府,只有闲暇时才会来此小住几日。
如今大战在即,一家老小刚刚住进这里,李利忙里偷闲留下来陪她们几天。等到大军集结完毕,他就会离开郿邬,前往大将军府主持军政议事,而后率军出征中原。
从最近频繁传回的密报上看,此次中原之战是一场空前大战。也是李利执掌西凉军两年多以来遭遇的最大规模战事。此战对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来说,就是一次最严峻的考验,也是决定西凉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其成败直接与李利及家小的命运相连。
根据情报判断,此战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战争。以李利估计。战争持续时间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如果中途横生枝节。甚至会持续一年以上。也就是说,这场大战丝毫不逊于五年前的诸侯联盟讨伐董卓之战,甚至规模更大,持续时间更长,战斗更加剧烈,乃至惨烈。
故此。结束游历至今将近两个月时间里,李利一直在反复思考即将到来的中原之战,不放过任何细节,几乎将任何一种可能都梳理一遍。
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李利发现西凉军的前景并不乐观,胜负难料,甚至于局势对西凉军十分不利。
情报显示,截至目前为止,中原之战已酝酿了长达半年之久。在此期间,西凉军始终在明,盟军却躲在暗处,直到於夫罗领兵寇边,西凉细作才将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挖掘出来,继而将消息传到李利手里。如此以来,就意味着西凉军从一开始就处于被动地位,主动权始终掌握在盟军手里。只要盟军不发起攻击,西凉军就不敢轻举妄动,否则难免露出破绽,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这种被动挨打的局面,李利及麾下西凉军即便知道自身的被动处境,却也无能为力,除了不断加强防守和加固城池之外,已然无计可施。原本主动出击即可化被动为主动,可惜於夫罗率领蛮军抢先突袭凉州,从而一举打乱了西凉军的阵脚,致使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错过了主动出击的最佳时机。
现如今李利率军北伐虽然大局已定,顺利达成平定北疆的战略目的。然而大胜之余却在另一个战场失去先机,从而陷入被动,只能是见招拆招,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若是挡不住,被盟军突破关隘,攻入西凉腹地长安,那李利及西凉军的处境十分堪忧。
自古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一日防贼尚可,千日防贼必失。
西凉军在明,盟军在暗,这跟防贼没什么两样。
始终处于被动之中的西凉军,若想万无一失,除了固守城池,别无良策。纵然西凉军有着十余万战骑,若能逮住一路诸侯穷追猛打,自然是胜券在握;但是,若是正面对抗数十万盟军,那西凉战骑的处境就危险了。即使打赢了盟军,西凉战骑的伤亡也必将十分惨重。等到西凉军元气大伤之后,盟军虽然也损失惨重,但这些损失却是各路诸侯平摊下来。如此一来,中原诸侯的实力虽然有所下降,却不至于伤筋动骨,可西凉军就不一样了。
这就好比群殴打架一样,西凉军是孤军奋战,而盟军则是联手对敌。即使李利能在袁绍、曹操、吕布等人身上各打一拳,然而曹操、袁绍、吕布等人挥出的拳头全都落在他一个人身上。他一拳打不死别人,但别人群涌而上乱拳出击,全都打在他身上,其结果可想而知。
联盟的目的是什么,绝对不是分享胜利果实,而是为了分摊风险。
袁绍出钱出力联络各路诸侯会盟,绝对不是仅仅为了一雪前耻那么简单,而是另有图谋。因为袁绍不是傻子,也不是愣头青,更不是冤大头。盟军若能打败西凉军,固然可喜,那时袁绍将占据最大的一块胜利果实;如果盟军败了,袁绍也不吃亏,因为中原诸侯的实力大幅度削弱之后,他依旧是中原各镇之中实力最强大的诸侯。而西凉军即使能够打败盟军,也必然损失惨重,如此一来削弱西凉军实力的目的还是实现了。
相对而言。冀州拥有五百多万人口,即使损失十几万兵马也不要紧,只需一两年时间,袁绍就能恢复如初。而其他诸侯重创之下却很难迅速恢复过来,尤其是曹操、吕布和张扬等人,兖州早就被战火烧得一穷二白,若是再受重创,他们就会陷入绝境,除了逃离兖州,再无它途。即使他们垂死挣扎。也挡不住袁绍的冀州大军,到那时中原各州将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而冀州袁绍必将是中原霸主。
靠在太师椅上,李利思量着很多中原诸侯都没想过的问题,由此通盘考虑西凉军即将面临的严峻挑战。
“叮铃铃!”一阵清脆的手链声响打断了李利的思绪。一双温柔白皙的纤纤玉手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随之而来的便是沁人心脾的馨香。
“文姬。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对于自己女人身上的体香,李利知之甚详,此刻单凭香味,他不用回头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的女人是蔡琰。
蔡琰闻言轻笑,手指转移至李利的脖子上,轻轻捻揉。柔声道:“你呀想事情太入神了,人家推门进来,从你眼前走过,你竟然毫无察觉。刚才我还以为你睡着了呢。直到站在你身后才发现你的手指还在轻轻敲着桌面,这才知道你在假寐思考问题。”
一边说着话,蔡琰一边轻轻按着李利的太阳穴,随之柔声问道:“妾身跟随夫君好多年了,却很少见到夫君如此用心地思考事情。难道有什么事情困扰着夫君,能不能说出来让妾身替夫君分忧?”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怔,既而轻笑道:“一人智短,文姬一语点醒梦中人。若不是你提醒,我差点忘了我的文姬不仅美艳动人,而且还是个大才女!”
说话之中李利轻轻抓住蔡琰的左手,抚摸着她柔滑的肌肤,坦言道:“此番我集结大军于长安,不日将率军出征中原。不过此战非同小可,事关我西凉生死存亡,丝毫大意不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然而此番我要面对的敌人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群颇有实力的诸侯,如此就给我带来很大的压力。若是单个对阵,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可他们联合起来之后实力非常强大,很是棘手。文姬知道,对付一个人很容易,但要对付一群人却是很不容易。你认为我应该如何收拾他们,胜算才会大些?”
“嗯,妾身听无瑕提起过中原诸侯联盟之事。”蔡琰轻轻点头应声,随之思索着说道:“其实这次中原之战,我们姐妹私下里讨论过几次,确实很棘手,最终没有想出万无一失的良策。不过我曾经想过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若是夫君三年前遇到如此棘手的战事,又会如何应对呢?
那时候夫君的事业刚刚起步,上任武威太守时手中仅有几千兵马,周边却是强敌环伺,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攻打夫君。黑龙岭一战,夫君以八千兵马对战四万余韩遂、马超联军,最终幸得桓飞相助,大获全胜。东山口一战,夫君亲率两万余步骑迎战八万韩马大军,最终战而胜之,一举重创韩遂和马腾,为随后平定西凉奠定根基。还有两年前的灞河之战,夫君明知吕布麾下狼骑军骁勇善战,金猊卫与之对战毫无胜算,却依然应战,最终险胜狼骑军。”
说到这里,蔡琰白皙绝美的脸颊上浮现出浓郁的深情崇拜之色,自然而然地伏在李利肩头,柔声道:“黑龙岭之战,夫君面对五倍于己的敌人,悍然不惧;东山口之战,敌人已是四倍于我军;灞河之战,虽无胜算,夫君仍然泰然自若。而今中原之战,中原诸侯盟军纵然实力再怎么强大,难道他们有百万之众吗?想来没有,最多四五十万人马而已,与我西凉军的总兵力不相上下。不过我军还要留守各州郡县城池,最多出动一半兵力迎敌,余下兵马仍需驻守城池,否则后方空虚,等同于自取灭亡。
即便如此,夫君此次已经集结十余万大军,再加上司隶两座大营八万步骑以及函谷关两万守军,合计二十余万大军。与盟军相比,我军兵马不占优势,敌军两倍于我,但我们却有城池之利,以逸待劳。如此一来,谁胜谁负犹未可知。”
话音稍顿后,蔡琰语气突变,沉声道:“妾身知道大规模作战与此前的黑龙岭、东山口之战不同,差距悬殊,不可相提并论。小规模战事,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行动迅速,伤亡也不大;但大规模战事却不同。数十万大军对战,一旦战败,那就是兵败如山倒,很难摆脱不了敌军的追击,最终很可能一败涂地。就像此前的池阳城之战,於夫罗蛮军兵败之后,根本不可能摆脱我军的追杀,以至于十几万蛮军溃不成军,三日内溃退数百里。
有鉴于此,妾身想说的是,夫君麾下大军不是一群乌合之众组成的蛮军,而是一支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凭借夫君的睿智与沉稳,即使我军初战失利,也不会溃不成军,仍然可以重整旗鼓寻机再战。只要我军扛住盟军的第一波攻势,我军即可立于不败之地,因为盟军终究是联合而成,他们未必都有与我军决死一战的勇气与决心。一旦战事相持不下,盟军必然起内讧,就像五年前的诸侯会盟一样,最终还不是分崩离析,各自离去。”
“哈哈哈!文姬好见识,有胆识,让我刮目相看哪!”朗声大笑之中李利侧身将蔡琰抱在怀里,坐在自己腿上,随之打趣地问道:“听你话中的意思,似乎在说我怯战,不复当年之勇?”
蔡琰被李利抱坐在腿上的一瞬间,就感觉臀下被硬物顶着缝隙,顿时娇躯酥软,脸颊绯红,以至于呼吸急促,媚眼如丝。待听到李利的话后,她矢口否认道:“没有,妾身绝无此意!我只是想说夫君不必考虑太多,心神不能乱,只要抱定必胜的信念,便能无往不利,战而胜之。此外,妾身和无瑕、云萝她们讨论过,昔日灞河之战的策略对于此次中原之战同样适用,有舍才有得。倘能如此,此次夫君东征必定能够打败盟军,赢得最后的胜利!”
“有舍才有得?”李利神情微怔,沉吟之中若有所思,但一双魔掌却极不安份,上下其手,大肆骚扰蔡琰。以至于蔡琰娇躯扭动不已,急剧升温,顾盼之间俏脸潮红,眼神中情丝流转,情不自禁地轻抚着李利的胸膛。
片刻后,李利心有所悟地顾自点头,赞许道:“文姬说得好,此计甚好!”
说话间,留意到蔡琰娇躯发热、**高涨,李利当即抱起蔡琰向内室走去,边走边俯耳暧昧地笑道:“文姬才智过人,所献之策甚好。今夜为夫先在你身上检验一下,看看效果如何。哈哈哈!”
蔡琰闻言大羞,伏在李利胸口不敢抬头看李利得意的神色。不过毕竟成婚两年多了,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羞涩怯弱的少女,自从去岁她给李利生下一子之后**愈发强烈,与李利单独相处时,她百无禁忌,什么话都敢说。
“今夜人家就是来陪你的。刚才我们姐妹商量过了,此次小乔、练师和阙月儿三人随夫君出征中原,贴身侍奉。如今我们姐妹都有孩子,只要她们三人新近入府,自然要留在夫君身边多多侍奉,夫君要努力才行,争取让她们不虚此行。到时候夫君坐拥美人,指挥数十万大军征战,男儿在世最惬意之事莫过于此!嘻嘻嘻”
“哈哈哈!好,借你吉言,为夫一定竭尽全力,凯旋而归!”大笑声之中李利已经抱着蔡琰走出书房,随即一脚踹开内室房门,直奔卧榻而去。
第609章凤鸣鹤唳战云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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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续十余天的阴沉天气并没有迎来秋雨,却盼来万里晴空。
在郿邬停留三天后,李利终于起程前往大将军府。
在此之前,接到调令的各营兵马先后抵达长安,截止李利返回将军府前已全部集结于东城。
由此,平静两年之久的长安城再次迎来大战将至的烽烟气息,连日来各个城门皆有重兵把守,进进出出的马蹄声从早到晚不绝于耳,大街上随处可见甲胄森森的甲士。
与此同时,半个月前由将军府下达的封关禁令全面实行,自此出入长安的所有关卡许进不许出。
而函谷关、潼关和武关等扼守长安咽喉的关隘,早在半月前就已封关,除持有将军府下发的通关路引,所有人禁止通行。
霎时间,长安城气氛凝重,战争阴云笼罩在长安上空,致使百姓们纷纷关门闭户,噤若寒蝉。
直到李利回城的当天清晨,大将军府张贴告示解释缘由,百姓们才知道原来是虚惊一场,战事远在司隶,尚未波及到长安。
哒哒哒!
“恭迎大将军回府!”
随着金猊兽缓缓停下脚步,将军府一应属官悉数出府相迎,领头之人赫然是李傕、李玄、贾诩和李儒四人。
“叔父快快免礼,侄儿怎敢劳烦叔父相迎!”眼见李傕躬身施礼,李利飞身跃下金猊兽,疾步上前制止,随之对李玄等人抬手道:“诸位免礼,都散了吧,大战在即诸位做好份内之事即可。”
“文昌此次誓师北伐凯旋而归。扬我天朝声威,理应天子出城相迎。只是文昌行踪隐蔽,不欲张扬,因此便由叔父代表满朝百官和天子相迎。”大步走进府门时,李傕刻意走在李利身后,笑声解释道。
自从李利游历归来后,李傕算是彻底摆正位置,不再有取而代之的念头。因为他在李利遇刺事件中彻底看清了西凉的形势,就算侄子李利遭遇不测,他李傕也没有可能重掌军权。自然更不可能执掌西凉。与此同时,一旦李利遇害,他李傕能不能保住性命都很难说;若是西凉内乱,他李傕就是第一个被人群起围攻的对象。
是以经过一番明争暗斗之后,李傕彻底醒悟过来了。他能有今日之身份地位。全是侄儿李利所赐,叔侄二人一荣俱荣。倘若没有李利的敬重与支持。就没有他李傕今日之显赫地位;可若是没有他李傕在前面挡路。李利只怕早已登上大汉权力之巅峰,执掌天下牛耳。
彻底明白过来之后,李傕对李利这些年的宽容忍让甚为感动,近日来时常内疚不已,夙夜难寐。
人心都是肉长的。侄儿李利对自己的好,李傕以前贪心不足浑然不知。直到生命遭到威胁的时候,他才暮然惊醒,犹如醍醐灌顶般幡然悔悟。好在现在醒悟为时未晚,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只要他自此以后竭尽全力辅佐李利,相信叔侄之间的隔阂就能消于无形,重归于好。毕竟叔侄一家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岂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
步入正堂后,李利高坐大将军之位,面前是檀木所制的虎纹浑厚帅案,背靠金猊兽纹图案的宽大宝座,将面前足够容纳三百余人议事的大堂尽收眼底。
“文和近来奔波于雍州与长安两地之间,遥遥上千里,鞍马劳顿,颇为辛苦,我心中甚是不安哪!不知如今雍州军政事务是否安排妥当?”稍稍寒暄后,李利直奔主题,开始询问雍州事务。
贾诩身兼军政要职,两年来他名为雍州别驾,实际上却一直行使雍州刺史之权,雍州大小政务由他全权做主。不过他素来处事谨慎,主掌雍州后不再插手军务,但凡遇到大小战事,他都以武卫营统领樊勇为主,事事向李利禀报,恪守为臣之道,从不逾越底线。
而今西凉军战事再起,贾诩奉命将手中政务悉数移交于邴原和华歆二人,脱身出来返回长安,正式回归本职,继续担任西凉军左军师。
“禀主公,月前接到主公军令,酒泉太守邴原升任雍州别驾,兼领武威太守,敦煌太守华歆升任雍州刺史。半月前,属下已将政务悉数交接于他们二人,目前雍州全境安定祥和,一如既往。请主公放心。”贾诩恭声禀报道。
李利闻言微微颔首,笑道:“文和沉稳,处理政务一丝不苟,此乃我李利之幸,雍州百姓之福啊!”
“主公过奖了。”贾诩微笑应声,既而恭声道:“自去岁初夏开始,雍州周边蛮夷全部扫清,诸多蛮夷部落远遁数百里,退居西域蛮荒之地,至此全境彻底安定下来。一年多来,全州治安良好,百姓安居乐业,大力开垦屯田,发展农桑。尤其是敦煌郡大量开设榷场,与西域诸国通商,近年来来往商队络绎不绝,赋税进项日益增多,府库日益充盈,极大改善了雍州百姓的生活状况。是以两年来,敦煌太守华歆政绩斐然,升任刺史之职确是实至名归。相较而言,两年来微臣政绩平平,无甚作为,所幸治下各郡郡守得力,方能不负主公所托。侥幸之至,焉敢贪功?呵呵呵!”
李利摇头笑道:“文和过谦了。雍州苦寒,两年来旧貌换新颜,这就是贾文和的功劳!此事我心中有数,文和不必自谦。为此我已为你准备好一处府邸,就在将军府南边,赏三百金、锦帛两百匹,另赐五百名亲兵卫队。”
“多谢主公厚赐,属下愧受了。”贾诩确实与众不同,面对李利赏赐的府邸、金银和锦帛,他毫不做作,欣然接受。
李利微笑颔首,“如今中原大战将至,文和又要与我一起披甲上阵。并肩作战了。截至今日,各营将士已集结完毕,待粮草辎重准备妥当后,不日出征中原。元忠,粮草军械可曾准备妥当?”
李玄闻声起身,恭声道:“回禀主公,早在主公誓师北伐之前,属下和文优、司徒已经筹集三十万石粮草,以备大军出征之用。却不料主公率军北伐时只带走五万石粮草,此后再无调令。是以我军粮草充足。近两月来,属下再次筹措二十万石粮草、三十万大军所需之兵器,六十万余支箭矢,余下一应重型军械十万余,所有粮草辎重已于十日前送达潼关大营存放。故此。保守估计,这些粮草辎重足可供应我军三个月之用。而安邑大营和徐荣大营所需粮草辎重早在主公南下游历之时便已悉数拨发下去。故而我军粮草辎重充足。主公随时可以领兵出征!”
“好,元忠未雨绸缪,考虑周详,如此甚好!”李利欣然颔首道。
待李玄落座后,李儒起身禀报道:“截至今日,主公率军北伐蛮军之前送于各路诸侯的信函也已先后收到回复。荆州刘表回复奉诏。已于七天前由蔡和押送十万石粮草抵达徐荣大营;徐州陶谦重病之余,命其长子陶商护送七万石粮草、三万金于五日前送至徐荣大营,并附有陶谦亲笔书信。幽州公孙瓒派遣长史关靖护送三万石粮草、三千匹战马于三日前抵达周瑜大营,随后关靖将前来长安朝拜天子。欲与主公相见。此外,益州刘璋遣使送来两万石粮草和五千金,汉中张鲁送来三千石粮草,明言支持主公讨伐蛮夷。还有近年来一直不曾朝贡的扬州刺史刘繇,此次也遣使送来一万石粮草和一万金,声称袁术无故挑起战事、肆意残杀扬州百姓,请求主公禀明天子,降罪于袁术。”
“哈哈哈!”李利闻言哈哈大笑,“这个刘繇倒是有些意思,平日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以前从未见他朝贡纳粮,现在袁术进犯扬州,半年之内连续出兵,先后占据汝南、九江、庐江等郡县,火烧眉毛了,这个刘繇知道向朝廷求助了。可惜他太天真,太幼稚了,朝廷也有为难的时候,我李利现在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他那点破事!”
话音稍顿后,李利对李儒吩咐道:“将此事告之天子,敕封刘繇为左将军、扬州牧,提领扬州,主掌南方杀伐战事。告诉他,扬州是他刘繇的地盘,袁术不过是个外来户,让他顶住压力,整顿兵马,务必剿灭袁术!”
“这、、、刘繇恐怕不是袁术的对手。”李儒神情顿愕,迟疑说道。
李利诡笑道:“是不是对手,现在言之尚早。刘繇盘踞扬州多年,以前一直醉生梦死,目无朝廷,悠哉乐哉,与益州刘焉没什么两样。现在袁术领兵打过来了,他只要不想坐以待毙,就必须誓死抵抗与袁术厮杀。我没指望刘繇真的能够剿灭袁术,只要他缠住袁术就行,至于他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诺,属下明白了。”李儒欣然应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轻笑道:“将我之前对刘表的许诺如数赏赐给他,特别是给刘表小妾蔡氏的敕封诏书不得疏忽,另敕封蔡瑁为横江将军,执掌荆州水师。敕封公孙瓒前将军、幽州牧,提领幽、冀、青、兖四州军政,赐假节、斧钺,遇事不必奏请,可自行决断!至于益州刘璋,暂时不必理会,他送的这些粮草和金银不过是还我一个人情而已,并非真心支持我。还有汉中张鲁,此贼着实可恶,三千石粮草是什么意思,可怜我西凉军吗?此贼表面上对我示之以弱,实则用心险恶。传令凉州刺史崔琰整顿郡府兵,命令郭汜率领一万青龙营防守阳平关,时刻提防汉中动静,但有异动立即禀报于我!”
“诺!”李儒和李玄二人恭声领命。
“嗯。”李利轻轻颔首,既而长身而起,朗声道:“各营休整两日,聚将议事放在安邑大营。两天后本将亲率大军东征,与中原诸侯一较高下!”
“诺,我等领命!”堂下众人起身跪拜道。
李利神情冷峻地大手一挥,既而大步走向侧门,前往后院内堂。
“主公且慢,属下还有一事禀报。”眼见李利甩手离开,李儒快步随后赶来,急声说道。
“嗯?文优还有何事,军情还是政务?”李利闻声停下脚步,剑眉微皱地沉吟道。
看到李利面露不悦之色,李儒神情微变,知道自己来得不是时候,主公刚刚回府,自然有很多琐事要处理,自己却在这个时候巴巴地撵上来,却是不应该。
“属下鲁莽,此事不急,并非紧急军情。请主公见谅,属下告退。”躬身告罪后,李儒悻悻而去。
诚然,近年来李利威严日盛,而李儒其人或许是长期掌管细作情报的缘故,经常私下里向李利汇报一些隐秘之事,由此难免有些恃宠而骄之嫌。其实这是李儒早年在董卓身边沾染的恶习,只是他自己浑然不察,今日在李利面前却是碰了钉子。
第610章骁骑出征朔风烈
潼关是长安的东大门,北临黄河,南踞山腰,因黄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故谓之潼关。
历史上,潼关始建于建安元年,然而如今却提前四年建关。
自长安之乱平定后,为巩固长安与中原各镇防御要塞,李利调集重兵拱卫西都长安,镇三关,其中之一便是修筑长安的东大门潼关。
历史因人而生,世事因人而变。
历史上,潼关之所以落成,是因为汉帝刘协出逃洛阳,被兖州曹操所得,致使李傕、郭汜等人惟恐中原诸侯兵犯长安,不得不修建潼关以抵御中原诸侯大军。与此同时,汉帝出逃致使司隶各郡县相继脱离西凉军控制,随之被曹操攻取。由此西凉军阀李傕、郭汜等人失去了司隶前沿防线,不得不退守长安修筑潼关防线,藉此保护自身安全。
但是,随着西凉李利的强势崛起,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定长安之乱,继而一统西凉军,平定西凉全境。随之而来的就是潼关提前四年筑城,但李利修筑潼关的初衷并不是为了保命,而是给长安城加筑一道防御屏障,以防不测。一旦司隶各郡失陷,潼关将成为抵御中原诸侯进攻长安的要塞,也是西凉军最后一道防守屏障。
世事变幻无常,时局瞬息万变。
李利从未想过自己当初的一念之举,时隔两年之后就能派上用场。当初他派遣波才率军进驻潼关,纯属临时起意,印象中潼关地理位置很重要,是长安通往洛阳的必经之路,乃扼守长安之喉阴,实为兵家必争之地。理应派遣重兵驻防。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潼关只是一个小镇,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坚固城池可供驻守,地理位置的重要性还没有显现出来。然而,奉命率兵驻防潼关的波才却一丝不苟地执行军令,没有现成的城关可用,他就率部修筑城关。
历时半年之久,波才率领三万步骑夜以继日的筑城,终于在潼关小镇上筑起一座坚固的堡垒,牢牢扼守住进出长安的东大门。
原本潼关的成名之战是在十几年后曹操与马超之间展开的潼关之战。由此真正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此后上千年的朝代更迭之中都显得至关重要。但李利此次率领大军东征,辎重粮草就囤积在潼关之中,使得潼关成为衔接长安至司隶的中转站,战略位置立即凸现出来。不过目前西凉军还没到依靠潼关防御敌人进犯的地步。是以潼关大营眼下仍是西凉军的大后方,波才手下三万守军此次也将抽调一部分兵力跟随李利出征。
“嗒嗒嗒轰隆隆!”
此刻李利站在城头俯视城下通关的西凉铁骑。不禁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经过两年的磨练与沉淀,西凉军无论是士兵的精神面貌还是兵器装备,以及战马优良程度和护具配置,整体比两年前提升一大截。如今西凉战骑真正成为一支骁勇善战的铁骑,而西凉军也是一支真正称得上精锐的军队。
两年前,西凉军大多数将士有很多恶习。诸如蛮横霸道、偏好强抢财物、蹂躏妇女以及烧杀劫掠等等,几乎无恶不作,恶名昭著,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直到李利执掌大军之后。严明军纪,全军打散整编,剔除一部分穷凶极恶的兵痞,严格约束全军将士,重赏重罚,双管齐下。如此经过两年的严格治军,全军将士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兵痞匪气已然消失,军纪涣散的现象彻底根除,摒弃不良恶习。现如今全军将士面色红润,体型健壮,神情刚毅,令行禁止,一举一动皆有章法,已然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这才是李利最希望看到的军队,一支能打硬仗、敢打硬仗,打不垮磨不烂,但有一息尚存就能血战到底的西凉骁骑。
此刻潼关主将波才就站在李利身边,看着城下源源不断潼关的战骑,他若有所思地感叹道“我军此次东征动静不小啊!除正在匈奴草原征战的虎贲营和一万余金猊卫之外,主公几乎调集所有主力骑兵营参战,如今雍凉二州仅有数万步骑留守,长安屯兵除郡府兵之外更是全部出征。末将大致算了一下,主公此次带来的将士之中,步军包括辎重兵在内不到四万,但是战骑却多达十五万之众。这十五万战骑虽然装备参差不齐,却是我军最强战力,足可横扫大半个天下。”
感叹之余,波才语气突变,低声道:“可是据末将所知,此次中原之战我军处于防守态势,并未抢得先机,已然陷于被动之地。这就意味着我军大多数时候都要依靠城池或关隘防守,如此一来主公调集如此众多的战骑岂不是施展不开,远不如步军灵便?若是将骑兵当做步军使用,难免有些大材小用,弃长就短之嫌,于战不利?这都是末将的臆测之言,如有不当之处,还请主公海涵!”
“呵呵呵!”李利闻声坦然而笑,摆手示意波才不必拘束,笑声道:“文显此言没有说错,直中要害,当真了得!看来这两年你没有丝毫懈怠,不仅带兵有方,守城有功,还研读了不少兵书,已然是独当一面的大将,可喜可贺呀!”
“主公过奖了。”波才躬身施礼,谦卑说道:“末将愚钝,早年跟随张角起兵时,目不识丁,只知道一味地猛冲猛打,最终惨败被俘。被俘后,在朱儁身边蛰伏七年之久,虽然等到朱儁兑现诺言,却学会识字,读过几本兵书,自此以后兵书从不离手,但有闲暇便拿起来翻看。前后十年下来,小有所成,如今幸得主公赏识,得以独领一军,拾遗补缺之下受益匪浅。只是不知末将方才所言确否,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颔首,微笑道:“确如文显所言,守城之战用不上战骑,骑兵远不如步兵灵便,徒步厮杀也不如步军娴熟。眼下安邑和徐荣两座大营**有五万步军,加上从你这里抽调出来的一万五千步卒,还有我此次带来的三万兵马,这十万步军足可驻守城关。但是,久守必失,天下间没有攻不破的城池,何况一味据城死守不是我李利打仗的风格。换言之,单纯防守对敌,纵能确保城池不失,却也无法打败敌人,最多是两败俱伤,不分胜负。
所以,若想扭转我军被动防守的不利局势,必须主动出击,如此方有几分胜算。此次中原诸侯盟军人多势众,如果我军仅是动用三五万骑兵主动出击,即使能够取胜也不过是小胜,顶多算是偷袭得手,无法给予盟军重创。我李利不屑于小打小闹,更不想给诸侯盟军挠痒痒,如果仅是偷袭出击的话,我宁愿死守城池,拒不出战。如此一说,文显想必已经心知肚明了?”
波才闻言点头,应声说道:“主公的意思是,我军要么不出击,一旦出击便是十余万战骑全部出动,给予盟军雷霆一击!如此一来,即使盟军兵马再多,也挡不住我十五万战骑的正面冲杀。如果时机得当、谨慎用兵的话,一旦我军战骑冲杀而出,盟军必定惨败。”
“嗯,文显所言极是。”李利赞许地点点头。
波才见状思量着说道:“天下诸侯都知道我西凉铁骑骁勇善战,想来他们必然对此有所提防。不过末将听说冀州袁绍麾下兵马对付骑兵颇有章法,幽州公孙瓒麾下的白马义从就覆灭在袁绍手里。此外,中原地大物博,强弓硬弩、战车、巨盾不在少数,这些都能有效抵挡骑兵的冲锋。因此主公不得不防,轻易不可出动骑兵,选择战机很重要,一旦出击务求一击必中,否则难免打草惊蛇。末将愚见,若有不妥之处,还请主公不吝赐教。”
李利欣然笑道:“文显句句在理,令我刮目相看哪!正如你所说,我之所以调集如此多的骑兵出征,并不是要与盟军硬碰硬的正面厮杀,而是要在最恰当的时机一举打垮盟军。倘若寸步不让地正面对决,即便我军能够打败盟军,也必然伤亡惨重,最终得不偿失。毕竟盟军数十万大军都不是摆设,正面对决中谁都不会任人宰割,必然全力拼杀,如此数十万大军厮杀到一起,伤亡之大可想而知。而这恰恰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名义上取得了胜利,实际上却是伤亡巨大。倘若如此,我宁肯不出战,据城死守与盟军拼消耗,反正他们兵马众多消耗巨大,而我军却是本土作战,占据地利优势。即使两军相持一年半载,我军也耗得起,生生拖垮他们!”
波才闻言错愕,既而哑然失笑道:“主公这是气话,断然不会如此应战。末将跟随主公多年,从未见过主公有哪次战事是死守不战,此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次我军粮草确实十分充足,仅是我潼关大营就存放着四十多万石粮草,而安邑大营和徐荣大营此前就有十几万石粮草,再加上荆州刘表等诸侯送来的二十万石粮草,全部加在一起多达七十余万石,足可供应我军半年之用。这是迄今为止,我军从未有过的富裕仗;若是与盟军拼粮草消耗,我们还真是耗得起,足可将他们拖垮拖死。呵呵呵!”
第611章处心积虑白眼狼
是夜,一弯月牙儿悬挂天边,闪闪星辰点缀夜空。
潼关大营,中军帅帐。
整整一天时间,东征大军方才全部进驻潼关,以至于大营中人满为患。
截止夜幕降临,率领前军率先赶到大营的李利已经歇息大半天了,此刻方才召集各营将领前来帅帐议事。
大帐内,李玄和李儒二人赫然也在阶下就坐,他们是跟随李利前来潼关大营调度粮草辎重的。
二十多万大军的粮草辎重不是小事,直接关乎战事成败,不容丝毫闪失,是以李玄和李儒二人必须亲自前来督办,惟有如此他们才能放心。也正是因为他们办事细心谨慎,滴水不漏,方有“双李别驾”之美名,一直被李利所倚重,引为臂膀肱骨之臣。
实际上,李玄和李儒二人并没有担任别驾之职,职位远在别驾之上;但在世人眼里,他们确是西凉这架大马车上不可或缺的左右别驾。李儒掌管西凉军情报细作,李玄主掌政务和府库,位高权重,为李利保驾护航。最为引人瞩目的是,他们与李利同姓,并且彼此又是姻亲,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实为李利身边的心腹近臣,忠心可嘉。
此刻,帅帐内将领云集,足有一百多员校尉级以上的统兵将领。飞熊兵统领桓飞、副统领董越、黄烈,龙骧营统领马超、副统领李征、蒙崇以及校尉马岱,无双铁骑统领滕羽、副统领银轱和铁轱兄弟,青龙营副统领庞德、成公英,武卫营副统领黄忠、马玩,金猊卫统领李挚,外加潼关守将波才等一众将领。单是副统领以上的将军就有二十余人,余下裨将军、校尉级将领多达上百人。
只不过此次帅帐议事并非商议军情战事,因此他们这些领兵将军大多是只听不说,了解一下目前战局形势以及军中粮草辎重情况。是以此次议事的主角还是李玄、李儒和贾诩三人,因为他们手中掌握着大军的粮草、情报和兵力调配情况。
“今夜把大家召集到一起,名为议事,实际却是为相聚一堂,叙谈畅饮一番。呵呵呵!”帅位上,李利神态随和,笑容满面地举起酒樽与阶下众人同饮。
“哈哈哈!”一杯热酒下肚。众将爽朗而笑,严肃的神情随之放松下来,;两两把酒言欢,交头接耳地轻笑低语。
眼见大帐中气氛活跃,李利含笑不语。顾自举樽饮酒,不再多说什么。以免破坏众将开怀畅饮的雅兴。此前大军陆续抵达长安的时候。李利没有召集众将相聚一堂,也没有大摆筵席,让大家喝个痛快。这是因为长安城遍布各路诸侯安插的细作眼线,一旦聚将议事,就等于将西凉军此次兵马调动情况毫不掩饰地呈现在各方细作视线之中。所以大军集结完毕后,长安城全城戒严。大军驻扎的东城更是戒备森严,所有将士一律不得出营。随后大军没有举行誓师仪式,悄无声息地开拔出城,沿途偃旗息鼓。直至抵达潼关大营,众将才得以齐聚一堂。
既是如此,李利也知道此次大军出征瞒不过中原诸侯的耳目,随后就会传到这些诸侯耳朵里。但是西凉军兵马配置情况却能瞒过中原诸侯安插在长安的眼线,他们最多知道西凉军出征的兵力人数,却无从得知具体详情。李利之所以要这么做,目的就是要给某些疑心很重的诸侯心里蒙上一层阴影,让他们疑神疑鬼地妄自猜测,从而有所顾忌。实际上,此举不过是混淆视听、故弄玄虚而已,实际用处不大,对战局没有多大影响。
半个时辰后,众将已是酒足饭饱,筵席随之撤去,帅帐侍女给众将奉上清茶。
“文优啊,日前你曾说有事禀报,不知所谓何事?”品茶之余,李利满脸笑意地随口问道。
“呃!”李儒闻声微愣,既而回神说道:“禀主公,三日前接到细作密报,徐州牧陶谦病故,临死前将徐州六郡拱手让给涿郡刘备。属下收到密报后本想立即禀报主公,不料练师夫人身体微恙,以致主公无心顾及此事,于是属下便将密报搁置一旁,直至今夜才向主公禀报。属下失职,请主公责罚!”
“陶谦死了,大耳贼执掌徐州六郡?”李利闻言大惊,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继而剑眉紧蹙,低声沉吟道。
“正是。”李儒接声禀报道:“据细作探报,陶谦于七日前的清晨病逝,濒死时曾密召刘备托付后事。待陶谦死后,刘备自称秉承陶谦遗愿,提领徐州六郡,并将陶谦遗书示之于众。随即徐州一众官员无人反对,愿拜刘备为主,使得刘备顺顺当当地坐上徐州牧的位置。”
说完话后,李儒起身走到帅案前,从手袖中掏出一叠信帛递给李利,恭声道:“这是今天晌午收到的陶谦奏本,他向朝廷举荐刘备继任徐州牧,请主公过目。”
接过信帛之时,李利刚刚略显惊愕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随之神色平静地看了一眼信帛上的内容,继而不置可否地放在一旁。
稍稍思量后,李利脸上又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笑道:“徐州陶恭祖膝下有二子,长子陶商、幼子陶应,早已及冠,此二人虽然大才却也并非一无是处。如今陶谦病死,却在弥留之际举荐刘备继任徐州牧,此举着实是有些出人意料。
陶谦以谦逊笃厚著称于世,治政宽仁,与人为善,素有贤名。病逝之时他不将州牧之位传给儿子,反而拱手送于刘备,此举在世人看来,颇有尧舜之风。然而在我李利看来,此乃沽名钓誉之举,陶谦只顾着给自己留下一世美名,日后或可留名青史,但是他将两个儿子置于何地?或许他想让两个儿子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可惜乱世之中有谁能够置身事外,安享太平?”
听话听音,立于阶下的李儒闻言后,当即请示道:“主公的意思是驳回陶谦所请,不予刘备提领徐州?”
李利闻声淡漠一笑,摆手道:“不,陶谦其人在徐州颇有声望,深受徐州百姓爱戴。此番他临终遗愿若是被我李利所拒,岂不落人口实,遭人非议?”
说到这里,李利坦然笑道:“该来的终究会来。刘备处心积虑图谋徐州,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平白占据徐州六郡。这么大一块馅饼砸在他头上,足可将他砸得欣喜若狂,飘飘然不知方向。这个时候他正在兴头上,若是我不将徐州牧敕封给他,反而斥责于他,势必让他恼羞成怒,与我西凉军为敌。然而他想白白占据徐州却是一厢情愿,要知道惦记徐州的诸侯不在少数,此番这么轻易地被他刘备所得,恐怕很多诸侯都会心生不忿,垂涎欲滴。
因此,眼下还不是我们正式表态的时候,暂且搁置一旁,权当不知此事。等到中原之战结束后,再回过头来处理此事。若是刘备识趣,他应该知道怎么做;若是不识趣,那就别怪我李利不讲情面了。徐州虽是陶谦让给他,但徐州牧的位置到底能不能落到他头上,不是陶谦说了算,而是由我李利一言而决!”
李儒闻言了然,轻笑道:“据说这个刘备素来以皇室宗亲自居,自诩皇室贵胄,刘氏贵胄。如今天下刘氏宗嗣比比皆是,若是细数起来,至少也有数百人之多。可笑刘备自命不凡,把无知当做资本,将无耻拿出来炫耀,恬不知耻地四处宣扬自己是汉室宗亲。殊不知汉室宗亲并不是姓刘就行,而是必须经过宗正府确认后正式纳入族谱方可作数,刘备此举本身就是无视宗族律法、肆意践踏皇族威严的忤逆行为。如今他虽然暂时占据徐州六郡,但是没有天子敕封诏书,徐州就是无主之地,任何诸侯都可以出兵讨伐于他。就像兖州曹操一样,自领兖州牧,尽管占据兖州两年有余,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以至于眼下被吕布偷袭,夺去根基之地。”
“嗯?”李利闻声微怔,既而笑眯眯说道:“文优此言倒是提醒了我,立即下诏敕封吕布为兖州牧、征北将军,将兖州册封给他。另外,追封陶谦为右将军、郯城侯,敕封陶商为彭城令,继承其父爵位,陶应为广陵太守、南陵侯。至于刘备么,之前职位太低,区区平原令而已,尚不足以继任徐州牧之职,下诏褒奖他一番,命其暂领徐州,不予具体官职。”
“主公高明,属下立即去办!”李儒欣然领命道。
待李儒快步离去,贾诩起身禀报道:“刚刚得报,河内太守张扬暗中勾结袁绍,图谋不轨,近日于郡城西门外筑造祭坛,搭建上千座营帐,此乃诸侯会盟之营寨。据悉,截止近日,已有八路诸侯率领大军进驻河内,想必近日就将举行诸侯会盟仪式。”
“哼!又是这个张扬?”李利剑眉微皱地冷哼一声,沉声道:“自从我执掌西凉以来,张扬此贼阳奉阴违,屡次藐视于我,两年来我一直隐忍不发。没想到他此番终于摆明旗帜投靠袁绍,将中原诸侯大军直接引入河内郡,兵锋直指我安邑大营。此贼吃里扒外,暗通外贼,纯粹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可恶至极!此次我军东征,第一个要灭掉的敌人就是这个张扬,不杀此贼,难消我心头之恨!”
第612章群雄聚首河内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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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县,始皇二十六年(公元前221年),始置怀县,汉高祖二年(公元前205年)为河内郡治所。
河内郡地处黄河北岸,人杰地灵,境内名门望族甚多,人口密集,仅郡治怀县便有上万户,商铺林立,街市颇为繁华。
自黄巾之乱以来,河内郡战乱不休,白波贼、黑山贼和流窜于上党一带的南匈奴蛮军频繁混战,致使河内郡日益萧条,繁华不再,人口急剧锐减。
近年来,很多百姓迫于战祸,不得不举家逃往西凉。其中很多人并没有迁入长安,而是迁到百里开外的河东郡重新安家。
最近两年里,这种仅仅迁徙百里的现象不在少数。原因很简单,河东郡处于安邑大营的保护之下,境内驻扎着五万西凉军,是以两年间河东郡太平无事。无论是白波贼还是黑山贼,甚至于於夫罗麾下的匈奴蛮军,都不敢踏入河东郡半步。
因此,河东郡虽与河内郡接壤,但两地却是冰火两重天,俨然两个不同的世界。
河内郡治怀县,地处河内腹地,地势相对平坦,土地肥沃,物产丰盛,却因人口锐减而日渐荒芜。
然而最近半个月来,怀县却是热闹异常,人潮涌动,吸引整个天下的目光齐聚于此。
怀县西门外,一座座营帐拔地而起,在曾经荒草遍野的荒原上扎起大大小小十余营寨,一眼望不到尽头。
此刻,整个怀县内外旌旗漫天。兵威如狱。
在十余座营寨的正中位置,耸立着一座九韧高台,而高台周围的营帐便是此次中原诸侯会盟的中军营帐,也就是冀州袁绍麾下兵马驻扎的营寨。
中军大帐内,一张气势非凡、宽大厚重的虎头蟒纹宝座上,袁绍泰然高卧。帅案前方的阶下两侧伫立着两员身姿雄壮的魁梧战将,此二人便是时常护持袁绍左右的心腹爱将,河北名将颜良和文丑。
阶下,大帐两侧此刻坐着十几个人,其中大多数人都是袁绍麾下的谋士和将领。但坐在左右两侧首位之人却不是袁绍的手下,而是兖州曹操和陈留张邈。
待张邈和曹操二人举樽小酌时,高居帅位的袁绍笑眯眯地对帐下张邈问道:“孟卓兄别来无恙?”
张邈闻声惊愕,身体微微颤抖,表情颇为紧张。开口准备答话,却话到嘴边又生生咽回去。显得坐立不安。踌躇片刻后。他硬着头皮地恭声道:“在下近年来一切安好,多谢袁公挂念。”
草草敷衍一句,张邈撇头不再看袁绍的笑脸,举起酒樽佯作好酒之状,实际却是忧心忡忡地暗自思量。
事实上,张邈此次原本没打算前来会盟。更不想再次与袁绍和曹操二人碰面。奈何吕布此前赶赴修武密议时上下嘴唇一碰公然表态出兵七万前来河内结盟,此话一出,再想反悔也为时已晚。然而这七万大军之中有三万步骑都是张邈和弟弟张超手下的兵马,多年来他们费尽心力招募兵士。耗费重金打造兵器战甲,穷两年之力方才训练成军。毫不夸张的说,这三万兵马是张邈兄弟二人赖以活命的根本所在,如同命根子,断断不容有失。怎奈吕布大包大揽地扬言出兵七万,使得张邈既不能拂了吕布的面子,又放心不下自己手下的三万兵马,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亲身赶来河内会盟,生怕自己的兵马被吕布败光了。
今日率军与吕布抵达盟军大营后,张邈没有第一时间前来中军大帐面见袁绍,更不想与曹操碰面。只可惜有些事情和有些人终究躲不过去,同在盟军营寨之中彼此早晚都会见面,张邈本想能躲就躲,等到真正碰面时再见机行事。不承想,他刚到大营屁股都没坐热,就被袁绍召来帅帐赴宴,无巧不巧的是与他一同赴宴之人正是他最不想见到的曹操。
细说起来,张邈与袁绍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早在五年前诸侯会盟讨伐董卓时双方便已结下仇怨。
那时袁绍身为诸侯盟主,却与袁术合谋屡屡克扣各路诸侯的粮饷,致使粮草短缺的诸侯纵兵抢粮,弄得陈留各县鸡犬不宁,一片狼藉。为此,张邈起初隐忍不发,寄希望于袁绍能够多加约束盟军,不再祸害他的辖地陈留郡。可惜盟军纵兵抢粮之事一发不可收拾,愈演愈烈,烧杀奸淫,无恶不作,致使陈留各县迅速萧条,百姓大量逃亡,流民遍地,人口急剧锐减。如此恶劣的形势,促使张邈怒不可遏,随之前去与袁绍理论,结果双方言语不和,争执之中公然翻脸,让袁绍在各路诸侯面前大失颜面。由此张邈便与袁绍结下仇怨,待诸侯联盟解散后,彼此分道扬镳,互相仇视。
相比与袁绍结怨,张邈此前和曹操交往甚密,私交笃厚。袁绍曾多次怂恿曹操谋害张邈,却都被曹操推脱,拒不执行。此事随之被张邈得知,令他甚为感动,随后兖州刺史刘岱被黄巾贼所杀,他力推曹操继任兖州刺史,算是偿还曹操的恩情。
然而随着曹操一天天做大,实力日益强大,使得张邈感到不安,疑心曹操早晚会谋害自己,继而夺取陈留,独霸兖州。于是在陈宫刻意周旋撮合之下,张邈暗中与吕布结盟,趁着曹操率军攻打徐州之际,偷袭东郡攻占曹操的老巢。继而张邈和吕布联手出击,一不做二不休,顺势攻占大半个兖州,将曹操围困在东阿三座小城之中,苟延残喘,灭亡在即。
如此以来,张邈算是彻底与曹操决裂,不但背叛曹操,还欲将其置于死地而后快。时至今日,张邈与曹操之间的梁子算是结大了,俨然是仇深似海。不死不休。
然则,此刻张邈却与积怨颇深的袁绍、曹操二人正面相对,同坐在大帐内饮酒叙谈。这种仇人坐在一起吃酒的情形,当真让张邈如坐针毡,心神极度紧张,身体惊颤,额头直冒冷汗,生怕袁绍和曹操二人趁机谋害自己。
正当张邈暗自焦虑不安之际,袁绍轻轻放下酒樽,坐直身姿。微笑道:“孟卓切莫多想,尽管安坐饮酒便是,根本不用担心我与孟德二人伺机加害于你。诚然,此前我们之间却是有些嫌隙,多有误会。但这都是陈年往事。如今时过境迁,我等三人都不是斤斤计较眦眦必报之人。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此后休要再提!”
“本初兄所言极是,曹某亦有此意。”曹操欣然颔首,面带笑容地对张邈说道:“我与孟卓兄相识多年,私交甚厚,素来以兄长之礼待之。此前孟卓兄与奉先联手攻占兖州,曹某起初确实心中不忿。对兄台多有怨言,一度视兄台为敌。然而事后我渐渐释然了,须知乱世求存,弱肉强食。谁不想伺机壮大实力呢?
故此,孟卓兄与奉先联手偷袭我后方根基东郡,虽然令我十分愤慨,却也在情理之中。若是曹某处在孟卓兄的位置上,或许也会忍不住下手,趁机扩大地盘,壮大自己的实力。而我等相互厮杀的根源在于,我等都处在西凉李利的铁蹄兵锋之下,只有不断壮大自身实力,才能在面对李贼大军东征中原之时增加几分活命的机会。此乃曹某肺腑之言,不知孟卓兄以为然否?”
“这、、、孟德高义,令我深感惭愧啊!”张邈神情错愕地迟疑道。
确实,曹操这番话说得声情并茂,令张邈脸颊涨红,低头不敢与曹操对视,自惭行愧。尽管他心里并不相信曹操所说的话,更不相信曹操真能放下彼此间的仇恨,就此罢手,坦然处之。然而曹操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却还能神色自若地侃侃而谈,话语中不带一丝火气,单凭这份心胸气度,就足以让张邈暗自钦佩,自叹不如。由此不免让张邈回想起往日彼此把酒言欢的场景,伤感之余不禁有些内疚,觉得自己愧对曹操。毕竟曹操以往对他甚厚,而他却背信弃义,趁着曹操率军出征在外,与吕布联合偷袭兖州。
事已至此,张邈纵然心生愧疚,却也不会再与曹操重归于好。因为他不是三岁孩童,绝对不会被曹操和袁绍的只言片语所蒙蔽,更不会以为彼此间的宿怨和仇恨如此轻易地就能消除释怀。
梳理思绪后,张邈脸上的神色渐渐趋于平静,对袁绍恭声问道:“不知袁公召在下前来所为何事?若是战事军务,在下不善征伐,此次七万大军皆由奉先统御,袁公只需当面与奉先商议即可。如果是政务,还请袁公明示,但凡在下力所能及之事,绝不推诿!”
“孟卓兄快人快语,甚合我意。呵呵呵!”袁绍闻声颔首,笑道:“既然孟卓兄相询,袁某就直说了。事情是这样,截至此时,此次会盟的七路诸侯已先后领军进驻大营,眼下正在安营扎寨,随后就将相聚一堂,共商大事。在此之前,我与孟德、奉先和张扬商议过,在七路诸侯的基础上再增设一路诸侯,而新增的这一路诸侯就是孟卓兄所部三万步骑。如此盟军就有八路诸侯,名头响亮,声势浩大,待随后调派兵马时也有利于统一调遣,两两调配即可,省得诸侯之间发生摩擦,影响盟军战事大局。不知孟卓兄意下如何?”
“嗯?袁公想让我张邈自成一路诸侯,莫非有意拆散我与奉先将军的七万大军吗?”张邈神色不悦地沉声问道。
袁绍闻言摆手说道:“孟卓兄切莫动怒,且听我道明实情。孟卓有所不知,此次我等会盟成员斑杂,白波贼和黑山军也在其中,他们人数虽多,却兵器战甲落后,兵士良莠不齐。有鉴于此,我想将他们合编为盟军左翼,请孟卓居中斡旋,以免节外生枝。而奉先麾下战骑乃我盟军主力,将担任先前军先锋,由此为了孟卓自身安全和战后利益考虑,还是自成一路诸侯为好,战后孟卓兄和奉先就能分得双倍战果。此举,我等确是为孟卓兄着想,绝无它念!至于你与奉先将军率领的七万大军如何调配,袁某绝不参与,你们自行决定即可。”
“嗯?”张邈闻言愕然,眼神迅速从袁绍和曹操二人脸上闪过,颇为心动。随之他轻轻点头说道:“如此多谢袁公好意,在下依令而行便是。”
“好,如此甚好!”袁绍欣然颔首,朗声大笑道:“孟卓果然识大体、顾大局,不枉我等一番好意。不过话又说回来,此次联合黑山军和白波贼出兵却是无奈之举,不得已而为之,因此我宁肯增设一路诸侯,也绝不能让黑山军和白波贼一天天做大。因此帮助孟卓兄就等于帮我自己,此等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
张邈闻言恍然,惊疑不定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露出一丝笑容,欣然点头表示感谢。
大笑之余,袁绍含笑说道:“还有一事想请孟卓兄帮忙,待各路诸侯全部到达后,我等要推举一位诸侯担任盟军盟主,到时候还请贤兄多多成全啊!”
“袁公言重了。”张邈神情微变,随之会心一笑,心中仅剩不多的疑虑就此消失殆尽,彻底放心了。原来袁绍之所以特意为他增设一路诸侯,其真正用意是拉拢他,目的就是希望他支持袁绍坐上盟主之位。
想到这些,张邈欣然笑道:“其实此次会盟根本用不着推选盟主,袁公就是盟主的唯一人选,理应当仁不让。更何况袁公为了联络各路诸侯会盟费尽心力,提供大批粮饷和军械,居功至伟,因为盟主之位非袁公莫属!”
“孟卓兄过誉了,来,请满饮此樽!”正事说完后,袁绍志得意满地开怀大笑,连连劝酒,一时间大帐内宾主皆欢,真正是开怀畅饮。
半个时辰后,筵席散去,张邈喝得酩酊大醉,被亲兵抬回吕布大营。
袁绍虽然也喝得满脸潮红,却没有喝醉,依旧十分清醒。待众人离去之后,他起身走到帐下,与留在大帐中的曹操坐在一起,打着酒嗝说道:“嗝!孟德啊,为兄能为你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棋子已经埋下,往后就看你自己的了。但有一点我要提前声明,那就是此次我等联合讨伐李贼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务必精诚团结,共抗李贼。等到彻底打败李贼之后,才是你谋划夺回地盘的时候,在此之前切不可因小失大,坏我盟军大事!”
“本初兄尽管放心,我曹操绝对不是不顾大局之人,此次定当竭尽全力辅佐本初兄!”曹操神色绝然地郑重表态,随即与袁绍对视一眼,放声大笑。
第613章诸侯会盟震天下
翌日清晨,长虹贯日,霞光漫天。
时至深秋,晨雾弥漫的义军校场上,依旧残留着一层银光闪闪的寒霜,清冷袭人。
天气虽冷,但绵延数十里的盟军大营却是热气腾腾,群情高涨,声势滔天。
截至昨天傍晚,各路前来会盟的诸侯如约而至,随之各路诸侯安顿好兵马。
是夜,会盟诸侯在中军大帐内初次会晤,继而饮酒高会,直至深夜方才散去。
今天就是中原诸侯正式结盟的大日子,天公作美,晴空万里,为诸侯会盟增添几分祥瑞。
秋风徐徐,兵戈森森,旌旗猎猎。
祭坛校场上,放眼望去,目之所及全是战骑甲士,仿佛无边无际,接天连地。
时间快速流逝,骄阳完全显现出来,驱走寒霜与清冷,整个大地暖意洋洋。
“咚咚咚”
战鼓声骤然响起,无数甲士闻鼓而动,迅速向祭坛靠拢。紧接着,一队队手持大戟的黑铁甲士登上祭坛台阶,分置两旁相对而立。
随即,在数百名亲兵甲士的簇拥中,袁绍缓缓走向祭坛,继而在台阶前驻足而立。
三通鼓过后,战鼓声戛然而止,庞大的祭坛校场已然人满为患,兵戈林立,人山人海,声势滔天。
“咚咚咚!”
战鼓间歇片刻之后再次响起,这时袁绍麾下亲信谋士许攸走上祭台第三层,展开手中竹简,朗声宣读道:“擂鼓聚将,诸侯会盟!”
语气稍顿后,许攸扬声宣读:“义军第一镇诸侯,车骑将军、冀州牧袁绍率领十五万大军会盟!”
随着许攸话音方落。位于校场正中的冀州大军手中兵器应声起落,齐声高呼:“必胜!必胜!必胜!”
震天动地的高呼声中,袁绍带领一众文臣武将大步走到祭坛台阶前,列队而立,而他本人则迈上台阶,一步一步走上祭坛。
待袁绍登上祭坛后,许攸继续宣读道:“义军第二镇诸侯,征北将军、兖州牧曹操,领兵八万会盟!”
待许攸话音落下,位居祭坛前方右侧的曹操大军应声而动。兵戈起落有序,高呼道:“中兴汉室,诛杀李贼!中兴汉室,诛杀李贼”
与袁绍一样,高呼声中曹操带领麾下文武迈步台前。继而独自登上台阶,稳步走上祭坛。
“义军第三镇。奋威将军、温侯吕布领兵七万会盟!”许攸继续宣读道。
唏聿聿!
一声战马嘶鸣。鹤立鸡群的赤兔马扬蹄而立,其雄姿令人惊羡,威武之势震惊全场。
随后吕布飞身下马,手持方天画戟大步走上祭坛。在他身后,一众将领悉数立于台前,唯一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吕布麾下大军没有齐声喊出口号。
“义军第四镇诸侯,荡寇将军、黑山义军首领张燕率领八万黑山军会盟!”
“咻!”随着许攸话音方落,但见一骑快马疾奔而过,继而一个模糊黑影从疾奔的马背上腾空翻飞。手中兵器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待黑影落地站稳身形后,但见其人稳稳站在祭坛台阶前,傲然而立,身手之矫健端是令人叹为观止。
细看之下,这个身轻如燕之人身着兽皮扎甲,肩披黑色战袍,头戴银色黑簪冠,身高八尺四寸,身形消瘦,五官端正,神态颇具威严。不言而喻,此人就是有着“飞燕”之盛名的黑山贼大首领张燕。
而许攸报出的官位和名头,不过是信口雌黄,全是虚假的名头,其用意无非是美化一下黑山贼的名声,糊弄百姓尚可,以免有损盟军的声誉。毕竟盟军号称义军,若是与无恶不作的贼寇为伍,难免遭人诟病,有损各路诸侯的威名。
张燕驻足之际,其麾下的黑山军随之大呼:“救天子,清君侧!救天子,清君侧!”
随即一众黑山贼头目大步走到台前,立于张燕之后,颇为新奇地东张西望,似乎是第一次见到如此规模宏大的会盟仪式。待手下将领悉数站好后,张燕踏上台阶,缓步登上祭坛。
就在张燕一步步走上祭坛时,袁绍和曹操二人听到黑山贼喊出的口号后,不约而同地对视一眼,既而彼此心照不宣地点点头,看向张燕的眼神中充斥着赞赏之色。
诚然,任何会盟都必须要有一个足可令天下百姓信服的理由,其实就是要找个合适的借口。如此才算是师出有名,方能称之为义军,否则就是犯上作乱,不义之师,必被世人所不耻。就连黄巾之乱都有一个响亮口号:“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上一次诸侯联盟讨伐董卓的时候,名义是“奉诏讨贼”,而这个诏书就是曹操自己写的矫诏,虽然是假的,却起到了以假乱真的效果。此次袁绍联合中原诸侯讨伐李利,打出的旗号是“诛李贼,清君侧,中兴汉室!”这与黑山贼喊出的口号不谋而合,故而袁绍和曹操二人不由得对张燕另眼相看,暗自激赏。因为张燕能想出这个口号,就说明他并不是鲁莽武夫,而是颇有几分智谋。
“第五镇诸侯,平寇将军、上党太守韩暹,率领四万白波军会盟!”许攸扯着喉咙大声宣读道。
很显然,这又是一路草寇组成的兵马,明明是活跃在上党一带的白波贼,却要挂上一个平寇将军的名头,并且还冠以上党太守的官职。明眼人都知道这是自欺欺人的头衔,却又挑不出太大的毛病。因为上党郡这些年盗匪横行,白波贼、黑山贼和於夫罗带领的南匈奴蛮军肆意横行,致使上党郡频频更换太守,几乎很少有人能够留任三个月,太守之职就像走马灯似的,三天两头换人。至于杂号将军的头衔,如今天下各镇诸侯麾下更是数不胜数。比比皆是,都是诸侯自行任命,官职重叠的现象不在少数。
因此,张燕、韩暹二人的头衔说是假的那就是假的,不过放在盟军之中却是可以当做正式官职使用。因为这些官职都是袁绍封的,在盟军之中就能作数。
不得不说,如今天下确实是混乱不堪,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摇身一变成为正规军,并且还有正式的官职封号。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白波贼虽然名义上以韩暹为首。实际上却是好几股黄巾余孽联合在一起组成的队伍,其中杨奉、胡才等人手下的兵马就不比韩暹少。原本他们的兵马远不止四万之众,曾经一度多达十万上下,却因先前与於夫罗联合出兵袭扰凉州,折损掉几万兵马。随之就剩下这么多人马了。
如今於夫罗兵败,白波贼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西凉李利秋后算账出兵剿灭他们。因此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原则。他们欣然接受了袁绍的邀请,集中兵马前来河内郡会盟。所幸他们这次也不是白白出兵,一应粮草皆由袁绍供给,此外还有上万两黄金的酬劳。如此诱惑力十足的条件,白波贼怎么可能拒绝,自然是倾巢而出。跟着盟军一起打秋风,或许还能在战场上捞些好处。
当白波贼首领韩暹有模有样地登上祭坛时,吕布不禁皱皱眉头,眼神中流露出厌恶不屑之色。仿佛看见一只苍蝇在自己眼前晃悠一样,厌恶之极。相较而言,对于黑山贼张燕,吕布倒是有几分欣赏。因为他此前与张燕率领的黑山贼厮斗过一场,黑山贼的战斗力不弱,尤其是张燕亲自训练的数万精锐步卒和八千骑兵,战斗力相当强悍,绝对不逊于曹操收编的青州兵。
这时只听许攸继续大声宣读道:“第六镇诸侯,建义将军、河内太守张扬领兵三万会盟!”
“必胜、必胜、必胜!”张扬手下兵马喊出的口号与冀州军完全一致,这是张扬处处与袁绍保持一致的体现。本来张扬只有两万五千人马,但是自从听说白波贼和黑山贼也来参加会盟之后,他就大受启发,半个月内招募五千青壮滥竽充数,凑够三万人马。
此举自然瞒不过袁绍、曹操和吕布等参加密议的诸侯,只不过他们也不点破,权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毕竟此次会盟的地点就在河内,而张扬手下的人马大多负责后勤供给和押送辎重之用,并不是冲锋陷阵的先锋军,因此战斗力差点也没关系,只要做好日常琐事就行。
“第七镇诸侯,陈留太守张邈领兵三万会盟!”许攸朗声念道。
这是一镇虚设的诸侯,名为三万之数,实则都在吕布的七万大军之中。因此,当许攸话音落下后,张邈带着几名将领和数百名亲兵大步上前,继而一步一个脚印地登上祭坛。
“第八镇诸侯,后将军、南阳太守袁术麾下大将,乌程侯、长沙太守之子孙策领兵两万会盟!”
这是许攸照本宣科之中读得最绕口的一镇诸侯,袁术早已不是南阳太守,却依旧挂着南阳太守的官职。而此次领兵前来会盟之人却不是袁术,而是暂时蛰伏在袁术帐下效命的江东孙策。
只可惜孙策眼下名声不显,属于籍籍无名的那类人,故此报出他的名号时前面有很长一段前缀。因为孙策的父亲孙坚至今很多人都还记得,江东猛虎之名绝非虚名,而是一拳一脚打出来的。尤其是此次会盟之中的袁绍、曹操和吕布三人对孙坚印象深刻,昔日第一个率部攻进洛阳城的诸侯就是江东猛虎孙坚。
相比孙坚,孙策此时当真是默默无名,而且还不是一路诸侯,而是代表袁术前来会盟的将领。由此可见,孙策与其父完全没有可比性,相距悬殊。倘若其父孙坚前来会盟,即使只带两千人赶来,也不会排在各路诸侯最后,其排名绝对在黑山贼和白波贼之前。
不过刚才许攸宣读时已经算是口下积德,报出孙策名号时特意点明孙策是已故孙坚之子。单凭这句话,就足以让在场的数十万将士记住孙策的名字。而后,随着河内会盟之事传扬开来,想必要不了多久,孙策的名字就会广为人知。
当许攸话音落下后,但见一队整齐有序的战骑缓缓向祭坛行来,随之数名身着上等战甲的魁梧将军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台前。直到这时,众将士方才看清楚孙策及其身后的将领长得什么模样,其中四员战将颇为显眼,以至于袁绍、曹操、张扬和张邈等人心神剧震,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如果说袁绍等人对孙策十分陌生是理所当然的话,那么站在孙策身后的四员将领却是相当熟识。因为这四人目前都比孙策有名,并且早在多年前他们就已名扬天下,被称为孙策麾下的四员虎将。他们的名字呼之欲出,分别是: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这四人都是跟随孙坚征战多年的悍将,几乎与孙坚同时扬名天下。
“昔日孙坚麾下的四员战将都来了,当真是意外之喜呀!”祭坛高台上,曹操俯视着台下的江东四将,面露喜色地低声说道。
随即他扭头对袁绍轻声问道:“本初兄,为何昨夜宴席上没有看到孙策入席?难道他是今天清晨匆匆赶来,昨夜尚未到达大营吗?”
袁绍闻言微愣,眼神飘忽没有正视曹操的眼睛,语气低沉地瓮声道:“不是,他们昨天中午都已赶到大营。昨夜帅帐设宴,宴请之人都是各路诸侯,孙策只是袁公路帐下校尉而已,不够资格前来赴宴。因此帐下小厮就没有通知他前来,如此孟德自然见不到孙策,就连我都不知道昔日孙坚帐下的四员战将前来大营会盟。倘若早先知道他们要来,自然破例请他们赴宴,也好让他们尽心尽力杀敌立功!”
曹操闻言后,眉头微皱,眯着眼睛打量台下的孙策一番,随之低声道:“记得昔日孙坚曾斥责李儒说,虎父无犬子。以我观之,这个孙策英武不凡,举手投足间皆有大将之风,当是一个颇为勇武之人。因此曹某一个不情之请,今日便让孙策登台与我等歃血为盟,由他替代袁术空缺的诸侯之位。不知本初兄意下如何?”
“这、、、只怕不妥。”袁绍颇感诧异地迟疑道。然而当他看到曹操十分坚决的表情后,微微颔首道:“也罢,看在孟德替他说情的情面上,让他登台,替代袁术的诸侯之位!”
第614章初生牛犊不怕虎
歃血为盟仪式结束后,此次前来会盟的八路诸侯正式结成盟军。
尽管盟军组成人员极为斑杂,良莠不齐,兵器装备差距甚大,但结盟之后却是一支极其庞大且强大的联盟大军。
八路诸侯盟军,听起来远远比不上五年前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卓声势浩大,然而实际却并非如此。
单从兵力多寡上看,此次盟军的兵力便在昔日陈留会盟之上。
昔日陈留会盟的十八路诸侯多是仓促起兵,各路诸侯之中兵马多则四五万,少则几千,因此所有兵马相加大约四十万,然而此次中原会盟的人马却多达五十万之众。
从战将和兵器上看,眼下中原诸侯盟军与昔日讨贼大军差距悬殊,几乎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十八路诸侯仓促起兵,匆匆会盟,很多诸侯手下的兵马都是临时招募的乡勇青壮,兵器、战甲极为粗劣,缺乏训练,战斗力如何可想而知。而陈留会盟之所以能够取胜,凭得就是声势浩大、人多势众,当然其中也不乏能征善战的精兵,比如江东猛虎孙坚麾下万余将士就是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与此同时,如今八路诸侯麾下战将也比昔日陈留会盟多得多。当时各路诸侯麾下几乎没有多少战将,就像当初袁绍手下也只有上将颜良文丑,余下武将如张郃、高览、韩德、蒋奇等战将尚未加入麾下;不仅袁绍是这样,其他各路诸侯亦是如此。正因如此,才给了刘、关、张三兄弟一展身手的机会,继而一举成名。若是换做现在,河内诸侯盟军之中数得上名号的武将多达上百人,更有吕布在其中。岂能轮到刘、关、张三兄弟阵前扬名?
此次河内会盟,八路诸侯登上祭坛祭告天地,歃血为盟。推举冀州袁绍为盟主,兖州曹操为副盟主,盟军兵马一共四十七万大军,对外号称七十万。可谓是:旌旗猎猎漫无边际,兵戈森森接天蔽日,声势浩大惊天动地,兵威鼎盛震动天下。
其间最为引人瞩目的一幕,就是江东猛虎孙坚之子孙策代替袁术登坛祭天。与七路诸侯并肩而立,歃血结盟。藉此,孙策崭露头角,被盟军数十万将士所熟知,继而传遍司隶各郡。随之扩散至天下各州各郡。然而天下人不知道的是,孙策登坛不过是袁绍的临时起意。皆因曹操一句话劝谏所致。
中军帅帐。
祭坛歃血为盟结束后。各路诸侯陆续走进大帐,孙策赫然就在其中。
“多谢曹将军出言相助,大恩不言谢,待孙策来日相报!”快步赶到曹操身侧,孙策躬身一礼,十分感激地揖手说道。
曹操闻声止步。站在帅帐门口侧身笑容满面地看着英姿不凡的孙策,笑声道:“伯符不必言谢,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
语气稍顿后。曹操颇为感怀地说道:“昔日曹某与令尊孙坚私交笃厚,联手攻破洛阳,而后还向令尊借取三千战骑追杀董卓,与西凉军大战于荥阳。可惜那一战,曹某寡不敌众,大败而回,全部兵马折损殆尽。今日得见伯符雄姿英发,威武不凡,恍如江东猛虎孙坚亲临,贤侄姿容与令尊极其相像,想必定是勇武过人,才智不逊于令尊孙坚。如此英才正是我盟军急需的大将,正所谓举贤不避亲,曹某举荐贤侄登坛亦是出于一片公心,不惧人言!”
不经意间,曹操声情并茂之中已然将孙策当做晚辈子侄看待,并且情真意切,令人为之动容。
“曹公过奖了。”孙策闻言后,对曹操倍感亲切,下意识用上尊称,躬身施礼道:“小侄轻率鲁莽,先前礼数不周,还请曹公见谅!”
“贤侄不必拘礼,言重了。”曹操急忙伸手拉住孙策,笑呵呵说道:“贤侄乃故人之子,且与我一见如故,彼此不是外人,此后无须客套。”
说话之余,曹操携手孙策向大帐走去,边走边说道:“此前我听闻伯符继承令尊遗愿,率部返回江东,不知如今何以投效在袁术麾下?”
孙策闻言神色微变,面露愧色地低声道:“说来惭愧,小侄本想秉承家父遗志,驻守江东,怎料江东各郡郡守欺我年少,不能相容。无奈之下,小侄只得率部寄居徐州,随后又有些误会,被陶谦所迫不得已投奔袁术麾下安身立命。此次小侄率部会盟,颇为不易,起初后将军不欲出兵,却又三番四次接到袁盟主相邀,盛情难却。而我孙策与西凉李利仇深似海,遂向主公请令领兵前来会盟,誓必诛杀李贼。主公见我心意已决,便调拨两万兵马于我,令我代主会盟,与众诸侯一道讨伐李贼!”
“原来如此。”曹操神情微动,眼底划过一丝异色,随口问道:“贤侄与李贼仇深似海,为何我此前从未听闻?不知贤侄能否相告?”
孙策闻声色变,满脸阴沉如冰,神情颇为不忿地沉声道:“此事并无不可对人言,即使我自己不说,想必随后曹公也会知道。曹公可曾听过周瑜其人?”
“啊?”曹操闻声惊诧,急声道:“周瑜之名曹某自是听过,不仅我听过,在坐的各路诸侯都知道此人名号。”
“这是为何?短短数月,扬州之事怎么可能人尽皆知?”孙策神色错愕地插话道。
看到孙策脸上的表情,曹操就知道孙策肯定不知道青狼谷之战,否则就不会有此一问了。不过他从孙策神情举止中看出一些端倪,孙策与周瑜的关系一定非比寻常,似是甚为熟悉。
这让曹操颇为诧异,当即与孙策在大帐左侧落座,低声解释道:“贤侄远在扬州,对西凉近况不甚了解。你可能不知道,就在一个月前,李贼任命周瑜为主将,率领十万西凉铁骑出征南匈奴蛮军。半月前。周瑜率部与於夫罗蛮军大战青狼谷,一举歼灭十一万蛮军,而后一路追杀,生生杀得於夫罗大军丢盔弃甲,仓皇奔命。故而青狼谷一役,周公瑾一战成名,名扬中原各州,实乃李贼麾下排名第一的统兵大将。”
“竟有此事?”孙策闻言后,神情迅速黯淡下来,怅然若失。怔怔失神。
曹操见之心头一动,轻声询问道:“贤侄方才说与李贼有仇,莫非正是因周瑜而起?”
“哦,曹公慧眼如炬,确实如此。”孙策闻声惊醒。脸色阴沉地怒声道:“实不相瞒,我与公瑾相识多年。情同兄弟。誓同生死。不料李贼游历扬州时听闻公瑾之名,随之横刀夺爱,强行掳走公瑾,逼迫公瑾为其所用。当我得知闻讯领兵前去拦截时,为时已晚,李贼早已返回长安。而公瑾也被李贼逼迫加入西凉军。李贼此举无异于夺我兄弟,欺我太甚,若不报此仇,我孙策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人世?”
曹操闻言愕然。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孙策,对孙策之言却是不以为然。
倘若一切像孙策所说的那样,李利劫持周瑜返回西凉,随后又逼迫周瑜就范加入西凉军,如此一来李贼怎么可能任用周瑜独自领兵出战蛮军呢?难道李贼脑子有问题,明知周瑜并非心甘情愿效命却还委以重任,授予兵权?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西凉李利可不傻,恰恰相反,其人狡猾如狐,奸诈多智,谋略似海,深不可测。若不是这样,中原诸侯何必联手对付李利?
是以曹操根本不相信孙策所言,认定事实恰恰与孙策之言相反。周瑜一定是背弃孙策,心甘情愿投入李利麾下,惟有如此才能获得李利信任,继而委以重任,独领一军征战。不过曹操从孙策恼羞成怒的表情上看得出他对李利恨之入骨,而仇恨的源头就是周瑜。而这正是曹操所希望看到的,敌人的敌人就是盟友,就能为我所用。
“伯符不必动怒,姑且隐忍一时,稍安勿躁。”眼见孙策怒不可遏,曹操好言宽慰:“眼下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盟军现有五十万大军,近乎两倍于西凉军,完全有可能一举诛灭李贼。值此大战盛事,正是伯符沙场建功、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只要我等能够打败西凉军,何愁李贼不灭?一旦李贼伏诛,周瑜自然就能脱困,重新回到伯符身边,到那时你们兄弟又能并肩作战,建功立业了。”
曹操话音方落,但见高坐在上阶帅位上的袁绍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既而朗声说道:“诸位将军,如今我等拥兵五十万,群雄聚首,战将千员。至此,大半个天下已在我等脚下,剩下一小块州郡弹指可取,只待剿灭李贼之后,大汉江山就是诸位将军的囊中之物!”
说话之中袁绍举起酒樽,长身而起,“诸位将军与我共饮此樽,预祝我盟军所向披靡,大破李贼西凉军!”
“请!”帐下众诸侯起身举樽还礼,随之一饮而尽,既而各自落座。
袁绍满脸堆笑地颔首坐下,笑道:“如今盟军集结完毕,大军整戈待旦,蓄势待发。我意,副盟主曹操负责筹划战事,河内张扬将军负责盟军粮草辎重,奋威将军吕布为先锋大将,明日大军誓师出征!”
“且慢!”正当袁绍话音稍顿之际,坐在曹操身旁的孙策陡然起身插话:“末将请缨担任盟军先锋,率先领兵出战!”
“哼!”乍闻此言,吕布冷哼一声:“孙策小儿,你敢藐视于我?”
“盟军先锋之职,能者居之,温侯若是不愿相让,我愿意领教温侯高招!”孙策寸步不让,毫不示弱地挑衅道。
此言一出,大帐内气氛瞬间凝结,各路诸侯纷纷噤声,颇为震惊地看着孙策,心中暗暗惊奇:“这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第615章孙策挑战吕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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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大帐内各路诸侯纷纷面露惊奇地看着孙策的时候,坐在孙策上首的曹操眉头轻扬,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之他泰然端坐,神色自若地自斟自饮,似乎一切尽在掌中。
帅位上,袁绍面沉如水,眼神中划过恼怒之色,当即就欲厉声斥责孙策,却无意中瞥见曹操泰然自若的神情。
瞬间,袁绍眉头微皱,立即将卡在嗓子眼儿上的话生生咽回去,随之低头佯作沉思状,对孙策主动请缨担任盟军先锋之事不置可否,摆明是让吕布自行处理此事。
至于吕布面对孙策当众挑衅作何反应,大帐内在坐的诸侯心里都清楚,其结果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不过各路诸侯乐于旁观,没有谁会在这个时候插话,因为此时开口说话很容易得罪人,甚至两头都不讨好。在他们看来,孙策此举显然是想借吕布扬名立马,在盟军各路诸侯和将士们面前立威,借此站稳脚跟,让众人不敢轻视他。很可惜孙策选错了立威对象,向吕布挑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代价极大,直接关乎自身性命。
故而,众诸侯起初都认为孙策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但随之纷纷摒弃掉这个念头,认为孙策想出名想疯了,以至于不知道他自己是谁,竟然当众向吕布挑战。
吕布何许人也?他是天下公认的第一武将,手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打遍天下无敌手,纵横沙场。无人能挡。
早在五年前陈留会盟时,吕布十合之内连斩诸侯盟军十余员将领,十个回合斩断北海名将武安国一只手臂,十二个回合打得白马将军公孙瓒丢盔弃甲仓皇逃命。而后刘备、关羽和张飞三兄弟出战吕布,七十个回合吕布震落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继而以一敌二,与关羽、张飞大战三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直到刘备出手偷袭,三兄弟联手对战吕布,数十个回合后,方才隐隐占据上风。彻底压制住吕布。然而吕布要走,刘关张三人也拦不住,只得眼睁睁看着吕布策马离去,暗自唏嘘惊叹。
迄今为止,但凡与吕布交过手的武将。除惨死方天画戟之下的武将,生还者无一不佩服吕布武艺绝顶高强。当世无人能与之匹敌。或许只有吕布逃离长安之前的灞河一战。让很多仇视吕布却又不是其对手的武将看到一丝希望,因为西凉李利麾下有人能与吕布匹敌,最起码其人武艺不在吕布之下。
风闻,灞河一战中吕布被李利麾下三员战将围攻,这就是有名的金银铁三轱战吕布。当时金牯、银轱和铁轱三兄弟联手对战吕布,大战数十个回合不分胜负。随之三兄弟相继被吕布击败。而后金牯不惜以命相搏,拼死一刀斩掉吕布三根手指,而他自己也被吕布斩断左腿,若不是李利出手相救险些当场丧命。最为激动人心的大战就发生在吕布断指之后。西凉军第一战将桓飞率军来援,正面硬撼吕布。那一战,桓飞与吕布只有一次交手,却在一击之下震得吕布口吐鲜血,既而拨马逃走。
最终,灞河之战以西凉李利取胜而告终,随之传遍天下,人所周知。然而很多武将对于吕布和哥桓飞之战的胜负心存怀疑、悬念丛生,有人认为吕布不敌桓飞,也有人认为吕布受伤在先,见机不对立即逃走也在情理之中。
是以直到现在,吕布仍是天下第一武将,不败战神的威名依旧稳如磐石,无人能够撼动。
正因如此,自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后,天下武将无人敢于正面挑战吕布。各路诸侯与吕布作战时,从来都不会与之阵前斗将,历来都是一拥而上,直接选择战阵对决。
随着岁月流逝,吕布已然成为难以匹敌的神话,俨然是天下武将之中的一面旗帜,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压得诸多武将喘不过气来。因此,当年曹操荥阳战败后,曾经感慨道:“吕布不死,天下谁敢称雄?”
不过曹操这句话并没有存在多久,随后就被西凉李利打破了。董卓灭亡后,西凉李利强势崛起,夜袭郿邬,逼走吕布,继而一战定乾坤,整合西凉军,平定西凉全境。自此曹操之言不攻自破,吕布没死,却已经有人称雄天下,此人就是骠骑大将军李利李文昌!
尽管如此,吕布依旧是天下武将心目中战神一样的存在,恍如一尊不可战胜的神祗,孤独地矗立于武将之巅峰,傲视天下。
时至今日,纵然是袁绍身边的河北上将颜良文丑,也没有勇气向吕布挑战;曹操身边的曹仁、曹洪兄弟素来自恃勇武,却也不敢在吕布面前放肆。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人敢于当众向吕布挑战,并且其人名不见经传,既是籍籍无名之辈,又是年纪轻轻的后学末进,可他却敢挑战吕布。此人就是已故江东猛虎孙坚之子,孙策孙伯符!
此刻,帅帐内各路诸侯各有所思之余,不约而同地眯眼打量着孙策,缄默不语。
与曹操相对而坐的吕布,此时同样是满脸愠色地微眯双眸审视着孙策,似乎并不急于出手教训孙策。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孙策身长八尺七寸,身着银色鱼鳞战甲,肩披白色战袍,头戴银色鹰盔,身姿挺拔,英武不凡。他生得一副好相貌,五官周正,国字脸、高鼻梁,剑眉星目,神情刚毅,眉宇间充斥着一股决不妥协的倔强神色。身形健壮,猿臂蜂腰,昂首而立,威武不屈,浑身上下充盈着凌厉如实质的高昂战意,宛如一把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利刃,不惧当世任何强者。
这就是孙策,一个浑身充满高昂斗志的战士,肩负亡父遗愿,立志要做一番大事的年轻人。
“看起来你很自信,踌躇满志,似乎笃定能够打败我吕布。我没有说错吧?”稍稍打量孙策之后,吕布语气冰冷地沉声问道。
孙策丝毫不为所动,更没有半分退却之意,神色自若地接声道:“温侯威名远播,勇冠天下,破蛮夷、战虎牢,威慑西凉诸将,手刃国贼董卓。这些人所周知的彪炳战迹,在下早已如雷贯耳,闻名已久,甚为仰慕。然而家父生前曾是盟军先锋大将,破白马、战虎牢,率先攻入洛阳城,往事犹在眼前,孙策身为人子,理应继承父志。因此,不管温侯如何猜测,我都不会退让半分,誓必夺得盟军先锋之职,再现家父昔日之雄风!在下知道此举令温侯不快,但义之所在孙策绝不妥协,誓与温侯相争。肯请温侯成全!”
说完话后,孙策面朝吕布躬身一揖,既而昂然而立,双眸灼灼地注视着吕布,似是等待吕布的答复。
孙策这般言行举止着实有些出乎众诸侯的预料之外,令众人不由得对他另眼相看,暗暗称奇。因为孙策这番话乍听起来似乎合情合理,还将其父孙坚昔日参加诸侯会盟时担任先锋之旧事重提,已然占据大义之名,让人无法拒绝。然而在坐的某些诸侯对昔日陈留会盟之事知之甚详,其中不乏与孙坚结怨之人,比如此刻坐在盟主宝座上的袁绍。
三年前,正是袁绍传书荆州刘表截杀孙坚,声称孙坚盗取传国玉玺心怀不轨,以致于孙坚返回江东时被刘表手下大将黄祖设计伏击,最终将孙坚乱箭射死。
如今孙策重提旧事,虽然本意是表明自己争夺盟军先锋的决心,却无意中让袁绍想起陈年往事,随之对孙策颇为忌惮,暗自提防。孙坚之死确实是袁绍一手造成的,虽然他自始至终都隐藏在暗处,并未直接参与,但时过境迁,现如今很多事情都已浮出水面,孙坚之死也早已真相大白。尽管荆州刘表才是杀死孙坚的刽子手,可他袁绍却是主谋元凶。如此一来,就等于他与孙策之间有杀父之仇,这让他如何能够坦然处之,不得不多加提防,以防孙策倒戈一击。
这就是此次结盟不得不说的隐忧,八路诸侯之间几乎都有仇怨。其中,白波贼和黑山军先后与袁绍交战多次,白波贼也曾攻击过曹操,而曹操与吕布、张邈之间恩怨自不必多说,如今初来乍到的孙策与袁绍之间也有不共戴天之仇。相比较而言,八路诸侯之中或许只有袁绍和曹操之间暂时尚无仇怨,一直以来都是盟友关系。
此次各路诸侯为了消除李利麾下西凉军的威胁,不得不暂时放下恩怨,重新走到一起联合出兵。但这种联盟关系十分脆弱,并且隐患颇多,最关键的还是各路诸侯能不能自我克制、是否抱有坚定的决心,精诚团结一致对抗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这一点谁都说不清楚,谁也不能做出保证,一切都是未知之数。
所幸经过几年的厮杀与吞并,存留下来的诸侯都不是庸者,很清楚此次会盟的重要性,更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如果任由西凉李利一天天做大,那么早晚有一天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亦或是沦为李利的阶下之囚。所以,与自身生死存亡相比,过往仇怨和嫌隙都可以暂时放下,一致对外,优先解决直接威胁他们性命的最大敌人西凉李利。
第616章方天画戟霸王枪
“既然你执意要战,吕某可以成全你,与你一战!”
正当帐内诸侯各有所思之际,吕布忽然沉吟一声,赫然应战。
“温侯雅量,在下甚为感激!”孙策拱手一礼,朗声道:“男儿在世不求名流千古,但求无愧于心。我孙策出身武将之家,自幼跟随家父习武,多年来一直庸庸碌碌,毫无作为,今日能与温侯一战,死而无憾!”
稍稍平复情绪后,孙策侧身对袁绍躬身一礼,神色坦然地说道:“此战不论胜负,在下都无怨无悔;胜则侥幸,死得其所。还请盟主应允末将与吕将军一战,胜者即为盟军先锋大将,败者生死不论!”
“这、、、”袁绍闻言愕然,迟疑着不知如何决断。
从目前形势来看,袁绍此刻不想看到诸侯之间发生摩擦,继而破坏盟军团结,因此他有心拒绝孙策和吕布对战。但是,从理性角度长远考虑,他又希望尽早消除孙策这个祸患,以免日后遗祸无穷。
如此两难之事,当真让袁绍一时难以抉择,瞻前顾后患得患失,犹豫不决。
这时,吕布坐在原位不动,突然插话道:“盟主不必担忧。我盟军与西凉军大战在即,吕某知道轻重,断然不会失手伤了孙将军性命。”
语气稍顿之中,吕布扭头看着孙策,神情颇为倨傲地沉声道:“看在令尊孙坚的情面上,吕某与你一战。不过我曾与你父沙场交锋,在我面前,你就是晚辈。我吕布不屑于欺凌晚辈,又正逢大战将至,我等尚需团结一心攻取司隶。故而此次我不会取你性命。此战以三十个回合为限,只要你能撑过三十个回合,我便将先锋之职让给你;反之你就不配担任盟军先锋,趁早私心。记住了,三十个回合!”
这番话,吕布说得十分自然,傲气凌人,俨然没把孙策放在眼里,仿佛他答应孙策的挑战是一种施舍一样。然而帐内诸侯却没有感觉吕布这番话有何不妥,理所当然之余还有些诧异。似乎对吕布如此识大体、顾大局的态度有些难以置信。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中,吕布可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很不好惹,就像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一般,无人敢捋其虎须。否则下场一定很惨。
孙策闻声色变,刚刚还神色自若的表情瞬间凝滞。既而满脸阴沉。双眸中怒气翻腾,显得怒不可遏。
很显然,吕布所言让孙策很难接受。他清晰地感受到吕布看不起他,藐视于他,似乎在吕布眼里,他孙策根本不值一提。不屑一顾。这让孙策感觉从未有过的耻辱,怒火中烧,满脸铁青,恨不得立即摆开架势与吕布大战一场。不死不休。然而愤怒之余,他同样知道盛名之下无虚士,吕布威震天下,罕逢敌手,足见其武艺绝顶高强,毋庸置疑。因此,孙策不得不强行压下心头怒火,没有当场发飙,随之微微低头,沉默不语。
眼见吕布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袁绍自然不会否决。随即正当他开口说话时,曹操却突然插话道:“奉先高义,既能与伯符切磋武艺,又不伤和气,如此甚好。先锋大将极为关键,先锋得力,就能旗开得胜,鼓舞全军士气;若是前军失利,必然影响士气,动摇军心。而今摆在我等面前的头等大事就是精诚团结,共襄义举,打败西凉军,诛杀李贼。因此,我赞同先锋之职能者居之,伯符既然有心继承令尊遗志,我等没有理由拒绝。不过、、、、、、”
刻意拖长语调后,曹操话锋陡转,若有其事地郑重说道:“不过奉先与伯符之父孙坚将军同时成名,早已威名远播,勇冠天下。何况奉先也说,伯符是晚辈,既然这样,那奉先理应多多教诲伯符才是,切不可下手过重。毕竟我等接下来还有一系列的大战恶战,若是伯符伤势太重,岂不等于自损大将,如此于战不利。所以,还请奉先将军手下留情,千万别做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
“哼!曹孟德,此话何意?”吕布闻声大怒,怒视着曹操,鼻息粗重地冷哼问道。
曹操淡然一笑,不急不缓地微笑道:“奉先不必动怒,曹某也是就事论事,并非刻意针对谁。毕竟我等都应该以大局为重,切莫伤了和气,破坏联盟关系。伯符将军虽然兵马仅有两万,却是其父孙坚留下来的旧部,战力强悍,定然给予李贼沉重一击。若因切磋武艺而令江东将士寒心,却是因小失大,有损我盟军实力。曹某一片苦心,还望奉先将军能够理解。”
曹操这番话说得似是而非,虽然句句都是替盟军着想,实际却是影射针对吕布,提醒他不可打伤孙策,否则就是破坏联盟大局。显然,曹操有意偏袒孙策,故意给吕布制造难题,令其心存顾忌,无法放开手脚与孙策一战。
此举,帐内诸侯都是心知肚明,可他们却没有开口插话,纷纷沉默旁观,不参与曹操和吕布之间的矛盾摩擦,静等着即将开始的一场好戏。说白了,他们就是看热闹的人,谁胜谁负都无所谓,反正他们对先锋之职不感兴趣。
先锋将军听起来很不错,权限很大,实际上却是率先冲锋陷阵的苦差事。张燕、韩暹、张邈和张扬等人对先锋之职一点不动心,即使袁绍将先锋将军之位拱手相送,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定然百般推脱,绝不沾手。相比攻城拔寨而言,他们更关心自己手中的兵马会不会有所损失,只要牢牢掌握手中兵马,战后自然少不了他们应得的好处。
“既然奉先和伯符都愿意切磋较量,那就依你们之意,获胜者就是我军先锋大将!”眼见曹操和吕布二人争锋相对,袁绍当即表态,应允孙策所请。
随即他起身走到堂下,大手一挥。“诸位随我移步帐外,且看奉先和伯符将军大展身手!”
中军校场。
数以万计的盟军将士将校场围成一个庞大的椭圆竞技场,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人潮涌动,万众瞩目。
对于这些普通兵士来说,功名利禄距离他们太过遥远,阴谋诡计与他们毫无关系,惟有武艺高强的武将与他们息息相关,最受欢迎。推崇备至,心向往之。
此刻校场中央的对决在盟军将士们眼里,那就是一场可遇不可求的巅峰对决,足可令他们大饱眼福,大开眼界。之所以是巅峰大战。并不是说孙策有多么厉害,恰恰相反。在场大多数将士此前都没听说过孙策这个名字。更不知道他有何能耐。真正被他们所熟知、所追捧之人,正是与孙策对战的温侯吕布吕奉先,这是世人公认的巅峰强者,天下第一战将,不败战神。
作为征战沙场的将士,有生之年能够亲眼目睹战神吕布大展身手。就算不枉此生,再无遗憾。这绝对不是夸大其词,而是很多将士的心声,因为他们当中大多数人都不是自愿参军入伍。而是为了填饱肚子,不得不投效沙场。而沙场上最令将士们崇拜的人和事,就是那些身具万夫不当之勇的虎贲上将,这是他们为之奋斗的标杆,梦寐以求的最高理想。
唏聿聿!
万众瞩目之中,赤兔马扬蹄长嘶,载着天地间最威武的一尊战神,傲绝众生,睥睨天下。
这就是天下武人心目中的神祗,勇冠天下的战神吕奉先!
“噔噔噔!”
在赤兔马扬蹄直立、放声长嘶的威慑之下,与吕布相距五十步对战的孙策神情凝重,胯下座骑惊惧不已,不由自主地后撤数步,似乎不敢与赤兔马正面对决。
眼见孙策座骑受惊,程普疾步上前抓住缰绳,安抚座骑,神情急切地低声叮嘱道:“少主切莫逞强,一定要小心,千万不可有所闪失,否则老臣无法对老主公交待呀!”
“程叔不必替我担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孙策神情冷峻地颔首应声,冷眼紧盯着对面的吕布,沉声低语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寻找扬名天下的机会,却苦于没有强大的对手,更没有足以令人敬畏的战绩。因此江东士族不肯接纳我们,各郡县官员也不相信我孙策拥有不逊于家父的武略和胆识,以致于我们无法立足于江东,四处奔走,寄人篱下。
想我孙策自幼习武,天赋神力,十五岁跟随家父征战沙场,一杆霸王枪打遍荆扬二州无敌手,唯独欠缺一个能够让我一战成名的强大对手。如今苍天有眼,终于让我等到一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机会,正面挑战吕布,经此一战足以让天下人知道我孙策的威名!”
程普闻声色变,顿感惊诧,下意识地点头应允,可脸上的担忧之色却愈发浓烈。他抬头看向吕布,忧心忡忡地低声道:“少主天资卓越,武艺超群,又习得霸王战技,却一直没有扬名立万的机会,以至于处境困顿,这些老臣都知道。可吕布不是一般人哪,其人勇武冠绝天下,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打遍天下,令世间武将闻风丧胆,不敢与之正面交锋。昔日虎牢之战,吕布单骑匹马阵前挑战群雄,老主公孙坚尚且避其锋芒。如今吕布正值盛龄,一身武艺正处于武道巅峰,浑身上下霸气横溢,挥手间就有万钧之力,实在难以匹敌。老臣不求少主能够战而胜之,但求性命无虞,就是万幸啊!”
孙策眉头微皱,面露不悦之色,眼神愈发犀利,充斥着无尽战意。随即他轻轻一摆手,沉声道:“程叔不必多言,快快退下,我意已决,誓与吕布一较高下!”
“这、、、也罢,少主多加珍重。”眼看孙策不改初衷,神情绝然,程普黯然色变,随之再次叮嘱一声,深感无奈地退到场外。
“话说完了?”目送程普离场,吕布双眸微眯注视着孙策,不以为然地说道:“其实你不必担心。正如曹孟德所言,而今我等数十万大军蓄势待攻,值此关键时刻,我不会伤你性命。不过孙坚留下的四员战将倒是忠心可嘉,可惜他们一片真心用在你孙策身上却是有些多余。你想与我一战,借此扬名立万,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不过但凡与我吕布交手的将领,迄今为止尚无全身而退之人。所以你若想一战成名,就要拿出真本事,否则你会得不偿失!”
“哼!别人怕你吕布,可我孙策却从未将你放在眼里。此刻既然我敢向你挑战,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求一战,自慰平生!”孙策神情傲然地冷哼一声,继而左手挽起缰绳,右手倒提霸王枪,厉声喝道:“莫要逞口舌之利,孰强孰弱,一战便知。看枪!”
话音未落,孙策猛提缰绳,手持丈五霸王枪,双腿夹紧马腹,胯下座骑咻然奔出,直奔吕布冲杀而来。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性子还挺急。呵呵呵!”眯眼看着孙策悍然策马杀来,吕布冷笑一声,身形岿然不动。可他手中方天画戟却骤然翻转,戟锋上寒光凛凛,手臂骤然蓬隆,赫然是蓄势以待,只待孙策杀将而来,便是迎面雷霆一击。
眼看吕布居然如此托大,原地驻足迎战自己,孙策怒火中烧,愤恨不已。然而这一幕在场外诸侯眼里,却是理所当然,丝毫不感到意外。因为这才是他们熟识的吕布,霸气傲然,面对任何对手都是泰然自若,大将之风尽显无遗。
而这,正是强者与弱者的区别。强者,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泰山崩于前而岿然不动,雷霆响于耳而面不改色。弱者,怨天尤人,牢骚满腹,动不动就大发脾气,怒容满面;岂不知这都是无力无能的表现。
在众诸侯看来,此刻场中二人,吕布无疑是强者,而满脸怒色的孙策便是弱者。是以此战孰胜孰负,双方尚未交手,已是一目了然。
然而,事实当真如此吗?孙策敢向吕布挑战,果真如此不堪吗?
一战便知。
第617章方天画戟霸王枪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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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杀!”策马疾奔中孙策一声暴喝,左手猝然松开缰绳,双手脱缰紧握黑色长枪,双臂蓬隆凹凸,以奔雷万钧之势举枪直劈。
您没有看错,一杆长约一丈五尺的黝黑色霸王枪在孙策手里,起手一击便是战刀的攻击之法,抡枪直劈。
锵锵锵!
面对破空袭来的霸王枪,但见吕布眼神中掠过一抹不屑之色,当即右手猝然抬起,手中方天画戟自下而上咻然升空,与霸王枪凌空相遇,砰然相碰,一息之间连续撞击七次。火星四溅之中,碰击声轰然大作,宛如铁匠汗如雨下的赤膊打铁之声,火花激射,刺眼夺目。
“哼!”甩手一戟震开霸王枪之后,吕布与跃马而过的孙策几乎同时冷哼一声,语气却各不相同。孙策的语气中充斥着不过如此的嘲笑之意,而吕布冷哼声中却夹杂着无尽的愤怒和一丝痛楚。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吕布太轻敌了,或者说他小瞧了孙策,以至于第一合交手中吃了暗亏。
两马背道而驰的一瞬间,吕布虎目含怒,眉宇间浮现出浓烈的不可置信之色,脸上还挂着几分震惊之情。而他裹着兽皮的左手则是轻轻松开大戟手柄,整个左臂微微颤抖,显然他就吃亏在这只被金牯斩断三根手指的左手上。
刚才交手之中,吕布起初单手持戟迎击,一击之下顿感孙策力量巨大无比,迫使他双手持戟迎击。然而一击速度稍慢之下,吕布的还击速度连续落后于孙策,继而在随后的连番猛烈碰击之中处于下风。等到一合结束后。吕布已然吃了暗亏,兽皮手套包裹下的左手虎口迸裂,鲜血淋漓。不过他的左手上有兽皮包裹,鲜血没有渗出来,因此在场边围观之人眼里,他仍旧是毫发无伤。
这是吕布与人正面对战中为数不多的首次交手就负伤的惨痛经历,被他视为奇耻大辱。此前他仅有一次一击之下负伤,那便是灞河一战中与桓飞对战之中,重伤吐血,从而迫使他拨马逃走。时隔两年有余。今天他再一次首战失利,竟然伤在孙策手里。
这让吕布如何能不愤怒,简直是奇耻大辱。
然则愤怒之余,吕布真切感受到孙策着实不可轻视,枪法霸绝诡异。力量奇大,战力十分强悍。这让他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转而正视孙策。暗暗下定决心还以颜色,要给孙策一个惨痛的教训,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唏聿聿!
两马错身后的数息之间,赤兔马扬蹄而立,原地转身,既而载着吕布从孙策身后追杀上去。而此时的孙策仍在疾驰中。尚未勒马转身,是以当他听到赤兔马的长嘶声之后暮然回首,当即面露惊色,急忙侧身迎战。
“铛!”背身迎战的孙策单手持枪迎击。而盛怒追杀而来的吕布则是借助赤兔马快如闪电般的速度和强大冲击力,双手持戟挥扫一击。一声砰然巨响之下,孙策手中霸王枪瞬间被方天画戟震开,继而寒光凛凛的戟锋直逼他头颈袭来。霎时间,孙策神色大变,后仰的上身迅速闪躲,身体随之滑到座骑一侧,试图彻底避开这夺命一戟。然而吕布攻势凶猛,又有迅疾如电的赤兔马相助,致使孙策终究没能完全避开方天画戟上的小枝,胸前战甲被小枝划开,留下一道三寸长的血槽。
“嗒嗒嗒!”
堪堪躲开夺命一戟的孙策,单脚勾住马蹬,长枪插地支撑身体,既而翻身坐上马背,与吕布并驾齐驱,继续厮杀。
激战中的孙策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势,甚至连右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的伤痛都置之度外,自顾不暇地挥枪还击。
就在刚才,当他第一合占据上风的时候,他还暗自窃喜,认为吕布徒有虚名,实际上却是不过如此。因此,当两马错身之际,他还冷哼嘲笑吕布浪得虚名,实则中看不中用。
直到此刻,孙策才真正切身体会到吕布有多厉害,攻击有多么凌厉迅猛。一戟接着一戟,一击快似一击,犹如惊涛骇浪般源源不断,一浪胜似一浪,令他应接不暇。面对吕布汹涌如潮的攻击,他就像置身大海上的一叶扁舟,跌跌撞撞,起起伏伏,随时都有倾覆亡命之危。
不过孙策终非庸手,不仅天赋异禀、膂力奇大,而且还习得西楚霸王项羽留下的霸王战技,一身武艺娴熟无比,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中阶的战斗力。此外,他十几岁就跟随父亲孙坚征战沙场,身经百战,厮杀经验丰富,临机应变能力非凡。故而置身吕布的凶猛攻击之下,他虽然处于下风,被动还击,却不止于被吕布轻易斩杀或击败落马。
十八个回合后,孙策彻底陷入下风,被吕布压制着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极其被动,处境堪忧。然而他却能在险象环生当中每每涉险过关,顽强抵挡,竭力与吕布厮杀相持。
校场外围。
围观人群中,袁绍双眼微眯,神情专注地注视着场上的激战厮斗,不时微微皱眉,面露惊诧之色。站在他身旁不远处的曹操同样凝视着场上争斗,眼神中不时闪过一丝异彩,若有所思,但他脸上的神情却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似乎并不关心吕布和孙策二人谁胜谁负。
二十个回合后,曹操脸上的笑意愈发浓烈,随之扭头对身边的曹仁低声问道:“子孝,以你观之,此二人孰强孰弱?”
“呃!”曹仁闻声错愕,既而不加思索地答道:“孙策虽然勇猛,却终非吕布之敌。眼下孙策败象已显,只是仍在缠斗而已,十个回合之内必败无疑。吕布之骁勇,天下无人能敌,孙策初来乍到竟然敢于挑战吕布,固然勇气可嘉,却不免有些自视过高,不知深浅。此番他能和吕布厮斗二三十个回合,倒也不算丢人,称得上是虽败犹荣。”
曹操微微颔首,轻声感叹道:“吕布,世之虓虎也!此贼虽然素无信义,贪婪成性,但一身武艺却是令人叹为观止,当世能与之匹敌之人寥寥无几。是以此贼令我如鲠在喉,寝食难安,不除此贼,我等就无法夺回兖州。哎,徒呼奈何呀!”
曹仁闻言黯然,感同身受地暗自唏嘘哀叹。忽然,他灵机一动,神情轻松地低声对曹操说道:“主公勿忧。末将想起一个人,其人或许能与吕布比肩,甚至其武勇尚在吕布这厮之上。”
曹仁素来对曹操敬重之极,可以说是敬畏到了骨子里,是以他虽然是曹操的从弟,却一直尊奉曹操为主公,很少以兄长相称。与之相比,同为曹操从弟的曹洪就有些不知轻重,自恃功高,经常直呼曹操为“孟德”。此举令曹仁非常不快,不过碍于兄弟情面,且曹操自己都不介意,因此曹仁也不便多言,但无形中与曹洪已有些许芥蒂,彼此交往日益减少。
此次河内会盟,曹仁和曹洪都跟在曹操身边,统御八万曹军。
此刻,曹操乍听曹仁之言,急声追问道:“哦,何人能与吕布匹敌?子孝快快道来。”
曹仁闻声点头,低声道:“其实主公也知道这个人,只不过他是我们的敌人,而且是深仇大敌,此人就是西凉李贼麾下的第一号战将桓飞。据妙才(夏侯渊)生前所说,他曾与桓飞正面交手,十几个回合之下便落入下风,不敌桓飞。而妙才武艺如何,别人或许不清楚,可我曹仁却是知之甚详。他生前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与我不相上下,也曾与吕布激战二十多个回合全身而退。
由此可见,昔日灞河一战中桓飞震退吕布的传言不虚,其人至少可以与吕布匹敌,甚至战力还在吕布之上。果真如此的话,此次我等盟军必定要与李贼正面厮杀,到时候免不了阵前斗将,藉此鼓舞全军士气。这就意味着我等要与李贼麾下战将交锋,而吕布是我盟军第一战将,岂能龟缩不战?只要他出阵搦战,李贼麾下战将除了飞虎将军桓飞,无人能与吕布匹敌,李贼定然会派遣桓飞出战。
吕布乃世之虓虎,桓飞是西凉军赫赫有名的飞虎将军,如此两虎相遇,其战况之剧烈可想而知。自古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而这种局面正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无论最终他们二人谁能获胜,其中一人必然遭受重创,而这恰恰是我们喜闻乐见的大好事。更何况,传言李贼手下战将如云,其中不乏能与桓飞正面交手的强力战将。一旦吕布战胜桓飞,李贼必然不会罢手,随之派遣更多的战将围攻吕布,如此一来,吕布必死无疑!”
曹操闻言后,赞许地对曹仁点点头,含笑不语。
显然,曹仁所言正合曹操之意,或者说他早就有此盘算。此次他之所以怂恿孙策挑战吕布的先锋大将之职,其本意不过是给吕布添堵,并不是真正想让孙策担任盟军先锋。
第618章先锋易主猛如虎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正当曹操和场外之人都以为孙策即将落败之际,吕布却突然收手,停止攻杀孙策。
“三十回合已过,吕某言出必行,自此刻起先锋将军之职就是你孙策的,希望你好自为之!”
神情淡漠地丢下一句话后,吕布倒提方天画戟,策马扭头就走,缓缓走向场外。
“这、、、怎么会这样!子孝,三十个回合过了吗?”就在场外众人纷纷怔神发愣之际,曹操神情愕然地向曹仁询问道。
曹仁闻言错愕,思量着说道:“整整二十九个回合,若是加上吕布有意试探的第一合,确是三十个回合!”
曹操闻声色变,失声惊呼:“啊!吕布这厮今天是怎么了,转性了,为何刻意相让?”
这急剧转变的一幕,不仅场外诸多将士和诸侯傻眼愣神,就连置身局中的孙策也懵然不知原由,自己竟然不明不白地夺得盟军先锋之职?
“这是为什么?你既然无意于先锋将军之位,为何还要与我厮斗?”当吕布策马缓缓从孙策身边走过的一瞬间,他忍不住低声问道。
吕布闻言轻提缰绳,神色淡然地扭头看着孙策,声音低沉地道:“你枪术精绝、武艺高强,加之天赋神力,若不是急于求成、心浮气躁的话,或可与我力战五十个回合以上。当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同样是踌躇满志,整天想着出人头地、扬名立万,为此走了不少弯路,背负一身骂名。
我曾战败于西凉李利之手,此次会盟志在一雪前耻。却不是为了替盟军攻城略地。因此,先锋将军对于我来说,无关紧要,但对于你确是十分重要。好好把握吧,建功立业的时机就在眼前,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过我想提醒你一句,李利其人有仇必报,十分不好惹,切莫杀戮过甚、殃及无辜。否则你日后一定会后悔!”
说完话后,吕布再不多看孙策一眼,策马径直返回大营。
目送吕布缓缓离去,孙策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喜悦还是愤怒。
吕布说话的语气和神态依旧是傲气凌人。这让孙策感觉很不舒服,然而这番话从吕布嘴里说出来。却令他颇为惊奇。颇有推心置腹之意,亦或是感怀之言。此外,他隐隐感受到吕布内心深处的挣扎和悔恨,似乎对此前所做之事甚是自责,故而吕布才会似有所悟地说出这番话。
孙策并不知道,这是吕布第一次吐露心声。尽管说得很隐晦,却显露出吕布内心深处的真实感受。
除此之外,从吕布的话语和神色上,不难看出他对盟军有想法。不复会盟之处的热衷与激情。其实,这并不难理解,袁绍和曹操执意增设一路诸侯,将张邈从他吕布麾下单独划分出去,意在分割他手下的七万兵马。
但吕布是什么人?被他吞下去的东西,若想让他再吐出来,谈何容易,简直就是痴心妄想。因此,张邈虽是一路诸侯,实际却是光杆一个,除了数百亲兵,手下再无一兵一卒。
与此同时,袁绍和曹操二人这么做,着实让吕布寒心。此二人分明是包藏祸心,存心给吕布添堵,无事生非,成心挑拨张邈与吕布之间的关系。他们以为吕布性格单纯、鲁莽傲慢看不出来他们的真正用意,可是他们似乎忘了,吕布身边还有陈宫辅佐。吕布或许看不出这件事情的深意,但陈宫却是心知肚明,洞若观火。
试想,张邈手下无兵无将,每天孤零零坐在帅帐内与众诸侯一起议事,空有一路诸侯的名头,却没有任何话语权,俨然是站着茅坑不拉屎的摆设傀儡。这种冷遇谁能受得了?若是偶尔一次两次便罢,天天如此,难免张邈心生怨恨,认为自己之所以落到这步田地,都是吕布造成的,因为吕布不给他一兵一卒。
因此,袁绍和曹操二人策动张邈成为一路诸侯的真正意图呼之欲出,端是用心险恶,甚至十分歹毒。然则,这是一个阳谋,张邈明知道他们别有用心,却还是忍不住地往里钻。
袁绍身为盟主,曹操是副盟主,他们二人联合起来设计吕布,却还想吕布担任盟军先锋大将,为盟军冲锋陷阵。难道吕布是傻子吗?如果吕布是傻子,那他怎么可能活到现在;即使他武艺再高,恐怕也早已被宵小算计谋害,沦为冢中枯骨了。
方今天下的十几路诸侯之中,哪一个不是人精,否则他们必定沦为别人的垫脚石,早已身死多时了。所以,吕布曾经踌躇满志,对盟军先锋大将之职志在必得,可现在却是意兴阑珊,不像先前那样热衷于盟军的讨贼大业了。正因如此,他拱手将先锋将军之位让给孙策,此举让袁绍和曹操等诸侯惊诧莫名,一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想,众目睽睽之下事实俱在,吕布公然承认孙策赌赢了,盟军先锋将军易主,落到孙策头上。这是铁定的事实,谁也无法改变,否则何以服众,如何统帅数十万盟军。
因此,当吕布悄然离开校场时,曹操傻眼了,袁绍愣住了,众诸侯更是呆若木鸡,呆立半晌。
无月夜,安邑大营。
“军师啊你能不能先坐下,别总是来回踱步,晃得我晕头转向,两眼发花!”
中军大帐内,滕霄坐在帐下左侧首位,看着郭嘉背着手在大帐中来回踱步,前后足足半个时辰,这让他心焦不已,终于忍不住地出声哀求道。
“哦,也好,腿确实有些酸了。”郭嘉愕然应声,既而缓步走到滕霄身边,好整以暇地俯身落座。
郭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滕霄噎得直翻白眼,既而一脸无奈地苦笑摇头。
其实滕霄本意是想问郭嘉究竟有没有想出御敌良策,却不料郭嘉神经这么大条,懵然不知他的话外之意。
这时,坐在右侧首位的徐荣看到滕霄一脸无奈的神色后,微微一笑,直接开口说道:“军师,主公领军北伐之前将司隶防务全都托付于我等,言明若是遇到突发战事,一切由军师决断。如今我等已经获悉,昨日袁绍等八路诸侯已经在河内郡正式结盟,推选袁绍为盟主,曹操为副盟主,孙策担任先锋大将,张扬看管粮草辎重,集结盟军五十万,对外宣称七十万大军。
今日清晨,其先锋大军已经开拔,在孙策率领下,敌军一日间行进一百三十里,进军迅速。截止现在,孙策所部六万兵马已经进入我河东境内,沿途十余个镇甸相继失陷,想必从明天开始,就有县府被敌军攻陷,丢城失地。扬州孙策比之其父孙坚不遑多让,据说他能在吕布手下撑过三十个回合而不败,如今一日之间率军行进上百里,当真是来势汹汹,又是一个江东猛虎啊!
因此,目前形势危急,刻不容缓,我等必须速做决断;否则要不了几天,敌军就要打到安邑城下了!”
“嗯,这些我都知道。”郭嘉闻言颔首,不急不躁地微笑道:“昨夜我已收到密报,袁绍、曹操等八路诸侯于怀县西门校场歃血为盟,一共集结四十七万大军,打出‘除奸佞、清君侧’的旗号誓师讨伐我军。此次盟军先锋大军是由孙策本部两万人马和四万白波贼组成,携带七日干粮,轻装进军,兵贵神速嘛!”
说到这里,郭嘉脸上的笑意愈发灿烂,说道:“据说袁绍原本打算将白波贼和黑山贼合编为中军左翼,将孙策率领的袁术军和曹操麾下八万兵马合并为右翼大军,其先锋大军是吕布麾下的七万步骑。不承想,吕布与孙策赌战,结果却输给孙策,继而将先锋将军之位让与孙策。由此,迫使袁绍不得不改变计划,将白波贼和孙策军合编为先锋大军,黑山贼为左翼,吕布军为右翼,而他冀州军和曹军为中军。这个消息看似平常,实际上却很有价值。按照这种布局,将近五十万大军的诸侯盟军就像是一只肥胖的老母鸡,孙策所部六万前军就是鸡头,两翼薄弱,中军臃肿,以至于空有一双翅膀却飞不起来。呵呵呵!”
“军师啊,这都火烧屁股了,你还能笑得出来?”滕霄苦笑道。
郭嘉闻言后,笑得愈发厉害,摇头道:“不急,不急。孙策率领前军攻进河东境内是不假,却还没到火烧屁股的程度。眼下河套草原战事正处于关键时刻,不日即可攻下匈奴王庭,随后攻入并州,以竟全功。而主公已于五日前返回长安,两日内集结十余万战骑,三日前大军开拔,当天夜里抵达潼关。
现如今,主公大军未到,我等不可贸然出击,否则一旦被孙策前军缠住便无法脱身,等到诸侯大军随后赶来,我司隶近十万大军就有可能被盟军一举歼灭。倘若如此,我等更无法对主公交待,无颜面对河东十二万百姓。”
第619章星夜兼程稳军心
说话间,郭嘉敛起笑容,神情郑重地说道:“鉴于目前形势,河南大营五万将士收缩兵力,抽调三万步军支援安邑,余下两万将士放弃河南郡,缓缓撤往河西。河东郡同样收缩兵力,各县尽量转移百姓,一分为二重新安置,一部退往函谷关内,另一部撤到安邑城以西。此外,我们鼓励百姓前往河套平原安家,一律免费发放牛羊牲畜,两年内免交赋税,待遇极其优厚。
至于我军眼下如何御敌,很简单,只有四个字‘固守待援’!
在主公亲率大军没有抵达安邑大营之前,我军不得擅自出击迎敌,若有抗命不遵者,一律严惩不殆!”
说完最后一句话时,郭嘉神情肃然,脸上杀气腾腾,与之前笑眯眯的文士模样俨然判若两人。
“诺,我等遵命!”眼见郭嘉心意已决,滕霄、徐荣和郭猛等一众将领纵然神情不悦,却依旧起身领命。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司隶加强布防警戒之后,安邑大营的主将之位一直空置着,即使是主将滕霄也坐在帐下,而现在主持军务战事的郭嘉同样坐在帐下,没有前去上阶主位落座。
敲定御敌之策后,众将相继离开大帐,只有郭嘉、滕霄和徐荣二人仍旧留在帐中。
“军师,不知主公何时能来大营?”目送众将离去,滕霄轻声问道。
郭嘉闻言微怔,既而轻笑道:“云龙将军为何有此一问?须知此乃犯忌之言,主公行踪岂是我等臣下能够随意打听的?”
滕霄咧嘴讪笑道:“军师言重了。末将驻守安邑至今已有两年有余,其间从无大战,都是些小打小闹的零碎厮杀。这些年实在憋得很是辛苦,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一场大战。军师却严令不得出击迎战。这可真是要老命啊!”
“哦,原来如此。”郭嘉恍然应声,既而对滕霄和徐荣二人微笑道:“二位将军的求战之心,我都能理解。不过眼下敌众我寡,贸然出战实在太过凶险,稍有不慎,非但危及数万将士的性命,还会导致整个安邑大营失陷。因此,目前我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固守安邑防线,转移百姓。等待主公大军到来。二位将军都知道,我军步卒大半集中在司隶境内,余下多为战骑。一旦司隶失陷,就意味着我军将折损数万步军,到时候难道我们要让战骑下马守城吗?此外。我可以明确告诉二位,三日内主公必定赶到大营。到时候两位将军若想主动出战。可以当面向主公请令。”
“哦?”滕霄和徐荣二人惊愕之余,欣然大笑:“主公来得这么快,如此甚好。哈哈哈!”
正在这时,从大帐门口走进一个身姿挺拔的高大身影,人未至笑先闻:“呵呵呵!快吗,我倒是感觉太慢。没能赶上诸侯会盟的热闹场面,甚为遗憾哪!”
“主公!”只闻其声,滕霄、徐荣和郭嘉三人便知来人是谁。不过来人出现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让他们三人顿生措手不及之感。
“我等拜见主公!”惊愕之中。帐内三人疾步迎上去,惊喜莫名地躬身施礼。
李利伸手扶起郭嘉,随之抬手示意滕霄、徐荣起身,笑道:“来得有些突然,没有打扰你们商议军情吧!”
“主公说笑了。我等可是天天期盼着主公早点前来安邑大营坐掌中军,主持大局。可谓是望眼欲穿哪!”滕霄笑呵呵地说道。
李利闻言失笑,指着滕霄说道:“这话我相信。你这家伙是个好战之人,这两年驻守司隶,我每次巡视到此,你都要请缨出战,此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这次可是一场空前大战,说不定还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艰苦鏖战,再不是以前的小打小闹喽!”
说话之间,李利缓步走上帅位坐下,正在这时大帐门口又走进一群人,赫然是以贾诩为首的随军将领,足有三十余人之多,且大多是各主力战营的统领,余下便是新近崛起的将领。
于是,刚刚走空的大帐顿时又来了一批将领,并且都是西凉军中屡立战功的得力战将。
待众将相互见礼之后,李利摆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各自落座。
“刚才奉孝下达的命令是正确的。眼下诸侯盟军刚刚结盟,势头正盛,兵锋强劲,因此我军不可与之正面对战,应暂避锋芒,固守城池,以守代攻。”
说话间,李利看着滕霄和徐荣二将,笑声道:“你们二人久居司隶,当是此地的地主,正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现如今盟军进入你们的驻地防区,如何抵御敌军,如何利用有利地形打击敌人,这都是你们两个所要思考的问题。因此,防守城池和阻击敌军前进步伐的重担就落在你们二人身上,具体如何布防,如何对敌,我不过问,一律交给你们。
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半个月内务必将敌军拖在安邑城以东,尽量消耗他们的粮草军械。当然了,你们若有难处或是遇到犹豫不决之事,可以直接告诉我,也可以请教两位军师。怎么样,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防守任务?”
“呃!”滕霄闻言愕然,疑声道:“怎么又是防守?主公素来主张以攻代守,为何此次却是以守代攻?”
“呵呵呵!”李利闻声失笑,“刚才我还说你这厮是个十足的好战分子,现在看来,还真是一点不错。你率军驻守河东已有两年多了,应该对河东各县地形十分熟悉,那么你来告诉我,安邑城以东的各县之中,哪里适合近百万大军正面对决,又有哪里适合我军十余万战骑展开冲杀?”
“这、、、”滕霄闻言语塞,一时间还真是想不出合适的决战地点。
河东郡地处黄河北岸,多为丘陵地势,山脉起伏,远不如河南各郡地势平坦。何况滕霄跟随李利多年,深知自家主公所说的合适地点并不是单指平原地带。而是既要有利于战骑厮杀,又要便于战骑追杀,并且不给敌军留下设伏的有利地势。惟有如此,才是李利所说的合适决战之地,但有一条不能满足条件,都谈不上合适地点。
片刻后,滕霄似有所悟地说道:“就目前形势而言,符合主公所说的合适地点正是安邑城。末将明白了,谨遵主公军令!”
滕霄欣然领命后,徐荣同样恭声领命:“末将遵命。一定配合滕霄将军固守城池,不负主公重托!”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说道:“眼下诸侯盟军士气高涨,人多势众。若想将他们挡在河东郡以外,我军必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盟军兵锋正盛,我军不可与之争锋相对,理应避其锋芒,随后积极寻找有利战机,继而给予敌军强力还击。
此次盟军号称七十万大军,实际也有四十七万兵马。兵力之多,两倍于我军。尽管盟军良莠不齐,战力有强有弱,但其中不乏战力强悍的精锐之兵。有道是:蚁多咬死象。在兵力不占优势的情况下。适当防守是很有必要的,断不可一味地猛冲猛打。因此,大家不要气馁,不要以为防守很窝囊很丢人,我们为什么要筑造城池,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防范来犯之敌。
更何况,我早已说过,此次与诸侯盟军对战绝不是一蹴而就的战事,也不是取得一两场胜利就能彻底平息战事的战争,而是一场不亚于五年前十八路诸侯讨伐董相国的大战。遥想当年之战,前后鏖战一年有余,历经大小数十战,最终方才各自罢手,平息战事。此次我军与盟军开战,战况之剧烈、历时之长,恐怕都在昔日陈留会盟之上。所以,诸位不必过于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更不要急于求战,急功近利。”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突然加重,朗声道:“还是我先前说过的那句话:存地失人,人地两失;存人失地,人地两得。只要我们兵力不损,即使丢掉一城一地,哪怕连续丢城失地,亦不足惜,也不必气馁;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们转手就能重新夺回来。故此,而今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保存实力,把伸出去的拳头收回来,一旦战机成熟,即可重拳出击!”
“主公英明!”帐下众人躬身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面带笑意道:“是否英明,此时言之尚早。只有最终取胜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大赢家,在此之前,一切都是虚幻泡影,小胜固然可喜,夺取最终的胜利才是可喜可贺的大喜事!”
帐下众人若有所悟地欣然点头,随之李利对贾诩微笑说道:“文和,这几日你负责巡视安邑周边各处城池的防御情况,五日后你与各营统领返回大军驻地。河东战事仍由奉孝负责,一切都像往常一样进行,半个月内我只看不说,更不会下达任何出战命令。此外,安邑大营仍旧悬挂帅旗和主将旗号,其他将旗暂时不要挂出去,切莫让敌军知道我已经抵达安邑大营。好了,夜已深沉,诸位早些安歇吧。”
随着李利话音落下,帐下众将躬身行礼离去。这个时候最为忙碌的人还是滕霄和徐荣二将,他们作为地主,理应提前安排好众将营帐,岂料今夜李利突然率众而来,让他们措手不及。
“主公今夜并未率领大军进驻大营,莫非我军尚未到达河东?”待众人离去后,郭嘉轻声问道。
李利微笑颔首:“奉孝一语中的。此番大军出征,粮草辎重颇多,行军速度缓慢,眼下大军屯兵函谷关内。而我因为放心不下河东战事,便带上贾诩和各营统领星夜兼程赶来,今夜随行人员不过区区五百余人。随后龙骧营和各营抽调出来的部分将领会陆续进驻大营,如此安邑大营就有十万兵马,够用了。”
“如此说来,主公方才所言却是另有所指?”郭嘉诧异问道。
李利微笑摆手,“战局瞬息万变,且战且看,此时言之过早,随后奉孝自可知晓。”
郭嘉心有所感地轻轻点头,沉声道:“眼下战局对我军颇为不利,孙策率领先锋前军日行一百余里,一天之间竟然就深入我河东境内,而袁绍则亲率大军随后跟来,前后相距不过五十里。可谓是一鼓作气势如虎,步步紧逼呀!”
“孙策?”李利神情微变,轻笑道:“我原以为他还要蛰伏两年,不成想他现在就迫不及待地跳将出来。此子勇猛果敢,有胆有识,其才能比之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确实是个极为难缠的江东猛虎。不过他此番前来会盟,很有可能是特意前来找我寻仇的,这倒是可以利用一番。呵呵呵!”
“寻仇?孙策与主公有何仇隙,为何不远千里赶来寻仇啊?”郭嘉神情愕然地诧异道。
“是啊,寻仇!”李利轻叹一声:“本来我和他素未谋面,自然没有仇怨。这不是前番到扬州游历一番吗,经子敬介绍认识了周瑜,随之费尽心力将周瑜收入麾下。殊不知周瑜竟与孙策是总角之交,情同兄弟?这样一来,孙策岂能与我善罢甘休!”
说到这里,李利思量着说道:“孙策其人别看在袁术帐下处境艰难,困顿不堪,实际却是个骄傲到骨子里的家伙。这厮生性刚烈,眼睛里不容半点沙子,说好听点算是宁折不弯的倔强之人,说得直白些就是个眦眦必报、目空一切的傲慢之徒。如今周瑜在我麾下效力,他岂能忍下这口恶气,势必要来寻衅报复。最为让人苦恼的是,周瑜一直念及与孙策的兄弟之情,曾与我许诺,若有机会定当补全与孙策的兄弟情义。不知奉孝有何良策?”
郭嘉闻言轻笑,“主公是当局者者迷,否则翻掌之间即可收拾孙策,且又能成全周瑜的兄弟情义。正好此番孙策前来会盟与我们为敌,趁早了解这段恩怨,这次就将他们之间的事情彻底解决。”
随即郭嘉低声轻语一番,继而恭声道:“主公意下如何?”
“这、、、倒是个上上之策,只是未免有失光明,而且运作起来颇为不易,分寸不好把握。”李利迟疑道。
“主公尽管放心,此事由我亲自筹办,定然办得妥妥当当。”郭嘉欣然笑道。
李利微微颔首,自此不再提及此事,转而与郭嘉商议战事,一直持续到深夜方才作罢。
第620章成败得失两相随
随后三天,诸侯盟军先锋大军凶猛如虎,势如破竹,一路横扫而来。
安邑大营败报频传,一次比一次败得快,败得惨,使得西凉军人心惶惶,茫然失措。
恰在此时,主帅李利坐镇中军帅帐,爽朗洪亮的大笑声充斥在帅帐周围,绕梁不绝。但凡经过帅帐周围的将士都能清晰听到,随之他们心中大定,继而口口相传。是以尽管前方战事接连失利,但安邑大营一切如常,军心稳固,坚若磐石。
在所有西凉军将士心目中,主公李利就是一面矗立不倒的大纛,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的无敌统帅,料事如神,无所不能。
区区几年时间,李利从龙骧营别部司马开始,迅速崛起,继而一发不可收拾,实力一天天壮大强盛,蒸蒸日上。自平定长安之乱后,李利率领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西凉全境,而后厉兵秣马,休养生息。短短两年之内,西凉二州旧貌换新颜,集市一天天热闹繁华起来,官兵百姓的日子天天向好,各州郡县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安宁祥和,人人安居乐业。
与此同时,全军将士的食宿条件和军饷待遇也在渐渐提高,军纪严明,令行禁止,上行下效。这让很多老兵恍如隔世,不敢相信西凉军也能变成这样一支精锐之师,而主帅李利对待麾下将士之优厚,全军将士都能切身感受到;从之前一日两餐变为一日三餐,仅此一项就足以让全军将士对主帅李利敬若神明,牢牢记在心里,感恩戴德,至死不忘。
换句话说,两年之间。李利虽然没有率领大军打过大仗,却在悄无声息中收拢军心。两年来,全军大多数将士都亲眼见过主帅李利,甚至很多人还与李利说过话,被李利笑呵呵地夸奖一番。毫不夸张地说,西凉统兵将领无论谁想背叛李利,所部将士懵然不知还自罢了,一旦被将士们得知实情,其人必定自食恶果,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两年间,原董卓麾下的西凉旧部与李利麾下武威军彻底融合为一军。很多原本对李利抱有怀疑观望态度的中低级将领也随之收心,心悦诚服地尊奉李利为主公。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尊敬李利,心甘情愿为其卖命,至死不悔。当然。其间也难免存在一些贪心不足之人,不过这终究是一小撮人。不足为道。
上下一心的一支军队无疑是很强大很可怕的存在。只要李利出现在军营中、战场上,全军将士就能嗷嗷叫地往前冲,奋勇拼杀,悍不畏死。因为战死沙场就是为主帅李利尽忠,死后妻儿家小仍然会得到很好的照顾,子女还能进入太学读书。谋个好前程。
这对经历过先秦时期“重大夫、轻士卒”的老秦人来说,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好光景。老秦人生来就是战士,敢打敢拼不怕死,却惟独害怕自己死后子女无人照料。衣不裹体食不果腹,忍冻挨饿,四处流浪。
但凡是人,都有护犊之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从李利决定厚待全军将士及其家属且严格执行落实的那一刻起,他就赢得了全军将士的强烈拥戴,已然走在天下各路诸侯前面。而两年减免税赋,大力屯田发展农桑,就是稳固根基和收取民心之举。
事实证明,李利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虽然两年来西凉军没有扩张疆域,也没有大肆扩军,却赢得民心和军心,战斗力与日俱增。当今世上,军队训练松弛、装备不好,随后就可以补充,唯独人心难买,收拢人心不易,只有团结一心的军队才是一支打不垮、摔不烂的战无不胜的精锐之师。
中军大帐内,李利端坐帅位,神色自若地低头翻看战报竹简。虽然案头上堆放的都是败报,可他却看得津津有味,聚精会神,脸上没有丝毫不悦之色。
嗵嗵嗵!
大帐木质地板上响起清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没有经过通传,来人便大步走进帅帐。
听到脚步声的李利没有抬头,丝毫不感意外,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并且能够自由进出帅帐之人屈指可数,都是他身边亲信之人。
“主公恕罪,这又是一卷败报。”躬身递上一卷竹简,贾诩面带愧色地低声说道。
李利闻声抬头,随手放下竹简,微笑道:“文和回来了,一路劳顿,快坐下说话。”
贾诩躬身一礼,随之退到左侧帐下落座,这时李利起身走到他身边,缓缓落座后,不以为意地笑声道:“败报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防守嘛肯定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久守必失,丢失几座城池也在所难免。自古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文和不必介怀,尽管安心坐下歇息便是。呵呵呵!”
贾诩闻言错愕,诧异道:“主公啊,截止现在,诸侯盟军四日内攻取我军六座城池,势不可挡啊!这个时候,老臣岂能不急,如何还能坐得下来?若是任由形势发展下去,五天之后敌军先锋部队就要兵临城下了!”
李利摇头轻笑道:“不,十日之内敌军都到不了安邑城,最起码也要等到半月之后才能大军压境,兵临城下。此外,文和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攻取我军六座城池的军队不是诸侯盟军,而是孙策率领的六万先锋前军。
据战报上说,孙策所部四日内攻下六座城池和营寨,尽管势不可挡,但其自身也伤亡上万名将士,如今已经不满五万人马了。也就是说,孙策每攻下一座城池就要付出不下于两千人的伤亡代价,并非不费一兵一卒地轻取我军城池。另外,敌军进兵三天以来,袁绍中军与孙策所部相距一百四十里,这一点也很值得关注。照此下去,再有两天,敌军先锋部队与袁绍中军之间的距离就会拉大到两百里。可谓孤军深入。
所以,我刚刚传令滕霄、徐荣二将,从第十天起我主力战营正式参加战斗,阻击孙策所部先锋大军。区区四五万余人马而已,就敢孤军深入我河东腹地,这个孙策还真没把我李利放在眼里,是时候给他迎头一击,给他败败火,清醒一下。”
“哦?”贾诩闻言错愕,若有所思问道:“如果孙策突然止步不前又当如何?”
“你说孙策会止步不前?”李利沉吟一声。随之微笑摇头,说道:“不,若是换做其他将领担任先锋将军,或许会见好就收,但孙策绝对不会这么做。此人高傲到骨子里。披坚执锐,勇猛彪悍。和他的父亲孙坚一样。
当年孙坚担任诸侯盟军先锋。孤军深入,贪功冒进,以至于被李肃、樊稠趁夜袭营,大败而逃。今日孙策自恃勇武,带领白波贼一路高歌猛进,攻城拔寨。其勇猛势头比之其父孙坚有过之而无不及。值此大胜之时,他绝对不会就此罢手,必定趁胜追击,再接再励。继续攻取我军城池营寨,企图进一步扩大战果。”
说话间,李利话音稍顿,冷笑道:“孙策这厮此番之所以不远千里率军前来会盟,其本意就是想踩着我李利的肩膀扬名天下,凭此作为他立足扬州,图霸天下的资本。还真是好算计,居然把我李利当成他扬名立万的垫脚石。呵呵呵!”
“呃,原来如此。”贾诩恍然大悟,沉声道:“我道孙策籍籍无名之辈,究竟有何倚仗胆敢如此狂妄,原来他是江东猛虎孙坚的儿子。这就不奇怪了,当年孙坚勇猛凶悍,带着区区万余人马孤军深入,半月内连续攻破白马等十余座营寨,声势滔天,由此博得‘江东猛虎’之威名。
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如今中原诸侯再度联手结盟,这个孙策还想走其父孙坚的老路,借助盟军的兵马再度扬名天下,从而奠定他逐鹿天下的基石。此前我一直想不明白他何以有胆量挑战吕布,争夺先锋将军之位,现在看来他并非鲁莽之人,而是早有谋划,为了一战成名而不顾一切,简直就是个疯疯癫癫的亡命之徒!”
话锋陡转,贾诩神情十分不屑地冷笑道:“不过孙策此次却是打错了主意,错把主公当做可欺之人,想借主公威名成就他的赫赫战绩;主意虽好,却未免太过不自量力,自视过高了。
仅凭他手下区区两万人马,还不够我军塞牙缝的,翻掌之间就能将其覆灭。可笑孙策还以为得计,一路高歌猛进,气焰嚣张,不可一世。殊不知他所攻取的六座城池和营寨不过是我军主动放弃的空城和弃营,其内大多数百姓都已转移出去,留守兵马都是未加训练的郡兵,尚未纳入我西凉军序列之内。而这一切,他却懵然不知,还在自鸣得意,真是可笑之极!”
李利微微颔首,说道:“驻守司隶的郡府兵,兵器陈旧,训练松弛,军纪松散,与我麾下正式编入西凉军序列的郡府兵不可相提并论,战斗力更是差距悬殊,完全没有可比性。两年多来,司隶各郡名义上归属我李利治下,实则由各大士族门阀暗中操控。
这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曾经多次想整饬司隶各郡吏治,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无从着手。此次诸侯会盟倒是一个好机会,不用我亲自出手,盟军就会替我除掉这些绊脚石。等到除去这些碍手碍脚的门阀之后,就轮到我们出面收拾残局了。”
“嗯,主公所言极是。”贾诩欣然点头附和道。
正在这时,李挚脚步轻快地走进大帐,躬身递上一叠锦帛,禀报道:“请主公过目,这是刚刚收到的北伐密报。周瑜将军已于昨日傍晚率军攻克匈奴王庭,生擒包括新任匈奴单于呼厨泉在内的一百余名匈奴部落首领和贵族,俘获控弦之士三万余众、匈奴族人十余万,缴获牛羊牲畜和辎重无数。
至此,南匈奴部落彻底覆灭,我军北伐大获全胜。此时北伐军还在高柳城休整,不日便可出兵并州,攻取除朔方、五原、雁门、上郡之外的其它各郡。”
“好,甚好!”李利看着捷报,随之交给贾诩,大喜道:“公瑾不负众望,终于一战功成,收复河套失地了!”
“哈哈哈!”随即,帐内主臣三人开怀大笑。喜悦的笑声随风飘出帐外,飘进数以千计的守营将士耳朵里,令他们心神大震,身心愉悦,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充满希望,斗志昂扬。
第621章海纳百川容者大
“北伐大捷来得正是时候,若是将此捷报传示大营,定能鼓舞全军士气!”
看完手中信帛的一瞬间,贾诩眉开眼笑说道。
李挚点头附和道:“军师之言甚是。如此大捷理应通报全军将士,为周瑜将军请功,遥向庆贺!”
“请功,庆贺?”李利愕然应声,既而笑声道:“请功就不必了,我就在跟前,正在盘算如何对周瑜论功行赏呢!至于庆贺吗,眼下强敌压境,我军接连失利,丢城失地,这个时候设宴庆功,确实有些不合时宜。暂且记下吧,等到大战结束后一并赏赐,省得麻烦。呵呵呵!”
贾诩欣然点头,赞叹道:“周瑜将军确实了得,智勇双全,虽然年轻、资历浅,却屡立奇功,战功赫赫。在微臣看来,如果说桓飞将军是我军第一战将的话,那么周瑜将军就是我军最擅用兵的第一大将,堪称帅才!”
“哦?文和可是不常夸人,此次竟对周瑜评价如此之高,实在让我感觉有些意外。”李利神情微怔,会心笑道。
贾诩闻言后,神情郑重地肯定道:“主公言重了。微臣所言并不是恭维公瑾将军,而是据实直言,实事求是罢了。周瑜将军初入我军时,我也曾怀疑过他的统兵征战能力,甚至还埋怨主公太过信任他,以至于他初次跟随主公出征便委以重任,竟然独掌一军,全权负责北伐战事。为此,我甚为忧虑,曾想劝谏主公不可拔苗助长,使得周瑜初来乍到便要承担巨大压力,担心他担负不起,连累北伐将士。
事实证明。主公当初的决定是英明的,知人善任,任人唯贤,破格提拔周瑜将军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慎重决断。
池阳城一战,我北伐大军旗开得胜,一战之下稳定军心,让将士们坚信我军一定能彻底打败蛮军,赢得最后的胜利。随后一个月内,周瑜领军出征连战连败。但每次战败都是败而不溃,伤亡不大,虽然吃了败仗难免影响士气,却动摇不了我军必胜的信心。果然,青狼谷一战。我军大获全胜,一战奠定北伐胜局。战后。全军将士才真正认识到周瑜将军的通统兵才能。称之为用兵如神亦不为过,由此我军将士才算心悦诚服地认可周瑜将军。”
语气稍顿,贾诩深有感触地道:“现如今周瑜将军收复河套失地,彻底覆灭南匈奴,这就意味着并州西北部四郡之地已经收入囊中,即朔方郡、上郡、五原军和雁门郡。这四郡之地原本就被蛮夷所占据。朔方、上郡和五原三郡被南匈奴抢占,雁门郡被西部鲜卑袭扰,大半城池落于鲜卑人手里,但青狼谷一役中南匈奴和西部鲜卑的控弦之士折损殆尽。
而今匈奴王庭被我军攻陷。匈奴覆灭,盘踞五原和雁门郡的西部鲜卑必然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如此以来,我军不仅收复河套失地,而后即可顺势收取并州西北部四郡,等于一举攻取大半个并州。接下来,周瑜率领大胜之师趁势攻入并州腹地太原郡,若是战事顺利,极有可能一举拿下并州全境。只要并州纳入主公治下,即使诸侯盟军能够攻下司隶各郡,也不足为惧,因为司隶各郡已然袒露在我军铁蹄之下,早晚都是我们嘴边的肥肉。因此,微臣认为北伐大捷对于我军此次中原之战极为有利,只要并州在我们手里,司隶就跑不掉。”
详细分析目前形势后,贾诩终于说出本意:“所以,北伐大捷对我军至关重要,周瑜将军居功至伟,主公理应重赏。而接下来的并州战事与此前对蛮军作战截然不同,毕竟并州是我大汉疆土,周瑜将军所面对的敌人都是经过天子敕封的大汉官员。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周瑜将军眼下还只是左中郎将、北伐军主将而已,官阶不够,说出来的话自然份量不足,很难招降并州各郡郡守和刺史。故此,主公眼下可以将北伐将领的战功暂且记下,待战后一并赏赐,唯独周瑜将军例外,必须赐予他一定的权限和官职,并赐予他便宜行事之权,如此才能确保我军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取并州全境。微臣斗胆谏言,请主公三思。”
在贾诩的详细阐述中,他始终以微臣自居,俨然将李利视作君王。其实不光是贾诩如此,李玄、李儒和郭嘉等人同样以臣子自居,藉此向李利表明心迹。
自从李利升任骠骑大将军之后,便已位居三公之上,随后又得到诏令,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罚罪,其地位之高、权柄之盛,已然不逊于帝王,惟独欠缺一尊王冠而已。是以李利身边的一众亲信谋士,无声无息中改口,常以微臣自居,而李利似乎从未注意过这些不起眼的细节称谓,对此不置可否。不过李利麾下将领却没有改口,仍然以末将自居,显然是叫习惯了,远不及文臣谋士心思细腻,注重细节。
贾诩这番话倒是提醒了李利,确实应该给予周瑜应有的官职和权限,否则于战不利。
稍稍思量后,李利轻轻颔首,微笑道:“文和言之有理。周瑜领兵在外,此前面对的都是蛮军,官职大小倒是无关紧要,如今转战并州,的确需要足够份量的权限,否则并州各郡太守未必相信他作出的承诺。时不我待,必须尽早决断,以免耽误并州战事。”
话音稍顿,李利对李挚吩咐道:“传令李玄,请旨敕封周瑜为安北将军、武乡侯,全权负责并州战事,北地郡、安定郡和汉阳郡等三郡郡府兵悉数听从周瑜调遣。敕封鲁肃为并州刺史、都亭侯,主持河套、并州政务,整编郡府兵,施政法令与凉州相同,尽快恢复民生。
另外,传令周瑜。命张辽率领五千金猊卫由并州上党前来安邑大营,征调许褚、陈到、何曼等将领随军前来安邑。命令去卑从匈奴战俘中挑选两万控弦之士,组建朔风战骑,与张辽一同返回安邑,军前听用!”
“诺,末将遵命!”李挚躬身应声,当即转身离去。
目送李挚离开,贾诩神情微变,诧异道:“主公,此次敕封周瑜将军的官爵似有不妥啊!这都是李暹少将军的官爵。此番改赐周瑜,岂不等于无故罢免了少将军的军职?”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哑然失笑道:“我这个弟弟眼下正忙着大婚呢,根本无暇顾及军政,何况他是北地太守。只是挂着安北将军之名而已。此次北地郡遭遇蛮军入侵,他负有一定的责任。之前没有处罚他。现在正好秋后算账,一并惩处。”
说到这里,李利欣然笑道:“这两年他政绩尚可,却也有不尽人意的地方。待此战过后,将他调离北地郡,好好歇息一下。给他三个月时间大婚成亲。这些年他一直跟着我东征西讨,几乎从未停下来歇歇脚,饱受奔波之苦。如今他终于成家立业了,我作为长兄。岂能无休止地驱使弟弟效命疆场?”
贾诩若有所思地轻声道:“主公所言不错。少将军十五岁跟随主公征战沙场,一直以来不曾有失,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从无怨言。如今大婚在即,少将军确实需要休整一段时间,等到大婚之后,主公自有安排。不知微臣所言确否?”
李利微微颔首,随之与贾诩对视而笑,并未做出正面回答。
“刚刚军令之中,主公下令匈奴降将去卑组建朔风营,不知是何用意?”贾诩笑声问道。
李利笑呵呵地看着贾诩,笑道:“文和似乎不太信任匈奴战骑,是担心他们未必真心降服于我吗?”
“主公明鉴,我的确有些担心这些匈奴降兵未必真心为我所用。有道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得不防啊!”贾诩毫不顾忌地坦言道。
李利闻声微怔,稍稍思索后,沉吟道:“文和有此顾虑不无道理。然而南匈奴人并非洪水猛兽,细说起来也算不上异族,反倒与我汉人交往甚密。自从北匈奴远遁西域之后,南匈奴便依附我大汉,其族人之中半数以上都有我汉人血脉,甚至一部分本身就是汉人。正因如此,我才没有将他们彻底灭绝,有意将其兼并,彻底融入我大汉民族之中。早在北伐出征前,我就嘱咐过周瑜和鲁肃,待匈奴覆灭后,将其族人部众全部分散开来,分别前往我治下三州重新安置。自此以后,我大汉疆域之内不会再有匈奴人,只有汉人。
所以,对待匈奴降兵,我们不能避而远之,弃之不用。恰恰相反,我们要把他们混合整编成军,为我所用,如此才能尽快将其融入大汉民族。若是我等仍旧将他们视作蛮夷仇敌,处处提防,还不如直接将其诛杀殆尽,如此一了百了,永绝后患。须知杀戮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我大汉民族要想长盛不衰,永远矗立不倒,单凭杀戮是不行的,还必须要有一颗博大包容之心。对于那些与我汉人有着血脉兼容的民族,我们不需要一味忍让,而要征服他、兼并他,继而将其纳入我族之中。”
语气稍顿,李利深有感触地说道:“惟有如此,我大汉民族才能历经千秋万世而不衰,与日月同辉,与天地共存,永远矗立于东方神州之上!”
李利这番话确实是有感而发,贾诩排斥大汉周边的蛮族,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然而身为后世之人的李利却没有如此强烈的排斥感,因为东晋后期的五胡乱华以及南北之乱,这个长达两百余年的混乱时期其实就是一个民族大融合的过程,无论是南匈奴、鲜卑和乌桓,还是武陵蛮和益州南蛮,最终都将融入汉人之中。只不过这个过程很漫长,并非一朝一夕之功,其间还要经历无数次厮杀和征伐,持续上千年之久。
李利从没想过将所有蛮夷全都融入汉人之中,而是有选择地征服收降,对于一些盘踞海外的蛮夷则不然;比如扶罗韩、高丽和倭岛蛮夷,他就主张能灭就灭,能杀就杀,除恶务尽。
就在李利思绪纷飞之际,贾诩点头说道:“既然主公已有定计,微臣自当遵从。不过我还是建议主公不可启用蛮夷降将担任朔风营主将,眼下我军战将如云,很多将领都能胜任统领之职。请主公三思。”
“嗯,文和所言正合我意。”李利欣然颔首,微笑道:“朔风营组建之初,本着人尽其才的原则,暂由去卑担任主将。因为他比我们更加熟悉匈奴战俘的情况,让他挑选降兵无疑是做合适的人选。此次调遣他们前来参战,就是想考验一下他们的忠诚与战力,待此战结束后再重新整编,将领也随之重新调整。”
“原来如此,主公英明!”贾诩欣然应声,与李利对视一眼,会心而笑,至此彻底放心了。
第622章连克十城小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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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璀璨,月如钩。
北风呼啸,夜晚清冷。
梧桐孤寂,繁叶落尽,几只鸦雀栖息在枝头,坐享凛冽的北风。
东垣城外三十里,盟军先锋大营。
大帐内,刚刚换回锦袍的孙策高坐上位,一边满脸笑意地举樽自饮,一边大块朵颐。
这是距离东垣城最近的一个镇甸,一个时辰前被孙策率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恰逢天色已晚,大军当即在镇甸西门外安营扎寨。
孙策之所以选择西门扎营,其目的就是防备西凉军趁夜偷袭。若是换做别人领军,必然选择将大营扎在镇甸之中,可他孙策与一般将领不同;他偏偏反其道而行,攻陷镇甸后,立即离开,转移至镇甸之外扎寨驻军。
片刻后,当孙策酒足饭饱时,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等四员老将联袂走进大帐,躬身施礼后各自落座。
其实,程、黄、韩、祖四人并不老,所谓老将,只是相对于年少领军的孙策而言的。这四人都是跟随孙策之父征战多年的将领,作战勇猛,身经百战,且对孙氏父子忠心耿耿。他们都是与孙坚同龄之人,少则三十多岁,多则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的壮龄。平日里,孙策对他们颇为尊敬,以晚辈自居,见面行子侄之礼。所谓上行下效,眼见主将孙策对此四人如此敬重,军中将士自然要尊称他们一声“老将军”。这个“老”字,对于年纪大的将领来说,可能会很不高兴;但用在程普、黄盖等人身上却是尊称,寓意他们德高望重。受人尊敬。
待亲兵奉茶离去后,程普放下茶盅,疑声问道:“今夜少主有些奇怪,为何不在镇子上就地扎营,却要在镇外立寨?末将愚钝,还请少主明示。”
孙策闻言而笑,眼神从黄盖、韩当和祖茂三人身上划过,但见他们同样是一副疑惑不解之色。
当即,孙策眼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意。淡然笑道:“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不相信镇中百姓会欢迎我们进驻屯军,更不相信东垣城守将会如此轻易的将城外前沿阵地拱手送给我孙策。要知道,今晚我攻下的这个镇甸是东垣城抵御我军前进道路上的最后一个屏障。此地陷落,就意味着东垣城已经袒露在我军铁蹄之下;待明日我军攻破东垣城之后。即可直奔安邑城而去,兵临城下!”
说到这里。孙策语气突变。冷笑道:“安邑城是什么地方?那是李贼屯兵司隶的大本营!李贼在司隶境内驻军十万,眼下大半集结于安邑大营,只要我们兵临城下,西凉军再也不会像之前一样龟缩不战,他们退无可退,不得不战!”
“啊!”帐下四将闻言大惊。程普急声道:“难道少主想要速攻东垣城,而后直接与安邑大军决战?”
“对呀!势在必行,有何不可?”孙策不以为然地颔首说道。
程普、黄盖等四员老将闻言大急,为首的程普急忙摆手道:“不、不可。万万不可呀!”
孙策虎目微怒,神色不悦地沉声道:“难道四位叔父认为我孙策攻不下安邑,惧怕西凉军吗?”
“不,不是,少主息怒。”眼见孙策发怒,程普神色顿变,急忙解释道:“我等绝对没有轻视少主的意思,只是心中不安,担心少主重蹈老主公孙坚之覆辙,功败垂成啊!”
孙策神情微变,脸上的怒色稍减,沉声问道:“程叔何出此言?我等连日来攻城拔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士气高涨,斗志昂扬。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值此大胜之时,正是我等趁胜攻取安邑的大好时机,岂可戛然止步,贻误战机?”
程普闻言愕然,神色愈发急切,接声说道:“少主所言句句属实,正因如此,我等才会前来劝阻少主不可继续进军,反而应该驻军休整。昔日陈留会盟时,老主公孙坚同样是攻城拔寨无往不利,孤军深入,以至于最终粮草耗尽被贼军趁夜袭营,功败垂成啊!此事就发生在河南地界上,与我们仅有一河之隔,前后不过五年光景,难道少主都不记得了吗?”
孙策闻言色变,却不是恐慌害怕,而是一脸愠色,颇有恼羞成怒之意。只不过碍于情面,他没有立即发怒,然而粗重的鼻息和涨红的脸颊都说明他内心十分愤怒,奈何程普毕竟是跟随孙家父子两代人的老将,这让他怒不可遏之余,又深感无奈。
看到孙策沉默不语,程普急切的神情稍稍舒缓下来,继续劝说道:“当年老主公孙坚就是因为轻视西凉军的战力,认为西凉军被盟军吓破胆,兵无斗志,军心涣散,故而穷追猛打,半月内攻克西凉军十余座营寨。不承想,正当我军高歌猛进时,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却在后方使坏,断掉我军粮草,以致我军粮草辎重紧缺,被西凉军趁机劫营,大败而回。
如今我等面对的局面与当年何其相似,几乎是一模一样,如出一辙。截至此时,少主率领前军一路攻城拔寨,勇猛无敌,已然立下赫赫战功。然则,不知少主有没有注意到我们所攻取的城寨几乎都没有遇到顽强的抵抗,每战都是一举攻克,称得上是势如破竹。难道威震天下的西凉军果真如此不堪,战斗力孱弱至此吗?”
“嗯?”孙策眉头轻扬,双眸骤然睁大,沉吟道:“程叔此话何意?难道你想说这些城寨都是西凉军故意留给我们的,世间岂有这等好事?”
“末将并无此意。”程普摇头说道:“少主稍安勿躁,且容末将禀明实情。此次我等跟随少主连战连捷,起初末将与公覆等人甚为欣喜,认为少主勇略不下于老主公,智谋亦是不遑多让,有望秉承老主公遗愿。立足江东,成就功名大业。然而接下来我军依然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竟在十日内连续攻取十座城寨,却始终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这让末将等人大喜之余,心中隐隐不安,总感觉一切来得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战比克攻必取,难道这就是所谓兵强马壮的西凉军吗?”
说话间,程普脸上流露出浓浓的忧色。平复心神后,继续说道:“于是,我等四人就暗暗留心随后的战斗,发现无论是驻守城池的守军还是营寨镇甸中的兵士,战斗力极其有限。手中兵器也是锈迹斑斑,甚至有些兵士所持兵器早已残破不堪。有此发现后。我等立即前往战俘营。当面询问降兵缘由。
从降兵口中得知,我们所攻取的十座城寨之中,所有守军都是未被纳入西凉军序列的普通郡兵。平日里他们只负责看守城门和关卡,两年来几乎从未参与过战事,也没有严加训练,军纪涣散。战斗力极差。据说,他们只要没有为非作歹、欺压良善,每月还能领到一些粮饷,待遇不错。足够一家人填饱肚子。正因如此,这些郡兵每天看守城门,准时交接,舒舒服服地过了两年好日子。久而久之,他们手中兵器都上锈了,战斗力可想而知。因此,此番面对我盟军先锋的进攻,他们根本不堪一击,无法抵抗我军的强大攻击。”
程普似乎言犹未尽,可他却突然闭口不言,似是等待孙策的回应,隐隐透着考校之意。显然,他和黄盖、韩当、祖茂等人虽然对孙策很忠心,却对孙策是否有能力带领他们重现昔日荣光仍旧心存疑虑,拿捏不准。因此,在很多问题上他们不会说透,留有余地,刻意等待孙策做出判断之后,才会一五一十地说明原委。
如此作为看起来有些轻视孙策,似乎没把孙策放在眼里,实则不然,他们这么做却是出于一片好心,真心爱护孙策。而这恰恰是他们忠心与孙氏父子的切实体现,孙策之所以敬重他们,以晚辈自居,就是因为他们素来忠心不二,谆谆教导,循循善诱,一门心思帮助孙策迅速成长起来。
“照这么说,我军此前攻下的十座城寨其实就是西凉军有意舍弃的城池关卡,根本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重要?”孙策脸色阴沉地疑声道。
程普闻言轻轻点头,语气低沉地应道:“尽管末将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事实偏偏就是如此。与此同时,我军连番攻城拔寨中遭遇的几次略显顽强的抵抗,其实就是一些郡兵忠于李贼,宁死不降,因此十日下来,我军伤亡上万名将士,而十座城寨中的守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两万人马,其中八千余守军都是沿途村镇中临时组织起来的青壮。”
“怎么会这样?西凉军呢,他们躲到哪里去了?难不成他们全部龟缩在安邑大营中避而不战,眼睁睁看着我们沿途攻城拔寨却置若罔闻吗?”孙策勃然大怒道。
程普闻言黯然,不知说什么是好。这时,黄盖开口说道:“少主不必动怒,其实此事不难理解。此番盟军声势浩大,拥兵五十万,号称七十万,且又在会盟之初,兵锋正盛,无论是谁面对来势汹汹的盟军都是选择暂避锋芒,伺机出战。就像眼前的河东战局一样,李贼手下将领提前将沿途百姓转移到别处安置,只有一部分百姓不愿离开故土,因此才会拿起武器与守军一起抵抗我先锋大军。
至于河东郡内的西凉军退往何处,这是不言而喻的。安邑大营背靠黄河,北面是高山悬崖,南面还是黄河,扼守着并、幽、冀三州进犯长安的咽喉要道,历来是西凉军驻守司隶的屯兵重镇。之前安邑大营屯兵四万,随后河南大营的徐荣所部也暗中转移至此,再加上河东各县收缩兵力,这些兵马加起来足有十万之众。所以,末将说句丧气话,单凭我们手中四五万人马,根本不是安邑大军之敌,若是贸然前去与之对战,必定是大败而回,断无取胜之理!”
相比说话含蓄的程普,黄盖确是直来直去,话语虽然很不中听,却是毫不遮掩地实话实说。
孙策闻言后,脸色阴沉地怒声道:“说来说去,你们此来的真正目的就是想劝我暂缓攻打东垣城,白白错失趁胜进军的机会。我没有说错吧?”
“正是,末将正是此意!”黄盖接声说道。
此话一出,程普、韩当和祖茂三人顿时大惊失色,连连对黄盖挤眉弄眼,示意他赶快改口告罪,否则定会招致孙策责罚。
“哈哈哈!”正当程普等四员老将诚惶诚恐之际,但见刚刚还一脸怒色的孙策放声大笑,脸上再无半点盛怒之意,笑得十分开心,真正是开怀大笑。
“少主,你这是怎么了?请少主莫要动气,末将告罪,言辞太过激烈,请少主责罚!”看到孙策疯狂大笑的一瞬间,之前硬着脖子不肯低头认错的黄盖顿时慌神了,急声告罪。他以为孙策被气疯了,盛怒之中居然疯狂大笑,这是癔病之兆啊!
“少主啊少主,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在孙策仰头大笑之际,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四人急忙起身跑到上阶,急声大呼,生怕孙策怒极攻心有所闪失。
眼见四员老将满脸急切地跑到跟前,孙策颇为感动,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很好,前所未有的好!哈哈哈!”
“少主,你没事吧?”黄盖惊疑问道,程普、韩当、祖茂三人同样急切地看着孙策,关怀之情尽显无遗。
孙策收敛笑声,笑容满面说道:“多谢黄叔关心,我没事。我孙策虽然年轻气盛,却还不至于心胸狭隘到这种程度。四位叔父都是家父生前的生死兄弟,也就是我孙策的长辈,无论我跟谁生气,也绝对不会对你们生气。何况你们一片忠心可昭日月,关爱之情令我铭感五内,铭记终生。来,我等座下说话。”
一边说着话,孙策一边起身走下帅位,走到帐下与程普等人坐在一起。而程普等人却是惊愕莫名,面面相觑,想不明白孙策为何性情突变,变得如此通情达理了。
第623章孤注一掷图霸业
中军大帐内,灯火摇曳闪烁。
帅案侧角,一盏狻猊香炉熏烟袅袅,发出淡淡的馨香。
亲兵再次煮好一壶热茶,依次给帐内五位将军奉上香茗,随之躬身告退。
“其实程叔和黄叔所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三天前就已经打探清楚了。”轻抿一口茶水,孙策满脸笑意地说道。
“啊!少主早就知道东垣城守军虚实?”程普等人闻声惊愕道。
孙策轻轻放下茶盅,点头肯定道:“是的,我早就知道这些守军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绝非李贼麾下的西凉军主力。世人都知道西凉苦寒,司隶各郡更是久经战祸之地,然而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如今的西凉三州之地与三年前截然不同。三年时间,当中原诸侯以及天下各州各郡都在大肆扩张地盘、招兵买马之时,西凉三州之地却安定祥和,刀剑入库,休养生息。因此,眼下中原和江南各地都是越打越穷,集市日渐萧条,但西凉三州之地却是日子越过越好,蒸蒸日上。
两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三年内,天下分崩离析,烽烟四起,无数城池和村落沦为灰烬,却也有无数城池悄然而起,司隶就是这样,整个西凉全境就是如此。区区两年多时间,足以让西凉三州百姓摆脱饥不择食的困境,继而重建家园,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所以,我们此次才会遇到这么多青壮拿起抽头铁锹与我等为敌,因为在他们眼里,我们此来就是夺走他们的家园,毁掉他们来之不易的好日子。”
孙策这番话无疑是直中要害,说得丝毫不差。但程普、黄盖等人却大为诧异。他们好像第一次认识孙策一样,满脸震惊之色,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镜和耳朵,恍然如梦。
这一切看似很突兀,实际并不奇怪,因为程普、黄盖等人已经有大半年时间没有和孙策朝夕相处了。而半年时间足够一个人反省很多事情,总结之前的失败教训,从而重新谋划自己的未来之路。孙策就是如此。
自从孙坚死后,十七岁的孙策就扛起其父留下的重担,不仅要照顾一家老小。还要担负数千部众的生计。其间,他率部与荆州刘表作战,生擒黄祖换回孙坚尸首,而后返回江东安葬亡父。随后,他被江东士族排挤。无处落脚,不得不率部投奔徐州陶谦暂以栖身;之后却因处事不密。被陶谦发现他暗地里招兵买马、秘密结交广陵名士。继而被陶谦驱逐出境,迫不得已投奔袁术。
然而袁术可是个老奸巨猾之人,远没有陶谦好说话。收容孙策之后,袁术立即打散孙坚旧部,将孙策与程普、黄盖等人隔离开来,除了升帐议事。他们几乎很难碰面。自此之后,袁术屡屡派遣孙策领兵出战,以至于他长期领兵征战在外,马不卸鞍。身不卸甲,几乎没有一点闲暇。此次领兵前来河内会盟,是孙策煞费苦心付出巨大代价换取而来的领兵机会,或许这也是他唯一的翻身机会。若是错过此次独自领军出战的良机,他这辈子都别想翻身,更不要提功名大业,因为他把自己最大的倚仗都送给了袁术,等于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再无退路。
世间之事很多都是被逼出来的,不得万不得已,谁也不会孤注一掷,拼命一搏。
孙策就是这样。原本他还想在袁术帐下蛰伏两年,暗中积蓄力量,等待合适的时机脱离袁术,拥兵自立。然而,李利秘密前往扬州的游历之旅给他巨大触动,让他听闻此事后夙夜难寐,第一次认真思考自己的未来出路。随后传来至交好友周瑜投效李利的消息,这让孙策震惊不已,失魂落魄好多天,如丧考妣。直到现在他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仍旧下意识认为一定是李利挟持周瑜所致,否则与自己情同兄弟的周瑜怎么可能投奔李利?
与此同时,周瑜被李利挟持之事对孙策刺激极大,让他清晰认识到自己必须尽快强大起来,一定要有自己的地盘,否则连自己的亲人朋友都保护不了。恰在此时,他得知中原诸侯会盟的消息,而袁术也在邀请之列。于是他立即前去请缨出战,可惜袁术根本没有参加会盟的念头,反而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冷眼旁观,不愿插手中原战事。
这让孙策泄气之余,暗自愤恨不已,私下咒骂袁术祖宗十八代,却仍然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没有袁术的首肯,孙策就无权调动一兵一卒,没有兵马如何会盟?
其间,孙策也曾想过效仿刘关张三兄弟只身会盟,却随即摒弃这种念头。想当年,刘备、关羽和张飞三人三骑前去会盟,拼命厮杀,博得偌大名头,却最终还是一无所获,两手空空而归。这不是孙策想要的结果,他既要一举成名,还想名利双收,继而成就一番霸业。若想达成愿望,必须要有一支兵马,而他想从吝啬如鼠的袁术手里借取兵马,无异于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戴绿帽子抓不住流氓。
所以,孙策此次能够从袁术手中借得两万兵马确是付出很大的代价,大到孙策每次想起此事都会咬牙切齿,牙齿磨得“咯嘣”作响。此外,幸亏还有袁绍一封接着一封密信催促之功,否则袁术绝不会如此慷慨地给他两万兵马。
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如果孙策还不知道珍惜手中来之不易的兵马,还一味地猛冲猛打,那他就算白活了,死后无颜面见亡父孙坚,因为他抵押给袁术的东西就是孙坚用命换来的无价之宝。
发愣半晌,程普、黄盖四人才缓缓回过神来,转而面露喜色,眉宇间充斥着欣慰之情。
孙坚身前说过,如果一个诸侯脑子只想着扩张地盘,眼睛里只有士族和名士,却毫不顾及百姓的困苦与死活;那么其人最多强盛一时,终究无法长久,早晚必被其他诸侯覆灭。
当时程普四人并未真正理解孙坚到底想说什么,直到刘备凭白收取徐州六郡之后,他们终于想明白了。原来孙坚所言的深意就是:得人心者得天下。这句箴言并不是孙坚首创,早在四百年前西汉建国之初,汉高祖刘邦就是这么做的,只不过并未打出旗号,话语也没有凝炼,但意思是一样的。
现如今,程普、黄盖四人欣喜的是,少主孙策终于明白了这个道理,这就意味着他已经具备诸侯霸主之姿,至少有此潜质。只要孙策此番利用手中兵马抢得一块地盘,随后就能迅速发展起来,直至真正成为一路诸侯,继而割据一方,成就一番霸业。这是程普四人梦寐已久的夙愿,自从孙坚意外身亡后他们当时就绝望了,感觉前方一片黑暗,这辈子彻底毁了。不承想,四年后的今天,孙策竟然从袁术手中借得兵马,终于有了东山再起的希望。
最为可喜的是,孙策居然懂得诸侯霸主最需要什么,最大的依靠是什么,这就是民心,或者说是百姓的支持。对于诸侯霸主来说,功名利禄不足为道,名士贤臣也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赢得百姓的认可和信任;惟有如此,其人才能站稳脚跟,一步步发展壮大。
任何一个开国帝王,其人必定关心百姓之疾苦,心向百姓,如此才能赢得百姓的拥戴,根基才能更稳,直至最终夺取江山。至于文臣武将吗,他们同样来自百姓,而门阀氏族和名士终究是一小部分人,根本代表不了广大的平民百姓。
孙策年纪轻轻就懂得这个道理,认识到士族可用却不是大业之根本,足见其人见识不凡,志向远大,胸襟之广阔早已不再局限于眼前的人和事。这样的人才能真正成就一番霸业,此刻在程普、黄盖四人眼里,孙策就是如此。
“少主天资过人,实令我等敬佩之至,欣喜若狂啊!”平复心神后,程普老怀欣慰地感叹道。
黄盖接声道:“是啊!之前我一直认为少主年轻气盛,有时候根本不听劝谏,生怕少主再走老主公孙坚的老路。而今看来,我是多虑了,少主聪慧睿智,腹有良谋,成竹在胸,实乃我等之福啊!”
程普、韩当、祖茂三人欣然点头附和,交口夸赞孙策少年英才,将来必能成就大事,实现孙坚遗愿。
欣喜之余,程普笑声问道:“这么说,不用我等劝阻,少主早就打算驻军休整,等到袁绍大军到来后,合兵进攻东垣城?”
“不,我等明日还要攻打东垣城!”孙策微微摇头,神情坚定地说道。
“什么?还要继续攻城?”程普、黄盖四人闻言大惊失色,异口同声地惊呼道。
孙策微笑颔首,肯定道:“对,继续攻城。众所周知,东垣城是挡在安邑大营前面的最后一道屏障,只有攻陷此城,我等此次会盟的目的就算达成大半,足可扬名天下!
第624章智勇双全孙伯符
眼见程普四人仍然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孙策当即说道:“傍晚探营时,不知你们注意到没有?
东垣城守军与我们之前遇到的守军完全不同,他们个个都是身着甲胄,手持锋利长枪,笔挺而立,目不斜视,防御森严。这才是真正的西凉军,与之前和我们对战的郡兵差距悬殊,近乎天壤之别。
此番会盟出征,我费尽心思夺得先锋大将之职,继而带领六万昼夜行军,一路攻城拔寨;除了扬名立万,另外一个目的就是要与西凉军一较高下。我想见识一下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西凉军究竟战力如何,是否真如传言中那样强大不可战胜!”
“这、、、少主啊,恕末将斗胆直言,现在可不是争强斗狠的时候。”程普神色迟疑地劝谏一声,既而语重心长说道:“不管西凉军强大与否,眼下都不是我等所能匹敌的。少主想借盟军之力扬名天下,末将等自当鼎力支持,誓死追随。如今少主率军十日内连下十座城寨,如此显赫的战绩,足可让少主威震天下,就连温侯吕布都在众诸侯面前夸赞少主颇有楚霸王之姿,堪为当世‘小霸王’。
有此霸王之威名,少主扬名立万的初衷已经实现,何必执意招惹西凉军呢?”
“是啊少主。”黄盖接声说道:“现在正是我等筹谋根基之地的关键时刻,不能出现任何闪失,更不能意气用事,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黄盖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寡言的韩接声附和道:“公覆将军所言极是。我等现在只有两万兵马,之前战斗中又折损三千余众,如今只剩下一万六千人马。这可是我们全部兵马。凭借这些兵马,在扬州地界上或可攻陷一郡之地暂时栖身立足,但在中原诸侯尤其是西凉李利眼里,我们这点人马根本不算什么,弹指可灭。
此外,少主眼下虽说是盟军先锋大将,掌管本部两万兵马和四万白波贼,但实际上韩暹、杨奉等人也有自己的盘算,难免阳奉阴违,不听招呼。何况之前战斗中少主命他们率部攻城拔寨。致使他们折损近万人马,眼下他们已经对少主颇有微词,心怀怨恨。若是明日攻城之战,少主再命他们率部强攻东垣城,只怕他们未必会听从调遣。即使依令而行,恐怕也是出工不出力。偷奸耍滑。当真如此的话。难道要我军本部人马前去攻城吗?”
程普插话道:“是啊少主,韩当所言句句在理。据细作探报,五日前安邑大营主将滕霄就已率部进驻东垣城,随行兵马至少不下两万,再加上东垣城原有五千守军,加在一起将近三万兵马。还有。东垣城是一座高约三丈、厚两丈的坚城,后面又有安邑大军随时支援,如此易守难攻的一座坚城,仅凭我们手中不到五万人马恐怕很难一举攻陷。
退一步说。即使白波贼与我军同心协力攻破此城,自身兵马伤亡一定十分巨大。这可是我等仅有的一点兵马,一旦伤亡过大,就等于葬送了少主的诸侯霸业,实在是得不偿失!末将恳请少主三思,切莫意气用事!”
眼见四员老将异口同声地恳切劝阻,孙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但神情依然坚决,毫无妥协之意。
稍稍平复心神后,孙策颇为感激地说道:“诸位所说的这些都是肺腑忠言,一切都是为我孙策着想,令我甚为感动。一直以来,我年轻气盛、脾气粗暴,为此屡屡受挫,非但没能守住江东故土,反而四处奔波,寄人篱下。然而正是有四位叔伯不离不弃的鼎力支持,我孙策才能走到今天,才能坚持到现在,即便寄人篱下却不坠青云之志。”
语气稍顿后,孙策话锋陡转,沉声道:“还是那句话,我孙策此次前来会盟不是为了看热闹,也不单单是为了扬名立万,而是为了让各路诸侯都知道我孙策的厉害,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孙策的赫赫威名。十日内连克十座城寨,听起来似乎很了不起,足可扬名天下,然而我所要的不是虚名,而是足以令人信服的威名。十座城寨的真实情况如何,根本瞒不过盟军诸侯的细作耳目,只怕我们每攻下一座城池和营寨,两个时辰之内后方诸侯就会知晓战况实情。如此一来,我们所谓的战绩在他们根本不值一提,所谓扬名立万也不过是我们自以为是,沾沾自喜罢了。因此,只有攻克东垣城,兵锋直指安邑大营,才算是真正的一战成名,事实俱在,不惧人言。
此外,难道你们不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危险吗?前方三十里就是东垣城,后面五十里内的一个镇甸和一座临时营寨更是不堪一击,而我们此刻所在的营寨也是草草搭建的临时大营,防御十分脆弱。倘若我们驻足不前,一旦西凉军出城袭营,就凭我们这座临时营寨根本挡不住西凉铁骑的冲杀践踏,半个时辰内必被攻破。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以攻代守,将西凉军困在城中。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自保无虞,即使攻不下东垣城,也不必担心会被西凉军偷袭营寨。所以,明日我军继续攻城,仍然是白波贼担任攻城主力,不管他们阳奉阴违也好还是偷奸耍滑也罢,至少他们不敢违抗我的军令,即使做做样子也要给我攻城。而我军本部人马则是伺机而动,寻找有利战机,一旦守军出现破绽或漏洞,我军即时出击,一举拿下东垣城!”
孙策这番话听在程普四人耳朵里,不亚于晴空霹雳,振聋发聩,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因为他们考虑战局始终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西凉军,认为自己不去攻打西凉军驻守的城池,西凉军自然不会主动出城攻打过来。正如此前十座城寨一样,自始至终都不见西凉军前来营救,反而一退再退,一败再败。十座城寨攻下来,就让程普等人产生一种错觉,这就是西凉军被强大的盟军吓破了胆,只知道一味退缩,却不敢主动出击。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们才会劝谏孙策罢兵休整,不能继续攻城了,因为再攻打下去,就要与安邑大军直接对阵,到时候必定会折损许多兵马,而这恰恰是他们最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直至此刻听到孙策一席话后,程普四人骤然惊醒,瞬间吓出一身冷汗。诚如孙策所言,眼下先锋大军是孤军深入,前有强敌,后无退路,处境十分凶险。之所以说他们没有退路,并不是真的无路可退,而是不能后退;因为一旦退兵,就意味着先前攻取的城池和营寨都是一句空话,非但上万人马白死了,就连孙策夺得的偌大威名也会随之付诸东流,毁于一旦。
面对这等局势,还真如孙策所说,只能进不能退;唯有进攻才能保住此前的战果,一旦退却,那么先前付出的巨大努力就全都白费了。
暮然间,程普、黄盖四人突然意识到先锋大军竟然陷入如此险恶的处境,不知不觉中进退维谷,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攻城。
看到程普四人神色有异,孙策淡然一笑,说道:“四位叔伯不必担忧,事态还没有恶化到你们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因为我军眼下依旧掌握主动,而西凉军则处于被动防守之势。”
“我等痴长少主几十岁,却只顾着眼前战局,看不到战局背后隐藏的危机,这让我等深感惭愧,少主英明啊!”程普满脸愧色地低头说道,黄盖、韩当和祖茂三人亦是如此,纷纷惭愧地低着头,似乎无颜正视孙策。
眼见四员老将神情黯然,孙策心中不忍,当即起身给他们斟上热茶,轻声道:“未战先算败,自古善用兵者皆是如此。我此前之所以屡屡受挫,以至于沦落到寄人篱下的地步,就是因为把敌人想得太简单,没有统观全局,慎重对待。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人不可能在一个坑里连续掉下去多次。此番出战李利麾下的西凉军,我等更是不能丝毫懈怠,否则必被敌军一举歼灭。
要知道西凉军最擅长一击毙敌的战术,他们善于隐忍,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李贼家大业大败得起。而这正是迷惑我们视线的关键所在,每攻下一座城池或一个营寨,我军将士就会沾沾自喜,以为西凉军不堪一击,只手可灭;殊不知此举正中西凉军下怀,继而实施雷霆一击,一举覆灭我军。西凉境内的很多诸侯都是在这种战术之下,被李贼轻易灭掉,随之一统西凉。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们此次绝对不能再犯这种错误,因为我们败不起,一旦落败,就再也没有崛起的机会了。”
程普闻言后,与黄盖三人对视一眼,随之满脸喜色地赞叹道:“少主此番真是让我等刮目相看,无论是沙场征战还是文治谋略,少主都不逊于天下任何诸侯,甚至远在很多诸侯之上!有如此雄主,我等何愁没有立足之地,何愁大业不成啊?哈哈哈!”
第625章关东风云战河东(一)
孙策微笑摇头,坐在程普四人中间,推心置腹地说道:“乱世争霸,没有任何情理可言,一切都要凭借实力实话,强者为尊,诸侯霸主执掌天下。
我自认文治武功皆不逊于各路诸侯,自认为也是当世强者,然而单凭自身强大还远远不够,还必须让天下人都知道,如此才能吸纳文臣武将追随于我,继而成就一番大事。
纵观当世各路诸侯,唯有两人令我颇为敬佩,甚至有些惊羡不已。其一是现任骠骑大将军、武威侯的西凉李利李文昌,其二便是新近提领徐州六郡的刘备刘玄德。”
语气稍顿,孙策喝口茶后,神情肃然,继续道:“李利其人,充其量不过是北地郡豪强之家的嫡子,祖上并无显赫之人,出身庶民。然而曾经一介庶民数年间东征西讨,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汉天下炙手可热的骠骑大将军,执掌天下之牛耳,手握雄兵,叱咤风云。他凭什么僭越如此高位,又如何走到今天这般尊崇的权力巅峰?
细细梳理之下,我发现李利除了文治武功十分了得,最擅长借势,善于利用别人抬高自己,继而踩着别人的肩膀树立自己的赫赫威名。南郑一战,李利大败朱儁军,随之生擒朱儁,从而扬名天下,崭露头角。就任武威太守的时候,李利身经百战步步为营,终于在武威郡站稳脚跟,建立根基,随之夯实基础招兵买马,居然在短短一年时间招募数万兵马,且多为战骑。由此,为他后来乱中取利奠定了基础,因为他麾下的武威军是西凉将领中实力最为强大。
然而,真正让李利建立无上威名的关键之战还是灞河一战。灞河一战。李利踩着吕布的肩膀登上巅峰,在西凉将领中独领风骚,随之取代吕布成为董卓最为倚重的亲信战将,并且还是董卓的女婿。最为关键的是,李利巧借董卓的权势却还不落骂名,让人无法将他和董卓联系到一起,把事情做到如此精绝的地步,真是令人惊叹。随后长安南郊之战,李利先后兼并董越、徐荣、胡轸、杨定和牛辅死后留下的兵马,兵力暴增三倍。随之与李傕郭汜大军决战,一战功成。
李贼崛起的每一步都令人惊叹,就连娶妻纳妾都被广为流传,被天下各州百姓津津乐道,更成为年轻一代的标杆楷模。让无数人崇拜不已,敬若神明。
因此。我孙策虽然视其为仇敌。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他的敬重。因为他的迅速崛起让我看到未来要走的路,而且尽量少走弯路,力争能像他一样,用最短的时间做成别人无法企及的大事!”
说起李利崛起的发展史,孙策如数家珍,几乎每一件都说得分毫不差。恍如亲身经历一般。由此可见,他真是下了一番功夫,将所有与李利有关的事情全部整理收集起来,继而详加琢磨。引以为鉴,学以致用。
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孙策脸上露出一丝讥笑,说道:“我之所以有些敬重刘备,并不是他有多么了不起,而是他生性坚忍、极重名声以及运气极好的缘故。刘备与李利一样,都是庶民出身,但有一点他和李利不一样,那就是李利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庶民出身,可刘备却标榜自己是汉皇后裔,刘氏血脉。
这一点让人嘀笑皆非,令人齿冷。姑且不论他究竟是不是皇族子孙,单说一个沦落到依靠织席贩履为生的刘姓子弟,即使祖上是皇族贵胄,可他沦落到这种田地,但凡有点廉耻之心亦或是维护刘氏皇族的声誉,他都不应该四处宣扬自己是汉皇血脉。一个皇室贵胄沦落为最卑微的小贩,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室血脉,这岂不等于说皇室宗族无道,不管刘氏子孙的死活吗,这样无道的皇族难怪天下会大乱?如此有损宗族声誉的事情,刘备却到处宣扬,其行可耻,其心当诛!
不过刘备确实生性坚忍,从黄巾之乱到现在,整整十年时间,他与两个结义兄弟屡立战功,却始终得不到应有的赏赐提拔。平定黄巾之乱中,他救过董卓;陈留会盟时,他与结义兄弟联手对战吕布,且占据上风;天下大乱中他救过北海孔融,而后又与公孙瓒一起抵挡过乌桓入侵。然而他一直寄人篱下,郁郁不得志,始终没有一块根基之地,兵不过万,将只三员,可他却隐忍十年都不曾放弃心中大志。终于在十年后等到机会,他率部驰援徐州陶谦,又机缘巧合地解了徐州之围,随之蛰伏待机,取得陶谦信任,直到陶谦病死,他摇身一变提领徐州六郡,坐享其成!
如此华丽的转变,当世能有几人有此际遇?只怕一个都没有,独独让刘玄德遇上了,当真让人又羡慕又嫉妒,唏嘘感叹不已!”
随着孙策的话音落下,程普、黄盖等人同样是摇头感叹,彼此对视一眼,发现对方竟然与自己一样满脸诧异之色,眼神疑惑不解,想不明白孙策为何要提起这些与自身无关的事情。
“天下诸侯多达十余人,少主为何独独对李利和刘备另眼相看,难道其他诸侯都不入少主之眼吗?”黄盖打破沉寂,疑声问道。
孙策微微摇头,沉声道:“其他诸侯的崛起都与出身有关,亦或者本身就占据有利官位,待天下大乱时立即割据自立,因为他们与我不同。惟独李利和刘备二人的经历能让我有所借鉴,继而从他们身上寻找迅速崛起的捷径,成就我孙策的功名大业!”
“我等愚钝,还是听不明白,请少主明示!”程普接声道。
孙策双眸深邃地盯着闪烁不定的油灯火光,沉吟道:“从他们发迹崛起的经历中不难看出,此二人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都善于借助别人替自己扬名。等到名扬天下之后,再因势利导,抓住每一个机会。迅速崛起。相对来说,我更欣赏西凉李利,此人的所作所为很对我的脾气,虽然偶尔手段阴损晦暗,但大多数事情都做得光明正大,敢作敢当,不失为铮铮铁骨的好男儿。我等此番前来会盟,一则扬名,二则解决一些私人恩怨,我很想看看李利到底与常人有何不同。竟能逼迫公瑾投效于他!”
说完话后,孙策缓缓起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后帐,边走边说道:“夜色已深,四位叔伯回营歇息去吧。明日辰时三刻进兵东垣城!”
“诺,我等遵命!”程普、黄盖四人躬身施礼。既而若有所思地缓缓离开大帐。
天气略显阴沉。若隐若现的阳光消极怠工,敛起应有的光和热。
北风吹拂大地,卷起尘沙、落叶迎风飞扬,飘飘荡荡洋洋洒洒。
细沙迷人眼,落叶炫舞姿。
秋意渐去,寒冬将至。
东垣城。南门。
“呔!滕霄狗贼,你竖起耳朵听好喽!速速开城乞降,饶尔不死,稍有迟疑。胡某定叫尔等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城下一百五十步开外,一名盟军将领横刀立马于南门前,仰头对着城楼上的守军将领叫嚣喊话。实际上,他根本不认识安邑主将滕霄,只是听说滕霄数日前率部进入东垣城,便下意识认为此刻站在城头上观望的一众将领中间那个壮硕将军就应该是滕霄。
不过他虽然放声喊话,口中叫嚣得厉害,实际心里却十分忐忑,手中长矛不时舞动几下,生怕城头上突然放冷箭,害了自己性命。毕竟他可不是先锋大军中的无名小卒,也不是无知无畏的愣头青,深知安邑主将滕霄可不是好惹的,那绝对是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是西凉军中赫赫有名的悍将猛人。怎奈先锋大军孙策遣他前来叫阵,军令难违,他虽知滕霄的虎威,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前来搦战叫阵。
说起来,此人在先锋大军中颇有来头,地位不低,他就是袁绍任命的讨贼中郎将,白波军第四号人物胡才。白波军中排在他前面的三人,分别是:韩暹、杨奉和李乐。
在胡才身后百步开外,近五万先锋大军早已列阵以待。三万白波军一分为二,护持在孙策本部一万六千余扬州兵的两侧,是为左右两翼;左翼一万两千人马由白波军大头领韩暹坐镇阵前,右翼两万兵马由杨奉和李乐二人统领。
这三位白波军头领所率之兵马其实就是他们本部人马,论资排辈,杨奉在黄巾军的身份地位还在韩暹之上,奈何近年来韩暹所部兵马大涨,后来者居上,故而此次前来会盟韩暹做了白波军主将,而杨奉却要屈居韩暹之下。除了韩暹和杨奉,李乐和阵前搦战的胡才同样也有自己的数千人马,实力稍弱,不得不屈居人后,起初受韩暹统领,现在还要听候孙策调遣。这些啸聚山林的山寨头领,如今为了谋取功名前程,不得不听从盟主袁绍统一号令,悉数调到孙策帐下听用,其中滋味如何,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东垣城南门城楼上,正如关前叫阵的胡才所料,站在一众将领正中的魁梧将军就是滕霄。
“岂有此理!小小白波贼竟敢如此嚣张狂妄,末将请令出战,恳请统领应允!”眼见胡才在城下大肆叫嚣,东垣城守将王方气得脸颊涨红,怒不可遏,悍然请缨出战。
滕霄冷眼俯视着城下的白波头领胡才,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屑之色。看到王方主动请战,他咧嘴淡然一笑,摆手说道:“王方将军不必动怒,稍安勿躁,孙策小贼气焰正盛,挟大胜之势率军前来搦战,兵锋强劲。正好,眼下时辰尚早,秋风大好,让他们好好吹吹北风,清醒一下头脑。本将接到的主公军令是将诸侯盟军挡在东垣城外半个月,如今已经过去十天,接下来我等务必确保五天内城池不失。所以,我们据城而守,时间充足,不必急于出战。呵呵呵!”
“可是贼将如此肆无忌惮地关前叫骂,难道我等还要忍耐下去吗?”王方神情不忿地接声问道。
站在王方身旁的郭猛点头附和道:“王方将军所言不错。区区白波贼而已,此前我等不屑于出兵剿灭他们,没想到他们现在一个个都成精了,敢在我等面前如此嚣张!现在想起来,主公实在太过仁慈,若是早先准许我等出兵剿贼,休说区区数万白波贼,就算再多一倍,我安邑大军也能将其扫灭干净。倘若早些出兵,岂有今日之事?”
“郭猛将军慎言!你这是埋怨主公吗?果真如此,休怪本将不讲情面!”滕霄神色不悦地厉声训斥道。
“呃!末将不敢,绝对没有埋怨主公之意,请统领明鉴!”郭猛闻声大惊,方知自己一时冲动,竟然妄论主公是非,此乃大不敬之罪。惊醒之后,他当即跪拜请罪。
别看郭猛是李利的发小,且又是郭汜的亲侄子,但在滕霄面前,这些衣带关系根本不算什么。即使郭汜站在面前,滕霄照样处罚郭猛,而郭汜绝对不敢多说一句话。
时下西凉军有五位统兵大将,周瑜后来者居上,位居第一位,紧随其后的就是滕霄和徐荣,其次是波才,排在最后的才是郭汜。就算是声名鹊起的周瑜见到滕霄,也得揖手施礼,尊称他一声“将军”,何况是郭汜、郭猛叔侄二人?
“哼!主公视你为兄弟,希望你善加珍惜这份尊荣,若是再让我听到你妄议主公,必定严惩不殆!”滕霄满脸肃然地沉声道。
郭猛应声俯首道:“末将谨遵统领教诲,一定谨记于心!”
随即,看到滕霄摆手示意起身,郭猛一脸后怕地缓缓站起来,低声道:“末将一时激愤,言语不当,请统领谅解。不过王方将军所言不无道理,孙策大军连日来攻城拔寨,十天内夺我十座城寨,而我等却是始终不曾出兵迎战。若是任由孙策大军继续狂妄下去,而我军却避而不战,时间一长,势必影响士气,于战不利。因此,末将仍然主张出城迎战,一战打掉孙策小儿的嚣张气焰,灭掉其先锋大军。眼下他们只有不到五万人马而已,而我东垣城内却有四万大军,其中两万武威营战骑,灭掉孙策前军易如反掌!”
第626章关东风云战河东(二)
“本将可曾说过据守不战?”
滕霄沉吟一声,扭头看着城下放声叫嚣的胡才,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既而对王方说道:“一个时辰后,也就是我军午饭过后,本将准许你出城应战。届时本将亲自为你擂鼓助阵,助你旗开得胜,斩将立功!”
“多谢统领,末将领命!”王方欣然拜道。
滕霄轻轻点头,俯视城下孙策大军,沉声道:“这个孙策此番确实是大出风头,十日内进军数百里,一鼓作气攻占我军十座城寨,声名大噪。
主公曾言,此人之所以率部前来会盟,其初衷就是扬名立威,现在看来主公说的一点没错。近日来让这厮出尽风头,赚足了名声,没想到他还不满足,还想趁胜攻打我东垣城,真是自不量力!”
滕霄这番话让站在他身边的一众将领暗暗称奇,副统领铁箫诧异道:“统领言外之意是,主公有意成全孙策扬名,这怎么可能?我军收缩兵力,自然要让出一些城池和营寨,如此以来,即便孙策不取,也会被诸侯盟军中其他将领所取。只是末将一直想不明白,统领为何要在舍弃的城寨中留下一些郡兵继续留守,难道这就是为了成全孙策扬名立威吗?倘若如此,末将认为此举实在不妥,平白折损几千郡兵,不值得。”
安邑主将,武威营统领滕霄极有威严,在一众手下将领面前经常不苟言笑,然而他却十分器重铁箫,常常对其另眼相待。
此刻也不例外,待铁箫说完话后,滕霄微笑道:“铁箫将军见识不凡,一语道破玄机。旬日前。盟军兵锋正盛,我等自然要避其锋芒,放弃一些无关紧要的城寨,这就是主公所说的把伸出去的拳头再收回来。这些舍弃的城寨中大多数百姓都转移到安全郡县暂时安置,无论盟军之中谁来担任先锋将军,这些城寨和功劳都是唾手可得。然而正是因为孙策领军,我才会故意留下一部分军纪散漫的散兵游勇留守城寨,继而留给孙策建立战功。
十座城寨呀,这份功劳可不小,可谓是战功赫赫。战绩彪炳,足够孙策扬名立万了!只可惜他似乎并不领情,贪心不足地还想趁胜攻取我东垣城,或许他当真把我西凉军当成泥捏的摆设,认为我等软弱可欺!战事进行到现在。我等已是退无可退,忍无可忍之时便无需再忍。是时候给孙策小儿当头一棒了。让他见识见识我西凉军的厉害!”
“啊!”众将闻言大惊,铁箫满脸不解地问道:“原来这还真是统领有意为之啊,可这是为什么?我等与孙策素未谋面,是敌非友,凭什么要送给他这么大的人情呢?难不成主公想招降孙策?”
“招降孙策?呵呵呵!”滕霄沉吟一声,笑道:“非也。主公从未想过招降孙策。之所以送给他这么贵重的大礼,实则另有目的。反正我们舍弃的城池和营寨,给谁不是给呀,稍加利用一下。送给孙策做个人情,岂不更好!不过这份人情早晚都是要还的,孙策不领情也不打紧,自会有人担下这份人情,而主公的真正用意就在于此。”
说到这里,滕霄收起笑容,满脸肃然地沉声道:“今日我将此事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主公麾下亲信将领。切记,此事听过便罢,日后务必守口如瓶,不得向任何人透漏半个字,否则休怪滕某翻脸无情!”
“诺!”众将齐声应道。
“嗯,如此便好。公明留下继续守城,其他人随我回府歇息,待吃过午饭后,我等再与孙策小儿一决高下!”说罢话后,滕霄大步离开城楼,一众将领紧随其后快步走下城楼,径直前往城守府。
“贼将滕霄听着,速速开城乞降,否则定叫尔死无葬身、、、、、、”
眼看城头上的一众西凉将领疾步下城,正在关前骂阵的胡才突然噤声,生生将嘴边的话咽回去,噎得脸红脖子粗,额头上溢出豆大的冷汗。这一霎那,他以为滕霄不堪辱骂,这是要下城出战哪!
霎时,胡才吓出一身冷汗,后脊梁骨凉飕飕的,简直就是吓破了胆。或许孙策等人并不知道滕霄有多厉害,但白波贼谁不知道滕云龙的威名。自从滕霄率领武威营进驻河东郡后,白波贼几乎没敢踏入河东郡半步,因为进入河东劫掠的白波贼都死了,一个活口都没有啊!因此,两年间,白波贼敢抢河内张扬,也敢伙同黑山贼劫掠冀州赵郡、常山等郡县,就是不敢踏入河东地界半步,生怕有去无回,丢掉小命。
与此同时,白波贼都知道滕霄是西凉李利麾下第一大将,执掌李利起家部队武威营,奉命驻守安邑以来,河南大营主将徐荣也在滕霄之下,平时听从滕霄的调遣。故而,驻守司隶的西凉军主将其实就是滕霄,包括函谷关守军在内,他手握十万雄兵,震慑得中原诸侯不敢捋其锋芒,没有谁敢于袭扰司隶边境。
若是以前,胡才即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大肆辱骂滕霄,更不可能有机会在西凉军面前叫嚣骂阵,此次却是有数十万盟军在后面撑腰,他才敢壮着胆子出阵搦战。
然而,此刻看到滕霄带着一众将领下楼,胡才当真吓坏了,刚才还挺利索的舌头骤然失声,嘴角抽搐,牙关惊颤,不停地生噎唾沫。惊骇莫名之际,他扭头看向身后军阵前的先锋主将孙策,希望孙策能大发慈悲唤他返回军阵。
城下三百步开外,孙策勒马阵前,神色平静地微微仰头望着城头上的西凉守军,不时浓眉微皱,似有所思。
“少主,看来你昨夜说得没错。驻守东垣城的守城将士绝非我们之前遇到的郡兵可比,一个个膀大腰圆、身材壮硕,一看就知道这些兵士都是彪悍勇猛之辈,战力不俗。”程普勒马驻足在孙策左边,眺望城楼上的情形,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程普赫然看到一名身着将军铠甲的西凉将领摆手离开城楼,顿时他急声道:“这、、、难道西凉军要开城出战?”
孙策闻声微微摇头,沉声道:“不,西凉军不是要出战,而是要回城歇息。”
其实孙策知道程普在担心什么,倘若城内的西凉军开城出战,自己手中将近五万兵马未必能够稳胜东垣守军,胜负难料,甚至还有可能落败。
据哨骑探报,东垣城内驻扎着三四万西凉军,其中战骑就有两万之众,而且是西凉军中战斗力颇为强悍的武威营战骑。相比之下,孙策帐下五万兵马之中拢共不到一万战骑,而他本部兵马中只有两千五百战骑,剩下数千战骑都是白波贼的骑兵。而白波战骑也是东拼西凑混编而成,说是骑兵,其实就是有匹座骑而已,装备极差,缺乏训练,更谈不上配合,战力有限,远不及西凉铁骑骁勇善战。
其实不光白波贼的骑兵如此,眼下各镇诸侯手下的骑兵,装备都很差,西凉军也是如此。如今天下纷乱,各镇诸侯所占据的地盘都很有限,即使钱粮充足的诸侯也是相对于粮草紧缺的诸侯而言的,实际上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富裕殷实。地盘不大,就意味着资源有限,根本没有充足的财力和物力用来打造大量的精良军械。眼下各路诸侯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大肆扩充兵马数量,疯狂扩张地盘,钱粮缺口巨大,哪有闲钱打造装备。
更何况,眼下整个天下的形势就是十抽其一,就是说十个人里面就有一个兵士;换言之,不论男女老幼,九个人供养一个兵士。这还算是体恤百姓的诸侯,有些诸侯手下的兵马与辖下人口总数根本不成正比,远远达不到十抽其一的程度,七抽其一、六抽其一的现象不在少数。如此穷兵黩武的大肆招募兵马并不是个例,而是普遍现象,天下各路诸侯都一样。因此,像人口众多的冀州、荆州和益州等州郡,占据这几个州郡的诸侯并没有将兵马扩充到极致,相对来说就显得非常富庶,钱粮充足,潜力巨大。
此时此刻,别看孙策率领的先锋大军兵力超过东垣守军,但真要是两军正面对战,谁胜谁败犹未可知。
“少主,胡才似乎有些胆怯,不时回头张望,似有返回军阵之意。”正当孙策怔怔失神之际,右手边的黄盖低声提醒道。
“哦?他想退回军阵?”孙策闻声愕然,既而冷眼看向阵前的胡才,果然看到胡才一脸祈求之色,额头上满是冷汗。
眼见于此,孙策浓眉横起,怒声道:“滕霄只是下楼而已,就把他吓成这样,废物,胆小如鼠!他惧怕滕霄,想退回本阵,做梦去吧!传令,让他继续叫阵,什么时候西凉军出城迎战了,他才能回来,否则就一直叫骂下去!”
“这、、、不妥吧?胡才毕竟是白波贼第四号人物,手下也有数千人马,万一把他逼得狗急跳墙怎么办?”程普神色犹豫地提醒道。
孙策双眸微睁,冷笑道:“不必担忧,我料定他不敢抗令。倘若他敢私自跑回本阵,立刻执行军法,就地射杀!”
弟627章关东风云战河东(三)
时至正午,太阳终于露出笑脸,将温暖洒向人间。
只可惜这点光和热仍是不敌北风,寒冷依旧,寒风还是大地主宰。
嗵嗵嗵!
酒足饭饱的滕霄等人不急不缓登上城头,再次站在城楼上俯视城下的孙策大军。
只见关前叫阵的胡才嗓子都喊哑了,却依然留在阵前有气无力地喊话,不过脸上的神情和喊话语气再不复先前的嚣张狂妄,犹如霜打的枯叶,神情萎靡,无精打采。
“这厮倒是很顽固,足足叫骂两个时辰,竟然还有力气叫阵。看来诸侯盟军也不是铁板一块,孙策小儿如此作为,却是有些不近人情,逼人太甚啊!”滕霄若有所思的沉吟道。
“确如统领所言。”负责守城的“公明”将领接声禀报道:“此前胡才曾想退回本阵,却不想非但没有得到孙策首肯,反而被孙策训斥一番,因此胡才不得不继续留在关前叫阵。”
“嗯。”滕霄轻轻点头,冷笑道:“孙策年轻气盛,又有连克十城之显赫战绩,自然不会将区区白波贼头领放在眼里,甚至我们在他眼里都不算什么。晾了他们一个上午,想必他们也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语气稍顿,滕霄虎目微眯,沉声道:“连日来,我等一直避而不战,据城死守,这并不是怯战,也不是懦弱,而是一种战术策略!奉主公军令,我等必须守住东垣城五日,只可多不可少,否则就是我等无能。因此,出城迎战可以,却不能全军出动。必须留下足够兵力守城,无论如何东垣城不允许丝毫闪失。王方何在?”
显然,滕霄已经决定应战,准备派遣王方出战阵前叫骂的敌将。
“这、、、禀统领,午饭过后,王方将军就前往城门等候将令出战!”郭猛稍作迟疑后,恭声应道。
“呃!”滕霄闻言错愕,既而眉头微皱,颔首道:“王方将军倒是个急性子,片刻都不耽误。不过本将有言在先,准许他出战。既然如此,就命他率领三千兵马出城迎战,试探一下敌军战将的实力。”
“诺,末将立即传令!”郭猛欣然应声。当即离开城楼,疾行十余步后。站在城头挥手示意城门口等候已久的王方出战。
就在郭猛传令之际。滕霄眼底闪过一丝忧色,眉头微皱,似乎有些放心不下。
看到滕霄神色有异,铁箫低声道:“王方将军久经战阵,武艺不俗,先前跟随司徒李傕征战沙场多年。应该不会失手。”
滕霄神色稍缓,轻轻点头说道:“这些我都知道。王方跟随司徒和主公征战多年,屡立战功,深得主公信任。老成持重,在军中也算是一员资历颇深的老将。但是,此次他为何如此急于出战?这与他之前的沉稳持重大不相符,有些反常啊!”
说到这里,滕霄抬手招来守将,吩咐道:“公明随军出城,为王方将军掠阵,以防不测。”
“诺,末将遵命!”唤作“公明”的守将躬身领命,当即转身离去。
目送守将离开,铁箫笑声说道:“这位公明将军看着眼生,似是统领新近招到帐下的将领。不过看得出来,统领很器重他,难道他的武艺比王方将军更胜一筹?”
滕霄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一点没错。六个月前,我巡视东垣城时无意中看到他训练士卒,颇有章法,甚是难得。随即将其唤来考校一番,发现他武艺高强,与我相比,也不过是稍逊半筹。随之提拔他为校尉,东垣城副将,辅佐王方驻守东垣城。此番我想将此人举荐给主公,是以有关他的姓名、来历暂时保密,等见到主公后,再正式将他引见给诸位。呵呵呵!”
“哦?原来统领此次想当一回伯乐,呵呵呵!”铁箫神情诧异地笑呵呵说道,而他身边的一众将领也是纷纷笑声附和。
诚然,众将之前从未见到滕霄如此赏识一个人,这是第一次,而且还是直接向主公李利举荐,如此郑重其事之举,着实令众将颇感意外。
“城上贼军听着,你胡爷爷就站在这里,尔等又奈我何!有胆出来与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看到滕霄等人再次走上城头,原本有气无力的胡才骤然来了精神,再次大声喊话。
此刻他真心希望滕霄能够出城迎战,只有西凉军出战,他才能退回本阵,否则就要一直这么喊下去。整整两个时辰哪,喊得他口干舌燥,嘴唇干裂;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他半条命都要丢在这里,而他也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关前叫阵而重伤的将领。
此外,胡才每次喊话都在心里暗暗诅咒孙策,以至于他把咒骂孙策当成阵前叫骂的动力,鼓励自己坚持下去,直到西凉军出战为止。毫不夸张地说,如果不是他自知不敌孙策,被孙策逼到这步田地,他一定反戈一击,斩杀孙策,以泄心头之恨。
可惜这种念头只能想想,聊以自慰而已。其实他早就见识过孙策的厉害,别看孙策打不过吕布,但是能在吕布手下撑过三十个回合的武将,当世之中屈指可数。因此,即使三个胡才一起上也不够孙策塞牙缝的。
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啊!
接到孙策严令的胡才,即使百般不愿、满腹牢骚,却仍旧不得不勒马阵前叫骂,除此别无它法。
“吱吱吱!”
正当胡才破口大骂之际,但见紧紧关闭了一个上午的南门骤然发出一声脆响,旋即迅速打开。当城门开启的一瞬间,胡才赫然看见一骑快马飞奔而出,直奔自己袭来。
霎时,胡才不知该喜还是忧,脑袋发懵,张大嘴巴直勾勾看着徐徐大开的城门,怔怔失神,看傻了。
哒哒哒!
“贼将胡才休得猖狂,某王方前来战你,受死吧!”
策马疾奔之中,王方跃马扬枪,直至距离胡才不到五十步时,才厉声大喝报出名号。
显然,王方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深知阵前挑战的规矩,即使急于斩杀胡才,却仍然不忘通报姓名。
“呃!”厉喝声传进胡才耳朵里的一刹那,他愕然惊醒,当即手忙脚乱地勒马转身,试图逃回本阵。这一刻,他根本没想过策马挥刀迎战,而是本能地选择保全性命,手提缰绳掉头就跑。
“贼将休走,拿命来!杀!”
正当胡才掉转马身的一瞬间,飞奔而来的王方怒声暴喝,继而手中长枪突刺,快如闪电般直指胡才后背刺去。
“噗啊!”
随着一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响起,刚刚甩手策马奔出两步的胡才被王方疾奔追上,长枪顺势袭来。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夹杂在寒风之中极其隐蔽,但经历过无数次厮杀的胡才还是能够清晰感知到来自后背的枪锋寒芒。顿时他身体一歪,双腿夹紧马腹,试图躲过这致命的一击。可惜他终究还是慢了半拍,没能躲过背后的长枪突刺,避开了后背,却被长枪刺中后腰,痛得他失声惨叫。
然而胡才却在重伤的一瞬间反手一刀,向身侧的王方挥砍而去。与此同时,他咬紧牙关,单手死死抱住马颈,趴在马背上,扭头单手持刀与王方厮杀。
这一幕看似简单,实则极为不易。胡才没被王方一枪挑落马下就足见其剽悍的秉性,而重伤之下还能挥刀反击,就是他常年厮杀的本能反应,临阵应变能力不弱。可惜他惟独欠缺一颗无惧无畏之心,根本没有拼死一战的勇气。眼见王方打马追杀上来,被刺中一枪之后,他还想着逃走,试图反手一刀将王方逼退,继而趁机逃回本阵。
“铛!”王方挥枪震开胡才的战刀,长枪顺势一荡,枪锋陡转,继而奋力一刺,生生刺进胡才右侧肩胛。随即王方双手持枪用力一挑,将一心想着逃命的胡才挑落马下。
“啊孙策害我,你不得好死!”
当胡才飞身落马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一道寒光直奔颈项破空袭来,瞬间划破他的后颈。霎时,胡才发出一声凄厉惨叫,然而他说出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厉声咒骂孙策。旋即,他那饱含无尽怨恨的眼睛亲眼看到自己的头颅与身体分离,飞向高空,瞬息后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嘭砰!”
随着一重一轻两声落地声响飘散在寒风中,胡才的尸身和首级先后落地,清清楚楚地呈现在孙策大军面前。
“二弟呀,你死的好惨哪,身首异处啊!”这声哀嚎不是一个人的,而是三人异口同声之下的哭丧声。
不言而喻,痛声哀嚎的三人正是韩暹、杨奉和李乐。然而令人诧异的是,他们三人面色悲切,痛声哀嚎,却没有一个人打马出阵给胡才报仇,自然也没有人给胡才收尸了。
如此悲怆的哭丧声,当真让人见之同悲,闻之伤神,但勒马阵前的孙策却留意到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失声痛哭中,三双泪眼汪汪眼睛始终盯着原本胡才手下的六千兵马。
第628章关东风云战河东(四)
“骠骑大将军麾下,东垣守将王方在此,尔等谁敢与我一战?”
一个回合挑落白波首领胡才之后,王方并未提着胡才首级退到城下,反而跃马阵前,怒喝叫阵。
孙策军阵前,眼见王方勒马扬枪叫阵挑战,白波军三位头领掩面抹泪,眼角余光却留意着远在百步开外的对方的举动。
此战,韩暹位于大军左翼,而杨奉和李乐二人则在大军右翼,中间相隔百余步,孙策所部立于他们中间。相隔百步隔空相望,三位白波军首领的目光先后相遇,既而迅速挪开,随后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孙策和他身边的四员老将身上。
显然,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是打定主意不出战,却希望孙策及其麾下的四员老将能够应战出阵。只要孙策主臣五人之中有一人出战,想必就能打败王方,鼓舞全军士气,重振军威。
这绝对不是凭空臆断,而是事实俱在。
在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眼里,孙策身手如何,他们此前并不知道,但盟军校场一战,孙策能与吕布厮斗三十个回合而不败,凭此足可说明一切。至于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四人么,早在陈留会盟之中孙坚带领四员亲信将领一路高歌猛进,势如破竹,随之程普四人与孙坚一起成名。如今孙坚早已身死多时,但程普四人久经沙场却能比孙坚活得长久,足见此四人勇猛不凡。
因此,三位白波军头领认定程普四人同样是勇猛过人之辈,定能打败王方。至于他们自己吗,在会盟之前白波军四位头领虽是同出一脉,都是黄巾余孽。却彼此间水火不容,巴不得吞并对方,壮大自己;如果他们自身武艺超过胡才的话,断然不会容忍胡才活到现在。所以,他们四位头领的武艺原本就是不相上下,否则白波贼早就融为一军,根本用不着联合起来参加会盟。
“尔等要战便战,不战则退!而今不战不退,意欲何为?”阵前,王方等待良久。却仍然不见孙策大军中有人出战,当即厉声暴喝道。
嗒嗒嗒!
再次听到王方叫阵,韩暹策马走向中军,右翼的杨奉和李乐二人同样策马而出,向孙策走来。
三位白波军头领这个时候又不约而同地联合到一起。韩暹策马走到孙策身前,恭声道:“孙将军。如今敌将正在阵前叫骂。还请将军速做决断!”
孙策眯着眼睛看着韩暹三人,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之色,沉声道:“听闻白波军四位头领情同兄弟,如今你们的弟弟都被敌将杀死了,难道你们就不想替他报仇吗?我在等你们替胡才报仇,毕竟杀弟之仇岂能假手于人?我说得没错吧?”
“这、、、!”韩暹三人闻言愕然。既而纷纷色变,脸颊不由得阵阵发烫,面红耳赤。
迟疑片刻后,韩暹满脸愧色地低声道:“让孙将军见笑了。实不相瞒。我等兄弟四人身手相当,谁也强不到哪儿去。眼下胡才兄弟已经惨死在王方手里,我等即使想要替他报仇,只怕也不是王方的对手。因此,我等只能退而求其次,善待胡才兄弟的妻儿老小,妥善处理他的后事,略尽人事而已。至于报仇之事,我等确实是有心无力,如之奈何?”
“哦?原来是这样。”孙策佯作错愕地微微颔首,既而摆手道:“既如此,你们且退回本阵,好生领兵。阵前搦战之事就不劳三位首领费心了,我自有计较,去吧。”
“多谢将军,我等告退。”韩暹三人相视一眼,随即拱手施礼,各自勒马转身返回本阵。
“哼!什么东西?这些白波贼真是毫无信义可言,此前他们经常聚在一起称兄道弟,如今却是如此不堪,简直让人齿冷!”待韩暹三人走后,黄盖满脸鄙夷地冷哼道。
孙策微微摇头,沉声道:“他们本就是黄巾余孽,这些年盘踞在白波谷周围的山林之中,彼此争斗厮杀不止,此次会盟也是被袁绍提供的钱粮所吸引,因此才会走到一起。他们联合成军只是权宜之计,并非真心结交,背地里仍是勾心斗角,彼此仇视。现在胡才死了,他们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如何瓜分胡才留下的数千兵马和胡才营寨中的财物,其它的事情根本不关心。这是一群惟利是图的家伙,情义和道义对于他们来说,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与他们这些人谈信义,无异于对牛弹琴,根本毫无用处。要想真正让他们心服口服、不敢再生异心,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让他们担心受怕,无时无刻不感到恐惧;如此在性命攸关之时,他们才会为我所用。不过这样无信无义之徒,我孙策不屑与之为伍,也看不上这种废物!”
说到这里,孙策兴致缺缺地话锋陡转:“好了,这些人的生死与我等无关,让他们自生自灭吧。眼下还是战事要紧,你们为我掠阵,待我前去应战,砍下王方首级!”
“且慢!”不等孙策提缰出阵,程普立即伸手制止,急声道:“少主身份何等尊贵,岂能与王方这等无名之辈交战,他还不配!少主姑且在此安坐,待末将前去斩杀王方,重振军威!”
“嗯,也好。”孙策稍稍迟疑,既而点头道:“如此有劳程叔出阵跑一趟,务必取下王方首级,让李贼麾下将领见识见识程叔的厉害!”
“诺,末将遵命!”程普拱手应声,既而打马提缰,单手倒提战刀,跃马出阵,直奔王方而去。
“驾贼将王方休得叫嚣,某程普程德谋前来会你!”
与王方一样,跃马提刀出阵的程普,一边策马疾奔冲向王方,一边扬声通报名号。
这个时代的武将大都如此。阵前厮斗之中,但凡有头有脸的将领都会提前报上字号,以示自己光明磊落。绝对不会不宣而战,以免胜之不武,有损自身声誉。现年三十多岁的王方,与程普年龄相当,两人都是久经战阵的沙场宿将,同样也是颇有名气的将领,唯一不同之处就是隶属不同阵营,是敌非友。
“程普?”阵前挑战的王方,闻言微怔,既而眉头一扬。厉声道:“原来你就是程普!来得正好,昔日白马一战,某家未能与你一较高下,今日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说话之际,王方手持长枪。提缰纵马疾驰而出,迎面与程普对冲而来。
“锵、锵、锵!”
策马对冲的王方、程普二人瞬息相遇。一杆长约一丈二的长枪与程普手中丈五战刀凌空相撞。霎时。王方持枪突刺,寒光凛凛的枪锋连续伸缩点刺,快如蛇芯;程普手中战刀亦是不弱分毫,挥砍横劈,凶猛如虎。乍一交手,两人便是迅猛对攻。长枪与战刀连连碰击,身形闪躲迅疾如风,攻防转手互不相让。
两马错身而过,第一合交手结束。双方谁也没有占到便宜,看似旗鼓相当,实则他们各自已经试探出对方的实力虚实,心中已有计较。
“嗒嗒嗒!”
迅速回马再战。再次策马对冲的两人却是再不留手,一招一式都是全力施为,攻势凶悍,势大力沉,企图一击将对方斩落马下。然而两人都不是庸手,无论是身手武艺、兵器战技,还是御马骑术、厮杀经验,双方都十分娴熟,皆是上等之姿,且都有不下于一流高手的战力。是以双方谁都别想几个回合内打败对方或是斩杀对手,不管是谁想取胜,都必须施展出超过对手一筹的勇武和魄力,否则很难速胜。
“铛铛铛哒哒哒!”
战马来回交错,兵器凌空碰击,碰击声大作,剧烈交锋。人来马往间,十多个回合转眼即过,但厮斗双方却仍旧僵持不下,谁也奈何不得谁,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嗵嗵嗵!”城楼观战的滕霄等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阵沉重急促的脚步声,这让全神贯注俯视观战的滕霄、铁箫、许定和郭猛等将领骤然惊醒,当即扭头向身后望去。
“呃主公?”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时隔几天而已,难道你们都不认识我李利了?呵呵呵!”
在滕霄等人满脸错愕惊诧的注视下,李利大步走上城头,笑容可掬地朗声笑道。紧随其后而来的还有右军师郭嘉、金猊卫统领李挚,龙骧营统领马超、马岱和马铁兄弟,陷阵营统领高顺、副统领胡峥、桓全,以及滕霄帐下校尉眭固、何仪等将领,一共二十多个文臣武将。
“我等拜见主公,见过军师、诸位将军!”当即滕霄疾步上前,带领一众将领躬身施礼,并与李利身后众人见礼。
李利笑呵呵地扶起滕霄,抬手示意众将起身,笑道:“此次让云龙和诸位受委屈了,据城死守,避而不战,眼睁睁看着十余座城池营寨被敌军所夺,实在令人憋气,感觉很窝囊。我说得没错吧?呵呵呵!”
“这、、、主公明鉴。”滕霄闻声愕然,随之坦言道:“确如主公所言。十日之内丢掉南面五县之地,先后丢失十余座城寨,几乎将大半个河东郡都拱手送给敌军。此举着实窝囊,对士气影响很大,令我等深感耻辱,这几日末将和众将领都憋着一口恶气,不吐不快。因此,今日孙策大军关前挑战,末将晾了他们一个上午,刚刚派遣王方将军出城迎战。”
“嗯,刚才我也看到了阵前斩将的一幕,干得漂亮!”李利微笑颔首,接声道:“我还以为阵前出战的我军将领是你们当中一人呢,不成想竟是王方,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
说到这里,李利剑眉微微跳动,敛起笑容,正色道:“王方和李蒙二人都是我军资历颇深的将领,自南郊之战后就很少出战,一直在后方驻守城池。王方武艺不错,性格沉稳,却略显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此次他率先出战却是与以往的处事风格迥然不同,颇为反常,不知云龙可曾想到此节?”
“主公所言甚是。末将刚才还与众将说起此事。王方将军今天确实有些反常,求战心切,与之前判若两人。”滕霄点头应声道。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变,走到箭垛前俯视城下的阵前厮斗,沉声道:“也罢,既然王方执意如此,那就这样吧。”
说完话后,李利再不多言,手扶城头箭垛。双眸微眯看向孙策军阵,继而将目光停留在驻马阵前的孙策身上,身形一动不动地眺望良久,似有所思。
眼见主公凝目沉思,滕霄挥手示意众将噤声。随之抬手示意军师郭嘉、李挚、马超和高顺等统领主将移步城头,站在李利身旁两侧近前观战。
万众注目之下。但见阵前对战的王方和程普二人激战正酣。双方你来我往地剧烈厮杀,至今已厮杀三十多个回合,却仍旧胜负未分,局势不明。
看到王方如此勇猛,城头上观战的一众西凉将领颇为振奋,脸上挂着一丝笑容。眼神中皮有些心驰神往之情。显然,王方乍一出战便斩将立功,可谓是旗开得胜,而今已是第二阵。不管此阵胜负如何,他已经立下战功,战后主公李利必有重赏。这让两年没有战事的观战众将颇为羡慕,因为他们同样等待已久,可惜被王方抢先出战,拔得头筹。
身为武将,只要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每逢战事定然不落人后,这才是一支真正强大的军队。倘若将领怯战,将士们必定畏惧不前,此等羸弱不堪的军队焉有取胜之理?
就在众将若有所思之际,站在滕霄身边的马超忽然出声说道:“不好,王方将军有危险,速令掠阵将领出阵救援!”
“呃,公明就在城下掠阵,应该来得及!”滕霄惊愕应声。显然,他也看出王方处境不妙,却还不至于危及性命。然而马超出声示警后,他赫然发现王方大意之下误中程普的算计,已然危在旦夕,性命堪忧。
“铛!”就在滕霄话音未落的一瞬间,距离城楼百步开外的阵前战场上,跃马扬枪的王方挥枪震开程普手中战刀,继而长枪突刺直挑,寒光凛凛的枪锋堪堪贴着程普的左臂擦肩而过,一枪刺空。恰在此时,佯作不敌的程普侧身歪倒在马背上,被王方震开的战刀咻然而起,直奔王方举枪突刺的右臂提砍而去。
“噗!”
霎时,一声低沉的锐器破体声响中,但见刀锋寒光一闪,瞬即没入王方右上侧胸膛。中刀的一瞬,一枪刺空的王方失声痛呼,然而惨叫之中他却没有翻身落马,而是左手抓住刀背,右手长枪甩手一击,濒死反扑。
“啊!”凄厉惨叫声中,王方被程普一刀斩落马下,右侧胸膛生生被战刀刨开。而王方濒死一击,长枪斜刺程普左腹,扎进数寸,险些将左腹洞穿。以至于王方惨叫落马之际,程普同样吃痛惨叫,但他死死攥住缰绳,伏在马背上并未就此落马。
“嘭!”砰然落地后,王方呕血不止,并未立即死去,而是挣扎扭头望向城头,双眸黯淡,满是绝望的眼神中竟然夹杂着几分忏悔与欣慰,似是死得其所,心愿足矣。
同样遭受重创的程普,左腹伤势严重,一个血淋淋的伤口鲜血喷涌,观之触目心惊,令人不忍正视。所幸伤口位置偏外侧,伤口虽大,却并未刺中要害,不然的话,或许他还会死在王放前面。
刚刚程普砍中王方的那一刀,胜在出其不意、速度迅疾如风,但力道并不大。因此,战刀破开王方胸膛的一瞬间,刀锋被卡在胸骨之中,拖泥带水,从而给王方留下濒死反扑之机。而程普一刀建功之际,未免有些欣喜过望,心神稍稍放松的一瞬间却乐极生悲,被王方反扑一击,刺中左腹外侧,遭受重创。
这一幕可谓是一波三折,剧变连发。程普诈败赚王方,却在得手的一刹那稍稍懈怠,旋即被王方趁机濒死反击。待两马错身而过,王方落马,程普重伤,谁也没能全身而退,俨然是两败俱伤之局。
“恶贼受死!”伏在马背上的程普,重伤之下凶性大发,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逃回本阵,反而勒马转身,试图回马再给王方补上一刀,斩其首级以竟全功。
“哒哒哒!”
“住手!老贼休得放肆,吃某一斧!”正当程普回马扬刀企图斩下王方首级之际,但见城门前的西凉军阵中突然冲出一骑快马,马蹄声迅疾如雷,数息便奔至阵前,凶猛如虎,直奔程普冲杀而来。
霎时,程普闻声回头,手中战刀却想趁着来人营救不及之际砍下王方头颅。不承想,战刀逼近王方的一刹那,一声尖锐的锐器破空声呼啸而至,瞬间荡开程普的战刀,继而呼啸声再起,杀气凛凛的斧刃直逼程普右臂横劈而至。
第629章关东风云战河东(五)5/5
手中战刀被敌将震开的一瞬间,程普脸色大变,持刀的右手虎口猝然崩裂,整个右臂阵阵麻痹,战刀险些脱手飞出。待他强忍手掌剧痛死死握住刀柄之际,又见一柄长杆大斧斜劈而至,企图将他连人带马一斧毙命。
电光火石间,程普再也顾不得斩杀躺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王方,左手捂住左腹外侧的伤口,右手挥刀抵挡。与此同时,他双腿夹紧马腹,驱使战马撒腿狂奔,试图逃回本阵。
“铛!”
砰然巨响声中,程普手中战刀被巨力震飞,而他则在巨力传来的一瞬间当机立断,及时撒手。旋即,当战刀被敌将一斧震飞之际,他趴在马背上踢马飞奔,直奔己方阵前逃去。
“贼将好生无耻,竟敢阵前偷袭,不宣而战,待某黄盖取尔项上人头!”
就在程普险之又险地丢下战刀逃命的同时,孙策大军阵前窜出两匹战马,其中一人动作稍快,领先打马出阵,厉声暴喝。此人正是孙策手下大将黄盖黄公覆,而紧随其后出阵之人便是善使双锏的大将韩当。
显然,作为同生共死多年的老兄弟,眼看程普遇险,黄盖和韩当二人自然不会见死不救。恰恰相反,当他们看到西凉军阵中奔出一骑快马搭救王方之际,便立即打马出阵相救,生怕程普有所闪失。只不过他们二人距离阵前稍远,慢了片刻,被西凉将领抢得先手,非但从程普手中救得王方,反而震落程普手中兵器,迫使程普仓皇而逃。
震落程普战刀的西凉将领正是东垣城副将、典军校尉“公明”,他受命带领三千兵马为阵前挑战的王方掠阵。同时肩负保护王方安全的重担。是以,当王方大意之下被程普一刀砍中的一瞬间,他当即打马出阵,冲上阵前营救王方。可惜他终究是来晚一步,王方已遭程普毒手,虽然尚未咽气,却也回天乏术,命不久矣。
眼见王方重伤至此,“公明将军”颇为自责,当即就想斩杀程普替王方报仇。同时也是将功补过。却不料程普老奸巨猾,一击落败后虚晃一刀,继而舍弃战刀,扭头策马便逃。
“锵锵锵!”
挥斧追杀之中,他与疾奔而来的黄盖迎面相遇。既而大打出手。只见长约一丈五尺的长柄战斧与黄盖手中丈五战刀凌空相撞,横扫劈砍。瞬间连续出手。硬碰硬地对攻,互不相让。霎时,碰击声砰然大作,声震四方;火花四射,绚丽刺眼,让人看不清楚他们第一合交手中谁快谁慢。谁又占得先机,居于上风。
“咻!”一合战罢,两马错身而过,“公明将军”稍稍缓口气。下意识抖动几下微微麻痹的双臂。恰逢他稍稍放松心神之际,突然双眸怒睁,耳边传来一声微不可察的箭矢破空声,随之眼角余光瞥见一抹寒光直奔自己侧颈部袭来。
这一霎,“公明”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本能地上身侧歪,侧伏在马背上,试图避开头颈要害。
“哼!”一声咬牙冷哼声中,突如其来的暗箭没入“公明”后背肩胛,虽未刺入骨骼,却倾斜插进肩胛肌肉当中,深达数寸。吃痛之下,他愣是咬紧牙关没有痛叫出声,伏在马背上扭头向暗箭飞来的方向望去,只见紧随黄盖身后出阵的韩当仰坐在马背上,单脚张弓,单手搭箭,搭弓驰射,此刻正在收回角弓,负于背上,手持双锏向自己奔杀过来。
看到韩当受舞双锏杀来,“公明”并不惧怕,因为他从插在背上的羽箭上探知,韩当虽然膂力颇大,但与自己比起来却是颇有不及,因此其身手亦不足惧。而真正让他感到阵阵心悸、后怕不已的还是韩当脚踏弓弩驰射的惊人箭术,刚刚一箭之下,令他惊出一身冷汗,差点丢掉性命。或许是因为韩当仓促驰射,致使暗箭力道有限,继而影响速度,才给他以喘息之机,迅速闪身避开要害,以致暗箭射中后背,仅是破开皮肉,并不致命。
堪堪躲过一劫后,“公明”凶性大发,策马迎面冲向韩当,手中长柄战斧抡过头顶,虎虎生风,势大力沉地劈向韩当。而韩当不知战斧的厉害,又迫于双锏长度所限,非但没能偷袭得手,反而被“公明”后发先至,不得不撑起双锏抵挡战斧。
“锵!”砰然巨响声中,双锏夹住战斧的韩当如遭电击,双臂震颤连连,双手虎口崩裂,血流如注。随即,两股巨大力道沿着双锏灌入双臂,瞬间冲入胸腔,直接冲击脏腑;致使韩当神色大变,脸颊通红,继而脸色苍白,血气上涌,随之喉结窜动吐出一口鲜血。
“贼将看刀!”就在“公明”企图趁胜斩杀韩当的当口,黄盖回马追上来,尚未近身便厉声大喝,迫使“公明”不得不暂时舍弃韩当,挥舞战斧迎战黄盖。
通过刚才的第一合交手,“公明”已知黄盖力大过人,足可与自己硬拼较力而不逊分毫。而韩当与之相比,则要逊色半筹,是以他一合之下便将韩当震伤,战力大减。
须知战斧技法,首重力量,常常以力压人,以力破敌。其次就是气势,攻势凶猛,给敌人以强大震慑,迫使其未战先怯。最后,就是使用战斧的技法,要求灵活多变,举重若轻,如此才能将战斧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战斧是典型的重兵器,但凡使用战斧为兵器之人,必是膂力过人之辈。因此,当世之中使用战斧的武将并不多见,早年曾有一位使用战斧的武将,名曰潘凤,手持一百多斤重的开山斧,却在十合之内被华雄斩落马下。除此人之外,就很少有人使用战斧做兵器。
事有凑巧,时隔五年之后再次迎来诸侯会盟,又出现一位使用战斧的武将。
“铛铛铛!”
在黄盖和韩当二人夹击之下,“公明”手持战斧以一敌二,近百斤重的长柄大斧在他手里轻如无物。左右劈砍,凶悍如虎。只见他双臂挥舞战斧,抡成满圆,斧光流转,斧影重叠如护罩,密不透缝,毫无破绽,致使黄盖和韩当二人左右夹攻,却始终占不到半点便宜。而手持双锏的韩当几乎无法近身,空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只能起到牵制作用,而黄盖则肩负着与“公明”对攻的主攻任务。
无怪乎时下的武将大多使用长兵器,兵器的长度远远超过身高,几乎都在一丈以上,堪称超长兵器。
事实证明。在战骑对阵冲杀之中,长兵器无疑是占尽优势。厮杀时。借助战马冲刺之力。长兵器挥舞起来之后还能借助惯性,使得攻击力在原来的基础上暴增几成甚至于一倍以上的强大力量,如此以来攻击力之强大可想而知。
相比而言,短兵器在骑战之中毫无优势可言,而战骑厮杀中几乎没有多少近身厮杀的机会。因此,时下很多使用短兵器的武将大多是双手兵器。比如典韦的一对短戟、韩当手中的双锏,还有刘备使用的雌雄双股剑。
此刻,韩当手中七尺双锏无疑就是吃了短兵器的亏。面对将战斧旋转如风的“公明”,他根本无法近身。只能挥舞双锏抵挡,却始终靠近给予有效的还击。
人来马往间,“公明”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十几个回合之后,他依旧神勇凶悍,一杆长柄大斧舞得虎虎生风,致使黄盖和韩当二人无法形成有效的夹攻效果。二十个回合后,三人三骑厮杀成团,刀光斧影交织成片,碰击声大作,火星四溅,激战正酣。厮斗至今,双方虽有人数差异,但战局却是胶着不下,势均力敌,短时间内难分高下。
就在“公明”将军与黄盖、韩当二人剧烈厮杀时,城下的西凉军阵中奔出四骑快马,将浑身是血的王方抢回本阵。
东垣城,南门城楼上。
一直缄口不言的李利,微眯双眸凝望着城下的战斗,神情肃然,脸色平静如水,无波无澜。即使王方被程普砍落马下的时候,他脸上的神色也不曾改变,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般,稳若磐石,岿然不动。
“主公,王方将军怕是不行了,伤势太重,整个右侧胸膛都被刨开了,血流不止。现在他还有口气,想见主公,似是有话要说。”李利身旁左侧,郭嘉轻声说道。
“嗯,抬他上来吧。”李利微微颔首道。
郭嘉闻言后,对郭猛挥手示意,后者当即跑下城楼。
待郭猛走后,郭嘉低声对李利说道:“数月前的长安郡府兵内乱当中,王方将军虽有过错,却并非主谋,而是奉命行事,不得已而为之。不过他当面辱骂铁陀将军,私自处决三名军司马和十余名屯长之事确实做得太过,说他胆大妄为亦不为过。此番出征中原,主公将驻守长安城的两万余郡府兵全部调到前线,王方将军驻守东垣城,胡轸、杨定二位将军驻守安邑城,其意就是让他们将功折罪。如今王方求仁得仁,此前过失随着此战过后,功过相抵。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闻声后,并未转身回头,依旧盯着城下的战斗,沉默良久后,低声沉吟道:“我军将士都是铁骨铮铮的热血男儿,战场上他们是最勇敢的战士,我为有这样的战士而自豪。只可惜他们之中有一部分人总是抱着投机牟利的心思,捕风捉影,贪心不足,以至于一步踏错,酿成无法宽恕的后果。之前没有处罚他们,那是因为我李利不想让他们窝窝囊囊地死在刀斧手的刀下,即便死罪难逃也要死在战场上,死得其所!”
“嗵嗵嗵!”
当李利话音方落之际,身后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郭猛和十余名亲兵将重伤欲死的王方抬上城楼。
“主、、、主公,末将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死不足惜。今日一战,末将不求将功折罪,只求主公能够原谅我之前的过失。末将、、、知错了!”躺在木板上的王方,身上的战甲已被鲜血染红,血渍顺着木板滴在地上。看到李利的一瞬间,他苍白的脸颊上突然出现一抹潮红,满嘴是血的泣声认错。
这一句话对于别人来说或许不算什么。但对于王方而言却是无比重要。落马之后,他之所以能够强撑到现在,就是为了当面向主公李利认错,请求原谅。
一个将死之人濒死时还在忏悔,还想请求别人原谅他的过失,这在后世之人眼里简直荒诞可笑。毕竟人都要死了,是非对错已然无关紧要,一了百了,何必认错?
然而,对于一个真正有责任心、真心悔过的人来说。他自己死了不要紧,要紧的是还有妻儿老小以及自己的名誉。
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所有人必须经历的事情,也给自己的一生画上完整的句号。人生在世。为什么要生儿育女?绝对不单单是为了养老送终,而是为了自己的血脉能够传承下去。若干年后。当别人已经忘记曾经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子女还记得,逢年过节还会前去祭奠一番。这就是传承,生命的真正价值所在。
李利闻声转身,几步走到被亲兵抬着的王方面前,点头道:“功过相抵,你仍是我李利麾下的将军。不愧为西凉男儿!”
“咳、咳、咳!多谢主公,末将不能再为主公效力了,主、公、珍、重!”当王方十分艰难地说完话后,脸上的一抹红潮迅速消褪。继而缓缓闭上眼睛,噙满鲜血的嘴角微微翘起,显现出生命终结时的最后一抹笑意。
眼睁睁看着王方在自己面前死去,李利平静如水的脸颊上莫名流露出悲伤之色,深邃的双眸在这一瞬间变得模糊起来。只见他轻轻解下肩上的暗红色战袍盖在王方身上,既而仰头看着城楼横梁,声音低沉地说道:“命李玄厚葬王方将军,追封王方为忠义将军,谥号东乡侯,其妻儿老小由大将军府供养。去吧!”
“诺!”郭猛跪拜应声,随即与亲兵抬着红袍裹身的王方缓缓下楼。
“主公切莫伤心,身为武将,战死沙场是荣耀,死得其所。此前主公没有问罪于他,已是莫大的恩惠与仁慈,今日王方将军战死沙场,足可洗刷之前的一切过错。”郭嘉轻步走到李利身边,轻声劝慰道。
李利轻轻点头,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润,缓缓走到城楼前,低声摇头道:“风沙太大,吹进眼睛里,好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让诸位见笑了。”
众将闻言后,没有人应声,纷纷感动地躬身施礼,既而背身擦掉眼眶里的水雾。
在此之前,众将都不知道几个月前长安内乱的真相,只知道主公李利在扬州遇刺的消息传回长安之后,城中发生过动乱,但两天之内便宣告平息。随后,胡轸、杨定、王方和十余位西凉旧将都得到晋升,继而调离主力战营,分别派往各处城关担任守将或副将。
直到刚才,众将方知长安内乱的几天里发生过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很多将领牵涉其中。但主公李利返回长安后并未处罚这些将领,而是一如既往地委以重任,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一样。然则,正是因为李利没有处罚犯事的将领,反而让他们深感不安之余懊悔不已,因为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罪责深重,并不是改过就能弥补自己所犯下的大错。
就像此刻战死沙场的王方,擅自处决十余名中低级将领,伙同胡轸、杨定等人擅自进驻长安城,与郡府兵统领铁陀对峙两天,其间打死打伤上千名将士。此举俨然是犯上作乱,图谋不轨,按律当斩,甚至诛连三族。
如今王方死了,众将也从郭嘉口中得知其中实情,才知道王方今日为何如此反常。与此同时,主公李利以德报怨的宽阔胸怀让众将感同身受,愈发觉得此生能够遇到如此胸襟豁达的主公是自己莫大的荣幸,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沉默半晌后,李利脸上的悲伤之色渐渐敛去,镇定心神俯视着城下的战斗。
看到阵前己方将领身中暗箭后还能与黄盖、韩当二将厮杀四十多个回合而不败,李利暗暗惊奇,眼底划过一丝赞赏之色。随即他扭头看向滕霄,问道:“城下这员将领武艺不俗,沉着冷静,以一敌二还能不落下风,实乃上将之姿。要知道黄盖、韩当二人都不是无名之辈,多年前就跟随孙坚南征北战,名号颇为响亮。毫不夸张地说,在此之前孙策的名号还不如程普、黄盖、韩当和祖茂四人响亮。而今我军这名将领竟能带伤之下以一敌二,着实不简单,足见其勇武不逊于敌将。此乃何人,为何我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好像此前从未见过他?”
第630章宣花战将徐公明
滕霄闻言后,心里暗暗欣喜,因为他早就等着李利主动开口询问,算得上是期盼已久。
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深知自家主公的性格喜好。但凡能入主公李利之眼的将领,几乎都是万里挑一的大将之才,而这样的人一般都会破格提拔,继而委以重任。
并且,李利素来看人极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旦赏识某个将领,必定加官进爵,待遇极厚。就像此前的张辽、高顺、许褚、陈到、周瑜和鲁肃等人一样,一经发现立刻委以重任,且都是军中实职,只待来日沙场建功,即可名正言顺地跻身上等将领之列。
故而,滕霄没有冒然举荐城下这名将领,而是选择在最恰当的时机推荐给主公。惟有如此,才能让其真正进入自家主公的视线,继而从普通校尉之中脱颖而出,得到主公破格提拔,并委以重用。
“咳!”稍稍整理思绪后,滕霄轻咳一声,恭声道:“禀主公,城下与敌将交战之人乃末将帐下典军校尉徐晃徐公明。他、、、、、、”
“徐晃徐公明?”不等滕霄把话说完,李利突然插话道。
“正是。”滕霄下意识地点头应声,随即神情愕然道:“难道主公认识徐晃,亦或是听说过他?”
李利闻言欣然笑道:“果然是徐晃!之前我就感觉此人不凡,尤其是他手中那杆长柄宣花大斧尤其引人注目,当世之中使用战斧这种重兵器的武将并不多见,由此不难看出他膂力过人。至于此人名号么,我倒是有所耳闻,却一直未见其人。早年我听说他在杨奉帐下效力,还以为我等和他是敌非友呢。没想到他竟在我军之中。呵呵呵!”
滕霄微笑点头,说道:“主公所言不错。徐晃是河东郡杨亭人,字公明,出身庶民之家,家境贫寒。早年司隶混乱时,白波贼杨奉曾率部占领河东,那时徐晃便是郡县小吏,不被杨奉看重。然而主公平定长安之乱后,末将奉命带领武威营驻守安邑,当时杨奉对末将阳奉阴违。让我大为光火。随后末将出其不意地领军包围安邑城,收缴杨奉兵权,不料这个老小子倒是颇为奸猾,换上百姓的衣服趁乱逃出郡城,继而再次落草为寇。活跃在上党一带,又重新拉起数千人马。
当夜。杨奉虽然侥幸逃脱。河东郡各县的郡兵却没有随他逃走,随之被末将整编为郡府兵,其中就有徐晃在内。只不过末将当时并不重视河东郡兵,因此也没有发现徐晃,他仍旧留在东垣县担任县尉。直到今年春夏之交,主公从冀州返回安邑大营后命令末将整顿兵马。积极备战。而后末将巡视河东各县,无意中发现徐晃手下的数百郡兵战斗力不俗,军容严整,训练颇有章法。随之末将便对他考校一番。发现他武艺高强,为人沉稳冷静,且生活俭朴,常与兵士同食同宿,深得手下将士爱戴。有鉴于此,末将提拔他为典军校尉、东垣城守将,准许他招募三千步卒,勤加操练,以观后效。”
缓口气后,滕霄继续道:“主公返回长安后,命王方将军担任东垣城守将,末将便任命徐晃为副将,协助王方守城。数月间,东垣城城池修缮一新,城墙加高数尺,如今已有将近三丈高,据说这都是徐晃带领兵士历时两个多月修建而成的。此番大战,末将正想将举荐给主公,东垣城终究太小,徐晃驻守这样一座城池确实有些屈才了。具体如何安排,全凭主公做主!”
李利闻言后,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云龙第一次向我举荐贤才。你当真舍得,不后悔?”
“呵呵呵!”滕霄爽朗而笑,恭声道:“主公言重了。若是主公觉得徐晃尚可一用,末将绝无二话,立即放人,任由主公调遣!”
“嗯,这话我信。”李利微笑点头,稍稍思量后,说道:“既然云龙肯割爱,那我就不客气了。如今我军大战在即,正是用人之际,暂时把他留在我身边听用,擢升为裨将,金猊卫左军司马。如此安排,云龙是否满意?”
“呃!”滕霄闻言错愕,迟疑道:“金猊卫司马之职甚好,只是将他一步提到裨将军的位置上,是不是太快了?毕竟许褚、陈到、许定等人眼下还是都尉或校尉,徐晃一跃成为将军,恐怕难以令人信服啊?”
“呵呵呵!”李利闻声摇头,笑呵呵地说道:“看来云龙并不知道塞北战事详情,许褚、陈到等人此次出征战功累累,虽然眼下还是都尉,但凭借他们所立之战功,晋升他们为中郎将亦不为过。只是如今强敌犯境,我军战事频发,大战正酣,故而这些战功暂且记下,待战后一并论功行赏。何况我军各营将领都在各自营中为将已久,待战后也要做些调整,很多将领的职位都会上调。所以,区区裨将之职不足为道,以徐晃之才,就算晋升他为中郎将也不为过。”
“既如此,末将代徐晃谢过主公!”滕霄躬身施礼,欣然说道。
李利伸手扶起滕霄,赞许道:“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你这次可是为我军举荐了一员能征善战的良将,实在难得,姑且记你一功,随后再行赏赐。”
滕霄眉开眼笑道:“想不到主公如此赏识徐晃,对他的评价极高,末将听了都十分羡慕。呵呵呵!”
李利微笑颔首,目光落在城下的徐晃身上,眼神中透着一丝喜色。
诚然,刚才他说对徐晃有所耳闻,虽是搪塞之言,却也不算假话。
身为后世之人,李利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徐晃呢?要知道,后世三国演义中,老罗历来以刘备为正统,对曹魏和东吴的文臣武将颇有微词,但他对徐晃的描述多是正面的。这是曹魏将领中为数不多的正面人物。由此可见,徐晃其人无论是品行还是能力都值得称道,以至于很多人认为徐晃是“五子良将”之首,就连曹操也盛赞徐晃有周亚夫之才。
李利最看重的还是徐晃为人质朴和忠心不二的秉性。
历史上,徐晃自投效曹操麾下后,从不邀功请赏,生活俭朴,直到病逝时仍叮嘱儿子不要铺张,不用另换新衣下殓,就以自己临死前的衣服下葬。如此俭朴之人世所罕见。即使普通百姓之家,人死后也要换上新衣,干干净净下葬,何况是当时就任右将军的徐晃。此外,徐晃一生以曹魏江山为己任。以此为动力,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至死不渝。因此,徐晃被后世历朝历代的君王和武将所推崇,视为一代名将。
暗自思量之中,李利突然眉头微皱,脸上的笑容瞬间敛起,扭头对马超下令道:“孟起。你们三兄弟准备出城,替公明掠阵!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孙策准备出战了。公明与黄盖、韩当二人厮杀六十多个回合,且又身负箭伤。恐怕不是孙策之敌。如果孙策出战,就由孟起前去迎战,无须留手,让他见识见识我西凉将领的武勇,否则他还以为我李利怕了他!”
“诺!”恭声应命后,马超面带喜色地说道:“听说这个孙策能在吕布手下撑过三十个回合,想来不是庸碌无能之辈。这两年末将从未遇到过真正能与我一战的对手,闲得浑身难受,此次正好那孙策松松筋骨,看他到底有何能耐胆敢如此嚣张!”
李利微微颔首,叮嘱道:“孟起武艺精进神速,这是我军将领有目共睹的事实,战力之强已然跻身我军十大战将之列。不过我要提醒你,千万不可轻敌,孙策武艺如何暂时不得而知,但从细作探报上推断,其勇猛不下于其父孙坚,甚至犹有过之。孙坚生前有‘江东猛虎’之盛名,陈留会盟时大放异彩,独领风骚,率先进入洛阳城。如今孙坚虽死,但这个孙伯符别看年龄不大、声名不显,却自小跟随孙坚征战南北,久经沙场。吕布尚且称之为‘江东小霸王’,足见其勇猛过人,战力很强,孟起断断不可小视他,否则难免有失!”
“诺,末将记住了!”马超躬身应声道。随即他稍稍整理甲胄,手持银色长枪大步离开城楼,而马岱和马铁兄弟则紧随其后下城。
马超生性倨傲,很少服人,但他对李利却是敬佩到骨子里,又敬又畏。近年来,但凡李利交待的事情,他从来都是不折不扣的严格执行,哪怕是他父亲马腾也不能和李利相提并论。
如果以前马家父子对李利还心存疑虑,那么自从马云萝正式被李利收做宠妾之后,马家父子便彻底倒向李利,再无二志。因为他们马家与李利已然是坐在一条船上,一旦李利兵败,马家也难以独善其身,俨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就在马超三兄弟带领两千战骑准备打马出城之时,阵前厮斗搏杀的徐晃和黄盖、韩当三人也已进入白热化的厮杀阶段。
但见后背插着羽箭的徐晃横劈一斧震退韩当,既而转身对战黄盖,依旧是挥斧与黄盖硬碰硬地对撞。截至此时,双方已经激战六十多个回合,徐晃虽然依旧大开大阖地勇猛凶悍,却终因力量消耗过甚而攻势稍减。加之后背上的箭伤时刻折磨着他,伤口流血不止,整个后背都是血渍,背面战甲都染成了暗红色。
如此久战之下,徐晃已是强弩之末,现在之所以还能不落下风,是因为他憋着一口气,咬牙坚持到现在。倘若十合之内他还不能重创黄盖和韩当二人中的任何一人,只怕他就会所有松懈,继而大势已去,取胜无望,很有可能败在黄、韩二人联手之下。
其实徐晃并不知道,黄盖和韩当二人此时也不轻松,甚至还不如他。
大战至今,黄盖和韩当二人虽说是以二对一,时而左右策应,时而前后夹击,看似占据着主攻优势,但实际却不是这样。
韩当擅长弓箭,骑术精湛,但正面对阵中弓箭只能出其不意地偷袭一次,一击得手便罢;若是失手。再想故技重施就不容易了,而且得手的机率也随之锐减。放弃弓箭后,他手中一对短锏很难对徐晃构成威胁,何况他自身力量不如徐晃,一旦近身厮杀,稍有不慎就会被徐晃施以重手,得不偿失。因此韩当只能牵制徐晃的攻击,给黄盖制造机会,始终处于配合黄盖攻击的辅助位置。
正面与徐晃对攻的黄盖,虽然自身力量不逊于徐晃。却骑术有些不尽人意,比不上徐晃和韩当二人。因此,他每次挥刀冲杀都要留有余地,十成力道最多使出九成,剩下一成还得留下兼顾胯下战马。生怕用力过猛摔落马下。一旦落马,那他和韩当二人就危险了。极有可能被徐晃抓住机会重创他们中的其中一人。果真如此的话。一旦合击被打破,失去韩当的袭扰牵制后,黄盖自认不是徐晃的对手,必败无疑。
正是不为人道的苦衷,促使黄盖始终无法放手一搏。而与徐晃硬碰硬的对攻之中,他同样耗力极大。只是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实际上他也是强弩之末,坚持不了多久了。
阵前斗将的真实情形,两军将士很少有人能看出来。却也不乏明眼人。比如盟军阵前的孙策和城楼上的李利、滕霄、李挚、马超等人,他们就能凭着过人眼力和自身高深的武道阅历看出阵前斗将的原委。
正因如此,李利才会突然皱眉色变,既而派遣马超兄弟三人出城接应,以免徐晃有失。与之相对的是,盟军阵前的孙策同样知道黄盖和韩当二将的实力虚实,紧握霸王枪,手攥缰绳,蠢蠢欲动。而这一幕也被李利发现了,因此他才叮嘱马超特别留意孙策的举动,一旦孙策打马杀出,就由马超出阵迎战。
“嘎吱哒哒哒!”
正当黄盖、韩当二人左右夹击徐晃之际,但闻城门骤然打开,随之轰隆隆的马蹄声疾奔而出,由远及近传进阵前厮杀的三人耳朵里。
瞬时间,黄、韩二人闻声色变,愕然抬头看向城门,只见上千铁骑疾奔出城,领头之人身量魁伟,手持银色长枪,胯下是一匹通体雪白的神骏战马,飞驰电掣般冲到阵前。
这一刹那,黄、韩二人神情大急,微微愣神,不由自地放慢攻击。
同一时间,一直寻找机会破敌的徐晃却不受丝毫影响,因为他知道从自己身后出来的兵马都是自己人,根本用不着担心,更不需要回头看。
正在此时,当黄、韩二人稍稍放慢攻击的一瞬间,徐晃纵马欺身而上,双手抡起宣花大斧,凝聚全身之力挥斧横劈,直逼黄盖砍去。
“铛!”
猝不及防之中,黄盖仓促挥刀迎击,随即战刀与宣花大斧凌空相撞,巨响声砰然大作。一击之下,黄盖双臂震颤,手中战刀瞬间被大斧荡开,旋即一道寒光凛凛的斧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迎面袭来。
“噔、噔、噔!”
陡见斧影逼近,黄盖根本来不及多想,强忍着双臂上的爆裂胀痛,鼓起腮帮子奋力挥刀抵挡。兵器再次碰击中,黄盖双手虎口崩裂,双臂上传来两股凶猛如火的热流,逆行而上,灌入肩膀,继而势如破竹般冲进胸腔脏腑,致使他心痛如绞,一口热血窜进喉咙,仰头吐出一口鲜血。与此同时,他胯下座骑生生被震退数步,惊叫嘶鸣,前蹄乱跳,促使口吐鲜血的黄盖身形摇晃,血气上涌,接着又是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正当黄盖惊魂未定地下意识以为徐晃会继续策马追杀而来之际,却见徐晃突然提缰勒马,迫使胯下战马直立而起,踱步转身。旋即,当战马直立丈余高之际,只见徐晃双手高高扬起战斧,居高临下,对着正欲近身厮杀的韩当迎头直劈。
“韩当小心!”
霎时,黄盖惊声疾呼,希望韩当能够及时勒马后退,避开徐晃势大力沉的直劈一击。只可惜他这声提醒有些晚了,因为韩当此时已经冲到徐晃战马前,再想后退已然来不及了。
“唏聿聿!”
一声高亢凄厉的战马悲鸣声中,韩当架起双锏抵挡徐晃迎头劈下的战斧,却不料右手锏被一斧砍断,左手锏被砍得弯曲变形,所幸他自己反应敏捷,舍弃手中双锏,身体一歪滑下马背。而就在他跌落马下的一刹那,徐晃势大力沉的一斧劈中韩当座下的战马,致使战马惊叫悲鸣声戛然而止,整个马头被徐晃一斧劈成两半。
“驾!”韩当刚一落地,身体便被人单手拖起来,从而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战马暴毙后的倒地碾压。待他扭头看清来人之后,强忍着鲜血淋漓的双手剧痛,抓住黄盖的手臂,飞身一跃坐在黄盖身后,继而两人同乘一匹马,仓惶逃向本阵。
第631章锦马超VS小霸王
“想走?没那么容易!”
战马四蹄落地后,徐晃怒声暴喝,策马追杀已经晚了,黄盖和韩当二人已奔出二十余步。
恼怒之中,但见徐晃右手战斧换到左手上,随即右手抄到背后,将插在背上的羽箭用力拔出来,继而振臂掷出。
“噗啊!”
随着一声锐器破体声响,羽箭没入韩当后背,致使韩当失声惨叫,可他却牢牢抓住黄盖的肩膀没有落马,仍旧向盟军阵前疾奔而去。
“总算报了一箭之仇,让你韩当贼子自食恶果!”勒马驻足望着插在韩当后背上的羽箭,徐晃满头大汗地冷笑道。
确实,徐晃拔出背上的箭矢飞掷出去后,正中韩当后背,并且中箭位置与徐晃后背上的伤口完全一致。唯一的区别就是,徐晃背上暗箭是侧面倾斜射入后背的,没有伤及骨头,都是些皮肉之苦;而此次韩当中箭却是正中后背,伤势远比徐晃身上的箭伤严重得多。所幸徐晃是甩手掷出,远不及弓箭力道强劲,加上韩当身上有穿着战甲,故而应该还不至于被羽箭射死。
“哒哒哒!”
黄盖和韩当刚刚同乘一匹马败走,但见盟军阵前孙策猝然打马出阵,满脸寒霜地盯着徐晃,倒提霸王枪,俯身冲杀上来。
“公明且退,待某马超前来迎战孙策小儿!”
眼见孙策打马出阵,刚刚跃马出城的马超双腿一夹马腹,胯下雪影座骑如离弦之箭般飞射而出。跃马出阵之中,他放声喊话,招呼徐晃退回本阵,而他自己则是单手持枪。迎着孙策冲来的方向,迎面对冲过去。
徐晃闻声微怔,暮然回头张望,手上动作却是不慢,当即勒马转身退回本阵。回马途中,他侧身看着相貌俊朗逼人的马超,以及马超身后两千余战骑,怔怔失神,心中莫名有些失落。
事实上,迄今为止。徐晃还算不上是西凉军一员,只能算作郡府兵编外的郡兵将领,常年驻守城池,根本没有资格与军中主要将领会面。两年多以来,他从未离开过河东郡。也没有机会前去长安觐见主公李利,更不可能见过马超。然而扶风“锦马超”的威名。他却是如雷贯耳。闻名已久,对于马超此前的英雄事迹也是耳熟能详,听过很多。
其中最精彩的一段莫过于马超三战主公李利,一战枫叶峡,二战黑龙岭,三战东山口。虽然马超三次与主公李利对战皆以失败而告终。但西凉军中却没有人嘲笑马超,反而对他刮目相看,威名赫赫。因为在西凉将士眼里,败给主公李利并不是丢人的事情。而是理所当然,实属虽败犹荣,足以赢得全军将士的敬仰与尊重。
近年来,马超在军中声名鹊起,统领李利麾下最精锐的骑兵龙骧营。两年间,马超率领龙骧营铁骑平金城,战蛮羌,逐月氏,赴西海,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被金城羌誉为“神威天将军”,俨然是天神转世,威名日盛一日。
这些事迹,徐晃此前只是有所耳闻,却无缘得见马超本人。实话实说,徐晃很羡慕马超,羡慕他能够遇到胸襟宽阔的明主李利,屡屡与李利作对,可最终却被李利收降并委以重任,将龙骧营交给他统领。这样奇特的际遇并不是人人都能遇到,天下间有很多颇有能力的武将都没有马超这样好的运气,更没有遇到李利这么开明的主公。
徐晃认为自己就是如此。他出身寒微,早年识人不明、所托非人,误投杨奉帐下,非但得不到杨奉信任,反而因自身本领高强而被杨奉猜忌,处处提防刁难。庆幸的是,半年前遇到安邑主将滕霄,至此徐晃才算是从人堆里爬出来,被滕霄破格提拔为校尉,继而有了自己的一营人马。虽然东垣城守军还是不入流的郡兵,连郡府兵编制都没有,但徐晃仍旧很知足,勤加操练,力争将自己手下一营人马训练成一支能打胜仗的精兵。
此刻亲眼见到马超出战,徐晃羡慕之余不禁想起昨天滕霄所说的话。昨天滕霄告诉他,今日骠骑大将军李利近日将前来东垣城观战,到时候滕霄会把他正式推荐给大将军。而今马超突然出现在阵前,那是不是意味着大将军李利此刻已经来了,而自己期盼已久的机遇也随之到来?
哒哒哒!
暗自失神之中,徐晃与出阵的马超擦肩而过。两马错身的一瞬间,马超扭头说道:“公明将军勇猛过人,令某佩服。主公有令,公明直接回城面见主公!”
“呃!”徐晃闻声惊醒,急声道:“不可,末将愿为将军掠阵,随时接应将军!”
“呵呵呵!多谢公明好意。不过主公军令已下,城下还有我两个弟弟掠阵,公明不必多言,速速回城上楼觐见主公去吧!”马超笑呵呵地丢下一句话,继而策马疾掠而过,直奔阵前而去。
“将军多加小心!”扭头目送马超离开,徐晃扬声喊话道。
随即他脸颊上流露出一抹惊喜之色,轻声自语道:“主公要见我?这么说滕霄将军已经向主公举荐我了?”
一念至此,徐晃抬头看向城楼,赫然看到一位身姿挺拔的锦袍男子站在城头,此刻正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而主将滕霄就站在他身边侧身说着什么。
顿时,徐晃知道自己没有猜错,李利果然已经到了,而滕霄也兑现了先前的承诺,正式向李利举荐自己。暮然间,徐晃满心欢喜,激动不已,之前数年间郁郁不得志的颓废之气一扫而空,当即打马飞奔,径直冲向城门。
时至午后,淡黄的日头渐渐偏西。
嗒嗒嗒!
两军阵前,随着两匹迎面对冲的战马越来越近,飞奔出阵的马超与孙策瞬间相遇。
战马逼近的一刹那,孙策虎目怒睁,杀机四溢地盯着马超。掌中霸王枪举过头顶,枪锋直指马超。当两马错身之际,但见孙策借助战马的强大冲刺力举枪直刺,如此便将战骑冲杀的威力发挥到最大。
霎时,寒光凛凛的枪锋出击之中带着刺耳的尖啸,截断空中气流,裹挟万钧之力涌向马超。
就在孙策出手的同时,飞奔而来的马超神情淡然,微眯双眸,对孙策怒气冲冲的表情视若无睹。待双方距离进一步拉近时。只见他突然双手脱缰,紧握亮银枪,双臂陡然弯曲连带整个上身背弯如弓,继而双臂剧震,攥紧长枪横扫而出。这一霎那。亮银枪破空而出,发出远比北风更加猛烈的呼啸声。宛如狂风席卷而过。继而凝聚成团,扑向孙策。
显然,正如李利所说,马超经过两年的历练精进神速,全方面提升,不仅收敛了自身狂傲不羁的秉性。还能听得进去别人的劝谏和叮嘱。此刻就是最好的明证,尽管马超神色淡漠,似是根本没把孙策放在眼里,但他真正攻击时却是双手握枪。积聚全身力量全力一击,宛如狮子搏兔般全力施为,俨然没有半点轻视孙策之意。
“锵!”两杆长枪如期而遇,既而剧烈碰击,巨响声砰然大作,火花激射如火舌,火星四溅似星辰。骤然交手的一霎,孙策脸色骤变,右手突刺而去的霸王枪竟被马超横扫一击震荡开来,既而中门大开,身体要害暴露在马超枪锋之下。旋即他左手脱缰,身体顺势歪倒在马背上,避开马超突刺袭来的亮银枪,继而双手抄起霸王枪横扫出击,枪锋赫然扫向马超握枪的手腕。
此乃攻其必救之法,意在打乱马超的连续进攻,扭转自身一招不慎之下的不利局面。
眼见孙策身手如此敏捷,躲开长枪突刺的同时竟然还能瞬时反击,马超神情微变,真正意识到孙策果如主公李利所言,膂力奇大,勇猛过人,其勇武绝对不逊于其父孙坚,甚至远在孙坚之上。心神急转之中,马超横枪抵挡,瞬间架住孙策大力横扫而来的霸王枪,继而顺势还击。
“铛铛铛!”
霎时,两杆长枪凌空碰撞,劈、砍、挡、扫,挑、刺、抹、砸,左右折冲、上下碰撞,一击连着一击,一枪快似一枪。眨眼之间,两人居然连续八次交手,加上之前的两次出手,一合之下,双方出手次数竟达十次之多。由此不难看出,此二人当真是出手不凡,极为了得,都是万里无一的枪术高手。
值得一提的是,马超和孙策二人不仅都使用长枪做兵器,而且长枪的样式、长度尺寸和长枪份量也大致相同,都是长约一丈五尺的长枪,枪杆和枪锋也一般无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马超手中长枪是银光闪闪的亮银枪,而孙策所持霸王枪则是通体黝黑,唯独枪锋露出一抹白色的寒光。
哒哒哒!
两马错身而过,双方背道而驰,第一合交锋结束。
回马途中,孙策嘴角左右抽搐两下,握住长枪的右手微微震颤,枪柄上溢出一抹鲜红血迹。随即,当孙策将长枪换到左手之后,但见他右手虎口已然崩裂,裂口犹如绽开的红花四散开裂,满手鲜血。
显然,这是孙策刚才第一次单手持枪与马超交锋之下的结果。
孙策历来自恃膂力过人,单手持枪攻击已经无人能敌,根本用不着双手全力出击。没想到此次却是遇到了硬茬,马超膂力之大丝毫不逊于他孙策,因此一招不慎之下他吃了大亏;不仅虎口崩裂血流如注,还连带着整个右臂爆裂剧痛,胸口憋闷,脏腑翻腾,血气上涌,好不难受。索性孙策也不是一般人,生生咽下翻腾到嗓门眼上的一口鲜血,继而全出全力与马超厮杀,其结果是一合之下谁也奈何不得谁,旗鼓相当,势均力敌。
“你就是扶风马超马孟起?”勒马转身的一瞬间,孙策并未立即冲杀上去,而是扬声喊话。
“呃!吁吁吁!”
同样回马转身的马超闻声错愕,当即勒马驻足,冷眼看着三十步开外的孙策,冷声道:“某正是右扶风马超。字孟起,现为我主麾下龙骧营统领,龙骧中郎将!你是乌程侯孙坚的长子孙策,我刚刚听人说过你的名字。怎么一合之下吃了大亏,胆怯了?”
“哼!”眼见马超一语道破自己右手受伤,孙策顿感大失颜面,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即满脸怒色地冷哼一声。随之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强行镇定心神,沉声道:“刚刚我确实小瞧你了。没想到西凉马超果然厉害,与传言并无二致,堪称西凉上将。我孙策能遇到你这样的对手甚为欣喜,如此也不枉我特意赶来会盟,不虚此行!”
“哦?”马超闻言后。浓眉微皱,神情不悦地沉声道:“孙小将军好大的口气!莫非你当真以为我中原没有英雄吗?实话告诉你。我主麾下文臣武将云集。单凭武艺强弱而言,就有十余人在我之上。休说你一个小小的孙策,就算十个孙策一起上,我西凉军也能让尔等有来无回,逐一诛杀!”
孙策神色微变,脸上怒气腾腾。怒声道:“大言不惭,信口雌黄!据我所知,你马孟起乃是西凉军新近崛起的强力战将,真正超过你的人不可区区几人而已。何来十余人之说?”
马超神色略显惊诧,沉声道:“看来你是有备而来啊,居然对我军如此了解。只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略知皮毛而已,竟敢在此洋洋自得!我且问你,你可知我主麾下五虎将之名?”
“当然知道!”孙策神情不屑地随口说道:“虎威将军桓飞,虎卫将军李挚,虎贲将军典韦,扬武将军滕羽,扬威将军鞑鲁。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五虎将,两年前就已传得沸沸扬扬,臭名远扬,人尽皆知。我孙策岂能不知?”
“哼!”马超冷哼道:“小儿只知道逞口舌之利,却不知这五员虎将都不是你能匹敌的,他们随意一人出阵就能将你斩于马下!”
“言过其实了吧?”孙策满脸鄙夷地说道:“据我所知,这五个所谓的五虎将不过是最早跟随李贼的走狗而已,大多徒有虚名。倒是你马孟起武艺高强,却因早年得罪过李贼而备受排挤,屈居五虎将之下,当初不过是区区校尉而已,此后因你妹妹屈身侍贼,才给你谋得中郎将之职。我没有说错吧?”
马超闻言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小儿红口白牙,信口雌黄,辱我太甚!今日马某倒要看看小儿究竟有何能耐,胆敢如此狂妄!”
“且慢!”眼见马超暴怒之下便欲杀将过来,孙策立即大声喝止,随之神情顿变,满脸阴沉地沉声问道:“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想必李利恶贼也来了。李贼何在,为何不敢出来与我一战?”
“凭你也配我家主公出手?真是无知者无畏,自不量力!”马超怒气反笑地讽刺道。
孙策闻言脸色狰狞,怒声道:“你敢藐视于我?就算你主李利恶贼在此,又奈我何?”
“哈哈哈!”马超满脸鄙视地看着孙策,冷笑道:“刚才我说你不自量力,你还不服气,现在看来你果真是个自以为是之徒,幼稚可笑。就凭你也敢与我主对阵,真是不知死活!”
收敛笑声后,马超正色道:“你此前身在扬州,应该知道我主之前也到过扬州,并且诛杀曹操麾下夏侯兄弟和三百多名夏侯家族死士。你若是还有一点自知之明,就应该盘算一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是不是我主的对手?
实话告诉你,我家主公乃是百年罕见的习武奇才,早已是当世巅峰强者,我马超自愧不如,我军之中能与主公匹敌之人不过两人而已。所以,你也不用枉费心机挑拨我与主公之间的主臣关系,更不要奢望能与我家主公正面对战,因为你还不够资格。如果你能打败我马超,或许还有机会亲眼看看我家主公的身手,否则你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
闲话少说,把你所有的能耐都使出来,不然的话,休怪马某不给你机会!”说完话后,马超再不多言,纵马扬枪冲向孙策。
眼见马超奔杀过来,孙策甚是恼怒,原本他想从马超口中套出一些周瑜的消息,却不料一时愤怒之下没有控制住情绪,反而扯到李利身上,继而恶言相向,弄得一团糟。
这可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没问出来,反而生了一肚子闷气。
“战便战,待打败你之后,我就不相信李贼还不露面!”
盛怒之下,孙策怒喝一声,继而策马飞奔,气势汹汹地迎面与马超对冲。
“锵锵锵!”
再次交锋之下,孙策再无半点轻视之心,挥枪迎击中一招一式都是全力施为,再不留手。与之相对,马超同样是全力出击,攻势愈发凶猛,俨然是不斩孙策誓不罢休的架势。如此以来,双方互不相让,迎面对攻,战况愈发激烈,却谁也无法取得上风。
你来我往间,长枪纵横碰撞,战马疾奔嘶鸣,三十多个回合转眼即逝,可双方仍是不分高下,激战正酣。
第632章知人知面不知心
南门城楼上。
李利神情平静地微眯双眸,扶栏凝望城下,静观不语,似有所思。
在他身后,急匆匆跑上城楼的徐晃被滕霄拦住,随之二人走到拐角上低声私语。
“啊!这、、、末将惶恐,唯恐有负将军厚望。”城楼侧角上,待滕霄将李利的话转述给徐晃后,徐晃颇为吃惊,诚惶诚恐的低声道。
滕霄微微一笑,摆手道:“公明不必如此。主公素有识人之明,迄今为止尚未有失。这么跟你说吧,但凡主公赏识的文臣武将,必定委以重任,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可能不知道,我军之中很多将领都是主公近期破格提拔起来的;眼前就有几位:都尉许定和眭固,校尉何仪,右军师郭嘉等等,都是如此。
此外,还有新任安北将军周瑜、并州刺史鲁肃、都尉许褚、陈到和何曼等人,亦是如此。这些将领和文臣都是主公最近招募到麾下,随后立即得到重用,并且这些人都表现不俗,屡立战功,不久之后就会再次升迁。”
说到这里,滕霄拍着徐晃的肩膀,低声道:“刚刚主公还说,暂时封你为裨将军,领金猊卫左军司马,但这只是暂时安排,只要你在接下来的战事中能够再建新功,届时还会再次调整。所以,你不要有任何顾虑,主公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其它事情不必理会。”
“呃!”徐晃闻言愕然,迟疑道:“末将之前连郡府兵都不是,如今却突然调入主公亲卫军之中任职,这未免太过突然了,令人有些难以置信。”
滕霄摇头失笑道:“公明啊,看来你真是对主公的行事作风一无所知。因此才会感觉事出突然,将信将疑。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方今天下,主公一言九鼎,言必行、行必果,虽不是天子,却比天子的圣旨还管用。在我西凉大军之中,主公是全军将士心目中至高无上的存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必须严格执行,任何人不得质疑。更不能违抗军令,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但凡主公亲自任命的将领,不管他是何出身,此前做过什么。将士们都会欣然遵行,绝对不会阳奉阴违。非议主公的军令。因此。你那些担心都是多余的,往后你只要不负主公所托,尽心竭力做好主公吩咐的事情即可。”
话锋陡转,滕霄微笑道:“至于你此前所在的河东郡兵吗,尚未纳入我军序列,也不在郡府兵名下。用主公的话说就是管理日常治安的散兵游勇。目前我军名义上有四十多万兵马,实际上真正编入主力战营序列的兵马只有一半,余下全部编入郡府兵。
不过此次司隶之战,主公启用大量郡府兵参战。战后一定会重新整编,扩充步军战营。因此,届时变动很大,很多将领都会调离原来军营,与之相对应的是也会有很大一批将领获得独当一面的机会。我希望你能抓住机会,将来独当一面,独领一营人马,既为你自己建功立业,也为主公征战天下!”
滕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毫无保留地合盘托出,这让徐晃感动不已,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将军的知遇之恩,徐晃没齿不忘,待来日相报。”徐晃神情激动地恭声道。
滕霄轻轻摇头,微笑道:“公明此言差矣。其实我没有做什么,举手之劳而已,真正对你有知遇之恩的人不是我,而是主公。往后你只要尽心尽力效忠主公就好,至于报恩之说此后不可再提,否则我滕霄岂不成了挟恩图报、惟利是图的小人?呵呵呵!”
说完话后,滕霄摆手示意徐晃不必多言,随之带着徐晃走进城楼,轻轻走到李利身边。
“主公,徐晃来了。”
听到滕霄的禀报,李利平静如水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缓缓转身,摆手示意滕霄不必拘礼。
“末将徐晃拜见主公!”就在李利转身的同时,徐晃俯身跪拜道。
李利一步走到徐晃身前,伸手把他扶起来,微笑道:“公明沉稳冷静,勇武过人,救王方、力战敌将黄盖、程普,且战而胜之。这些刚刚我都看到了,斩将立功,极大振奋我军士气,堪称上将之才。如此俊才,之前却埋没于郡兵之中,实属宝珠蒙尘,此乃我李利之过也。”
“主公言重了,末将愧不敢当。”徐晃脸颊微红,躬身应声,随之抬头看向李利。
“啊!”这一看,徐晃大为吃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万万没想到传说中无所不能的骠骑大将军李利竟然如此年轻,相貌英俊,笑容可掬,俨然如邻家大男儿般阳光俊朗,平易近人。这与他想象中李利的形象孑然不符,曾经他下意识认为李利应该是神态冷峻,少年老成且极具威严的严肃之人。然而真正见到李利本人时,他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明知道李利年龄不大,却偏偏本能地忽略他的年纪,以至于想象中的那个人与眼前的李利根本对不上号。
“我是不是看上去很年轻,与公明心目中的主公形象截然不同?”看到徐晃满脸惊讶的神情,李利笑声问道。
徐晃闻声色变,当即躬身施礼,坦言道:“主公慧眼如炬,末将确实有些吃惊,没想到主公如此年轻俊美。”
“哈哈哈!”李利闻言微怔,既而开怀大笑,随手扶起徐晃,笑道:“公明啊,你是第一个当面夸我相貌好看的武将!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会认为他是故意奉承于我,但这句话从你徐晃嘴里说出来,我认为这是大实话,令人愉悦。”
说罢话后,眼见徐晃又要躬身行礼,李利一把拉住他,笑声道:“公明不必拘礼。今日我等主臣初次相见,彼此还不了解,往后你就知道我李利是什么人。对了。公明背上的伤势要不要紧?”
“多谢主公挂念,末将无碍。”徐晃应声答道。
李利颔首道:“如此便好。想必云龙都跟你交待过了,从现在起你就是金猊卫左军司马,听从子诚调遣。不知公明意下如何?”
“诺!”徐晃躬身领命,随即似是想到什么,神色有些迟疑,似是犹豫不决。
“公明但讲无妨。”李利微笑道。
徐晃闻言微微惊诧,既而恭声道:“主公容禀,末将原有一营人马,其中有三百多人跟随末将多年。情同兄弟。如今末将承蒙主公赏识得以进入金猊卫,不知他们日后又将如何?”
李利微微颔首,笑声道:“公明重情重义,实乃真男儿!不过你那些将士能不能进入金猊卫还要看他们有没有过硬的本领,如果他们够资格进入金猊卫。我准许你将他们编入亲兵队;倘若他们本领不济,就纳入郡府兵序列。此事由子诚随你回营考核。云龙负责善后事宜。公明以为如何?”
“多谢主公成全!”徐晃大喜过望地躬身拜谢道。
“嗯。公明负伤在身,下去歇息吧。”李利微笑摆手说道。
徐晃神色诧异,恭声道:“眼下大战一触即发,末将岂可置身事外,请主公允许末将留下守城!”
李利闻言一笑,点头道:“也罢。既然公明执意如此,那就留下吧!”
说罢话后,李利缓缓转身走到城楼前,观望城下阵前的马超与孙策之战。
这时。一直不曾言语的郭嘉,低声对李利说道:“我之前倒是小看孙策,误以为他是个有勇无谋之辈,现在看来并非如此。方才他竟在两军阵前当众挑拨是非,企图从马超将军口中套出一些我军机密,不料马超根本不想和他多言,彼此话不投机,没说两句又厮杀到一起。不过这个孙策果真了得,居然能和马超将军激战四十个回合不分胜负,看这架势最少还能支撑几十个回合。由此看来,孙策这厮还真是个有勇有谋之人,端是不可小觑!”
“哦,竟有此事?”李利闻声错愕,稍稍思索后,轻笑道:“孙策和其父孙坚性格极其相似,他们父子二人曾经并肩作战好几年,因此孙坚对孙策的影响很大,几乎是根深蒂固,很难改变。孙伯符生性高傲,骄傲到骨子里,但高傲并不代表他缺乏智谋,更不是冲动鲁莽之徒。但他有个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宁折不弯,除了他的亲生父母,根本不会向任何人低头。正因为如此,他此前才会处处碰壁,以至于无处安身,不得不投到袁术帐下。
然而此子绝不是甘居人下之辈,始终念念不忘继承孙坚遗愿,割据江东,建立一番霸业。只是令我感到奇怪的是,袁术历来吝啬,对孙策看管的很严,为何此番却将两万人马交到孙策手里,让他领兵前来会盟呢?此举不像是袁术的处事风格呀,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慷慨大方了?”
郭嘉闻言后,眉头微动,心思急转之下,忽然眼底闪过一丝恍然之色。随即他轻声问道:“主公可曾听说过孙坚攻入洛阳皇宫寻得传国玉玺之事?”
“嗯?”李利愕然应声,当即想起一段被他抛到脑后的记忆,关键字眼就是落到孙氏父子手中的传国玉玺,只不过此事随着孙坚之死而沉寂下去,这几年已经无人再提此事。就因为这样,李利才会将此事抛到脑后,一时间竟然没有把孙策和传国玉玺联系到一起。
“奉孝的意思是说,孙策此次之所以能从袁术手中弄到两万人马,就是他用孙坚拿命换来的传国玉玺抵押给袁术,从而借得这些兵马?”
“正是!”听到李利的询问后,郭嘉欣然点头应声,既而冷笑道:“以九江袁术的为人性格,休说两万兵马,就算是两千兵马,他也不会交给孙策。因为他根本不信任孙策,连带着对孙坚死后留下的一众旧部都不信任,处处提防孙策等人,生怕他们投而复叛。因此,孙策想从袁术手里弄到兵马,必须要拿出让袁术心动的东西,如此才能得偿所愿。而孙策目前寄人篱下,自保尚且不足,哪有贵重之物送给袁术。所以。现在孙策手中还能有这支人马,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他将传国玉玺献给袁术,从而换得些许兵马。
此外,单凭一尊玉玺恐怕也不值两万人马,尽管孙策十分乐意,但袁术一定舍不得。因此,孙策之所以能带来两万之数,想必还有袁绍、曹操等人屡屡催促袁术出兵会盟的功劳。袁术被他们催得心烦,却又不好直言拒绝。恰在此时孙策愿意献出传国玉玺换取领兵会盟的机会,如此两相撮合之下,才使得孙策能从袁术手里弄到两万人马前来会盟。”
李利欣然颔首道:“两万人马,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即使袁绍、曹操等人不满意,却也找不到指责袁术的借口。这才是袁术一贯的作风嘛!
昔日陈留会盟时。袁术就带着两万兵马参加会盟。弄到一个副盟主的位置,负责盟军粮草,结果克扣下来的粮草大半被袁绍所得,而袁术自己却弄得一身骚,令各路诸侯对他极为不满。因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袁术此次绝对不会再来会盟,以免再被袁绍利用。
正所谓: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打定主意不出兵的袁术,却被孙策中途横插一杠子。巧借袁绍等人的密信,再用一块石头从袁术手里换取两万兵马。传国玉玺啊,正合袁术的胃口,孙策这小子受刺激之后终于开窍了,足足提前了两年哪!”
“两年?主公所说的两年是什么意思?”郭嘉神情愕然地接声问道。
“呃!”李利闻声惊醒,含糊其词地笑道:“没什么。我的意思是说,若是再给我两年时间,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动了。”
“哦,原来如此。”郭嘉欣然点头,若有所思地道:“主公所言不错。如今我们刚刚解决粮草不济的问题,又有大笔钱财,若是再有两年时间准备,我们就能打造更加精良的兵器战甲,装备全军,甚至还能再扩充十万兵马。到那时,即使中原诸侯联合起来,我等也能将其正面击败,既而挥师中原,横扫各州。
只可惜事实岂能尽如人意。如今我军兵马虽不比盟军少多少,但军械储备明显不足。在司隶境内与盟军正面对决根本不占优势,即使打赢了也是得不偿失,自身兵马伤亡太大,还是无力攻取中原各州,反倒会给袁绍、曹操等人留下迎头赶上的机会。正因如此,所以我军此次才会一退再退,避免与盟军正面对决,趁机拖垮他们,累瘦他们,继而依靠雄关天险一举打败盟军,赢得最后的胜利。惟有如此,才能将我军的兵力伤亡降至最小,为随后逐鹿中原保存实力。”
李利闻言后,欣然颔首,实则心里却在暗自苦笑。其实他刚才说的两年是指孙策利用传国玉玺向袁术借兵的事情应该发生在两年后,如今却整整提前了两年,使得历史彻底改变,与李利记忆中的历史完全变样。也正是从此次中原诸侯会盟开始,李利所熟知的东汉历史彻底被颠覆,此后发生的一切都将变得不可预料,扑朔迷离,唯一不变的是各路诸侯枭雄仍是李利所熟识的那些人。
只是李利没想到的是,郭嘉听到两年这个字眼后,居然将形势分析得如此透彻,甚至直接当着众将的面,将此次司隶之战的应敌之策笼统说出来。这让李利暗自苦笑,隐隐有些担心泄露御敌之策,后果将不堪设想。好在城楼上的众将都是李利的亲信将领,唯一不是亲信的将领就是刚刚收入麾下的徐晃。
而李利之所以将徐晃留在身边,其真实意图就是为了便于观察其品行和心性。尽管历史上徐晃是个忠义之人,但李利还是更相信自己的眼睛。毕竟百闻不如一见,知其人还要观其行,直到真正确认徐晃是真心效忠于自己之后,李利才会对他委以重任,视作可以托付大事的亲信将领。
这并不是李利生性多疑,而是世道混乱,每个人都在随着时局变幻而调整自己的立场。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历史已然改变,谁能肯定创作这段历史的人不会随之改变。因此,本着谨慎的态度,李利通常都会将新近招募的主要将领留在身边,既能让他们感到很受器重,又便于李利就近观察其人的秉性,还能了解其人的才能与缺陷,继而因才适用,将其安排在最能发挥才能的位置上。
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
正因如此,西凉军将领大多出自金猊卫,并且悉数拜将封侯,予以重用。
其实不光李利是这样,世人皆如是;领导用人首选心腹,普通人也会选择跟自己关系好的人托付大事。不管世事如何变幻,朝代如何更迭,人同此心,心同此理。
第633章王者之心坚如铁
斜阳悬空,北风呼啸。
锵锵锵!
当南门城楼上郭嘉与李利轻声低语时,阵前战场上尘土飞扬,马嘶声如雷,碰击声不断。
激战至此,从午后打到斜阳西下,马超与孙策二人大战七十多个回合仍在酣战胶着当中,势均力敌,难分伯仲。
此时此刻,曾经见过孙策与吕布交锋之人,很难将前几日的孙策与此时的孙策联系起来。因为那时孙策仅与吕布交战三十回合,并且已显败象,然而孙策此时却与西凉锦马超力战七十多个回合仍然不落下风,骁勇异常。
难道西凉上将马超与温侯吕布之间差距如此之大,亦或是孙策与吕布对战时未尽全力?
答案是否定的。
其实两军阵前观战的明眼人都已看出来,孙策此时确实是竭尽全力而战,而马超却不尽然。激战至今,马超除了脸颊略显潮红,神情沉着冷静,抵挡反击信手拈来,不急不躁,不紧不慢,似乎留有余力,亦留有后手。
换言之,那日孙策与吕布之间只是切磋较量,并非生死相搏。战前吕布言明在先,不会伤及孙策性命,且以长辈自居;如此对战,不难想象交战之中双方必定留有余力,都没有全力相拼。因此,当战至三十个回合时,双方都是毫发无伤;尽管吕布右手虎口崩裂,但这点伤势对于武将而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就如同女子刺绣扎到手指一样,家常便饭而已,不值一提。
况且,战后吕布曾对孙策明说,若是生死相搏。孙策至少能与他力战五十个回合不落下风。由此可见,倘若孙策与吕布全力相拼、生死相搏,力战七八十个回合不成问题,即使处于下风,也不会就此丧命。
由此联想到昔日虎牢关三英战吕布,那是一场生死大战,吕布毫不留手之下激战七十个回合震落张飞手中丈八蛇矛,而后与张飞、关羽二人力战四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此后再与刘关张三兄弟激战数十个回合方才回马逃走。从中不难看出,孙策武艺之高与张飞相比亦不遑多让。只可惜他们曾未交手,无缘得见孰强孰弱。
易地而处,孙策对战马超,起手一击因轻敌而虎口崩裂,但这点伤势并不影响他的战力。反而激发他潜藏在骨髓中的血气和凶狠。因此,当他全力出手对战马超之际。攻击防守皆是丝毫不落下风。与马超拼得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横向比对,即使马超对上吕布,谁胜谁负亦是犹未可知,不到最后一刻,很难说谁能稳胜一筹。
是以。对于马超、孙策和吕布这样的当世顶尖武将来说,已经不存在简单意义上的强弱与输赢。若是生死相搏,力量、武技、骑术和座骑优良与否,都能直接影响成败。甚至一阵风、一粒沙或是一声惊叫,都能决定最终谁能存活下来。
这种巅峰对决已经不能用纯粹的武艺强弱来区分,拼的是武技,靠的是座骑与力量,磨的是耐性,最后决定胜负的往往是心境。任何一个因素被一方抓住,都有可能致对方于死地。
唏聿聿!
五个回合后,孙策胯下战马惊声嘶啸,究其原因却是刚刚对冲之中被马超座下雪影良驹踢中前蹄,致使孙策的座骑回马时痛声长嘶。
然而这一声马嘶却让孙策惕然心惊,待留下胯下座骑的神态后,他顿时暗自焦急,眼底掠过一丝忧色。因为一个多时辰的来回疾奔,他胯下战马已然显露出后力不济之象,马鼻处溢出气泡,嘴角出现白沫,这一切都意味着战马气力不支,无力再战。
眼见于此,孙策如何能不急,岂能不担忧?倘若激战之中战马不济,或摔倒或马失前蹄,那将是毁灭性的灾难,直接连累他丢掉性命,一切功名大业都将化作粪土,毁于一旦。
心思急转中孙策咬咬牙,已有决断,事已至此,惟有速战速决。不然的话,他除了战败,就是趁机逃回本阵,等于直接向马超认输。而这,却是孙策绝对不能接受的结果,他生平最恨手下将士临战而逃,因此他自己宁肯战败也不会临阵脱逃。
“驾!杀!”
厉声暴喝中,孙策打马飞奔,想趁着战马尚可支撑之际,再不可与马超僵持对攻,必须使出压箱底的大杀招,力求速胜。
眼看孙策双手脱缰纵马杀来,马超虎目微眯,身体微微下沉伏在马颈上,单手持枪策马疾奔。待双方距离拉近时,他左手瞬时松开缰绳,继而双手握枪,枪尖划地而起,提枪突刺,直取孙策右侧胸膛刺去。而欲求速胜的孙策一改之前挥枪格挡的防御招式,面对马超突刺而来的亮银枪,他不躲不闪地提枪对刺,黝黑色的霸王枪瞬间刺出直指马超胸膛而去。
霎时,马超与孙策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同一种攻击方式,彻底放弃防御,挺枪直刺,置生死于度外,以命搏命。
这一幕看得东西两边观战的数万将士心惊肉跳,数万颗心提到嗓门眼上,无比吃惊地张着嘴巴,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阵前战场上两个策马飞奔的身影。
“锵!”万众注目之中,但见孙策与马超迎面相遇的一瞬间,两人同时变招,奋力刺出的枪锋凌空对撞,继而两杆长枪剧烈抨击,赫然是毫无保留地硬碰硬的力拼碰击。与此同时,孙策胯下已显疲乏之态的座骑,躲闪不及与马超胯下雪影良驹正面相遇;霎时间,两匹战马撇过马头,侧身相撞。
唏聿聿!
惊马长嘶之中,只见孙策胯下战马被雪影马撞得吃痛嘶叫,继而战马后撤数步,险些踉跄摔倒。疾步后退当中,孙策胯下坐骑受惊乱窜,马身随之掉转,与雪影马并驾而立。
座下战马不济。使得孙策酝酿已久的杀招中途夭折,不但没能压制马超,反被座骑拖累,从而被马超抓住时机狠下杀手,亮银枪划破孙策左臂铠甲,留下一道一尺多长的血槽。然而孙策却丝毫不为所动,不管不顾地挥枪还击,霸王枪攻势迅疾,快如闪电般突刺直劈,试图扳回一局。也要在马超身上留下霸王枪的印迹。
并驾齐驱中马超无疑占据着优势,因为他是顺势而行,而孙策则是被动转向,无法借用战马冲刺之力。相比之下,孙策在力量上瞬间下降两三成。处于劣势地位。而这正是马超寻求已久的破敌制胜的大好时机,此时若不趁势攻击。又待何时?
霎时。马超整个上肢弯曲成弓形,两腮鼓鼓,甩开膀子,紧握亮银枪凶猛出击。只见亮银枪此时竟被马超当做铁棒使用,再也没有之前的刺、挑、抽、劈等招式,而是毫不取巧地抡起长枪打砸。纯粹是仗着一身蛮力,猛敲狠砸。
无独有偶。孙策此时与马超一样,将霸王枪当成棍棒使唤,毫无技巧可言。硬拼力抗,毫不示弱地与马超对打互攻。
双方此前已经较量七十多个回合不分高下,枪术不相上下,招式也不分强弱,力量更是旗鼓相当。是以单纯依靠枪术技巧取胜已然无望,势均力敌,谈何取胜?既然以巧取胜无望,那么花俏的攻击招式亦是徒然,惟有以力搏力、以命搏命才是绝对胜负的关键所在。
战斗到这个份儿上,双方拼得不是枪术,也不是武艺,而是力量和速度的对决。硬碰硬的较量中,谁的耐力更持久、攻击速度更快,谁就能制敌致胜。
还有一个绝对不容忽视的制约因素,这就是双方胯下座骑是否得力,能不能扛得住如此巨大的力量碰撞。而孙策之所以决定速战速决,就是因为他的座骑后力不济,无法与马超继续厮杀相持,从而迫使他不得不做最后一搏,胜负在此一举!
“锵锵锵!”
两马并行飞奔之中,霸王枪与亮银枪以肉眼难觅的速度连续碰撞,从而激起一串串闪亮刺眼的火舌,火星四溅,炫光璀璨。剧烈碰击数十次后,并驾齐驱的两人两马之间仅有三步之隔,两杆长枪架在一起,枪锋下的红缨交织缠绕,随着战马疾奔前行而较力相持。
顷刻间,两人从盟军阵前打到南门城下,继而沿着墙根力拼相持,两杆旋绕交错,寸步不让。
“主公,好机会呀!”
城楼上,当马超和孙策二人并驾而行奔至墙角下的一瞬间,郭嘉神情大振,急声喊道。
“何来机会?难道奉孝想趁着他们较力相持之际下令乱箭射杀孙策?”李利神情错愕地接声问道。
“正是!”郭嘉闻声点头,欣然说道:“孙策此贼甚为凶悍,竟然能与马超将军力拼八十个回合而不败,足见其武艺高强,留之必是祸患,不如尽早除之。如今他居然和马超将军打到城门前,这就等于自己送上门找死,活腻了!因此,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不用乱箭齐发,只需十名弓弩手一起放箭,定能将孙策当场射杀!”
“不可!”郭嘉话音未落,以腾霄为首的一众将领异口同声地急声说道。
随即滕霄神色肃然地说道:“军师此言差矣。自古两军对垒之中,阵前斗将的本意是斩杀敌将,打击敌军斗志,鼓舞己方士气,从而破敌取胜。故而,阵前斗将最为忌讳暗器和阴损手段,双方拼得是实力,靠的是过硬本领,赢要赢得堂堂正正,输要输得心服口服,如此才能起到挫败敌军斗志、鼓舞己方军心士气的作用。刚刚孟起和孙策打到敌军阵前,对方并没有趁机放箭射杀孟起,如今打到我们这边来了,而我军却暗放冷箭欲害孙策性命。如此行径,岂不让人齿冷?
一旦我们果真这么做,即便当场射死孙策,也起不到震慑敌军的效果,反而令他们义愤填膺,斗志更加旺盛。因为暗施冷箭是懦夫才有的胆怯手段,而真正的强者根本不屑于使用阴暗手段,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打败对手。因此,军师所言末将等不敢苟同,请主公明鉴!”
郭嘉闻言后,神情顿时阴沉下来。脸颊微红,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以为然之色,随即神情急切地看着李利,希望得到李利首肯。只要李利点头,众将说什么都没用,城头上的弓箭手会立即放箭。
“呵呵呵!”看到郭嘉和滕霄等将领的意见相左,气氛颇为紧张,李利爽朗而笑,笑呵呵地道:“看来我今日前来观战是个错误的决定,否则孙策定然丧命于此。可惜我急匆匆赶来。非但没有大破敌军,反而救了孙策一命。如此看来,孙策这厮命不该绝呀!”
“呃!主公何出此言,我怎么越听越糊涂?”郭嘉神情错愕地急声问道。
李利闻言后,当即敛起笑容。微笑道:“奉孝有所不知。当日我将周瑜招到麾下之际,曾向他许诺。有生之年不会杀死孙策。藉此成全他和孙策的兄弟情谊。因此,如果我今天不来东垣城观战,你们即便诛杀孙策,杀了也就杀了。正所谓不知者不怪罪,虽然我李利会因此背上些许恶名,却也不会降罪于你们。只可惜我清早闻讯赶来。原本想看看我军大败敌军的壮观场面,不承想却阴差阳错地救了孙策一命。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孙策命不该绝啊!”
“如此甚好,主公英明!”滕霄等将领闻言后顿时松了口气。当即齐声应道。
相比之下,郭嘉却是满脸失望之色,颇感无奈地摇摇头,神情显得有些失落,似是心有不甘。
目光从郭嘉和众将脸上滑过,李利轻拍郭嘉的肩膀,对众将轻轻摇头,正色道:“其实我很赞成奉孝的谏言,只要有机会斩杀敌将,使用什么手段都行,根本不必忌讳是不是光明正大,是不是卑鄙阴损。因为杀死一名颇具名气的敌将,不但能让敌军蒙受巨大损失,还能替我们除掉一个强敌,减少我军将士的伤亡。像这种能够获得实惠的事情,我李利绝对不会放弃,但求实利,不图虚名。因此,我要提醒你们,对待敌人不要心慈手软,更不要顾惜名声。只要能够杀死敌手,何必刻意追求什么堂堂正正?
纵观古今,有多少驰骋沙场的名将和猛将最终是战死沙场的?没有几个,甚至可以说是屈指可数。他们之中大多数人都是被阴谋诡计害死的,或死于宵小之手,或是被人栽赃陷害,全都死的不明不白,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我希望你们不要迂腐守旧,敢出手时就出手,不要瞻前顾后,顾忌太多。”
话音稍顿,李利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此次我们原本有机会射杀孙策,却因我先前许诺于人而不得不放弃,致使大好机会白白溜走。如果我们射杀孙策,孟起就不必继续鏖战,翻掌间就能取下孙策首级。
可惜呀,我李利现在身居高位,一言一行时常身不由己,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被声名所累,继而瞻前顾后,白白错失良机。况且我之前答应过公瑾,此刻就要履行承诺,不能出尔反尔,否则何以统帅大军。所以,此事就此作罢,能不能打败孙策或是将其诛杀,就看孟起接下来的表现了。”
临末了,李利语气突变,沉声道:“孙策其人文武双全,野心极大,今日不死,他日定是我等之大敌!”
“这、、、”滕霄闻言后神色大变,低声迟疑道:“主公息怒,末将知错了。现在我就亲自出手射杀孙策,永绝后患!”
背对滕霄的李利,闻声摇头,沉吟道:“罢了,此事就此为止,日后休要再提。眼下公瑾正在领兵攻打并州,若是让他听到孙策被我军所杀的消息,岂不令他寒心?准备一下吧,孟起与孙策之间的战斗快见分晓了,随后敌军必定大举进攻,到时候就轮到你滕云龙率部厮杀了。”
“诺,末将领命。”滕霄恭声应道。随即他向郭嘉躬身一礼,坦言道:“军师见识过人,目光长远,刚刚确是末将太过短视,误解了军师之意,还请军师多多包涵!”
“云龙将军言重了。事关主公声誉,将军之言并没有错,倒是我不知原委,太过急功近利了。”郭嘉躬身还礼,微笑道。
郭嘉此言倒不是客套,而是有感而发。其实,当他听了李利的话后,神色渐渐恢复如常,心中便已释怀。正如李利所说,既然许诺于周瑜,此时就不能反悔,否则如何服众。何况,周瑜自青狼谷一战成名后,已然稳居诸将之首,战功赫赫,而且眼下正值收取并州的关键时刻,实在不易节外生枝。
有鉴于此,聪明如郭嘉岂能不明白李利话中之意。孙策固然要除,却不是现在,也不能死在李利面前,而是要让西凉诸将在随后的战斗中背着李利伺机除掉孙策。这才是李利一番话的真正意图,既不能失信于周瑜,又借此机会言明利害,暗示诸将随后应该如何行事。
而郭嘉之所以迅速释怀,是因为他看到了李利坚如铁石的王者之心。自古成霸业者没有谦谦君子,更没有心慈手软、循规蹈矩之辈,只有不拘小节、因势利导,不断开拓进取,惟有如此才能成就千秋霸业。
第634章一枪双将两茫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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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城下。
孙策与马超二人齐头并进,沿着城墙疾奔,侧身对攻,战况异常激烈。
直至打到西凉军阵前,孙策虚晃一枪,趁机撇开马超,打马奔向两军阵前。
而马超则是当即勒马转身,随后追杀上来,不给孙策喘息之机,企图一举将其击败。
还是那句话,孙策绝不是临阵脱逃之人,何况他并不认为自己不敌马超,因此根本没必要逃跑。
暂时摆脱马超之后,孙策打马奔至阵前,待马超随后追来之际,他纵马挥枪再次与马超迎面对冲。
哒哒哒!
面对孙策驽马扬枪而来,马超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微眯双眸紧盯着孙策胯下口吐白沫的战马,似有所图。
“杀!”两马相遇的一霎,孙策怒吼一声,高举霸王枪迎头劈向马超。而马超也在这一刻厉声暴喝,旋即骤然提缰勒马,雪影马瞬时扬蹄而起,载着马超窜起一丈多高。
“锵!”两杆长枪凌空相遇,砰然巨响声中马超居高临下荡开孙策凌空劈下的霸王枪,继而提枪突刺。孙策眼见自己全力一击竟被马超震开,顿时怒目圆瞪,手中长枪瞬时横扫,企图以牙还牙,同样荡开马超的挺抢直刺。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马超这次确是虚晃一枪,亮银枪中途回收,致使孙策一击落空,中门大开。
“喝!”正当孙策以为马超会趁势再攻之际,但见马超突然低吼一声,手中亮银枪插在地上。随之枪杆被巨力压弯,而马超则借着长枪弯曲后的巨大反弹力道脱离马背,顺势纵身跃起两丈多高。
“受死吧!”腾空跃起的一刹那,马超凌空倒翻转身,亮银枪瞬间拔地而起,随即他凌空抡起长枪,厉声暴喝之中从两丈多高的空中如陨石坠落般大力砸向孙策。
“铛!”这一声碰击不像之前那样响声大作,声音极其沉闷,犹如石头砸在肥肉上,声响虽然不大。但效果却超乎想象。
腾身一击之下,孙策举枪横挡,结结实实地迎接马超的雷霆一击。然而这一击所蕴含的巨大力道远远超出他的预料之外,致使他吃力不住后仰在马背上,让身下的座骑分担了大半力道。即便如此。孙策的嘴角仍然溢出一抹鲜血,潮红的脸颊瞬间变得苍白。直到这一霎那。他方知原来马超之前看似全力相拼。实际一直留有余力,藏而不漏,直至此时突然爆发出来,试图将他孙策一举击败,甚至取他性命。
“呀啊!”一瞬间,躺在马背上的孙策龇牙怒吼。双臂撑起霸王枪奋力一推,将压在枪杆上的亮银枪和身形下坠的马超再次推向空中。旋即,他赫然起身,双臂一挥。手中霸王枪凌空刺向马超的下腹。
霎时,但见马超借助孙策反推之力再次腾空而起,随之挥枪击向突刺而来的霸王枪。待荡开霸王枪的一瞬间,只见他凌空背翻从孙策头顶越过去,继而稳稳站在战马后背末端,出现在孙策身后。
这一刻,孙策怒容再变,眼神中划过一丝慌乱之色。当即他本能地俯身前趴,挥枪反手一击,试图将马超打下马背。却不料马超早有防备,掌中亮银枪瞬间飞速横扫而来,与霸王枪撞个正着,巨大力道瞬间将霸王枪震开,继而余力未消,顺势抹向孙策的左肩。
危机之中孙策顾不上回枪,只得借助枪柄挡开飞刺而来的枪锋,继而右脚脱离单边马蹬,单手撑着马背,双腿擦着马背踹向马超站在马背上的双脚。如此以来,马超将无法立足,除了离开孙策的座骑之外,别无选择。
果然,孙策双腿飞踹的威力不小,生生将马超逼得无处立足,不得不飞身下马。
然而,马超怎么会如此轻易地舍弃出现在孙策身后的机会呢?要知道这种机会虽谈不上千载难逢,却也十分难得,利用得当的话,完全有可能迫使孙策弃马而逃。
“咻!”就在孙策目送马超跳离马背的一瞬间,突然听到一声尖锐的呼啸声,随之就看到刚刚飞离马背的马超又出现在视线当中。但见翻身跳离马背的马超根本没有落地,而是提前将亮银枪插在战马左侧两步之外,待他翻身下马之际则是抓住长枪顺势旋转一圈,随之双脚大力踹向孙策座下战马的左侧后蹄。
这一霎,孙策大惊失色,却又无力挽回。因为当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马超已经撑着长枪飞身踹向他的战马,一切都已为时已晚,来不及了。
唏聿聿!
“砰!”一阵凄厉的马嘶悲鸣声中,只见孙策胯下战马以及孙策本人,被马超两脚踹出去数步远。随之战马痛叫哀鸣,横向踉跄两步后,轰然倒地,继而在凄厉的悲鸣声中抽搐暴毙。
而孙策则在战马摔倒的一刹那,纵身脱离马背,继而站在地上无比愤怒地怒视着翻身坐回雪影坐骑背上的马超。
哒哒哒!
清脆急促的马蹄声中,马超双手脱缰,雪影马疾掠而过,亮银枪势大力沉地扫向徒步对战的孙策。
面对马超飞奔袭来,满脸铁青的孙策双眼微眯,阴森森地紧盯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待雪影马即将逼近时,只见孙策突然一个蹚地打滚避开马超挥枪一击,随之趁着身体翻滚之际霸王枪顺势出击,目标就是雪影马的一对前蹄。
痛失座骑的孙策岂是好相与的角色,前一刻他失去了战马,此刻就要马超也失去座骑。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才是孙策孙伯符的处事风格。
唏聿聿!
一声高亢的马嘶长啸中,但见急速奔驰的雪影马突然纵身一跃,险之又险地跃过横扫而来的霸王枪,有惊无险地从孙策面前疾掠而过,既而安然落地。而马背上的马超则在一击落空的瞬间飞身下马,一个大跨步出现在尚未从地上爬起来的孙策的左侧。继而抡起亮银枪砸向孙策的脑袋。
“嘭、嘭、嘭!”
眼角余光瞥见马超大跨步地挥枪袭来,孙策根本来不及起身,更来不及挥枪迎击,只得继续蹚地翻滚。只可惜他的翻滚速度远远比不上马超跨步追击的速度,只见亮银枪一次又一次地抽打在孙策身旁,每次都只差一丁点就打在孙策身上,却被他险之又险的翻身躲过。于是,亮银枪如棍棒般一棒一棒地敲在地上,扬起满眼尘土,沙石四溅。
“少主勿惊。祖茂来也!”
就在孙策陷入绝境之际,只见马超身后突然杀出一骑快马,一名身形魁梧的将领怒喝一声,纵马挥刀向马超杀将而来。
“祖茂?这厮怎么还活着,他不是早在三年前就被我军杀死了吗?”城楼上。眼见敌军阵前又杀出一员战将,并且还自称祖茂之际。李利满脸错愕地惊声说道。
乍闻李利之言。郭嘉和滕霄等人一脸茫然,不明白李利为何有此一问。这时,刚刚返回不久的郭猛走到李利身边,恭声道:“禀主公,这个祖茂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与主公不无关系!”
“呃!这话怎么说?难道是我放走他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李利愕然道。
郭猛闻言笑声道:“三年前,正值开春时节,孙坚率领数千部曲与我军大战于梁县,当夜被樊稠、张济将军率部劫营。当时我和李暹、樊勇以及主公四人跟随在樊稠将军身边一起出击。是夜攻破孙坚大营,孙坚仓皇逃命,却因头戴红缨鹰盔太过显眼,始终无法摆脱我军的追击。随之孙坚命令祖茂戴上他的红缨盔引开追兵,结果孙坚顺利逃脱,而我等则跟随樊稠将军追杀戴着红缨盔的祖茂。
祖茂被我们追得无处藏身,随之灵机一动,脱下头盔放在一颗枯朽的树桩上,而他则躲在不远处的草丛中。而后主公带领末将等人很快发现了孙坚的红缨盔,却没有看到孙坚本人,当时主公勃然大怒,取下鹰盔便命令末将等人拨马追赶。就这样,我等并未搜查树桩周围的草丛,从而让祖茂逃得性命。战后我等从降兵口中问出实情,为了避免主公生气,我等就将此事隐瞒下来,一直不敢告诉你。”
“咳!”李利闻言后,脸色有些不自然,轻咳一声,讪笑道:“原来这个祖茂竟是从我手中逃走的,我还以为他早就死了呢!不过早死晚死都一样,据我所知,孙坚留下的四员老将之中就数这个祖茂武艺最差,比起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存在。因此,当初孙坚才会命他留下来送死,却带着其他三员将领仓惶逃命。”
“嗯,主公所言极是。”郭猛欣然点头附和道。
李利闻言微微点头,不再多言,转而看向城下战场。
其实他是有些心虚,因为三年前开春之时,那时的“李利”和他毫无关系,直到两个月后他才附体重生。正因为如此,他对梁县之战毫无印象,更不知道祖茂竟是从自己手中溜走的。
两军阵前。
正当马超全力打杀连滚带爬的孙策之际,孙策手下部将祖茂却突然从身后杀出来。
霎时,马超微微失神,而孙策却趁着这一点空隙翻身而起,继而挥枪反击。
旋即,孙策正面冲杀,祖茂从马超身后杀来,主臣二人前后夹击马超,颇有瞬间扭转局面的趋势。
但马超却是处变不惊,当即挥枪迎击孙策的攻势,看似全力而为,实则虚晃一枪,佯作不敌孙策而急退数步。恰在此时,从后面策马奔袭的祖茂如期而至,挥舞大刀直奔马超后背砍去。就在大刀临身的一瞬间,急速后退的马超骤然侧身栽倒,堪堪躲过祖茂志在必得的一刀。待祖茂一刀击空收力不及之际,侧身倒地的马超猝然鲤鱼打挺跃身而起,亮银枪反手直刺。
“啊!”祖茂措不及防之下被亮银枪刺中左腹,当即失声痛叫,手中战刀随之脱手落地。这时马超欺身而上,振臂一挥。将祖茂挑离马背,甩向正面冲杀上来的孙策。
“祖茂!”眼睁睁看着马超一记回马枪将祖茂刺落马下,孙策惊声大呼。然而正当他疾奔上前准备攻杀马超之际,却见失声惨叫的祖茂迎面向自己飞来,顿时孙策来不及多想,当即收回已经刺出的霸王枪,继而双手托住祖茂。
“噗啊!”就在此时,一枪挑落祖茂的马超,紧随祖茂坠落的身躯大跨步追来,亮银枪瞬时大力突刺。当孙策接住祖茂的一瞬间。随着一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响,亮银枪瞬间洞穿祖茂的后背,余力未消,继而刺入孙策胸膛,致使孙策惊声痛叫。
一枪刺双将。马超大喜过望,一直冷酷如霜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这一刻。他紧绷的心神不禁松弛下来。手中长枪不由得稍稍迟滞,若是他再稍微用力推进半寸,孙策必死无疑。只可惜他鏖战许久之下突然一击成功,这种喜悦无法抑制,不可阻挡。
“噗!”正当马超暗自欣喜之际,突然瞥见一抹寒光向自己袭来。顿时他本能地闪身避让。却终究慢了半分,被孙策手中的霸王枪刺中左侧大腿,几乎将他左腿刺穿。
“哼!”剧痛传入脑海的一瞬间,马超龇牙咧嘴地冷哼一声。旋即凶性大发,身形急转,生生将左腿从霸王枪的枪锋下拔出来,继而单腿用力纵身跃起,用健全的右脚重重踹在已经死去的祖茂后背上,将祖茂连带抱着他的孙策踹飞出去。与此同时,他顺势拔出亮银枪,待他试图继续追杀孙策之际,却左腿吃痛不住,当即摔倒在地。
这一刻,两军阵前的斗将场上再无战力之人,只有两匹无人驾驭的战马本能地跑到各自主人身旁,低嘶哀鸣。
马超侧身摔倒在战场西边,十余步开外便是已经咽气的祖茂,距离祖茂尸体五步之外的东边,就是仰面倒地的孙策。
只见孙策左侧胸膛上的战甲赫然绽开,一个鲜血喷涌的血洞之下正是心脏所在,此刻他腰腹剧烈起伏,喘息如牛,随之左手捂住血洞。这一切都显示出他并未死去,心口的血洞虽然看上去触目惊心,却并未穿透心脏,否则他就会和祖茂一样,立时毙命。
捂住血洞后,孙策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未能成功,只能躺在地上急促地喘息,鼻息粗重如牛,嘴角噙着殷红的鲜血。
相比之下,躺在西边地上的马超虽然同样身受重伤,却不致命。此刻他完全能够重新站起来,但他确实是太累了,需要躺在地上快速恢复一些体力。截止此刻,他和孙策足足厮杀一百多个回合,从午后打到太阳落山,从阵前打到城墙脚下,从马上打到马下,再到最后一击。鏖战期间,每一合都是十次以上硬碰硬的对攻,体力消耗之大无法估量,就连孙策的座骑累得口吐白沫,结果被马超一脚踹死;如此剧烈的凶猛厮杀,就算是不知疲倦的铁人,也该达到极限了。
“这、、、怎么会这样?孟起战败了,不应该呀!”看到阵前战场上马超和孙策最后血拼的一幕,滕霄怔怔愣神的惊呼道。
“主公,一旦敌军突然大举进攻,马超将军恐怕性命不保啊!”郭嘉急声道。
郭猛接声道:“是啊主公,下令出击吧,尽快救回孟起,稍作迟疑,只怕他就有性命之危呀!”
看到眼前这一幕,李利同样十分吃惊,这样两败俱伤的结果确实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之外。他原以为孙策不管如何勇猛都不是马超的对手,毕竟孙策虽有“小霸王”之名,却终究不是四百年前的楚霸王项羽,因此他与马超对战,最终必败无疑。然而结果却是现在这样,两败俱伤,这让李利大感意外,始料不及呀!
暗暗思量之余,李利沉吟道:“不必担心,眼前这幅情景,敌军绝对不敢轻举妄动,我军也不能擅动,否则会危及孟起性命。只要我们不动,敌军就不敢轻动,这样以来,躺在两军阵前的孟起反倒是安全的。”
郭嘉闻言后,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甚是。只是孙策竟然如此强悍,竟能与马超大战上百个个回合,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哪!难怪吕布妄称他是‘江东小霸王’,如此凶悍之人,当世之中实在不多见!”
李利闻言微微颔首,轻叹道:“孙伯符终非楚霸王!不过就以眼前之战而言,此子着实剽悍异常,实乃当世之中为数不多的强者;虽不如昔日的楚霸王骁勇无敌,但生性之坚韧比起楚霸王也不遑多让。今日之战,当真让人大开眼界呀!”
“呼咳咳咳!”就在李利话音方落之际,阵前战场又有新变化。只见马超缓缓坐起来,既而撑着亮银枪站直身体,随之长出一口气。与此同时,相距十五步开外的孙策也在同一时间挣扎起身,同样撑着霸王枪站起来,随之剧烈咳嗽起来,其间还带着血丝。随即马超和孙策二人杵着长枪遥向对视,这时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冷淡,似是漠视,又像是尊重对手。
半晌后,马超翻身上马,而孙策也强忍着伤痛爬上祖茂的座骑,双方再次对视一眼后,手提缰绳打马前行,背道而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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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锲而不舍风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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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少主!”
盟军阵前,看到孙策驱马缓缓走向本阵,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纷纷策马迎上去。
“少主,你没事吧?”打马上前,程普急切问道。
黄盖翻身下马替孙策牵马缀蹬,闻言后,怒声道:“德谋,少说废话,少主伤成这样,怎么可能没事?”
韩当自身伤势颇重,此刻纵使想上前帮忙也是力不从心,因此他没有开口说话,而是挥手示意亲兵上前给孙策包扎伤口。
随即,在黄盖搀扶下,孙策翻身下马,瘫坐在地,任由亲兵上前替他卸去铠甲,处理伤口。
“哼!”一名亲兵无意中碰到伤口,痛得孙策嘴角抽搐,额头直冒冷汗,脸颊苍白吓人。索性他生性坚韧,并没有责怪亲兵,也没有痛叫出声,而是咬牙冷哼一声,直到伤口包扎完毕,他愣是没有再吭一声。
待亲兵替他披上锦袍后,孙策摆手挥退亲兵,招手示意黄盖扶自己上马。
“少主啊,你身负重伤,伤在心口啊,不能再上马厮杀了!何况眼下天色已晚,末将建议,我等暂时撤军,等少主静养几日后再行攻城。”黄盖满脸担忧地殷切劝说道。
耳边听着黄盖的劝说,孙策抬眼冷冷地看着对面三百步外的五千西凉军,赫然发现马超已经入城,西凉军阵前只有两名小将领兵对峙,既不主动出击,也没有退回城内之意。
眼见于此,孙策苍白的脸颊上再次浮现出浓浓的怒色。眼神十分不甘。这时他暮然抬头望向南门城楼,陡然看到一名身着锦袍的高大男子站在城楼前沿正中指指点点,而安邑主将滕霄则站在男子左侧,躬身侧耳恭听。
顿时,不用任何人提醒,孙策也知道城楼上的锦袍男子就是西凉军主帅、骠骑大将军李利。
“李、利、李文昌!”龇牙嚼字般说出锦袍男子的名字,孙策原本苍白的脸颊瞬间变得赤红如枣,眼神中充斥着腾腾燃烧的怒火。
“休要多言,扶我上马!”盛怒之中,孙策怒瞪黄盖一眼。厉声喝斥道。
黄盖闻声错愕,满脸涨红,神情颇为不忿,但转念想到孙策身负重伤,难免情绪失控。是以他低头应声。继而搀扶孙策翻身坐上马背,随之站在一旁。替孙策牵马缀蹬。
再次骑上战马的孙策。急促喘息片刻,无意中瞥见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战甲上也是血迹斑斑,身上也包扎着白绫,俨然同自己一样身负重伤。再看看躺在阵前荒草地上的尸体,那就是曾经救过他父亲孙坚性命、刚刚又舍命救他的祖茂祖大荣。
一刹那,孙策眼神黯淡。心头发酸,低声对程普、黄盖、韩当三人说道:“三位叔伯不必担心我的伤势。刚刚马超那一枪刺穿祖茂之后,紧接着刺中我胸口,险些一枪两命。可惜这厮高兴得太早了太自信了。他以为一枪将我刺死了,继而沾沾自喜不再用力。却不知正是他的判断失误反而给我留下可趁之机,既而挥枪反击,刺中他的左腿,令其遭受重创!”
话音稍顿之中,孙策深吸两口气,冷声道:“马超刚才刺穿祖茂的那一枪,确实刺中了我的心口要害。然而就差半寸,半寸啊,如果他再稍稍用力将长枪推进半寸,就能刺破我的心脏,当场将我刺死。当时我万念俱灰,彻底绝望了,以为就此丧命于他的枪下。不承想,马超就此收手,从而让我绝境逢生,反手将他刺伤。这真是苍天庇佑,注定我孙策命不该绝!”
“好啊,如此甚好,少主吉人自有天相啊!”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听得心惊肉跳,而后心有余悸地大呼侥幸,齐声叫好。
“嗯。”孙策颔首应声,抬头看向城楼上的锦袍男子和围在他身边的一众西凉将领,沉声道:“经此一战,我不得不承认,李贼手下确实是战将如云,且战力不凡,我等与之相比差距悬殊。眼下我们身后这区区四五万兵马根本奈何不得西凉军,几乎没有可能攻下东垣城,更别想与李贼大军正面对决。”
说到这里,孙策轻声叹息道:“哎,李贼实力之强盛绝非我等所能撼动的!”
“少主所言甚是。”程普闻声点头,接声说道:“刚刚一战,我等损失惨重。暂且不说白波贼头领胡才当场丧命,就连我等三人也先后战败负伤,而祖茂将军更是被马超恶贼一枪刺死。据我所知,西凉军第一个出战的将领王方,虽然也是久经战阵的宿将,资历颇深,但其人武艺并不出众,表现平平。在西凉军中,他并不是李贼的亲信将领,仅仅是仗着资历老以及李贼叔父李傕的信任,才得以崭露头角,担任东垣城守将。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并不出众之人,竟然能够一合斩杀胡才,继而与我厮杀几十个回合,最终濒死反扑将我砍伤。说实话,王方如此凶悍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此刻回想起来仍是心有余悸。”
程普话音方落,黄盖接声附和道:“德谋所言不错,李贼麾下将领确实是凶悍异常。刚才听白波贼杨奉所说,之前与我和韩当二人交战之人名叫徐晃,现为王方的副将,在西凉军中根本就是籍籍无名之辈。但是,刚才交手之中我和韩当二人联手战他,却仍是稍逊半筹,若不是韩当早先偷袭得手,射中他一箭的话,只怕我二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此人武艺之高、头脑之冷静,远在王方之上,据说他至今还算不上西凉军正式将领,甚至从未见过李贼。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却又如此高强的身手,西凉军实力之强由此可见一斑。”
该说的话都让程普和黄盖二人说了,韩当自然知道他们二人说这番话的真实意图,无非是想劝说少主孙策罢战退兵。只不过程普、黄盖二人刚刚已经激怒了孙策。此刻却是不敢明言,如此以来,接下来直接点破主题的人非他韩当莫属了。
“再过半个时辰天就黑了,末将建议我军暂时撤兵,待袁盟主亲率大军赶来后,与我等合兵一处,定可一举攻克东垣城。”韩当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孙策的表情,低声谏言道。
庆幸的是,这次孙策并没有生气发怒,而是眉头微皱。眯眼思量起来。
少顷,孙策微微摇头,抬眼看着城楼上的锦袍男子,似有所悟地沉吟道:“李贼似乎并不急于与我等交战,否则刚刚马超取胜之际他们就应该趁势开城出战。可是直到现在他们却一点出击的迹象都没有。好像很笃定我们一定会休战撤兵。这是为什么呢?据斥候探报,东垣城内至少有三万守军。其中还有上万战骑。如此雄厚的实力与我军相比几乎不相上下。可他们为何拒不出战呢?”
程普三人闻言后,面露疑惑之色,随即程普低声道:“少主的意思是、、、、、、”
“既然李贼不愿主动出战,那我们就不能让他得逞,偏要和他一战!”孙策眯着双眼,沉声道。
“啊!这、、、”程普三人闻言大惊。黄盖当即急眼了,接声问道:“少主刚刚不是说东垣城守军不比我军逊色吗,既然如此,为何还要与之交战呢?”
孙策闻言轻轻摇头。嘴角微翘,脸上浮现出一丝莫测高深的诡笑。随即他冷声说道:“还是刚才那句话,李贼不想和我们交战,我们就不能让他如愿,非战不可!不过,交战之前我还要和李贼见上一面,否则我心有不甘!”
“不可!”程普三人闻声喝止,程普急声道:“少主身负重伤,已然不能再战,若是李贼在阵前突然发难,少主恐有性命之忧啊!世人皆知,李贼不同于其他诸侯,此贼文武双全,尤其是武功,据说早已登堂入室,跻身当世顶尖强者之列,彪悍异常且狡诈多智。因此,少主和李贼阵前会晤,实在太过凶险,随时都有性命之危。我等恳请少主三思!”
说完话后,程普、黄盖、韩当三人躬身叩拜,俨然是一副死谏的架势。
“呵呵呵!”孙策坦然一笑,摆手示意程普三人起身,可惜程普三人固执己见,跪地不起。
眼见于此,孙策语气温和地解释道:“你们想得太多了,只看到李贼凶名在外,却没有留意到此刻两军对垒,李贼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两军阵前出手偷袭于我?倘若如此,往后他还有何颜面统率西凉军?你们不妨想想,李贼现在是何等身份,堂堂大汉王朝的骠骑大将军,他若是借着阵前喊话的机会突然发难害我性命,岂不是自贬身份、威严扫地?因此,像李贼这样有头有脸的人物,只要我没有率先动手,他就绝对不会出手。这一点毋庸置疑,你们大可放心!”
“这、、、”程普三人闻言愕然,虽然仍是心存顾虑,却不得不承认孙策言之有理。于是他们迟疑着慢慢起身,看到孙策一脸绝然之色后,当即恭声道:“诺,少主多加小心,切莫激怒李贼,保护自身安全最要紧!”
“嗯。”孙策微微颔首,轻声吩咐道:“让白波军准备好攻城军械,待我返回本阵,便立即发起攻击,连夜攻城。”
“我等领命,请少主放心!”程普等人躬身应道。
“驾!”一声轻叱之中,孙策再次打马出阵,缓缓走向两军阵前。
“孟起伤势如何,很严重吗?”
城楼上,刚刚马超单骑入城时,李利让滕霄下城迎接马超,此刻见滕霄去而复返,他立即询问道。
快步走到李利身前,滕霄恭声道:“主公勿忧。孟起将军伤在左腿,伤口不小,却没有伤及骨头和筋脉,因此只需静养几日便无大碍。刚才末将已命人将他请到城守府包扎伤口,府内有太学院派来的医士专门负责诊治伤病,因此主公大可放心,孟起将军一定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如此就好。”李利长嘘一口气,叹息道:“孟起终究是大意了!只差一丁点就能一战以竟全功。可惜最后关头功亏一篑,笑得太早,以至于乐极生悲。不过他此次出战总体上仍是功大于过,斩杀祖茂,重创孙策,大涨我军士气,理应记上一功!”
“主公所言极是,微臣随后便将孟起之战功记录在案。”郭嘉欣然应声。
李利闻声点头,微笑道:“还有公明的战功也一并记上。此次是我军休整两年来的第一场大战,涌现出很多新锐将领。因此功过得失不能马虎,必须有理有据,惟有如此方能令众将士信服。”
郭嘉点头应允:“确如主公所说,此次司隶之战绝非一战可定,注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大战。与此同时。两年来我军虽然没有大肆扩充兵马,却招纳了不少优秀的年轻将领。此次大战就是他们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相信他们接下来定能在战场上大放异彩。一战成名!”
“呵呵呵!”李利颔首笑道:“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嘛!对于一支军队来说,一百年太久,只争朝夕;只有不断出现优秀的年轻将领,军中才有竞争,将士们才不会松懈。整个军队才能变得更加强大。”
郭嘉神色惊奇地应道:“主公此言精辟,一语道破玄机。军中新老将领交替就像波浪一样,一浪接着一浪,一波胜似一波。如此才能愈发强盛。反之,如果没有年轻将领加入军队,时间长了,军中就会暮气沉沉,人情关系盘根错节,继而影响军纪,直接导致战斗力急剧下降。”
李利微笑颔首:“嗯,奉孝所言在理。不过我们越说越远了,眼下我军又当如何,奉孝可有良策?”
“主公是说战与不战吧?”郭嘉应声问道。
李利轻轻点头,含笑不语,眼见于此,郭嘉继续说道:“其实此战的主动权不在我们手里,而是掌握在孙策手中。就眼前这种态势来说,今日必有一战!孙策这厮重伤之下还不撤军,就等于告诉我们,他们马上就要大举攻城了。
至于具体如何应战么,我军立足于固守,因此我们不会主动出击。但是,如果敌军大举攻城,我等就要随机应变,在保证城池不失的前提下,出动骑兵,一举打败孙策大军。”
“嗯,很好,看来奉先早有准备,这我就放心了。”李利颔首说道。
郭嘉谦逊一笑,正准备说话之际却突然瞥见城下敌阵之中又有人打马上前,顿时他惊愕道:“咦,真是怪哉!孙策这厮身负重伤,竟然还敢单骑出阵,他此来意欲何为?”
在郭嘉说话之际,李利和滕霄等人已然将目光投向城下,注视着缓缓走到阵前的孙策。
“骠骑将军何在,可否与我孙策阵前一晤?”
在李利等人的注视下,孙策勒马阵前,仰头望着城楼上的李利,扬声喊话道。
李利闻声神色微变,心中暗暗称奇:“孙策这厮都伤成这样了,居然还敢和我当面叙话,胆子不是一般的大呀!”
就在李利暗自思量之际,郭嘉诧异道:“主公,这个孙策此刻倒是学乖了,口吻不像之前那样出言不逊,现在居然说起软话了。看来他还真想和主公当面叙话,不知他究竟想说什么?”
李利摇头一笑,叹声道:“现在看来我今天实在不该特意赶来观战,看到众将领大展身手,我心里直痒痒,恨不能亲自上阵斩将杀敌。现在倒好,孙策这家伙居然还要和我当面交谈,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和我对话?
奈何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公瑾的情面上,我若是不下去见他,反而显得我不近人情,居高自傲。这厮还真是难缠之人,明明知道我看他不顺眼,他却偏要凑上来。杀又不能杀,说话肯定说不到一块,这可真是折磨人哪!”
郭嘉闻言失笑,说道:“主公既然不想见他,那便不见,又何必为难呢?微臣知道主公器重公瑾将军,但任何事情都有个限度。主公顾念公瑾和孙策之间的往昔情谊,刚才已经放过孙策一命,此刻即便不与他相见,也在情理之中。”
李利微微颔首道:“说是这么说,但事情还得做。之前我已经对孙策手下留情了,现在若是连下城见面都不答应,岂不显得我李利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吗?该做的都做了,何必对这最后一哆嗦耿耿于怀呢?”
说到这里,李利敛起笑容,正色道:“城池防务由云龙负责,奉孝随时留意战场变化,可以随意调动城中所有兵马。”
“诺,我等遵命!”郭嘉和滕霄躬身应道。
李利摆手示意他们二人起身,边走边说道:“就这样吧,我下去见见孙策,看他到底想说什么?”
“主公多加小心。”郭嘉轻声提醒道,随之与众将领一起目送李利带着李挚及一众亲兵卫队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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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6章虚以委蛇
“骠骑将军何在,可否与我孙策阵前一晤?”
两军阵前,孙策手提缰绳,抬眼看着城楼,扬声喊话。
其实他已经看到李利离开城楼,但他仍在放声喊话,权当没有认出李利一样。至于他为何这么做,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别人无从得知。
“呼呼呼!”大声喊了几声后,孙策单手捂住胸前伤口,急促喘息起来。
诚然,他身上的伤势着实不容乐观,迫使他策马前行时不能太快,说话声音也不能太大,像现在这样放声大喊,已然是勉力而为。每一次喊话,他胸膛上的伤口都剧烈作痛,以至于刚刚包扎的布襟此时已被鲜血浸透。
身负如此重伤,孙策还要坚持出阵与李利对话,不得不说他是个执着到固执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哒哒哒!
一阵轰隆马蹄声中,半掩的城门再次打开,随即一队多达五百余骑的骑兵飞奔出城,直奔阵前驰来。
“吼!”
这是金猊兽王招牌时的兽王咆哮,一声巨吼掀翻遥向对峙的两军数万将士,引起巨大轰动。
这里所说的掀翻,并不是数万将士闻声摔倒,而是他们纷纷改变原有的姿势,阵型大乱。其实他们也不想乱,无奈军阵中战马惊叫乱窜,迫使他们不得不躲避战马践踏和冲撞,以致于阵型大乱。而巨大轰动就是指金猊兽一声咆哮之下,数以千计的战马惊叫嘶鸣,这阵势足够轰动,声震方圆数十里。
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吼声中,在孙策凝神注视之下,金猊兽王载着李利如狂风疾掠般瞬息间奔至阵前。待孙策惊醒回神时。金猊兽已经止步驻足,赫然站在他面前二十步远的地方。
“如此神骏的座骑乃孙策生平之仅见,大将军之虎威实在令我惊叹不已!”眼见先前看到城楼上的锦袍男子乘骑神兽狻猊伫立在自己面前,孙策由衷赞叹道。
“嗯?”李利神色诧异地沉吟一声,双眸中掠过一丝惊疑之色,旋即神色恢复如常,淡然一笑。随之他眯眼看着脸颊苍白的孙策,语气淡漠地说道:“你脸色苍白不见血色,嘴唇灰暗无光泽,还有你眉宇间的痛苦之色。足见你伤势极重,说话都很困难。身负如此重伤,你还敢邀我阵前见面,不知你有何倚仗啊?”
孙策惨然苦笑,坦言道:“大将军慧眼如炬。所说丝毫不差。我身上的伤势确实是很严重,伤口剧痛难忍。说话声音稍大一点都会引发伤口渗血。然而这些都不足为道。大将军或许不知道,我仰慕大将军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早就期待着能与大将军当面叙谈一番。”
“仰慕我?呵呵呵!”李利神情错愕,哑然失笑道:“我李利与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四肢健全,有血有肉。唯一与大多数人不一样之处在于,我比很多人长得高大一些,仅此而已。”
语气稍顿后,李利收起笑声。话锋一转,煞有兴趣地道:“不过你此刻这番表现倒是令我颇感意外,或者说与我想象的场景完全相反。此外,你的胆量确实很大,居然敢和我相距二十步面对面的交谈。你可知道,单凭我的身手,就算你完好如初、毫发未伤的状态下,就我们现在这个距离,一合之内我就能将你斩于刀下!”
“哦?大将军如此自信,不妨说来听听,也让孙策长长见识?”孙策神色微变,疑声道。
李利淡然一笑,微微摇头道:“看来你并不相信我说的话,以为我在吹嘘,口出狂言诓骗于你。不过,既然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刚刚你和马超的战斗我都看在眼里,实话实说,你武艺不及马超,但膂力却不逊于马超,甚至还要稍稍高出半筹。因此,你能和他大战上百回合而不败,当然还有一些原因,你不必知道。
想来你听说过我曾三次打败马超,最后一次险些将他斩于马下,但你并不知道,如果马超站在你此刻的位置,一合之下我就能将其击败。不光是他,我手下数十名身手超一流的武将,没有人能在这个距离躲过我的奔雷战刀。而你,也不例外!”
孙策闻声色变,这次是真正的神色大变,苍白的脸颊上凸显一抹潮红,眼神惊疑不定,甚至还有些恐慌。
沉默片刻后,他脸上的异色渐渐散去,语气平和地道:“或许我应该相信你有这种实力,既然这样,你为何直到现在还不出手?看得出来,你似乎并不想杀我,否则的话,之前我与马超交战时,你至少有两次机会置我于死地。第一次是我与马超打到城墙脚下,如果你下令放箭,我断然难以活命;第二次就是我被马超一枪刺中的那一刻,若是你出声提醒,我必死无疑。还有第三次,那就是当我和马超两败俱伤之际,其实他仍有再战之力,完全有能力将我杀死,可他却没有这么做。你是西凉之主,马超自然听命于你,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李利闻言轻笑,颔首道:“看来你并不莽撞,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恰恰相反,你很聪明,称得上是文武双全。既然你这么聪明,只要心平气和地好好想想,不难猜出其中原委。事实正如你所想,在马超出战之前我曾叮嘱过他,留你性命,至少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不能杀你。这就是你为什么能在马超手下活命的原因,至于我为什么这么做,想必你已经想到了。我说得没错吧?”
“公瑾!”孙策应声说道。
李利颔首道:“对,就是周瑜周公瑾救了你!当日我招纳公瑾投效时,为了补偿他和你的兄弟情谊,曾向他许诺,若是你与我为敌,我可以饶你一命,甚至可以放过你的妻妾和儿女。不承想,时隔仅仅三个多月,你我便在战场上碰面,所以我兑现承诺,不会杀你。
与此同时,我还顺带送你一份战功,让你十日之内连克十座城池和营寨,扬名天下。若是换做其他人担任所谓的盟军先锋,就不会有你这么幸运了,我会让他举步维艰,每攻取一座城池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
孙策闻言黯然,情绪低落地轻声道:“看来公瑾投效于你是对的。你真的很器重他,居然愿意付出如此大的代价,并且言出必行,白白错失斩杀敌人的大好机会。”
李利微微摇头,说道:“你说得并不完全正确。准确地说,应该是公瑾用他的忠诚和杰出的才华赢得了我的信任,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毫不犹豫地践行诺言。他以忠诚侍我,我便以诚信待他,无论是主臣之间还是人与人之间,都必须以诚相待,如此才能建立起牢不可破的信任关系。不过你确实应该感谢他,人生在世能有这样不是兄弟却胜似兄弟的知己好友,实在难能可贵,理应倍加珍惜。”
孙策轻轻点头,恭声说道:“多谢大将军告知实情,孙策十分感激。”
看到孙策此时的神情举止,李利大感诧异,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甚至怀疑孙策此番表现全是伪装出来的。然而他随之否定了这种假设,因为孙策的眼神十分真诚,没有半点虚伪之色。对于阅人无数的李利而言,面对面的情况下,没有人能在他的注视之下毫无破绽地虚伪做戏,更不可能蒙骗于他。
一念至此,李利低声询问道:“据说你在会盟时曾扬言要找我报仇雪恨,因为我挟持公瑾前来西凉,不知可有此事?”
孙策闻声点头,承认道:“确是如此。不过这都是我早就想好的托辞,混淆视听而已,藉此取得各路诸侯的支持。实际上,从我听说公瑾离开庐江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他已经选择投效于你了。不然的话,即使你挟持公瑾也毫无用处,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不受威胁、绝不妥协之人。公瑾生性高傲,别看他待人和善,但内心却十分固执,一旦下定决心做某件事情,谁也拦不住,谁也劝说不动。因此,公瑾投效于你,绝对是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除非你遭遇不测,否则他绝对不会另投新主。”
“这么说你并不怨恨公瑾,不认为他背叛了你?”李利接声问道。
孙策轻轻摇头,神情黯淡道:“我与公瑾相识多年,志趣相投,平等论交,他原本就没有投效于我,而我也没有资格令他相投。恰恰相反,凭借他庐江周家的家世和声望,我孙家远不能与之相提并论,差距甚大。换言之,他这些年一直在不计回报地帮助我,却并非投效于我。而我这些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继而寄人篱下,自身难保。
因此,我和公瑾之间不存在背叛,兄弟情谊深厚是不假,却没有隶属关系。作为兄弟,公瑾完全可以选择适合自己的主公和前程,我非但不应该阻拦,反而应该支持他,祝福他。所以,我从来都没有怨恨过他,反而希望他能一展抱负,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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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7章击掌为誓
“嗯。”李利轻轻颔首,坦言道:“不得不承认,我先前确实对你有些误解,没想到你竟有如此胸襟。”
“大将军言重了。”
孙策摇头说道:“并不是我胸襟宽阔,而是欲成大事必须要有容人之量,如此才能将贤臣武将笼络到自己身边。若是没有一点胸襟,如何成事?”
李利闻言错愕,随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肯定道:“确是如此。自古成大事者必有要有常人所不能及的心胸气度,其次才是坚忍和能力,惟有如此,才能招纳一大批志同道合之人同心协力共谋大事。”
语气稍顿,李利话锋陡转:“如此说来,你此次邀我阵前见面必有深意。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此刻你我之间是敌非友,除非你肯归降于我,否则任何不切实际的事情一律免谈。直说吧,你究竟有何企图?”
“大将军快人快语,甚合我意。”孙策略显低沉的神情闻声顿变,淡然一笑,低声道:“不瞒大将军,我此来是想请求大将军赐我一道诏书。不知大将军能否应允?”
“诏书?呵呵呵!”李利沉吟一声,愕然失笑道:“你想让我给你一道诏书?你怎么会有这种念头,难道你认为我会给你吗,凭什么?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你还是免开尊口,根本不可能!”
孙策闻言后,似乎一点不感意外,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大军,轻声道:“不知三万白波军能不能让大将军动心?我想用这么多兵马换取一道诏书应该是物超所值了吧,想必大将军不会拒绝?”
“哦?”李利神情微怔,眼底闪过一道精光,微笑道:“有点意思。看来你早有谋划呀!可是你应该知道,区区白波军对于我李利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翻掌可灭。因此这个理由有些勉强,可有可无,要知道这三万人即使你今天不出卖他们,我早晚也能将其彻底剿灭。何况能不能将他们一举全歼,还得依靠我麾下将士浴血拼杀,并非你所说的送给我三万白波军。”
“这么说,大将军看不上这份薄礼了?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反正我军身后还有袁绍率领数十万大军,到时候足够大将军应付的。”孙策眯着眼睛轻笑道。
李利不以为然道:“无所谓,我西凉军现在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与四十多万盟军相比,三万白波军实在不值一提。杀一个是杀。杀几十万大军照样是杀,没有本质的区别。你说呢?”
“嗯。大将军高见。”孙策欣然应声。既而话锋陡转:“不过大将军似乎太过轻视白波军了。想必大将军也知道,此次盟军之中可不止白波军这一路草寇,还有张燕率领的八万黑山军,他们可是师出同门,源出一脉。正所谓唇亡齿寒,一旦白波军全军覆没。想必张燕所部黑山军不免顿生兔死狐悲之感,随后行事必然有所顾忌。
如此以来,这三万白波军就不单单是三万人马了,而是一支十几万草寇大军的代表。相当于盟军三成的兵力。这可是一份大礼呀,比起荆州刘表送给将军的十万石粮草也不遑多让。不知大将军可还满意?”
李利神情微震,双眸灼灼地盯着孙策,当即两人对视一笑。
随之李利微微颔首,低声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看来世人都被你暴躁的性格所蒙蔽,却不知你鲁莽的外表之下竟然隐藏着如此诡谲的一颗心。也罢,你这份大礼我收下了,不知你想要一道什么样的诏书,把你父亲生前的官职和爵位敕封给你如何?”
说到这里,李利轻笑道:“其实你根本没有必要求取诏书,眼下各路诸侯都是自领官职,私自任命文臣武将。你完全可以仿效他们,自立即可,何须诏书?”
孙策闻言微怔,万万没想到李利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自贬身份的大实话。
因为李利现在就是天子的代表,一旦诏书彻底失去作用,就意味着李利手中的天子再无利用价值,这等于削弱了李利的影响力和西凉军的整体实力。毕竟只要天子在李利手里,西凉军就始终占据着大义之名,无论对哪里用兵都是师出有名,名正言顺;反之亦然。
稍稍思量后,孙策淡然一笑,知道李利说得是反话。
方今天下确实有几路诸侯拥兵自立,擅自设立官职赏赐给麾下的文臣武将,但这毕竟是少数,仅限于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和九江袁术等屈指可数的几路诸侯。大多数诸侯虽然同样拥兵自立,不向朝廷纳粮进贡,却不敢私设官职。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如今天下各路诸侯大多自领州牧,却没有人再给自己晋封州牧以上的官爵。比如冀州袁绍对天子敕封的车骑将军之职很不满意,但是不满归不满,他仍是车骑将军,却不敢擅自僭越大将军之位。冀州袁绍尚且如此,其他诸侯自不必多言,他们敢于给手下文武私设官职,却不敢给自己加官进爵。
究其原因,除了天子本身的正统之名,最让各路诸侯忌惮的还是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强大震慑力。因此,天下大乱至今,始终没有人敢于称王称霸,不约而同地将自身官职置于李利之下,以免被李利盯上,伺机出兵讨伐。
理顺思绪后,孙策面带笑意地恭声道:“大将军过谦了。此次中原各路诸侯之所以联合起来对抗大将军,是因为他们被大将军压得喘不过气,时刻感觉如芒在背、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惶惶不可终日。虽然他们敢于私设官职赏赐给一众手下,却不敢给他们自己私设官爵,由此足见将军之虎威何等强大。
相比之下,我孙策至今不过是区区校尉,而且还是袁术授予的官职,出了袁术治下,其它各州郡的士族官员根本不认可。有等于无。实不相瞒,孙某此番会盟之后打算脱离袁术,返回江东故土,自谋生路。若是没有天子诏书在手,我将寸步难行,更不可能得到当地士族门阀的认可。因此,恳请大将军成全,敕封我为豫章太守,并承袭家父乌程侯爵位!”
“豫章太守?”李利神情愕然,沉吟道:“我记得令尊孙坚此前应该是长沙太守吧。为何你却要豫章太守之位?难道你想和袁术隔江而治,独霸江东?”
“这、、、大将军高看孙策了。”孙策闻声色变,谦逊说道:“不怕大将军见笑,我至今尚无立足之地,手下一万余人马还是借来的。除此之外,钱粮军械更是紧缺。因此。若能夺得一块立足之地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岂敢奢望独霸江东?还请大将军成全,应我所请,赐下诏书!”
“呵呵呵!”李利微眯双眸盯着孙策飘忽闪躲的目光,笑道:“其实你用不着掩饰,也没有必要欺瞒于我,完全可以光明正大地说出来。你想割据江东。自成一路诸侯,这点心思岂能瞒得过我?”
“呃!”孙策愕然应声道:“大将军洞若观火,孙策惭愧之至。”
此刻孙策的姿态放得很低,颇有唯唯诺诺的架势。与之前动辄生气发怒的倨傲模样俨然判若两人。
这可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现在有求于李利,心中期盼已久的宏图霸业全都寄托在一纸诏书之上。眼下他虽然手中有一万多人马,却没有积攒到钱粮,也没有足够响亮的名号,倘若再没有天子敕封诏书,单凭他手中这点人马很难成事。然而,一旦他有天子敕封诏书在手,那就截然不同了。师出有名,名正言顺,不愁江东大多数士族不支持他。
惟有如此,方能成事。
只可惜孙策违心做出的谦卑姿态实在很拙劣,根本逃不过李利的眼睛,一眼就能识破他的伪装。这就是孙策的本性使然,他根本不是卑颜屈漆之人,生性刚烈,宁折不屈。但此刻为了期盼已久的宏图霸业,他不得不向李利低头,好言奉承,以期得偿夙愿。
看着孙策强颜欢笑的谦卑神情,李利眼角闪过一抹寒光,沉声道:“如今正值我军与盟军大战之际,倘若此战我军落败,我即使给你一道诏书又有何用?此一节,不知你有没有考虑过?”
孙策闻言眉头跳动两下,抬头正视李利,说道:“既然大将军相询,那我就实话实说了,言语失当之处还望将军勿怪。”
“直言无妨。”李利微微颔首,应声道。
孙策轻轻点头,坦言道:“此战若是大将军落败,那将军自己必定大难临头,在劫难逃;但天子依旧是天子,诏书仍然有效。毕竟不管天子落到哪路诸侯手里,一样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天下依然奉行天子诏令,而大将军赐给我的天子诏书依然作数。此乃肺腑之言,失礼之处还请大将军雅量海涵。”
“呵呵呵!你这番话确实是大实话!”李利欣然笑道:“既然如此,我可以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赐你一道诏书。不过我有一言在先,如果十年之内你仍然不能跨出江东在江北扩张地盘的话,待我大军打到江东时,希望你能率众归降于我,不要无谓抵抗,以免生灵涂炭,血染长江!”
“十年之内?”孙策双眼微眯,疑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肯定道:“对,十年之内。若是超出十年,今日之言作废,你权当没有此事。”
“嗯?”孙策皱眉沉吟思索起来,片刻后正视着李利,神情肃然地郑重说道:“好,依你所言。从今日起,我们就以十年为限立誓,若限期之内你能打到长江,我孙策甘愿俯首称臣;若是不能,誓言作废,我们战场上一较高下!”
“如你所愿,就以十年为限!”李利欣然应允道。
孙策闻言后,驱马走到李利身前,伸手右手,神情肃然道:“既然如此,你我击掌为誓!”
“啪、啪、啪!”眼见于此,李利不再多言,伸出右手与孙策三击掌,订立誓言。
这一幕,两军将士以及城楼上的西凉军文武将士皆是一脸愕然之色,不明白孙策和李利到底说些什么,为何无缘无故地走在一起相谈甚欢,击掌相庆。
诚然,击掌为誓实乃孙策灵机一动之举,在此之前却是没有击掌为誓之说。
然而,事在人为,以前没有,不代表远远没有,一旦有人率先这么做了,往后就会慢慢沿袭下来。就像桃园三结义一样,在此之前虽然也有,却并不流行,但自从桃园结义之后便迅速传扬起来,直至传承到千年之后。
不过,此刻孙策和李利之间的击掌为誓终究能不能应验呢,一切都是未知之数。若是誓言作废,那此次击掌为誓就将淹没在刀枪箭雨之中,不为人知;如果应验,那又将是一段传世美谈。
“诏书将在今冬第一场雪来临之时交到你手上,扬州局势混乱纷杂,此时攻取江东却是困难重重,希望你好自珍重。”临末,李利低声说道。
孙策轻轻点头,轻声道:“多谢大将军成全,接下来就看大将军麾下将士如何歼灭白波军了。”
说罢话后,孙策打马回阵,边走边怒声喝道:“李贼欺我太甚,待我攻破城池,看你如何猖狂!”
“孙策小儿好大口气,某等你来攻,看你能奈我何!”李利厉喝一声,当即驾驭金猊兽王转身奔向城门,迅速消失在两军阵前。
“众将士听令!”策马回到阵前的孙策悍然举起霸王枪,厉声下令道:“韩暹所部左翼大军攻打城西,杨奉所部右翼攻打城东,听我号令,攻城!”
“轰隆隆杀呀!”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左右两翼三万余白波军应声而动,肩扛云梯、推着冲城车、架起投石车悍然向东垣城发起攻击。
这一刻,尽管韩暹、杨奉和李乐等白波首领心存疑虑,总感觉孙策和李利阵前对话十分诡异,可惜孙策根本没有留给他们时间思考,返回本阵后立即下令攻城。而韩暹等人迫于孙策之前建立的偌大战功和暴戾易怒的火爆脾气,明明感觉惴惴不安却又不敢不遵从号令,当即率领大军出击攻城。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整个白波军都被孙策卖给了李利。这一冲就等于踏上了通往地狱之门,自此生死两茫茫,九死一生,有去无回。
第638章养虎为患灭白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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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月挂天边,夜空星辰稀。
北风呼啸过耳际,似孤独寂寞蓄意扰人,哀吟细语,欲与知音人共度寒夜。
时至午夜,天寒地冻。
东垣城守军与孙策所部五万先锋前军的战斗已经结束,从傍晚持续到深夜,至此时一切尘埃落定。
唏聿聿!
一声惊马哀鸣划破长夜,打破沉寂,飕飕寒风中裹挟着浓烈的血腥,渲染黑夜的诡异与神秘,令人惊悚。
东垣城南门外,一场血战刚刚结束,此刻守城将士正在打扫战场,清理尸体残骸。偌大战场上,数十匹无主的战马低嘶哀鸣,徘徊在战死的主人身旁久久不愿离去,为这黑夜徒添几分声韵,似是急于挣脱这吞噬光明的黑暗。
两个时辰前,身负重伤的盟军先锋大将孙策悍然下令大举攻城,适时三万余白波军首当其冲,率先发起攻击。眼看敌军声势浩大,西凉军留在城下的三千步卒和两千战骑瞬时退回城中,继而紧闭城门,据城死守。
正当白波军全部冲到城下大举攻城时,先锋大将孙策突然伤口崩裂坠落马下,使得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顿时大乱阵脚,继而率领正欲攻城的一万六千余扬州紧急回撤。随即他们手忙脚乱地抬起昏迷不醒的孙策急速后撤,而后弃白波军于不顾,径直撤离战场返回大营。
待白波军三位头领韩暹、杨奉和李乐发现孙策本部全部撤出战斗之际,攻城之战已经展开半个时辰,激战正酣,如火如荼地剧烈厮杀。无法摆脱西凉守军的纠缠,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眼见于此,三位白波军头领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除了破口大骂孙策阴险诈死、扬州军胆小如鼠之外,已然无计可施。
随即,正当他们犹豫半晌终于决定带上亲兵脱离战场之际,但见城门骤然大开,数以万计的西凉战骑疾奔出城,如狂风卷落叶般直奔白波军后阵杀来。
这一霎,韩暹、杨奉等人看到带领西凉战骑出城冲杀的领兵将领赫然是安邑主将滕霄。紧随其后的还有数十名西凉将领。铁箫、郭猛、许定、徐晃、何仪等将领竟然一涌而出,全都出城厮杀,而留在城头指挥兵士浴血厮杀守城之人竟然是李利本人。
也就是说,东垣城守军之中除了一万余郡兵步卒继续留守,剩下两万余武威营战骑倾巢而出。大肆扑杀攻城的白波军。
霎时,滕霄带领五百名亲兵卫队一马当先。抛开城下的白波军步卒于不顾。单刀直入,直奔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所在的后阵杀将而来,而余下两万武威营战骑杀向城下正忙于攻城的白波军。顷刻间,武威铁骑犹如洪水猛兽般席卷而过,披坚执锐、勇不可挡,摧枯拉朽般将白波军冲击得七零八落。仓皇逃窜。随后,武威营分兵包抄,将三万白波军分而歼之,便将两条腿的步卒绝对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夜幕下。整个围歼战其实就是一场大屠杀。三万多白波军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不是武威营战骑的对手,看到西凉铁骑冲杀而来,数以万计的白波军一哄而散,只顾着惊慌奔命,甚至连像样的抵抗都没有。如此一边倒的战斗,根本算不上战斗,而是屠杀,其结果可想而知。
在武威铁骑席卷战场的追杀之中,整个战斗不到两个时辰便宣告结束,三万多白波军近乎全军覆没,武威营大获全胜。相比之下,由于孙策所部一万六千余步骑及时撤离战场,因此得以全身而退,除了死于马超枪下的祖茂,几乎没有折损一兵一卒。
与此同时,在主帅李利亲自督战之下,东垣城守军表现极为英勇,浴血拼杀,寸步不退,致使急攻城池的三千余白波军自始至终都没能登上城头,东垣城固若金汤。
“禀主公,此战我军兵士伤亡不到三千,其中步卒战死一千三百余人,战骑战死六百余人,余下八百多名将士负伤,可谓是大获全胜!”
城守府正堂,刚刚回府的李利高坐主位,随手接过侍婢递上的茶盅,轻抿一口茶,满脸笑容地听着堂下汇报战况的郭嘉。
“好!今日一战灭掉白波军,战果之大远远超过我们的预期目标,甚好。呵呵呵!”李利笑呵呵说道。
随即他摆手示意郭嘉落座,笑声道:“忙前忙后一整天了,奉孝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谢主公赐座!”郭嘉躬身一礼,当即移步左侧落座,笑声道:“此战之所以如此顺利,滕霄、铁箫和许定三位将军及武威营将士当居首功。我军主动出击之中,滕霄将军身先士卒直奔韩暹杀去,既而只三合便将韩暹生擒;铁箫将军亦不遑多让,紧随其后迎战杨奉,不到十个回合就将杨奉打落马下,随即将其生擒;而许定将军则是力战之下斩杀李乐。至此,白波军四大头领已去其二,剩下匪首韩暹和杨奉二人也被我军生擒。自此白波贼大势已去,只待此次司隶之战过后,我军只需派遣郡兵前去围剿,旬日可灭!”
“韩暹、杨奉被我军生擒?”李利略感诧异地沉吟道。
郭嘉欣然点头,说道:“正是。大战之中就是因为韩暹、杨奉和李乐三人或死或生禽,才使得白波军群龙无首,溃散逃命,而后被我军分兵出击,最终将其一网成擒。据哨骑禀报,此战白波军中只有不到一千人趁乱逃脱,余下三万人马全军覆没。”
“武威营两个时辰内杀掉三万多人,没有俘虏吗?”李利脸色微变,接声问道。
“呵呵呵!”郭嘉闻言而笑,答道:“主公莫急。这三万多白波军并非全部被斩杀,大多数人都还活着,真正被我军当场斩杀之人不到七千人,余下两万多人眼看无处逃脱当即跪地乞降,如今关押在城西战俘营,听候主公发落。”
“如此便好。”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说起来,这些白波贼都是穷苦出身,早年盲目地跟随黄巾贼造反起事,等到黄巾贼被剿灭之后,各郡县并未赦免他们的罪行,反而四处通缉捉拿他们,逼得他们不得不继续落草为寇。在此之前,我之所以没有命令滕霄率军清剿白波贼,就是希望能够招降他们,避免无谓的厮杀流血。只可惜他们并不领情,似乎不相信我会赦免他们往日的罪行,此次竟然联合起来参加河内会盟,继续与我军为敌,由此才有今日之祸。
所幸现在一切都已解决,白波贼全军覆没,不仅削弱了盟军的实力,还能震慑张燕手下的黑山军,让他们有所顾忌,不会再不计伤亡地与我军厮杀。更重要的是,周瑜眼下正率领大军攻取并州,早晚都会碰上白波军,而我军今夜将白波军一举覆灭,就等于替周瑜大军扫清障碍,称得上是一举两得。正因如此,我才会答应孙策提出的条件,三万白波军换取一道天子诏书,这个买卖做得不亏呀!”
“呃!”郭嘉闻言愕然,既而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道孙策为什么早不昏迷晚不昏迷偏偏赶在白波军大举攻城之际栽落马下,原来这是他和主公早就商量好的事情。大战之际将白波军卖给我们,从而换取他自己所需要的官职爵位,这个孙策还真是不简单哪!
此子看似脾气暴躁鲁莽,实则内藏奸诈,机智多谋。最为难得的是,他身负重伤之下居然还敢与主公会面,这份坚忍和胆略实在令人惊叹。由此可见,孙策此次率军会盟所图甚大,其人野心极大,不可轻视啊!”
“奉孝此言似乎另有所指?”李利微笑问道。
郭嘉闻声点头,直言道:“确实如此。不知主公想过没有,孙策虽是孙坚的儿子,但他至今没有得到过任何敕封,甚至连孝廉都不是,然而一旦这道诏书交给他,就等于让他一步登天。往后他会不会一天天做大,继续与主公为敌呢?倘若如此,那主公今日之举岂不等于养虎为患?”
语气稍停,郭嘉接声道:“此外,孙策此番以出卖白波军为代价,换取一道敕封诏书,表面上看起来我们并不吃亏,实际上他孙策才是最大的赢家。因为白波贼原本就和他没有多大关系,只是暂时被袁绍派到他手下听用而已,而他出卖白波贼换取官爵,其实就是空手套白狼,吃亏的是白波军,受益的却是他孙策。至于我们,即使没有孙策从中捣鬼,我军照样能打败白波军,不过是付出的代价要比现在大些,也无法将白波贼一战全歼而已。”
“奉先所言极是。”李利颔首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也知道孙策这么做的真实意图。然而正是因为他对盟军心怀二志,打算借用盟军的兵马为他自己谋利,这才是我答应赐给他诏书的根本原因。至于他日后会不会一天天做大,这是不言而喻的,一定会。但这与我们并没有直接关系,至少三五年之内没有利益冲突,等到将来他真正与我为敌的时候,我也不惧他!说句不客气的话,今日我可以一手将他扶起来,他日也能一手将其覆灭!”
第639章兵临城下北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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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霜渐浓,天气愈发寒冷。
四天时间转眼即逝,新一天如期到来。
清晨,北风凛冽,万物枯寂,大地蒙霜。
李利披着宽大的大氅伫立城头,放眼望去,东垣城内一片萧条,不见行人,惟有城楼和城守府周围才有甲士走动的身影。
嗵嗵嗵!
一阵并不响亮的脚步声打破城楼的寂静,随即郭嘉的身影出现在李利视线当中,并迅速拉长拉大。
“呵!”快步走到李利身前,郭嘉脸颊冻得通红,捧手呵出一口热气,暖暖手指之后从手袖中掏出一叠信帛递给李利。
“这是函谷关传来的文和军师手书,请主公过目。”轻声说明信帛来源,郭嘉再不多言,后退两步站在李利身旁。
仔细看完密信后,李利随手塞进手袖里,随之转身走到围栏前,凭栏眺望东南方向,似有所思。
郭嘉缓步跟在李利身后,轻声道:“据斥候探报,袁绍亲率四十余万大军已于昨夜抵达孙策前军大营,自此前军与中军合二为一,加起来一共四十三万大军。此外,孙策身负重伤已不再担任先锋大将,袁绍启用亲信将领韩德、韩猛叔侄二人为正副先锋,率领袁绍本部五万兵马和张扬手下两万兵马共计七万兵马,已于今天五更率先开拔。
不过韩德叔侄二人领军出发后,进军速度不快,预计中午抵达城下。与此同时,半个时辰前,袁绍亲率盟军拔寨进军,行军速度更慢。大约傍晚左右能够前来与前军汇合,兵临城下。”
“兵临城下?”李利沉吟一声,扭头看着郭嘉,面带笑意道:“奉孝言外之意是建议我尽快东垣城,以免被诸侯盟军围困?”
“主公明鉴,微臣正是此意。”郭嘉点头应声,恭声道:“虽然东垣城城高墙厚,十分坚固,且地势较高,易守难攻;但是。盟军此番倾巢而出,声势浩大,实难正面相抗。因此东垣城不可再守,也守不住,必须舍弃。而主公更应该尽早撤离,前往安邑大营。
稍有迟疑的话。一旦走漏风声。被袁绍等人知道主公还滞留在东垣城中,他们定然不顾一切围困此城,继而不计代价攻破城池,擒拿主公。倘若主公被困或是被盟军生擒,那我等岂不投鼠忌器,束手就擒?”
“呵呵呵!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李利朗声一笑。摇头说道:“从三天前开始,知道我还留在东垣城的人仅有五个人而已,你、子诚、云龙、文和和公明。难道你们五人会将我的行踪泄露出去吗?”
语气稍顿后,李利笑声道:“所以。不用替我担心,也不必这么紧张。清晨空气好,寒冷袭人,分外提神,这个时候出来走走,能让大脑更加清醒。因此奉孝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安全,诸侯盟军虽多,但在我看来却是不足为惧。
不过此次盟军先锋换成了袁绍的亲信部将,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我原以为孙策重伤后盟军会让吕布率领本部人马担任前军先锋,没想到竟是韩德、韩猛叔侄二人。事实上,吕布绝对是先锋大将的不二人选,如果我是袁绍,必用吕布做先锋。放着这么好的猛将弃之不用,不知袁绍和曹操等人脑子是不是冻坏了?呵呵呵!”
郭嘉闻言失笑,欣然道:“主公所言甚是,此事确实有些蹊跷。不过若是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据细作探报,此次会盟的各路诸侯之间,关系十分微妙,彼此之间都有嫌隙。比如吕布和曹操正在争夺兖州,张扬此前也曾伙同袁术偷袭过曹操的东郡,袁绍与张邈素有仇怨,张燕与袁绍、吕布之间曾经数次交战,等等。他们这些人联合到一起,虽然都想灭掉我西凉军,但彼此之间也是相互提防,生怕一不小心被别人算计,就像白波军一样不明不白地全军覆没。”
李利微笑颔首,不无讽刺地说道:“这些诸侯彼此间都有仇怨,并且曾经打得你死我活,因此若想让他们团结一心无异于痴人说梦!”
说到这里,李利话锋陡转:“不过这些家伙此次倒是分外齐心,居然能够暂时放下仇怨,生怕我出兵将他们逐一消灭,因此提前联合起来先下手为强,企图重创或彻底覆灭我西凉军。单凭这一点,就说明这些人都不简单,都很清楚唇亡齿寒的道理,见识不凡。”
“主公所言极是。”郭嘉点头附和,深以为然地说道:“此次联盟的这几路诸侯都是我军即将出兵讨伐的目标,尤其是河内张扬以及兖州的吕布和曹操首当其冲,时刻处在我军的强大兵锋之下。至于冀州袁绍么,他之所以耗费如此多的钱粮筹措会盟,其本意就是企图称霸中原。然而要想达成这个目的,就必须先除掉我西凉军,否则只要我西凉军还在,他不仅实现不了称霸中原的愿望,反而很有可能被我军灭掉。
相比之下,这些诸侯之中只有黑山贼张燕的出兵目的有些让人捉摸不透,颇为蹊跷。在此之前,我们与黑山贼之间并无瓜葛,即使有仇怨也是董卓时期的事情,与我等无关。可是他此次却出兵八万,其中还有黑山军最精锐的近万战骑,也就是说此次黑山军几乎是倾巢而出,把家底全拿出来了。如此兴师动众的倾巢而出,张燕究竟想干什么呢?难不成他想走出黑山重新在司隶或西凉境内抢夺一块地盘立足?”
听着郭嘉的话,李利眼底闪过一道诡谲之光,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习惯性的笑容。
“奉孝不必费神猜测。反正这些诸侯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一个个老奸巨猾,一肚子坏水。与其费神揣测他们的用心,不如好好想想眼前的战事。不管他们抱着什么目的前来会盟,最终还得靠实力实现。阴谋诡计固然厉害,但沙场争锋靠得还是真刀真枪地厮杀。任何阴谋都需要实力来实现,若是实力太差,纵然算计得再好,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李利轻笑道。
郭嘉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主公高见。乱世争霸不比朝堂争斗,阴谋诡计或可逞一时之强,但要谋取天下、执掌江山,最终还得真刀真枪地厮杀征伐。退一步说,阴谋诡计即使能够巧取权柄。却终究根基不稳,实难长久;就像王莽篡汉一样,虽然谋得皇位,却是昙花一现,随后便被推翻。抄家灭门诛连九族,死无葬身之地。”
李利心神一震。沉吟道:“奉孝此言颇有见地。似乎另有所指?”
“主公英明,想来知道微臣想说什么。”郭嘉注视着李利,淡然笑道。
李利微微颔首,摆手道:“此时言之尚早,日后自见分晓。走吧,今日我请奉孝一起吃早饭。而后一起返回安邑。”
说罢话后,李利转身离开城楼向城守府走去,郭嘉随后跟上,边走边说道:“微臣一事不明。还请主公明示。白波头领韩暹和杨奉二人都是奸猾之辈,主公为何不将他们斩首示众,反而接受他们乞降并赐予中郎将之职?这几日军中将领纷纷议论,对此颇为不忿,只是主公金口玉言,他们不敢不遵。”
李利闻言缓缓止步,转身看着郭嘉,神色自若地轻声道:“韩暹、杨奉二人死不足惜,不过眼下还不是斩杀他们的最好时机,毕竟战俘营里还有两万多白波降兵。一旦我将韩、杨二人斩首,这些降兵必然是兔死狐悲,担心我会将他们一起杀掉;即使暂时不死也一定会心存顾虑。果真如此,我要这些降兵又有何用?”
“微臣明白了。”郭嘉欣然说道:“主公的意思是留下韩暹和杨奉二人性命,并赐予他们官职,实际上并不是看中他们二人之才,而是借此树立标杆,让众多白波降兵看到活命的希望,迅速收拢人心。不过、、、”
郭嘉欲言又止,随即在李利的注视下坦言道:“不过,恕微臣直言,韩暹、杨奉二人都是势利之徒,贪婪狡诈。即使主公对他们恩宠有加,只怕此二人也不会心生感激,更不会忠心投效;一旦遇到有利可图之事,他们必定降而复叛。因此,我以为主公赐予他们中郎将之职确实太抬举他们了,而将他们派往长安郡府兵任职更是极为不妥。我担心此二人终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必将在长安兴风作浪,倘若如此,必生事端!”
李利微微一笑,低声道:“奉孝此前曾言敕封孙策就等于养虎为患,现在又担心韩暹和杨奉二人心怀二志,日后必生事端。如此看来,奉孝是不是认为我对韩、杨二人的赏赐也是养虎为患?”
“这、、、微臣不敢!”郭嘉闻言神色大变,急忙躬身施礼,请罪道:“微臣不该妄议主公决断,有失臣子本份,请主公降罪责罚!”
“呵呵呵!奉孝不必如此,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李利伸手扶起郭嘉,笑呵呵说道:“奉孝或许还不知道,我最喜欢和你商议事情,因为你性格洒脱直爽,敢于直言。所以呀,以后你不必拘谨,想说什么就大胆直言,我李利有言在先,绝对不会因此责罚你!”
“呃!微臣惶恐,多谢主公雅量海涵。”郭嘉神情错愕地恭声说道。
李利微笑摇头,说道:“看来我若是不告诉你实情,你恐怕很难释怀。也罢,既然你想知道原因,我就告诉你。对于韩暹和杨奉二人的安排,正如你所说,我就是在养虎为患!”
“啊!这、、、这是为何?”郭嘉惊声道。
李利扭头看一眼四周,既而故作神秘地低声道:“奉孝可知,但凡敢于饲养老虎的人通常都不怕虎,即使老虎哪天突然凶性大发,他也能将自己喂养的老虎制服,甚是将其除掉。除此之外,每一个养虎之人必然有其目的,否则谁会无缘无故的喂养老虎?哈哈哈!”
说完话后,李利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开怀大笑,似乎心情很好。
“养虎必能伏虎吗,似乎有些道理?”郭嘉沉吟一声,随之看着李利高大挺拔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主公越来越莫测高深,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不过这样更好,惟有如此雄主,才值得我郭奉孝誓死追随!”
说完话后,郭嘉快步追赶上去,紧跟李利的步伐走向城守府。
嗒嗒嗒!
“轰隆隆!”
巨大轰隆的马蹄声铺天盖地而来,震得大地轰鸣,地动山摇,整个东垣城似乎都被震得轻轻颤动。
此刻斜阳西下,时至傍晚,整个东垣城早在中午就被韩德、韩猛叔侄二人率领七万大军围得水泄不通,此时袁绍又率领数十万大军来到城下。顿时间,原本十分宽敞的城外荒丘突然变得拥挤不堪,人山人海,人声鼎沸,马嘶声响彻云霄,数十里方圆全都笼罩在喧嚣声中。
“驾哒哒哒!”看到袁绍、曹操和各路诸侯赶到南门城下,韩德和韩猛二将急忙打马迎上来。
“末将拜见主公!”
“嗯,罢了,起来吧。”勒马驻足后,袁绍摆手示意韩德、韩猛二人起身,随之抬眼看向城门紧闭的东垣城。
顿时袁绍眉头微皱,神色不悦地看着韩德,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整整一个下午,足足七万大军,难道你连这座弹丸小城都攻不下来吗?”
“这、、、主公息怒。”在袁绍怒声训斥下,老将韩德足有八尺七寸高的魁梧身躯瞬间变得佝偻起来,急忙告罪,既而恭声说道:“主公容禀,末将正午时分便已率军抵达城下,即时攻城。奈何城头上守军颇多,至少有两万守军,并且准备了大量的滚木、礌石和火油等守城之物,以致于我军攻城半个时辰却始终没有踏上城头半步。为避免伤亡太大,又恐城中有埋伏,末将当即下令大军暂时停止攻城,等候主公到来后再做决断。末将未能攻破此城,罪责难逃,请主公责罚!”
“哼!”冷哼一声后,袁绍脸上怒色稍缓,挥手示意韩德退到一旁,当即打马上前,厉声喊话:“骠骑将军何在,袁绍在此,请现身一叙!”
第640章一惊一诈戏诸侯
“骠骑将军何在,袁绍在此,请现身一叙!”
这是袁绍第三遍喊话,然而城头上数百名守城甲士却纹丝不动,置若罔闻。
这一幕,让袁绍顿感大失颜面,刚刚散去的怒容再次浮现在脸颊上,眉头紧皱,怒目圆瞪,眼眶中怒火腾腾,俨然怒不可遏。
恼羞成怒之下,袁绍悍然拔出佩剑,厉声喝道:“众将士听令,攻、、、、、、”
“且慢!”正当袁绍下令“攻城”之际,曹操突然插话制止,并伸手按下袁绍正欲举起的右臂。
随即不等袁绍开口询问,曹操便急声道:“盟主息怒,不必急于下令攻城,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哦?”袁绍怒容微变,扭头看着曹操,沉声道:“有何不妥,孟德尽管道来!”
曹操轻轻点头,抬头望着两百步开外的南门城楼,疑声道:“时下正是深秋时节,昼短夜长,傍晚时分屋内就需掌灯。可眼前城楼上却不见一丝火光,城头没有火把,城楼内也没有油灯,如此反常之象必有蹊跷!”
“嗯?”袁绍闻言愕然,仔细观望之下确如曹操所言。
天色已灰暗,城头上却是一片沉寂,既无火光又无声响,仿佛整个城池就是一座死城,寂静无声,静得吓人。
睁大眼睛看了半晌,袁绍轻声问道:“以孟德之见,我等若不攻城,又当如何?”
“本初兄莫急。”曹操凝神望着城头,沉吟道:“再有半个时辰天色就将彻底暗下来,届时如果城头上仍然没有动静,我等就强攻城池,一战可下。若是守军点起火把。就说明他们早有防备,故意引我等速攻,为防不测,我军暂且安营扎寨,待明日再战。”
“坐等半个时辰?这、、、孟德未免太过小心了吧?”袁绍眉头紧蹙,犹豫不决,有心拒绝曹操之言却又担心有诈。随即他迟疑道:“据斥候探报,东垣城中仅有三万百姓,此前城池并不坚固,高不过两丈、厚不过一丈。如今之所以高达三丈、厚两丈,全是西凉军最近几个月加筑而成,实际上并不牢固。何况我盟军兵马多达四十余万,就算一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掉这座小城。因此,半个时辰足够我们攻下此城。何必等到天黑?”
曹操闻言微怔,隐隐有些心动。但看着城头上纹丝不动的守军甲士。他又觉得十分诡异,不可轻动。
“本初兄暂且听我一言,为防万一,大军还是暂时忍耐一下。区区半个时辰而已,转眼即过,我盟军已经行进半个月。难道连这点时间都忍耐不了?”曹操固执己见地说道。
袁绍闻之觉得有道理,轻轻颔首道:“好吧,就依孟德所言,再等半个时辰!”
勒马驻足在袁绍和曹操身后的吕布、张燕、张扬、张邈和带伤出征的孙策五人。将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虽然感觉曹操未免有些谨慎过头了,却又觉得再等半个时辰也不打紧。
于是他们五人谁也没有插话,不急不躁地东瞅瞅西望望,其间有意无意地从孙策脸上扫过。因为四天前就是现在这个时间,孙策率领五万前军攻打东垣城,结果三万余白波军全军覆没,而孙策本部人马却没有折损一兵一卒。如此诡异之事,不能不让吕布、张燕等人怀疑其中定有猫腻。不过祖茂在阵前战死,这对孙策来说也是一大损失,因此各路诸侯并未追究孙策战败的责任。
就在七路诸侯各有所思的等待之中,时间飞快流逝,天色渐渐变暗,夜幕缓缓降临,黑暗笼罩大地。
“不好!”不到半个时辰天就黑了,这时曹操突然大叫一声,伸手指着城头伫立的甲士,怒声道:“我等中计了!这些甲士根本不是真人,而是草人,西凉军早就撤离城池,这是一座空城!”
“啊!”以袁绍为首的六路诸侯异口同声地失声惊呼,满脸愕然,眼神中充斥着不可置信之色。
袁绍率先惊醒回神,急声问道:“何以见得?四天前西凉军还在这里全歼白波军,今天怎么会不战而逃呢?”
曹操颇为懊恼地摇摇头,应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就眼前这座城池而言,最多驻军四万,否则纵有再多兵马城中也是无用,城池太小根本容不下五万兵马。然而即使城中有五万西凉军守城,也绝对挡不住我等四十余万大军的强攻,依然守不住此城。既然这样,西凉军何必再守,直接放弃城池撤离便是,没必要留在这里徒增伤亡。
相比之下,四天前的情况与现在大不相同。那时孙策将军手下只有不到五万人马,而城中守军则多达三万余众,而且其中还有两万战骑。如此一来,西凉军的战力似乎不逊于我军,甚至还在我军之上,因此他们自然不会放过全歼白波军的机会。至于孙策将军所部却是十分幸运地逃过一劫,否则以西凉战骑的强悍战力,即使不能全歼我五万前军,也能将我军杀得大败而归,折损人马甚至远远超过三万之数。”
“原来如此。”孙策满脸愤恨地怒声道:“李贼当真阴险狡诈,占了便宜就跑,实在可恶至极!”
袁绍此时同样是怒容满面,看向曹操的眼神当中带着责备之色,既而瓮声道:“孟德,那你说现在又该如何?”
留意到袁绍埋怨的眼神,曹操权当没有看见,接声说道:“就地扎营,大军今夜就在城外驻扎,城池太小,根本容不下我等四十多万大军。不过城池还是要取,顺便看看城内的情况,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城内此时一个人都没有,空无一人!”
曹操话音方落,勒马站在袁绍身后的韩德神情不愤地辩驳道:“曹将军此言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中午我还带领大军与守军激战将近一个时辰,随后并未看到有人出城,可曹将军却说这是一座空城。难道说城中上万西凉军和数万百姓都插上翅膀飞出城去?否则的话,我已将城池团团围困,他们如何能够逃走?”
眼见韩德敢对自己如此说话,曹操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沉声道:“既然韩将军质疑曹某的判断,那我且问你,中午罢战之时你是否已将城池牢牢围困?”
“呃!这、、、只围住了东门、南门和北门,西门直通安邑,当时有数千西凉战骑从西门出城厮杀,因此西门没有困住。”韩德愕然应声。据实说道。
曹操微微颔首,冷声道:“这就是了。西门直通安邑郡城,也是城内守军撤往安邑的必经之路,他们自然不会让你堵上西门。待你下令停止攻城后,城中守军迅速从西门撤走。而你却浑然不知,仍旧守在南门外。如果韩将军还不相信。那就请你现在率兵进城。看看城内还有没有人!”
“好,我正想亲自进城看看是不是你说的这样!”说完话后,韩德扭头看向袁绍,希望能得到袁绍首肯。
“去吧,多加小心,仔细搜查。切莫再中李贼奸计!”袁绍颔首下令道。
“诺,请主公放心,末将一定所托!”韩德恭声领命,既而大手一挥带上侄子韩猛和数千将士直奔城门而去。
随即大军按照此前的营寨位置各自安营扎寨。一时间东垣城外喧嚣无比,惊得方圆数十里的飞禽走兽惊鸣四窜。
又过了半个时辰,袁绍、曹操和吕布等七路诸侯策马进城,径直前往城守府。
待他们走进正堂落座之后,赫然发现坐在阶上主位的袁绍不知何故地突然神色大变,双眸圆瞪,脸颊涨红,鼻息粗重如牛。
就在堂下众人神情愕然看着气呼呼的袁绍之际,只见他突然从案几上抓起一件东西,既而用力摔出去,怒不可遏地厉声叱喝道:“啊!岂有此理,李贼欺我太甚!”
“哗哗哗!”随着袁绍暴怒之下扔出去的东西飞到空中,堂下众人方才看清楚把袁绍气成这样的东西原来是一卷竹简。
这时张扬第一个起身跑过去拾起竹简,信口念道:“袁盟主大驾光临,本大将军不胜荣幸,暂将梨木宝座借你一坐,待他日还望袁盟主以盟主宝座相谢。侧堂火炉上尚有一壶热茶,如诸位天黑时进城正好饮用,区区薄礼不成敬意,诸位试饮之。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日后本将军定当一一拜访,亲自上门叨扰,还望诸位提前煮好热茶,否则本将军会很不高兴,后果很严重。切之,慎之,李文昌!”
当张扬读完后,恍然看到堂内众人纷纷神情呆滞,仿佛看到鬼一样,满脸惊骇之色。
半响后,曹操轻轻起身走向走进侧堂,不多时便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只冒着热气的茶壶和七个茶盅,一阵众人曾未闻到过的馨香随着热气飘散在大堂之中,顷刻间充斥整个大堂。
这时曹仁疾步上前想要接过托盘,却被曹操挥手制止,以致于曹仁悻悻退到一旁。
随即曹操亲手倒上七杯热茶,挥手示意亲兵将茶盅递到各路诸侯面前,继而他神色平静地朗声道:“来,诸位都尝尝李文昌送于我等的香茗,看看味道是否与诸位府上的香茗一样,以免日后被他找上门去,我等拿不出好茶招待他!”
“且慢!”袁绍急声喝止曹操,沉声道:“饮不得,万一李贼在茶盅投毒,我等岂不遭其毒手?”
曹操闻言笑道:“盟主多虑了。刚才我已用银簪试过,茶中无毒,但饮无妨!”
说罢话后,曹操端起茶盅轻吹两口气,既而一饮而尽,而堂内其他人则无人敢饮。
第641章月夜迷踪出奇兵
寒夜,月明星稀。
安邑城东门外三十里,朝阳坡山脚下。
数千名东垣城百姓扶老携幼踩着月光、任凭北风吹拂,背负包裹连夜赶路。
“三子,别只顾着自己赶路,扶着你娘慢慢走,不用着急,过了朝阳坡,就到安邑城了!”
星夜赶路的人群中,一位年逾六旬的老汉一把拉住从自己跑过的小伙子,劝说道。
被老汉拉着的小伙子大约十六七岁左右,已经长大成人,八尺有余的身高,身形颇为健壮。临近入冬,他身上只穿着两件衣服,一件汗衫和一件满是补丁的粗布衣;即便如此,他似乎浑然不觉寒冷,满脸兴奋地超过一个个赶夜路的乡亲。
只是他那青涩稚嫩的脸庞显示出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半大小子,少年不知愁滋味,将这种抛家舍业的逃亡当成一次刺激旅行,兴冲冲地一路小跑,迫不及待想要尽早赶到安邑城。
“二爷爷,您老就别操心了,我娘有我姐姐搀着呢,没事!”青涩少年笑嘻嘻地对老汉说道。
老汉闻言后,满是皱纹的干瘪脸颊上露出一抹疼爱的微笑,抬手做出打屁股的手势却没舍得真打,笑骂道:“没心没肺的玩意儿!你小子今年满十六了吧,已经是大人了,爷爷当年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持刀上阵杀蛮子了!
眼下俺们李庄的年轻小伙子不多了,就指望着你们这些半大小子保护全庄老少,你这么着急作甚,怎么不知道心疼你娘和你姐姐呢?”
老汉姓李,跟在他周围的两百多名妇孺老幼都是同一个庄子的乡亲,男人大多都姓李。只有寥寥几户人家是外姓,因此整个村子就叫李庄。
李老汉是个孤寡老人,在家里五兄弟当中排行老二,早年当过兵,跟南匈奴打过仗,据说还当过百夫长呢。在二十年前的一次战斗中,他被南蛮子砍断左臂,所幸捡回一条命,此后回到李庄一直孤处独居,声称自己是个残废。不能连累人家姑娘,因此年逾六旬之龄仍是无儿无女,孑然一身。
被他拽住的小伙子名叫李云聪,是他五弟的宝贝孙子。早年他五弟父子俩都被黄巾贼强行拉去加入黄巾造反大军,等到官兵剿灭黄巾之乱后。父子二人双双不知音信,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因此。李老汉对李云聪母子三人照顾有加,对李云聪更是疼爱至极,但凡有一口吃的必定留给小云聪,护犊之情难以言表。
“二爷爷,您这次可是错怪孙儿了!”一句话说完,李云聪满脸兴奋地说道:“听说大将军几天前亲自坐镇东垣城。对咱守城郡兵十分赏识,已经下令把我们这些郡兵全部编入长安郡府兵之中。不瞒您老,孙儿三天前通过考校,被编入大将军麾下的亲卫军金猊卫营。这次回家。我就是要带您和我娘、姐姐先去安邑城,然后乘船过河前往长安,等把你们安置好以后,孙儿就是主公身边的亲兵了!”
“金猊卫?”李老汉闻言惊愕,既而一拍大腿,喜不自禁道:“好啊,我孙儿终于出息了!爷爷早就听说过金猊卫,据说有两万多人马,全是骑兵,一个个都是响当当的男子汉,屡立战功,威名赫赫!”
大喜之余,李老汉老怀欣慰地说道:“好,不愧是我独臂李一手调教出来的好孙儿,小小年纪就是大将军身边的亲兵,比爷爷强!难怪你小子跑得这么快,原来你是急于返回军营,这样很好,亲兵就要有个亲兵样儿,不能自由散漫!”
说话间,李老汉拉着李云聪缓缓前行,笑声道:“给爷爷讲讲,你们将军是谁,是不是赫赫有名的飞将军李挚?”
得到二爷爷夸奖的李云聪笑得格外灿烂,笑道:“爷爷一猜就中,我们统领就是曾经只身闯长安,飞檐走壁,从吕布手中救走大儒蔡邕的飞将军李挚。不过孙儿现在并不是李挚将军的部曲,而是继续跟随徐晃将军,被编入徐将军的亲兵队,保护大将军安全。听说我们这次之所以能够进入金猊卫,就是徐晃将军主动向大将军提出来的,全营三千多号人经过严格选拔,最终只有包括孙儿在内的两百人入选金猊卫,其他人都被编入长安郡府兵!”
“徐晃?”李老汉沉吟一声,随即恍然说道:“我想起来了,就是杨亭清水河西边徐家屯徐铁牛的儿子!”
李云聪闻言茫然,而李老汉似是想起什么,感怀道:“徐铁牛是条汉子,当年他和我一起参军,还是一个营的兄弟,一身好武艺呀,力大如牛,参军不到半年就被提拔为屯长。可惜时运不济,此后几年屡立战功却得不到应有的赏赐,随后就被南蛮子流矢射中,身中数十箭,扎得像刺猬一样,战死沙场。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他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如今已是独领一营人马的统兵大将。徐晃遇到了一个好主公啊,否则凭他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娃儿怎么可能当上将军?当年他爹徐铁牛原本也有做将军的能力,只可惜生不逢时,拼死拼活好多年,直到临死还是个屯长!”
说起往事,李老汉唏嘘不已。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中不难看出,他在替徐晃父亲徐铁牛抱不平的同时,对徐晃和西凉主帅李利颇为推崇。
嗒嗒嗒!
就在李老汉和孙儿李云聪边走边说话之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蹄声。待爷孙俩回头张望时,只见一队五六百人的骑兵疾奔而来,眨眼间就追上赶路的百姓。
“尔等没长眼睛啊,快闪开!闪开!”
临近赶路百姓的一刹那,策马疾奔中的甲士根本没有减慢奔行的意思,但见领头的十余名骑兵厉声斥喝,手中挥舞马鞭,肆意抽打挡住骑兵去路的百姓。
“啊啊啊噗!”
在百姓惊慌大叫声中,这六百名骑兵挥鞭跃马冲进人群,一路横冲直撞,其间还有兵士挥刀斩杀挡在道路中间来不及避让的百姓。
“住手!”看到前方兵士肆意残杀百姓,骑兵中间一名身着黑色战甲的将领立即厉声喝止:“将他们赶到道路两旁即可,不可枉造杀戮,以免节外生枝!”
领头开道的小校闻声后,当即收手,喊话道:“曹将军有令,赶路要紧,不得节外生枝!”
“蠢货,闭嘴!”乍听小校之言,黑甲将军顿时神色大变,一边打马狂奔,一边怒不可遏地怒声喝斥道。
“啪!”追上小校的一瞬间,黑甲将军甩手就是一马鞭,低声斥责道:“你这是一头蠢猪!再敢胡言乱言坏我大事,我一刀剁了你!”
“将军息怒,末将再也不敢了!”劈头盖脸挨了一马鞭的小校,脖子上被打得皮开肉绽,脸上也留下一道血淋淋的鞭痕,可他却不敢顶撞黑甲将军,反而连声请罪。
“休要啰嗦,驱逐人群,赶路要紧!”黑甲将军怒斥一声,随即打马疾奔,带领骑兵驱散道路上的百姓,直奔安邑城驰去。
“小心!”就在李老汉和李云聪爷孙俩本能地让开道路之际,李云聪突然瞥见一名骑兵挥鞭抽向自己的母亲和姐姐。霎时,他随手将李老汉推到路边,一面大步飞奔,一面急声大呼,继而险之又险地赶在马鞭落下之前飞身扑到母亲和姐姐身前。
“啪嘭!”随着马鞭结结实实的抽在后背上,李云聪将母亲和姐姐扑倒在地,随之母子三人顺势滚到路边,堪堪躲过紧随其后而来的骑兵的马蹄践踏。
“呼!”不多时,马蹄声渐行渐远,李云聪忍着背上火辣辣的疼痛翻身爬起来,既而俯身拉起惊魂未定的母亲和姐姐。
这时李老汉快步跑过来,怒容满脸地大骂道:“这些杀千刀的畜生,大半夜的这么着急干嘛,赶着奔丧啊!”
“呃!”李云聪闻声顿愕,当即顾不上后背的伤痛,扭头看向百步开外策马疾奔的骑兵。借着月光,他看到这些骑兵穿着暗青色铠甲,看背影与东垣城守军并无二致,几乎一模一样。看着看着,他突然脸色大变,抬手揉揉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既而睁大眼珠,望着远去的骑兵背影怔怔失神。
作为东垣城守军中的一员,李云聪对整个东垣城守军十分熟悉,但凡屯长以上的中低级将领,没有他不认识的。然而刚才那位曹将军恰恰就是他从未见过的将领,更让他感到震惊的是,这些骑兵所乘骑的战马并不是西凉战马,而是来自幽州的乌桓战马。
虽然李云聪此前不过是徐晃身边的一名带领五十人的队率,参军也不到一年,但他打小接触战马,热衷于兵器和战马。或许他涉世未深,不懂人情世故,但要说起战马,他却是无师自通,任何战马只要让他瞧上一眼,便立即能够说出战马的品种和出处。而他之所以能够通过李挚的考核,正是因为他不仅身手敏捷、身体强壮,还有一身精湛的骑术和相马的能力。
“不好!这些人不是东垣守军,而是诸侯敌军!”忽然,回过神来的李云聪惊声疾呼道。
第642章为君消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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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咚咚叮!”
安邑郡城,后院内堂。
一名身姿绰约的绝美女子跪坐于堂中,面前案几上摆放着一张古色古香的锦瑟,随着她纤纤玉指拨动琴弦,指间发出空灵婉转的声响,顷刻间整个内堂充斥着悠扬琴声,绕梁不绝。
“小姐又在思念大将军,这可怎么得了!”
琴声响起不多时,内堂侧门外出现两个侍女的身影,只见她们二人探头探脑地向堂内张望,却不敢现身,继而满脸愁容地窃窃私语。
这两名侍女容颜姣好,身姿窈窕,一个身穿浅红色罗裙,另一个身穿紫色罗裙,此刻低声轻叹之人就是红裙侍女。
紫裙侍女闻声后,神情忧虑地黯然伤神,轻声道:“自从老夫人遇害后,小姐就将大将军当做世上唯一的亲人,可大将军却很少单独和小姐相处,几乎每次都是匆匆看一眼,问候一声就走。而小姐又拉不下情面,明明有很多话想对大将军倾诉,却始终不肯挽留大将军,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男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这种情形实在愁人,看得我们俩都替小姐着急。可我们每次劝说小姐,她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但一看到大将军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虽然我们是小姐的贴身侍婢,却终究是奴婢下人,根本和大将军说不上话。再这样下去,小姐早晚会忧思成疾,身体会垮掉的!”
红裙侍女轻轻点头,低声道:“其实大将军对小姐很好。甚至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只要小姐开口,大将军每次都是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从来没有拒绝过小姐的要求。就像这次小乔夫人和月儿夫人想陪大将军一起前来安邑大营,大将军当即拒绝,但随后小姐开口要来安邑大营看看,大将军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此外,自从小姐进府后,大夫人和其他几位夫人都对小姐十分照顾,绫罗绸缎和一应开销都比其他几位夫人多出两成。内府扈从和婢女对小姐也是毕恭毕敬,根本没有人敢惹小姐不高兴。可是小姐还是不开心,整天失神发愣,吃饭不思,时常抚琴。却又都是这种忧伤的曲子。真不知道小姐到底在想什么,到底有什么烦心事折磨着她?”
紫裙侍女闻言后。俏脸上浮现出一抹羞涩难当的红霞。轻轻俯身看向堂内,环顾一周。直到确认没有旁人偷听,她满脸羞红地对红裙侍女俯耳说道:“你有没有发现小姐很长时间都没和大将军同房了?”
“呃!”红裙侍女闻言错愕,既而羞得面红耳赤,脸颊阵阵发烫。好不容易按捺住心神,她轻轻点头。低声道:“你说的没错。我们跟随小姐从扬州前来长安,前后四个多月,却从来没有看到大将军在小姐房里留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上一次小姐和大将军同房还是在扬州步府的时候。也就是老夫人出事的当天夜里。那天夜里,小姐将自己清白的身子交给大将军,却不料夏侯恶贼半夜带人行刺大将军,随后步府上下几十口人全被惨遭毒手,连老夫人也没能幸免。
从那以后,大将军对小姐就特别照顾,甚至很客气,嘘寒问暖,生怕小姐受委屈。可奇怪的是,从那时起大将军就很少与小姐同房,我们住进大将军府这么久,其间只有一次小姐被无瑕夫人叫到房里,那一夜好像和大将军在一起。除此之外,大将军从来不在小姐房里过夜,每次来看望小姐都不会超过半个时辰。想来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应该没有同房,据说、、、据说大将军在房事方面特别厉害,经常都是持续半宿,不可能半个时辰就草草完事。”
说完话后,红裙侍女羞得满脸红霞,头低得挨着胸前的一对玉兔,而玉兔则是上下窜动,剧烈起伏。显然,她此时已然心旌摇曳,春心大动。
本来像她们这样容貌和身材俱佳的贴身侍女,只要自家小姐许可,完全可以和小姐一起侍寝,怎奈四个多月下来大将军几乎都没有留宿过一次,这就让她们根本没有侍寝的机会。因此,严格说起来,她们此刻既是替小姐担心,也是替她们自己忧虑,甚至她们对小姐还有些幽怨。
各位看官都看出来了,这两名姿容俏丽的侍女便是步练师的贴身侍女,而堂内抚琴之人正是步练师。
“嗵、嗵、嗵!”
随着堂内琴声戛然而止,躲在门后窃窃私语的两个侍女也随之噤声,恰在此时,一阵稳健厚重的脚步声传进内堂。
“呵呵呵!”未语笑先闻,这是李利的标志性习惯,历来如此,此刻也不例外。
“练师又在抚琴,不知小乔有没有将十五首新曲抄写一份送给你?”
“妾身见过夫君!”眼见李利回府,刚才还愁容满脸的步练师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浓浓的喜色,不过这种雀跃神情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一副神色平静的样子。
熟练解下李利身上的貂绒大氅,步练师随手将大氅递给快步迎上来的红裙侍女,随即亦步亦趋地跟着李利走到主位坐下,依偎在李利身旁,柔声道:“小乔妹妹新作的曲子我都看过了,都是上乘之作,百年难得一见。奈何妾身手拙,只学会其中两首,余下十二首还很生疏,待妾身熟练之后第一个弹给夫君听。”
李利会心一笑,将步练师揽进怀里,抚摸着她的秀发,微笑道:“如此甚好。琴由心生,琴声亦能左右人的心神,以后不要再弹这种伤感的曲子,听得让人压抑。”
话音稍顿后,李利轻轻抚摸着步练师纤弱的左肩,柔声道:“你最近经常茶不思饭不想,失神发愣,以至于身体消瘦了很多,这些我都知道。其实你有什么心事或者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不要憋在心里,否则时间长了,你的身体受不了。”
步练师闻言后,娇躯轻颤,漂亮的眼睛瞬间湿润,眼中泪光闪动,既而紧紧抱住李利的虎腰,将头埋在李利怀里低声抽泣。
“呵呵呵!”李利舒心而笑,爱抚着步练师的香肩,笑道:“不要流眼泪,你男人这辈子不怕流血,就怕自己的女人流眼泪。因为女人的眼泪就是对男人的惩罚,代表男人做得不够好,不能让自己女人过得幸福,是个失败的男人。是不是这样啊练师?”
步练师闻声摇头,却舍不得离开李利的怀抱,轻声细语道:“不,人家是喜极而泣,并不是埋怨夫君。妾身知道,自从母亲遇害后,夫君一直很自责,认为她老人家蒙难是被你连累的。其实我早就想告诉夫君,虽然母亲与夫君仅是一面之缘,但她老人家第一眼看到你就打心眼里喜欢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她都不会怪你。何况母亲遇害后,夫君不顾自身安危手刃恶贼,为此险些遭遇不测。若是母亲泉下有知,一定十分欣慰,足可含笑九泉。因此夫君切莫自责,不要再想此事,否则妾身于心不忍,实难心安。”
说话间,步练师轻轻抬头,满脸神情地柔声说道:“夫君或许不知道,每次看到你黯淡伤神的眼神,妾身心痛如绞,却又不知如何才能让你忘掉此事。后来我发现你每次看到妾身的时候就会暗暗自责,如果没有看到我的身影,夫君就不会伤神。为此,我曾想过悄悄离开你,这辈子都不让你看到我,或许只有这样,夫君才能真正开心起来。
可是、、、可是我舍不得夫君,更不想离开你,一刻也不想。只要每天能远远看你一眼,我就很满足,很开心,可我却很害怕你看到我,怕你伤心自责,闷闷不乐。为此我一直很矛盾,犹豫不决,好几次都想悄然离去,却生怕一转身就再也见不到夫君了。呜呜呜!”
倾诉之中步练师泪流满面,这让李利心疼不已,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内心深处却在责怪自己自尊心作祟,无形中伤害了这个全心全意深爱着自己的女人。
事实上,正如步练师所说,李利每次看到她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步老夫人,既而黯然伤神,情绪低落,再也无心顾及男女私情。
与此同时,恰恰是步府惨剧时常徘徊在李利脑海里,悄无声息中促使他的性格慢慢改变。曾经他对待很多事情都很宽容,轻易不会重罚犯错的将领,做事总是留有余地,很少赶尽杀绝,但他现在的处事风格越来越果决,心思越来越重,甚至有些不近人情。这样的变化无所谓好坏,也不是李利原有的性格,但是对于乱世争霸而言,却无疑是枭雄才有的处事手段,更加适应这个混乱的时代。
“都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今夜来此,李利原本有很多话想说,但此刻却突然感觉说什么都显得太苍白,只有这句诚恳的道歉才是最合时宜的话语。
随后步练师又说了很多藏在心里很久的话,而李利则是侧耳倾听,话语很少,却始终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就会失去这个挚爱自己的好女人。
第643章一击致命劫粮王
月夜三更,安邑郡城内院一片寂静。
在此之前,内堂后方寝室中持续喧闹,前后将近两个时辰。
其中细节,不可为外人道。
惟有寝室旁边的两名侍女听得一清二楚,以至于她们二人面红耳赤,全身燥热难耐。
直到整个后院彻底安静后,她们仍是心旌摇曳,辗转难眠。
尽管她们不能参与其中,饱受噪音滋扰之苦,却仍然很高兴。因为这是她们最想看到也是最想听到的声音,这是一个好兆头,好的开端,或许不久之后她们就能如愿以偿,分享恩泽,如久旱逢甘霖般得到灌溉。
“咚咚咚!”
一阵紧促的敲门声打破后院的沉寂,紧接着又传来一片凌乱而斑杂的脚步声响。
“主公!末将有紧急军情禀报,事关重大,需主公速速决断!”
这个时候还敢前来打扰李利歇息之人,除了金猊卫统领李挚,没有第二个人。
急切说完话后,李挚在内堂门外来回踱步。而此刻站在门外等候李利接见之人远不止他一个,台阶下还有十余名安邑大营主要将领,其中郭嘉、滕霄、马超、徐晃等人赫然在列。
此外,台阶下还出现了此前并不在安邑大营的将领,这就是以张辽为首的北伐军将领:许褚、陈到、去卑和何曼等人。
“吱!”随着红裙侍女开门,李利披着锦袍出现在内堂正中,睡眼蓬松地张嘴打着呵欠,似是刚刚睡着就被李挚的敲门声吵醒了。
“事情紧急,打扰主公歇息了,末将告罪。”
看到李利出来。李挚一步跨进内堂,躬身一礼,急声道:“主公,安邑城内可能有敌军混进来,图谋不轨!”
“什么?”李利闻声色变,脸上瞬间浮现出恼怒之色,怒声问道:“敌军竟然能混进安邑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进城的,又有多少人,是何身份。有何企图?”
一口气说出所有问题,李利一边说话一边穿好衣服,随即走到主位坐下,怒色稍缓,摆手示意李挚坐下回话。
落座后。李挚恭声道:“禀主公,据末将手下亲兵所说。混进安邑城的敌军大约六百人左右。全是骑兵,大约一个时辰前混进城中。末将刚才率领亲兵在郡守府附近三里内搜捕,却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想必这些人此刻就潜伏在城中某处宅院之内,下落不明。至于这些人的具体身份,末将却是不得而知。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嗯?这么说,你并未见过这些人,甚至无法肯定城内是不是有奸细混进来,是不是这样?”李利沉声问道。
李挚闻言愕然。既而点头应道:“正是如此。末将和门外诸位将领都没见过混进城内的敌军细作,城门守军也没有发现异常情况,以至于我们也怀疑是不是情报有误。不过却有人亲眼看到这股敌军直奔安邑城而来,并且看到了领队的敌军将领,而东门守城将士也证实一个时辰前确实有一队大约六百人的骑兵进城!”
“你如何知道这队骑兵是敌军而不是我军战骑?”李利剑眉微蹙,沉声道。
李挚应声答道:“禀主公,末将之所以敢肯定一个时辰进城的这股骑兵是敌军,是因为我军已于傍晚前全部回营,东垣城守军也在天黑时全部撤回安邑城。就是说,天黑以后进城之人大多是东垣城撤往安邑的百姓,却没有兵士。由此可以断定,这股骑兵不是我军,而是敌军穿着我军甲胄,混在百姓之中进城。”
李利微微颔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噢,对了,你说有人亲眼看到过敌军前来安邑城,此人现在何处?”
“禀主公,目睹此事之人就是徐晃手下的亲兵,末将之前给他们三天假期,让他们将家眷送到长安城安置,而后再回营报到。”李挚恭声道。
语气稍顿后,他接声道:“此人名叫李云聪,现年十七岁,东垣县李庄人氏,此刻他就在门外等候召见。”
“哦,很好,让他进来。”李利轻轻点头说道。
不多时,只见身穿补丁粗布衣的李云聪快步走进内堂,跪拜道:“金猊卫左军司马徐晃将军帐下亲兵队率李云聪,拜见大将军、哦不,拜见主公!”
第一次近距离面见李利的李云聪,此刻显得既紧张又激动,有些语无伦次。
看到李云聪略显稚嫩的面孔,李利迅速敛去怒色,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笑容,语气平和地抬手说道:“你是公明手下的亲兵,往后也就是我李利的亲兵,且与我同姓,如此便是自家兄弟。云聪不必拘谨,起身回话,将你看到的情形细细报来,不得隐瞒!”
“诺!”李云聪应诺起身,既而一五一十地禀报道:“大约两个时辰前,我带着母亲、姐姐和爷爷与庄中百姓一起赶来安邑,走到东门三十里外的朝阳坡山坳时,身后突然奔来五六百名骑兵,他们穿着东垣城守军的半身甲胄,遇到百姓时根本不停步,横冲直撞肆意鞭打百姓,还砍杀了十余名无辜妇孺。当时我就感觉这些人不像我军骑兵,因为我军军纪严明,断然不会如此肆意妄为。
随后一名身着将军战甲的将领出声喝止,并训斥开路小校一番,而后这些人虽然不再随意杀人,却依旧是横冲直撞,似乎急于赶路。待他们走远后,我发现他们乘骑的战马都不是西凉战马,而是来自幽州的乌桓战马;而且他们每个人都是手持长兵器,腰间还系着佩剑,这与只有长兵器的东垣守军也不相同。
此外,我还知道东垣城守军是午后撤离的,急行军的话应该可以傍晚左右赶到安邑。而我和乡亲们一路行来都没有遇到我军将士,这就说明他们是在我们前面,而不是后面。由此,我判断那六百余名骑兵一定是敌军乔装假扮的细作。其目的就是赶在百姓们进入安邑城之前混进城中,定然有所图谋。所以我随后追赶骑兵,沿着他们策马疾奔留下的尘土追到安邑城,可惜我比他们晚了将近半个时辰,因此没有探到他们进城后的落脚之处。”
李利微微颔首,颇为赞赏地看着李云聪,说道:“如果一切真如你所说,那这股骑兵一定是诸侯盟军派来的细作。可是这些人又是谁派来的呢?此刻占据东垣城的诸侯有七路之多,区区六百人的骑兵队伍,他们每个人都能做到。此外。安邑城内我军兵力多达十余万,这几百人潜进城中又有何用?”
“呃,对了主公,这股骑兵的领兵将领姓曹,那个被训斥的开路小校称他曹将军!”李云聪忽然补充道。
“曹孟德?”李利失声惊呼道。
李挚闻声插话道:“这不可能吧。曹操身为盟军副盟主。他怎么会亲身犯险率领区区百余骑潜进安邑城呢?果真如此的话,他岂不是自寻死路。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李利微眯双眸。沉声道:“曹操自然不会亲自前来,可他手下还有还几名同族兄弟,曹仁、曹洪、曹纯、曹休等人都可以代他领兵前来。”
说到这里,李利突然想起历史上曹操最引以为傲的一场大胜,顿时他脸色大变,赫然起身。急声道:“不好!粮草、粮草啊!这股骑兵潜进安邑城的目的不是与盟军里应外合攻取城门,而是企图烧毁我军粮草!”
“轰、轰、轰!”
就在李利话音未落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砰然巨响骤然而起,以至于李利、李挚、李云聪以及等在门外的滕霄、马超和张辽等将领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瞬间。李利疾步跑到门口,抬眼看向巨响声传来的方向。但见安邑城西北角的上空火光冲天,红彤彤的大火足可照亮大半个安邑城,浓浓的黑烟随着北风迅速扩撒开来,以肉眼可及的速度蔓延至整个安邑城。
“啊!不好,那是我军屯粮所在!”看到西北角上的漫天火光,滕霄、铁箫和安邑大营一众将领失声惊呼。随即众将纷纷面露惊骇之色,既而怒火中烧,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走,企图第一时间赶往西城粮仓。
“站住!慌什么,都给我回来!”就在众将迈步疾奔将要离开后院之际,李利突然厉声喝止。
滕霄闻声止步,疾步跑到李利面前,哭丧着脸,急声道:“主公啊,西城囤积着我安邑十三万大军的全部粮草!一旦粮草被焚烧殆尽,我等连隔日之粮都没有,岂不是坐以待毙?”
“哼!”李利满脸阴沉地冷哼道:“看到西城上空的火光了吗,现在赶过去又有何用?等你们率部赶到的时候,早就烧得一干二净了!即使没有烧光,这么大火如何扑灭?”
暴怒之余,李利眯着双眸阴森森地望着通红如血的西城上空,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稍稍思量后,他那怒不可泄的神情迅速镇静下来,厉声令道:“滕霄听令,即刻封锁全城,任何人不得出入,没有我的命令,封城令不得解除!”
“诺,末将遵命!”滕霄应声离去。
“铁箫听令,即刻率领五万郡府兵赶到西城粮仓,抢出尚未烧到的屯粮,拆除粮仓周围方圆三百步之内的所有房屋!”
“诺,末将领命!”铁箫躬身应诺,随之转身快步离去。
“张辽、李征、郭猛、去卑、许褚、马岱听令,任命张辽为主将,居中调度,即刻率领朔风营、龙骧营、武威营铁骑整装出发,带上河东郡所有文官,前往黄河渡口,收缴所有船只,准备大军渡河船只。此外,沿河两百里之内寸板不留,无论什么人,胆敢反抗拒不交出船只、竹筏和木板者,杀无赦!”
“诺,我等遵命!”张辽、李征和许褚等人应声领命,当即大步离开后院。
“马超、陈到听令,命你们二人率领东垣城守军负责转移城中百姓,着手准备大军撤离事宜,两日内必须完成!若有聚众滋事、抗令不遵者,杀!”
“诺!”马超、陈到二人躬身领命,随之转身离去。
“徐晃听令,即刻接管张辽所部五千金猊卫,待天亮后护送练师、滕霄、铁萧等人家眷率先过河,前往函谷关待命!”
“诺,末将领命!”徐晃躬身施礼,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众将相继离去,李利渐渐冷静下来,眼神中也不见一丝怒色,神情异常平静。
这时留在他身边的人仅有三人,郭嘉、李挚以及被李利暴怒之下吓得站在墙角屏息噤声的李云聪。
轻轻走到李利身边,郭嘉低声道:“曹操这厮还真是不简单哪,不出手则已,乍一出手就击中我军要害!大军出征,粮草是重中之重,却不料盟军今夜刚刚抵达东垣城便立即派遣一支小股骑兵穿着我军甲胄星夜坚城混进城中,并且这么快就找到我军的屯粮之地,一举偷袭得手。如果说城中没有他们的内应,我郭嘉绝对不信,甚至偷袭粮仓守军都有人暗中和他们联手偷袭我军将士。
由此看来,司隶各郡确如主公所说,表面上依附于主公,实际上却是掌握在士族门阀手中。此次曹操派来的这支小股骑兵之所以如此轻易得手,想必就是河东士族和各路诸侯手下的细作配合这股骑兵,多方联合之下方能一举成功。否则,单凭这六百名骑兵恐怕想要靠近粮仓都困难,更别说一举烧毁几十囤粮草了!”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曹操近年来屡屡被粮草所困,好几次都因粮草紧缺而不得不退兵休战,所以这个曹阿瞒最喜欢断人粮草,偷袭劫营!
此次也怪我疏忽大意,原以为盟军天黑之后夺取东垣城,至少也要歇息一晚,休整一两日才会继续进军安邑。没想到我白天戏耍了中原诸侯一番,转眼便被敌军偷袭烧掉粮草,两相对比之下我们损失太大了。本来我打算在安邑城坚守半个月,因此准备了二十日屯粮,不承想现在竟被曹阿瞒一把火烧掉。如此一来,我军就不得不提前撤往函谷关,等到他们抵达函谷关之际,就是我西凉军与诸侯盟军决战之时!”
第644章内忧外患难成事
第644章内忧外患难成事
越是忙碌,时间就过得越快。
三更时分的一把大火,直到中午才彻底扑灭。
而原本集结了十余万大军的安邑城,也在这段时间里撤离大半,如今城内只剩下不到五万人马。
与此同时,甜美可人的步练师和安邑大营所有将领的家眷一起离开安邑城,第一批南渡黄河,前往函谷关,而后大部分家眷都会直接回长安。
时至正午,安邑城守府。
正堂阶上,李利伏案疾书,随之一卷卷竹简由李挚亲手密封,而后派遣快骑送出去。
“嗵嗵嗵!”
当李利写完最后一份密令之际,尚未抬头便听到门外传来的急促脚步声,随即只见铁箫疾步走进正堂,紧随其后而来的还有安邑主将滕霄。
“末将拜见主公!”铁箫前脚走进正堂,滕霄后脚就到,随之二人躬身拜道。
“嗯,看来你们二人并不是一起来的,坐下叙话吧。”李利轻轻颔首,既而张开双臂伸个懒腰,摆手示意亲兵奉茶。
“铁箫,你先说说城西粮仓的情况,粮草是不是全被烧光了?”李利神色平静地问道。
铁箫闻言脸色微变,神情肃然,恭声道:‘禀主公,情况没有这么糟糕,却也不容乐观。城西粮仓中原有三十五囤粮草,每囤三千石,共计十万余石粮草,足可供应我安邑大军一月之用。然而今晨三更的一把大火烧毁了大半个粮仓,等末将率军赶到时,只抢出七囤粮食,余下二十八囤全部被焚毁。
另外。西城北边的干草大仓也被贼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末将赶到时,火势太大,根本无法扑灭。因此,除了马厩内储存不多的草料之外,从此刻开始,我军数万匹战马都将再无草料供给。形势紧急,刻不容缓,请主公速速决断!”
“嗯,情况比我想象的要好一些。”李利轻轻点头。平静无波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即端起茶盅示意铁萧、滕霄二人饮茶。
抿一口茶润润嗓子,李利轻笑道:“铁箫啊,事态越是紧急,就越需要冷静。不要急,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天无绝人之路嘛!”
铁箫闻言错愕。急声道:“主公,七囤粮食最多只够我军七日之用,也就是说,七天后我安邑大军就要断粮!这还不是最紧迫之事,当务之急是,我军数万匹战马没有草料。最多支撑一天,待明日草料就将告罄。
主公知道,安邑大营十三万大军之中大半是战骑,眼下将士们一时半会儿还不至于挨饿。可是没有草料喂养战马,却是万万不行!一旦失去战马,我军战力将锐减大半,区区十余万兵力根本挡不住数十万诸侯盟军。更何况如今整个河东郡大半郡县都已沦陷,安邑城已然是一座孤城,一旦被敌军围困,我等就彻底失去主动,犹如困兽之斗,早晚必被敌军围而歼之。面对如此困境,末将岂能不急,安能坐下慢慢饮茶?”
“呵呵呵!”李利闻言而笑,摆手示意情绪激动的铁箫坐下,笑道:“事情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军还没到火烧眉毛、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一时失去先机,局势十分被动而已。”
话音稍顿后,李利抬手下压示意铁箫不必激动,随即接着说道:“我军尚有七日之粮,正所谓:手里有粮心中不慌。况且,我军兵器军械齐备,安邑城高墙厚,盟军想要彻底将我军围困起来,却是有些异想天开,痴人说梦!此次我军之所以采取收缩防守的战术,是因为司隶各郡士族门阀和豪强们人心向背,他们巴不得盟军将我西凉军一举歼灭。
正因如此,我军在司隶境内与盟军对战并没有多少优势,不仅兵马折损惨重,还有时刻提防这些士族门阀从我们背后下黑手。就像昨夜的火烧粮仓一样,我敢肯定地说,城中一定有人暗中接应贼人,而后他们联手偷袭粮仓守军,继而焚毁我军粮仓。所幸我军战骑全部驻扎在城外,否则若是被贼人潜进马厩纵火,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数万匹惊马在城中横冲直撞,足可毁掉整个安邑城!”
“主公所言甚是!”李利话音未落,滕霄满脸愤怒地接声说道:“事实确如主公所说,今晨末将奉命率军封锁各处城门,赶到北门时正好看到纵火贼人强行攻击城门。当时与贼人一起夺取城门的叛军足有五千之众,其中穿着我军战甲的骑兵有三百余人,想来剩下三百人应该是死在烧毁粮仓的厮杀之中。除了这股骑兵,剩下五千多人全是河东郡各大士族、豪强府中的扈从,就是他们领着贼人找到我军粮仓,而后偷袭了胡轸将军手下的粮仓守军,继而一举焚毁我军粮草。
可惜,末将率兵赶到时,他们已经夺取城门,继而仓皇逃窜。末将当即率军追杀,沿途杀死四千余众,生擒七百余人,追击五十余里,怎奈最终还是让那三百余名骑兵逃脱了。从生擒的扈从口中得知,这些伙同贼人纵火的扈从原本有七千之众,夺取粮仓时战死两千多人。而所有扈从之中有四千人都是河东卫家的侍从、家丁和护院,余下三千多人是全郡各大士族和豪强凑在一起的兵马。
得知实情后,末将把这些扈从全部斩首,而后率军抄没城中所有士族豪强的宅院。却发现宅院中只有少量侍女和杂役,其他人均不见踪影,并且宅院中也没有任何贵重器物。眼见于此,末将随即全城搜捕,半个时辰前终于在城南的贫民窟中将这些人全部揪出来,男女老少一共两千余口,还有多达七十余车的金银细软。末将此来就是请示主公,这些吃里扒外的畜生应该如何处置?”
李利神情微变,剑眉紧蹙,沉吟道:“卫家?河东最大的卫氏门阀么?”
“正是!”滕霄点头应道:“这个卫家就是河东最大的门阀世家,据说是卫青大将军之后,门庭显赫,百年望族,出过不少位居三公九卿的显赫人物。不过卫家经过数百年的发展,早已开枝散叶,族人子弟遍布大汉各州各郡,只有嫡系子孙仍旧留在祖宅。卫家宅院众多,财大气粗,在城中拥有一座祖宅、十二处别院,城外还有好几处庄园,整个安邑城中有一半以上的商铺都是卫家名下的。整整一个上午,末将调集两万兵马才将城中卫家所有产业全部抄没,在贫民窟中抓捕的两千余人中有四百余人出自卫家。如何处置,还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说起来,卫家也是忠良之后,门楣显赫,传承数百年,堪为当世最为显赫的几大家族之一。只可惜他们对我李利成见太深,不遗余力想将我军置于死地,如之奈何?”
叹息之余,李利瞥见滕霄欲言又止的神情,轻声道:“云龙是不是想说卫家与我积怨甚深,根本无法和解呀?”
“主公明鉴。”滕霄轻轻点头,低声道:“恕末将斗胆直言,蔡琰夫人曾经嫁于卫家二公子卫仲道,待卫仲道死后,夫人亡夫无子,而后只身离开卫家。现如今蔡琰夫人乃主公妻室,无形中让卫家大失颜面,随之结下仇怨,只不过他们奈何不得主公,一直怀恨在心。此次我军退守安邑,由于还携带着众多百姓一起转移,如此便给这些歹人以可趁之机,暗中与敌军勾结,焚毁我军粮仓。由此不难看出,卫家已经对主公恨之入骨,急欲除之而后快,巴不得盟军将我等一举歼灭。因此、、、、、、”
“因此如何?”李利沉吟道:“看来云龙已经有决定了,不知你想如何处置这些暗中勾结敌军的门阀豪强?”
滕霄闻声后,不加思索地接声道:“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哦?”李利神情微变,既而双眸微闭,轻轻点头道:“此事就由你全权处理,事后不必禀报。”
“诺!”滕霄恭声领命,随之轻声问道:“不知我军接下来如何对敌,请主公示下!”
李利闻声睁开眼睛,起身走到帅案左侧的锦帛地图前,招手示意滕霄、铁箫二人上前,随之指着地图说道:“从地理位置上看,安邑扼守黄河东岸,背靠黄河,北边是绵延数百里的山脉,南面是河西各郡,我军屯兵于此的目的就是为了震慑占据并州、冀州、青州和幽州等州郡的诸侯。
而诸侯盟军若想一鼓作气直捣长安,其路径只有两个,其一是函谷关,其二是武关。
武关不必多说,地处秦岭南麓,群山环绕,数十万盟军一旦进入武关,就等于自寻死路,进去容易出来难。我军只需派遣五万步卒守关,就能将盟军挡在关外,生生能将盟军拖死在群山之中。
因此,除武关之外,可供诸侯盟军选择的进攻路径只有函谷关!”
第645章狼多肉少生嫌隙
正堂阶上,滕霄和铁箫二将站在李利身旁,凝神倾听着李利对目前战局的应敌对策。
“在此之前,我军之所以采取收缩防守的战术,是因为中原诸侯将会盟之地选在河内郡,摆明车马从河东进攻我军。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撇开东都洛阳周围的虎牢关、汜水关等京畿八关,直接攻取安邑,而后南渡黄河,攻打函谷关,兵锋直指长安。惟有如此,盟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函谷关。
与之相对的是,如果盟军由河南郡进军,那么他们沿途将面临包括虎牢关、汜水关在内的数十座城池和险关,迁延时日不说,还会耗费大量的兵马钱粮。如此巨大的开支,袁绍根本供不起;而各路诸侯也不愿意一城一关的攻城拔寨,因为兵马折损太大,还没等打到函谷关,他们就已经元气大伤了。”
李利话音未落,滕霄恍然大悟地接声道:“难怪中原诸侯要将会盟地点定在河内郡,原来他们早就打定主意从河东郡南渡黄河,而后直取函谷关!还真别说,这确实是一条捷径。他们攻破安邑城后,南渡黄河,而后继续挺进百余里便是函谷关。如此以来,他们就可以撇开河南郡、洛阳八关,河西郡,继而直抵函谷,逼得我等退无可退,不得不与之决战!”
就在滕霄说话之际,郭嘉、马超和李挚等将领轻步走进正堂,看到李利示意不必行礼的手势后,他们轻轻走到滕霄身后,看着面前的锦帛地图。
待滕霄说完话后,李利微微颔首,说道:“云龙说得没错。说起来。此事也怨我太过疏忽大意,没有尽早除掉河内张扬,使得河内郡成为楔入司隶境内的一颗钉子,继而成了中原诸侯会盟的立足点。
我原以为中原诸侯还会像五年前的陈留会盟一样,率先攻打河南郡,继而一路向西挺进,最终兵临函谷关。却不料,此次诸侯会盟却是汲取上次教训,各路诸侯通过兖州,直接在河内郡聚集。从而直取河东郡。如此一来,河南各郡险关形同虚设,而我之前命令奉孝和徐荣二人所做的一切防御措施全是徒劳,盟军直接攻取河东郡,而后渡过黄河。再挥师西进,迫使我军与之决战。
这无疑是一条省钱省力的捷径。加快进军步伐。既能节省粮草又能避免兵马伤亡,大大缩短了盟军与我军决战的时间。相对而言,盟军进兵速度越快,就意味着他们的兵马折损越少,对我军就愈发不利。”
“主公所言极是。”郭嘉接声说道:“诸侯盟军是个利益同盟体,并且诸侯之间积怨甚深。一旦战事不顺,盟军受挫,敌我两军就会陷入胶着相持之状。两军相持的时间越长,盟军的钱粮消耗和兵马折损就会越大。如此就能撕破他们之间的结盟伪装,激化他们刻意压制的矛盾冲突。即使盟军仍然不会解体,但他们之间一定会互相提防,暗中勾心斗角,想方设法保存实力。这样一来,数十万盟军的战斗力就会大大削弱,甚至会出现战力急剧锐减的现象。
果真如此的话,我军就能从中捕捉战机,一有机会就立即出击,进一步削弱盟军的实力。只要他们彼此间互相猜忌,互不信任,即便没有合适的战机,我军也能在正面决战中一举将他们击溃,继而赢得此次司隶之战的胜利。”
话音稍顿,郭嘉话锋陡转:“然而,此次粮仓被焚,草料被烧毁殆尽,却让我们陷入极其不利的被动局面。截止今天,诸侯盟军只用十六天就夺取了大半个河东郡,如今还在我们手里的郡县仅有安邑郡城和郡城以南的七个乡亭。倘若安邑城失陷,整个河东郡都会落入盟军之手,而我安邑大军就不得不退守河南,进驻函谷关,继而与盟军决一死战!”
说到这里,郭嘉叹息道:“半个月时间实在太短了!近五十万盟军之中除了白波军,其他诸侯几乎全都实力未损,既没有耗去多少钱粮,又没有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反而让他们一路势如破竹,信心高涨,愈发坚定必能打败我军的信心。这种局面对我军十分不利,一旦盟军渡过黄河,就逼得我们不得不与之决战,而我军目前最大的忌讳恰恰就是过早与盟军决战!”
“啊!”滕霄、马超等将领闻言大惊,滕霄神色极为不悦地看着郭嘉,语气含怒地问道:“军师何出此言?难道你认为我西凉军不是诸侯盟军的对手,正面决战之中我军一定会战败吗?”
“是啊军师,你这番话分明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马超接着滕霄的话音,神情颇为不忿地说道:“或许军师加入我军的时间太短,对我军各营的战斗力还不太了解,因此才会说出这种丧气话!军师可知,我西凉军总兵力高达四十余万,单凭兵力对比,就与诸侯盟军不相上下。更何况,我军拥有十一个主力战营,共有步骑三十三万,其中战骑二十一万,步军十二万。此外,我军还有遍布西凉全境的十几万郡府兵,加在一起总兵力与盟军相差无几,甚至犹有过之。
虽然此次司隶之战,我军不可能全部参战,仍需留下足够兵力驻防雍凉二州和京畿长安。但是,我军此番参战的兵力也多达二十余万,而且全部是主力战营。至于郡府兵,不过是充当辎重兵使用,仅仅负责看守城池和押解粮草辎重,不参加正面决战。”
眼见众将领瞪大牛眼怒视着郭嘉,李利笑声说道:“既然是商议军情,诸位可以畅所欲言,但是切记一点,我们都是一家人。我允许你们之间争议,却不容许互相攻击,更不能乱发脾气,伤了和气。诸位以为然否?呵呵呵!”
“主公所言极是。”马超、滕霄二人闻声惊醒,既而与郭嘉、铁箫等人恭声应道。
看到滕霄和马超二人脸上的怒容消退、神情缓和之后,李利微微颔首。微笑不语。
这时,郭嘉神色自若地对滕霄和马超二人说道:“两位将军误会我的意思了。事实上,我跟你们一样,从不认为我军不敌诸侯盟军,恰恰相反,我坚信两军对决之中我军一定能战胜盟军。然而,不知诸位将军想过没有,在诸侯盟军信心高涨之下正面决战,即使我军打败了敌军,可我军能够全身而退吗。又将折损多少将士呢?
换言之,我军战力强悍,战骑数量远远超过诸侯盟军,大战之中不会出现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现象。然而,杀敌一万自损两千或三千的局面绝对是有可能的。这一点。你们不会否认吧?”
滕霄、马超等人闻言愕然,既而互相对视一眼。在郭嘉双目灼灼的注视下轻轻点头。
郭嘉欣然一笑。说道:“那好,我们姑且把这个数字折中,将我军杀敌一万之下的折损人数算作两千五百人。为应对此次司隶之战,主公相继抽调龙骧营、飞熊营、无双铁骑、两万青龙营、一万金猊卫和武威营等六营战骑,共计十三万战骑;此外,还有武卒营和武威营的一半步卒。两万辎重营、一万陷阵营,全部加起来一共二十万大军。另外还有数万郡府兵负责守城和押解辎重,因为他们不参与决战,暂且刨除在外。
我军有二十万兵马。那盟军有多少人呢?除去全军覆没的四万白波军,还有足足四十三万大军!姑且抛开我军能不能全歼诸侯盟军的话题,就事论事,单说这四十三万大军如果真被我军全歼了,那我们要折损多少将士呢?将近十一万将士的惨重伤亡!也就是说,一战下来,我军主力战营二十万将士最终能生还之人仅有九万之数,伤亡大半,等于被打残了。这是最乐观的估计,按照最小伤亡推算出来的数字,完全可以看做是自欺欺人。
暂且不说河内张扬、黑山军的战力如何,单凭曹操麾下八万青州军、吕布麾下四万部曲和袁绍麾下十五万冀州军,这可都不是弱旅,而是久经沙场的精锐军队。单单是这二十七万人马就够我们喝一壶的,我军能够以一敌二就算不错了,即使我军以一敌三,若想消灭他们,我军至少要折损将近十万人马。那剩下的十六万盟军,我军又当如何?
简而言之,如果我军现在与盟军决战,就意味着我军主力战营最少折损一半以上的兵力。一战之下,我军虽然获胜,但总兵力将锐减至三十万人马左右。诸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就意味着我西凉军的实力与荆州刘表不相上下,而袁绍战败之后,只要他能逃回冀州,他手里仍有将近二十万兵马,比我军差不了多少。最重要的是,凭借冀州五百万人口的庞大数字,他在半年内就能将兵力扩充到三十万以上,而且不费吹灰之力。如此以来,天下局势将彻底改变,我西凉军将失去独占鳌头的霸主地位,沦为二三流角色,再也无法震慑各路诸侯,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诸侯向朝廷进贡纳粮了。”
说到这里,郭嘉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或许诸位在想,既然袁绍可以扩兵,为何我西凉不能再次扩兵呢?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诸位,此战,如果我军大获全胜,那么我们就能扩军,因为我们不但保住了司隶,还攻取了并州,兵马自然会有所增加。
然而,如果我军惨胜,那我们就不能增兵,因为我们虽然获胜,却无力夺回司隶,伤亡十余万将士的战后抚恤将是一笔数额巨大的天文数字。再加上我西凉二州目前还在减免税赋之际,且只有不到四百万人口,根本无力扩军增兵。如果战败,那我们五年内将彻底失去进取中原的实力,等到五年后,天下局势又将大变,中原诸侯的实力将愈发强大,到那时,我西凉军的自身处境将愈发艰难。”
等到郭嘉说完话后,滕霄、马超、铁萧和李挚等人神情呆滞,发呆愣神,彻底傻眼了。
这时,李利与郭嘉对视一眼,既而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实际上,这番长篇大论郭嘉完全可以不说,因为即使他不说,接下来等到李利说出御敌之策时,必然要向滕霄、马超等将领解释原因,届时同样会说出郭嘉这番话。只不过郭嘉聪明绝顶,闻弦歌而知雅意,提前对众将说清楚利害关系,以免众将对李利的决策心存疑虑,甚至是质疑。然而有了郭嘉这番说辞之后,李利接下来的决策就显得极其睿智,犹如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随即,当滕霄、马超等人还在失神发愣时,李利和郭嘉已经移步堂中落座,顾自品茶。
“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奉孝,我还没有下令撤离安邑,你就提前知道了。奉孝之才智,着实令人惊叹哪!”并肩与郭嘉坐在一起,李利赞叹道。
郭嘉谦逊一笑,轻声道:“主公过奖了。事实上,主公虽然还没有正式下令撤军,但今晨的一番安排已经清晰无误地表达出退军之意。其实云龙和孟起将军等人心里也知道主公有撤军之意,只不过他们心有不甘,不愿意承认,不愿意相信而已。因为他们觉得我军根本没必要退让,完全可以和盟军面对面地展开大决战,而且一定能打败盟军。可惜他们不明白主公的良苦用心,退让不是惧怕,而是一种战术策略;舍弃河东郡也不是懦弱的表现,而是要让盟军诸侯产生摩擦。
区区河东郡根本不够七路诸侯瓜分的,不管他们如何分配,必定有人不满意,一旦分赃不均,就会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继而各怀鬼胎,互相提防。如此一来,好不容易联合在一起的诸侯盟军就会人心涣散,随之影响盟军士气,战斗力骤降。而这正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局面,一旦人心散了,即使盟军的兵马数量再多,又有何惧?”
“奉孝高见,此言正合我意!”李利满脸笑意地赞许道,随之君臣二人相顾点头,开怀大笑:“哈哈哈!”
第646章故布疑兵迷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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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垣城,城守府后堂。
一天前,这里是李利宠妾步练师居住之所,如今这里却是袁绍、曹操和吕布等七路诸侯歇息之地。
相比军营大帐,诸侯们还是喜欢住在宽敞舒适的府邸之中。
是以数十万盟军在城外扎营,但他们的主公却住在城守府的后院里,并且身边还有随军出征的宠妾和美伎陪伴。
这个时代的统兵将军出征打仗时,没有不得携带女眷的规矩。普通士兵和中低级将领自然不能带女眷,但是官职较高的将领却可以带女眷出征,而军中主帅只要自己愿意,甚至可以将妻妾子女都带上。这种规矩一直沿袭到唐朝。自从宋太祖赵匡胤黄袍加身之后,帝王对出征将领的要求越来越多,越来越严格,甚至严格到苛刻的程度。而后,武将领兵出征还需将妻妾子女留在京师或郡府为质,否则便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有阴谋谋反之嫌。
后院内堂,此刻袁绍与曹操相对而坐,除他们二人之外,堂内再无第三人。
“半个时辰前,我看见子孝满脸喜色地走进孟德寝室,想必子孝领兵探营大有收获?”袁绍面带笑意地轻声问道。
曹操闻言后,嘴角八字黑须微微翘起,颔首笑道:“本初兄一语中的。昨夜我等让李贼戏耍一番后,我当即就想还以颜色,让李贼也尝尝被人戏弄的滋味。随之我便密令子孝带领六百余名骑兵,穿上李贼留在城头草人上的甲胄,快马加鞭出城,终于在深夜初更时分潜进安邑城。
入城后。子孝一行直接前往卫府藏身,而后召集城中士族、豪强宅院中的扈从,出其不意地偷袭李贼大军的粮仓。没想到,竟然一举得手,李贼大军的数十万石粮草被子孝等人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不过李贼也确实了得,粮仓被烧,他非但没有急于派遣大军灭火,反而第一时间封闭城门。结果子孝等人出城时被李贼麾下滕霄领兵追杀,死伤惨重,出城时的五千余人最终只有一百余人活着逃回来。其他人尽数被追兵斩杀。”
“呃!哈哈哈哈!”袁绍闻言顿愕,既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烧得好啊!我曾听闻孟德最善断人粮草,现在看来果然如此,传言不虚呀!”
大喜之余。袁绍忽然止住笑声,神情颇为惊奇地问道:“孟德如何得知李贼粮草所在。又如何能与河东卫家及时取得联系。莫非你早已料到李贼会不战而逃?”
曹操轻轻颔首,双眼微眯,微笑道:“我与卫家素来交好,与卫家长子卫觐更是私交笃厚,早在陈留会盟时曾得他赠送重金相助,如此才得以招募兵勇起兵讨伐董卓。此番我等会盟讨伐李贼。就在孙策率军出发之际,我便派遣细作前往安邑郡城,讲密信交予卫家主事人,求卫家出面联合城中士族和对李贼不满的豪强召集扈从做好准备。等到我军攻取安邑城时,里应外合,一举攻取安邑。不承想,昨夜子孝率军探营却是歪打正着,误打误撞之下一举烧掉李贼大军粮仓。
此乃天意,李贼多行不义必自毙,上天注定他有此一败,早晚必被我盟军所灭!哈哈哈!”
说完话后,曹操终于忍不住笑意,喜不自禁地开怀大笑。
袁绍满脸赞赏地附和大笑,急切道:“既然如此,眼下正是诛杀李贼的大好时机,我等更要立刻出兵直捣安邑城,可孟德却劝阻我盟军暂缓进军。不知孟德此举是何用意呀?你当知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像这样一举诛杀李贼的机会并不多?”
“难道本初兄这么快就忘了我等修武密议时商定的进军策略?”曹操沉吟一声,既而敛起笑容,神色凝重地沉声道:“本初兄可知李贼在安邑周围屯聚着多少西凉军?据子孝探营得知,安邑城西门外的安邑大营中至少聚集了八万西凉战骑,而安邑城中则有五万多步军。
如此重兵防守的城池,子孝此番能够一举焚毁李贼粮仓,实属侥幸!此外,还有两个原因。其一,时机得当;当我们进入东垣城后,立即快马兼程,跟随迁往安邑的百姓一起迁往安邑,守城将士并不认识东垣城守军,如此才得以蒙混进城。其二,李贼疏忽大意,而我等则是出其不意;李贼自以为我等夺取东垣城之后必定驻扎休整,根本没想到我们会立即派人追赶上去,因此他没有立即换掉驻守安邑城的城门守军,由此给了我等可趁之机。倘若我等错过昨夜的有利时机,便再也没有可能潜进安邑城,甚至连靠近城池都是奢望。”
缓口气之后,曹操继续说道:“如今李贼大军的粮仓被焚,粮草尽失,安邑城已然不可久守。此时若是我盟军兵临城下,恰恰正中李贼下怀,他必定率军与我等决一死战。如果我盟军四十三万人马都是曹操一个人的军队,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眼前机会,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李贼斩杀在安邑城下。只可惜我们现在是一支由七路诸侯组成的盟军,一旦李贼率领十三、四万步骑拼死一战,我等七路诸侯有谁敢与西凉铁骑一战,又有谁能够不计伤亡地与李贼殊死拼杀?
实话实说,我手下八万兵马不是李贼麾下大军的对手,所以我现在不会和他拼命。以己度人,想必本初兄也不会不顾一切地率部与李贼死战吧?既然我们都不愿意这么做,又怎能奢望其他诸侯能够拼死一战呢?更何况,安邑城坚固无比,几年来一直是西凉军屯兵的一座坚城,比之陈留城也不遑多让。李贼若是不敌我盟军,还可以退回城中死守,到时候我们七个诸侯又有谁愿意率部强攻城池呢?”
袁绍闻言神色微变,脸颊微微发红,眼底闪过一丝怒色。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曹操说得很对,眼下盟军确实很脆弱,根本承受不起任何打击。这种脆弱,并不是盟军将士羸弱不堪,而是诸侯间的关系十分微妙,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却是相互提防,都想保存实力,不想步入白波军后尘。
面对这种微妙脆弱的诸侯联盟,袁绍知道只有一个办法能让他们真正与李利拼死一战,那就是设法让李利把他们打疼了,迫使他们同仇敌忾,从而与西凉军拼死相博。可惜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很难找到合适的时机。
本来白波军惨败就是一个很好的参照,却不料白波军败得太彻底,全军覆没,以至于各路诸侯非但没有同仇敌忾之心,反而对西凉军更加忌惮,愈发小心谨慎,束手束脚。
眼见袁绍满脸愠色,曹操心里暗暗叹息一声,同样对盟军中的几位盟友深感无奈,而最让他头疼的人就是吕布。在他看来,吕布这厮此次会盟之后着实有些令人捉摸不透,先是放弃先锋大将之职,等到孙策重伤后,吕布再次拒绝担任盟军先锋,并且吕布大军一路上的进军速度也极为迟缓,显得漫不经心。
这让曹操懊恼之余又十分吃惊,继而不得不小心防范吕布,时刻留意着吕布的军师陈宫,生怕被陈宫算计。本来曹操从未将吕布放在眼里,认为吕布就是一介武夫,不足为惧。然而此番吕布突然间的转变,让他惊疑不定,顿生猜忌之心,处处小心提防。此外,吕布大军至今未损一兵一卒,这也让曹操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自己麾下兵马折损太多,元气大伤,兖州就再也夺不回来了。
“孟德、孟德,眼下我等又当如何?”就在曹操走神之际,袁绍开口问道。
曹操闻声惊醒,迅速抛开脑海中的诸多杂念,思索着说道:“眼下我等最紧要之事就是实施下一步计划,而现在正是实行整个讨贼计划中直接决定成败的第二步计划的最佳时机。”
“嗯,也好。”袁绍轻轻颔首,若有所思地说道:“虽然现在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比预定时间提前了半个月,但眼下确实是个好机会,不容错过。具体如何实施,孟德有何高见?”
曹操似是早有准备,应声说道:“盟军暂时驻守东垣城故布疑兵,拖延时日,将李贼拖在安邑城,而我则趁机实施第二步。待第二步顺利到位之后,本初兄再率领大军直取安邑城,第二步计划同时进行,一举截断李贼退路,继而将其一网成擒,如此大事可成!”
“如此甚好。”袁绍欣然点头,说道:“我早已命张扬准备好一切,孟德尽管率部前往即可。不过却要孟德原路返回,又需耗费一些时日,并且由河内郡转道,路程比河东郡要远得多,估计又要迟延几日。”
曹操摇头说道:“路程远些倒是无妨,但一定要保密,此事决计不能泄露出去。倘若被李贼得知此等机密之事,我曹操性命危矣!”
袁绍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当即郑重其事地保证道:“孟德放心,此事只有我和吕布、张扬三人知晓,而许攸虽然也知此事,却并不知道孟德何时起行。”
“嗯,既然如此,我今夜率部出发,善后事宜就拜托本初兄了!”说话之际,曹操赫然起身,对袁绍躬身一礼,显得极其诚恳。
第647章安邑兵败大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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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
黄河岸边,大阳渡口。
斜阳西挂,寒风呼啸。
伫立黄河北岸,虽有阳光却无暖意,飕飕的风刃刮得脸颊生痛,寒冷袭人。
“吼!”
金猊兽王不时发出一声低吼,似是催促渡河的军士和百姓加快速度,恰如此刻坐在它后背上的李利的心声。
神兽通灵,虽不能言语,却能敏锐感受到主人的心情,因此,代主喧声。
截至此时,李利已经在渡口北岸高地上观望了大半天,手指轻轻抚摸金猊兽王颈背上的金色鬃毛,伫立良久,缄默不言。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继而策马缓步走到李利身侧,俯视下方岸边匆匆登船的将士和河东百姓,似有所思。
在李利身旁两侧勒马驻足之人不是一个人,而是十余名深得李利信任的亲信将领和文臣。右军师郭嘉、大将李挚、马超、张辽、铁箫、郭猛、许褚、陈到和徐晃等将领悉数在场,众人勒马而立,神情肃然,眼神与李利一样十分不甘心。
“公明来回奔波数日,理应歇息一日,不必如此辛劳。”身形不动,依旧眺望着水流湍急的河面,李利语气温和地轻声说道。
“谢主公挂怀,末将身体无碍。”徐晃闻声应道,神情却显得有些激动,看向李利侧脸的眼神充斥着感动之情。
“嗯。”李利轻轻颔首,问道:“桓飞、高顺和金牯等人是否一切准备妥当,可有困难?”
徐晃应声答道:“禀主公,关内守城军械堆积如山。四个万人队昼夜轮换守城,万无一失。关内一应守城之物皆由金牯将军统一调度,桓飞将军统御关内十余万大军,高顺将军负责守城,三位将军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已于三日前准备好一切。末将返回出关时,桓飞和高顺两位将军亲自出关相送,并让末将待其向主公问安。”
“如此甚好。”李利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扭头看向徐晃。欣慰点头,随之将目光转向郭嘉和马超二人身上。
不等李利主动开口询问,郭嘉恭声道:“禀主公,从粮仓被焚的当天中午开始登船渡河,直到此时。整整七天时间,已有十四万兵士和百姓乘船抵达南岸。眼下还有三万多百姓和我等五万余将士还留在北岸。预计还需五日方可全部抵达南岸。前往函谷关。”
说到这里,郭嘉扭头看看身旁的一众将领,继续说道:“其间,张辽、郭猛、李征、去卑、许褚和陈到六位将军率领龙骧营、武威营和朔风营八万骑兵,先后征缴一千两百余艘船只,再加上桓飞、高顺和金牯将军筹集到的三百余艘渡船。共计一千五百搜船只。这些船只大小不等,少则承载十余人,多则三四十人,若是骑兵和战马一起乘船渡河。最多乘坐十余人左右,所有渡船一日往返两趟。
渡河七日之中,前四天,每天只有两万人渡河,最近三天船只增加不少,一天下来大约运送三万余人抵达南岸,渡河速度非常迟缓。不过诸位将军已是竭尽全力筹措船只,奈何船只太小,而我军战马颇多,又有十几万百姓扶老携幼渡河,所以渡河速度可想而知,想快也快不了。”
李利闻言后,眉头微皱,若有所思,随之眉宇渐渐舒展开来,神色平静自若。稍稍思量后,他低声道:“粮仓被烧,我军战马草料损毁殆尽,如今所有战骑是否都已过河?”
郭嘉点头应声:“刚刚最后一批战骑登船,至此龙骧营、武威营和朔风营战骑全部渡河,等到今夜便可抵达函谷关。与此同时,尚书令李玄亲自坐镇弘农郡,筹集牧草,并安置河东百姓。”
“嗯,如此便好。”李利闻声颔首,说道:“元忠做事细致谨慎,有他负责我军粮草辎重供给,我军再无后顾之忧,便可放手一搏。”
说完话后,李利扭头看着身旁的一众将领,脸上再次浮现笑意,微笑道:“你们统领的战骑都已过河,你们为何还留在这里?难道你们也想和我一起喝西北风吗?”
“呵呵呵!”众将闻声而笑,随即张辽笑呵呵说道:“主公此言不妥,我等不是喜欢喝西北风,而是要和主公始终保持一致!主公尚且留在北岸没有过河,我等岂能率先渡河,如此岂不成了贪生怕死之徒?因此,末将与诸位将领商议过了,让副将带着将士们和战马过河,而我等则要留在主公身边。主公何时登船,我等就什么时候过河,否则我等就和主公一起喝西北风,这才是真正的共甘共苦嘛!呵呵呵!”
李利闻言大笑,说道:“既然这样,那就如你们所愿,想留就留下吧。哈哈哈!”
大笑之余,李利颇有感触地轻叹道:“人生在世,只有享不了的福,却没有吃不了的苦。凭心而论,此次河东之战确实让人郁闷,说不出的憋屈,很是窝囊!
十几天前,我亲率大军星夜兼程赶到安邑,本来打算至少要将诸侯盟军拖在河东郡一个月以上,而后再南渡黄河,退守函谷关。其间,我将率领你们将这些诸侯狠狠地敲打一番,一定要他们打疼,至少削弱盟军十几万兵力,倘能如此,我等此次前来河东郡就算没有白跑一趟。
可惜呀,人算不如天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我军刚刚灭掉白波军,随后就被盟军一支小股骑兵偷袭暗算,一把火烧掉我军粮仓,等于直接断掉我十几万安邑大军的命脉,逼得我们不得不提前渡河撤退。
如此一来,就打乱了我军的部署,迫使我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借助函谷关弥补现在的落败,继而挽回局面,重新回到我们预定的战术策略上来。惟有如此,我们才有夺取胜利的希望,不然的话,此次司隶之战孰胜孰负犹未可知,凶险万分哪!”
此话一出,众将眼神中的不甘之色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战意隆隆,斗志昂扬。
诚然,马超、张辽、铁箫、许褚和徐晃等将领对此次安邑兵败十分不甘心,几乎都抱着誓死与诸侯盟军决一死战的决心。然而,随着李利下令渡河南撤之后,众将顿时傻眼了,随之纷纷请战,奈何李利心意已决,军令已下,毫不留情地否决了众将请战的要求。而后,众将虽然都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却是愤愤不平,感觉既憋屈又窝囊,二十天之内来回折腾,不但徒劳无功,而且最后还是灰溜溜地渡河撤兵。
这是西凉军自大整兵以来的第一场大战,出动包括郡府兵在内的十二个战营中大部分兵力,众将士兴冲冲而来,却没想到只在安邑大营待了十几天就要灰溜溜地原路退回去。如此不战而败的战事对于西凉军来说,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这在十三万安邑大军将士心里,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正因如此,作为统兵将军的马超、张辽等将领,这几天心里一直很窝火,气愤难平。虽然他们整天忙着筹措船只渡河,但心里却惦记着要与诸侯盟军真刀真枪地大战一场,巴不得盟军立即围攻安邑城,到时候就能放手与诸侯大军厮杀一场,看谁更厉害,谁才是软蛋孬种!
很可惜,这几天虽然战事不断,却都是零星的攻城战,诸侯大军并没有全部赶到安邑城下,仍旧驻扎在距离安邑城不到一百里的东垣城。这让马超、张辽、许褚和陈到等将领大失所望,既而整天阴沉着脸,眼神中充斥着不甘与愤怒之色。
就在刚才,驻扎在安邑大营所有骑兵中的最后一批骑兵和战马登上渡船,前往南岸的函谷关。至此,河东之战宣告结束。事已至此,马超和张辽等将领纵然愤愤难平,却也无可奈何,只剩下满眼的不甘心。然而,出乎他们预料之外的是,主公李利竟然也会发牢骚,而且说出的话都是他们想说却又不敢说的心里话。
这一刻,马超、张辽、许褚和徐晃等人顿觉赫然开朗,积压在心头好几天的阴霾一扫而空。与此同时,他们对主公李利愈发敬重,感觉李利不像是高高在上的霸主,而是他们的贴心人,没有架子,坦率豪爽,急人之所急,想人之所想,这种感觉实在是妙不可言。
“对了,奉孝,今天又是哪路诸侯领兵前来攻城啊?”就在众将领各有所思之际,李利轻声对郭嘉问道。
郭嘉闻声禀报道:“今日是盟军占据东垣城的第八天,前来率军攻城的诸侯是江东孙策。不过领兵将领却不是孙策本人,而是老将程普,出现在城下的孙策军有一万余人。攻城时,程普只派三千人装模作样地冲上来,待滕霄将军指挥我军防御反击之际,这些扬州军又一窝蜂地退回去,如此来来回回折腾一个时辰,丢下一千余具尸体,程普当即下令撤兵,今天的攻城战一个时辰前就已结束。”
李利闻言后,若有所思地道:“这些天以来,七路诸侯轮流前来攻城,每次都是两三万兵马,而且都是佯攻,做做样子就撤兵。情形有些反常,他们究竟想干什么,明明有机会将我军围而歼之,却为何迟迟不进军呢?事出反常必有妖,我想这里面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阴谋,不可不防啊!”
第648章函谷鏖兵固金汤
“嘭!”
随着一声碰撞声响,渡船剧烈摇晃,随之摇摇摆摆地靠向岸边,船身渐渐平稳下来。
待渡船停稳的一瞬间,一团金色流影突然从船舱里飞窜出来,继而纵身一跃,落在岸边的岩石上。
“我还以为这家伙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神兽呢,现在却跑得这么快,生怕落进水里,原来它也有害怕的时候!呵呵呵!”
渡船上,看着金猊兽王迫不及待地蹿上岸边,李利忍俊不禁地开口大笑。
大笑之余,他信步走上岸边,随手将紧随身后的郭嘉拉上岸,随之与郭嘉并肩而立,看着密密麻麻的船只陆续靠岸。
“为何不见滕霄上岸,难不成他晕船?”看着一众将领先后登岸,李利忽然眉头一扬,诧异问道。
“这、、、”郭嘉闻声色变,迟疑着不知如何答话。
待看到李利神情不悦时,郭嘉低声道:“禀主公,滕霄将军没有和我们一起登船,执意留在北岸为我军殿后。”
“嗯?胡闹!”李利闻言惊愕,勃然大怒道:“这厮为何如此倔强,胆大妄为,竟敢抗令不遵!难道他以为我的军令都是废话,谁都敢阳奉阴违?”
“主公息怒,滕霄将军绝无此意。”眼见李利怒容满面,郭嘉急声解释道:“主公此番确实误解滕霄将军了。他之所以坚持最后一个撤离河东郡,是因为他说自己是安邑主将,必须坚守到最后一刻,等大家都安全撤走了,他才会登船离开。”
说到这里,郭嘉满脸钦佩地说道:“上船之前。微臣曾劝说他登船,毕竟我军都已撤离大阳渡口,万一诸侯大军追赶上来,他和他手下的五百亲兵就等于羊送虎口,性命堪忧。
可滕霄将军却说,主公命他驻守安邑至今整整两年零六个月,在此之前安邑大营固若金汤,不惧任何敌人,整个河东郡百姓也是安居乐业,祥和安宁。此次河东兵败。不管是什么原因导致大营失守,他作为主将都不能只顾自己逃命,一定要坚守到最后一刻,只有主公和众将士以及百姓全部撤离之后,他才会最后一个离开。因为他是安邑大营统兵主将。也是我军扼守河东的唯一城关,河东失陷。就意味着我军彻底失去了对河东诸侯的威慑。更重要的是河东百姓背井离乡迁往弘农郡。滕霄将军把这份罪责也揽在自己身上,因此他执意最后一个登船撤离。
微臣苦劝不住,只得依着他留在北岸,并且他还恳求我不要将此事告知主公,只有等到我等登岸之后才能说出实情。所以、、、微臣知罪,请主公责罚!”
说完话后。郭嘉神色颇为懊悔,甚是担心滕霄遭遇不测,既而向李利躬身请罪。
李利闻言后,神情愕然。怔怔失神,伫立良久后,轻轻摆手说道:“罢了,此事怨不得奉孝,是我疏忽了。滕霄这厮是个牛脾气,别看他平时不苟言笑,话语不多,实际上却认死理,一旦下定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撤离安邑城的命令下达后,我就发现他整天板着脸,杀气腾腾的。粮仓被焚毁后,他一口气杀掉六千余士族、豪强和扈从,当时我就觉得他有些反常,可他却什么也不说,也不反对弃守安邑城,撤离河东。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厮打定主意留在最后,其本意就是要和诸侯大军厮杀一场,不到逼不得已,他绝对不会登船撤离!”
说话间,李利脸上的怒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之色,平静得有些吓人。
眼看李利神色有异,郭嘉轻声劝慰道:“主公不必过于担心,微臣相信滕霄将军不会出事。他是主公最早任命的四平将军之首,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胆识过人,实乃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此番主公下达撤退命令之前,已经反复做出解释,当时滕霄将军也在场,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因此,微臣相信他知道轻重,不会孤身犯险,更不会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蠢事。”
李利闻言后,神色丝毫未变,仰头看着西边山头上最后一抹斜阳光辉,眼底闪过一丝异彩,眉宇间浮现出少许担忧之情。
“走吧,我们就在西边的飞云渡峡谷口等他,直至等到他安全返回为止。”
沉吟一声后,李利翻身跃上金猊兽王的后背,大手一挥,示意登岸的两万余郡府兵和金猊卫整队出发,沿黄河南岸前往十里外的飞云渡峡谷。
此时已是安邑城粮仓被焚毁的第十三天,而跟随李利身边的一万金猊卫和一万五千郡府兵,就是最后撤离河东的一批人。在此之前,十一万安邑大军和十七万河东百姓已经安全抵达黄河南岸,被弘农郡兵护送进入函谷关。
截至此时,西凉军全部撤离河东,退守函谷关,等于彻底放弃了河东阵地。然而,临到最后却节外生枝,滕霄带着五百亲兵没有跟随李利登船撤离,反而执意留在北岸殿后,掩护最后一批大军安全撤离河东。
其实滕霄这么做有些多此一举,因为直到李利登船的那一刻,袁绍虽然带领诸侯大军已经赶到安邑城下,却没有立即攻城,反而在安邑城东边二十里外安营扎寨。然则,一旦袁绍得知安邑城是一座空城,而李利已经登船撤离河东的消息,必然立即率军追赶,届时就会撞上留在河岸边的滕霄等人。如此一来,滕霄和他手下五百名亲兵的处境可想而知,定然是凶险万分,极有可能就此丧命。
夜色撩人,却被寒风骚扰,大煞风景。
飞云渡,两座悬崖峭壁之间的一条山涧,溪水蜿蜒,山石嶙峋。水洼遍地。
其实溪涧没有路,且又狭窄崎岖难行,一次仅容一骑通过,实在不适合大军通行。
然而,此时临近隆冬时节,溪水干涸,蒿草枯萎,山势虽陡峭,却是一片光秃,且山顶险绝。飞鸟断绝,夜间暂歇于此,倒也甚是安全。
飞云渡溪涧中本无路,但李利大军到此,这里便成了路。
此前渡河的二十余万兵民都是从大路通行。绕过飞云渡,而后一路西行;最后一批百姓也于中午登岸。现正在赶往函谷关途中。
而李利一行两万余人全是轻装简行的兵士。没有行囊就没有拖累,没必要走大路,完全可以直接穿过飞云渡山涧,如此便可少走三十里山路,午夜时分即可抵达函谷关。
“轰轰轰!”
勒马飞云渡山口,李利与一众将领眺望南岸渡口。但见河岸边一片冲天大火,滚滚热浪直冲云霄,让等候在峡谷之中的两万余将士都能感受到大火的浓烟和炙热。
一千多艘船只已经完成使命,除三百多艘可载百人的大船驶离南岸之外。剩下一千两百艘船只全部焚毁。这么做的目的就是,让追击到北岸的诸侯大军无法获得船只,短期之内自然不能渡河。如此以来,盟军至少需要半个月至一个月时间打造船只,而这段时间足可磨掉盟军强劲的进攻势头,消耗足够多的粮草,消磨盟军斗志。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徒劳无功,并不能削弱盟军的实力,实则不然。
正所谓一鼓作气势如虎,再而衰,三而竭。西凉军以逸待劳,坐拥城关之利,函谷关内钱粮充足,耗得起;但诸侯盟军就不一样了。
四十多万盟军屯聚黄河北岸,而河东百姓大多都已转移到弘农郡,带走了粮食和贵重器物,虽然谈不上坚壁清野,却也相差不多。如此一来,盟军每日所需粮草都将十分巨大,一个月下来,就轮到袁绍头疼了。如果粮草供给不足,势必影响士气,动摇军心;倘若袁绍足额供给粮草,那即便冀州如何富足,也会被盟军拖垮耗尽。
粮草还是次要的,更重要的是,一旦战事迁延日久,盟军内部必然产生摩擦,诸侯之间的嫌隙就会渐渐显现出来,从而影响大军士气,无形中削弱盟军的斗志与兵锋,战斗力至少下降两成。
而任何一个削弱盟军实力的机会对于西凉军来说,都显得十分重要。此消彼长之下,盟军实力减弱一分,就意味着西凉军的胜算增加一分,这一点一滴的积累看似不显眼,无关大局。但是,等到两军正式决战时,这些无足轻重的利弊就会彻底显现出来,极有可能改变整个战局。
“主公,船只全部烧毁,就代表滕霄将军已经安全返回南岸,主公可以放心了。”看着渡口上空红彤彤的火光,郭嘉如释重负地对李利说道。
“嗯。”李利面带笑意地颔首应声,微笑道:“滕霄这厮总算没有犯浑,还知道轻重缓急,及时乘船返回。不然的话,我们此次屯兵河东,不仅丢失了安邑大营,且又痛失一员大将,损失惨重啊!”
郭嘉闻言轻轻点头,低声道:“自古以来,世间就没有只占便宜不吃亏的事情。战争有其必须遵循的固有法则,有得有失,有胜就有败,此消彼长。因此,先贤有言,胜败乃兵家之常事。
此番我西凉军以寡敌众,虽有西凉骁骑在手,又有主公这样的当世雄主坐镇,但会盟的诸侯当中不乏雄才智者,而且他们人多势众,兵威强盛。故而,河东失守看似偶然,实则必然,亦在情理之中,主公大可不必为此自责。
更何况,我军此次失利不过是损失一些粮草而已,兵马未损,如今都已安全撤回南岸。至于被敌军烧毁的七八万石粮草么,不足为道,单单是已故的徐州牧陶谦临死前就送来七万石粮草,权当此次一把火烧掉给他殉葬了。而我军为此战筹措的近百万石粮草,以及荆州刘表和幽州公孙瓒送来的十三万石,却是保存完好。凭借如此充足的物资储备,足够我军死守函谷关半年以上,即使我军不与盟军决战,也能自保无虞。因此,只要我军从现在开始不犯致命的错误,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一旦寻得战机,我军便可主动出击,大肆削弱盟军的实力,赢得此战最后的胜利!”
说到这里,郭嘉脸上浮现出一抹红光,颇为激动地说道:“只要我军能在尽可能保全自身实力的情况下打赢这场司隶之战,就意味着中原局势趋于明朗。各路会盟诸侯战败后实力大损,再也无法对我军构成威胁,而我军不但要收复司隶失地,还要趁胜进军,将能够抢到手的地盘全部夺过来。果真如此的话,我军经此一战不但实力未损,反而会愈发强盛,疆域和人口将在原有基础上暴增一倍,真正成为中原第一霸主,为随后收取整个中原各州打下牢固的根基。自古以来,得中原者得天下,只要中原各州在手,问鼎天下者非主公莫属!”
“哈哈哈!”李利闻言大笑,眯眼笑道:“奉孝这番话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啊!不过这些太过遥远,此时言之尚早,吃饭要一口口的细嚼慢咽,事情还得一件件的认真去做。好高骛远不是我李利的做事风格,不过树立一个远大目标倒是很有必要,理想有多远我们才能走多远嘛!呵呵呵!”
哒哒哒!
正当李利大笑之际,只见一骑快马出现在峡谷口众人的视线当中,而李利一眼就认出来人胯下那匹鬃毛黑亮的乌骓马,这是当年他斩杀李堪夺来的宝马,随后送给滕霄。
“罪将拜见主公!”策马奔至李利身前,滕霄飞身下马,跪拜道。
李利神情肃然地看着滕霄只身单骑而来,眉头微皱,却没有发怒。随即他语气温和地说道:“起身吧,这次你没有做错,不必请罪。正如你所说,你是安邑主将,留到最后一个撤离,这本身没有错。但是,你违抗我的军令,就是大错。念你初犯,且尽忠职守,此次不予追究。不过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是再犯,两罪并罚,严惩不贷!”
“谢主公宽宥,末将无以为报,甘效死命!”滕霄起身后神情激动地恭声道。
“行了,你能活着回来就好,以后要你效命的事情多得是!”李利微微颔首,当即大手一挥,令道:“出发,连夜赶回函谷、、、、、、”
“报!”就在李利下令出发之际,身后峡谷之内突然传来斥候的急报声。
不多时,斥候飞马疾奔来到李利面前,一边下马一边急声道:“禀主公,半个时辰前,山涧南面谷口处突然出现一支身份不明的兵马,随之潜伏下来,没有打出旗号,行迹十分可疑!”
第649章不是冤家不聚头(一)
“啊?”
郭嘉闻声色变,惊呼道:“南面谷口外就是通往函谷关的官道,这些人如何跑到我前面去了?”
李利剑眉紧蹙,双眸微眯看向峡谷南面,那是飞云渡的出口方向。
整个山涧蜿蜒延伸,全长大约十七里,而绕路而行却有四十余里,故而李利此行选择这条捷径,抄近路前往函谷关。
如果渡河之后片刻不停留的话,李利一行两万余人马此刻已经走出山涧,正在赶往函谷关的途中。那么此刻出现在南面山涧的形迹可疑的不明人马,非但不会暴露行踪,还会出现在李利一行人马身后,继而尾随其后前往函谷关。
岂料天意难测。
滕霄及其手下五百名亲兵没有与李利等人一起上船渡河,执意留在北岸殿后,耽误半个时辰,一来一回延误一个时辰,而后姗姗来迟。由此使得李利率领两万多兵马一直滞留在飞云渡北面入口,从傍晚拖到天黑,迟迟不曾进入山涧,只是派遣斥候先行探路。没想到,斥候还真有意外发现,一股不明身份的兵马竟然突兀地出现在李利一行人马前面,恰好双方一南一北堵住飞云渡山涧两端。
这可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黄河南岸是李利治下辖地,至少到此刻为止,还没有落入诸侯盟军的手里。境内所有兵马,不管是郡府兵也好,还是主力战营也罢,全都是李利麾下的兵士。作为大军统帅,任何一支兵马调动都必须经过他的首肯才能出动,而眼前山涧南面的这支却极为怪异,突然出现在函谷关外五十里的官道旁边。而且还是夜间来此,不但不走官道,反而潜伏在官道北边的山涧之中。
李利十分笃定,这支兵马绝对不是奉命前来接应自己的,因为他此前根本没有下达过接应命令。
既然这样,那这股兵马又是从何而来,意欲何为呢?
一念至此,李利突然想到有可能是自己麾下某个将领图谋不轨,得知自己的行踪后,提前率领部曲赶到飞云渡南面山谷口设伏。想将自己置于死地。可是他心里暗暗将驻守函谷关的主要将领悉数梳理一遍,发现真正有权力调动大军出关的将领并不多,而且都是自己非常信任的亲信将领,非亲信将领即使手中有兵马,也没有资格调兵出关。因为函谷关守关主将是高顺。除了桓飞、徐荣、贾诩、李玄和金牯等有限的几个人有权临时调动兵马之外,其他人无权擅自调动一兵一卒。即便这些人抗擅自调兵。高顺也不会开关放行。
既是如此,那山涧南端的这股兵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世事之奇,莫过于此。
沉思片刻后,李利招手示意斥候上前,沉声道:“你刚才说这股兵马没有打出旗号,行迹鬼祟。十分可疑。那你有没有看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马,穿的又是哪种铠甲,有没有可能是我军出关前来接应的兵马?”
“呃!”斥候闻声惊愕,既而急声道:“主公恕罪。末将带领五十名斥候前去探路时,发现对方同样撒出斥候警戒,而且人数不少,足有千余名斥候,因此我等生怕暴露行踪,没敢靠近探察。不过对方兵马不少,依次撒开,足足占据着四里山涧,而且南端谷口地势相对开阔,四里长的山涧中足可潜伏四五万兵马。还有,他们穿着的战甲不是我军之中的暗青色半身铠甲,而是灰黑色甲胄。因此,末将敢肯定这些人不是我军兵马,很有可能是诸侯盟军中某个诸侯麾下的兵马。”
“哦?”李利沉吟一声,这时才注意到眼前这名斥候并不是普通兵士,而是一名校尉,而且看起来很面熟,应该是金猊卫营中的一名校尉级将领。
“你敢肯定这四五万兵马不是我军将士,而是敌军?”李利沉声问道。
“这、、、”斥候校尉稍稍迟疑后,点头肯定道:“末将虽然还不能确定这股人马到底是何来历,却能肯定这些人不是我西凉将士,一定是敌军。”
“嗯。”李利微微颔首,既而招手示意李挚、陈到二将上前,低声吩咐道:“子诚即刻带领两百名亲兵攀上西面山崖,从山顶上摸过去,探察敌军人数和身份来历。如果当真是敌军潜伏于此,且人马众多的话,子诚派遣亲兵回来报信即可,而你则要立即赶往函谷关,命令朔风营轻装快马前来拦截这股敌军,务必堵住谷口,另外调集桓飞所部飞熊重甲骑兵随后赶来增援。记住,最多一个时辰,我将率领两万步骑发起攻击,因此你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赶到函谷关,而后调集大军驰援于我。今夜我要让这群狂妄之徒有来无回,全部葬身于此!”
“这、、、诺,末将领命!”李挚闻言愕然,有心留在李利身边保护主公安全,却也知道眼下只有自己速度最快,且擅长攀爬山崖,因此不得不恭声领命。
“子诚不必担心。”李利颔首轻笑道:“飞云渡地形独特,兵马再多也是徒然,根本施展不开,因此我军两万兵马都嫌太多。现在我最关心的是,能不能将这股敌军堵在山涧中一举全歼,而这就要看你的调兵速度了!
若是一个半时辰内,你能带领朔风营及时赶来堵住谷口,待飞熊兵到来,那这飞云渡将是这个敌军的葬身之地,令其插翅难逃。如果不能及时赶到,敌军见机不对,肯定会逃走。如此一来,即使我们随后派兵追杀,只怕也很难将其一网打尽。可惜呀,之前留在身边备用的几只飞鹰全都放出去了,否则今夜就能前后夹击,让贼军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定能将其赶尽杀绝!”
“主公多保重,末将即刻出发!”听完李利说明利害之后,李挚再不犹豫,挥手带走两百亲兵。寻找地势稍缓的山崖攀爬上山。
目送李挚离开,李利对陈到下令道:“叔至,你立即带领五百名斥候大队去前方给我盯住敌军,注意行踪,不可被其发现。另外,你设法抓一两个活口,查清楚这股偷鸡摸狗的贼军到底是何来历,领兵将领又是何人。切记,一定要注意隐蔽,断不可暴露我军行踪!”
“诺。末将领命!”陈到恭声应道,随即带上三百斥候与斥候校尉一起直奔山涧南端而去。
待陈到等人离去后,李利扭头看向身旁的一众将领,赫然发现他们一个个面露喜色,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眼见于此,李利哑然失笑道:“看你们这架势是准备大开杀戒呀!不过现在情况不明。一切言之尚早。我刚才所做的安排不过是提前做好准备,有备无患罢了。因此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如果这股突如其来的兵马是前来接应我们的将士,亦或是这伙人突然而来又匆匆而去,那我们可就是空欢喜一场。呵呵呵!”
众将领闻言愕然,马超神情急切道:“不能吧!刚刚斥候已经说过。山涧南端的兵马足有四五万人,若是我军将士的话,没有主公手令谁敢私自调动这么多兵马,难道他活腻味了。想造反?”
语气稍顿后,马超接声道:“因此,刚才主公一番安排,显然已经肯定出现我们前面的这股兵马不是我军将士,而是蓄谋不轨的诸侯贼军。既是贼军,那就是我等一雪前耻的好机会。此番撤离河东实在有些窝囊,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呢。不承想,我等刚刚渡河,就有敌军自己送上门来,有这等杀敌泄愤的好机会,我等岂能错过?呵呵呵!”
说完话后,马超、滕霄、张辽、徐晃、许褚和铁箫、郭猛等三十多员校尉级以上的将领,不约而同地开怀大笑。
“咳诸位噤声,千万别惊动了敌军,否则会把他们吓跑的!”郭嘉轻咳一声,满脸笑意地提醒道。
“呃!对,军师说得对,大家都小声些,否则今夜没有仗打了!”滕霄闻言附和道。
待众将纷纷噤声后,李利从金猊兽王背上跳下来,径直走到数十步开外的岩石上坐下,招手示意滕霄过来。
“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没有露出破绽吧?”待滕霄靠近后,李利低声问道。
滕霄欣然点头,轻声道:“主公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自从上次主公从冀州返回后,末将便与徐荣将军开始着手准备,河东由我负责,河南各郡县由徐荣将军负责,借着诸侯大军侵占司隶之际,将这些阳奉阴违的世家大族连根拔起,彻底清洗一遍。末将在河东留下一千名死士,其中五百名死士就是我手下的亲兵卫队,另外五百名死士也是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虽不敢说以一敌百,却足可以一当十。河东卫家此次已被末将除去,剩下的门阀望族主要集中在河内郡,如今我军已撤离河东,他们立即就能开始着手清洗计划。完成任务后,所得金银钱粮一律就近隐藏,而他们也将潜伏下来,待我军收复河东失地,再将他们招进军中。如此以来,神不知鬼不觉,不会漏出任何马脚。河南各郡也是如此,徐荣将军一共筛选出两千余名死士执行清洗任务,一旦盟军渡河抵达南岸,便立即开始执行计划,万无一失!”
“嗯,很好。”李利轻轻颔首,低声道:“原本我还想做事留有余地,希望他们能真正臣服于我,但此次河东卫家之事证明,这些人对我成见太深,利益对立,根本无法调和。既然如此,那就休怪李某人心狠手辣了。不过此事可做不可说,随着我们地盘越来越大,就需要大量文士治理郡县,一旦此事宣扬出去,难保有些人不会心怀二志,暗藏祸心。”
“末将明白,一定妥善处理此事。”滕霄心领神会地点头应声。
“嗯。”李利微微点头,仰望星空,沉吟道:“世事难料,谁能想到我们居然在回家的路上撞到敌军,而且还同在一条山涧之中。我隐隐感觉这股敌军很不简单,诸侯盟军中敢于孤军犯险的诸侯并不多,而真正与我军势不两立、与我李利结下大仇的诸侯更是屈指可数。因此,今夜飞云渡中相遇,绝对是冤家路窄,仇人见面!”
“冤家路窄?”滕霄闻言错愕,既而神情一震,惊声道:“难道主公是说,此次孤军深入的敌军就是烧毁我军粮仓的、、、、、、”
李利摆手插话道:“现在还只是猜测而已,言之尚早,等陈到探察回来,一切立见分晓!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养精蓄锐,耐心等待”
第650章不是冤家不聚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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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阵阵,夜凉如冰。
呼呼的北风中,吐气成霜,断断续续的溪流悄无声息中凝结成冰,彻底阻断溪流,隔绝一切声响。
夜深沉,飞云渡万物枯寂,鸦雀难觅,寒冷幽静。
惟有飕飕嘶啸的北风不厌其烦地呼啸而过,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令人浑身汗毛直立,惊悚难安。
飞云渡北面山涧,两万余人马静静伫立在寒风之中,细细品味着隆冬到来前的山涧寒夜。
“哒哒哒!”
一阵清脆响亮的马蹄声打破沉寂,从山涧南面而来,不多时便奔至队伍最前方的李利面前。
“吁!”提缰勒马中,陈到飞身落地,急声道:“禀主公,末将不辱使命,探清楚敌军的身份来历了!”
就在陈到缓气喘息之际,李利神情微震,沉声道:“这股敌军是何来历,速速报来!”
“回禀主公,之前斥候队长说得没错,这股敌军确实是诸侯盟军中的一支人马,人数不是五万,而是六万!”陈到缓口气后,呼吸急促地急声道。
“六万?”李利剑眉微蹙,沉声道:“人数不少啊,看来是袁绍、吕布、张燕和曹操四人中的某路诸侯?”
“正是。”陈到接声道:“主公所言极是。此刻出现在我军前面的这股敌军,正是此前偷袭我军粮草得手的曹操大军,领军将领就是曹操本人!”
“什么?曹操亲自领军前来?”李利闻声色变,失声惊呼道。
“啊!曹操?”李利话音未落,紧随他身后的郭嘉、滕霄、马超、张辽等将领纷纷失声惊呼,神情惊愕。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即,滕霄惊喜道:“来得正好!这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想啥来啥,冤家路窄啊!”
的确,司隶之战爆发后,李利曾经在众将领面前经常提起曹操,声称曹操是诸侯大军之中最难对付的一路诸侯,称其狡猾如狐,狠辣如狼,足智多谋。不可不防。再加上十几天前安邑粮仓被焚之事,更加证实了李利所言,曹操果然不是善类,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确实是又准又狠。直击安邑大军命脉。
故此,李利麾下一众将领对曹操绝对不陌生。愤恨难平之余又十分忌惮。生怕自己哪天一不留神之中被曹操算计。
任凭李利及其麾下文臣武将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曹操此番居然孤军深入,带领六万大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黄河南岸,而且眼下就潜行在函谷关附近。
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曹操居然自己送上门来找死?
此时不杀,等待何时?
“主公啊。下令吧!我等立即挥军杀上去,定要杀得曹操丢盔弃甲,片甲不留!”一时间,滕霄、马超、张辽、许褚等将领群情高涨。纷纷请缨开战。
听到山涧南端的敌军果真是曹操率领的六万大军后,李利素来处变不惊的脸颊上浮现出愕然之色,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谋略过人、狡诈多智的曹操,居然也会做这种亲身犯险的傻事,带着区区六万兵马就敢摸到函谷关前,难道他活腻了?
亦或者,他根本没把我李利放在眼里,前番一把火烧掉安邑粮仓,此番又想出其不意地攻取函谷关,曹阿瞒简直视我李利如无物啊?
这厮占了便宜还不知道见好就收,想怎样就怎样,肆意妄为,莫非真拿我李利当死人不成?
一念至此,李利脸上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愤怒之色,抬手示意众将噤声,沉声道:“好了,都别吵,如何决断我自有计较!曹操这厮既然秘密潜入我西凉地界上,必然有所图谋,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今夜既然碰上了,岂容他活着离开,老子就算崩碎门牙,也要干掉他!”
盛怒之下,李利话锋陡转:“如今已经证实潜伏在南面山涧的敌军,就是曹操率领的六万大军。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谨慎行事,不可草率发起攻击,以免打草惊蛇,被曹操这老小子溜掉。今夜我们务必做到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中,死死地将六万曹军困在飞云渡之中,赶尽杀绝,斩草除根,不允许一兵一卒逃脱!”
说到这里,李利深吸一口气,镇定心神后,继续说道:“而要想达成这个目的,就必须妥善谋划,做好防范措施,力争万无一失。眼下最关键之处在于,我军只有两万三千人马,而且地处飞云渡北端,而曹军则有六万兵马,且扼守南端谷口。这一南一北各据一端,中间相距十余里,一旦我军发起攻击,曹操发现行踪暴露后,肯定会立即率军逃跑。
这一跑,可就全功尽弃了,再想抓住曹操绝非易事。河南地界太大,而且我军又全面收缩兵力退守函谷关,河西、河南各郡县没有多少兵力驻防,根本拦不住曹军潜逃。因此,一旦曹操率部逃离飞云渡,向南潜逃,就等于我们彻底失去了斩杀他的机会。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一旦错失,实在是太可惜了!”
说完话后,李利扭头看向郭嘉和一众将领,问道:“奉孝对此可有良策?不管对错,但讲无妨。还有你们也一样,有什么想法都说出来!”
郭嘉闻言淡然一笑:“主公不必动气。正如主公所说,此时我等还没有前后夹击曹军的能力,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暂时不宜轻举妄动,更不可操之过急。刚刚主公说曹操亲率大军秘密潜入函谷关附近必有图谋,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这一点,微臣十分赞同。
我还记得,我军粮仓被焚毁之后,第一个前来攻打安邑城的诸侯便是曹操麾下的青州兵,领军将领是曹仁,所带兵马不过区区两万之数。当时我就颇为诧异,想不明白八万曹军会盟,为何出兵攻城时只有两万人马,而且不是曹操亲率大军攻城,反而让曹仁率军。直到此时我赫然开朗,原来曹操早在烧毁我军粮草的当天就已经率部离开东垣城,彻夜返回河内郡,而后乘坐早已准备好的船只偷渡到南岸,继而昼伏夜行隐藏行踪,一路紧赶慢赶直奔函谷关而来。
与此同时,袁绍坐镇东垣城,指挥诸侯大军轮番攻城,每次都是出动一两万人马,佯攻一番后便掉头撤军。其实这些诸侯根本没打算攻破安邑城,只想将我军拖在河东郡,延迟渡河撤兵的时间,待曹操率军潜入到函谷关外之际,袁绍闻讯后立即率领大军强攻安邑城。到那时,我军要么撤军渡河退守函谷,要么调集函谷关守军前往河东增援;而无论我军选择什么方式,潜伏在函谷关附近的曹操大军都能趁着函谷关防御松懈之机出兵偷袭关隘,继而一举拿下函谷关。”
话音稍顿后,郭嘉双眸微眯,沉声道:“倘若函谷关失守,我军纵有数十万大军也无济于事,必定难逃败亡之局,死无葬身之地。如果我没料错的话,想必这个两路出击的计划早在河东攻防战开始之前就已定下,甚至制定计划的时间更早,早在会盟之初就已确定下来。两路出击,一明一暗,诸侯大军明面上攻打河东,等到我军在河东局势危急之际,另一路潜伏在暗处的奇兵再出其不意袭取函谷关。
如此以来,诸侯大军便可一战而尽全功。抢占函谷关,将我军分割为两半,主公和安邑大军十几万大军在函谷关外,剩下十几万兵马则在关内的弘农郡,余下兵马则分布在雍凉二州,让我军首尾不能相顾。最重要的是,若是曹军占据函谷关就能切断我军粮草供应,凭借曹操手中六万兵马,即使偷袭关隘时折损一些,至少也能守住函谷关一个月以上。果真如此的话,我军大势去矣,早晚必亡!”
郭嘉这番答非所问的话,听得众将领脖子一缩,额头直冒冷汗,后背凉飕飕的,心惊肉跳,后怕不已。
“原来是这样!”众将领恍然大悟,郭猛心有余悸地大声道:“末将还以为曹操脑子有问题,活得不耐烦了,自己把头伸过来送死呢,原来这里面还隐藏着如此凶险的巨大阴谋!
还真别说,一旦让曹操这厮钻了空子,确实有可能袭取函谷关。虽然我军在关内屯聚着十几万大军,但这些兵马都在关内十余里外安营扎寨。毕竟函谷关只是一座扼守天险的关隘,平时最多一两万守军,战时也不会超过五万兵马,否则就会拥挤不堪。”
说到这里,郭猛抹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庆幸道:“今夜若不是主公带领我等在此等候滕霄将军,前后耽误了一个时辰,必然与曹操失之交臂;浑然不知我等前脚离开飞云渡山涧,曹操大军后脚就在山涧谷口潜伏下来。
如果曹操大军尾随我等前往函谷关,而后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地杀进关内,那可就要大乱了。此刻关内还有数万百姓和河东三万郡兵,加上我们这两万多兵马以及守城的两万兵士,再有五六万曹军趁乱杀入关隘。不得了啊,十几万人马拥堵在函谷关中,不用厮杀,光是人踩马踏就会死伤惨重!
真是好险哪,前后就差一个时辰!”
第651章不是冤家不聚头(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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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将军所言极是。”郭嘉深以为然地点头肯定道。
随即他若有所思道:“不光如此。函谷关内还有囤积如山的守城物资,以及数万搬运辎重的青壮以及数以百计的马车。偏偏又是深夜,一旦突然厮杀起来,关内必然乱成一团。到那时,不管我军在关内有多少兵马都是徒然,即使能够保住关隘不失,也必然损失惨重,甚至于近几个月来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之一炬,全功尽弃。”
“这”郭嘉话音未落,马超急切说道:“军师啊,你这番话可是吓得我们心惊胆战,好在如今一切都还来得及,现在挽救,为时未晚。你还是赶紧说说对策吧,时不我待呀,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想个万全之策将曹军一举全歼!”
“对策么?”郭嘉沉吟一声,既而不紧不慢地微笑道:“其实主公已经把该做的都做了,布置得十分详尽,几乎无懈可击。正如孟起将军所言,时不我待,我们现在就是要和曹操耗时间,敌不动我也不动,时刻盯紧他们。时间耗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最好一直熬到天亮。
因为这是我们的地盘,而今数十里外的函谷关集结着我军二十多万大军,算上郡府兵和辎重兵的话,将近三十万兵马。若是等到天亮发起攻击,那时谷口早就被我军堵死,而我们再从敌人身后杀将过去,届时六万曹军插翅难逃。就算他们侥幸冲出重围,我军十余万铁骑追杀他们这些逃兵,犹如探囊取物一般手到擒来!”
在郭嘉说话之际。李利一直没有出声,实际上他心里很不耐烦,只是迫于情面不便当众责问。直到郭嘉现在说出这番话,顿时李利幡然醒悟。
原来郭嘉如此详细地娓娓道来,并不是单纯为了解释曹军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而是想让李利彻底冷静下来,要耐心等待,不要急躁,更不能急于求成。只不过郭嘉碍于主臣之礼,不便直言劝说李利冷静。更不能直接说他太过急躁,只能变着法的拖延时间,继而借着劝说其他将领不要急躁,间接向李利谏言,劝他要有耐心。消耗时间其实就是最好的破敌之策。
对于西凉军而言,潜伏在飞云渡南端的曹操大军本身并不能对西凉军构成威胁。因为函谷关内的西凉军兵马众多。何惧区区六万曹军。曹军对西凉军最大的威胁在于,他潜伏在暗处,而西凉军在明,如此他才能对西凉军构成威胁。
可眼前的形势是,李利一行人阴差阳错地及时发现了曹军的行踪,并且就在曹军身后。如此以来。六万潜伏于山涧之中的曹军还有何威胁可言?
也就是说,现在处境最危险的人根本不是西凉军,而是准备伺机偷袭西凉军的曹操及其麾下六万大军。原本打算躲在暗处的曹军如今彻底暴露在李利眼前,由此双方位置互换。西凉军既在明也在暗,而自以为得计的曹操大军则裸露在明处,只是曹操自己及其麾下大军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
这个时候,时间对于双方十分重要。李利需要时间,因为他想将曹操及其手下的六万大军一网打尽;而曹操更需要时间,因为时间拖得越长,就等于给他更多发现身后敌人的机会,从而趁早开溜。
与此同时,时间对于曹操和他麾下大军来说又显得极为急迫,简直是刻不容缓。时间拖延得越久,对他越不利,倘若拖到天亮,那他和手下六万大军就等于大半个身子迈进了鬼门关,性命休矣。一旦失去夜色的掩护,就凭他们手中有限的近万战骑和数万步卒,想从十几万西凉铁骑眼前逃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换位思考之中,李利脸上的怒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神情淡定,双眸平静而深邃,眉宇间洋溢着强大的自信。
直到此时,李利真正认识到郭嘉确实非同一般,睿智机敏,最重要的是关键时刻能够保持冷静的头脑,举重若轻,甚是难得。
或许郭嘉没有周瑜那样允文允武的强健体魄,因此没有挥斥万军、驰骋沙场的统帅之才,但是单凭智谋韬略而言,他绝对不逊于周瑜,甚至犹有过之。唯一不足之处就在于,他长于谋划,却不善沙场征伐,临阵决策能力无法与周瑜相提并论。
而这也正是文士与武将的根本区别。文士擅长动脑动嘴,却短于动手,而武将则是短于唇舌,却擅长动手执行,决胜于两阵之间,驰骋于沙场之上。很难说两者孰优孰劣,只能是各有所长,但乱世之中无疑是武将略占优势,治世之中则是文士更胜一筹。
稍稍梳理思绪后,李利面带笑意问道:“奉孝果真再无良策么,我看未必吧?”
“主公明鉴。”郭嘉闻声拱手一揖,恭声道:“确如主公所说,微臣确实有些想法。其实,早在主公命令李挚将军返回函谷关调兵之际,我就想说出来,只是此法有利有弊,一时权衡不下。”
“哦?”李利闻言诧异,颔首道:“奉孝不妨直言,我自有决断。”
郭嘉欣然点头,说道:“主公容禀,飞云渡地势险要,山涧狭窄崎岖,只需三千人马就能扼守北边谷口。既然这样,主公何必舍近求远一定要等函谷关援军前去南端堵住谷口呢,难道我们自己不行吗?
微臣愚见,主公若是想速攻取胜,可在此留下五千步卒死守北面谷口,剩下一万八千余步骑退出山涧,从飞云渡外围绕过去,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占南面谷口,如此便可将曹操六万大军困在飞云渡之中。届时,我们能攻则攻,不能攻就守,只要不让曹军突围出来,等到天亮就是胜利。”
说到这里,郭嘉话锋一转,神色凝重道:“只不过此策有利有弊,存在一定的风险。说其有利,是因为此策我军能够占据主动,毕竟绕过飞云渡只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大大缩短曹军闻风而逃的机会和时间。
弊端在于,我军一分为二,两头出击,兵力就显得有些薄弱,极有可能给予曹军集中兵力强攻一侧的机会。无论南北两端哪一边失守,都会给曹军留下喘息之机,继而仓皇逃走,从而失去将其全歼的绝佳机会。此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一旦我军南北两端堵截曹军,势必造成曹军拼死反扑,届时厮杀一定十分惨烈,兵士伤亡巨大。而且,一旦让敌军发现我们兵力有限,远不如她们人多势众,那么敌军濒死反扑的斗志将空前高涨,攻势将愈发猛烈。反之,若是等到函谷关援军赶到,我军以优势兵力将其围困,那时敌军的反抗就会相对减弱很多,我军伤亡自然也会随之下降。
正是因为此策有利有弊,我才会犹豫至今,迟迟没有说出来。如何决断,还请主公定夺!”
“嗯,奉孝多虑了。”李利微微颔首,随之神情凝重地仰望夜空,心神却在急速转动,权衡利弊。
诚然,郭嘉此言却是点醒了李利,未必一定要等到援军前来才能发起攻击。万一曹操察觉到异常,先知先觉地率众逃离,岂不是坐失良机?
然而,郭嘉所说的利弊也不能不考虑。李利身边现在总共两万多步骑,而曹操麾下却有足足六万兵马;如果李利将兵马一分为二,兵力将愈发单薄,难保曹军不会从一端突围出去。一旦曹军趁夜逃脱,那此次诛杀曹操的绝佳良机就会白白错失,往后恐怕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机会了。
等待真的很难熬,时间过得特别慢,从李挚奉命离去到现在,也不过是区区两盏茶的工夫。但李利和麾下一众将领却感觉格外漫长,似是时间停留在这一刻不再流动一般,心神倍感煎熬。
突然,李利扭头看着身边的一众将领,神情肃然地沉声问道:“你们谁能带领八千步军守在此处六个时辰?不要逞能,也不要勉强,有把握就说,没把握就不要开口,我不怪你们。只要能完成坚守六个时辰的任务,我有重赏,必定委以重任,赏千金,封万户侯!”
这一刻,众将领没有急于请缨接下重任,而是凝神思量起来,时不时扭头看看身后的步军。
说实话,如果此时让他们从金猊卫中挑选八千将士坚守此处,他们一定毫不犹豫地争当守将。然而让他们从一万三千余步军之中挑选八千兵士,就需要慎重考虑了。因为这些步卒根本不是主力战营的步军,甚至连郡府兵都不是,而是各县退守安邑城聚集起来的最普通的郡兵,战力极其有限,有些兵士手中兵器都上锈了,甲胄也是半身扎甲,装备实在太差。因此,历来争抢出战机会的一众将领此时都犹豫了,他们都知道主公许诺的赏赐越是丰厚,就意味着战事愈发艰难。
赏千金、封万户侯可是迄今为止李利许诺的最重赏赐,由此可见责任何等重大,岂能视为儿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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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不是冤家不聚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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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末将愿当此任!”
就在众将领低头沉思之际,滕霄翻身下马,俯身跪拜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双眸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问道:“云龙英勇,你有何难处,不妨直言!”
滕霄闻言轻轻摇头,恭声道:“末将无甚要求,主公但有所命,末将誓死效忠!”
“禀主公,末将愿意留下助滕霄将军一臂之力!”张辽翻身下马,接着滕霄的话音,跪拜请缨。
随即,铁箫、郭猛、许定和徐晃四人纷纷下马请令:“末将等请令,与滕霄将军驻守谷口,请主公应允!”
“嗯,你们都是我李利帐下得力战将,勇气可嘉!”李利轻轻点头,赞许道。
随即,李利摆手示意滕霄不必多言,扭头对马超吩咐道:“孟起,将你身边五百亲兵拨出三百留下,保护云龙安全。”
“诺,末将遵命!”马超恭声应道。
李利轻轻颔首,从金猊兽王背上飞身落地,伸手扶起滕霄,既而依次扶起铁箫和郭猛,语气温和说道:“此次就有你们三人留守此地,坚守六个时辰就意味着从现在起一直守到天亮,担子不轻啊,辛苦你们了!”
“愿听主公驱使,肝脑涂地,誓死不悔!”滕霄、铁箫和郭猛三将齐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伸出三根手指轻轻招手,顿时从金猊卫战骑中走出三十名身着黄金战甲的魁梧骑兵,这些人一个个神情冷酷,脸颊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犹如顽石一般僵固不化。
“这是常年跟在我身边的金甲卫士。此次就交到云龙手里,他们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们三人的安全,其次才是协助你们驻守谷口。如果事不可为,他们会掩护你们三人撤离,这是我给你们的军令,必须执行,不得有误!”
“诺,我等领命!”滕霄三人神情感动地躬身应道。
李利轻轻颔首,沉声道:“去吧,迅速挑选你们需要的八千将士。我将亲率余下人马前往南面谷口,堵截曹操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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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渡南面山涧,一个酷似畸形葫芦状的山谷,葫芦被溪水一分为二,形如刨开两瓣的葫芦瓢。
谷口狭窄。谷内相对开阔,遍地乱石。野树丛生。荒草枯萎,一片凋零枯寂之象。
山谷正中,一条潺潺流动的五尺宽的溪流蜿蜒流淌,溪边已结冰,枯草上凝结着寒霜,寒冷逼人。
此刻。数以万计的甲士三五成群靠坐在乱石上,蜷缩身体,互相拥挤在一起,借助彼此体温取暖。抵御严寒。
“呼咝咝咝!”
一阵寒风从山涧中吹过,将睡得迷迷糊糊的甲士从睡梦中冻醒,随之他们一个个浑身冷战,牙关惊颤,龇牙咧嘴地吸一口寒气,冻得直哆嗦。
小溪左边瓢底中央一个一丈多高的巨大崖石下,十余名身着将军战甲的将领聚在一起,同样冻得缩着脖子,低着脑袋靠在岩石下,眯眼假寐,不时身体哆嗦一下,冻得根本睡不着。
“主、主公啊,现在已是深夜子时,西凉军不会再出关巡视了,让将士们生火取暖吧?天气实在太冷了,将士们冻得受不了啊!”
岩石底部石缝中插着一个火光微弱的火把,冻得牙关直颤的曹洪轻轻蹭到曹操身边,伸手围着火把烘烤冻僵的双手,颤声请求道。
独自霸占火把的曹操,双手虽然不冷,可身体同样冻得直哆嗦,手热身冷,十分难受。闻声后,他身体微倾错开岩石的阻挡,抬头看看月光,估摸一下时辰,发现确实是深夜初更时分,难怪溪水已经结冰,寒冷刺骨。
一瞬间,曹操险些点头应允,冻得发青的嘴唇都张开了,却突然改变主意,生生将嗓门眼上的话又咽回去。
旋即他轻轻摇头,嘴角左右咧咧两下,活动活动冻得僵硬的下颌,低声道:“不可,绝对不能生火!我军共有六万三千余将士,若是生火,至少要生起上千个火堆,到时候整个山谷都会被火光照得通亮,难保函谷关守军不会发现火光。”
说完话后,看到曹洪满脸失望之色,曹操于心不忍,轻声解释道:“子廉,你要知道,函谷关地势颇高,城墙将近四丈高,视野开阔;况且此时又是深夜,站在城头上足可看到附近方圆数十里内的光亮。因此,我等宁可挨冻,也不能生火,否则就有可能暴露行踪。一旦西凉军发现了我军的行踪,你应该知道是什么后果,那将是万劫不复,我等都要死无葬身之地!”
“嗯,末将知道。”曹洪大失所望地微微点头,有气无力说道:“我知道我军这次是孤军深入,虽有六万多兵马,但与驻守函谷关的西凉军比起来,却是差距悬殊,不可与之相提并论。据斥候探报,这两天函谷关内的西凉军频繁调动兵马,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百姓躲进关内,今天下午就有一批百姓入关。”
稍稍停顿缓口气后,曹洪语气陡转,冷声说道:“很可惜我们来迟一步,不然的话,我们就能派遣数千兵士乔装成百姓混进函谷关,而后夺取城门,而我军则趁势冲杀进去,一举夺下此关。一旦我等夺取函谷关,李贼及其麾下西凉军就将投鼠忌器,粮道被断,前有数十万盟军攻城,后方又无退路,不出半月必然大败,继而束手待戮!”
“是啊,我们来晚一步,错过一次抢占函谷关的好机会。”曹操微微颔首,低声道:“根据斥候下午的探报,可以肯定,那些撤进关内的百姓很可能是河东百姓。由此可见,李贼在河东的处境一定十分艰难。安邑城驻扎着十几万西凉军,可他们粮仓被焚毁,没有粮草供给,最多坚守半个月,此后就会设法撤回南岸,退守函谷关。
而今距离李贼大军粮仓被焚整整过去十三天,眼下河东百姓已经开始率先撤离,想必随后安邑大军就会陆续渡河撤军。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我军必须赶在安邑大军撤军之前抢占函谷关,截断李贼退路。如此才能一举奠定胜局,给西凉军致命一击!”
曹洪闻声点头,低声冷笑道:“主公不必担心,更没有必要着急。我军此时已经潜伏到距离函谷关五十余里的隐蔽之处,只要寻得有利战机。一个时辰内就能赶到函谷关下,继而出其不意地攻取关隘。我敢肯定地说。西凉军做梦也想不到我们六万大军就潜伏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只等他们稍有不慎,我军就立即出击,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
一旦函谷关失守,西凉军就彻底完了。几十万西凉大军被切割成几段,一部在河东,一部在函谷关之后。还有一部分兵马在分布在雍凉二州和长安城内。如此以来,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就将沦为拔掉牙齿的老虎,徒有其表,实则外强中干。不足为惧。哼哼,到时候我一定要亲手砍下李贼的头颅,为死去的夏侯大哥报仇!”
曹操神情阴冷地微微颔首,沉吟道:“子廉还疏忽了李贼麾下的另一路兵马,这就是眼下正在率军攻打并州的周瑜周公瑾,此人还掌握着李贼麾下的数万大军。故而,李贼现在是两地征战,司隶是主战场,并州则是另一个战场。
别看李贼年龄不大,但他野心勃勃,处事狠辣且狡诈多变,图谋不轨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近年来,西凉军愈发强大,兵马多达四十余万,远远超过天下各路诸侯,实力稳居众诸侯之首,执天下权柄,俨然是无冕之王。
然而,西凉军之所以迟迟没有出兵中原,就是因为他们粮草紧缺,府库空虚,无法供应大军出征作战,只能困守西凉一隅,坐视我等一天天发展壮大。但是,李贼前番秘密潜入中原各州游历却是收获巨大,游历是假,伺机寻求各大商贾和世家的支持才是他孤身犯险的真正目的。
最可气的是,一番游历之下,居然让他阴谋得逞了。中原第一大商贾之家甄家被他的花言巧语所蒙骗,举家迁往西凉。而甄家主事甄氏这个小贱人,竟然成了李贼的姘头,委身于李贼,舍弃甄家家主不做,却给李贼做小妾,还接管了李贼内府管事之职,自甘堕落,为奴为妾。正是这个贱人最近几个月内替李贼联络各州各郡的商贾前往长安,使得大批粮草悄无声息地流入西凉境内,大大缓解了西凉军粮草供给压力,给李贼提供近百万石粮草。
西凉军根基深厚且扎实,是建立在何进时期西园八校、洛阳三垒羽林军和董卓麾下西凉军的基础之上,再加上大汉数百年的钱粮和军械积累而成,最终却被李贼捡个大便宜,重新整编成军。因此,如今西凉军战力强悍,战骑众多,乃天下间最精锐的军队,稳居天下兵马之冠,没有那一支军队能够正面捋其锋芒。所以,当李贼解决粮草供应之后,我等必被此贼所灭,这就迫使中原各路诸侯不得不提前联合起来,先下手为强,不等李贼主动出击,我中原诸侯抢先灭掉他!”
曹洪闻言愕然,随之恍然大悟:“嗯,原来如此!我道袁绍为何如此慷慨积极促成会盟,原来他也害怕李贼兵强马壮之后出兵中原,威胁他的老巢冀州。可他为何不惜代价承诺供应各路诸侯出兵所需粮草呢?要知道,几十万盟军所需要的粮草绝对不是小数目,一个月下来就要消耗冀州三个月的粮草,三个月下来就相当于冀州一年的粮草供给。即使冀州再怎么富庶,粮草多么充足,也经不起袁绍如此大肆挥霍呀!”
曹操闻言后,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摇头说道:“袁本初可不是傻子,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拿出粮草供应诸侯大军。子廉应该还记得昔日陈留会盟后期的情形吧?”
曹洪错愕点头,应声道:“当然记得。当时盟军的粮草是由冀州韩馥、徐州陶谦和兖州刘岱、张邈等人负责提供,由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统一分配发放。刚开始还相安无事,等到战局胶着相持之际,袁氏兄弟就擅自克扣粮草,后来直接让各路诸侯自己筹措粮草,筹集不到粮草就必须用战马、兵器和缴获物资从袁氏兄弟手里换取粮草。由此才使得诸侯盟军离心离德,各自为政,大肆纵兵抢粮,将司隶各郡县祸害得不轻,以至于张邈的陈留郡也不能幸免,最终诸侯联盟分崩离析,不欢而散。”
曹操微微颔首,冷笑道:“陈留会盟让袁氏兄弟积攒了大量钱粮和兵器,还得到很多降兵和青壮,所得颇丰。因此,当其他诸侯损兵折将之际,他们兄弟二人非但兵马没有减少,反而趁机扩军,实力愈发强大。我敢断言,此次河内会盟也会渐渐演变成昔日的陈留会盟。
会盟之初,袁绍肯定会十分慷慨地提供盟军粮草,等到此次夺下河东郡之后,一旦盟军渡河进入河南各郡县,袁绍就会逐渐减少粮草供应,直到彻底断绝粮草供应,让各路诸侯自筹粮草。到那时,这些会盟诸侯身处李贼辖地之内,与李贼结怨甚深,已然势同水火。即使他们有意中途退出,却也只能想想罢了,实际上确是不敢也不能退出。
因为,一旦盟军落败或解散,就等于替李贼解围,将胜利拱手送给李贼。待盟军解散后,李贼必定挥军东进,大肆攻城略地,而这些诸侯就是李贼首先要灭掉的目标。所以,各路诸侯前来会盟容易,若想中途退出,却是由不得他们。简而言之,就是来时容易去时难,一旦结成同盟,再想反悔就晚了!”
曹洪闻言大惊,急声道:“这么说来,我等根本没有必要如此拼命,趁早赶回兖州为好。我军八万将士就是奔着袁绍提供的粮草才来会盟的,若是他断掉我军粮草,那我等岂不是要饿死在司隶境内?”
第653章不是冤家不聚头(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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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廉稍安勿躁。”
曹操抬手招呼曹洪坐下,轻笑道:“渡河之后,袁绍肯定会断掉各路诸侯的粮草供应,可他仍想继续指挥盟军,那么他就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从旁帮衬,继而稳固他的盟主地位。
但是,此次会盟诸侯当中,真正能支持他并且能让他信任的诸侯是谁呢?
只有我曹操!”
说话间,曹操扭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的将领,对曹洪低声说道:“我早已和袁绍暗中商议妥当,待攻下函谷关后,我军驻守函谷关,袁绍率领冀州军坐镇中军,而其他诸侯就必须率军攻城略地。等到功成之后、、、中原地域有限,这么多诸侯待在一起未免太过拥挤、、、呵呵呵!”
曹洪闻言惊愕,既而脸颊微红,颇为激动,十分敬畏地看着曹操。
此前他经常直呼曹操孟德,但自从曹操坐上诸侯大军的副盟主宝座之后,他下意识地改口,现在更是不敢叫了,对曹操又敬又畏,视若神明。
欣喜之余,曹洪忽然想起些什么,急声道:“不对呀主公!袁绍面善心狠,笑里藏刀,经常做这种两面三刀的事情。现在他需要主公和他联合起来压制各路诸侯,从而确保他稳居盟主宝座,掌控诸侯大军。事成之后,如果他过河拆桥,转过头来对付我们,又当如何?”
曹操闻声扭头,一脸诧异地直盯盯看着曹洪,半晌后,赞许道:“子廉当为我曹家千里驹!之前我一直以为曹仁沉稳机敏。稍加磨练后必是大将之才,可堪大用。现在看来,子廉粗中有细,思虑长远,与子孝相比毫不逊色呀!”
“主公过奖了。”曹洪脸颊微红,罕见地谦虚道:“子孝精通兵法韬略,擅长排兵布阵,统兵征战之能确实远在我之上,我有自愧不如。不过,若是单说武艺。我却是不逊于子孝,誓死保护主公周全!”
“子廉言重了。”曹操知道曹洪这番话的意思,心里很是受用,欣慰说道:“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必要互相攀比,更不用斤斤计较。一直以来。子廉对我忠心耿耿。屡次救我脱险,这些我曹操一辈子也忘不了。不过子廉日后还需稍稍收敛一些,不要贪恋美色、奢侈享乐,值此大乱之世,正是我辈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不可虚度光阴哪!”
“这、、、末将知错了。以后不会安于享乐了。”曹洪脸颊潮红地低头应道。
显然,曹操轻描淡写一句话直接点中曹洪软肋,令他诚惶诚恐。
事实上,曹洪与曹仁虽不是亲兄弟。却是从小一起习文练武,一起长大,不是亲兄弟却胜似兄弟。无论是文治武功还是聪明才智,曹洪都不逊于曹仁,可他却是个安于享乐,生活极度奢侈糜烂之人,以至于曹仁最近两年来很少和他来往,而曹操也指望不上他。他府中侍女舞姬多达五百余人,府邸修得比曹操的后院还要奢华,挥金如土,日日笙歌漫舞,沉溺于酒色享乐之中。
正因为如此,曹操历来倚重曹仁,有心将曹仁培养成大军主将。相比之下,曹洪就有些烂泥扶不上墙的趋势,这让曹操颇为失望,却又碍于曹洪多次舍命相救之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不愿当面指责。
不过曹洪却有一个别人所不能及的长处,至少对于曹操来说是这样。那就是曹洪虽然贪恋女色、安于享乐,却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对曹操忠心耿耿,屡屡不顾自身安危,舍命相救。因此,曹操亲率大军出征之时每次都将将曹洪带在身边,下意识中只要曹洪护持左右,他就不用担心自身安全。
眼见曹洪低头认错,曹操深感欣慰,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知错能改就好,子廉不必自责。”
“嘭咕、咕咕!”
就在曹操话音未落之际,山谷西边的悬崖上突然传出一声清脆声响,随即一只夜鹰(猫头鹰)出现在山谷上空,盘旋惊鸣。
“嗯?”闻声抬头的曹操顿生警觉,脸上笑意迅速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之色。
“深夜子时,夜鹰受惊疾飞,惊叫哀鸣,此乃大凶之兆啊!”沉吟之余,曹操对曹洪沉声问道:“今夜有多少兵士负责警戒守夜,先前派出去的斥候可曾发现异常情况?”
看到曹操神色有异,语气不善,曹洪不敢迟疑,立即禀报道:“末将在谷口安排五千兵士守夜,山谷北面三里处有三千将士驻守,共计八千将士负责守夜。另外,从我军进入山谷后,末将先后派出三批斥候,共计一千余人,将山涧方圆十里之内全部搜查一遍,一草一木都不曾漏掉,没有发现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你倒是说呀!”曹操闻声色变,急声追问道。
眼看曹操如此急切,曹洪顿感不妙,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
当即他如实禀报道:“一个时辰前,末将派出最后一批三百名斥候进入山涧北面探查地形,并严令他们一定要将北面出口的情况察看清楚,可是直到现在他们一个也没回来。之前末将以为山涧中遍地乱石,崎岖难行,加上又是夜间赶路,行动速度难免要慢一些,因此我就没有在意。”
说话间,曹洪生怕曹操发怒,来不及缓口气,便立即解释道:“我军来此之前,末将曾派斥候打探过整个山涧的地形。这个山涧被当地百姓唤作‘飞云渡’,是黄河汛期的一条支流,整个山涧都是洪水,人迹罕至,飞鸟绝迹,因此被称之为飞云渡。然而,眼下临近隆冬时节,黄河水位急剧下降,使得山涧干涸,河流便成了断断续续的溪涧,故而才能容纳我军潜伏于此。
山涧全长十七里,南北两端谷口处相对开阔,各有一个长约三四里的山谷,就像我们所在的山谷一样。山涧北面就是黄河,向南十余里有一个渡口,那是周边百姓打渔时停靠船筏修建,十分简陋,无法停靠战船。渡口正前方是一条相对平坦的山路,围绕飞云渡北边山崖修建而成,可供马车通过,全长三十八里,山路出口就在我们所在葫芦谷的谷口处,与通往函谷关的官道相通。
对比之下,山路虽然比山涧稍远一些,却平坦好走,路程也差不了多少,最多耽误半个时辰而已。所以,这条山涧即使是在隆冬季节,也很少有人涉足,何况现在又是深夜,根本不可能有人从这里经过。”
说完话后,曹洪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不过我军最后一批斥候至今未归,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反常。区区十余里山涧,不管山涧如何难行,前后整整过去一个时辰,他们无论如何也该回来了。是以,末将、、、末将感觉他们可能出事了!”
“出事?”曹操闻言大惊,眉头紧蹙地沉吟道:“你是说他们有可能遇到西凉军,或者直接被西凉军伏击杀死了?若是斥候被西凉军发现,那我们、、、”
说到这里,曹操脸色大变,惊呼道:“啊!不好,我军行踪暴漏了!”
“暴漏行踪!这怎么可能呢?”曹洪愕然说道:“一路行来,我军昼伏夜行,不打旗号,不生火不造饭,全是吃干粮度日,不与外人接触。如此隐蔽行军,怎么可能暴漏行踪呢?”
曹操闻声摇头,低头从岩石下走出来,沉声道:“此次我军是孤军深入,一旦暴漏行踪,后果不堪设想。置身险地之中,一切都应谨慎行事,小心为上。子廉,立即整军出发,速速撤离此地!”
“啊!”曹洪闻声错愕,神情激动道:“撤离,有这么严重?我等连续行军十几天,受冻挨饿潜伏在这里,现在就这么撤退了,末将实在不甘心!”
曹操抬头望着月光下盘旋不止的夜鹰,沉声道:“如今兖州落到吕布手里,我等仅有三座小城容身,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手里这十几万兵马。倘若兵马折损殆尽,天下虽大,哪里还有我等容身之地?我军就在西凉军眼皮子底下,一旦泄露行踪,包括你我在内的六万多兖州将士都将葬身于此。因此,子廉不必多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立即整军出发,不得有误!”
“诺,末将遵命!”眼看曹操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曹洪再不多言,只得躬身领命。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曹孟德,既然来了,又何必急于离去?今夜你我好好叙谈一番,尔等来一趟不容易,就全部留下吧!哈哈哈!”
正当曹洪招呼手下将领集合队伍准备出发之际,身后三十余丈高的山崖上突然传来洪亮的大笑声。
“吼!”
当曹操、曹洪和数万兖州将士闻声抬头观望时,一声振聋发聩的巨兽怒吼将众人震得两耳轰鸣,脑袋嗡嗡作响。旋即,但见葫芦谷东面悬崖山顶上不知何时出现一头蛮荒巨兽,金黄色鬃毛在月光下湛湛生辉,身躯庞大,兽吼声惊天动地,一声嘶吼之下震得悬崖上沙石飞落。然而,这还不是最吓人的,最让曹军惊骇失魂的还是巨兽背上的伟岸身影。
尽管众人都看不清此人的长相,但这个驾驭巨兽之人的身份,却是早已天下闻名。此人就是闻名遐迩、威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武威侯李利李文昌!
第654章冤家路窄眼更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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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昌!”
抬眼看到金猊兽王及其背上的李利的一瞬间,曹操骤然失神,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仰视着山顶上的身影,龇牙沉吟道。
“孟德还犹豫什么,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身边的曹洪满脸苍白地颤声催促道。
曹操闻声惊醒,眼神扫视四周,脸色阴沉如愁云,神情随之黯淡下来。
眼神回转之际,他黯然摇摇头,低声哀叹道:“谷口和两侧山崖都被李贼麾下将士围堵,现在逃走已经来不及了!今夜我等实在过于疏忽大意,以致于泄露行踪尚不自知,直到此刻被西凉军围困方才暮然惊觉。太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我等性命休矣!”
“孟德此言差矣。”眼见曹操如此悲观消极,曹洪脸颊绛红的不以为然道:“孟德切莫自乱阵脚。值此危难之际,我军数万将士都将生存希望寄托在你身上;如果你放弃抵抗,那我等就彻底完了,束手待戮啊!”
急切之中,曹洪顾不上主臣之礼,双手抓着曹操的肩膀,急声道:“时不我待,请孟德速做决断,或战或降,全凭你一言而决!”
曹操闻言神情剧震,稍稍失神的双眸中瞬时划过一抹绝然之色,抬眼看向山顶上高高在上的雄壮身影,语气阴冷地沉吟道:“我曹家、夏侯家与李贼素有嫌隙,积怨多年,新仇旧恨纠缠不休,已成水火难容之局,势不两立。因此。即使我等愿意俯首称臣,率众请降,只怕李贼也不会善罢甘休,早晚必会害我等性命。”
说话间,曹操双眸微眯,脸色狠绝的低声令道:“子廉,为今之计,我等除了誓死拼杀之外,再无生路。故而,不用多想。你立即率领将士们从谷口冲杀出去,誓死不退,一定要撕开敌军围困防线,杀出一条生路。只要我等赶在天亮之前冲出山涧,就有一线生机。否则这个葫芦山谷就是我等葬身之地!”
“为何不向北边突围?”曹洪接声问道:“李贼率兵堵住谷口,北边山涧仍可逃生。为何我等要留在这里与李贼拼死厮杀?”
曹操闻声摇头。神情凝重地沉声道:“李贼历来是不动则已,动辄不留余地,赶尽杀绝,手段凶残至极。眼下他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山涧北端谷口同样被贼军堵住,否则他是不会轻易现身的。何况北边谷口外就是黄河岸边。地域狭小,道路难行,而我等又无船只渡河;一旦逃往黄河岸边,无异于自绝退路。除了力战而死,再无生路。”
说到这里,曹操语气突变,冷厉道:“子廉不必多言,速速领兵冲杀,不得迟疑!”
“诺,末将领命!”曹洪拱手应声,旋即转身,大手一挥,悍然带领上万名将士冲向谷口。
曹洪前脚刚走,曹操稍整战甲,拔出佩剑,厉声喊道:“于禁、乐进二将何在?”
“末将在此,请主公下令!”于禁、乐进二将闻声出列,躬身应道。
曹操大步走到他们身前,低声令道:“即刻率领两万兵马向山涧北面突围,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冲破敌军围困,而后沿黄河岸边南下,不必理会南面厮杀,沿途不得停留,直到乘船抵达北岸为止。如果曹某今夜丧命于此,尔等回到河东之后会合曹仁,立即返回兖州,拥立我之长子曹昂继位,撤离兖州,攻取青州立足!”
“这末将誓死保护主公突围,不愿苟且偷生!”于禁、乐进二将闻言错愕,随即躬身说道。
曹操轻拍二将肩膀,摇头说道:“我知道你们二人历来忠心耿耿,因此才将后事相托。好了,不必多言,去吧。好自珍重,拜托二位了!”
眼看曹操心意已决,于禁、乐进二将只得躬身领命,随之带领亲兵直奔山涧深处奔去。
目送二人率部离去,曹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之色,一闪而逝后,眼神决绝阴冷,神情冷酷之极。
“父亲刚说不能分兵,现在却为何要让于禁、乐进二位将军领兵攻向北端山涧呢?”曹操身边一名年轻小将低声问道。
没错,此人称曹操为父,可他却不是曹操的亲生儿子,而是被曹操收做义子的曹真。
此刻跟随在曹操身边的小将,除义子曹真,还有三名小将,这便是曹昂、曹休和曹安民。这四人年龄都不大,弱冠之龄,却已经跟随曹操征战一年有余,乃曹家后起之秀,锻炼几年之后可堪大用。
此番曹操率军会盟,没有携带女眷出征,让次子曹丕留守东阿,照应一家老小,由荀彧主政,曹纯统领三万余人马坐镇后方。而跟随他出征会盟的谋士则是程昱,麾下一众将领悉数随军出征。为了出其不意偷袭函谷关,曹操将大军一分为二,一部两万兵马由曹仁、程昱二人领军留在河东盟军大营,另一部六万大军则由他亲自率领渡过黄河,伺机攻取函谷关。
此刻听到曹真的话后,曹操一边翻身上马,一边低声解释:“兵法有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虚虚实实,方为用兵之道。
山涧狭窄,我军六万兵马困守山谷之中根本施展不开,与其坐等败亡,不如分兵出击。今夜我等如能冲出谷口,四万将士足够了;如不能冲出重围,再多两万人马也无济于事。因此,让他们二人率领两万将士向北面攻击,能冲出去固然可喜,若是冲不出去,也能给李贼施加压力,削弱山涧两端西凉军的实力。”
“原来如此,孩儿明白了。”曹真点头应道。
曹操微微颔首,神情凝重的看向谷口方向,但见曹洪已经率领将士列阵冲向谷口,血拼一触即发。当即曹操挥手示意身边的子侄不必多言,沉声道:“都做好准备。只要子廉领兵撕开缺口,我等立即率军冲出去!”
山顶上。
李利扬声喊话的本意是诱使曹操出声答话,如此就能确定曹操所在的位置,继而设法将其射杀或是死死盯住他,好不容易找到灭杀曹操的好机会,绝不能让他钻空子溜掉。
然而,很可惜,曹操没有上当,根本不予理会。
这让李利顿感失望,犹如一拳打在空中。无处着力,计谋未能得逞。
如此以来,他就无法判断曹操的具体位置。
此外,山谷中光线昏暗,只有寥寥十余个火把。却聚集着数万曹军。
居高俯视山谷,只见溪流两侧山坳里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动。根本看不清楚具体情况。无从判断谁是曹操,他又穿着什么样的甲胄和战袍。
“曹操就是曹操,不仅狡诈多智,而且应变能力惊人。看来我之前还是小瞧他了,没想到这个老小子这么机警,着实是个老奸巨猾的难缠角色!”
轻声自语中。李利凝神看着山下的曹军,试图从众多曹军将士中捕捉到曹操的身影。
但是,他再次失望了,终是没能锁定曹操的位置。甚至估计不出曹操的大概方位。
眼见于此,李利轻拍金猊兽王的侧背,金猊兽王应声而动,载着他迅速下山。
与此同时,李利挥手示意两侧山顶上的弓箭手放箭,而且全是火箭,企图点燃山谷中的枯草,将山谷中的曹军彻底显现出来,如此才能准确地判断曹军的兵力和曹操本人所在的位置以及甲胄和战袍颜色。
否则,山谷内一片昏暗,极有可能让曹军趁着夜色强攻谷口,继而一鼓作气突围出去。
倘若山谷内火光通明,只要盯紧曹操即可,即便是跑掉一些普通兵士也无妨,都是小鱼小虾,跑了就跑了,不足为惜。可是一旦让曹操混在兵士中逃走,那今夜围堵曹军的行动就等于彻底失败,纵使剿灭大半曹军,也是得不偿失,没有实际用处。
因此,在李利眼里,今夜围堵曹军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生擒或诛杀曹操。只要能杀掉曹操,即使六万曹军全都跑掉也不打紧,想跑就跑,无关大局。
“嗖嗖嗖!”
就在李利驱使金猊兽下山时,葫芦谷两边山崖上突然乱箭齐发,一支支寒光点点的箭矢倾斜而下,直奔山谷中密密麻麻的曹军将士而去。
此时此刻,两侧山崖上的西凉军人数不少,总计不下三千名弓箭手。不过这些弓箭手主要集中东边山顶,也就是跟随李利一起上山的三千步军,至于西边山顶上的弓箭手仅有区区百余人,那是此前李挚打探曹军情况时留下的百余名亲兵。
“啊啊啊!”
随着乱箭落下,山谷中惨叫连连,数以千计的曹军将士中箭身亡,被踩伤、碰伤或被射伤的兵士,更是不在少数。这并不是李利麾下步军的箭术如何了得,而是曹军实在人数太多,又太过拥挤,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在这种情况下,但凡有把子力气的兵士,即使不用弓箭,随便扔块石头下去,也能打死打伤一两个曹军。
而曹军之所以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全是他们生怕暴露行踪、小心过头的缘故,将兵力全部收缩在山谷之中,两侧山头上仅有几百名斥候负责警戒。可这些斥候却被李挚率领亲兵无声无息中除掉,以致于西凉军夺占两侧山顶后,数万曹军却浑然不知。这里面还有天气和时间的原因,天气寒冷刺骨,又是深夜,加之曹军长途跋涉而来,疲惫不堪,由此才造成了现在这种极端被动局面。
第655章冤家路窄眼更红(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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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一轮又一轮箭矢急坠而下,无情收割着数以千计的曹军性命。
与此同时,乱箭齐发中还夹杂着数以百计的火油瓦罐砸进山谷之中。
“轰、轰、轰!”
随着一声声砰然巨响,火罐摔在乱石丛中猝然爆裂,既而点燃枯萎的荒草,将整个山谷照得通明大亮。
至此,藏身于黑暗山谷中的曹军终于显露面貌,彻底暴露在谷口和两侧山顶上的西凉军的视线之中。
“曹洪在此,挡我者死!杀啊!”
火光通明之中,但见曹洪挥刀断喝,率领上万名将士头顶乱箭流矢、脚踏燎原之火,悍不畏死地冲向谷口。
“曹洪?”几乎与曹洪同时动身的李利,恰在此时赶到山下,当即听到曹洪自报名号。
驻足谷口外的官道上,李利闻声后神情微震,微眯双眸沿着断喝声望去,瞬间锁定曹洪所在的位置,继而将其铠甲颜色和体型特征记在心里。
这时,李利不由庆幸胯下金猊兽王座骑很是了得,速度迅疾如电,上山下河如履平地,且身躯高大,让他可以越过众将士的头顶第一时间捕捉到曹洪的身影。
“主公,那个身穿黝黑色战甲的壮硕敌将就是曹操麾下亲信大将曹洪!”就在李利杀气凛凛地盯住曹洪之际,张辽抬手指向三百米开外跃马扬刀的曹洪,急声请令:“末将请令斩杀曹洪,还望主公成全!”
“主公,末将请缨出战曹洪!”马超接声道。
旋即,许褚、陈到、许定、徐晃等将领不约而同地纷纷请战。都想第一个冲上去斩杀曹洪。
诚然,此刻李利身边的兵马虽然不多,南北两端谷口的兵力加在一起不到两万五千人;但是,跟随他左右的将领却是不少。龙骧营统领马超、校尉马铁、马休三兄弟,朔风营统领去卑,金猊卫副统领张辽、胡车儿,军司马徐晃和许褚、许定兄弟,以及陈到、何曼、何仪兄弟,等等;颇有战力的将领不下三十余位,全都集中在南面谷口。勒马驻足在李利身边。
眼看众将纷纷请战,李利抬手示意众人不必相争,沉声下令道:“弓箭手射住谷口两侧,不得放走一个曹军!”
语气稍顿,只见李利厉声令道:“张辽、胡车儿听令。命你二人率领三千金猊卫冲杀进去,给我死死堵住谷口!记住了。不必留手。狭路相逢勇者胜,务必斩杀曹洪!”
“诺!”张辽和胡车儿二将闻声领命,不多说一个字,当即战刀一挥,带领三千金猊卫铁骑跃马冲进山谷。
“去卑、许褚听令,命你二人带领三千金猊卫为第二梯队。紧随张辽所部之后杀进山谷,一定要给我牢牢守住三百米谷口甬道,寸步不让,胆敢怯战后退者。杀!”李利厉声下令道。
“诺,末将遵命!”
目送去卑、许褚二将打马离去,李利继续下令道:“马铁、马休听令,你二人收集所有步军箭矢,速带三千步军绕到谷口西边山崖之上,给我狠狠地射杀曹军。若是箭矢用完,就用石头、沙子和尘土往下扔,但凡能够杀伤敌军的东西,全都给我用上!今夜我要将六万曹军全部诛杀于此,一个不留!”
“诺!”
待马铁兄弟二人奉命离去,李利侧身看着马超,沉声道:“孟起率领余下步军后退两百步,扼守住东边官道和谷口山路,务必截住冲出山谷的曹军将士,不得有误!”
“主公放心,末将不会让主公失望!”
马超拱手应声,当即勒马转身,银枪一挥,带走九千余步卒退守官道,列阵以待,随时准备截杀冲破谷口的曹军将士。
当众将纷领命而去之后,李利身边仅剩五千金猊卫铁骑,将领也只有寥寥几人,使得原本人满为患的谷口官道顿时宽松起来。
“何仪、何曼二将听令,你二人就留在谷口指挥弓箭手死守出口,伺机斩杀敌将!”
何氏兄弟揖手应道:“诺,末将等遵命!”
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肃然之色迅速消散,挥手示意身后的金猊卫战骑后退五十步,而后勒马驻足,枪戟林立,蓄势以待。
驻足于官道上,李利眯着眼睛看着冲进山谷的张辽、胡车儿所部三千骑兵与曹洪率领的上万曹军短兵相接。随即他扭头对徐晃和许定二将轻声道:“公明、伯宁,你二人今夜就随我守在这里,我们这五千战骑就是谷口第三道防线。只要敌军冲上官道,就由我们将其斩杀,倘若我们拦截不住,想必孟起率领步卒组成的第四道防线也很难截住曹军。
因此,接下来的战斗十分惨烈,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曹军多达六万余众,足足是我军三倍有余,一旦让他们冲出山谷,我军实难阻挡。在函谷关援军到来之前,切不可心存妇人之仁,不得留手,我军不抓俘虏,一律斩杀!”
“诺,末将等遵命!”
全长三百四十五米的山谷,宽窄不一,石凹遍地,最宽不过三丈,狭窄处仅有一丈,最多能容三匹战马并驾而过。
但现在,两军兵马加起来将近两万人马拥堵在如此狭窄的山道上。
曹洪率领一万五千余众悍不畏死的由内往外冲杀,张辽、胡车儿二将带领三千金猊卫跃马挥刀从谷口往里阻击;如此凶悍的狭路碰撞,乍一交手就是血雨腥风,殊死相搏。
“杀咻咻咻!”
谷口栈道内侧,曹洪一改从前坐守后军指挥战斗的习惯,纵马挥鞭,身先士卒。手中战刀迭出激荡,势大力沉的凛冽战刀在低吼声中激荡而出,刹那间便将一名金猊卫骑兵砍落马下。而在他的头顶上空,乱箭流矢不时呼啸坠落,其间还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头和尘沙,致使他身后将士成片成片地倒下,随即被后面疾奔而来的将士踩成肉泥。
但这一切似乎都与曹洪无关,丝毫干扰不了他纵马杀敌的凌然斗志,纵使左侧肩膀上扎着两支乱箭,也不能阻止他奋勇向前的冲锋步伐。
只见他头戴红缨鹰盔。身披暗红色战袍,胯下黑膘马,手握玄铁刀,一马当先,以肉眼难及的速度眨眼间冲进栈道百余步。振臂挥刀之中便将四名冲在最前的金猊卫骑兵砍杀,继而借助战马冲击之力。与金猊卫悍然对冲。
气势恢宏。勇猛之极,大开大阖,势不可挡!
“可恶!曹洪这厮端是嚣张至极,视我张辽如无物么?”
金猊卫铁骑扼守的两百米栈道中段。眼见曹洪在军前肆无忌惮的一路狂杀,数息之间竟有十余名金猊卫骑兵惨死在他的战刀之下,张辽义愤填膺。双眸猩红如火,双手攥紧战刀跃跃欲试,恨不能立刻冲上去斩杀曹洪。奈何他此刻置身于众多金猊卫战骑中央,前路受阻。后面还有一千余战骑缓缓跟进,以致于他困坐阵中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三十米外的曹洪大杀四方,却不得上前接战。
恰逢张辽盛怒之际,但见曹洪率领曹军将士生生冲开二十多米的栈道,进入相对宽阔的栈道石凹中与金猊卫短兵相接,剧烈厮杀在一起。而曹洪悍不畏死的勇猛冲杀激励着身后疾奔跟进的众多曹军将士,使得他们不顾生死,竟以血肉之躯与金猊卫胯下战马迎面对冲碰撞。
在付出近千名将士的伤亡之后,多为步军的曹军将士生生将金猊卫铁骑的冲击波迎头遏制住,继而两军将士在栈道内侧一百三十米处的石凹中展开厮杀。
区区几十余丈长、宽约三丈的石凹之中,竟然聚集着两军近千名将士疯狂血拼。这几乎是人挤人的近身搏杀,手中兵器只能高高举过头顶才能挥砍出去,否则兵器就是多余的,根本施展不开,有等于无,远不如拳打脚踢来得干脆利索。
“文远将军勿急,待某冲上去斩杀曹洪恶贼!”
眼见己方骑兵在这狭窄的栈道中几乎发挥不出骑兵的丝毫优势,居然抵挡不住曹军步卒的拼死冲锋,与张辽并肩勒马的胡车儿翻身下马,旋即提着一对黝黑短戟拨开挡在身前的将士冲向石凹。
但见他挤开几匹战马腾出一些空隙,当即纵身一跃,踩在一名骑兵身后的马臀上,双腿骤然用力一蹬,再次侧身跃起,双脚快如闪电般蹬在石壁上,从拥挤成团的战骑头顶越过,瞬间越过十余米距离。待身体失去平衡的一刹那,胡车儿仰面背空翻,落在一名金猊卫的座骑之上,继而飞快踩着一匹匹金猊卫座骑,举起挥戟纵身杀向正在挥刀砍杀金猊卫骑兵的曹洪。
这是张辽第一次见到“铁脚板”胡车儿大展身手,整个过程犹如飞檐走壁一般,迅速穿过拥挤扎堆的数百名金猊卫战骑,最终正好出现在敌将曹洪面前。
此前,几乎所有西凉军将领都知道胡车儿虽然大字不识几个,粗鲁莽撞,脾气极差,却都曾听说他能负重五百斤,日行七百里,其徒步奔跑速度绝对不逊于疾驰的战马,一双铁脚板无人能及。不过军中主要将领大多都知道,西凉军中还有一人的徒步奔跑速度尚在胡车儿之上,那便是飞将军李挚。
然而这些都只是传闻,实际却没有多少人亲眼见过胡车儿、李挚二人的飞檐走壁绝技。
但今天,张辽确是真真切切见识了胡车儿的敏捷身手,果真是身手不凡,令人咂舌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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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656章血火烂漫飞云渡(上)
“曹子廉休得猖狂,某胡车儿前来会你,受死吧!”
临战前通报姓名,胡车儿虽是胡人,却恪守出战规矩。
不过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却将原本很好的偷袭机会白白葬送,使得暗袭变成了明攻,俨然是正面叫阵。
在胡车儿一声暴喝声中,曹洪本来斩杀金猊卫骑兵的战刀凌空变招,虚晃一刀震开骑兵突刺而来的长枪,继而借着长枪的反震力道顺势回防,横刀抵挡胡车儿纵身劈来的双戟。
“锵、锵!”
唏聿聿!
砰然巨响声中,曹洪仓促挥刀抵挡,力道略显不足,更不知道胡车儿的双戟之上蕴含巨大力道;是以兵器碰撞之中他顿感双臂暴涨欲裂,双手虎口瞬间崩裂,整个臂膀震颤麻木,身体随之后仰侧歪,险些翻身落马。而他胯下黑膘马则在一击之下,急速后撤数步,吃痛惊鸣,继而四蹄乱窜,似是对胡车儿十分畏惧,企图远离此人。
一合之下,曹洪和胯下座骑双双受挫,借着后撤之际与胡车儿拉开距离,以便再战。
而一击将曹洪连人带马震退数步的胡车儿平稳落地后,根本不给曹洪喘息之机,脚尖一蹬,继续飞身扑杀上来,迎接他的却是时刻不离曹洪左右的四名亲兵。
眼见曹洪受伤,挥舞双戟扑身杀来的胡车儿顿觉斩杀曹洪的时机就在眼前,万万不可错过。然而,四名亲兵见缝插针地迎上来,却是让胡车儿极为恼火。
“挡我者死!”
当即他厉喝一声,手中一对短戟左右挥击,脚下快速跟进,左手戟震开亲兵刺来的长枪。身形瞬时旋转,脚步腾挪,欺身而上,右手戟顺势一划,将一名亲兵抹断脖。随即,但见他贴身靠在一戟毙命的亲兵身前,双臂骤然伸展,一对短戟咻然插进两侧亲兵的胸口。
与此同时,胡车儿俯身前弓,顺势拔出双戟。继而一脚后踹,将身后抹断脖子的亲兵尸体踢飞出去,端端撞在另一名亲兵身上。待亲兵被突如其来的尸体遮住视线的一瞬间,他身形陡转,跨步跟上。一戟将尸体刺穿,继而扎进仅存的一名亲兵胸膛。
前后不到五秒的时间内。四名贴身保护曹洪的亲兵被胡车儿轻而易举的行走间斩杀。
而曹洪则趁着这难得的一点空隙。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忍住双臂爆裂般的胀痛,继而打马俯冲,挥刀斩向胡车儿。
这一霎,曹洪根本无暇顾及双手上的撕裂剧痛,加之亲眼见到跟随自己多年的四名发小亲兵惨死在胡车儿戟下。这使得他双眸猩红如火,面孔狰狞,恨不得一刀将胡车儿劈成两半。
“胡贼受死,还我兄弟命来!”
策马疾奔两步。曹洪一声怒喝,脱缰纵马,双臂挥刀直取胡车儿项上人头。
眼见曹洪满脸绛红的挥刀杀来,胡车儿随手从亲兵胸膛拔出右手戟,身体半蹲成马步状,双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曹洪破空袭来的刀锋。
“哼,来得正好,胡爷正要砍下你这个狗头呢!”
正当刀锋逼近之时,但见胡车儿满脸不屑地冷哼一声,半蹲的身体突然侧身倒地,堪堪避开曹洪势大力沉的一刀。旋即,但见胡车儿倒地后顺势翻滚,犹如驴打滚一般直奔曹洪胯下战马的马蹄之下翻滚过去。
就在马蹄高高扬起即将落在胡车儿身上之际,只见他手中双戟举过头顶,振臂一挥,戟锋直取一对马前蹄。
“唏聿聿嘭!”
战马悲鸣长嘶之中,只见两只半截马蹄凌空飞落,而一击得手的胡车儿则是瞬间蹚地打滚向战马身后滚去。当他险之又险地滚到战马侧后方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曹洪胯下马蹄飞扬的座骑轰然栽倒,迎头栽倒在地之后余力未消,连续翻了两个跟头,方才侧身倒地,当场毙命。
与此同时,一刀击空的曹洪收力不住,俯身趴在马颈上,使得他本能地夹紧马腹,以期稳住身形,不致于翻身落马。然则他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当他俯身趴在马颈上的一瞬间,突生剧变,胯下座骑的一对前蹄被胡车儿双戟瞬时斩断。于是,马失前蹄之下,战马猝然栽倒,而曹洪则是措手不及之中从马背上摔飞出去。
“砰啊!”
一声并不响亮的**碰撞崖壁的声响之中,腾空翻转的曹洪重重摔在栈道左侧的石壁上。顿时他的左肩狠狠撞在凸起的石棱上,发出“咔咔”的骨裂声响,痛得他失声惨叫,凄厉无比。
痛叫之中,曹洪手中战刀瞬时脱手而出,继而蹭着石壁翻滚落地。待他落地后,三名金猊卫骑兵恰好就在他身旁,而他同样置身于马蹄之下。
霎时,三杆长枪同时刺出,寒光湛湛的枪尖直逼曹洪头颅、胸口和腹部刺来。
意图很明显,趁你病要你命,落井下石,痛打落水狗。
痛得面孔扭曲如包子一样的曹洪,翻滚落地之时就已看到这三名敌军骑兵。因此,他落地之后根本不停留,咬紧牙关,蜷缩身体顺着崖壁向低洼处翻滚,企图摆脱骑兵的俯身突刺。只可惜左肩上的骨裂剧痛和身上沉重的铠甲,制约着他的滚动速度,躲过刺向头颅和胸口的长枪,却没能完全避开直奔腹部刺来的枪尖,右侧后腰上被刺了一枪。不过这一枪还不足以要了他的性命,枪尖扎在后腰外侧,将他身上的战甲撕扯下去,并在后腰上留下一道尺余长的皮开肉绽的血淋淋伤口。
正当胡车儿杀出一条血路冲到曹洪落地之处的时候,却见一名身侧突然杀出一员跃马而来的年轻小将,挺抢挑开三杆刺向曹洪的长枪,继而反手挥舞横扫,将堵在曹洪身边的三名金猊卫骑兵震退数步。待胡车儿疾奔追上来之时,只见敌军小将骑俯身将曹洪拉上马背。旋即提缰转身,试图带着曹洪逃回山谷本阵。
“呔!小贼着实可恶,哪里走?”
眼见小将在自己面前救下曹洪,胡车儿暴喝一声,挥戟斩杀一名曹军步卒,继而双脚飞奔,纵身杀向勒马转身的小将。
“蛮贼来得正好,小爷正想替洪叔报仇,没想到你自己赶来送死,某曹昂今夜就成全你!”
扭头瞥见胡车儿飞身杀到。小将悍然不惧地怒声回应,并趁着勒马转身之际挥枪杀死一名金猊卫骑兵。
显然,这名身手了得的小将就是曹操的长子曹昂,也是曹操最器重最喜欢且有心培养成接班人的宝贝儿子。
此外,从刚刚一瞬间的勇猛表现来看。曹操器重长子曹昂不是没有理由的,更不是单纯的父亲疼爱儿子。而是。曹昂其人文武双全。文治方面已经得到曹操的认可,武艺方面刚才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有胆有识,勇武过人。
如此少年英才,确实与曹操年轻时极其相像,同样是能文能武。胆识非凡。
当真是虎父无犬子,曹氏一族后继有人!
“锵锵锵!”
勒马转身的一瞬间,曹昂后发先至,不守反攻。一杆丈二长枪直奔胡车儿面部刺去,迫使兵器稍短的胡车儿不得不挥戟抵挡,从而失去了靠近曹昂近身搏杀的机会。连续不断的兵器碰击之中,曹昂枪术轻巧灵便,攻击速度极快,不和胡车儿硬碰硬的较力碰撞,避实就虚,凭借迅疾的出枪速度逼得胡车儿急忙防御,见招拆招,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乍一交手便处于下风。
与此同时,曹昂借着战马之利,居高临下,挥枪急攻之中咄咄逼人,迫使胡车儿连续后退,不知不觉中被曹昂逼到崖壁下的低洼处,处境十分被动。
就在此时,曹昂突然振臂一挥,枪锋横扫,势大力沉,直逼胡车儿头颅袭来。
眼见于此,胡车儿非但不惧,反而面露欣喜之色。这是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就是硬碰硬的搏杀,因为他膂力奇大,正面硬拼之中不惧任何人。与之相对应的是,他自身灵活不足,最擅长硬撼硬拼,最恼火的打法就是像曹昂刚才那样,枪术轻巧灵便,速度极快,打得他十分憋气,却又无可奈何。
一念至此,胡车儿心神振奋,一双手臂突然粗壮一倍,抡起双戟凶狠地击向曹昂横扫而来的长枪。
“铛驾!”一声脆响之中,曹昂看似势大力沉的横扫一击,实际上却是虚晃一枪,随之趁着胡车儿身形不稳之际,从他身边跃马而过,瞬间冲进曹军将士之中。而蓄力一击的胡车儿双戟落空之后,收力不住,以致于脚下不稳,一个趔趄撞在石壁上,撞得他右肩生痛,龇牙咧嘴。
眼见曹昂从自己手里逃脱,胡车儿顾不上肩头的疼痛,当即拔腿飞奔,破口大骂:“曹昂小贼休走,今天胡爷爷定要取你狗命,拧下你这小贼的狗头!”
刚刚追赶几步,立即就有数十名曹军将士迎面冲上来拦截,这让胡车儿愤恨不已,气得口鼻冒青烟。顿时他一边挥戟斩杀敌兵,一边死死盯着十几步开外的曹昂背影,只见他策马在数以万计的曹军之中缓缓而行,速度很慢,还不如徒步速度快。
“哼!想从你胡爷爷手里逃走,没那么容易,受死吧!”低声冷哼之中,但见胡车儿挥戟杀退数名曹军步卒,继而眯眼盯着曹昂的后背,扬起右手戟用力飞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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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657章血火烂漫飞云渡(二)
第657章血火烂漫飞云渡2
月明星稀,寒风瑟瑟。
飞云渡山涧南端,火光冲天,照亮方圆数十里的原野山川。
喧嚣且巨大的斑杂声响直冲云霄,喊杀声、碰撞声、凄厉惨叫、战马长嘶,诸多声响混淆在一起,打破寒夜的孤寂,响彻百里夜空。
函谷关外。
正门官道上,一道快如闪电般的人影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奔向关门。单凭他那迅疾如风的速度以及时隐时现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大步如飞,其速度与奔驰的骏马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若不是隐约还能听到他奔行中的脚步声响,以及那不时响起的锁链声响,但凡有人见到这个身影,必然当场吓晕过去,甚至沉睡不醒,一命呜呼。
“来人止步!”
数丈高的城楼上,负责把守城门的校尉第一时间接到禀报,随即赶来察看,果然看到一个人影飞快逼近城门。
于是他立即厉声喝止:“速速停下!若敢再靠近城门半步,我等就要乱箭齐发,定叫尔有来无回。时下城门已毕,若想通关,待天明后再来!”
“我乃金猊卫统领李挚,夤夜赶来传达主公军令,主高顺何在,速让他来见我!”
城门前,迅疾如风的人影闻声站定,继而仰头朗声喊话。为了证明身份,他说话之时随手甩出左手锁链,两丈多长的锁链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随之一圈一圈地缠绕在他的手臂之上,回归原位。
“李挚统领?”城门校尉闻声错愕,待看清楚城下之人掷出的锁链后,当即确认了李挚的身份。
西凉军中使用锁链当武器的将领。而且锁链长达两丈有余,并能做到收放自如的人,迄今为止仅有一人,这就是时刻跟随主公李利左右的亲卫军统领,飞将军李挚!
“请统领稍待,末将职责在身,不能私自请统领入关,末将立即去请高顺将军前来!”
确定来人身份后,城门校尉立刻恭声回话,继而转身快步跑向城守府通禀。
仰头看着校尉快步离去。李挚微微点头,轻声自语:“这小校明明已经知道我的身份,却仍然恪守军令,夜间不得放任何人进关,着实难能可贵。看来主公说得没错。函谷关由高顺帐下陷阵营负责守关,确实是万无一失!”
城关下。李挚静静站在距离城门百步开外。身形纹丝不动。
然而,当空中突然传来斑杂的声响后,他陡然转身回头张望。
但见数十里外的群山之中亮起一片红光,浓浓的烟雾在红光中腾腾升空,其间还伴随着喊杀声、惨叫声、马嘶声以及巨大的震动声响。
一瞬间,李挚满脸肃然。顿感焦虑,不由自主地轻轻踱步,神情急切地仰头望着城头,希望高顺快点出现。
不多时。城头上传来一阵急促零乱的脚步声,随即高顺、桓飞和十余名将领的身影出现在城头上。
“果然是子诚!”乍一登上城楼,桓飞打眼一看,立即肯定了李挚的身份。随即他一边挥手示意校尉落下吊桥,打开城门,一边冲着城下喊话:“子诚为何深夜到此,主公呢?之前主公说过今夜便可进关,为何直到现在迟迟不来,却让子诚只身来此?”
“飞虎不必多问,此事随后再与你详说。看到五十里外飞云渡上空的火光了吗?”
“呃!”桓飞闻声惊愕,抬头远望,果然看到飞云渡方向一片红光,还有不断升起的浓烟。
“子诚,这是怎么回事?飞云渡南面谷口就是官道,此乃主公渡河后返回函谷关的必经之路,难道有人半路截杀主公?”
此话一出,桓飞身边的诸多将领神色大变,纷纷举目眺望飞云渡方向,一脸惊愕之色。
在桓飞与李挚遥向喊话之际,高顺就发现了数十里的夜空异象,此刻听到李挚的话后,他急声喊话道:“快快打开城门,请子诚将军进关!子诚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孝恭莫急,此乃突发之事。”听到高顺话音中带着浓烈的焦急之情,李挚摆手道:“我就不进城了,在这里传达主公军令也是一样。孝恭、飞虎二位将军,奉主公将令,立即征调朔风营前往飞云渡北面谷口增援;征调两万飞熊重甲骑兵立即出发,前往飞云渡南面官道增援主公歼灭曹军。此外,高顺将军留守城关,没有主公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函谷关!”
“这”桓飞、高顺等人闻言错愕,想不明白曹操大军为何突然出现在函谷关外,并且还与主公李利率领的渡河队伍碰到一起?
“诸位不必多问,立即执行军令,整备兵马,随我前去增援主公!”李挚喊话道。
桓飞闻声回神,欣然点头:“子诚稍待,我这就去召集兵马,最多两盏茶的工夫便可率军出发!”
“如此甚好,时间紧迫,速去速回!”李挚应声道。
飞云渡。
南端谷口栈道中,张辽率领三千金猊卫骑兵与曹洪率领的上万曹军殊死搏杀,寸步不退,寸土必争。
战斗伊始,两军便是以死相拼,浴血厮杀。
战斗之惨烈触目惊心,将士之顽强更是前所未有,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狭路相逢,短兵相接。
大战至今不到半个时辰,可双方将士的死亡数量却十分巨大。每一秒钟,两军都有近百人伤亡,并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之中。
截至现在,两军合计伤亡上万之众,不过曹军将士的伤亡数量数倍于西凉军。搏杀至今,曹军将士伤亡一万四千多人,其中伤兵占据五成左右,而死亡将士之中真正战死之人不到两成。而堵在谷口的三千金猊卫铁骑如今只剩下千余人,大多数骑兵都是被曹军乱箭射杀的,死在正面战斗之中的将士不到一千人。
值得一提的是,西凉军折损的两千骑兵之中伤兵仅有不到三百人,余下全部阵亡。
与此同时,半个时辰内,曹军没能突破谷口半步,依旧滞留在栈道内侧一百多米的地方,始终没能击退西凉军冲出谷口。
从胡车儿手下救走曹洪的曹昂,策马在人挤人的栈道穿插回撤,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咻咻”破空声,甚至没想过胡车儿会将手中短戟当做暗器飞掷而来,从自己背后狠下杀手。直到短戟临近之际,曹昂突然心生警觉,身体侧歪,企图躲过来自背后的锐器偷袭。可惜他发现的太晚了,短戟即将临身之际方才后知后觉地闪躲避让,太迟了!
“噗啊!”
正当曹昂侧身避让之际,忽觉后背一痛,身体不由自主地翻身栽落马下。落马的那一刻,他清晰听到自己后背上的锐器刺破**的声响,继而一股股撕心裂肺的剧痛冲入脑海,致使他失声惨叫。痛叫中一口口难以压制的鲜血脱口而出,血沫四溅,喷得周围十余名将士满身满脸都是,吓得一众兵士满脸煞白的纷纷后退,没有人敢上前搀扶他。
栽落马下的一瞬间,曹昂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暗器刺穿了。锋利无比的暗器蕴含着巨大力道,瞬间刺破自己的后背战甲,既而从肋下扎进心脏,穿过心肺,再由肋间穿出,将自己整个身体刺个对穿。
落地之后的曹昂,脸颊非但没有变得煞白,反而潮红似火,双眼暴突,眼神中的色彩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不断呕血的一瞬间,他十分不甘,万分懊悔,对曾经摆在自己面前的诸多不屑一顾的事物无比留恋;生命的迅速流矢清晰地告诉他,沙场厮杀经验太少了,不知人心险恶,总以为自己武艺高强、弓马娴熟就能无惧于任何人,大汉十三州大可去得。直到此刻生命走到终点时,他才知道沙场之上并不是武艺高强就能来去自如,任何一个不起眼的失误都足以令人丢掉性命。
自古以来,多少驰骋沙场的无敌猛将,最终都不是死在冲锋的路上,而是死于宵小之手,死在背后黑手之下。今夜这些屈辱死去的将领之中又增加一个新人,这就是曹操的长子曹昂曹子修,时年十六岁。
“子修,你醒醒啊,我的儿啊!”
距离谷口栈道五百步外的葫芦谷中,在数百名巨盾兵巨盾掩护之下,曹操见到了被曹洪抱回来的长子曹昂,准确地说应该是曹昂的尸体。
就在刚才,曹昂落马之后便大口大口地呕血,前后不到三十息的时间便一命呜呼,临死前甚至连一句话都没留下。而与曹昂共乘一匹马的曹洪,却因坐在曹昂前面而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除了双手和右腹外侧的伤势,他就是形象十分狼狈,体力消耗过大而已,身体并无大碍。
此刻,眼见曹操悲怆欲绝地抱着尚未冷却的曹昂,黯然落泪,曹洪脸上满是羞愧之色,几次想要张嘴劝说却都难以启齿,将堵在嗓子眼儿上的话生生咽回去。
第658章血火烂漫飞云渡(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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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后,曹洪哽咽地劝慰道:“请主公节哀,都怪末将无能,连累子修丢掉性命。只是眼下我等生死未卜,恳请主公切莫伤心过度,大局为重啊!”
曹操对曹洪的劝说充耳不闻,此刻他抱着渐渐变冷变硬的儿子,欲哭无泪。
少顷,他神情黯然地喃喃自语:“子修虚岁十六,实际刚满十五岁,此次河内会盟我将他带在身边,给他取字‘子修’,就是希望他能像恶贼李利一样,尽早熟悉沙场征伐,少年成才,将来能够成就一番功名大业。没想到啊,到头来却是害了你,如果当初把你留在东阿城,该有多好啊!昂儿啊,都是为父无能,害你初上战场就丢了性命啊!”
说到这里,曹操虎目含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曹操一生之中无数不多的真情流露,而曹洪、曹真、曹休和曹安民等人更是生平第一次看到曹操流泪。
昔日曹嵩被张闿所害,曹操痛哭大半天,整整两天两夜不吃不喝,昼夜守灵,待出殡之后,立即点齐兵马杀奔徐州而去。然而,当时曹操痛哭之时无人在场,只听见一声声悲怆欲绝的痛嚎声,更无人见到他流泪。
但现在,曹操确是真的流泪了,没有哭泣,唯有双眸中泪光闪动,却始终没有眼泪滑出眼眶。
人生有两大不幸:其一事业不顺,其二生活不顺。其中生活不顺又有三大不幸:早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
现如今,这两大不幸之事都落到曹操身上,其中滋味如何不为外人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几个月前,曹操率领大军先后两次征讨徐州,每次都是旗开得胜,但最终都因粮草不济而不得不退兵,以致于功亏一篑,徒劳无功。今年六月,兖州根基被吕布所夺,迫使曹操率领大军退守东阿三座小城,粮草辎重紧缺,人困马乏。犹如丧家之犬苦苦支撑,惶惶不可终日。
这是曹操的事业不顺,苦心经营数年的兖州各郡丢失殆尽,十几万大军挤在三座小城之中,每天都在竭尽心力地筹集粮草供给。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殚精竭虑。片刻不得松懈。
而留守东阿城的四万曹军能不能渡过这个冬天,全看河内会盟的结果如何。盟军若胜,曹操就能松口气,凭借司隶各州的缴获粮草足够供应他麾下十万大军所需,从而让他渡过时下最艰难的一段时间;待明年春暖花开时,他就能率领大军反攻吕布。一举夺回兖州失地。
盘算的挺好,几乎无懈可击,胜券在握,故而曹操对此次河内会盟寄予厚望。可以说是将自己和麾下十余万大军的生死存亡全都寄托在盟军身上,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因为他败不起,再败的话,就意味着他曹操就彻底失去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其结果就是,要么身死,要么沦为其他诸侯的附庸。
是以曹操对此次会盟投入极大热忱,设身处地的替袁绍运筹谋划,将自己再次翻身的筹码和身家性命全都压在盟军及袁绍身上,成败在此一举。
为此,他此番出征将曹氏一族的将领几乎都带在身边,毕竟事关曹氏一族的生死存亡,他不可能舍弃亲信族人不用而将大任托付于部将和外人。于是便将曹昂、曹休、曹真和曹安民等尚未及冠的子侄时刻带在身边,方便他一边打仗一边悉心教导,力争早日将他们培养成曹氏一族的后起之秀,可堪大用之才。
可现在曹操无比痛心之余,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带着曹昂、曹真等人孤军深入,亲身犯险,继而为此丢掉性命。
曹操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岁,再有十余年就将步入暮年,虽然膝下儿女不少,但最让他满意并且跟自己最像的人便是长子曹昂。
但现在曹昂死了,死在西凉将领胡车儿手里,死于一支短戟之下,一击致命,当即落马身亡。
这是曹操此生最大的不幸,白发人送黑发人,事业不顺的同时又遭遇如此惨祸,兖州根基没了,最得意的儿子也死了。
人生之凄苦,悉数落到他曹操头上,命运之多舛莫过于此。
“请主公节哀,都怪末将无能,连累子修丢掉性命。只是眼下我等生死未卜,恳请主公切莫伤心过度,大局为重啊!”
就在曹操抱着死去的曹昂怅然失神之际,曹洪忍不住再次开口劝说。他希望曹操能从悲痛之中振作起来,因为眼下着实不是伤心的时候,时间紧迫,每耽误一刻就有数以百计的将士丢掉性命,死于两侧山崖上的西凉军的乱箭擂石之下。
这次曹操将曹洪的话听得真切,黯然伤神的双眸迅速恢复原有的神采,缓缓抬头眼神犀利地看了曹洪一眼,继而眯着眼睛眺望两侧山崖和谷口栈道上的形势。
片刻后,曹操轻轻放下曹昂,怜惜地整理着尸体上破裂的战甲,重新给儿子带上红缨鹰盔。
做完这些后,他缓缓站起来,再看一眼死不瞑目的长子曹昂,深深吸一口夹杂着浓烟的冷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昂儿于此地战死,我曹操的儿子没有孬种,死得壮烈,死得其所。曹真听令,抬着你大哥,让他葬身火海之中,就让他在此安息吧。”
“啊!这”曹真闻声大惊,急声劝阻:“父亲,孩儿愿意带上大哥的尸体冲出重围,让大哥落叶归根,葬于曹氏陵寝。恳请父亲三思!”
曹操神情漠然地微微摇头,扭头看着葫芦谷四周的地形,沉声道:“为父也想将昂儿的尸体带出去,可眼前的形势难道尔等看不出来吗?昂儿只是先走一步而已,倘若我等无法冲出谷口,接下来我等必然步入昂儿后尘。悉数葬身于此。是以真儿不必多言,立即执行命令!”
“诺,孩儿遵命!”眼见曹操神情绝然,心意已决,曹真纵有百般不忍,却不得不依令而行。
目送曹真与四名亲兵抬着曹昂的尸身走向溪流东面的荒草大火,曹操不着痕迹地拭去眼角的湿润,转身望向谷口栈道,双眸中充斥着浓烈如实质般的凛冽杀气。
只见他声音低沉的阴森道:“方才我一时不察竟被李贼虚张声势的围堵进攻蒙蔽了视线,以为函谷关内的西凉大军出动将我等团团围困。已然断绝了我等的所有生路。直到刚才昂儿被贼将背后偷袭致死,我突然发现之前的判断都是错误的,我们都被奸诈如狼的李贼给蒙骗了!”
“哼此刻围堵谷口的西凉军远远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恰恰相反,李贼手中兵马有限,远不及我军兵马众多。甚至我军数倍于敌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贼之所以能够发现我军行踪。并不是我等泄露了踪迹。而是李贼今日正好从河东撤军渡河,误打误撞之下与我军在同一个山涧中相遇。只不过这里终究是西凉军的地盘,李贼麾下斥候率先发现了我等行踪,而我们却对此毫无察觉,于是才会被李贼抢先出手,率军将我等围困于山涧之中。进退两难。”
“这”曹洪闻言错愕,满脸错愕地扭头打量着四周的情形:“主公何出此言,何以如此笃定李贼麾下兵马不及我军?”
“为何?哼哼哼!”曹操神情不屑地冷冷阴笑:“厮杀至今,李贼明明已经占据绝对优势。而我等则是身陷绝境,插翅难逃。若是李贼手中兵马充足的话,完全可以堵住飞云渡两端出口,然后从山崖之上乱箭齐发,擂石、滚木、火油齐下,不用一时辰就能将我等全部诛杀于此。果真如此的话,何来眼前这般混战的局面?尔等可知眼下这种局面意味着什么?”
“这末将等愚钝,请主公明示!”曹洪、曹休和曹安民等将领面带愧色地低着头齐声应道。
曹操闻声后神色不变,依旧冷漠如霜,眼神阴狠,杀气四溢,声音阴森,犹如地狱魔音一般冷酷无情。
“李贼麾下将士守而不攻,说明他没有必胜的信心,亦或是没有全歼我军的把握。而他将骑兵派往谷口栈道堵截,与我军浴血厮杀,这本身就是昏聩之极的决定,由此暴露出李贼外强中干的巨大破绽。众所周知,骑兵只有在空旷的平原上才能发挥出最大杀伤力,纵横驰骋,所向披靡;但在如此狭窄的栈道上,骑兵优势丧尽,十成战力最多施展出五成,其胯下战马非但不能帮助骑兵杀敌,反而会成为拖累,迟滞他们的转身厮杀速度,远不如步卒灵活,战斗力与我军将士相差无几。”
“李贼久经战阵,沙场厮杀经验丰富至极,如此巨大而明显的指挥错误,难道他自己浑然不察?绝对不是!他一定知道用骑兵与我军在栈道中厮杀是个天大的错误,可他手中兵马有限,不用骑兵堵截我军突围,他就无兵可用,或者他很清楚自己手下的步卒不堪大用,根本抵挡不住我军的冲击突围。
故而,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用骑兵堵截我军,然后再将战斗力有限的步卒派到两侧山崖上以箭矢、石头和为数不多的火油大肆杀伤我军,企图让我等自乱阵脚,互相践踏,最终瓦解我军斗志从而丧失拼死一战的勇气。
惟有如此,才符合李贼战无不胜的偌大威名,也是他历来征战中惯用的破敌伎俩;示之以强,实则外强中干,虚张声势!”
第659章血火烂漫飞云渡(四)
“啊!”
曹操这番话让身旁一众将领哗然大惊,纷纷面露诧异之色,眼神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情。
随即,曹洪神情骇然地疑声道:“若是真如主公所言,那两侧山崖上的敌军又如何解释?前后不到半个时辰,我军就折损上万将士,这全是山崖上的伏兵所赐。难道这也是李贼虚张声势?”
“哼,这是李贼自以为得计的得意伎俩,可在我眼里却是破绽百出!”
曹操脸色阴沉地冷哼一声,杀机凛凛的抬头透过盾牌缝隙望着两侧山崖上的西凉将士,阴测测地声音令人闻之胆寒,毛骨悚然。
“两侧山崖上的西凉军对我军威胁最大,若是李贼手中兵马充足,单凭这乱箭齐发、擂石滚木、火油砸进山谷,就能让我等全部葬身在飞云渡之中,死无全尸,暴尸荒野。可是尔等注意到没有,山崖上的敌军人数并不多,只有几千人,而且他们是仓促上山,箭矢、火油数量有限,就连石头都不多。
刚刚他们乱箭齐发,石头乱砸,其中还有近百个火罐落下,但现在他们似乎箭矢快用完了,山顶上能用的石头也扔完了,火油更是早已用尽。是以他们现在只能用为数不多的箭矢精准射击,不再像刚才那样乱箭齐发,石头用完后,他们扔的是沙土。
这一切都预示着山崖上的敌军已经对我军不构成威胁,而且他们的人数一直没有增加,也没有箭矢增援。也就是说,李贼发现我军行踪之后根本来不及准备,更来不及调集函谷关大军前来围剿,仅仅依靠他从河东带来的一点人马阻击我军突围。”
说到这里。曹操突然双眸圆瞪,从曹洪、曹休等将领身上滑过,话音陡转:“战斗至此,李贼围困我等的意图已经彻底暴露出来,他就是想利用手上为数不多的兵力将我等困在飞云渡山涧之中,让我军无法突围,做困兽之斗。与此同时,李贼必然派遣快马前往函谷关调集大军前来支援,继而将我等一举歼灭。因此,现在时间十分紧迫。我等无论如何也要赶在函谷关大军到来之前冲出谷口,务必赶在天亮之前逃离飞云渡,如此才有一线生机。如若不然,今夜我等就将丧命于此,死无葬身之地!”
“众将听我号令。立刻重整大军,告诉将士们。不必惊慌。更不要害怕,李贼兵少将寡,眼下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谁想活命,就随我曹操冲出谷口,杀回河东!”
“诺。我等遵命!”众将领齐声应道。
曹操挥手示意众将立即整军,曹洪没有立即离开,轻步靠近曹操:“主公亲自率军冲杀,实在是太过凶险。还是让末将率军为主公开路吧?”
“嗯?”曹操闻言转身,双眼盯着曹洪,微微摇头道:“不必了,此次我亲自上阵,不成功便成仁,能不能冲出山谷,在此一举。子廉休得多言,速速整军去吧!”
“这诺,末将遵命!”曹洪稍作迟疑后,恭声领命,随之疾步离去。
谷口外,官道上。
“报!胡车儿将军于乱战之中斩杀曹操长子曹昂,敌军士气受挫,现正在缓缓后撤!”
“哦?胡车儿杀了曹操的长子曹昂?”
李利闻声错愕,沉吟之中挥手示意亲兵退下,继而扭头与身旁的郭嘉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抹会心的笑意。
“主公,照此看来,先前斥候打探到的情报十分准确,这支企图偷袭函谷关的曹军确实是曹操亲自领军前来。”郭嘉面带微笑地看向谷口栈道,似有所思地轻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借着金猊兽王高人一头的庞大身躯,凝神眺望谷口栈道中的战况。
“奉孝何以如此笃定曹操定在山谷之中?事实上,我此前也认为曹操就在山谷之中,可刚才一番试探之下,却让我有些怀疑情报的真伪。曹操好歹也是一路诸侯,难道他见我现身便吓得不敢露面,应该不至于吧?”
郭嘉闻言轻笑:“主公此言不无道理,但微臣确信曹操此刻就在距离我们数百步之遥的山谷之中。据说曹操的长子曹昂如今尚未及冠,允文允武,相貌堂堂,而且少年老成,为人处事颇有其父之风,为此深得曹操喜爱。正因如此,我认为曹昂既然在这里,那曹操也一定就在他身边。
至于曹操刚才不敢和主公答话么,倒也可以理解。毕竟他现在处于绝境当中,自身难保,若是露面与主公答话,势必将自身相貌显露出来,从而被我军将士盯上。这样一来,他今夜想要活着离开飞云渡几乎没有可能,即使曹军将士有人逃脱,但他曹操绝对逃不掉。因为我军之中至少有一半将士牢牢盯着他,无论他如何乔装打扮,也绝不可能逃过数千双眼睛的关注。
之前主公曾对众将士说过,逃掉一些曹军不要紧,但今夜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曹操溜走。为此,主公还悬赏千金、赐万户侯,此等重赏之下,只要曹操敢露脸,今夜他死定了!”
“呵呵呵!”李利闻言失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奉孝所言不错。我军历来重军功,赏罚分明,全军将士都把沙场建功视为毕生追求,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何况我李利言出必行,一言九鼎,但凡许下承诺,必定兑现。是以,如果曹操刚才真敢露头,那他今夜就算插上翅膀也别想飞出去,必然我军将士生擒或当场诛杀。不过”
语气稍顿后,李利淡然一笑;“不过我听说曹操此人生性多疑,行事谨慎,平时在自己的军营大帐之中或府邸卧榻上,都会随身携带短匕防身,生怕别人暗算或刺杀他。故而,此番曹操躲着不露面,倒也在情理之中,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
郭嘉微笑点头:“此事我也有所耳闻。传闻曹操之所以如此小心谨慎、乃至多疑善变,是因为他昔日刺杀董卓时险些得手。自此以后,他以己度人,随身携带匕首,睡觉时也不例外,时刻提防着别人,生怕别人像他昔日刺杀董卓那样,在睡梦中对他下手。呵呵呵!”
李利微微颔首,轻笑道:“是啊,蝼蚁尚且贪生,世人都惜命,好死不如赖活着。不过像曹操这么怕死的人,倒也不多见,算得上是一株奇葩。是以,我断定他不敢亲自率军冲杀,一定会等到曹洪率军冲出谷口之后才会出来。有鉴于此,我想亲自上阵截杀,奉孝以为如何?”
“主公要亲自上阵?”郭嘉闻声愕然,既而神情大变,连连摆手:“不可,万万不可!”
“这是为何?难道奉孝没有看见过我亲自上阵杀敌吗?前番游历之中,我可是从冀州一路杀到扬州,其间虽有波折,却也是有惊无险。此次在我西凉地界上,又有众将士护持左右,自身安全无虞,奉孝为何还要极力反对?”
“主公此言差矣。”郭嘉轻轻摇头,神情颇为无奈地解释:“此刻曹军人多势众,数倍于我军,而且他们是困兽之斗,为了夺取生路,势必以死相拼,死战不退。如此险恶而惨烈的厮杀当中,难保有人会暗中放冷箭,亦或是背后偷袭,而且这样不择手段的曹军将士必然不在少数,让人防不胜防。刚才我军还有山崖上的步军乱箭掩护,现在箭矢用尽,两侧山顶上的兵士已经无法压制曹军,此消彼长之下,现在才是我军今夜最艰难最难熬的一段时间,大约需要半个时辰左右。熬过这段时间,曹军必亡;若是撑不到半个时辰,局势将会发生逆转,战局将彻底倾向曹军那边,我军处境堪忧。
主公乃我军统帅,身系数十万将士和数百万百姓的前途命运,岂可亲身犯险?万一稍有差池,我等又当如何是好?故而,此等上阵杀敌之事,主公往后切莫再提,断不可行。我军将领众多,其中不乏战力超强的强力战将,况且众将士也英勇善战,悍不畏死。何须主公亲自上阵杀敌?”
李利颇为失望的摇摇头,握紧金猊战刀的右手不得不松弛下来,但仍旧是心痒难耐,跃跃欲试地想要亲自上阵,大展身手。
的确,自从游历归来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亲自上阵杀敌的机会。北伐南匈奴的连番大战中,他起初坐镇中军,而后周瑜领军出征,他又坐镇后方,基本上都是远离战场。此番司隶之战,他本来有机会亲自上阵,准备在安邑城下与诸侯盟军大战一场,却因安邑一把大火烧毁粮仓,迫使他不得不据城死守,继而撤离河东,退守函谷关。
此时此刻,数万曹军就在眼前,如火如荼的剧烈厮杀就在视线之中,李利压制很久的好战热血终于迸发出来,蠢蠢欲动,颇有按捺不住的趋势。
这时,座下金猊兽王似乎感觉到主人的好战之心,四只利爪不时刨着地面,同样是磨掌赫赫,跃跃欲试的前后踱步。
第660章血火烂漫飞云渡(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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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
正当李利准备亲自上阵之际,一名亲兵快步跑上前来,恭声禀报谷口栈道的最新战况。
“禀主公,刚刚退却的曹军再次突围冲杀,一鼓作气突破张辽将军驻守的前沿防线,现正与去卑、许褚两位将军驻防的第二道防线厮杀!”
“嗯?”李利闻声色变,诧异道:“曹军这么快冲破我军第一道防线与许褚等人交手,也就是说他们已经接近谷口了!”
亲兵点头应声:“正是。此次曹军不知何故地完全放弃山谷,全体出击,由几名将领冲锋在前,率先开道,其后敌军士气高涨,进攻迅猛。前后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敌军便击退张辽将军所部,继而与许褚将军率领的第二梯队短兵相接。”
在亲兵说话之际,郭嘉抬头看着月光,藉此判断时辰,随之扭头看向函谷关方向,却没有听到一点动静。顿时他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微眯双眸冷冷注视着谷口栈道中的喧嚣厮杀声,眉头微皱地若有所思。
待亲兵禀报完毕,郭嘉盯着谷口方向,目不斜视地接声道:“我且问你,张辽、胡车儿两位将军率领的三千骑兵是否所剩无几,两位将军可曾受伤,敌军伤亡情况又是如何?”
“禀军师,张辽将军安然无恙,胡车儿将军受伤,被曹洪和一名小将联手击败,而后曹洪一刀砍中胡将军后背。所幸伤口不深,没有伤及筋骨,稍稍包扎后。胡将军不愿退出山谷,与张辽将军一道退守第二道防线,仍在与曹军厮杀。”
“经过此前厮杀,张辽将军所部三千骑兵如今仅剩六百余人,且半数以上的将士都是伤兵,实在抵挡不住曹军的凶猛攻势,不得不退守谷口继续阻击曹军。与此同时,山谷中的曹军伤亡颇大,伤亡在乱箭擂石之下的敌军便有一万三千多人,其中大半是伤兵。而今已被曹军舍弃在山谷之中。与张辽将军正面厮杀的敌军,大约伤亡四五千人的样子,余下两万多敌军现已涌入栈道之中,悍不畏死地向谷口冲锋。”
郭嘉闻言惊愕,脸上的凝重之色愈发浓郁:“也就是说。曹军冲击栈道的兵士竟与我军金猊卫骑兵的战斗力不相上下,伤亡将士仅仅两倍于我军。如此说来。曹操麾下将士的战斗力惊人。不容小觑啊!”
“这个”亲兵闻声愕然,神色犹豫地欲言又止,待看到郭嘉脸色不快时,立即解释:“军师容禀,并非敌军战力强悍,而是谷口栈道太过狭窄。又聚集着两军上万名将士,促使骑兵根本施展不开,非但无法借助座骑杀敌,反被座骑所累。束手束脚,反应速度缓慢。而曹军却大多是步卒,行动迅速,人多势众,因此才能与我军正面厮杀,不落下风。若在旷野之上,三千金猊卫足以灭掉三倍以上的敌军,而且自身伤亡不会太大。”
说完话后,亲兵脸上流露出忿忿不平之色,概因他也是金猊卫中的一员。此番金猊卫骑兵伤亡如此之大,这让他愤恨难平,恨不能自己上阵,看看曹军战斗力究竟如何。不过他所说的原因确实是客观原因,实事求是的据实禀报,并非主观臆断。
“等等!”就在亲兵起身告退之际,李利出声叫住他;“你刚才说曹军伤亡兵士不到两万人,眼下全部出动冲到谷口厮杀的曹军是两万多人,前后加起来一共四万兵马。据斥候之前探报,曹军共有六万余兵马,那还有两万兵马又在何处,为何无人前来禀报?”
“啊!”亲兵闻言大惊,诚惶诚恐地跪拜道:“主公息怒,那两万曹军已于二更时分前往飞云渡北面谷口,直奔滕霄将军所部八千守军而去。”
“二更时分?就是说,曹洪第一次率军冲杀之时,那两万曹军已经前往北面谷口,此时应该已经与滕霄所部将士短兵相接了。”李利并没有责怪亲兵屯长,因为他派往谷口及两侧山顶的亲兵多达数十人,而曹军分兵攻击北端谷口之事也在预料之中。
摆手示意亲兵退下,李利剑眉微皱,扭头眺望函谷关方向,与郭嘉一样没有看到希望中的铁骑身影,仍旧是毫无动静。
“主公勿忧。我刚刚看过天色,李挚将军离开飞云渡至今刚好半个时辰,想必他此刻已经到达函谷关,最多半个时辰,朔风营就能率先赶到,桓飞将军帐下飞熊重甲骑兵随后便到。是以,当务之急就是我等务必守住谷口半个时辰,只待援军到来,四面围堵出击,便可将曹军一举剿灭!”眼见李利神色有异,郭嘉轻声劝慰道。
李利微微摇头:“今夜是我太心急了,有些急功近利,若是推迟半个时辰动手,定可万无一失。越是急于求成,就越是容易出错,而且还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今夜之战便是如此。”
“我将战力强悍的金猊卫战骑安排在谷口拦截,却将战斗力有限的步军安排在谷口之外和两侧山崖上,如此安排看似布置合理,实则本末倒置,无形中暴露了我军兵力不足的弱点。骑兵进入谷口栈道就是避长取短,自取灭亡,等于直白无误地告诉曹操,我军兵马不如他,因此不得不派遣骑兵堵住谷口。而两侧山崖上的步军又缺乏大战经验,乍一开战便将箭矢、石头和火油一股脑地扔进山谷,结果不到半个时辰,箭矢耗尽,石头扔完,火油更是点滴不剩。以致于让曹操一眼看穿我军虚实,集中全部兵力强攻谷口,而我军山崖上的步军却无可奈何,白白占据着有利地形,却眼睁睁看着曹军势如破竹地攻进谷口栈道,束手无策。”
说话间,李利颇为懊恼地轻声叹息:“唉!事已至此。后悔已然无济于事,为今之计,只有硬撼死拼一条路可走。今夜我倒要亲自试试曹操麾下将士的战斗力究竟有多厉害,看看是他曹阿瞒命大,还是我李利的刀快!”
“主公还是要亲自上阵参战?”郭嘉固执己见地谏言道:“这微臣还是那句话,主公身系数百万人的前途命运,万万不可以身犯险”
李利抬手示意郭嘉不必再言:“奉孝一番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意已决,定要亲自前去会会曹孟德。其实早在前往徐州的时候,我就想与曹操一战。可惜徐州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无兵无将,我们贸然凑上去就等于送死。即便如此,随后曹操还是派遣夏侯兄弟沿路跟踪,直到步府一夜血战。我等与曹操已然结下大仇,势同水火。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昔日长江边的步府换成了飞云渡山涧,曹孟德沦为我李利的追杀目标。如今我为刀俎,曹操就是刀下鱼肉,他若想从我眼皮子底下逃走,就看他究竟有多大能耐,能不能像我李利一样掉进滚滚洪流而不死。遇难成祥!”
郭嘉闻言默然,有心劝说李利不要亲自上阵,却也知道李利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等于金口玉言,谁劝也没用。不过有些话该说就得说。否则他就不是郭嘉郭奉孝了。
“主公和曹操之间确实是仇怨极深,已成水火难容之势,惟有将曹操彻底剿灭,方能化解这段仇怨。在此之前,曹操算计主公,却害人不成反倒搭上了夏侯兄弟和三百余名家族死士的性命。今夜,曹操又想潜伏于此,伺机偷袭函谷关,机缘巧合之下被我等碰个正着,反过手来围歼他六万大军,刚刚胡车儿将军又斩杀他的长子曹昂。如此一来,双方仇怨越结越深,无论如何都无法化解,只有诛灭曹操一族,才能消除彼此间的深仇大恨。
故此,我有一策可灭曹操,不知主公能否采纳?”
“哦?奉孝不妨直言,言错无罪!”李利颇感诧异的颔首说道。
“既然如此,微臣便直言了。”郭嘉欣然点头,随即抬头看着谷口两侧的石崖,眼底充斥着凛然杀机。
“主公且看谷口外侧大约五十步处的这段山崖,此处是整个谷口栈道中最狭窄之处,宽不过两丈,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如果从山顶投石将栈道堵死,就能把曹军堵在山涧之中,从而减少我军伤亡,甚至有可能将曹军困死在山谷里。不过为了确保此计能够成功,还得舍弃上千名金猊卫将士的性命,让他们死死堵在栈道之中缠住曹军不得通过,还有就是山涧北端谷口的滕霄将军和他手下八千将士只怕也要葬身于此。
而我军堵住谷口后,兵分两路赶往北面谷口,赶在曹军突破防御之前截住他们。北面谷口不比这里,那里相对开阔,便于骑兵作战,凭借主公手里五千铁骑就足以将曹军堵在山涧里不敢露头。如此一来二去,函谷关援军也就到了,届时四面围攻,覆灭曹军易如反掌。此前我没有亲眼看到南面谷口的地势,没能想到此策,但此时亲临谷口,方知我军根本不用硬拼,也能将曹军困在山涧里出不来。
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闻言后,神色微变,沉吟道:“山崖上已经没有可用的石头了,如何堵死栈道?”
“这有何难?马超将军手下有八千步卒,每人背一块石头都从东边山坡上山,两盏茶的工夫就能爬到山顶,继而将栈道堵死。”
李利闻声剑眉紧蹙,轻轻摇头:“其实,当我此前登上山顶的那一刻,也有过这个念头。但一想到留在北端谷口的滕霄、铁箫、郭猛和八千河东兄弟,我毅然决定放弃此念,宁愿率领兄弟们浴血拼杀,也不愿意白白舍弃上万名将士的性命。今夜我军一共两万余人,纵然战死过半,也不过是万余人,但若是平白舍弃这些将士的性命,我李利做不到,也不屑于这么做。”
“奉孝不必再劝。战吧,这五千战骑交给孟起指挥,他身上有伤,不宜力战。许定速去调拨三千步卒,徐晃护持左右随我出战,此次就由我亲率三千步卒进入栈道,迎战曹孟德,看他到底有何本领能从我李利面前冲出山谷!”
说完话后,李利双脚轻蹬,金猊兽王瞬时而动,如离弦之箭般疾驰奔出,金光一闪已在数十步开外。在他身后,徐晃打马飞奔,许定带领三千步军跑步跟上,直奔谷口栈道而去。
ps:刚刚码完一章,最近感觉遇到瓶颈了,更新速度不快,望诸君见谅。
飞云渡桥段让虎贲有些纠结,本来计划最多五六章内容,想尽快了结一段内容,但整理思路之后呈现给诸位仁兄的场景就是现在这样。亲情与事业,急切与失误,阴差阳错地全都纠缠在一起,因为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单纯的故事角色。
这是虎贲想要表达并且极力刻画的场景画面,效果如何,虎贲身在局中不得而知,只有您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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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章血火烂漫飞云渡(六)
血光漫天之夜显得特别漫长,时间一点点流淌,宛如被血水染红的寒冰下的溪流潺潺涓流,从遍地尸骸的缝隙中缓缓析出,流出谷口,汇入官道石桥下的小河里。
“栤栤锵锵”的兵器碰击声响彻飞云渡山涧,山谷及两侧山崖上的枯草熊熊燃烧,照亮狭窄而崎岖的谷口栈道,火光映红夜空,为这寒冷清幽的原野山川平添几分光泽和声响,破除黑夜的沉寂。
但这份妖艳的红光和喧嚣之音并不是代表着生机,而是杀戮独有的本色。
三百多米谷口栈道,聚集着曹军和西凉军上万人马,狭路相逢短兵相接,热血与厮杀才是飞云渡这片夜空之下的主旋律。
栈道内侧,曹军阵营。
“主公,末将率领将士们已经攻破西凉军第一道防线,攻进栈道两百步,距离谷口官道还有一百三十多步。末将向主公保证,一盏茶之内必定打退西凉军,保护主公冲出谷口!”
正当数以千计的曹军挥舞兵器继续冲杀之时,一刀砍伤胡车儿的曹洪靠边勒马,吆喝帐下将士继续冲锋,而他自己却贴着崖壁打马退到曹操身边,满脸兴奋地禀报战况。
“子廉勇武,刚才我都看见了,你和安民联手围攻贼将胡车儿,将其击败后撤,而子廉还在胡贼背上狠狠砍了一刀。这一刀砍得好啊,大快人心!”
眼见自己麾下将士一鼓作气冲垮西凉军第一道防线,几乎彻底覆灭三千余西凉铁骑,曹操阴沉忧郁的脸色稍稍缓和下来,眼底隐隐流露出一丝喜色。
因为,刚刚一波猛攻之中西凉军暴露出更多破绽,一击即溃。由此就证实了他之前对西凉军兵力不足的判断。李利贼子此番带来的兵马果然不多,远不及他曹操麾下兵马众多,因此李贼不得不派遣骑兵堵截谷口栈道,继而将手中仅剩不多的步卒派到两侧山崖上放箭袭扰,企图将他手下六万大军拖在山谷之中不得突围,藉此为函谷关援军争取时间。
这些都说明曹操的判断十分正确,李利手中可用之兵极其有限,甚至已经捉襟见肘,快要支撑不住了。只要己方将士趁胜猛攻,再接再厉。定能一鼓作气冲破西凉军第二道防线,继而一举冲出谷口,逃生有望。
“只可惜胡贼太过狡猾,见机不对立即转身逃走,否则末将当场斩下胡贼首级。替昂儿报仇!”
好不容易听到曹操的夸奖,曹洪大感振奋。却故作姿态的大喊可惜。言外之意是胡车儿能够逃得性命纯属侥幸。若是稍稍走慢一步,就被他曹洪砍掉脑袋了。
看到曹洪一脸惋惜的神情,曹操眼角闪过一丝异色,抬手拍着曹洪的手臂:“子廉不必如此。现在我等当务之急是冲出谷口,夺路逃生,至于能不能斩杀恶贼胡车儿替昂儿报仇。这都在其次,细枝末节,无关大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等今夜能够逃过此劫。活着返回河东与盟军会合,就不愁今后没有替昂儿报仇的机会,早晚斩杀恶贼胡车儿,枭其首级祭奠昂儿英灵!”
说完话后,曹操面目狰狞,眼神中寒光凛凛,眉宇间浮现着浓烈杀机。
就在曹操满脸阴鸷地盯着前方奋勇拼杀的将士之际,忽然看到三名身躯魁梧、膀大腰圆的敌军将领并驾齐驱,都是善使长柄战刀的将领,并排而立组成一道防线,生生刹住西凉骑兵的溃退之势,牢牢堵住己方大军的去路。
“嗯?这三人好生厉害,单凭三人三骑三柄战刀,就能将我数千将士堵在栈道中间不得前进半步!子廉可知这三员敌将姓甚名谁,与李贼关系如何?”
“呃!”听到曹操问话,曹洪愕然回神,抬头看向阵前,陡然身躯一震,双眼紧缩,张大嘴巴显得颇为吃惊。
“主、主公,末将识得这三员敌将。说起来,此三人都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虽是西凉军将领中的后起之秀,却都是李贼十分信任的亲信将领。
左边那人名叫张辽,字文远,并州雁门人,早年曾在丁原帐下效力,不得重用,随后被丁原派到何进手下负责招募新兵,那时曾与我等有过几面之缘。丁原死后,此人投入吕布麾下,深得吕布倚重,担任过狼骑军校尉,被称之为吕布麾下‘左膀右臂’之中的左膀。其人武艺高强,精通战阵兵法,善于统兵征战,堪称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昔日吕布兵败武关,被李贼率军围困,吕布向李贼乞求饶命,结果李贼不知何故居然答应吕布所请,但提出一个条件,就是索要张辽、曹性二将和素有吕布麾下‘左膀右臂’之称的‘右臂’高顺,以及高顺一手操练而成的八百陷阵营。此事最终如何了断,早已天下周知,吕布为了苟全性命当即满口答应李贼的要求,献出‘左膀张辽、右臂高顺’和神射手曹性三员大将,外加八百陷阵营将士,从而换取他自己的活命机会。
自此以后,张辽、高顺和曹性三人投入李贼麾下。随后,高顺被任命为陷阵营统领,拜将封侯,独当一面,八百陷阵营先后三次扩充兵马,两年间从三千人马扩充到一万将士,而今驻守函谷关的守将就是高顺。曹性也被李贼委以重任,负责训练一支弓弩营,起初只有五千人,如今也扩充到一万名弓弩手。相比之下,张辽虽然没有获得独当一面的机会,却屡屡被李贼委以重任,担任金猊卫副统领,同样是拜将封侯。前番李贼誓师北伐,张辽就是北伐军的先锋大将,随后担任周瑜的副将,立下赫赫战功。”
“右边崖壁边的那人,名叫去卑,前不久被南匈奴新任单于呼厨泉拜为南匈奴右贤王。但随后他却暗中勾结周瑜,里应外合之下帮助周瑜大军攻陷匈奴王庭,生擒呼厨泉和数百名南匈奴贵族,一举覆灭南匈奴,攻占整个匈奴草原。据说这个蛮将去卑的生母是汉人,素有‘草原狼王’之称,弓马娴熟,武艺高强,实乃南匈奴之中少有的能征善战的将才。
不久前,细作传来消息,说是去卑之所以归降李贼,是因为李贼误打误撞之下强占他的妹妹‘草原明月’阙月儿,随之纳娶阙月儿为妾,从而迫使去卑投鼠忌器不得不投效李贼。眼下李贼收编南匈奴降卒,从中挑选出两万名控弦之士组建朔风营,统兵主将就是去卑。由此不难看出,李贼对这个吃里扒外的蛮将十分信任,委以重任,提拔他担任朔风营主将。”
“张辽、去卑二人中间的那名腰大十围的壮硕将领,名叫许褚,字仲康,汝南人,出身草莽,但家境殷实,乃汝南郡小有名气的豪强之家。其人天赋异禀,膂力奇大,传闻他曾以一己之力倒拽九头耕牛行进百步,吓得数万葛陂黄巾贼魂飞胆丧,从而束手就擒投效于李贼麾下。
自此之后,此人被当地百姓称之为‘九牛许褚’和‘虎痴’的名号,据说他对武艺极其痴迷,好战成性,战力极其强悍,乃李贼麾下排名前十的亲信悍将。李贼游历汝南时,此人率领五百族众相投,随后举家迁往长安,其父许忻、其兄许定都在李贼麾下效力,并颇受重用。”
听着曹洪的讲述,曹操神情渐渐阴沉下来,脸上阴云密布,双眸微眯寒光湛湛,脸色十分难看。并且,又看到张辽、去卑和许褚三人战刀连闪,勇猛无匹,一个个迎面冲杀去的曹兵纷纷死在这三人的战刀之下,大杀四方。赫然是三人当关,万夫莫开!
“李利奸贼作恶多端,人神共愤,恶名远播,却颇有识人之明,身边笼络了一大批文臣猛将,端是好命!我曹操为何就碰不到张辽、许褚这等当世良将,却偏偏都被李贼捷足先登收入麾下?苍天无眼,何以如此眷顾奸贼李利啊?”
一瞬间,看着麾下将士一个个倒在张辽三人的刀下,曹操仰望苍穹,怒目圆瞪,义愤填膺忿忿不平。
“主公息怒。”眼见曹操怒指苍穹破口大骂,这是对神明不敬啊!曹洪顿时大惊失色,急忙伸手摁住曹操的手臂:“举头三尺有神明,主公切莫如此。敌将张辽、去卑和许褚固然勇猛过人,可他们终究只有三个人,或可逞一时之强,但绝对抵挡不住我两万大军的猛烈攻击。主公稍待片刻,末将这就亲自率领亲兵冲杀,豁出三千将士,我就不信他们三人能够一直死战不退,活活累死他们!”
“子廉且慢!”眼见曹洪急于转身离去,曹操立即出声喝止:“休儿、安民,你二人随子廉一同出战,不求斩杀敌将,但务必给我攻破敌军防线,冲出谷口!”
“诺!”曹休和曹安民二人闻声应道,当即打马走到曹洪身边,跃跃欲试地准备冲上阵前厮杀。
第662章一骑绝尘万夫雄(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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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等出战后,主公身边岂不是无人保护?”曹洪满脸忧色的迟疑道。
曹操微微摇头,沉吟道:“事已至此,我不需要谁来保护,今夜能不能活着离开这里,就全靠你们了。况且,我身边还有真儿陪伴,安全无虞,你们尽管放开手脚杀敌去吧!”
“呃!诺,末将遵命!”
眼看曹操心意已决,曹洪稍稍犹豫后,当即大刀一挥,带走了曹操身边仅有的一千亲兵。
至此,留在曹操身边的将士虽有五六千人之多,却都是普通步卒,战斗力远远比不上亲兵。而这些人此刻却已成为曹操最后的倚仗,自身性命就寄托在曹真和这些普通兵士身上。
待曹洪率领千余名亲兵加入阵前厮杀之后,瞬间打破两军胶着相持的态势,整个战局变得愈发混乱,扑朔迷离。
从这一刻起,栈道争夺战真正进入白热化阶段,也是最紧要关头,成败在此一举。
“贼将张辽休得猖狂,吃某一刀!”
乍一冲到阵前,曹洪先声夺人,厉声暴喝之中借着己方将士纷纷避让的时机,跃马挥刀,直奔张辽而来。与此同时,紧随曹洪左右的曹休、曹安民二人同样打马疾奔,浑然不惧的冲向许褚和去卑。
“曹洪?来得正好,某正要替胡车儿报仇雪耻。你竟然自己跑过来送死。既然你一心求死,某便送你一程!”
张辽闻声望去,赫然看到曹洪去而复返。居然又一次率领亲兵冲杀。
霎时,面对曹洪凶猛如虎的疾奔攻势,张辽驻足原地,岿然不惧,随手一刀将一名企图偷袭自己的曹兵抹断脖子,继而双手紧握刀柄,青筋暴突的双臂蓄力以待。静等曹洪逼近。
与张辽一样,看到来势汹汹的曹休和曹安民两员小将策马杀来,去卑、许褚二人眼皮都不眨一下。顾自挥刀将身前的三名曹兵斩杀,而后紧握战刀,双眸微眯,紧紧盯着双方之间的距离。浑身上下杀气四溢;犹如潜伏在草丛里的猛虎一般。只等猎物靠近,继而施以雷霆一击。
这一霎,许褚对面冲来的小将是曹安民,去卑面前的小将则是曹休。这两人都是曹操的侄子,与曹昂年龄相仿,算得上是初生牛犊不拍虎。面对不知根底的去卑和许褚二人,他们毫不畏惧的打马疾奔,手中兵器挥舞盘旋。声势惊人,似乎根本没把许褚和去卑放在眼里。自以为对付此二人定然是手到擒来,信心空前高涨,斗志昂扬。
尤其是曹安民,此前他就和曹洪一起冲杀过一次,两人联手打败袭杀曹昂的胡车儿,并将其砍伤。而后,他又和曹洪从容退回本阵,整个冲杀过程十分顺利,几乎是所向披靡,无往而不利。是以他此次对战许褚没有半分怯意,对刚刚曹洪讲述的许褚过往经历更是嗤之以鼻,权当是以讹传讹,根本不相信许褚拥有倒拽九头牛的天赋神力,也没把“虎痴”这个称号放在心上。
“咻、咻!”
两柄战刀凌空相遇的一瞬间,张辽与曹洪悍然杀到一起。两人皆是全力出手,当刀锋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空中划过两道优美的半圆弧线之后,两柄寒光湛湛的刀锋咻然相撞,刀锋对刀锋,轰然对砍。
“铛唏聿聿!”
白炙刺眼的火花四溅当中,曹洪借助战马冲刺之势挥刀猛劈。然而,正当两柄战刀迎空对砍的一瞬间,他胯下座骑突然止步,昂首直立,继而后蹄后撤,惊慌长嘶。这突如其来的剧变让曹洪措手不及,战刀上裹挟的十成力道突然无处着力,而他又是双手脱缰进攻,收力不及之下,身体随着座骑扬蹄直立而猝然滑下马背,仰面背翻,栽落马下。与此同时,曹休与去卑、曹安民与许褚之间的战斗,同样也在兵器碰撞的一刹那,突遭剧变,继而双双上演曹洪后仰落马的惊人一幕。
在这突如其来的剧变之中,曹洪与张辽之间战刀对砍时,曹洪不落下风,因此他在惊马直立的剧变之下并没有受伤,只是摔得腰酸背痛,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嘭啊!”
相比之下,曹休和曹安民二人就没有他这么幸运了。与许褚对战的曹安民,在战马尚未受惊之时就被许褚一刀打飞兵器,双手麻痹失去知觉,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继而被战马摔飞出去,重重摔在栈道石壁上,摔得他口鼻出血,痛声惨叫。
就在曹安民失声痛叫的同时,与去卑交战的曹休同样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兵器虽然还攥在手里,但双手虎口绽裂,犹如两朵红牡丹一般血红娇艳。随即,不等他反应过来,胯下战马突然受惊直立后退,当即将他直挺挺地摔飞出去,继而撞在六步之外一名亲兵举起的长枪上,枪尖瞬间穿透他的左腿,随之与亲兵摔倒在一起。
“啊啊啊”
一霎那,曹休撕心裂肺的惊叫痛嚎,惨叫声尖锐高亢,叫得哪个惨哪,听之令人心惊肉跳。
这一瞬间的剧变,不仅让曹洪、曹休和曹安民叔侄三人深受其害,就连张辽、许褚和去卑三人也吓得不轻,以致于根本顾不上趁着曹氏叔侄落马之际将其斩杀。因为他们三人座下战马也受到惊吓,惊慌嘶鸣,马蹄乱窜,只不过他们的座骑没有曹氏叔侄三人胯下战马的反应剧烈,仅仅惊叫乱踏而已,并没有突然昂首直立。
霎时,张辽、许褚三人惊愕莫名,看着曹氏叔侄三人摔得人仰马翻,眼神中一片惊骇呆滞之色,怔怔失神。不过他们三人还是本能地扭头向身后张望,因为武将的直觉告诉他们,这一幕剧变的始作俑者就在自己身后。
“吼吼吼吼!”
当张辽三人回头张望之际,投入他们眼帘之中的景象是:身躯高达一丈二、长约一丈六的赤金巨兽,此刻它挠抓着地上的石子,铜铃般的兽眼猩红似火,鬃毛根根竖起,露出白森森的一寸长的两排獠牙,龇牙嘶吼,声音低沉而惊怖,夹杂在喧嚣的厮杀声之中几乎微不可察。然而,人类听不到金猊兽王的低沉嘶吼声,但野兽牲畜却一定能清晰地听到它的低吼,这其中就包括战马在内。
面临金猊兽王的兽王低吼,张辽等人的座骑与金猊兽王已经接触多日,因此听到金猊充满杀气的低吼声时虽然本能地惊惧害怕,却还不至于吓得惊慌乱跳。
但曹洪叔侄三人就没有这么好待遇了。他们胯下座骑根本没有接触过金猊兽王,故而乍一听到丛林之王的兽王怒吼声,而且低吼声中还裹挟着浓烈的杀机,于是战马立即惊慌乱跳,本能地想要逃之夭夭,逃得越远越好。
什么叫同人不同命,就是眼前这般光景了。
看到金猊兽王的第一眼,张辽许褚等人想都不用想,脱口而出的道一声:“主公!”
“不必多言,文远、仲康、公明随我出战杀敌,去卑、许定二将领军守住谷口!”
说完话后,但见李利右臂一震,一道寒光闪现在张辽等人的视线当中,随即一把黝黑色的金猊战刀映入眼帘。旋即,四爪挠沙的金猊兽王猝然纵身一跃,从张辽、许褚二人中间疾掠而过,直接越过他们胯下战马,身躯庞大的金猊巨兽竟然没有碰到他们二人的肩膀,要知道他们之间的空隙不到三尺。
一瞬间,张辽、许褚三人面面相觑,既而纷纷面露惊骇之色,神情愕然。
“嘭!”越过挡在身前的战马之后,金猊兽王稳稳落地,而站在它面前之人赫然是正从地上爬起来的曹洪。
“你是曹洪曹子廉?听说你有万夫不当之勇,胡车儿就是你砍伤的?”
眼前陡然一暗的曹洪,出于本能地提刀准备迎击,可当他刚一起身抬头之际,一道冰寒刺骨的刀尖突然顶在他的脖子上。这一霎,他清晰感知到刀尖已经划破自己脖子上脆弱的皮肤,可他却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而且脖子上没有流血。
这一发现吓得曹洪心神剧震,浑身惊颤,一股难以名状的莫名惊惧瞬间涌上心头,致使他两腿直哆嗦,裤裆里顿时一热,失禁了。好在他发现得很及时,乍一感觉胯下湿热便立即强摄心神,深吸一口气,生生憋住,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当众出丑。即便如此,他骚得脸颊绛红,憋得双眼暴突,面红耳赤,好不难受。
这时他平生第一次近距离与死亡接触,深藏在骨子里的贪生怕死的本能涌现出来。
在此之前,曹洪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不怕死,敢于直面死亡,故而他屡屡不惜舍命搭救曹操,勇猛过人。但现在,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之所以舍命救曹操,并不是自己真的不怕死,而是借此获得自己想要的功名富贵;因为自古以来就有富贵险中求之说,若是不想冒险,何来身份地位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
直到死亡临身的一瞬间,曹洪忽然发现功名富贵不足惜,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生命才是最珍贵的无价之宝。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战刀架在脖子上的这一刻方才恍然大悟,而他能否活命就掌握在李利轻轻一挥手之间。
第663章一骑绝尘万夫雄(中)
“李文昌亲自上阵了?”
就在李利现身阵前的一瞬间,距离曹洪不到五十步的曹军士兵当中,赫然就有曹操和曹真二人的身影。
只是他们此时穿着普通步卒的甲胄,没有骑马,没有红缨盔,也没有暗红色战袍,手持长枪,背负弓箭,与普通步卒一般无二。如果走近仔细观察,还是能够看出一些很明显的破绽,比如他们腰间系着佩剑,下身衣服选用的是上乘布料,脚下更是穿着普通步卒所没有的绣花长靴。
只不过这些不易被人发现,除非走到他们面前仔细查看,否则根本发现不了。
看到李利亲自上阵厮杀,曹操怔怔失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位高权重,地位显赫至极的李利竟然亲自上阵厮杀,难道他疯了吗?身为西凉军统帅,岂能亲身犯险?
如此有悖常理之举,实在是荒诞之极!
“不好,洪叔被李贼生擒了!”
正当曹操愣神之时,曹真不可置信地伸手指着阵前战场,吓得脸色煞白。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只见刚刚现身的李利驾驭金猊兽纵身跃过挡在身前的两匹战马,落地之后战刀赫然架在曹洪的脖子上。
“呃!”曹操闻声惊醒,顺着曹真手指的方向,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一幕,吃惊地张大嘴巴,却愣是说不话来。
然而曹操就是曹操,心智过人。大吃一惊之余迅速清醒过来。随即他伸手摁下曹真的手臂,微微缩着脖子,拉着曹真退到几名骑着战马的亲兵身后。小心翼翼观察着阵前战场的局势。
“真儿啊,眼下我等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子廉被李贼制住,曹休和安民身受重伤,无力再战。而李贼仗着座下神兽震慑我军将士不敢轻举妄动,又挟持子廉威胁我军,我等已是投鼠忌器。灭亡在即。大将被擒,兵无斗志,照此下去。我等除了束手就擒或坐以待毙,几乎丧失了抵抗之力,根本无法冲出谷口。现在必须想办法打破僵局,惟有全军将士拼死一搏。才有一线生机!”
“这父亲。这些孩儿都知道,可是我们又能怎么做呢?”曹真一脸颓废地低声说道。
“是啊,该怎么办呢?”曹操皱着眉头低声沉吟起来,但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对策,急得他直跺脚,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躁不安。
“真儿,为今之计,我们父子二人必须有一人站出来。号令全军奋勇拼杀,除此别无它法!”
“啊!父亲的意思是想让、让孩儿带领大军继续冲杀?”曹真满脸惊惧地看着曹操。眼神中满是祈求之色,眉宇间充斥着恐惧胆怯之情。
“父亲,如果我等此时再次发起攻击,那洪叔、安民和曹休三人怎么办,李贼会放过他们吗?一旦我军继续冲锋,岂不等于逼迫李贼杀死他们吗?”
“哼!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已至此,我们还能怎么办?难道我们还能向李贼请降不成?真儿你别忘了,李贼与我曹家仇深似海,即使我等愿意归降,李贼也不会心慈手软,绝对不会放过我们!所以眼下我们只能拼死一战,哪怕是鱼死网破也好过坐以待毙!”
眼见曹操神情绝然,说话语气不容置疑,曹真脸色煞白,神情无比绝望。他心里纵有百般不愿,却又无可奈何,不得不从。
因为曹操说得没错,自从夏侯兄弟刺杀李利未遂的那一刻起,曹家和李利已然结下大仇,而后彼此间仇怨越结越深,势不两立。刚才曹昂又死在西凉将领手里,如今曹洪跪在李利刀下,曹休和曹安民二人身受重伤,俨然在劫难逃。时下李利占尽优势,咄咄逼人,即使曹操不得已之下愿意率众投降,只怕李利也不会答应;亦或是李利表面答应下来,随后却痛下杀手,斩草除根。归根结底,曹操和李利之间的仇怨实在是太深了,根本无法化解,完全没有可能并存于世,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某一瞬间,曹真十分后悔拜曹操做义父,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劫难。虽然他原本也姓曹,但与曹操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仅仅是姓曹而已。早年他的父亲曾是曹操身边的亲兵屯长,跟随曹操东征西讨,结果却因舍身替曹操挡箭而死,而后曹操怜惜他和母亲孤苦无依,又是同姓本家,遂收他为义子。
说起来,曹操这两年对他很不错,照顾有加,视如己出。但是,曹操对他再好,也不过区区两年时间,如今却要他曹真豁出性命偿还这份恩情,这代价未免太大了!
然而,纵然曹真心里万般不愿,如何后悔,哪怕是肠子都悔青了,也无济于事,因为他已经无法回头。不管怎么说,他现在都背着曹操义子的名分,这个身份永远也洗脱不掉,只能一条道走到黑,直至生命终结。
“诺,末将遵命!”
心神百转之下,曹真终是迈不过一个义子的名分,只是他这声应诺之中却是自称末将,而不是像此前一样自称孩儿。这一声“末将”之中饱含着他此刻的不甘与后悔,其中还有几分绝决之意,以及对曹操的不满。
“嗯,如此便好。瞅准时机,尽快动手,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有劳真儿了。”
曹操自然能够看出曹真有情绪,对自己十分不满,但眼下局势所迫,不得不这么做,根本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纵然曹真再怎么不乐意,也要等到渡过此劫再说;否则,一旦落到李利手里,万事皆休,何来以后?
“你是曹洪曹子廉对吧?别在我李利面前充英雄、装好汉,我再问你一句,想死还是想活?你若是再不答话,休怪李某刀下无情!”
谷口栈道两百米处,李利坐在金猊兽王背上,金猊战刀顶着曹洪的脖子,微眯着双眸冷冷打量着眼前将近两万名曹军将士,试图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捕捉到曹操的身影。奈何他此前只远远见过曹操一次,那还是在徐州郯城郊外的山坡上,又恰逢雨天,雨雾朦胧,只看到曹操的身量和面貌轮廓,却没有真正看清楚曹操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在李利的印象中,曹操其貌不扬,身高不到八尺,体型适中,不胖不瘦,面貌轮廓也不算英俊,属于丢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类人。但给他印象最深的就是,曹操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睛,即使站在数百米开外,他也能感受到曹操犀利的目光。
当李利将战刀架在曹洪脖子上的那一刻,原本奋勇拼杀的曹军顿时畏惧不前,再无人敢于上前厮杀。
此时此刻,李利想从曹洪身上寻找突破口,一则拖延时间,等候援军赶来将飞云渡内的曹军一网成擒;二则尽快找到曹操,从而紧盯曹操不放,誓必将其生擒或斩杀。只要杀掉或擒住曹操,余下这数万曹军都无关紧要,能抓多少是多少,抓不到也不可惜,往后有的是机会。然而,一旦让曹操躲过此劫,往后再想抓他就没这么容易了,除了正面战场将其彻底击败之外,几乎没有可能再遇到今夜这么好的机会。
“我只问最后一遍,曹操在哪儿?”
“哼!曹某今夜落到你手里,要杀便杀,何必多言。李贼,你想从我嘴里问出主公下落,简直是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曹洪内心深处很怕死,刀尖顶住脖子的一瞬间吓得他失禁,好在时下正值隆冬时节,战甲之内还穿着很厚的衣裤,否则他就要当场出丑了。然而,尽管他十分怕死,无比惜命,但他心里很清楚李利不会放过自己,今夜自己必死无疑。还是那句话,曹家和李利之间的仇怨太深,彼此水火难容,势不两立。这个时候向李利求饶根本没用,除了自取其辱之外,早晚还是难逃一死。
与其这样,曹洪索性缄口不言,硬着脖子求个痛快,以免自己丢了性命不算,临死前还要搭上曹氏一族数百年的清誉。
想的挺好,但真正等到李利最后一声通牒时,曹洪还是害怕了。是以他终于开口回话,虽然话语听着硬气,实际却是外强中干,内心怕得要死,还想苟且偷生一会儿,再看一眼这片大好河山,回味一下曾经吃过的珍馐佳肴,回忆一下府中的娇妻美妾和数百名身姿曼妙的舞伎。这是他一生的最爱,为此他曾经赴汤蹈火,屡屡冒着生命危险拯救曹操于危难之中,藉此赢得享受荣华富贵的资本。
然而,此刻这一切都与他曹洪彻底诀别了,命都没了,再多再好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用?
眼看曹洪似乎是打定主意不说,李利双眸中划过一抹冷厉的寒光,右手轻轻舒展手指,冷峻地注视着曹洪:“既然你想充英雄、装硬汉,本将军成全你,这就送你上路!”
第664章一骑绝尘万夫雄(下)
“奸贼住手!”
“李贼,尔无非是想杀我曹操,曹某就站在这里,有胆你来杀我呀!”
就在李利轻抬右臂准备挥刀斩杀曹洪之际,前方五十步开外的曹军之中突然传出一个声音,随即一个身披暗红战袍、头戴红缨盔的中等身材之人,缓缓分开身旁将士一步步向阵前走来。
待行进距离阵前二十余步的时候,他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厉声断喝:“李贼心如蛇蝎,手段凶残无比,一旦我等落到李贼手里必定死无葬身之地!今夜我曹操誓与众将士同生共死,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死不休。众将士随我杀呀!”
“同生共死,不死不休!杀啊”
眼看主公“曹操”手持佩剑身先士卒地亲自上阵厮杀,将近两万名曹军将士顿时群情激奋,喊着口号,一拥而上,气势汹汹地冲向堵在栈道中间的李利。
“嗯?这就是曹操么?”
闻听“曹操”终于忍不住自己跳出来,李利神情剧震,凝神看着颇有气势的“曹操”率众冲向阵前。但见二十余步开外的“曹操”果然是中等身材,与自己印象中的身形一般无二,头上戴着红缨盔和披在肩上的暗红色长袍,也只有身居高位的上位者才有资格穿戴的主将服侍。不过红缨盔似乎太大了一点,将额头遮得严严实实,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战甲里面的锦袍衣领外翻着。又遮住下颌和胡须,如此便将大半个脸颊遮盖起来,装扮甚是诡异。
这让李利隐隐感觉“曹操”这身装扮似乎有些不妥。看起来很是别扭,冥冥中感觉“曹操”应该没有胆量和自己面对面的厮杀,这简直就是找死吗!
除此之外,既然曹操有胆量主动站出来率众厮杀,为何还要半遮半掩的故弄玄虚,藏头露尾?这岂不是自作聪明,自欺欺人吗?莫非到了这个时候。曹操还不死心,还想着掩饰自己的本来面目,以期随后能够乔装打扮混在普通步卒之中逃出谷口?
这未免也天真了!难道他自己还不清楚。只要他曹操现身露面,就别想再藏回去,今夜即便不死也必定被生擒活捉。
“砰!”双眸紧盯着越来越近的“曹操”和数以千计的曹军将士,李利持刀的右手陡然一抖。金猊战刀寒光一闪。绕过曹洪的脖子,浑厚的刀背拍在曹洪侧颈上,把他打昏过去。
一刀拍晕曹洪之时,金猊兽王瞬时飞奔,李利单手倒提金猊战刀挥刀一抹,将搀扶着曹休的一名曹军步卒抹杀,继而反手一刀,把架着曹安民的两名将士打飞出去。
“尔等还愣着作甚?动手啊。把曹洪、曹休、曹安民三人给我绑了,待战后再做处置!”
下令亲兵上前的同时。李利座下金猊兽王继续向前飞奔:“张辽、许褚、徐晃随我冲杀,去卑、许定带领步军死守谷口,狭路相逢勇者胜,杀!”
“诺!”张辽、徐晃和许褚三将闻声而动,立即打马急冲,紧随李利身后挥刀砍杀。
眼见张辽、许褚三人带领时刻不离主公所有的一百名金甲亲兵冲上阵前,去卑勒马沉刀,厉声令道:“金猊卫听令,缓缓退出栈道,步军上前,随本将死守谷口,死战不退,违令者,斩!”
随着去卑一声令下,三千多金猊卫骑兵勒马缓缓后退,而许定率领的三千步卒则快速越过骑兵,在去卑和许定二将身后列阵防御。
在刚刚过去的栈道争夺战中,起初进入谷口栈道拦截的六千金猊卫骑兵,如今已经死伤过半,只剩下此刻有序撤出栈道的三千余骑。但是,这些战死的金猊卫骑兵足足抵挡住上万名曹军将近半个时辰的猛烈冲锋,自始至终无人后退,更没有人擅自逃跑,全部都是正面厮杀而死。
以不到三千人的兵力牢牢堵住四万曹军的去路,以两千多人的伤亡代价换取将近两万曹军将士的伤亡,这是栈道正面厮杀中金猊卫创造的辉煌战绩。虽然这其中大多数曹军的伤亡将士都是被两侧山崖上的步卒射杀或砸伤的,但金猊卫骑兵却是承担了全部压力,与曹军将士浴血厮杀,宁可战死也不后退半步。正是金猊卫这种以血还血、以牙还牙的顽强斗志,屡次挫败曹军的拼死反扑,以至于直到此刻,四万曹军锐减至两万余人,却没有一人冲出谷口,仍在做困兽之斗,垂死挣扎。
由此可见,作为李利的亲卫军,即使处于极其不利的战斗条件下,金猊卫骑兵的战斗力虽然受到极大限制,但战斗意志丝毫不减,英勇顽强,依旧是一支精锐强悍的部队。
正因如此,当李利得知金猊卫伤亡近三千将士之后,毅然决定换下金猊卫骑兵,由他亲自率领河东郡兵进入栈道厮杀。并且,李利此次一改之前守而不攻的防守战术,亲率张辽、许褚和徐晃三员大将和一百名金甲亲兵主动出击,从谷口栈道向山谷发起进攻,给予曹军冲阵将士迎头痛击。
截止李利主动进攻的这一刻,全长三百三十余米的谷口栈道已被曹军攻取两百多米,依旧掌握在西凉军手中的栈道只有不到一百米,也就是一百步。
李利正是看到谷口栈道岌岌可危,方才决定亲自上阵。依靠他自身强悍的战斗力,再有张辽、许褚和徐晃三员将领从旁协助与保护,带领一百名装备精良、精挑细选的金甲亲兵主动出击,企图凿穿曹操大军。从栈道杀进山谷,彻底打乱曹军的阵脚,尽可能地斩杀曹军将领,令其首尾不能相顾,兵将隔离,指挥陷入瘫痪,从而彻底打掉曹军拼死一战的决心,瓦解曹军斗志。惟有如此,才能在尽可能减少己方将士伤亡的情况下,取得飞云渡围堵阻击战的最终胜利。
“曹贼哪里逃,受死吧!”
厉声断喝之中,李利驾驭金猊兽王一骑绝尘,掌中金猊战刀凌空飞舞,在狭窄的石崖空中划出一道道惊鸿般的刀影。金猊兽和战刀寒光所到之处,数以百计的曹军将士东倒西歪,纷纷避让,避让不及的曹兵则自认倒霉,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尽数葬送在金猊战刀之下。
与此同时,疾奔之中的金猊兽王,杀伤力比之其主李利不遑多让,强壮锋利的利爪和白森森的狮头獠牙就是最好的杀敌利器,再加上它那庞大健壮的身躯以及快如闪电的速度,冲进曹军步卒之中就如同猛虎冲进羊群一般,横冲直撞,大开杀戒。只见它一个纵身虎扑之下,至少三四名曹兵被它扑倒在地,这些曹兵手中的兵器由它背上的李利对付,而摔倒在地的曹兵则由它金猊兽王负责灭口。一爪下去,那就是开膛破肚;一脚踩下去,便是痛嚎惨叫而亡,飞身一扑就能撞翻数名曹兵,而落地之后的这些人非死即伤,惨叫连连。
正所谓:人借虎势,虎助人威。
金猊兽王越是凶猛,就意味着李利挥刀厮杀的威力越大,杀伤力越强,死在金猊战刀下的曹兵也就越多。
迄今为止,这一人一兽朝夕相处三年有余,先后不下上百次共赴沙场,早已心神相通,配合起来默契无比,攻击力威猛无匹。抛开李利大军统帅的身份,在西凉军众多强悍战将之中,若论武艺强弱,或许他不是最强之人,至少有三人的武艺在他之上,分别是:西凉第一战将桓飞、飞将军李挚和刀箭双绝的武卫营副统领黄忠。然而,如果有座骑相助的较量之中,此三人都没有把握能够战胜李利,即使同样拥有金猊兽座骑的桓飞,也只能与李利战成平手。至于李挚和黄忠二人,若与李利交战非但没有胜算,反而极有可能落败;尽管李挚手中的一双锁链十分诡异,但对于李利来说却不构成威胁,因为他手中的金猊战刀同样是一把诡谲多变的兵器,而且身法速度丝毫不逊于李挚。
但最关键的决胜因素,还是李利座下的金猊兽王凶悍至极。单凭这一头巨兽的战斗力就足以堪比当世顶尖高手,况且它眼下趋于成年,战斗力之强悍更胜往昔。有如此强大的座骑相助,对于武艺趋于大成的李利而言,无异于如虎添翼,战斗力之强、杀伤力之大,已然不逊于当世任何巅峰强者;即使与号称不败战神的吕布正面对战,孰强孰弱、鹿死谁手,亦是犹未可知。
此时此刻,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所向披靡,纵然身处于狭窄崎岖的山谷栈道之中,周围又有数以千计的曹兵拦截刺杀,但金猊兽载着李利一路飞奔砍杀,沿途血染战刀,如入无人之境,无人能挡。然而,大杀四方的李利却始终紧盯着仓皇逃窜的“曹操”穷追不舍,一路追赶之中神挡杀神、魔挡除魔,紧咬着“曹操”不放,摆明是不杀曹操誓不罢休。
在李利一路狂杀的追赶之下,刚刚已经下定决心不惜一死的“曹操”,此刻却吓得魂飞胆丧,慌不择路地狂奔逃命。然而,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急于逃命之中他的逃跑方向恰恰是直奔“义父”所在的位置跑去。
第665章峰回路转父子相
“杀啊!”
看到主公李利一马当先冲杀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张辽、许褚和徐晃三人顿时焦急万分,生怕李利有所闪失。
起初,他们三人还想着以攻代守协助去卑、许定二将守住栈道,但此刻他们确是无暇它顾了,一门心思追上李利,绝不能让任何人威胁到自家主公的安全。
霎时,张辽、许褚三人以及跟在他们身后的金甲亲兵不顾自身安危,奋力冲杀,沿着李利杀出的血路跃马狂奔,一路疾奔一路砍杀,所过之处掀起一片腥风血雨。但见,战刀旋舞激荡、大斧左右翻飞,九环大刀叮叮脆响,无数残躯断臂凌空飞舞,一股股喷涌而出的血液飞溅在栈道两侧的石壁上,记录着他们强悍勇猛的杀敌数据。
此番,张辽、徐晃和许褚三人才是真正放开手脚全力厮杀,所展现出来的战斗力和杀伤力令人叹为观止,咂舌不已。
张辽自不必多说。早在两年前的南郊之战中他就表现出惊人的武艺,而且临阵指挥能力非凡,实乃文武双全的良将大将。
徐晃在西凉军中算是崭露头角的新晋将领。东垣城一战,他以一敌二大战黄盖、韩当,且战而胜之,一举扬名全军。而后他被李利提拔为裨将,并留在金猊卫中担任将领,时刻跟在李利身边听用,由此足见李利对他十分信任,甚为赏识器重。
事实证明,徐晃确实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武艺高强。与张辽相差无几,堪称强悍战将;遇事沉着冷静,思虑周全。已然具备独当一面的能力。眼下他唯一欠缺之处在于,资历太浅,战功不著,急需建立战功,在军中树立威信和声望。一旦满足这些条件,他就能从数百名中高级将领中脱颖而出,真正成为独当一面的良将。
与张辽、徐晃二人相比。就统兵征战能力而言,许褚或许不如张辽能征善战,也不如徐晃沉着冷静。但若是单凭武艺强弱。许褚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战力明显高过他们一头,已然跻身西凉军顶级战将之列,绝对是排名前十的强悍战将之一。
时下,但见许褚驾驭着座骑大青龙疾驰飞奔。掌中九环铁背战刀飞舞盘旋。一刀劈砍出去,当即砍死一个,而后战刀挑飞尸体撞翻一片。而他胯下战马大青龙十分给力,勇猛凶悍,四蹄飞踏,沿途所过之处,踩死撞翻数十名曹兵。
这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座骑,虎痴驾驭大青龙。再配以九环战刀,就等于宝马神兵配猛将。绝了。良配呀!
虽然许褚现在还是一名小小的都尉,但他在北伐之战中屡立战功;若是论功行赏的话,足可让他连升三级,甚至更多,直接升任中郎将没有一点问题。更重要的是,主公李利对他十分信任,每次下达军令分派任务的时候,都将许褚与各营统领主将同等对待,丝毫不因他职位低微而另眼相看。这意味着什么,众将领早已心知肚明,因此各营统领、副统领都与许褚平等论交,但凡商议军情战事,都要将他请来一起商议。与此同时,许褚所拥有的实力和战功也是有目共睹的事实,足以令全军将士为之信服。
可以预见,此次司隶之战结束后,许褚必将拜将封侯,至少是某个主力战营的副统领,甚至有可能直接担任主将统领。
两百米的谷口栈道,数千名曹军层层阻挡的人墙,生生被李利凿穿。
而后,他只身单骑率先冲进相对开阔的山谷外围,而此时围在他身边的曹军多达数千人,俨然是身陷重围。
至此,李利一骑绝尘的不可阻挡之势被曹军强行遏制,数千曹军迅速合围,企图将李利团团围困,继而围而歼之。
恰在此时,被李利一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仓皇奔命的“曹操”,也到达了目的地,弯腰喘息着与同样累得气喘吁吁的“义父”站在一起。
您没看错,刚刚李利眼中的“曹操”确实是和他的义父一起跑路。
之所以会这样,始作俑者就是“曹操”实在太不争气了,被李利追赶的慌不择路,直接向“义父”所在的位置跑去,从而暴露了“义父”的藏身位置。如此一来,“曹操”义父眼见形势不妙,凶猛如蛮荒巨兽的李利正向自己所在的位置杀来,于是不假思索的转身扭头,拔腿就跑,直接跑进山谷。可惜他终究年纪大了,不如义子“曹操”腿脚利索,跑着跑着就被义子随后追上,随后父子俩一起跑路,直到跑进山谷中的人堆里方才停下来,气喘嘘嘘地歇口气。
“呼呼呼!”气喘如牛的父子二人,弓着腰、双手撑着大腿,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眼角余光却瞥向陷入重围之中的李利。
看到李利被数千兵士团团围住,头戴红缨盔、身披暗红袍的“曹操”,不禁深深松一口气,急促喘息起来。
“父、父亲,我们今夜有望脱困了,完全可以大摇大摆地撤出飞云渡,返回河东!”
显然,各位看官早就看出来了。这个逃跑速度飞快的“曹操”是个冒牌货,其实他是曹操的义子曹真,而站在他身边的“义父”才是真正的曹操。
本来曹真已经抱着英勇赴义之心前去阵前“送死”,希望藉此号召众将士继续攻击谷口,为曹操开辟一条生路。没承想,李利及其座下金猊兽王的勇猛与凶悍把他吓得魂飞胆丧,好不容易鼓起一点勇气顿时被吓没了。
或许曹真不怕死,也不害怕李利,可他却十分畏惧嗜血凶残的金猊兽王。那些倒在金猊兽王爪下的曹兵死得太惨了,头颅破碎,脑浆四溅;四肢分离,开膛破肚,肠子流得满地都是。太惨了,惨不忍睹啊!亲眼看到自己的亲兵被金猊兽王一爪洞穿胸膛,撕得粉碎,曹真当时就吓傻了,继而本能地转身就跑,直接跑向曹操的藏身之处,就像受到伤害的孩子跑回家寻求父母庇护一样。
侥幸的是,他们父子俩都是逃跑健将,跑路速度惊人,并且沿路又有诸多将士阻挡李利,故而险之又险地跑回山谷,躲过一劫。不然的话,如果被李利追上,那他们父子二人绝对难逃一死,万事皆休。
此刻曹真瞥见李利被大军围困,顿时喜上眉梢,忍不住想笑,却不料气息不来就不够用,这一笑顿时一口气上不来,憋得满脸通红,差点当场噎死。
曹操竭力平缓气息,看到曹真的窘态后,满脸阴沉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扭头看向被层层包围的李利,脸上浮现出骇然之色。
“早就听闻李贼骁勇无比,十五岁上战场,历经大小数百战,斩将杀敌无数,至今尚无败绩。今夜之前,我对此嗤之以鼻,以为都是以讹传讹的谣传,全是李贼自吹自擂的吹嘘之言,不足为信。但刚刚那一幕确是我亲眼所见,李贼果然彪悍无比,其凶悍之秉性、武艺之高强,乃曹某生平之仅见,比之吕布那厮也毫不逊色,甚至凶悍程度还在吕布之上!李贼勇猛如斯,大大出乎我之预料,实在令人敬畏惊叹哪!”
听到曹操如此盛赞李利,曹真满脸错愕之色,狐疑地打量着曹操的表情,却看到曹操脸上满是敬畏坦诚之情。
“父亲为何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李贼确实勇猛异常,世之罕见,但这又能如何?而今他落入我军围困之中,不管他如何勇猛,难道他还能以一己之力打败我军四千将士,杀出重围不成?”
说到这里,曹真信心满满地看着曹操:“现在李贼已成瓮中之鳖,即使他有神兽座骑又能如何,只要我军将士一拥而上,定能杀死金猊兽,生擒李贼或是直接将他斩杀。若是李贼落到我们手里,哪怕只是他的尸体,我们就能以此要挟西凉军退出谷口,让开道路,让我们从容离去。如若不然,我们就将李贼碎尸万段、抛尸荒野,到那时西凉军群龙无首,我军仍然可以安全返回河东!”
曹操闻言神情剧震,睁大双眼凝视着曹真,随即扭头看向谷口栈道上的厮杀,眉头不由皱在一起,双眸眯成一条缝。
“生擒李贼,亦或是将其诛杀于此?真儿还真是敢想啊!你可知道,我军现在还有多少人马,有多少箭矢可用,又有谁能与李贼正面相抗?”
“这孩儿不知。”曹真闻声愕然,颇为不解地看着曹操:“看眼前这架势,估摸着我军应该还有上万人马吧,至于弓箭还有多少,孩儿确实不知。即便没有强弓硬弩,难道我军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一个李贼?只要李贼一死,西凉军纵有数十万人马,又有何惧?”
曹操不置可否地看了曹真一眼,扭头看着正在奋力拼杀、试图冲进山谷营救李利的张辽、许褚等数十人,转而又看看被围困在山谷外围的李利,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忧色,眯着眼睛似有所悟地思索起来。
第666章心灰意冷落魂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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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不置可否地看了曹真一眼,扭头之际眼底闪过一抹浓烈的忧色,既而眯着眼睛若有所思地沉吟着。
“既然真儿有此良策,为父赞成。不过擒拿李贼绝非易事,恐怕真儿还需亲自指挥才行,必要之时给予李贼致命一击,如此大事可成!”
“诺,父亲且宽心,看孩儿如何擒杀李贼!”
曹真欣然应声,既而深吸一口气,大步离去。
看着曹真信心满满的快步跑过去,曹操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忍之情,但随之神情变得绝然而冷酷。
待曹真进入围堵兵士之中,曹操俯身捡起地上的长枪,整理一下身上的扎甲,招手示意身后仅有的四名亲兵跟上,继而混入普通士兵之中,不着痕迹地绕过山谷外围,向谷口栈道迂回行进。
“喝杀!”
一声响彻山涧的大喝声中,围在李利四周的数百名曹兵几乎同一时间向前跨步推进,数百支长枪从四面八方向李利和金猊兽王刺去。
此时此刻,在金猊兽王周围已经堆积了一百多具尸体,这些都是刚刚被李利和金猊兽王联手杀死的曹军将士。伤亡百余人之后,围堵在四周的数千名曹军为之胆寒,轻易不敢上前攻击,由此也知道分散攻击对于李利根本没有,除了白白送命之外。没有任何效果。随即,曹军将士无师自通,自发喊出口号。而后围在内圈的将士一起出手,如此以来就断绝了被李利各个击破的机会。
事实正是如此。
看着四面八方的曹兵挺抢跨步一拥而上,李利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剑眉紧皱,眼角滑过一丝忧色。
这一刻,他倒不是担心自身的安全,而是替金猊兽王担忧。
通过刚才一番厮杀。李利知道曹军将士的箭矢也在之前对付两侧山崖上乱箭齐发是用完了,如今他们所能使用的武器只有随身兵器和盾牌,只能近身厮杀。却没有远程打击能力。这样一来,李利心中大定,没有暗箭流矢的袭扰,单凭这些曹军步卒恐怕还杀不了他。只是他现在也只能勉强自保。却没有保护座下金猊兽王的能力。而陷入重围中的金猊兽王身躯庞大,目标也大,很容易被人多势众的曹军乱枪刺伤。
心神急转之中,李利轻抚着金猊兽王颈背部的金色鬃毛,轻轻拍着它的侧腹。旋即他随手解开套在金猊兽脖子上的缰绳,双手紧握战刀,双眸微眯,阴森森地盯着一步步逼近的众多曹兵。眼角余光留意着身旁两侧的情况。
“吼杀!”
不等曹兵靠近,金猊兽王突然怒吼咆哮。撒腿狂奔。就在它动身的一瞬间,李利猝然脱离金猊兽王后背,纵身而起之中一声断喝,腾身挥刀劈向正前方的数十名曹兵。
“锵锵锵啊!”一刀横劈砍断十几杆向自己刺过来的长枪枪尖,李利当即疾奔而上,掌中金猊战刀咻然出击,抹断六名手中仅有木杆的曹兵的脖子。旋即他身形一矮,顺势收回战刀,继而贴着地面单手挥刀,一刀砍断两名曹兵的小腿,痛得此二人发出杀猪般的凄厉惨叫。
正当断腿曹兵惨叫栽倒之际,李利瞬间翻滚上前,抬腿一踹,将他们二人踢得倒飞出去,继而撞倒十余名正欲上前厮杀的曹兵。
不过这也是李利仅有的一次主动攻击机会,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要打乱曹兵联手攻击,为金猊兽王冲出重围创造有利时机。
“吼吼吼!”
果然,金猊兽王没有浪费这来之不易的突围机会。连续不断的兽王咆哮之中,但见它蹭着地面俯冲,瞬间撞翻五六名曹兵,继而纵身一跃,趁着后面的曹兵还没来得及举枪刺杀之际,利爪出击,扑倒两名曹兵。与此同时,它疾奔之势不减反增,快如闪电般冲进拥挤在一起的曹兵人群当中,迂回冲撞,生生从密密麻麻的曹兵围堵阵型之中撞开一条歪歪扭扭的通道,眨眼工夫便冲出数百人组成的围墙,继而冲入谷口栈道,顺利突出重围。
单凭金猊兽王强横健壮的身躯和迅疾如风的速度,在毫无羁绊之下它若想逃走,没有人能拦得住它。不过这也就是极有灵性的金猊兽王才能如此迅速地冲出重围,若是换做战马,哪怕是千里良驹,只怕也做不到,因为战马忠于主人,绝对不会舍弃主人而独自逃走。可金猊兽王却不一样,当李利解开缰绳的时候,它就知道李利想让它做什么,于是它立即照做,独自冲出重围。
对于金猊兽王来说,这种突围方式已经不是第一次,早在东山口之战的时候,它就和李利上演过一次分散突围,今夜是第二次。
不过今夜这次突围与上次不同,金猊兽王冲进栈道后并没有一鼓作气冲出谷口,而是与许褚、张辽等人汇合后,转而带着许褚等人重新杀进山谷。
不得不说,金猊兽王长期生活在李利府邸的后院中,与人朝夕相处,变得越来越聪明,灵性十足,已经有几分神兽的风采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正当金猊兽王冲出重围之际,一口气袭杀十余名曹兵的李利却遇到了大麻烦,处境十分危险。
就在他双脚踹飞两名断腿的曹兵之时,不等他起身,身旁两侧的数十名长枪兵瞬间合围上来,寒光湛湛的枪尖从四面八方突刺而来。
霎时,李利无法起身,只能单手拖着战刀顺势翻滚。就在他身体翻滚的一刹那,数十杆长枪扎在他前一秒所在的地面上。刺得尘土飞扬,石子四溅。紧接着,一杆杆枪尖接踵而来。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枪枪夺命,而李利凭借着敏捷的身手快速翻转,险之又险地躲过一杆杆夺命锋刃。
“铛铛铛!”
?陀螺般滚动十余米之后,李利终于瞅准空隙,将金猊战刀插在身后,瞬间挡住十余杆长枪的刺杀。借着这一瞬间的空隙。李利借助被弯曲成弓形的金猊战刀上的巨大反弹力道,挺身跃起,单手撑着刀柄。顺着战刀左右摇摆之力,双脚飞踢,将围攻上来的十余名曹兵踢飞出去,终于解除了被长枪兵追赶刺杀之困。
解围之后。借助侧身落地之势。李利侧身翻转跨步,金猊战刀“噌”地一声拔地而起,顺势挥出一刀势大力沉的劈砍。手起刀落间,一名正欲挺抢突刺的曹兵被战刀砍断枪尖,继而寒光一闪,金猊战刀劈中头顶中央,犹如劈柴般被一刀劈成两半。
战刀稍稍迟滞之时,李利跨步疾奔之中侧身翻转。金猊战刀围绕他身体周围划出一道道寒光凛凛的刀影光晕,而光晕之中的曹兵无一例外都被砍断长枪或是斩断手脚。亦或是一刀毙命。而身形快速侧转疾奔之中的李利,非但未曾停下,反而加快速度,增加双臂力量,脚步踮地,侧身翻转不停,犹如转动的螺旋一样迅疾如风,所过之处尘土飞扬。
令人瞠目结舌的是,随着李利侧身翻转跨步的速度越来越快,金猊战刀如影随形地划出一道道、一层层圆形刀影光晕,将李利整个身躯包裹在刀影中央。顿时,围堵上来的四十余名曹兵几乎没有找到任何出手的机会,眼巴巴地看着刀影层层叠叠越来越密集,不由自主地撤步后退,宛如看到魔鬼一般战战兢兢,不进反退。
如此精妙绝伦的战技,曹军将士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纷纷神色骇然,畏惧不前。可是,即便如此,仍有将士被刀影秒杀,而且被杀的曹兵越来越多,倒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死在刀影之下的曹兵竟然多达一百余人。
而飞快侧身跨步旋转之中的李利,身形越来越快,战技施展得越来越顺畅,使得原本隐约呈现出刀影的圆形光晕迅速凝结如实质般的杀伐罡气。
这一刹那,李利侧身跨步旋转挥刀的速度越来越快,整个身形渐渐变得模糊起来,犹如翩翩起舞的流影,看不见身形模样,惟有层层叠叠的带着尖锐呼啸声的刀锋寒芒清晰可见。
这一刻,刚刚四十余名不进反退的曹兵看傻眼了。随后越来越多的曹兵加入他们的发呆傻眼行列,而没有被吓到并且又挡在李利攻击路线上曹兵,沦为李利跨步飞奔翻身挥刀之中的障碍物,无一例外全都惨死在刀芒之下。
围在李利四周的曹军将士全是第一次见到如此精妙诡谲的长刀战技,顿觉李利如战神附体一般不可战胜,不可抵挡。然而,正从包围圈之外冲杀进来的张辽、许褚和徐晃等人却识得这套精妙绝伦的刀法,这赫然是李利苦练数年之久、而今趋于大成的奔雷刀法,也就是桓飞挂在嘴边的迅猛如雷霆的“奔雷刀”。
世间本来没有所谓的“刀法”或“武艺”,但杀人杀多了,兵器使用技巧娴熟了,也就练成了所谓的“战技”和“武艺”。
故此,与其说这是武艺高超,不如说是杀人技法越来越高明,已经登堂入室,跻身当世之中最擅长杀戮的寥寥数人之列。
躲在众多曹兵之中的曹真,原本信心满满地认为有把握擒杀李利,为此还在曹操面前大放阙词,就差拍胸口立军令状了。可他看到眼前这一幕后,脆弱的心灵哇凉哇凉的,心都碎了,稀碎稀碎的。
“这是李贼么,他还是人吗?这是不给我曹真留一点活路啊,苍天不公,作恶多端的李贼为何如此强大呀!”一瞬间,曹真心里凄苦无比,如丧考妣,竭斯底里的无声呐喊,求生的小火苗一点点熄灭,彻底绝望了。
第667章弃我去者不可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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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伤我主,许褚来也!”
山谷外围,许褚厉声断喝,手持九环铁背战刀挥舞激荡,胯下良驹大青龙扬蹄疾驰,气势汹汹地杀出栈道,直奔山谷中层层围困的曹军杀将而来。
紧随其后杀到的还有张辽、徐晃二将,以及五十余名金甲亲兵。
除此之外,许褚一行五十五骑之前还有李利的座骑金猊兽王。
“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兽王咆哮之中,金猊兽王跃过大青龙,横冲直撞为许褚等人领路开道。
此时此刻,拥堵在山谷外围的曹军将士比之前更多更密集,足足上万人马,将山谷与栈道入口堵得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严严实实。无数曹军将士发疯似得悍不畏死地涌入栈道之中,拼命冲向谷口,这使得许褚等人遭遇最猛烈的阻击,奔杀受阻,远远落在李利后面,由此造成了李利只身单骑冲进山谷的局面。
所幸曹军将士无心恋战,一门心思冲出谷口逃生,如此就给许褚、张辽等人杀进山谷的机会。在曹军将士不纠缠、不恋战的情况下,他们终于冲破栈道,杀进山谷之中支援孤身奋战的主公李利。
即便如此,许褚等人还是付出了颇为惨重的伤亡代价。经过两百米栈道中的一番厮杀过后,本来整整一百名金甲亲兵。已经折损近半,仅剩五十二人,加上许褚、张辽、徐晃三将。眼下冲进山谷救援李利的只有他们五十五人。
就在许褚等人杀进山谷的同时,将李利围困在山谷中间的数千曹兵,本想擒贼先擒王的擒杀李利,却不料李利悍勇之极,掌中金猊战刀犹如死神镰刀一般无情收割着曹兵性命,短短片刻工夫,先后就有两百余名曹兵惨死于刀锋之下。
面对凶悍如杀神般的李利及其手中那把索命战刀。众多曹兵既不敢上前厮杀,生怕丢掉性命,又不能擅自后退逃跑。进退两难,彷徨不知如何是好。恰在此时,十几名畏头畏尾、东张西望的曹兵无意中发现了“主公曹操”的身影,只见他们的“主公”正在人群中穿插。连爬带滚、毫无形象地逃向谷口栈道。试图跟随涌入栈道的大军冲出谷口。
亲眼看见自家主公偷偷逃跑的十几个曹兵,当即不假思索地跟在“曹操”身后,撒腿就跑;如此以来,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继而迅速扩散开来。于是围在李利四周的包围圈越来越小,从之前的三四千名曹军迅速锐减到千余人,一千、八百五百。片刻之后。只有内圈与李利正面厮杀的三百多名曹兵还傻乎乎的浴血拼杀,其他人则是全都涌入谷口栈道。逃命去了。
就连身披暗红袍的“主公曹操”都鬼鬼祟祟的率先跑路了,这些围杀李利的曹兵还有必要豁出性命浴血厮杀吗?
如今这年月,大多数兵士之所以选择参军打仗,其目的无外乎混口饭吃。如果兵士们填饱肚子之余还要养家糊口,那就算是幸运的,很多将士为此不惜搭上自身性命。然而,真正面对死亡和挨饿受冻之时,仍旧死忠于自家主公或“曹操”的兵士还有多少呢?对于这个问题,恐怕天下所有诸侯都不知道,心里都没底,而所有参军打仗的将士自己也说不清楚;这其中也包括李利在内。
身逢乱世,人人都在为了生存而挣扎,为了一家老小能够填饱肚子而拼命。真正效忠于各自主公的兵士也不是没有,不过都不会很多,大多数兵士都是为了自己和家人而奔赴沙场。在这种大环境、大背景之下,追随强者无疑是大多数兵士共同的选择;倘若一旦战败,真正宁死不降的兵士不是没有,而是不多;而投降或逃跑则是大多数兵士必然的选择,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眼下,飞云渡南面山谷中的战斗正是如此。数万曹军被困山谷,屡次突围却屡屡受挫,这让曹军将士拼死一战的决心与勇气连番受挫,士气低靡,军心动摇,人心涣散,惶惶不可终日。李利孤身单骑冲入山谷,这原本是一次峰回路转、绝地翻盘的好机会,却不料曹军主要将领大多被擒,主帅曹操藏头露尾始终不敢站出来率领大军绝地反击,使得众多中低级将领无所适从,从而影响全军,人心惶惶,混乱不堪。
而今,眼见主帅“曹操”一声不吭地偷偷潜逃,山谷内众多曹军将士不约而同的纷纷效仿,一窝蜂地涌入谷口栈道。如此一来,仍有不下两万将士的曹军,将无战心、兵无斗志,彻底丧失了决死一战的勇气,他们此刻脑海中的唯一念想就是冲出谷口,逃离飞云渡。
“哒哒哒!”
“吼”
随着山谷内的曹兵纷纷涌入栈道,许褚、张辽和徐晃三人带领几十名金甲亲兵顺顺当当的冲进山谷,策马疾奔至李利面前。而历来以速度见长的金猊兽王更是不甘人后,闪电般出现在李利身前,低吼着俯下身躯,让李利重新坐上后背。
“主公无恙否?”
“末将无能,没能保护好主公安全,以致于主公身陷重围。末将请罪,请主公责罚!”
打马奔至李利身前的一瞬间,许褚、张辽和徐晃三人顾不上勒马驻足,便立即急声告罪,惟恐李利有所闪失。
“呵呵呵!”李利提刀跃上金猊兽王后背,朗声大笑:“文远、仲康、公明不必自责,更无须担心我的安全!想我李利十余岁奔赴沙场,历经数百场厮杀,从来都是我杀人,何人能杀得了我!”
“今夜飞云渡之战,别看曹军人多势众,可他们却是惊弓之鸟,瓮中之鳖,纵有数万之众也不足为惧。更何况这些曹兵满脑子想着冲出谷口,夺路逃生,根本无心恋战。故而我此次只身单骑冲入山谷看似凶险无比,实则有惊无险,来去自如。本来我想以身做饵,引诱曹操现身,给他制造一种只要擒杀我李利就能安全脱困的假象,没想到曹贼胆小如鼠,始终不曾露面。”
说到这里,李利神情颇为失望地摇摇头,既而抬眼看向张辽、许褚三人:“文远可曾发现曹贼的踪迹?仲康、公明一路冲杀之中可曾看见身披红袍的曹贼?”
“呃!这末将不曾留意曹贼踪迹。”许褚和徐晃二人闻声错愕,当即轻轻摇头。
“禀主公,如果之前在阵前现身过的红袍曹将果真是曹贼,末将倒是看见了。”张辽恭声禀报道。
“哦?文远速速报来,曹贼现在何处?”
张辽闻声转身,指着栈道一百米处拥挤不堪的曹军:“主公且看,那个站在栈道岩石上向谷口眺望的红袍将军,或许就是主公要找的曹操。刚才末将与仲康领军冲向山谷的途中,无意中瞥见他的身影,可惜当时数以万计的曹军涌入栈道,实在太过拥挤,以至于末将纵然有心斩杀他,却也鞭长莫及。只是?”
“只是什么,文远似是话里有话?文远想说什么,但讲无妨!”
张辽闻声点头,扭头看着栈道上的红袍曹将:“不瞒主公,末将早年在丁原刺史帐下效命之时,曾奉命前往洛阳替当时的大将军何进招募兵马,那时曾与曹操有过数面之缘。曹操身高七尺六寸左右,四方脸,相貌虽不出众,却也算周正,嘴角时常挂着自信的微笑,尤其是他那双不大却极为有神的眼睛给人印象深刻。他体型魁梧,颇为健壮,下腹微微发福,行走时龙骧虎步,颇有威严。此外,末将听说曹操喜美髯,颌下留有寸余长的胡须,时常捋须自赏。”
“是以,刚刚在阵前现身之人虽然着装很像曹操,身量也与曹操相仿,但体型略显单薄,那套战甲穿在他身上好像有些大,红缨盔也很大,遮住大半个脸颊,行迹十分可疑。最让末将感觉诧异之处在于,那人似乎并无长须,走路姿态也与曹操大不相同,根本没有上位者的威仪。还有,若他果真是曹操,那为何出阵喊话时没有座骑,而是徒步上阵?
这些疑点都让末将怀疑这个身穿红袍的曹将不是曹操本人,而是故意吸引主公和我等视线的替身,或者说是曹操找来的替死鬼,诱使我们紧紧盯着他,从而给真正的曹操创造逃出谷口的机会。”
“嗯?”李利闻声色变,瞬间剑眉紧皱,眼神中流露出恍然之情:“难怪我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原来这个红袍曹将是个冒牌货,是曹贼故意推出来转移我等视线的替死鬼!如此说来,曹操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早早便将自己的铠甲和战袍脱下来让手下将领穿上,而他本人则穿着普通步卒的扎甲,藏在步卒之中企图鱼目混珠,伺机冲出谷口逃生。”
说到这里,李利突然神色大变:“不好!谷口啊文远,现在谷口战况如何了?”
“啊!”张辽闻言大惊,脸色略显苍白地不敢抬头正视李利:“谷口末将也不知道谷口战况如何。不过眼下两万余曹军悉数涌入栈道,区区三百余步长的谷口栈道怎能容得下这么多兵马?因此,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曹军现在应该已经突破谷口,冲上官道了。”
第668章乱我心者多烦忧
“目前两万余曹军悉数进入栈道,区区三百余步长的谷口栈道怎能容得下这么多兵马?因此,如果不出预料的话,曹军现在应该已经突破谷口栈道,冲上官道了。”
十分艰难的说出这番话后,张辽满脸愧色地低着头,生怕主公李利暴怒之下迁怒于自己。
确如张辽所想,此时李利脸上阴云密布,眉头横起如利剑出鞘一般,双眸微眯寒光凛凛,眼神冷厉如刀,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盛怒神情。
然而,暴怒中的李利并没有迁怒于张辽,也没有责怪许褚和徐晃,而是隐忍不发,抬头仰望夜空,沉默不语。
“主公心中不快就发泄出来,末将愿打愿罚,只要主公息怒就行!”
很少见到李利暴怒失态的许褚,此时看到李利气得脸色绛红、怒不可遏的样子,于心不忍,当即他飞身下马走到李利面前,躬身请求责罚。
李利闻声俯视着许褚,怒色稍缓,伸手拍着许褚的肩膀:“仲康何错之有,何以甘愿领罚?”
“主公不悦便是我等臣下之过。今夜之事全是末将等人无能,先是陷主公于贼军重围之中,而今又让曹贼趁乱潜逃不知所踪,此乃我等之罪过。恳请主公切莫动怒,末将甘愿受罚!”许褚神色诚恳的恭声说道。
“嗯,仲康有这份儿心意就够了。”随手拉起许褚,李利脸上的盛怒之色悄然消散。转而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刚刚我身陷重围之时,仲康不顾自身安危浴血拼杀赶来,勇猛无匹。忠心可嘉。若是我李利此时有功不赏、无过还罚,岂不是昏聩至极之人,往后如何统率全军,何以服众?故此,仲康不必如此,此等小挫对我李利而言不算什么,根本用不着动怒生气。
不就是个曹操吗。充其量不过是区区一路诸侯而已,而且还是个丢失根基的丧家之犬,跑了就跑了。何足道哉?今夜是我太过心急了,一心想着手刃曹操,为此不惜亲自上阵,以身做饵。如此丧失本心之下必然犯错。只是我等今夜却是错得有些离谱。仅靠区区百余人杀进山谷,结果现在扑空了,反而给曹军留下可趁之机,使得他们一拥而上地冲进谷口栈道。而我等反倒被曹军甩在身后,堵在山谷之中进退两难,无法正面阻击曹军的突围。
这个错误犯得实在太大了,等同于作茧自缚,从而白白错失了截杀曹贼的大好机会!”
许褚扭头看向堵得严严实实的谷口栈道。这才意识到自己等人还真是被曹军甩在身后,堵在山谷里出不去了。此时要想返回谷口。就必须从曹军身后杀上去,足足两万多曹军哪,即便是两万多头牛羊站在那里不动任由砍杀,天亮之前也杀不完。何况此刻曹军前部兵马已经冲出谷口,根本不用等到天亮,半个时辰内就能冲破官道上马超率领的拦截大军,继而逃之夭夭。
一念至此,许褚立即想到乔装改扮成普通步卒模样的曹操一定藏在前部兵马之中,说不定他此时已经冲出谷口,正与马超所部兵马厮杀呢。
“主公,曹贼很可能混在前军之中,也许现在已经冲上官道与孟起将军正面相遇了。就是不知道孟起认不认得曹贼,能不能拦住他,或者直接将其斩杀;如果孟起也像我们一样没见过曹贼,说不定就会让曹贼从他手底下溜走!”
听了许褚的话后,李利微微颔首:“仲康所言有理。或许还真被你说中了,孟起极有可能与我等一样从未见过曹操;若是他父亲马腾在此,曹贼必定在劫难逃,因为马腾见过曹操。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文远倒是能认出曹贼,奈何我等此刻身处山谷之中无法出去;否则,只要文远认出曹操,今夜他无论如何也逃不掉!”
张辽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便是曹操根本不在栈道中的曹军当中,而是一开始他就率领两万人马直奔飞云渡北面谷口而去,也就是直取滕霄将军驻守北端出口。果真如此的话,或许曹操现在已经冲破围堵,早已逃走了。毕竟北端谷口比南面谷口开阔许多,并且只有八千名郡兵驻守,战斗力有限,如果曹贼亲率两万兵马猛烈强攻,必定能在一个时辰内冲出围堵,继而远遁逃逸,销声匿迹。”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李利皱着眉头微微颔首,稍加思索后又沉吟着摇头:“易地而处,如果文远是曹操,你会选择从北面还是南面突围?”
“呃!这北面谷口距此十余里,情况不明,而且曹军只派出两万人马,能否突围出去确实是没有把握。而南面谷口就在眼前,距离山谷不过三百余步,又有四万大军在手,突出重围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两相对比之下,如果末将是曹操的话,我会选择留在南面谷口,一有机会立即突围出去。”张辽思量着说道。
“是啊,文远所言正合我意。”李利深以为然的轻轻颔首:“曹操生性多疑而善变,狡诈多智,今夜突遭剧变,他必定会权衡利弊,既而两权相害取其轻,从容分配兵力。分兵两万进攻北面谷口,只是试探性的攻击而已,而他本人必定率领优势兵力就近攻取我等所在的南面谷口。
更重要的是,时刻跟随他身边的曹洪、曹休和曹安民等曹氏亲贵都在这里,还有他那刚刚战死的长子曹昂。这些曹氏族人都在这里,难道曹操还会只身从北面谷口突围不成?因此,我笃定曹贼此刻就在栈道谷口之中或者已经冲上官道,除此没有第二种可能。或许,他刚刚就是从我们身边经过,而我们却因从未见过他,白白让他从眼皮子底下溜走。”
说完话后,李利仰头眺望夜空,轻叹一声:“唉,像今夜这样瓮中捉鳖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可我等还是没有第一时间擒杀曹贼!或许这是上天注定曹贼命不该绝,我等瓮中捉鳖却还是让他从身边逃走,最让人无奈的是我军这么多将领包括我自己在内,竟然只有文远认得曹操,余下所有人都没见过他。现在最后一丝希望就只能寄托在孟起和奉孝二人身上了,但愿他们能够截住曹贼,死活不论!”
话音方落,李利强摄心神,抛开心中杂念和感怀,下令道:“张辽、徐晃听令,命你二人带领四十五名金甲亲兵穿过山涧,前往北面谷口支援滕霄;如果实在抵挡不住而援军又迟迟未到,我允许你们放弃北面谷口,避免无谓地流血伤亡,尽量保存我军将士的性命。”
“诺!恭声领命后,张辽放心不下地说道:“这样以来,主公身边只有仲康和七名亲兵保护,怕是有些不妥,万一”
李利抬手示意张辽不必再说:“文远不必担心,我身边有仲康护持左右就够了,安全无虞。不必多言,速速去吧!”
“诺,末将领命,主公多珍重!”张辽和徐晃二人拱手应声,当即带领金甲亲兵直奔山谷北面疾奔而去。
“将士们,生路就在眼前,西凉军抵挡不住了!众将士随我杀上官道,一鼓作气打垮西凉军,杀呀”
南面谷口,当数以万计的曹军疯狂涌入谷口栈道之后,去卑和许定二人率领三千步卒顽强抵抗,浴血厮杀,却终究挡不住万众一心想要冲出谷口逃生的曹操大军。寡不敌众之下,去卑、许定二将率领步卒且战且退,不料眼见逃生有望的曹军将士愈战愈勇,不到两刻钟便彻底冲破谷口,与列阵以待的金猊卫战骑短兵相接。
在开阔的官道上交战厮杀,骁勇善战的金猊卫骑兵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完全主导着战局走向,纵横驰骋,大开大阖,所向披靡。第一批冲上官道的两千余名曹军将士,片刻之间便被八千金猊卫骑兵杀得七零八落,几乎没有还手反击之力,生还者寥寥无几。
不过栈道内的曹军源源不断冲出谷口,悍不畏死地冲向金猊卫骑兵,俨然是置之生死度外,单凭一股血气之勇和强烈无比的求生**疯狂厮杀,硬生生在官道上抢占一片立足之地,继而不顾一切地向南面冲杀。面对如此悍勇的曹军将士,金猊卫战骑压力大增,尽管仍然占据着绝对优势,却再也无法阻止曹军分散突围逃跑。
眼见官道上的曹军将士越来越多,临时担任金猊卫主将的马超派遣去卑和许定二将带领三千金猊卫骑兵前往官道南面截杀曹军,命令何曼何仪兄弟带领五千步卒守住飞云渡东面山路,而他自己率领五千战骑正面截杀曹军,余下三千步卒则由军师郭嘉率领堵住通往官道西南方向的分岔路口和山林。
如此一来,拦路堵截的西凉军和夺路逃生的曹军,一方是分散突围,另一方则是分兵截杀,赫然是针尖对麦芒,寸土不让的捉对厮杀。
恰在此时,一名身着扎甲的曹军普通步卒站在栈道出口旁,一遍一遍地放声大喝:“将士们,生路就在眼前,西凉军抵挡不住了!
快、快、快跟上快冲上官道,一鼓作气打垮西凉军,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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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9章红袍长须抓曹贼
“哒哒哒!”
轰隆隆!
正当谷口官道上厮杀如火如荼之际,西面通往函谷关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马踏声响,隐约可见万马奔腾的矫健身影。
眨眼之间,风驰电掣的奔腾身影渐渐清晰起来,但见数万战骑由西向东跃马飞驰,卷起漫天尘土,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霎时,轰隆隆的马踏声撼动大地为之震颤,原野山川为之动容,数以千计的飞禽惊鸣掠空而起,数以万计的走兽仓皇逃窜,道路两旁的山石松动,飞沙走石四散飞溅,枯木落叶漫天飞扬。
当如是:
万马奔腾撼山河,四蹄飞踏响云霄。
朔风开路飞熊至,莫道寒夜无骁骑。
“李贼援军来了,快走!”
距离飞云渡谷口三里之外的南面官道上,一队三百余人的曹军队伍大步疾奔,恨不能肋生双翼立即飞离这片地狱梦魇之地。听到身后传来的马踏轰鸣声,其中一名留有长须的中年老兵脸色大变,急忙招呼紧随其后的两个青壮甲士快跑,切不可再有丝毫迟疑。
一名青壮甲士边跑边说道:“这就是李贼麾下的重甲骑兵吗?动静也未免太大了,震得数里之外的路面都在颤动,实在太吓人,此前末将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中年老兵此刻已经累得气喘嘘嘘,刚才又站在谷口扯着嗓子放声大喊,喊得口干舌燥。嘴唇干裂,嗓子都喊哑了,故而他此时根本不想说话。可他现在却又不得不倚仗身旁的两名青壮甲士。此次能不能顺利逃离飞云渡,活着返回河东大营,就看此二人是否舍命相救了。
“西边官道上飞奔而来的骑兵,正是李贼麾下的重甲骑兵!这支重甲骑兵名曰‘飞熊重甲骑兵’,是早年国贼董卓耗费重金打造的亲卫军,如今整个大汉天下仅此一支重甲骑兵,其他诸侯都没有这份能耐。董卓死后。李贼捡个大便宜,飞熊兵几乎完好无损的悉数投到他麾下,让他捞得现成的一支万人重甲骑兵。
而后。李贼又将郿邬抢到手里,从中获得无数钱粮和战甲,遂将重甲骑兵扩充至两万人马,由他麾下的亲信大将桓飞担任主将统领。刚才若是重甲骑兵早到一刻钟。提前堵住谷口官道。我等今夜必死无疑,以区区两万步军想突破两万重甲骑兵组成的战阵,无异于以卵击石,痴人说梦。是以我等断不可耽搁,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能跑多远就跑多远;不然的话,一旦被西凉骑兵追上,我等性命休矣!”
两名青壮甲士闻言骇然。一边奔跑一边扭头向后张望,生怕飞熊重甲骑兵突然追赶上来。
“既然如此。我等把前面十几名骑兵座下战马抢过来,如此岂不是跑得更快?”
“住口!”听到一名青壮甲士的提议,中年老兵勃然大怒地厉声斥责:“愚蠢,白痴!我等现在不过是逃离谷口不到四里路程,西凉骑兵就在身后追赶,说不定我们说话的工夫,他们就会追赶上来。到那时,我军骑兵便是西凉骑兵的重点追杀目标,这十几个骑兵一个也逃不掉,必定死在西凉骑兵手里。而我们这百余名步卒在西凉骑兵眼里根本算不了什么,能抓就抓,抓不到也不可惜,无关紧要。惟有如此,我等三人才有逃脱的机会,等到彻底摆脱西凉兵的追杀之后,我等才能设法夺取马匹,迅速逃离河南,返回河东。”
“原来如此。主公”
“住口!从现在开始,不要再叫主公,改口叫我李叔,给我牢牢记住了!”老兵毫不客气地打断青壮甲士的话,怒声斥责道。
“诺,我等遵命!”两名甲士吓得脖子一缩,立即恭声应道。
“哒哒哒吁!”
两万朔风营骑兵到达谷口后,立即由主将统领去卑亲自率领进入谷口栈道,而后经山涧直接前往北端谷口增援滕霄所部。待朔风营前脚离开,桓飞率领两万飞熊重甲骑兵后脚赶到,立刻加入到围剿曹军步卒的厮杀当中。
“军师,主公何在?难道主公又亲身犯险只身单骑杀进山谷了?”
乍一勒马驻足,驾驭金猊兽座骑呼啸而来的桓飞立即寻找李利的身影,却毫无所得。
眼见桓飞急切询问,郭嘉满脸无奈地轻轻点头:“正如飞虎所言。半个时辰前,主公亲率三千步卒进入谷口栈道与曹军厮杀,眼下曹军已突破谷口,短短两刻钟之内便有一万五千多曹军冲上官道,四散逃遁。从目前形势来看,栈道中应该还有五、六千曹军,刚才去卑将军已经率领朔风营杀进栈道,想必这些曹军大多都已缴械投降。至于主公现在何处,却是不得而知,我也正在四处寻找主公下落,但愿主公平安无事才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嗯?原来是这样。”桓飞沉吟一声,脸上焦虑之色顿时舒缓下来,似乎不再担心李利的安全了。
“军师莫急。区区两万曹军步卒还奈何不得主公,末将坚信主公安然无恙!”
“飞虎何出此言?据去卑和许定二将所言,主公带领张辽、许褚和徐晃三位将军以及一百名金甲亲兵杀进山谷,而后便杳无音信。将军试想,主公一行仅有一百余人,而当时山谷内的曹军却有足足两万之众,如此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主公的安全堪忧,实难全身而退呀!”
看到郭嘉紧张急切的神色,桓飞摇头轻笑:“军师多虑了。主公之勇猛远远超出奉孝的想象,休说区区两万余曹军,就算再多些,也奈何不得主公。况且,我听说曹军与我军已经厮杀多时,箭矢早已用尽,果真如此的话,主公安全无虞,甚至毫发无伤,必能全身而退!”
“军师有所不知。主公武艺之高强,力量之大,刀法之精湛,就算末将也把握稳胜主公半筹。此外,主公从来不打没有把握之仗,其胯下金猊兽王座骑神骏无匹,且又随身穿着金龙内甲。如果曹军之中没有当世顶尖战将的话,纵然曹军有数万之众,也伤不了主公分毫,甚至连靠近主公都做不到。故此,末将十分笃定主公此刻安全无虞,定能毫发无损地杀出山谷!”
桓飞话音未落,便听到谷口传来爽朗的大笑声:“哈哈哈!还是飞虎了解我,说的一点没错,我现在不就毫发无伤地回来了吗!”
哈哈大笑之中,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奔至郭嘉、桓飞二人面前:“让军师担心了,多多见谅。不过军师是文士,不太了解我等武将的脾性,大战就在眼前,我李利岂能袖手旁观,若不亲自上阵杀敌,全身不舒服。说到底,李某骨子里还是武将秉性,恃武好战,这两年恐怕是改不掉喽!”
“主公言重了。只要主公安然无恙,微臣也就放心了,别无它念。”郭嘉揖手施礼,刚刚绷得很紧的神色彻底放松下来。
“噢,对了!不知主公可曾抓到曹操,亦或是发现他的踪迹没有?微臣等人一直扼守各个路口,迄今为止还没有发现一个曹军主要将领,校尉级的中低级将领倒是抓到二十多个,却始终不见曹操现身!”
“呃!这咳咳咳!”李利闻言色变,脸上浮现出一丝懊悔之色,神情很不自然,借着几声轻咳掩饰自己的窘态。
“这个确是本将军太过心急了,误中曹贼奸计,非但没有发现他的行踪,反被他故意推出来的替身所蒙蔽,鏖战许久,却终究一无所获。不过,倒是知道曹贼的一些特征,身披红袍,颌下蓄有长须,中等身材,体型微胖,大约四十来岁的年纪。”
“哦?主公不必自责。”郭嘉闻言错愕,稍作迟疑后,神色自若地淡然一笑:“曹贼历来狡诈,诡计多端,今夜他身陷重围,必然想方设法逃命,断然不敢在主公面前现身。因此,只要知道曹操是何模样便好,微臣立即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口口相传,全力搜捕曹操!”
“不劳军师下令,某桓飞喊一嗓子就行了,管保飞云渡方圆十余里之内的将士都能听到!”
桓飞不以为意地随口说道,旋即他不等郭嘉反应过来,立即驱使金猊兽座骑跃上官道旁的岩石上,居高临下地放声大喝:“众将士听着,穿红袍的曹将就是曹操,尔等全力搜捕,追杀曹贼!”
“穿红袍的曹将就是曹操全力搜捕,追杀曹、贼、曹贼、贼、贼”
桓飞这一嗓子喊出来,端是如洪钟般声震方圆十余里,洪亮至极,宛如晴空霹雳一般清晰无比地传进飞云渡周围所有西凉军将士的耳朵里,振聋发聩,言犹在耳。
“呃!”李利没想到桓飞说做就做,这么积极,而且速度这么快,可桓飞放声喊话却是错的。
“飞虎快快住口!曹操现在穿着普通步卒的扎甲,没有穿红袍,不过他倒是留着寸余长的胡须!”
“呃,这样啊!”桓飞闻声愕然,当即改口:“众将士听着,主公有命,颌下有长胡须的就是曹操,全力追杀曹贼??”
第670章让我欢喜让你忧
“众将士听着,主公有命,颌下有长胡须的便是曹操,全力追杀曹贼!”
听到桓飞一声断喝,李利满脸无奈的摇头,扭头看着捂住耳朵的郭嘉,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飞虎速速住口,不必白费力气了。如果曹贼此时就在附近,你这一嗓子喊出来,他还不立即割掉胡须,潜伏起来不敢露头啊!”
“呃!”桓飞闻听李利之言后,神情顿愕:“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主公您说现在该怎么办?难道还能任由曹贼从我等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说到这里,桓飞怒容满面,义愤填膺:“想那曹贼,屡屡欲致主公于死地而后快,前番步府行刺之事尚未了结,十三天前曹贼又遣人鱼目混珠之下烧毁粮仓,此次曹贼更是用心歹毒,企图偷袭函谷关。由此可见,曹贼一心与我西凉军为敌,亡我之心不死,摆明着与主公势不两立。何况,先前夏侯惇、夏侯渊兄弟先后死于我等之手,刚才胡车儿将军又在阵前袭杀其长子曹昂,而主公更是生擒曹洪、曹休和曹安民叔侄三人。细数之下,曹贼嫡系族人或死或生禽近乎大半落于我等手里,这个梁子结大了,彼此间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此别无它法。”
“鉴于此,末将以为此次飞云渡之战实乃难得的好机会,若能一举斩杀曹贼,便是为主公、为我西凉军除一心腹大患!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主公。末将请令,率领两万战骑和一万郡兵立即展开全面搜捕,就算把方圆百里翻个底儿朝天。也要把曹贼揪出来,以绝后患!”
桓飞这番话确实是说到李利心里去了,与他所想一般无二。只是,倘若果真如桓飞所说的全面大范围搜捕的话,区区两三万人马是远远不够的,最少也要动用五万以上的步骑,方能搜遍方圆百里之内的一草一木。
这未免太过劳师动众了。毕竟眼下西凉军和诸侯盟军仅有一河之隔,双方皆是秣兵厉马,虎视眈眈。只待盟军渡河之后大战一触即发。届时,两军近百万人马对峙,西凉军退无可退誓必决死一战,而诸侯盟军劳师远征亦是志在必得。一场空前大战已然在所难免。迫在眉睫。
相比之下,经过一个多时辰的剧烈厮杀,截至目前为止,曹操在飞云渡之内的六万人马已经折损大半,预计最终逃离南北两端谷口的曹军不会超过三万人。再经过此时的一番追杀和抓捕,估计最后能够逃往河东的曹军不会超过两万人,大概在一万余人左右。也就是说,曹军十亭人马折损八亭。最多逃走两亭人马,即一万余人。
这样以来。兖州曹操的实力将锐减一半。将近十二万曹军经此一役之后,折损近半,兵力大减,实力骤降,从而沦为中原各镇诸侯之中不入流的中等角色,已然彻底失去了雄霸中原的资格。
既然如此,纵使曹操今夜能够侥幸逃生,此后也不足为惧。甚至于,不用李利亲自出手剿灭他,单凭此刻占据兖州的吕布就足以灭掉曹操。届时摆在曹操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其一便是与吕布决一死战,其二则是率部投效或依附袁绍;除此之外,曹操纵然有心出兵荆州或豫州,只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呼哀叹。
暗自权衡利弊后,李利脸上又恢复了此前的从容淡定,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眉宇间的阴鸷之色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强者才有的大度与自信。
“飞虎莫急。依我看来,搜捕方圆百里就不必了,劳师动众,大动干戈。若能抓到曹操还自罢了,若是抓不到,势必影响全军士气,于战不利。眼下大战在即,曹操区区数万人马现下已经折损大半,纵然侥幸逃生也不足为虑。况且曹贼兖州根基已失,仅仅依靠几座小城苟延残喘,钱粮耗尽,又得不到兵员补充,短期之内曹操已然元气大伤,自身难保。
是以,我等目前不宜大动干戈,以免顾此失彼,给诸侯盟军留下可趁之机。说到底,我军眼下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曹操,而是以袁绍为首的诸侯大军。如何大破诸侯盟军,才是我等当务之急,只要取得此次司隶之战的胜利,在随后的诸侯争霸之中我西凉军方能立于不败之地,真正坐稳天下第一大诸侯的霸主地位。
故此,我意,我等各自带领一队兵马分头搜捕,以抓捕曹军降卒为首要目标,其次才是擒杀曹操。以一天时间为限,若能抓到或斩杀曹操固然可喜,若是抓不到或者根本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全军务必于今日天黑之前返回函谷关。此乃军令,诸位不必多言,速速领兵出击”
“报!”
正当李利下令众将领分头行动之际,一名斥候策马飞奔而来,人未到,声先闻:“报禀主公,何曼、何仪两位将军抓住曹操了!”
“哦?抓住了,在哪儿?”李利闻言惊愕,驾驭金猊兽王疾步奔至斥候身前,不等他翻身下马,便一把抓住衣领,急声问道:“曹操现在何处?让何曼、何仪二人立刻将其押来见我!”
“咳咳咳!”被李利单手从马背上拎起来的斥候,勒得脸颊涨红,神情大骇,剧烈地咳嗽起来。
“主主公容禀,曹操就躲在不远处的官道石桥下,刚才何曼、何仪两位将军已将他擒住,现正往此处赶来。”
“嗯?哈哈哈好、好、好,好啊!”李利愕然大笑,随手放开斥候,笑道:“今夜我忙前忙后整整找了曹操一个晚上,却始终未见曹贼踪迹,不承想何仪兄弟二人倒是机灵过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生擒了曹贼!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呃!”大笑声戛然而止,李利睁大眼睛注视着何仪、何曼兄弟俩押解着“曹操”快步走来,顿时神情大变:“这怎会是红袍曹将,这不是曹操啊!”
此言一出,郭嘉、李挚、桓飞、许褚和陈到等将领闻声错愕,脸上的笑容迅速遁去,当即众人纷纷打马行至李利身旁,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越来越近的红袍“曹操”。
“禀主公,末将二人已将曹贼抓住,请主公处置”
不等何仪把话说完,李利立刻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金猊兽王跨步上前,瞬时出现在红袍“曹操”面前。
一把摘掉红袍“曹操”的红缨盔,李利坐在金猊兽王背上,双目如刀地怒瞪着白面无须的“曹操”。但见眼前之人年龄不大,一脸稚嫩之色,嘴上没毛,这哪里是年逾四十的曹操,分明是尚未及冠的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原来又是空欢喜一场,一瞬间李利杀机陡现,脑海里立刻浮现这样一个念头:“既然你这冒牌货让我空欢喜一场,那我便让你人头落地,血溅当场!”
“你给本将军听好了,我只问你一句话,若是胆敢隐瞒半字,亦或是欺瞒本将军,某抬手之间便叫你人头落地,碎尸万段,弃尸荒野!
说你是何人,曹操现在何处?”
李利一声怒喝把红袍“曹操”吓得浑身哆嗦,沾满泥土的下颌剧烈抽搐,脸色煞白,牙关直打冷颤。
“不要杀我,恳请大将军不要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绝不敢隐瞒半句。请大将军手下留情,饶命啊!”
“少说废话,回答本将军的问题!再敢啰嗦半句,你就什么都不用说了,直接受死吧!”
“是、、、是、是,罪将不敢!罪将名叫曹真,是义父、、、哦不,罪将是曹操收养的义子。此次是罪将第一次跟随曹操出征,连夜行军赶到飞云渡山谷内潜伏,原本打算等到天亮之后先由小股亲兵乔装成百姓混进函谷关,而后里应外合,袭取函谷关。不承想,大将军如天神下凡一般英明神武,我等刚刚潜伏下来便被大将军发现,而后就是刚刚争夺栈道之战,这些大将军都知道。至于义父、、、哦不,曹操现在何处,罪将确是不知”
“咻!”就在曹真说出“确是不知”四个字时,李利的脸色冷峻如冰,剑眉横起,双眸暴怒,掌中金猊战刀瞬时高高扬起,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大将军且慢动手,罪将还有下情禀报!”
当寒光凛凛的刀锋斩断鬓角的乱发、即将落到脖子上的一瞬间,曹真吓得“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舌头惊颤地急声道:“突破谷口之时,曹操就藏在第二批冲上官道的曹军当中,当时站在谷口鼓动兵士奋勇冲锋之人就是曹操,而守护在他身边之人就是他的四名贴身近卫!”
杀气逼人的刀锋距离曹真左颈外侧仅有半寸,一缕散乱的头发被寒风吹到刀刃上,飘然落地。
“罪将说的都是真的,请大将军一定要相信我!
那曹操历来多疑善变,六亲不认,狡诈之极。早在曹昂被杀之时,曹操便将战袍和战甲脱下,随即让罪将穿上,替他在栈道阵前号令全军将士冲出山谷。
却不料正好碰到大将军亲自上阵,因此罪将只得壮着胆子往前冲,实际却是做做样子而已。待大将军率军冲杀的那一刻,罪将深知大将军虎威,不敢迎战,只得转身退回山谷,途中又遇到曹操。”
第671章宿命相逢徒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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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将军率军冲杀的那一刻,罪将深知大将军虎威,不敢迎战,只得转身退回山谷,途中又遇到曹操。随后大将军只身杀进山谷,曹操又怂恿罪将率众围杀大将军,而他自己则带着四名亲兵再一次潜入栈道,继而趁着大将军麾下将领急于求援将军之际,他亲率大军一鼓作气冲出谷口。”
待曹真说完话后,李利满脸阴鸷地盯着他,似乎正在考虑是否一刀将其斩杀。
“主公,曹真所言应该没错,请主公暂且饶其性命。再者说,此等人不值得主公亲自出手,更不配死在金猊战刀之下!”
眼见自家主公仍有斩杀曹真之意,郭嘉神情冷漠地看着全身吓得直哆嗦、唯唯诺诺的曹真,眼神中充斥着鄙夷不屑之色。
“曹真所说的那名站在谷口鼓动曹军奋勇冲杀之人,我之前却是留意过。只是我当时并不知道他就是曹操,权当是他是一名战斗经验丰富的老兵,因此并未放在心上。现在经曹真这么一说,我是万万没想到那人居然就是曹操。
如果一切真如曹真所言,那个中年老兵真是曹操的话,那他根本不是藏在第二批冲出谷口的曹军之中,而是第一批。只不过曹贼奸诈善变,突破谷口之际他没有立即冲上官道厮杀,而是滞留在谷口等待后面的将士。等到第二批曹军冲出来与我军厮杀之时。他始终躲在后面,待前面将士撕开我军防御战阵后,在亲兵的掩护下他立即冲出重围。逃向南面官道。”
话音稍顿,郭嘉满脸懊悔之色:“这一幕是微臣亲眼所见,当时也曾怀疑过中年老兵的身份,奈何却被他一身普通步卒的扎甲所蒙蔽,加之当时战况胶着,厮杀剧烈,敌我两军数万将士厮杀在一起。实在顾不上区区一名年逾四十的老兵。万万没想到啊,其人竟然是曹操!现在回想起来,微臣追悔莫及。竟让曹操从我眼前逃走,而我却浑然不知。
唉,难怪许劭曾言:曹孟德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贼,而今看来。此言不虚呀!”
“奉孝不必如此自责。就连我李利不是也被曹贼蒙骗了吗?在此之前,我肯定也遇到过曹操,甚至和他擦肩而过,却因不认识他,以至于让他从我身边溜走。”
轻声宽慰郭嘉之后,李利收起架在曹真脖子上的战刀,看向他的眼神十分不善:“来人,将此贼暂且收押。随后再做处置。切记,所有俘虏的曹军将领都要单独关押。任何人不得和他们说一句话,违令者、斩!”
“诺!”何曼、何仪兄弟二人当即将曹真交给亲兵,随即向李利请罪,声称自己兄弟二人一时不查,误将曹真当做曹操,此乃欺君之罪,难脱冒领军功之嫌,甘愿受罚。
李利对此不以为意地轻轻摇头,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在意,自然也会因此责罚他们。
“按照之前的安排,诸将各自领兵分头搜捕吧,但愿一切都还来得及!”
“诺,我等遵命!”
应诺声中,桓飞、李挚、许褚、陈到、何曼和何仪等将领各自领兵出发,试图将飞云渡团团包围起来,以飞云渡为中心向四周延伸,抓捕曹军降卒以及搜捕曹操。
目送众将离去,李利突然想起什么,立即扭头向身后张望:“孟起何在?奉孝可知孟起去处?”
“呃!”郭嘉闻言愕然,扭头环顾四周,果然没看到马超的身影;“这哦,对了!刚刚援军未到之际,孟起将军一直在此厮杀,待援军到来时,曹军惊慌四散,不顾一切地向南面官道逃窜。孟起将军眼见谷口四周已经没有多少曹军了,便带着百余名亲卫骑兵沿着官道追赶而去,想必此时已在十里开外了。”
“南面官道,十里开外?”李利闻言沉吟一声:“奉孝刚才说曾看到一名与曹真所言相吻合的中年老兵也是向南逃窜,与孟起追赶的方向恰好一致。按照时辰和步卒奔跑速度判断,假如奉孝看到的中年老兵就是曹操,那他此刻是不是也在距此十里之外的官道上?”
“嗯?”郭嘉闻言错愕,既而立刻反应过来:“主公所言甚是,孟起率兵追赶的方向正是那名中年老兵逃跑的去路。只是官道向南五六里之后,分岔路颇多,大多数山间小路都是沿河渔民踩出来的。不过,眼下正值深夜,山间小路极为难行,要想尽快摆脱我军追赶,走官道大路无疑是第一选择。”
“这么说孟起很有可能追上曹操?”李利疑声道。
“应该是这样。在刚刚两军厮杀之中曹军的骑兵几乎都被我军战骑拦截下来,只有为数不多的骑兵逃脱,前后加在一起不会超过五百骑,而且全是分散逃窜。也就是说,冲出重围的四千余名曹军九成以上都是步军,因此他们的逃亡速度肯定没有我军战马跑得快。由此判断,孟起将军现在应该可以追上曹操,甚至有可能已经将曹操抓住或是直接斩杀了!”
“孟起抓住曹操?”沉吟一声,李利几乎想都不用想地下意识摇头,似乎对马超抓捕曹操之事十分不看好。
郭嘉见状十分不解:“主公这是为何?难道主公认为孟起将军抓不住曹操,亦或是没有追上曹操么?微臣认为绝无可能。据我所知,孟起将军胯下座骑乃主公亲自赐予的万金难求的雪影神驹,听闻此马体长一丈二、肩高九尺有余,近乎一丈,翻山越岭、渉涧过河如履平地,仅比主公的另一匹座骑骅骝马稍逊半筹。孟起将军有如此神骏的座骑,加之一身绝顶高强的武艺身手,区区一个落难逃亡的曹操何足道哉,当然是手到擒来,易如反掌!”
看到郭嘉十分认真的神色,李利微微颔首,似乎是认可了郭嘉这番说辞。然而,他心里却是不以为然,依旧下意识地认为马超抓曹操实在是有些够呛,极有可能让曹操从他手底下溜走。
历史上,潼关一战,马超率领十万羌人铁骑杀得曹操大败而逃。而后马超率部追杀曹军,乍一开始就盯上了曹操,继而一路追杀,逼得曹操割须弃袍。然而,即便如此,曹操最后还是从马超手里逃掉。
故此,当李利得知马超前去追赶曹操之时,脑海里立刻充满疑虑:“马超若能抓住曹操,何来三国?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宿命相逢么?”
“主公似乎仍有疑虑,莫非还是担心孟起将军抓捕曹操之事?”
“奉孝不必多问,立即随我赶往南面官道,但愿还能来得及!”
话音未落,李利当即驾驭金猊兽疾驰飞奔。眼见于此,郭嘉亦不多言,随手一挥带领五百名金猊卫骑兵打马跟上。
“嗒嗒嗒!”
“尔等站住,蹲在道路两旁者免死,余者格杀勿论!”
飞云渡南面十二里处的官道上,马超率领两百余亲卫骑兵一路追杀曹军逃兵,先后逼降九股逃兵,每股逃兵多则两三百人,少则百余人,全部加在一起抓捕的战俘多达两千余人。尽管这些俘虏降兵都有后续的西凉军接管看押,但刚刚追上的三股五百余降兵却无人接手,后续兵马尚未赶到,使得他只有留下一百五十名亲卫分成三队留在原地看管降兵。
故而,当马超沿途追赶十二里,终于又追上一股三百余人的曹军降兵时,他身边只有五十名亲卫,可他却依旧采用之前屡试不爽的老办法,一边策马追赶一边喊话。
“我乃大将军麾下上将马超马孟起是也,尔等都给我站住,投降免死,否则定叫尔等身首异处,抛尸荒野!”
的确,夤夜鏖战至今,曹军将士已成惊弓之鸟,只要能保住性命,一旦被西凉铁骑追上,大多数曹兵都会选择投降活命,只有极少数人仍在反抗,还想继续逃亡,结果却被马超和亲兵逐一挑落马下。但是,对于蹲在道路两旁依令投降的曹兵,马超说到做到,绝不滥杀一人。
因此,一路追赶过来,马超一行百余骑倒也十分顺利,没有遇到太过顽强的抵抗。因为大多数曹兵都已累得筋疲力尽,更本无力反抗,听说投降就能活命,他们这些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冲出重围之人自然都不想死,投降便投降,只要能活命就行。
然而,凡事都有例外,十股曹军逃兵之中终于出现了一股对马超的招降充耳不闻的死硬份子。
“众将士不用害怕,马超贼子只有五十人,只要杀死他们就能活命,我等一起上斩杀贼将马超!”
正当马超策马飞奔追上第十股逃兵中段之际,在他身后的一百多名曹兵听到喊话后立即扔掉兵器蹲在路边投降,但队伍最前面突然蹿出两人,一边挥舞兵器杀向马超,一边大声挑唆身边准备投降的兵士奋起反扑,斩杀马超。
“当真是好胆,既然尔等执意求死,某便送尔等一程!”
暴喝声中,马超跃马飞奔,沿途还在犹豫之中的数十名曹兵眼见马超如此凶猛,顿时吓得丢掉兵器,纷纷避让到路边蹲下,而队伍最前方的十几名骑兵则是打马狂奔,再也无暇顾及身后某个重要人物的安全了。
第672章指缝间一丝温柔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后面曹兵丢掉兵器投降、前面骑兵自顾逃命之际,只见两名大肆叫嚣的青壮甲士一左一右毫不畏惧地挥枪冲向马超,气势不凡,长枪划过长空时带着尖锐的呼啸声。
显然,此二人武艺不错,力量颇大,绝对不是普通步卒所能拥有的身手。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看到两名同样善使长枪的曹兵凌厉狠辣的攻势,马超神情一震,双眸中迸发出浓浓的见猎心喜之情,浑身充满战意,胯下雪影神驹骤然加快速度,飞驰电掣地冲向两名曹兵。
“来得好,受死吧!”
厉喝声中,马超双手脱缰,紧握亮银枪,双眸灼灼地目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待逼近两名曹兵的一瞬间,但见他身体突然侧歪下滑,精准无误地避开左侧曹兵突刺而来的长枪,俯身在马背上双臂一抖,亮银枪瞬间荡开右侧曹兵刺来的枪尖,继而亮银枪闪电般突刺而去。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中,右侧曹兵被马超一枪刺穿心脏,亮银枪从身前穿到身后,贯穿而出。待战马疾驰而过之际,马超伸手从这名曹兵背后拔出亮银枪,而被一枪洞穿的曹兵则直挺挺地背仰倒地,立时毙命。
眼见与自己半斤八两的同伴被马超一枪刺死,左侧一枪刺空的青壮甲士为之胆寒,一瞬间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似乎正在抉择自己要不要继续和马超厮杀。有没有必要这么拼命。
这时,他不由得将目光投向正在佝偻着身体小心翼翼向前潜进的中年老兵,恰好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但见中年老兵神情凝重地对他点点头。抬手指向队伍最前方已经奔出近百步远的十余名骑兵,食指轻轻点动。
顿时间,刚刚眼神还有些犹豫的青壮甲士,脸上立刻浮现出绝然之情,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应该是下定了决心。
“马超恶贼,某与你拼了。还我哥哥命来!”
心中已有决断的青壮甲士,不等马超回马杀到便立即大步飞奔,怒声嘶吼着挺抢冲向马超。
“刚才那人是你哥哥?”
勒马转身的马超。闻言错愕,随即放声大笑:“哈哈哈!来得正好,马某这就送你们兄弟一起上路,免得黄泉路上你哥哥太孤单!”
大笑之余。马超策马疾奔。单手倒提亮银枪,锋利无比的枪尖划过地面上的沙石发出星星点点的火花。
“杀啊!”
厉声怒喝中,但见青壮甲士咬牙切齿地双手攥紧长枪,举枪突刺,那绝然的神情和悍勇无谓的气势宛如壮士断腕般绝决,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大无畏气概。然而,当马超跃马提枪飞刺而来的一霎。青壮甲士那颇具气势的挺抢突刺却是虚晃一枪,整个身体突然一矮避开马超势大力沉的一枪突刺。继而蹚地打滚从雪影马身侧翻滚过去。
待险之又险地与马超擦身而过之后,青壮甲士身手敏捷地翻身而起,随即撒腿狂奔,直追前方百步开外的骑兵追赶上去。
一边疾步奔跑,他还一边急声大喊:“主公快跑,切莫回头,马超贼子追上来了!”
“主公?这厮胆小如鼠,何来主公?”与青壮甲士背道而驰的马超听到话音后,顿时沉吟一声,旋即他神情剧震:“主公?难道是坏了!曹操曹、孟、德!”
失声厉喝之中,马超陡然勒马转身,继而打马飞驰,直奔青壮甲士追赶而来。
“兀那小厮快快停下,告之曹贼身在何处,某便饶你不死,否则休怪马某手下无情!”
这时,青壮甲士已经跑到三百余曹军逃兵的最前方,看架势刚才他放声大喊应该是提醒前方百步之外的骑兵,而他口中所说的“主公”就在那打马疾奔的十余骑兵当中。
“既然你执意求死,某便成全你!”
眼看青壮甲士对自己的喊话充耳不闻,马超不由得怒火中烧,疾奔之中紧盯着青壮甲士的后背,继而单手举起亮银枪飞掷出去。
霎时,亮银枪刺破长空,发出尖锐而强劲的破空声,那寒光闪闪的枪锋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刺向青壮甲士的后心。
“噗嘭!”
随着一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传出,亮银枪狠狠地扎进青壮甲士的后背,瞬间穿心而过,继而透体而出,将其钉死在官道之上。
而青壮甲士则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马超竟然如此暴戾,果断放弃从他口中追问曹操下落的机会,直接掷出长枪将他射杀。以至于他临死之时,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亮银枪扎得透心凉,整个身体都被长枪钉死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当即毙命身亡。
事实上,青壮甲士拼命从马超枪下逃生,继而吸引马超追赶,这是他的真正主公“中年老兵”的授意;可他一边狂奔一边放声大喊主公小心,却是他临时起意的自以为得计的保命之法。他笃定马超一定能猜出所谓的主公是谁,从而不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必然想着生擒自己,从自己口中逼问“主公曹操”的下落。如此一来,他既能完成“真主公”交付的转移马超视线的诱敌任务,又能假借“主公之名”从马超手中保全性命,真可谓是一举两得。
然而,让他做梦都没想到的是,马超居然如此果敢决绝,根本不给他耍小聪明的机会,直接掷出长枪将他钉死在地上。
这真是:自作聪明终非真聪明,故作聪明反搭上自己一条小命!
“哒哒哒!”
马蹄飞踏之中,马超跃过身后的一众曹军逃兵。随手拔出青壮甲士背上的亮银枪:“哼!不知死活的蠢货,就凭你这厮胆小如鼠的熊样也敢口出狂言要挟于我,分明是活腻味了。自寻死路!”
满眼鄙夷地看着地上直挺挺的尸体,马超眼神中流露出一抹狐疑之色,抬眼看向前方官道上的十余名骑兵,踌躇难决。此刻他有六成把握认定青壮甲士方才所言是故意诓骗于自己,其目的无外乎趁机逃命;与此同时,他又担心青壮甲士之言万一是真的,岂不是让曹操从自己眼前逃走?
除此之外。马超隐隐感觉自己身后的这三百余名曹兵有些反常,与自己此前遇到的两千多曹兵有些不同。因为刚刚两名青壮甲士出手攻击之际,马超敏锐感觉到这些曹兵似乎都在蠢蠢欲动。就连最早丢掉兵器已经蹲在路边乞降的一百余名曹兵,似乎也想拿起武器反抗;可是这些人乍一露出反抗的苗头,却不知何故又突然戛然而止,终是放下武器蹲在路边乞降。
这一瞬间的细微变化。或许能跳过马超的眼睛。却逃不掉他对杀气和杀意的敏锐感知力。身为当世顶尖武将之一,马超早已学会不用眼睛察看,也能清晰感知到谁对自己有敌意,谁在自己面前起了杀心。这是每一个顶尖强者的本能意识,玄之又玄,妙不可言,犹如偏好口腹之欲的人闻到一点点香味就知道是何种美食一样,感觉极其敏锐。
迟疑之余。马超眼角余光瞥见自己身后有一名中年老兵蹑手蹑脚地举起长枪跃跃欲试,却终因胆小怕死。果断放弃了从背后偷袭自己。
暮然间,马超勒马转身,策马徐徐来到中年老兵身前,亮银枪轻轻抬起,示意老兵上前。却不料中年老兵吓得浑身颤抖,手中长枪随之脱手落地,而他本人更是哆哆嗦嗦地蹲在路边,低着头不敢抬头正视马超。
策马走到老兵身边,马超一把抓住中年老兵的后背扎甲,将他整个人提起来。这时,马超感觉到这个战战兢兢的老兵还真是有些胖,身材不高,但份量不轻,至少有一百五六十斤。
“又是一个好吃懒做、贪生怕死之徒,而且还是头肥猪!”马超心里暗自诽谤道。
神情颇为不屑地放下中年老兵,马超左手轻轻拍着老兵的肩膀:“念你年迈,本将军也不为难你。告诉我,曹贼藏在何处?”
“呃!这”中年老兵闻言大惊,吓得两腿酥软瘫坐在地上,俯身跪拜求饶道:“将军饶命啊,实在不知道主公去向。小老儿上有古稀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一家老小全都指望着小老儿供养,求将军饶命、饶命啊!”
“哦?既然如此,本将军就更要问你了,因为你有家小,而其他人大多尚未成家。呵呵呵!”
冷笑之余,马超语气陡变,阴森森地冷哼:“哼!你这厮给本将军听清楚了,我就问你一句话。如实回答还自罢了,如若不然,休怪马某手中这杆亮银枪不留情面,到时候,你家中孤儿寡母可就有难了!同样的问题,曹操现在何处?”
“这、、、小老儿不”
“嗯?你可要想好了再说,若是再让我听到半个‘不’字,你从此就不用再说话了!”
中年老兵闻声大骇,略显肥胖的身体又哆嗦一下,随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掖着嗓子低声道:“前面骑黄马便是曹操。”
“哦?大声些,某家听不到!”马超闻声剧震,抬头看向前方一百多步开外的十余名曹军骑兵,厉声喝斥道。
“前面骑黄马便是曹操!”中年老兵接声应道。
“好!你这厮虽然贪生怕死,此番却是帮了某家大忙。”说话间,马超挥手示意后面的亲兵上前,左手却轻轻拍拍中年老兵的后背:“看你年纪也不小了,何苦为曹贼卖命呢?好好蹲在这里等着,待我军后续人马赶来,不会亏待你的。记住了,本将军就是西凉马超,若是此次能够生擒曹贼,我必定重谢于你,保你全家老小一辈子衣食无忧!”
话音未落,马超便跃马扬枪疾奔而出,将手下五十名亲卫全部带走,直奔前面的十余骑曹军骑兵追赶而去。
片刻后,等到马超一行五十余骑渐行渐远之时,中年老兵忽然站直身体,拔出腰间佩剑:“今夜飞云渡一役,曹某大难不死,诸位都是我曹操的患难兄弟。自此刻起,只要我曹操在世一日,定叫诸位富贵终生,封妻荫子!众将士听令,眼下南面官道和北面黄河都被西凉军封锁包围,惟有河南腹地才是我等唯一的生路,立即随我前往西南小道,出发!”
一刻钟后,李利、郭嘉一行数百战骑路经此处,却没有发现任何曹兵踪迹,遂未作停留,径直沿着官道追赶马超而去。
第673章一河相隔两重天
两天后,安邑城郡守府。
“伯符来了,无需多礼,不知前天夜里南岸究竟发生何事?”
正堂内,袁绍眉头紧皱地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满脸忧虑之色,神情阴沉而焦急。
随着一阵脚步声传进正堂,抬眼一看,正是负责渡河打探消息的孙策大步走来,顿时袁绍三步并作两步的快速迎上去,急声询问前天深夜发生在南岸飞云渡周围的战事。
当天夜里,袁绍率领诸侯大军就驻扎在黄河北岸,也就是河东郡大阳渡口。
深夜初更时分,但见南岸飞云渡方向一片红光直冲云霄,数十里之外都看得清清楚楚。随后,北岸扎营的诸侯大军清晰地听到南岸巨大而斑杂的厮杀声,厮杀之剧烈、持续时间之长,让置身北岸远远眺望的数十万盟军看得心惊肉跳,虽未亲赴战场,却能感同身受,完全能够想象南岸飞云渡山涧中惨烈的厮杀场面。
是夜,飞云渡上空的火光足足持续了两个半时辰,厮杀声、惨叫声、马蹄声和战马长嘶,前后持续一整夜。直到天亮后,烽烟熄灭,喧嚣吵闹一夜的巨大声响戛然而止,至此黄河南岸终于平静下来。
但是,三更时分传到北岸的万马奔腾轰隆声,却让袁绍、张扬、吕布和张邈等四位知情人脸色大变,神情黯淡。以至于张扬和张邈二人整夜都待在袁绍的主帅大帐里,满脸煞白。战战兢兢地站在帅帐门口眺望南岸上空的火光,好似他们二人即将面临灭顶之灾一般面如死灰,失魂落魄的坐立难安。随后。其他几路诸侯也先后赶到袁绍的帅帐之内,询问南岸发生何事,惟独吕布没有赶来凑热闹。
第二天黎明时分,袁绍立即委派孙策负责遣人渡河前去飞云渡周围打探消息。因为盟军之中只有孙策所部将士熟识水性,在大军没有渡船过河的情况下,派遣斥候前往黄河南岸打探情报的重任自然落在孙策身上,而他及手下一万余扬州军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飞云渡战事爆发后的两天里。孙策先后派出去数百名水性上佳的斥候渡河打探情况,可这些斥候却是一去不复返,两天之内没有一个斥候活着回来。直到第三天清晨。终于有一队五人斥候小队撑着竹筏返回北岸,第一时间向孙策禀报飞云渡之战的详细战况。
事实上,飞云渡山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绝大多数盟军将士和少数诸侯自然无从得知。但袁绍、吕布、张扬和张邈四人以及留守盟军大营的曹仁等人。却是心知肚明。即使他们没有亲眼目睹或是亲临战场,但也能猜出**不离十,都知道飞云渡上空的夤夜大火是怎么回事。
只是有些事情一旦事先有所隐瞒,就必须一瞒到底,不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刻,绝不能泄露半个字,否则其他几个不知情的诸侯必然心生芥蒂,耿耿于怀。
郡府大堂上。袁绍拉着孙策并排落座,随手接过侍婢送来的茶壶。亲自给孙策倒上一杯,以示亲近之意。
“这两天伯符带伤之下来回奔波,甚是辛苦,袁某于心难安哪!来,今日袁某以茶代酒敬伯符一盅,请!”
“盟主言重了,此乃末将份内之事,怎可言苦?盟主请用茶!”伤势未愈的孙策稍作推让,随即恭声相邀,与袁绍一同饮茶。
“伯符此来,想必是已经打探清楚前天夜里发生在飞云渡的战事了?”
“正是如此。今晨斥候刚刚返回,末将得知战况后不敢怠慢,立即赶来向盟主禀报。”
看着孙策说话时的凝重神色,袁绍脸色顿变,眼底闪过一抹失望之色,还有一丝惋惜与不舍。
不过袁绍终非常人,脸上的异色一闪即逝,随之左右而言其他:“南岸战事如何,袁某已经猜出大概。此事不急,容后再议,眼下袁某最关心的事情,便是伯符伤势恢复的如何?”
如此轻描淡写的两句话,让孙策惊诧莫名,心里暗自替曹操感到悲哀。不过他脸上的神色并无太大变化,也没有中途插话,依旧侧耳倾听着袁绍接下来的一番话。
“会盟至今,伯符率领先锋大军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十日内连续攻取十座城寨,居功至伟。正是伯符身先士卒的勇猛冲杀,才使得我盟军仅用一个半月便攻破安邑大营,将李贼大军赶出河东,仓皇逃往函谷关。
目前我诸侯大军渡河在即,预计半个月后将在函谷关下与李贼展开决战,届时必将是一场龙争虎斗的空前大战。现在河东郡已经彻底落入我等之手,接下来盟军又要渡河南下,继续攻打函谷关,这是我等会盟的头等大事。如此一来,河东郡由谁留守之事就摆在我等面前,必须尽快决断,否则就会迁延时日,贻误战机。”
说到这里,袁绍突然停下来,自顾饮茶,笑眯眯地注视孙策。
而孙策听了袁绍拐弯抹角地一番话后,直到此时他终于听明白了。原来袁绍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絮絮叨叨一番话,最终目的只有一个,这就是由谁留守河东郡。
与此同时,袁绍之所以对他孙策这么客气,并不是想让他留守河东,而是想得到他的支持或者说是配合。因为袁绍心里早已有了最合适的留守人选,只是此事尚有争议,还有其他诸侯与袁绍指定的人选相争,而且是寸步不让,如此就让袁绍企图吞并河东、河内二郡的初衷难以实现,无法摘取会盟以来的第一份胜利果实。情势所迫之下,袁绍就想拉拢孙策,藉此赢得大多数诸侯的同意,从而顺利实现他的意图。
事实正如孙策所想,袁绍接下来的一番话便证实了他的猜测。
“伯符啊,按照我等会盟之初共同议定的盟约,谁的功劳最大、谁出力最多,就拥有分享战果的优先权。故而,伯符理应留守河东郡,并且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以你立下的赫赫战功,足可让各路诸侯心服口服,无话可说。只是我知道伯符志不在此,与令尊一样都是驰骋沙场的世之英雄,区区河东一郡之地何足道哉?接下来的函谷关决战,乃是大汉立国四百年的第一场空前大战,这才是伯符真正大展身手的好机会,足可一战成名,永载史册。不知伯符以为然否?”
孙策淡然一笑,侧身对袁绍拱手施礼:“多谢盟主抬爱。只是末将生性愚钝,虽有征战沙场之志,奈何身负重伤,恐怕三五个月都很难痊愈。不过,末将生于楚地,对河东郡倒是没有一丝非分之念,因此不管是谁留守河东郡,末将都无异议。
不知盟主许意何人,末将又能为盟主做些什么呢?”
“哈哈哈!”闻听此言,袁绍轻轻拍着孙策的左肩,开怀大笑:“伯符快人快语,不愧是爽朗坦率的大好男儿!”
大笑之余,袁绍稍稍收敛笑声,侧身笑眯眯地看着孙策:“会盟之初我等原有八路诸侯,白波军全军覆没之后,仅有七路诸侯。这七路诸侯之中有意留守河东郡的诸侯只有两人,其一是黑山军首领张燕,此次他态度坚决,似是对河东郡志在必得;其二便是温侯吕布。
此二人之中,吕布想留守河东郡,倒是很符合他一贯的作风,但凡能够抢到手的城池,他历来是当仁不让。不过,此次与以往不同,他既想占据河东,又想出兵南岸,与李贼正面决战。如此以来,倒也好办,我多给他一些粮草兵器,再妥善说服他放弃河东,想来并非难事。
至于黑山军张燕,此人甚是难缠,此前连番厮杀之中他畏首畏尾,不出一兵一卒,生怕折损自身实力。现在倒好,看到好处他就立即跳出来,企图不劳而获,居然想要独占河东郡,端是可恶至极!并且,张燕想要占据河东,并不是单单为了河东一郡之地,他还想趁机吞并白波军的残余势力,继而进一步壮大实力。此等贪婪无度的宵小之徒,袁某绝不会让他阴谋得逞;否则,往后我盟军各路诸侯岂不是争相效仿,如何打败李贼?”
直到此时,袁绍终于说出他指定的人选:“为了确保河东郡不会得而复失,又不影响盟军实力,袁某有意让河内太守张扬暂领河内和河东二郡。与此同时,张扬本部兵马仍旧与大军一道开拔前往函谷关,让他重新招募青壮驻守河东郡,并配合我麾下三万辎重兵供应盟军所需的粮草军械。如此安排,不知伯符意下如何?”
“嗯?”孙策愕然应声,满脸犹豫不决之色,与他之前所说的没有异议截然相反,似乎对此事有些不同的看法。“盟主所言让末将想起一些事情。在此之前,张扬太守似乎也没有出兵参与战事,与黑山军首领张燕将军一般无二。两相对比,盟主此举似乎有些欠妥?”
“哦?”袁绍闻言稍感诧异,既而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策:“白波军四位首领阵亡之后,还有三千残兵无人统领,以袁某之见,正好伯符有伤在身,不妨抽空训练他们一下。此外,之前为白波军准备的粮草还剩两万石,正所谓一事不劳二主,索性一并托付给伯符。不知伯符愿不愿意受累呀?”
“盟主如此盛情相托,末将怎敢推辞!”说完话后,孙策与袁绍对视而笑:“呵呵呵”
第674章瀚海阑干百丈冰
“叮叮咚!”
函谷关,大将军行辕。
随着小乔芊芊玉指起起伏伏地快速撩动,琴弦震颤,一曲抑扬顿挫的十面埋伏从玉指下响起,在中军帅帐中飘散。
琴声悠扬,婉转激荡,忽暗忽明、忽强忽弱,虚实交错,绕梁不绝。
大帐内,身着锦袍的李利背对大帐,伫立门前,神色平静地凝望着天空飘飘洒洒的洁白雪花,似是若有所思,又似心如止水,静静聆听琴声,体悟隆冬时节的酷寒与宁静。
大帐左侧,一袭裘皮大氅裹住小乔羡煞旁人的娇躯,一张古琴在她手指间呻吟震动,一盆炙热的炭火驱逐严寒,温暖佳人身,给整个大帐带来融融暖意。
此时,距离飞云渡一役已经过去十天,不知不觉中函谷关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雪花飘然而落,飞舞盘旋,似圣洁娇贵的少女翩翩降临人世,抚慰万物枯寂的大地,蕴养满目疮痍的大汉,指引无数迷失的亡魂找到回家的路。
飘飘洒洒的雪花,形体很小,身姿娇弱,却很执着;从昨夜二更时分伴随着呼啸凛冽的寒风悄然而至,一直持续到午后,而今依旧声势不减,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隆冬时节,大地飞雪,伊人为伴,午后赏雪,抚琴以慰心灵,琴由心生,心声即为琴声。
如此美景佳人,实乃人生幸事。
男儿行于世,战刀破寒夜。浴血洒深秋;待到降雪时,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大丈夫当如是。
不知何时。琴声悄然而止,小乔缓缓起身,款款走到李利身后,轻轻从身后抱着男人的虎腰,柔软而丰满的峰峦紧紧贴着男人强壮宽阔的后背,使得神游天外的李利骤然回神。暮然回首,他犀利的眼神与小乔娇媚的目光不期而遇。一瞬间他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呈现出少有的温柔而充满笑意。
“夫君还在想着十天前的飞云渡之战,是因为没有抓到曹操而闷闷不乐吗?”
李利闻言一笑。身形侧转,随手将小乔轻拥入怀,微微摇头:“不至于。区区曹操而已,侥幸逃走是他的运气。何须介怀?况且。时下寒冬来临,七日前袁绍便已率领诸侯大军开始渡河,如今已于四十里外的娄底原安营下寨。至此,一直藏身于山林之中的曹操安全脱险了,接下来就将迎来此次司隶之战的最终决战。冬雪降临,天寒地冻,我军二十余万将士都将在天寒地冻中度过整个冬天,这是一场考验意志的鏖战。在此期间不知有多少将士能够熬过这个冬天,坚持到最后。”
依偎在男人怀里。鼻息中充斥着男人熟悉的味道,小乔感觉不到一丝寒意,温暖包裹着娇躯。本能地抚摸着男人的胸膛,小乔多么希望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自己永远被心爱的男人抱在怀里,直到永久。但她深知自家男人志向远大,坐拥数十万雄兵,掌管天下权柄,又有众多娇妻美妾,永远也不可能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因此,她十分珍惜与男人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享受男人的怀抱,感受他的体温,牢牢记住他身上熟悉的味道。
“夫君不必担心。昨天妾身和练师姐姐、月儿妹妹一起去军营看过,我军粮草辎重准备充足,冬装齐备,木炭堆积如山,足可供应大军整个冬天之用。此外,公瑾将军遵奉夫君之命,从塞北运来大量的牛羊牲畜,还有很多黑石,呃就是夫君最近经常提起的可供取暖之用的煤炭。
换言之,我军二十余万将士在前方征战,后方负责供应粮草辎重的青壮和郡府兵却多达三十余万人,足可保障大军所需要的一切辎重。相比之下,诸侯盟军就不同了。他们是劳师远征,所需粮草辎重都需要从河东运到河南,且兵马众多,供给不足,每日所需粮草和木炭的数目极其庞大。故而,虽然妾身不谙战事,却也知道这个冬天对于诸侯大军来说,将面临更加严峻的考验;稍有差池,恐怕不用夫君率军出击,他们就不战自溃了。”
李利微笑颔首,无比怜惜地抱着小乔:“这些天你们亲自给将士们发放冬衣和被褥,实在太辛苦了,以后切莫如此。你和练师出身南方,身子娇弱,此前少有机会经历这种严寒,往后要懂得疼惜自己。近来战事紧张,我无暇分身照顾你们,军营简陋,这就需要你们自己照顾好自己。”
说到这里,李利轻轻吻着小乔的额头,抬眼看着帐外的雪花:“战争对于敌我两军而言,所处环境完全一样,机会也是均等的。无论谁想取得最后的胜利,天时地利人和,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必败无疑。
先前河东之战,我军处于被动防御之势,一步落后则处处被动,结果被盟军抢得先机,连番失利,一月之间丧失安邑大营,不得不退守函谷关。然而,尽管我军连续丢城失地,所幸将士折损不大,实力犹在,仍然不惧诸侯大军。飞云渡一役,称得上是整个司隶之战的重大转折,一举剿灭曹操所部六万大军,战后逃脱者仅有三千余人,整个歼灭战堪称完美。眼下虽然还看不出它的重要性,但在随后的战事之中必将显现出来。”
“照此说来,接下来的战事就会轻松很多,夫君必能彻底打败诸侯大军!”小乔神情雀跃地接声道。
李利闻言失笑,既而轻轻摇头:“也不尽然。两军对垒瞬息万变,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说自己就一定能赢。战争历来都是世间最诡异最难以捉摸之事,尤其是双方实力相当的时候。孰胜孰负更是难以预料,稍有不慎便会影响整个战局的成败。不过,我军目前占据着地利优势。又是本土作战,兼有人和之利,至于天时,则是两军共享。两相对比,我军占据着一定的优势,只要没有重大的决策失误,最差的结果就是与盟军战成平局。陷入长期胶着对峙之势。反之,我军胜算较大,至于战果如何。就在即将到来的两军决战中见分晓!”
说话间,李利抱着小乔退回大帐之中,小乔净手煮茶,李利一边品茶一边与小乔说话。战事军政、家长里短。无所不谈。任凭时光流逝,夫妇二人相依相偎,饮茶赏雪,享受这难得的空闲时光。
傍晚,冬雪停歇,寒风咆哮,帐外愈发寒冷。
晚膳过后,贾诩、郭嘉、桓飞、滕霄和马超五人联袂走进帅帐。
施礼寒暄后。落座奉茶,郭嘉捧着一摞书简递上案头。恭声汇报诸侯盟军渡河的最新进展。
“斥候探报,袁绍已于中午抵达黄河南岸,正式进驻娄底原盟军大营。截止今日傍晚,盟军已有二十万大军渡河,并于娄底原十里之外修筑壕沟,屯兵五万防御我军偷袭。不过今日天降大雪,想必盟军后续十余万人马的渡河速度将会十分缓慢,大约还需十天才能全部抵达盟军大营。”
“嗯?”李利闻声愕然,随手放下正准备翻看的竹简:“诸侯大军的渡河速度比我们要快很多啊,仅仅七天时间便有二十万大军渡过黄河,这是为何呀?”
“禀主公,盟军渡河速度之所以如此之快,原因有三。其一是河内太守张扬早有准备,之前曹操六万大军渡河所用的船只便是出自张扬之手。其二,盟军人多势众,河东郡内多山,丛林茂密,树木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打造船只的速度极快。其三,盟军中的孙策所部扬州兵常年在长江上飘荡,熟识水战,擅长制作各种简易木筏、竹筏,速度极快且效果甚佳。此外,眼下正值隆冬季节,黄河水位急剧下降,浅滩结冰,大大缩短了渡河距离;原来我等渡河一日间只能往返两趟,可现在盟军渡河一日之内可以往返三次。有此种种,盟军渡河速度自然要比我军快,又因黄河岸边结冰,使得他们即使没有渡口停船接应,也能在河岸边就近登岸。”
听了郭嘉一番解释,李利微微摇头轻笑:“都说同人不同命,之前我是不相信的,但现在事实摆在眼前,却是容不得我等不信。自从两军开战以来,袁绍及诸侯大军一路高歌猛进,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可谓是顺风顺水,得天庇佑啊!
而我军呢,虽然占据着地利与人和,却是连续丢城失地,一而再地屡屡出现失误,从而给盟军留下可趁之机,一路败退至函谷关。安邑城一把大火烧掉的不仅是一座粮仓,还烧掉了我们精心准备半年之久的守城军械,使得固若金汤的安邑城千疮百孔,不得不弃。十日前的飞云渡一役,如果不是我等侥天之幸恰逢其会地迎头碰上,说不定函谷关还真有可能被曹贼伺机攻陷。如若函谷关失陷,诸位不难想象我军将面临何其严重的后果,二十余万大军将被盟军截成两端,首尾不能相顾,并且还会切断我军粮草供应,果真如此,我西凉军必定一败涂地,数年辛劳必将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李利话锋陡转,下令道:“文和速速传令武关守将黄忠,加强警戒,片刻不得松懈。另外,准予他征调蓝田大营一万郡府兵前往武关协同守关,无论如何也要确保武关不失,否则,严惩不贷!”
随后半个时辰,主臣六人都在商议时下战事。待议事完毕后,李利再次向郭嘉问起曹操的下落。
“微臣失职,一时疏忽忘了向主公禀报。议事之前接到斥候快报,我军细作亲眼看到曹操进入盟军大营,彻底脱险了。”
“哦?知道了,诸位都回去歇息吧。”李利神情微变,一边沉吟着摆手示意郭嘉等人退下,一边起身离开大帐,大步走向后帐内室。
缓步离开大帐后,郭嘉和贾诩二人并肩而行。贾诩抬头看看夜空,既而扭头看向郭嘉:“刚才主公似乎有些失望,我军出动五六万兵马大肆搜捕了七八天,结果还是让曹操逃脱了。”
“嗯。”郭嘉轻轻点头:“文和兄所言甚是。此番飞云渡一战,主公志在取曹操首级,为此不惜亲身犯险,却不想最终还是曹操躲过此劫,活着回到盟军大营。不过主公终非常人,遭遇此等挫折,主公也只是心中不快罢了,并没有为此大动肝火。此等胸怀,着实令郭某汗颜哪!”
贾诩闻言微怔,既而若有所思地轻轻摇头:“主公历来喜怒不形于色,此次已经是破例了,由此可见主公心里并未彻底释怀。这份隐而不发的怒火,恐怕主公会在接下来的两军决战中彻底爆发出来。这个冬天不平静啊!”
第675章愁云惨淡万里凝
娄底原,函谷关东南方向最大的一处地势相对平坦的平原,背靠飞云渡,南接秦岭南麓,北依黄河,正对函谷关。
时下,诸侯盟军大营便屯扎于此。
中军帅帐门口,曹操躬身退出帅帐,转身离开前还不忘对高居盟主宝座的袁绍躬身一揖。而袁绍则是佯作起身拱手还礼,实际上却是屁股都没动一下,再不似之前那般起身相送。
帅帐阶下,曹仁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待看到曹操入帐不久便又折身出来,当即快步迎上来。
“主公可曾见到袁绍呃不,是袁盟主,他怎么说?是否允许我等在河南各郡就近招募青壮,先前答应我等的粮草军械什么时候发放下来?”
乍一近前,曹仁立即提出自己迫切想知道的事情,而这也正是曹操回到军营后第一时间求见袁绍的原因。
早在攻下东垣城之时,袁绍私底下对曹操许诺,只要盟军能在一月之内攻占河东,彻底将西凉军赶到黄河南岸,便暗中资助曹操提供五万石粮草和五十车军械,以供曹操在河南各郡招募兵士扩充实力之用。与此同时,这批物资也是对曹操亲自率军偷袭函谷关的馈赠,或者说是补偿,帮助曹操壮大实力。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从曹操亲自率军偷渡黄河至今,前后将近一个月时间,袁绍不仅没有兑现先前的承诺,反而擅自削减曹军应有的粮草辎重。按照之前的惯例。八万曹军所需的一应粮草辎重全部由袁绍供应,可是曹操前脚率领六万大军渡河,袁绍便立即克扣曹军粮草辎重。将八万曹军的粮饷直接削减至两万人的份额。为此,曹仁义愤填膺亲自前去找袁绍理论,不料袁绍却诈称“孟德领军在外,暂时用不了这么多粮草,而盟军兵马众多,粮草紧缺,因此暂时挪用以解燃眉之急。待大军渡河与曹操会合之后一定如数发放,绝不拖欠!”
当时袁绍说得言辞凿凿,曹仁信以为真。心中虽然仍旧忿忿不平,尚存疑虑,却也找不出理由反驳,只得就此作罢。他满心以为等到主公曹操回来后。袁绍就不会再找借口了。必然会如数发放拖欠一月之久的粮饷以及兑现之前的承诺。
故而,等到曹操好不容易逃回盟军大营之后,稍稍沐浴更衣便立即去见袁绍,其目的就是索要应得的粮饷辎重,企图利用从袁绍手中讨要的粮饷,在河南各郡就近招募兵士,尽可能地恢复一些实力。至于飞云渡一战的详情经过及战果如何嘛,却是不必多说。各路诸侯早已打探得清清楚楚,大家心照不宣即可。没必要当众揭开曹操的伤疤。
“哼!”躬身走出帅帐的曹操,前一秒还在谦和地揖手赔笑,待转身走下台阶的后一秒,则是无比怨毒地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袁绍帅帐,满脸阴沉地冷哼一声,既而毫不理会曹仁的询问,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向自己的营帐。
眼见曹操脸色十分难看,眼神中充斥着浓郁至极的杀气,曹仁急切想知道结果的火热之心犹如浸入寒冰之中一般,瞬间便是透心凉。一瞬间,他不假思索地拔出佩剑想要冲进袁绍帅帐问个究竟,待自己把剑架在袁绍脖子上,看他还敢食言而肥,给还是不给?
只是这个诱人的想法也只能自己想想,真正实施起来却是艰难无比,几乎完全没有成功的可能性。若想冲进帅帐挟持袁绍索要粮饷,抛开帅帐周围的一千名亲兵不说,首先必须闯过把守帐门的张郃高览二将,然后再击败时刻不离袁绍左右的颜良文丑二人,如此方能得手。而这四名守卫盟主大帐的将领都不是庸手,每个人都有不逊于曹仁的身手和武艺;如果两人联手对敌的话,曹仁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必败无疑。
“哼!堂堂诸侯大军盟主竟然背信弃义,出尔反尔,实乃无信小人。走着瞧,有朝一日曹某誓报此仇,我呸!”怒不可遏地丢下一句狠话,曹仁随手收起佩剑,转而疾步追上曹操,一步三回头地返回己方营帐。
“砰哗哗哗!”
一路怒气冲冲地走进自己的大帐,曹操直接走向上阶主位,落座的一瞬间一巴掌重重地拍在案几上,震得案头上的一摞竹简哗然落地。
“岂有此理,袁绍庶子欺我太甚,可恶之极!袁、本、初,庶子不足与谋!”
咬牙切齿地怒吼一番后,曹操满脸颓废地瘫软下来,有气无力地躺在软垫上,双眸黯淡无神,神情无比落寞,喘息声粗重如牛。
显然,他此刻是义愤填膺,内心十分痛苦,倍受煎熬,折磨得他心力交瘁,生不如死。
看到曹操盛怒至此,立于阶下的曹仁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此时却愣是一句话也不说不出来,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多问。
作为长期跟在曹操身边的心腹大将,曹仁对他的心性脾气知之甚详,深知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如果曹操心情极差或是大发雷霆之时,即使是十万火急的事情,也要慎重考虑要不要立即禀报;否则,稍有不慎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诚然,一直以来曹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睿智深沉,令人难以捉摸。但是,越是城府极深之人,就愈发难以忖度,其心性和脾气也诡异多变,或因一时高兴而重赏手下,也会因一时恼怒而动辄杀人。这样性情多变的事情在曹操身上已经发生过多次,先后有十余名长期侍奉他的仆从、亲兵和侍婢被他亲手杀死,甚至曾经有一名颇受宠爱的侍妾侍寝之时,被他无缘无故地半夜刺死,而他自己却浑然不知,直到天亮后才发现爱妾已经身死多时了。
诸如此类的事情,可谓是时有发生,屡见不鲜。
只不过曹仁等一众亲信将领对这些事情历来讳莫如深,知道后就烂在肚子里,从不对人提起,哪怕是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妾也曾未泄露只言片语。然而,有些事情越是藏得深、藏得隐秘,就愈发记忆深刻,永远也无法忘记。
曹仁就是如此。一直以来他对曹操都很敬畏,尽心尽力,忠心耿耿,从来不敢质疑曹操的任何决策,敬重如神明。可是此次飞云渡之惨败却让曹仁无法坦然处之,最近几天他夙夜难寐,寝食难安,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曹洪、曹真、曹休和曹安民等人悉数被李利贼子生擒的事实,还有素有贤名、文武双全的大公子曹昂居然惨死在蛮将胡车儿手里,数万曹军将士战死沙场。
故而,飞云渡一役对于曹仁来说,就是一个难以挣脱的梦魇;多少朝夕相处的曹氏嫡系族人哪,竟然全都葬送在区区十七里山涧的飞云渡之中,实在是太不思议了!
此前曹仁提起李利的名字时总会忍不住咬牙切齿地称之为“李贼”,现在他依然还这么叫,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畏惧。每次提到“李贼”,他就感觉一股难以名状的寒气从脚底涌上脑门,心虚至极。
就在曹仁伫立失神之际,上阶主位上的曹操缓缓坐直身体,脸上的颓废之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情绪忧郁而低落。
“子孝,最近几日有多少幸存将士回到军营,我军现下还有多少兵马啊?”
“呃!”曹仁闻声惊醒,抬眼留意着曹操的神色,犹犹豫豫地轻声回话:“禀主公,我军渡河至今仅有三日,末将连日来一直守在大营门口,截止今天傍晚,一共收拢三三千四百八十二名将士。先前攻打安邑城时,末将率部两次攻城,先后折损三四千名将士,故而,现如今我军堪堪两万人马。”
曹操闻言脸色微变,却没有因此发怒,神情依旧忧郁深沉:“堪堪两万人马?也就说,实际不到两万之数了。”
语气稍顿之中,曹操惨然一笑:“呵呵呵!我等参加会盟时手中拥有整整八万大军,在所有会盟诸侯中实力仅次于袁绍,虽然我等已经失去了兖州根基,但各路诸侯却不敢小觑我们,处处礼让三分。然而,飞云渡一役,我六万多百战精兵几乎全军覆没,上百名将领战死沙场,子廉、真儿和休儿他们悉数被李贼生擒。短短十日之间,我军在盟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只剩下区区两万人马,仅比江东孙策稍强一点,这真是莫大的讽刺,气煞我??”
眼见曹操竟然对盟军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曹仁忍不住插话道:“主公或许还不知道,最近盟军中又有新变化,形势与之前不一样了。”
“嗯?”曹操闻言眉头一皱,眼神瞬间变得犀利起来:“究竟发生何事?子孝速速道来。”
曹仁应声禀报道:“十天前,袁绍不顾张燕、吕布二人反对,执意任命河内太守张扬兼领河东太守,留守河东后方,负责护送盟军所需的一应粮草辎重。”
第676章瀚海阑干百丈冰(续)
“与此同时,袁绍擅自将白波军残余人马三千余人交给孙策接管,并私下资助孙策数万石粮草和足够组建五千人马的兵器。而孙策也不是鄯善之辈,在他养伤的二十多天里强行招募四千余青壮,加上之前抓捕的数千俘虏;一月之间,孙策所部足足扩充一万余新兵,如今兵马已达三万之众。”
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曹操的神情变化,曹仁一边据实禀报,好在曹操并没有因此而大发雷霆,只是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双眸愈发阴沉而犀利。
“这么说来,眼下我曹操竟然成了七路诸侯之中实力垫底的一小股势力。对于数十万诸侯大军而言,多我们这一股区区万余人马不多,少了我们也无关紧要,难怪袁绍庶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原来我等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听到曹操这番话后,曹仁心中懔然,惟恐曹操被愤怒冲昏头脑,做出义愤之举。此外,他此刻与曹操的心情一样,十分失落,莫名生出英雄末路的凄凉之感。但理智驱使他不能就此沉默,非但不能自暴自弃,反而应该及时劝谏曹操奋发图强,以图东山再起。
“主公息怒。有道是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时之成败决定不了一切,更决定不了未来的天下走向。现如今我等确实是仅有两万人马,可我们在东阿城还有四万将士,两处兵马加起来仍有六万之众,完全可以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子孝将军说得好!”
曹仁话音未落,大帐门口便立即传来叫好声,随即参军程昱快步走进大帐。
躬身向曹操施礼后。程昱扭头向曹仁赞赏地点点头,既而神情郑重地向曹操拱手施礼:“子孝将军所言极是,属下完全赞同。恕属下斗胆直言,飞云渡一役之后,我军在盟军之中的地位急转直下,沦为实力最弱的一路诸侯,也是各路诸侯眼中可有可无的存在。正因如此。主公平安返回大营已有半日时间,却没有一路诸侯前来探望;而袁盟主更是趁火打劫,擅自废弃之前的承诺不说。还大肆克扣我军粮饷。
诸如此类之事说起来令人气愤,但心平气和地细细想来,却也在情理之中。所谓联盟,就是实力弱小的诸侯依附强者。藉此谋求生存。谋取利益,继而发展壮大自身实力。昔日战国争霸,六国联手与强秦相争,各国之间的利益联盟和明争暗斗,与今日我等所面临的局势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所不同的是,方今天下局势比之战国争霸更加复杂,天下间除了我等盟军和西凉李贼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六路诸侯存在,整个天下共有十四路诸侯。”
说到这里。程昱忽然停下来,向曹操屈膝跪拜:“眼下西凉李贼实力最强,占据着先秦之地,易守难攻,并且战骑众多,实力之盛、战力之强,独步天下,没有哪路诸侯能够单独与李贼对抗。之前主公誓与李贼决一死战,既有家仇又事关自身利益;如此两者兼顾之下,主公设身处地的为盟军谋划,甚至不惜孤军深入亲率大军袭取函谷关。然则,飞云渡一战后,我军兵力锐减,实力折损大半,处境愈发艰难且危险。故而属下建议主公从现在开始保存实力,我军两万人马再不能折损一兵一卒,非但如此,还要想方设法壮大实力。此乃属下的肺腑之言,还望主公慎重考虑!”
“嗯?”曹操闻言色变,双眸流露出一抹迟疑之色,但更多的却是十分不甘心。
沉吟之中,曹操轻轻起身走到程昱身前,“仲德快快起身。正所谓忠言逆耳,仲德这番话确实确实是不太中听,不过倒也是实话实说。我曹操虽无雄才伟略,却还分得清好坏,因此仲德不必拘谨,更不用担心言语有失,我会迁怒于你。”
说话间,曹操摆手示意曹仁坐下,既而拉着程昱在堂下并排落座,阴沉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瞒仲德所说,此番我虽然侥幸逃脱李贼的围剿搜捕,但我们现在仍旧处于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可是,若依仲德方才之言,莫非我等现在就离开盟军,独自返回返回兖州么?
果真如此的话,只怕此举不妥,且不说吕布不容我等率先返回兖州,就连袁绍也不会放我等从容离去。须知联盟至今,各路诸侯之间矛盾丛生,只要有一人领头离开盟军,其他几路诸侯就会纷纷效仿,那么整个盟军立即就会像陈留会盟一样,分崩离析,就此解散。
如此无疾而终的会盟,袁绍岂能罢休?要知道,他为了此次河内会盟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截止现在,他至少在盟军身上耗费近百万石粮草和数十万辎重军械,还有不小二十万金。如此庞大的开支,相当于冀州一年半的所有府库收入,足够他组建一支十万大军。如果因我等离开盟军而导致盟军解散,那袁绍必将视我等为头号大敌,恼羞成怒之下极有可能与吕布联手彻底覆灭我军。届时,我等必然不是他们的对手,必败无疑,最终我等不但自身战败而死,还会祸及妻儿家小,必被抄家灭门!
不知仲德可曾想过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可曾想过我等此后与袁绍将如何相处?”
“主公所言甚是。”程昱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可随即又摇摇头:“主公所担心的事情乃是高瞻远瞩之举,思虑周全,目光长远。然则,属下方才所言并不是请求主公现在就离开盟军返回兖州,恰恰相反,主公非但不能离开,反而还要继续留下,直至此战彻底结束为止,并且还应一如既往地替袁绍出谋划策,始终支持他。惟有如此,才是上上之策,才能为我军争取一定的利益,继而趁机壮大实力。”
“仲德此言何意?”
曹操闻言愕然,一把抓住程昱的手臂,显得很急切。然而,谁也没发现他在转身扭头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眼神中流露出一闪即逝的明悟。
“仲德呀,仅凭我军区区两万人马,如何能做到既不离开盟军又能壮大实力?没有实力,袁绍怎会继续相信我,又岂能资助我军粮饷兵器让我扩充兵马呢?”
眼看曹操如此迫切地询问,程昱不敢怠慢:“主公莫急,且听属下细细道来。眼下我军绝对不能盟军,其原因有二。其一,袁绍不会允许我等离开,更不允许任何人破坏诸侯联盟的大好形势;而我等目前也得罪不起袁绍,没有他的支持,我等非但不能夺回兖州根基,反而会与他为敌,继而加速灭亡。其二,主公为了此次诸侯会盟呕心沥血,不惜亲身犯险,并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可谓是倾尽全力;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等岂能空手而回,接下来的两军决战就是我等从盟军身上收取成果的大好时机。
至于如何实现这一目标,办法很简单。主公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暂时放下对李贼的仇恨,忘掉所谓的诸侯联盟,一门心思谋划如何壮大我军实力即可!”
“仲德的意思是背弃盟军,利用盟军与李贼决战的机会,从兵马损失最大的诸侯手里获取粮草辎重,私自招募兵士以及伺机收编他们的败军?”曹操眯着眼睛疑声问道。
程昱微微摇头,淡然笑道:“大体如此,却谈不上背弃盟军。大战至今,主公能为盟军做的全都做了;接下来的战事,主公纵然有心出力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故而,主公不需要再做什么,只要始终支持袁绍的决策就行,却不再接受任何出击任务。
至于某些诸侯战败后留下的粮饷和兵马,即使主公不取,也必定会被其他诸侯所取;就像之前的白波军一样,主公当时若是直接将白波军残部收编了,谁也不会说什么,可是主公看不上白波军那些乌合之众,现在却被孙策收入囊中。还有”
眼见程昱意犹未尽却欲言又止,犹豫不决,曹操神情微变,追问道:“还有什么?仲德不妨直言相告,不必避讳!”
程昱闻言揖手一礼:“既然如此,属下就实话实说了,若有冒犯,还请主公多多宽宥。”
“好,仲德但讲无妨,言错无过!”
“主公如此宽宏雅量,属下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是属下先前所言,当今天下,李贼实力强劲,独占魁首,任何与李贼正面对抗的诸侯都很难全身而退。就像眼前的战事,袁盟主雄心勃勃,整天想着打败李贼,从而由他自己称霸中原,最终攫取天下。可是大战至今,袁绍所部兵马几乎完好无损,根本没有与李贼大军正面厮杀,可他却掠取了盟军的胜利果实,将偌大的河东郡收入囊中。而河内太守张扬早就暗中投入袁绍麾下,如此以来,整个河东和河内二郡悉数落入袁绍之手。
眼下我等置身于函谷关前,北面是袁绍名下的河东、河内二郡,身后是李贼治下的河西、洛阳和河南等郡县,完全处在李贼的辖地之内。待两军决战之后,如果盟军战而胜之,河南各郡县自然望风而降;如果战败或是不胜不败陷于胶着相持,那盟军就将面临李贼的前后夹击,腹背受敌,恐难久持。既是如此,若是盟军取胜有望,我等见机行事即可;反之,迫不得已之时,主公可以考虑与李贼暗中结盟”
第677章寒夜飘零不由人
“啊?程昱,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简直是胡言乱语,荒诞可笑!”
曹仁闻言大惊,当即打断程昱的话,厉声喝斥:“与李贼结盟?程昱啊,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疯卖傻呀,真亏你想得出来,信口雌黄,异想天开!
我曹家和夏侯氏与李贼仇深似海,势不两立,岂能和他结盟?退一万步说,李贼奸诈之极,毒辣蛮横,和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非但得不到半点好处,反倒极有可能搭上自身性命!故此,此等荒诞之事切莫再提,否则休怪曹仁翻脸无、、、”
“子孝不得无礼!”不等曹仁说完话,曹操赫然起身,满脸厉色地怒斥曹仁住口。
尽管嘴上这么说,但曹操脸上的表情与曹仁别无二致,同样是怒容满面,双眸中闪烁着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只是他的城府比曹仁深得多,纵然是怒不可遏、怒火中烧,气得喘气如牛、鼻腔喷火,也不会立即表现出来,更不会出尔反尔地向程昱大发雷霆。
毕竟他之前答应过程昱言错无过,不生气不发怒,不会迁怒于程昱。身为人主,如果在自己手下面前食言而肥、出尔反尔,往后如何服众,又有谁还会心甘情愿替他曹操卖命?就像几天前飞云渡十二里外的官道上发生的一幕,如果当时不是一众兵士齐心协力缄默其口,又有两名亲兵甲士舍命相救,他曹操岂能从马超手下逃生?
“仲德。你觉得我曹操与李贼还有结盟的可能吗?”
“当然有,而且就在此次司隶之战之中,除开此战。主公与李贼终此一生都不会再有结盟的可能!”程昱看得出主公曹操此时都很不高兴,而曹仁更是用那仇恨的目光等着自己,但程昱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既然话已经挑明了,那就一不做二不休地彻底说破说透。不然的话,话说一半,出力不讨好。反倒自受其累。
眼看程昱固执己见、毫不松口,曹仁满脸酱色地怒瞪着他,右手握住佩剑。继而扭头看着曹操,似乎只要曹操一点头,他就立即挥剑斩下程昱的头颅。
大帐内,曹操仰头望着大帐横梁。既不看曹仁询问的眼神。也不看程昱忐忑不安的神情,背着手来回踱步。
此时已是夜间戌时三刻,帐外一片莹白。
傍晚时分,雪花稍歇,入夜后不知何时雪花再度悄然降临;飕飕的寒风裹挟洁白的雪花飘然而落,为这黑夜披上盛装,给人间带来别样的光明。
大帐内,曹操踱步半晌后。突然站在程昱面前:“我有三问,还望仲德如实回答。”
程昱愕然回神。躬身说道:“主公请说,属下一定据实答复,绝无半点违心之言。”
“仲德以为曹某是何人,或明或昏,亦或是冷血无情,六亲不认?”
程昱闻言神色大变,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甚至有些慌乱,手足无措。这是他受曹操重用以来第一次听到曹操自降身份,自称“曹某”,这意味着什么,程昱不敢妄自猜度,但至少说明曹操这句问话份量很重,若是回答不能让他满意,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此外,程昱听出了曹操的话外之音,那便是曹操始终迈不过骨肉亲情这一关,心中念念不忘杀亲灭子之仇。
“主公乃当世雄主,乱世之枭雄。雄主者,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容常人所不容,志向远大,百折不挠。枭雄者,以天下霸业为己任,不为私情所动,不为世俗所扰,不惧人言,不好虚名,务实求真,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曹操闻言双眸微动,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表情一片木然,对程昱之言不置可否。
“李利何许人也,雄主亦或枭雄?”
程昱闻言错愕,满脸为难地抬头看看曹操的神色,神情甚是犹豫,似是有话不敢说,踌躇难决。
“还是先前之言,仲德但讲无妨,言语无忌,言错无过。”
“诺!既是主公询问,属下自当秉义直言。西凉李利,堪为人杰,既是雄主,亦是枭雄。人杰者,忠信仁义。其忠不在于天子刘协,而在于汉人百姓及我大汉民族;此前袁绍密谋河内会盟,挑唆南匈奴首领於夫罗寇边,李利麾下能人义士颇多,不可能毫无察觉,可他依然选择先攘外而后安内,由此足见其忠。
信者,言出必行,言出必果,一言九鼎,信守承诺。闻言李利征召周瑜曾许下承诺,有生之年不杀孙策,以全周瑜与孙策之兄弟情义,前番东垣城之战便是如此,否则孙策区区万余兵马根本不可能从李利手中逃脱。
仁者,王者之道也。听闻西凉马超曾三次欲致李利于死地而后快,首次便让李利蒙受重挫,险些一蹶不振,毁其一生;二次出手则是李利崭露头角之时,企图施以迎头一棒,折其羽翼;最后一次便是李利鼎足西凉的关键之战东山口之战。马超三次出手,皆以失败而告终,而后被李利所擒,然李利不计旧仇,将其收入麾下,方有今日之西凉上将马超。诸如此类之事,还有很多,无一不显露出李利过人的胸襟气度与仁者胸怀。
义者,养育之恩,手足之情,朋友之谊。李利自幼丧父,幼年丧母,乃西凉上将李傕将其抚养成人。昔日长安之乱,李利原本可以兵不血刃占据长安,挟天子以令不臣,翻掌之间便可将西凉军收入麾下,却因李傕权欲熏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由此引发南郊之战。平定长安后,李利手握数十万雄兵,完全可以位极人臣,执掌天下牛耳,却又顾及李傕养育之恩,再度将让位于李傕。甘居其后。若非李利扬州之行传言其遭遇不测,促使李傕显露异心,策动长安之乱。恐怕李利至今还在李傕之下,不会过早地暴露其图谋天下之野心。然而,不管李利是否刻意为之,事关功名霸业尚能对其叔父如此礼遇厚待者,四百年大汉王朝中并不多见。仅此一项,义者孝悌,李利受之无愧。
李利的雄主与枭雄之名。与我主相同,自不必多说。此乃属下就事论事之言,若有偏颇。请主公宽宥。”
说完这番话后,程昱心里着实忐忑之极,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生性太过耿直,在自家主公曹操面前说了李利这么多好话。实在是愚蠢之极。太不明智了!
然而,程昱并不知道,这是曹操第一次听到如此正面的关于西凉李利秉性的一番说辞,并且有理有据,言之有物,并非刻意美化,也没有蓄意夸大其词。而这一番客观的评价,让曹操莫名联想到自己的生性品行。自己也是至情至性、有情有义之人,对天子没有多少敬畏之心。却始终忠于大汉民族;狡诈只是为了适应乱世中的生存之道,冷血无情也是逼不得已的无奈之举。尤其是李利对其叔父李傕所做的一切,易地而处,以己度人,曹操自认自己做不到,而对他触动最大的恰恰是李利的孝悌之心。
然则,触动归触动,却不代表曹操就此对李利心生好感。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李利几乎没有致命的缺陷,反倒愈发加剧了曹操的警惕之心。因为像李利这样几乎挑不出明显缺陷的人,古往今来只有一种人具备这些条件,那就是历朝历代的开国帝王,也只有开国帝王才能赢得大多数人的认同,甚至是敌人内心深处的敬重,从而赢得人心民心,建立不世霸业。
当然了,在当下乱世之中,心怀不臣之志和对天子不忠却是算不得缺陷。因为天下十几路诸侯都有不臣之心,曹操自己也有,至于敢不敢亮出旗号称王称帝,则是由自身实力决定的。实力不够强大,纵然有野心也不敢暴露出来,否则就是自取灭亡。
“曹某为何要与之合谋,利弊又如何?”这是曹操三问之中的最后一问,也是程昱能否说服他改变发展思路的最关键一步。
对于这个问题,程昱早有思虑周详,成竹在胸,因此他不假思索地说出这样一番话。
“事实上,主公并不是非要与西凉李利结盟,而是有必要与当世数一数二的诸侯霸主妥协,在自身还不够强大之前尽量避免正面捋其锋芒,并借助他们强大的实力壮大自身实力,如此才有机会后来者居上,成就千秋霸业。
眼下,我等不能得罪袁绍是因为我们需要他帮忙提供粮饷和兵器,并且不能与之树敌,由此赢得自身生存与发展壮大的时间。等到我等实力足够强大之时,或者有能力与之一战之际,我等便不需要再看袁绍眼色行事,甚至可以伺机兼并他,吞掉他的地盘和兵马。
与西凉李利妥协的目的同样也是如此。李利实力之强大,眼下各路诸侯无人能望其项背,除非此番盟军能将其一举击败,否则他的实力将愈发强大,直接威胁中原各州。
而我等若想在中原站稳脚跟,目前就不能得罪冀州袁绍和西凉李利,因为他们二人是中原各州中实力最强的诸侯,并且也是主公未来逐鹿天下之中的最强对手。故此,不管主公自己愿不愿意,若想立足中原,就必须与此二人结交,而在属下看来,与西凉李利结交远比交好冀州袁绍重要得多。不可否认,李利的实力远比袁绍强大,而且潜力巨大,也是将来最有可能问鼎天下的强势霸主,因为他太年轻了,拥有充足的时间一步步蚕食天下。这就是主公要与李利妥协并设法结盟的原因,形势逼人,为了生存、为了霸业,我们不得不如此,否则我们面临的形势将更加严峻,处境愈发艰难。
至于与李利结盟结盟能够得到什么,单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们想从李利手中得到好处是不太可能的,毕竟我军兵马有限,实力不够。但是,只要李利不刻意针对我们,不再想方设法地除掉我军,就算是一大成果。而我军则可以趁此机会从盟军之中获得所需要的一切,迅速发展壮大,最重要的是为此战结束之后赢得继续生存下去的机会。否则的话,此战结束之日就是我等灭亡之时,不是被吕布覆灭,就是被袁绍吞并。此外,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还能从李利手中救回曹洪、曹真和曹休几位将军,或者直接用能让李利心动条件换回他们。”
“啊!仲德先生所言当真,子廉他们真的还有活着回来吗?”一直怒气冲冲地瞪着程昱的曹仁听到程昱最后一句话时,顿时神色大变,一步跨到程昱身前,拉着他的手臂急切问道。
程昱轻轻点头,肯定道:“有这种可能。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需要等到时机,切不可操之过急。”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曹仁一脸热切地扭头看着曹操,希望得到他的首肯。却不料曹操不置可否地走向上阶,随手拿起几卷急需批阅的书简,既而大步向后帐内室走去。
“此事容后再议,天色已晚,尔等回去歇息吧!”就在曹操的身影即将迈过内室房门之际,终于传出一声答复,只是这句话仍是模棱两可,不置可否。
“仲德,主公此话究竟何意,直接给个痛快话不行吗?”曹仁神情茫然地向程昱询问道。
“主公素有主见,此次能松口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依我看,此事确实是有待商榷,只等时机一到便见分晓!”说完话后,程昱拱手一礼,既而转身大步离去。
眼见程昱丢下一句不明不白地扭头就走,曹仁颇为气恼,转身看向内室的房门,却见房门紧闭,早已不见曹操的身影。
“容后再议,有待商榷?一个是这样,另一个还是如此,这都怎么啦,难道救回子廉他们不好吗?一个个神神秘秘的,真愁人!”
一边说着话,曹仁一边往外走,渐渐消失在大帐门口。这时,内室房门忽然打开,曹操缓步走到帐门外,背着手仰望雪花纷飞的夜空,伫立良久。
第678章冰天雪地战函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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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数日,寒风裹雪席卷山川原野,粉饰苍穹大地。
大雪纷飞,铺天盖地。
函谷内外,惟余莽莽。
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八天时间悄然而逝,第九日,天空放晴。
皑皑白雪,覆盖着高山大川,禁锢了九曲黄河,却掩饰不了弥漫在函谷关上空的大战将至的凝滞气息。
函谷关,大将军行辕。
正堂上,文臣荟萃,武将云集,聚集着此次跟随骠骑大将军李利出征的所有文臣武将。
堂下左边,左军师贾诩位居首位,右军师郭嘉紧随其后,其次是大将军府主簿、参军法正,原左冯翎太守转任弘农太守的管宁,余下便是京兆尹三辅各郡的附属官吏百余人。
大堂右边,以滕霄为首,其次是波才、李暹、桓飞、马超、高顺、张辽、庞德、胡车儿、董越、郭猛、李征、胡轸、杨定、成公英、铁萧、曹性、金牯三兄弟;许褚、陈到、徐晃、何仪、何曼和眭固,以及马玩、杨秋、桓双、桓全和马岱等一众将校,共计两百余人。
此次没有前来参加战前议事的将领,便是平南将军徐荣、武卫营副统领黄忠、成宜、梁兴和桓忠等十余位裨将军以上的将领,目前这些身居要职的将领都不在函谷关之内。除此之外。还有几人率部随军出征,却曾未在议事大堂上出现过的将领,这就是“鹰眼”之中的阎行、王越和史阿等人。
此刻。西凉军众文武悉数到场,上阶帅位左后方的位置上站着纹丝不动的亲卫军统领李挚,惟有大将军之位空置着。
“嗵、嗵嗵!”
随着低沉而稳健的脚步声传进大堂,李利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堂下顿时安静下来,众文武屏息噤声,正襟危坐。
“我等拜见主公!”
“诸位免礼。都坐下吧。”
挥手示意众人起身落座,李利面带笑意地看着堂下众人:“近年来,我等难得一聚。而今中原诸侯大军陈兵关前,方有我等主臣齐聚一堂的机会。大战在即,不宜大摆筵席招待诸位,但大家聚在一起不容易;待议事完毕后。帅府设宴。我等小酌一番还是可以的。此外,我已下令,辎重营宰杀近千头牛羊分发至各营,今日全军将士加餐!”
“哈哈哈!”李利话音方落,堂下众人欣然大笑。
其中以桓飞洪钟般的笑声最为响亮:“主公此番美意,末将等人早已翘首期盼多时了!连日来军中禁酒,末将食不知味,夜不能寐。苦不堪言哪!哈哈哈”
李利闻言微微摇头,哑然失笑:“你这厮说谎都不脸红!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天你经常偷偷饮酒,每天都是无酒不欢。好在你这厮还知道节制,一天一坛酒,从不多喝,否则我早就将你严惩重罚了!”
“呃!”桓飞闻言错愕,下意识地低声嘟囔道:“末将历来是背着人偷偷饮酒,主公何以知晓呃,不对,末将不曾饮酒!”
“哈哈哈”
眼见桓飞不打自招,众人前仰后合的哄堂大笑,其中以马超、许褚二人笑得最欢,就连李利也忍俊不禁地摇头而笑。
大笑声中,李利渐渐敛起笑容,脸上露出一片肃然之色:“如今正值冬雪时节,寒冷难耐,夜间尤其难熬,故而我军将士皆有饮酒御寒的习惯。然则,大战在即,自古饮酒误事的例子不胜枚举,教训深刻,历历在目。
堂下不止飞虎一人偷偷饮酒,本将军还知道,孟起、仲康、令明、马玩、杨秋和胡车儿等数十人,你们也经常独自躲在营帐中饮酒。大战期间禁止饮酒,这是大汉数百年来一直沿用的军纪,本将虽未明令不得饮酒,但尔等还须自制。
自今日起,自我李利以下,全军限酒;将领每日饮酒不得超过三碗、将士一碗,守关将士及各营守卫兵士,不论将军还是兵士一律滴酒不沾。此令通传全军,即日执行,由各营统领、副统领所属亲兵和金猊卫共同巡视各营;一经发现,兵士杖责三十,将领杖责五十,裨将军以上将领胆敢违犯者,重杖八十,无论何人一律严惩不贷!”
“诺!”随着李利一声令下,限酒令即刻生效,堂下众人自是齐声应诺,没有丝毫异议。
“嗯。”李利微微颔首,摆手示意众将起身落座:“众将士出征在外,随时都有性命之危,战死沙场是我等之荣耀,若因饮酒而丧命,却是窝囊至极。无规矩不成方圆,此后行军打仗一律按此执行。”
说完话后,不等众人应声,李利便抬手示意不必多言,继而将目光投向堂下左侧:“闲言少叙,正式议事吧,先由孝直通报军情,诸位务必听真切了。”
法正闻言起身,手中拿着竹简却不展开,似是已将军情熟记于心。
“主公、各位将军,截止昨日傍晚,三十六万诸侯大军已经全部渡过黄河,先屯居于距此四十二里之外的娄底原大营。盟军营寨南北纵向长约二十里,东西横向约十余里,南抵秦岭南麓,北塞黄河,背靠飞云渡,彻底阻断我军与关东各郡县的通行要道,与我函谷关正面相对。
自诸侯会盟至今,已有两月有余,即六十五天。目前,河东、河内二郡全部落入盟军之手,准确地说,应该是全部落入袁绍掌中,由叛将张扬提领两郡之地,率领四万临时招募的青壮兵士和三万袁军负责盟军的粮草辎重。
大战至今。诸侯会盟之初共有四十七万大军,两月来招募新兵六万余人,共计五十三万人马。经过东垣城和安邑城两场战役之后。盟军一共折损五万余人,其中白波军几乎全军覆没;飞云渡一战,曹操六万大军折损殆尽,战后仅余四千人逃回敌军大营。
是役,我军斩杀曹军一万八千余众,俘获三万余降兵,还有数千曹军逃散藏匿。不知所踪。大战之中,滕霄将军率领八千步卒死守北面谷口,与敌将于禁、乐进所部两万人马激战两个时辰。虽然最终被曹军突破谷口,但滕霄将军不负主公所托,不仅完成了死守谷口一个时辰的重任,还生擒敌将于禁。战后。我军八千步卒仅存一千余人。郭猛、铁萧两位将军受重伤,滕霄将军也身中两箭,厮杀惨烈。而两万曹军战死近万人,四千余伤兵被我军俘获,敌将乐进率部逃脱,随后我军追杀数日,最终只有千余人逃脱生还。与此同时,南面谷口之战。金猊卫伤亡五千余人,步卒近乎死伤殆尽。一共折损上万步骑。
是以,经过两个月的厮杀,盟军折损十万余兵马,再有七万人留守河东、河内二郡,故而盟军渡河兵马共计三十六万。而我军在河东战场先后折损四万余人,飞云渡一役折损近两万人,合计六万之众,损失不小;若无飞云渡一战,我军损失更大。大战之初,我军原有十二万郡府兵、十三万主力步骑和三万余河东郡兵,共计二十八万人马;现如今,郡府兵折损四万余人,战骑战损近两万,还有一万余伤兵现已送往长安养伤,故而我军现有二十万步骑。
在此,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我军现有人马之中战骑多而步兵少,只有不到八万步军,并且其中还有两万辎重兵,不利于据关死守。”
法正最后一句话无疑是提出了自己的观点,那就是接下来的战斗不能一味防守,主动出击是必然的选择。
李利不置可否地摆手示意法正落座,既而看向贾诩:“此战,文和有何良策?”
贾诩揖手施礼,目光从众将领身上掠过,脸上浮现出淡定从容之色:“禀主公,孝直所言并未提及我军兵力分配,微臣在此稍作补充。目前,我军共计二十一万兵力,其中徐荣将军率领四万人马驻守荥阳,黄忠将军率领一万五千武卫营步军增援武关,与成宜共守武关。
因此,实际上留守函谷关的将士满打满算十六万,步卒仅有四万余人,分别是高顺将军所部一万重甲陷阵营,曹性将军所部五千弓弩手,杨秋将军所部五千攻城兵,以及胡轸、杨定二位将军所部两万郡府兵,剩下便是滕霄将军帐下的几千残兵,战力有限。”
显然,贾诩与法正不一样,他不用顾忌太多,也不需要处处留情面,就事论事,直言不讳。因为他在军中颇有威望,大多数将领都很敬重他,故而被他提到的将领也不会心生不满,都能坦然受之。
就在众将领若有所思之际,贾诩接下来的几句话却让众人为之一振,斗志昂扬。
“鏖战至今,虽然我军连续丢城失地,几乎将大半个司隶拱手送给诸侯盟军,可是诸侯们若想彻底吞下这些地盘却也不容易。单是徐荣将军驻守的荥阳大营就能固守两个月不失,死死堵住盟军的退路和粮草供给,迫使他们只能从河东郡周转粮草辎重。况且,时下大雪封路,三十多万盟军的粮草和冬衣储备,以及取暖问题,恐怕远远没有我军准备的充足。如此以来,我军便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焉有不胜之理?
故而,贾某对此战的御敌之策就是八个字:厚积薄发,后发制人!”
贾诩提出的御敌策略得到郭嘉的支持,既而获得李利首肯,使得帅帐议事变得顺畅起来。待李利点兵遣将下达命令之后,议事结束,而后帅帐设宴,主臣齐聚一堂大块朵颐,享用这大战之前的最后一次筵席。
第679章函谷之登高望远
函谷关,始建于春秋战国,素有“开天函谷壮关中,万谷惊尘向北空”之美誉。
此关扼守东往洛阳、西达长安之咽喉,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乃神州大地上建置最早的雄关要塞之一。
雪后放晴,慵懒的阳光伴随寒风轻抚大地,似少女般的温柔婉约,又似羞妇般半遮半掩,绮丽风情,妩媚无限。
“哒、哒、哒!”
不急不缓的马蹄声中,一队骑兵徐徐登上函谷关东北方向的绝涧险峰之上,继而悬崖勒马,眺望着旌旗猎猎的函谷关城楼。
“盘古开天辟地,始有函谷天堑,自此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自春秋建关以来,此关便是天下第一雄关,多少英雄豪杰饮恨关前,多少君王霸业止步于此。岁月横流,朝代更迭,现如今终于轮到我辈陈兵函谷关前了!”
勒马山巅,袁绍凝望着雄浑巍峨的函谷关,以及城楼上兵甲林立的西凉守军,触情生情,感慨良多。不过,从他说话的语气中不难听出几分霸主的气势,谈古论今,踌躇满志,豪气干云。
驻足于袁绍身侧,曹操下意识地落后袁绍半个身位,将袁盟主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刻意凸显出来,以示尊重。
此刻,眼见袁绍望着函谷关大发豪情,曹操微笑颔首,却不接话,愈发显得袁绍所言精辟之极,让他无言以对。缄默其口。
眼角余光留意到曹操如此敬重自己,袁绍不禁回想起自己年少时与曹操一起饮酒作赋以及流连于花街柳巷的美好时光。一念至此,他嘴角自然而然地露出一丝笑意。眼神中却流露出几分不忍,其中夹杂着一丝愧疚。
事实上,自从飞云渡惨败之后,曹操可谓是彻底“落魄”了。虽然他依旧担任着诸侯大军的副盟主,诸侯议事时他还坐在原来的位置上;但是他明显说话少了,即使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也得不到各路诸侯重视,置若罔闻。说了等于没说,话语权急剧下降。
这还仅是诸侯之间的微妙变化,在宿营安排和粮草供给方面。曹操所部将士的待遇更是一落千丈,饱受欺辱。本来曹军营帐就驻扎在袁绍大营左侧,位于盟军营寨中间位置,粮草供给也是优先于其他诸侯。月底就能得到下个月的粮草和辎重;但现在一切都大不如前了。袁绍大营左侧的营地重新分给了黑山军首领张燕。右侧是吕布大营,曹操大营被排挤在营寨最北边,挨着黄河,也是最容易被劫营的位置。与此同时,发放粮草时,曹军只领到十日之粮,也就是说渡河之后的这几天,曹操大营的粮草已经告罄。好在他此前还有些余粮,勉强还能撑几天。否则他今天就要舔着脸皮向袁绍求取粮草了。
都说没毛的凤凰不如鸡,老掉牙的猛虎不如狗。
曹操现在面临的局势便是如此。在此之前,他可能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落到这步田地,被人鄙视和欺辱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他每天还要强颜欢笑地与各路诸侯碰面。逢人便打招呼,人家愿意睬他就点点头,权当是还礼;若是不愿意理睬他,扭头看向一旁佯装没看见,继而昂首挺胸从他面前走过,看都不看他一眼。
这就是**裸的现实,二十年前曹操就明白这个道理,可他曾未想过这种遭遇有一天会降临在自己身上。大道理谁都明白,可是明白归明白,当一切真正落在自己头上时,曹操却实在是接受不了,气得满脸铁青,将营帐中书简和器皿摔得满地都是,整整一天吃不下饭。
这一幕,只有曹仁和程昱二人知道,外人无从得知,但各路诸侯却能想象出曹操恼羞成怒的样子。
只不过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曹操把自己关在营帐中一天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像个没事人一样,依然是笑脸迎人。不管被人睬不睬他,他都毫不介意,依旧谦谦有礼地拱手施礼,礼数之周全让人无可挑剔。尤其是在袁绍面前,曹操以前还经常直呼袁绍的表字,以“本初兄”相称,但现在他处处敬重袁绍,早晚前去帅帐向袁盟主问候,请求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处处替袁绍分忧,俨然以附庸和下属的身份自居。
正因如此,使得本来已经打算彻底放弃曹操这个盟友的袁绍于心不忍,时常回想起自己与曹操过往的点点滴滴以及彼此间三十余年的情谊,继而再度接纳曹操。而曹操谦卑且敬重的神色,也让袁绍十分受用,加之实力大损的曹操已然对他不构成任何威胁,因此几天下来,袁绍反而比之前更加信任曹操。但凡遇到为难之事或是犹豫不决的棘手事情,他经常撇开麾下一众谋士,特意找曹操过来商议,继而做出决策。
今日雪后初晴,袁绍便将曹操叫来陪自己一起出营前往东岭绝涧,亲自察看函谷关守军情况。
故而,此刻陪在袁绍身边之人,除了河北上将文丑和一队三百余人的亲兵之外,就只有曹操随行而来。
凝神眺望函谷关半晌之后,袁绍扭头看向身旁的曹操,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以孟德之见,我盟军需要多久才能攻破此关,又将折损多少兵马?”
曹操闻言微怔,神色不变,依旧低眉顺目,但眼角余光流露出一抹惊疑之色,留意着袁绍脸上的表情变化。
从话音之中不难听出,袁绍似乎对此次攻打函谷关信心十足,志在必得,故而才会信心满满地询问“需要多久攻破关隘”,而不是“到底能不能攻下函谷关”。
扪心自问,曹操对盟军能否攻克函谷关却是怀疑态度,或者说很悲观,十分不看好,与踌躇满志的袁绍截然相反。然而,这种想法却不能当着袁绍的面,实话实说;不然的话,他这些天委曲求全的辛苦努力必将付之东流,白费心机了。
打定主意后,曹操只能投其所好,顺着袁绍的思路说些违心之言。惟有如此,袁绍才会越听越高兴,继而愈发信任他。
“盟主雄才伟略,深谋远略,威震海内,大汉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自盟主率领盟军出征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取,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声望之大无人能及,威信之高如日中天。是以,末将以为目前我盟军兵锋正盛,正是趁胜进军的绝好时机,如不出预料的话,年底之前必能攻克函谷关,彻底打败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军!”
嘴里说出这番话时,曹操心里暗暗鄙视自己,顿觉喉咙干涩难耐。于是他原本还想多说一些中听的话,但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腻味恶心,既而直奔主题,顺着袁绍的心思说一些他想说却又不便自夸自擂的话。
“孟德此言极是,甚合我意啊!哈哈哈”
果然,袁绍听后十分受用,顿时开怀大笑。随即他翻身下马,摆手示意曹操也下马,似有重要之事商议,不想让别人知晓。
翻身下马后,曹操跟在袁绍身后缓缓而行,不远处的一块光滑岩石上,亲兵早已扫去积雪,铺上软垫和小几,还在小几上摆上早已烫好的酒盏。
紧随袁绍之后坐下,曹操眼神狐疑地低头留意着袁绍脸上的神情,没有主动询问,静等袁绍自己说出来。
摆手示意亲兵退到山峰边缘,袁绍面带笑意地伸手准备斟酒,却被眼疾手快的曹操抢先拿起酒坛,既而给袁绍斟满一盏酒。
“孟德太客气了。说起来,我虽痴长孟德几岁,但你我二人至今也已相识数十载,尽管不是一母同胞兄弟,可情谊之深厚却胜似亲兄弟。故而,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如此客套,坦诚相待岂不更好?呵呵呵!”
“多谢盟主抬爱,曹某惭愧之至。”眼见袁绍神情坦诚,曹操神色微变,心神也随之稍稍放松一些,不再以“末将”自居。
“人贵自知,曹某实不敢与盟主平辈论交。时至今日,曹某先前丢失兖州根基,而后又有飞云渡惨败,如今仅有三座小城,兵马不过万余,实乃穷途末路,苟延残喘而已。近日来,若不是盟主多方照顾,爱护有加,只怕早已被其他诸侯吞并,亦或是被吕布诛灭,身死多时了。故而,盟主对曹某恩同再造,令我没齿不忘,待来日定当厚报!盟主请举盏,曹某敬盟主一盏,请!”
“呵呵呵!孟德言重了。此盏,你我二人共饮之!”
大笑之余,袁绍举盏一饮而尽,既而与曹操对视一笑。
“孟德不必为飞云渡一战耿耿于怀,岂不闻不以一时成败论英雄?之前孟德偶遇小挫,实力有所削弱,但兵家有言:胜败乃兵家常事。假以时日,孟德定能卷土重来,重整旗鼓,再现雄风!”
“借盟主吉言,但愿如此吧,曹某在此先行谢过盟主抬举。”曹操神情微变,揖手施礼相谢。
第680章函谷之强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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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寒风稍歇,阳光和煦,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实乃冬日里难得的惬意时光。
袒露在阳光下的原野山川,积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润泽一方土地,蕴养万物。
东岭绝涧峰顶上,盘膝而坐的两人,酒到中途,谈兴正浓。
举盏饮酒之余,袁绍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十余里外的函谷关,待一饮而尽后,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山涧绝壁之中的雄关。
“有一事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孟德能否为我解惑?”
“盟主请说,曹某尽己所能,试言之。若是言语失当,还请盟主多多包涵。”
袁绍闻言微微一笑:“孟德太过自谦了。我早已有言在先,你我二人情同兄弟,何分彼此。”
曹操含笑点头,拱手一礼以示谢意。可他心里很清楚,袁绍这么说纯粹是客套的排场话,戏言耳,切不可信以为真,否则必然招致袁绍不快。
这就是当世强者的超然体现,说什么就是什么,金口玉言,一言九鼎,根本不容置疑。然而,一旦他不高兴或是心中不快,一念之间便可致人于死地,可谓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变幻无常。如果有人不识抬举,恃宠而骄,遇到胸襟宽广的霸主或许还能侥幸活命,若是遇到心胸狭隘的霸主。必定大祸临头,性命不保。
这就是世人都想当强者,乱世之中诸侯林立的根结之所在。因为强者能够掌握自己的命运。一言一行便能决定无数人的生死,挥手之间就能影响天下局势,搅动世间风云变幻,从而改变无数人的命运轨迹。
“盟主有何疑惑,尽管问之,曹某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袁绍微微颔首,伸手指着远处的雄关:“孟德可曾想过。其实就在我等大军渡河之际,李贼完全可以挥兵出击,甚至是半渡而击。果真如此的话。我诸侯大军必定损失惨重,乃至根本无法渡河登岸。可是李贼为何自始至终都毫无反应,眼睁睁看着我等渡河扎营,全然不管不顾。置若罔闻呢?”
“呃?”曹操闻言错愕。颇为惊异地抬头看袁绍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异彩,还有几分激赏之色。而袁绍此时并未留意曹操的神情,依然望着傲然耸立于群山绝涧之中的函谷关,怔怔愣神。
诚然,袁绍这个问题让曹操大为吃惊,甚至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因为这几日他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连续几天都理不出头绪。实在想不通李利为何要白白错失如此有利的战机,始终按兵不动。坐等盟军渡河扎营,继而对函谷关形成围堵之势。
但是,就在昨天傍晚大雪停止之际,曹操终于想明白了其中原委。也正是因为相通了这个问题,猜出了李利的真正用心,才使得曹操对盟军此次函谷之战的前景十分不看好,甚至很悲观。由此,也让他开始考虑程昱的提议,真正重视起来,目前他尚未下定决心,仍在权衡利弊得失,犹豫难决。
现在袁绍突然提起这个问题,这让曹操意识到一丝危机,因为袁绍远远不像他想象中那么简单,并不是纯粹的好大喜功之徒。细想一下,袁绍能有今时今日这般实力和地位,本身就说明他不是平庸之辈,更不是单纯依靠袁家四世三公的余荫才发展壮大起来的。
恰恰相反,袁绍不仅姿容魁伟,自幼便聪明过人,由此才让袁家几位位高权重的长辈十分喜爱,继而舍弃嫡出的袁术,一心培养袁绍成为袁家的掌舵人。仅此一节,就足以说明袁绍天资不凡,被袁家长辈看好,得以支配袁家众多的人脉资源和财力物力。事实证明,袁家长辈的眼光很准,袁绍确实比袁术强,在眼下乱世纷争之中已然成为天下间首屈一指的诸侯霸主,而袁术此时还在扬州四处征讨,尚未彻底占据扬州。
回想袁绍迅速发展壮大的历程,曹操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自认为很了解袁绍,实际上却太过片面,有失偏颇,或者说自己曾未真正了解过袁绍。
也许袁绍身上残留着一些出身名门望族的纨绔子弟都有的孤高自傲、好大喜功的习气,或许他还有诸多这样那样的缺陷,但有一点毋庸置疑,这就是袁绍在遇到大事或难事之时很有主见,一点不糊涂,甚至算得上是十分英明。就像此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一样,各路诸侯都猜测李利之所以没有趁着盟军渡河之时或是立足未稳之际主动出击,很可能是天降大雪之故,大雪封路不利于西凉铁骑作战,因此李利不得不放弃半渡而击或是趁着盟军立足未稳偷袭盟军大营。
有这种想法的诸侯不在少数,就连曹操自己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直到昨天他才幡然醒悟过来,想明白了李利的真实意图。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袁绍竟然也没有盲从地附和各路诸侯的看法,而是一直在暗暗思考这个问题,现在更是将问题直接提出来,并征询他曹操的意见。
恍然间,曹操顿感为难,犹豫不决,脑海中始终盘绕着这样一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对袁绍据实相告呢?若是说了,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不说又能如何?”
“孟德、孟德,你在想什么呢?莫非你也想不出来原因,亦或是李贼惧怕我诸侯大军,不敢与我盟军正面一战?”正当曹操权衡得失之际,袁绍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诧异问道。
曹操闻声惊醒,愕然回神,看到袁绍不再看着函谷关,而是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曹操脸上的惊愕之色迅速敛去,既而淡然一笑,微微起身,朝西而坐,双眸凝神望着正对自己的函谷关。这一刻,被他刻意压制在内心深处的国恨家仇全都涌上心头,促使他瞬间做出决断。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李利恶贼打赢这场战争,否则曹家和夏侯家两大家族的血海深仇就彻底报仇无望了。
“盟主可知函谷关内现有多少西凉军?”既然已经决定说出实情,曹操就不打算绕弯子。不过说话也要讲究方法,若是道明原委却达不到预期效果,还不如不说。
现在曹操心中预定的目标是,既要说明原委,又要说服袁绍按照自己的破敌之策给予李贼重重一击。即使不能一举打败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也要给予西凉军重创,让李贼元气大伤,数年之内无力出兵中原。
“函谷关内有多少西凉军?”袁绍随口沉吟一声,既而满脸惊诧地看着曹操:“孟德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我都知道,李贼在函谷关内集结了二十五万步骑,其中战骑十三万、步军十二万,战力十分强悍,仅比我盟军稍逊一筹。因此,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军究竟需要多久才能攻克函谷关,若是迁延日久的话,就需要提前做好长期攻城的准备。”
袁绍刚说完话,曹操便立即摇头,似是袁绍所言不确,与他所掌握的情况不符。
“盟主有所不知。为了应对此次司隶之战,李贼确实是调集了二十多万步骑前来参战,其中安邑大营屯兵十万,函谷关屯兵十六万。或许盟主还不知道,李贼本想与我盟军在安邑城大战一场,从而试探我盟军战斗力和我军将领的实力,却不料被我曹操一把大火烧掉粮仓,迫使他不得不放弃原定计划,退守函谷关。
飞云渡一战之后,李贼派遣数万大军昼夜搜捕,追杀曹某,似是不杀曹某誓不罢休。可惜,李贼万万想不到我曹操根本没有逃向远处,而是赶在黎明之前带足干粮再次潜入飞云渡山涧之中,就藏身在李贼当夜现身的山顶石崖之下。结果,西凉军天天在我眼前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发现我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七天下来,反倒被我发现了西凉军的兵力虚实和李贼诱敌深入的战略意图。”
“兵力虚实,战略意图?”袁绍闻言大惊,满脸惊骇之色:“孟德的意思是说,函谷关内的西凉军没有二十五万,而李贼之所以没有主动出击阻拦我军渡河,就是有意让我军全部过河。此乃李贼设下的诱敌深入之计?”
“盟主一语中的,事实正是如此!”曹操点头肯定道。
“这怎么可能?如果真如孟德所说,函谷关内根本没有二十五万西凉军,那区区十余万西凉军焉能抵挡我三十六万诸侯大军?如此以来,李贼此举非但不是诱敌深入,反倒成了引狼入室,纯属自取灭亡嘛!”
“盟主此言差矣!”听到袁绍对诸侯盟军的战斗力如此自信满满,曹操终于忍不住恢复了犀利的本色。
“实不相瞒,曹某已经大致弄清楚了李贼的兵力分布情况。李贼在函谷关内聚集了十六万大军,其中步军不到六万,余下十万兵马全是西凉铁骑,企图将我盟军在函谷关前聚而歼之。除此之外,李贼借着追杀我曹操之名,派遣徐荣率领四万步军进驻荥阳,而荥阳大营和洛阳八关原本就有三四万守城郡兵。也就是说,李贼早在盟军渡河之前便在我军身后布置了将近十万兵马,依靠城池和关隘之利,将我三十余万盟军堵在函谷关前,彻底断绝我军退路。”
第681章函谷之四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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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李贼借着追杀我曹操之名,派遣徐荣率领四万步军进驻荥阳,而荥阳大营和洛阳八关原本就有三四万守城郡兵。也就是说,李贼早在盟军渡河之前便在我军身后布置了将近十万兵马,依靠城池和关隘之利,将我三十余万盟军堵在函谷关前,彻底断绝我军退路。”
说到这里,曹操深呼一口气,扭头指着身后的河东郡方向,神情显得十分凝重。
“盟主可知早在我等会盟进攻河东郡之时,就有李贼麾下一支不少于六万人马的大军潜伏在我等身后的并州境内?”
“啊!竟有此事?孟德此言当真,为何我之前没有接到任何探报?”袁绍大惊失色地抓住曹操的肩膀,不可置信的问道。
曹操微微颔首,缓缓放下指向并州的手臂,心有余悸地看向函谷关,双眸与袁绍一样充斥着惊惧之色。
“一直以来,我等都因李贼年幼而轻视于他,认为他执掌西凉军实属机缘巧合,趁着李傕、郭汜、樊稠、张济和董越等人内讧之际突然出手,从而捡个大便宜,得以窃据龙廷,执掌天下权柄。不管袁盟主是不是这样认为的,反正曹某之前确实有这种想法,尽管知道西凉军战斗力强横,却并没把李贼真正放在眼里,始终认为他是黄口庶子、投机取巧之徒。翻掌可灭。
然而,飞云渡一战之中,曹某真正亲身体会到了李贼的厉害。也亲眼见证了李贼麾下主力战营强悍的战斗力。是夜,李贼围困曹某的兵马不过区区两万余人,并且大多是尚未编入西凉军序列的普通郡兵。可是,就是这些不如李贼之眼的普通郡兵,生生将曹某麾下六万青州军困在山涧中,前后将近一个时辰无法突破谷口。在正面谷口,单凭李贼麾下五千亲卫战骑便能与曹某所部数万将士连番激战。先后三次挡住我军突围;而李贼本人更是骁勇至极,孤身单骑杀入我数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以一己之力斩杀我麾下数百名将士。最终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
故而,时至今日,各路诸侯皆以为曹某麾下六万大军是被李贼麾下后续到来的援军所灭,但事实并非如此。曹某亲率六万大军是被李贼率领的两万余步骑正面打败的。随后到来的函谷援军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实际上并没有参与突围之战。
两万西凉军正面对抗六万青州军,双方都是仓促相遇,事先并没有准备足够的箭矢和攻防辎重,近乎是硬碰硬的浴血厮杀。可结果却是曹某麾下六万兵马溃不成军,而李贼麾下兵马虽然占据着地势之利,但战后伤亡仅仅一万余人,兵力折损一半,实力犹存。由此可见。李贼麾下西凉军的战斗力是何等强悍,纵然是普普通通的守城郡兵。也足以与我等精锐兵马抗衡,凶猛剽悍,战斗力惊人!”
听着曹操这番讲述,袁绍脸色一变再变,时而铁青,时而绛红,最后满脸煞白。
“这些都是孟德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么?”
“正是!飞云渡一战,曹某所部将士折损殆尽,逃命之中却亲眼看到李贼麾下兵马的调动情况,亲耳听到西凉将士私下议论军情,从而判断出西凉军的兵力虚实,推断出李贼真正的战略意图。”
袁绍闻言后,不禁唏嘘感叹道:“正所谓:祸之福所依。飞云渡之败,对孟德虽是大祸,却也因此打探到李贼军中诸多情报,此乃我盟军之福啊!美中不足的是,为了这些情报所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孟德数万大军毁于一役,数年心血全都付之东流。之前袁某对此毫不知情,错怪了孟德,待今日回营,我就将拖欠的粮草辎重悉数兑现,并允许孟德自行招募兵士。如遇难处,孟德尽管提出来,袁某自当尽量帮忙解决;若是力不能及,还望孟德多多体谅。”
“盟主哦不,多谢本初兄鼎力相助,愚弟感激不尽!日后,兄长但有差遣,愚弟必当肝脑涂地,以谢兄长今日援手之恩!”曹操神情动容地起身跪拜道。
眼见曹操行此大礼,袁绍不禁为之动容,当即起身相扶:“孟德不必多礼。为兄早就说过,你我二人乃是兄弟,理应互相帮衬,携手共创一番大业!”
这是曹操第一次对袁绍行跪拜大礼,这并不是他虚伪做作,而是真心实意对袁绍行跪拜之礼。
这一跪不代表他曹操就此臣服于袁绍,也不是被袁绍慷慨解囊所打动,而是纯粹的感谢。有了这批粮草辎重相助,他就能迅速稳定军心,恢复一些元气,继而伺机招募新兵,或者直接以粮草为饵,从盟军之中拉拢一批兵士投奔过来。
仅此而已,别无它意。
俯身扶起曹操,袁绍恍然想起之前提过的事情,急声问道:“呃,对了!孟德刚才说并州还有李贼安排的一支数万人马的伏兵,不知这支伏兵从何而来,为何之前没有斥候和细作禀报此事?”
“说起这支伏兵嘛,其实盟主早就知道,我军斥候和细作也曾多次禀报过。只是最近两个月来,由于我等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李贼身上,而李贼又刻意封锁消息,如此才使得我等将其渐渐抛之脑后,视而不见。此番曹某遭逢大难,无意中听到西凉兵士提及此事,方知这支被我等遗忘的兵马竟然是李贼蓄谋已久安插在我等身后的奇兵!”
“哦?”袁绍闻言愕然,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这支早已熟知的兵马是何来历:“既然是我等早已知晓的一支人马,又是李贼蓄意安排的一支奇兵?这支奇兵如何能够出现在我等身后,李贼竟然如此奸诈?”
“李贼何止奸诈,简直是老谋深算,狡猾如狐,毒辣之极!”乍一提起李利,曹操立即气不打一处来,满脸阴沉,双眸猩红如凶兽,恨得牙齿直痒痒。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之后,曹操深吸一口气,随即说出这支奇兵的来历。
“说起这支奇兵,盟主绝对不陌生。不知盟主是否还记得李贼麾下有一支讨伐南匈奴的北伐大军,统兵将军就是李贼麾下大将周瑜周公瑾?”
“周瑜?原来是他?”袁绍颇为惊讶的说道。
“正是周瑜。”曹操点头应声,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目光深邃地眺望函谷关,语气低沉而冷厉。
“数月前,李贼挟天子誓师北伐,对外号称十万铁骑出征南蛮,前后只用两个月时间便一举打败於夫罗大军,取得青狼谷大胜。就在我等会盟出兵之际,周瑜小儿率领北伐军攻克南匈奴王庭高柳城,生擒南匈奴单于呼厨泉及所有匈奴贵族,继而收复朔方、五原、雁门和上郡等四郡之地,近乎占据大半个并州。如今已过去两个多月时间,周瑜小儿率领数万兵马早已攻入并州,挟大胜之威,想必所到之处定然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
然则,最为怪异之事便在于此。自从周瑜大军攻陷高柳城之后,我军斥候和细作就再也没有传回周瑜所部的任何消息,突然之间周瑜大军仿佛销声匿迹一般,杳无音信。而我等自从盟军攻打河东郡以后就不再继续关注周瑜所部数万大军的行踪,完全将其抛之脑后,继而把所有目光和心思全都放在李贼身上,俨然对周瑜大军置之度外,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故此,现在周瑜大军是否已经完全占据并州,是不是已经陈兵上党郡在我盟军身后虎视眈眈,这些事关整个战局成败的重要情报,我等竟然一无所知,并且浑然不察。如此至关紧要之事,我等却一直被蒙在鼓里,这岂不是很危险?”
说话间,留意到袁绍脸上露出不以为然之色,曹操当即摇头说道:“切莫轻视周瑜帐下的几万兵马,若是正面对战,我等数十万大军自然不将他放在眼里,挥手可灭。可是,眼下我盟军已经渡河与李贼麾下函谷大军对峙,而河东郡则是我盟军的粮草辎重命脉之所在,一旦我军正式与李贼开战,而周瑜小儿却率领数万大军偷袭河东郡或是直接攻打河内郡,很有可能一举截断我军粮道,继而占据河东郡,扼守黄河渡口,将我数十万大军困在函谷关前进退不得。
若是战事果真发展到这种地步,我诸侯大军又将如何自处?休说攻破函谷关,就连全军撤离函谷关都做不到,前有李贼亲率十几万步骑正面对抗,后有徐荣率领荥阳大营兵马截断退路,北面黄河又有周瑜大军阻击我军渡河,南边则是悬崖绝壁、数千里莽莽丛林,可谓天然屏障。
如若果真如此,我等及数十万盟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进退维谷。最终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困死于此,要么被李贼诛杀,死无葬身之地!”
“啊!怎么会这样?”当曹操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袁绍额头上满是豆大的冷汗,既而满脸骇然地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岩石上,失魂落魄地望着巍峨高耸的函谷关,愣是说不出话来。
看到袁绍慌乱无措的样子,曹操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忖度道:“这才是我曹操认识的袁本初嘛!看似英明强大,实则外强中干,遇到顺风仗便豪情大发,遭遇巨变时,就会恢复纨绔本色,手足无措。”
第682章函谷之英雄谁属
看到袁绍慌乱无措的样子,曹操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暗自忖度道:“这才是我曹操认识的袁本初嘛!看似英明强大,实则外强中干,遇到顺风仗便豪情大发,遭遇巨变时,就会恢复纨绔本色,手足无措。”
正当曹操暗自松一口气之时,袁绍接下来的表现却让他再次大吃一惊,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这个袁盟主。
但见袁绍跌坐在岩石上的片刻工夫,脸上的惊骇之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莫测高深的诡笑。
眼看袁绍惊慌失措之下居然还能笑得出来,而且笑得这么诡异阴险,曹操心神剧震,顿感事情只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袁绍必定还有后手,或者说是还有自己不知道的杀手锏。
于是,曹操强摄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佯作浑然不知地劝说袁绍宽心息怒。
“本初兄为何发笑,莫不是怒极而笑?果真如此的话,本初兄大可不必如此,须知气大伤身,战局还没有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只要我等妥善应对,一切都还来得及,完全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让李贼精心布下的诡计全然落空,白费心机!”
“呵呵呵!”扭头看见曹操一脸的关切之情,袁绍欣然而笑,摆手示意曹操坐下继续饮酒。
“孟德不必替为兄担心,我现在很好,很清醒,根本没有生气。”
说话之中,袁绍亲手给曹操斟满一盏酒。既而举盏相邀曹操共饮。
饮罢后,袁绍迅速收敛笑容,脸上一片肃然之色。轻叹一声:“嗯,正如孟德所言,袁某之前确实是过于小觑李贼了!
在袁某眼里,一直把李利小贼看作是与显奕同龄的弱冠之人,纵然位极人臣、手握雄兵,也不过是机缘巧合,侥天之幸而已;实际上却是像董卓一样的小人得志的猖狂匹夫。纵能嚣张一时,却终究难以长久,只待时机一到。翻掌之间便可将其灰飞烟灭、诛灭九族,完全不足为惧。
然而,孟德刚刚一番话却如醍醐灌顶一般让我惕然心惊,幡然醒悟。时至今日。我一直都小瞧了李贼。看走眼了,错把一头猛虎看做一匹饿狼,从而低估了西凉军的强悍战力。如果孟德所言句句属实的话,那么我诸侯大军此番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各路诸侯必将丧命于李贼之手,或是沦为李贼的阶下之囚。”
话音稍顿,袁绍自顾再饮一盏酒,既而挥袖拂去胡须上的酒渍。若有所思地感叹道:“李贼好算计呀!先是佯装落败,一败再败。一退再退;实际上却是诱敌深入,诱使我盟军渡河与之决战,而后前后夹攻、四面合围,企图将我等数十万盟军一举歼灭在函谷关前。最难得的是,整个战术策略毫无破绽,环环相扣,步步为营,诱使我等不知不觉中落入李贼的阴谋算计当中。若不是孟德此番遭遇重挫之下细心观察,恐怕我等直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等七路诸侯已经落入李贼早已挖好的陷阱之中,身陷绝境却浑然不察。如此绝妙的精心布局,与昔日韩信围杀霸王项羽的十面埋伏大阵相比,亦是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李利真乃世之奸雄也。我等此前都小觑了此贼,错把奸雄看做宵小之徒,险些身陷囹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哪!”
“本初兄哦不,盟主所言极是。”听了袁绍这番话,曹操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只是话到嘴边,他敏锐察觉到袁绍话音之中似乎另有深意,因此他当即改变口吻,依旧称袁绍为盟主,不再直呼其表字,以示尊崇。
这些细枝末节的微妙称谓,曹操之前完全不用理会,更不用处处看别人脸色行事。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形势逼人,促使他不得不处处留心,谨小慎微,如此才能避免出现差错,不惹人生厌,继而达到自己的预期目的。
心神急转之中,留意到袁绍眼角若隐若现的笑意,曹操眼中掠过一丝惊疑之色,心中迫切地想知道袁绍究竟还有何事瞒着自己,却又不便直言相询,只能旁敲侧击一番,让袁绍自己说出来。
“诚如盟主所言,目前我诸侯盟军虽有被李贼大军四面围困之危,但一切都还在酝酿之中,现在补救为时未晚。以曹某愚见,盟主应该增派兵马固守河东郡,并提醒张扬太守时刻保持警惕,加派细作潜入上党郡打探消息,一旦发现周瑜大军行踪,立即出兵征讨,绝不能让周瑜大军踏入司隶半步。如此以来,我军后方粮道畅通无阻,来自北面的威胁便可迎刃而解。至于我军身后的徐荣大军和正面的李贼大军么,徐荣驻守的荥阳大营暂时不必理会,只需时刻提防他率军偷袭劫营即可;眼下我等当务之急就是攻打函谷关,越快越好,时间拖得越久,对我盟军愈发不利,必须速战速决,迟则生变!”
“嗯,孟德所言甚是。”袁绍微笑颔首,满脸赞许地看着曹操:“我意已决,明日攻打函谷关,与李贼一决雌雄!”
“如此甚好,盟主英明!”曹操欣然附和道。
“只是不知盟主准备派遣何人领兵增援河东郡?如若盟主不弃,曹某请令率部增援张扬太守,誓死守护后方粮道安全!”
“呃!孟德要去河东驻守粮道?”袁绍闻言错愕,不加思索地摇头否决:“不、不、不,此举实在不妥!孟德智计过人,目光长远,思虑周全,深谙兵法韬略,熟识排兵布阵。像孟德这等大才,不在前线指挥打仗,反倒沦为护送粮草辎重的将领,一旦传扬出去,岂不让世人说我袁绍嫉贤妒能、排挤贤才?此事断不可行,万万不可!”
“莫非盟主信不过曹某,不愿委以重任吗?”
“非也。孟德切莫如此说话,我信不过谁还能信不过你吗?”
“既然如此,盟主此举又是为何?难道要让曹某率部攻打函谷关吗?果真如此的话,盟主不妨试想一下,单凭曹某手中不满两万人马焉能攻下函谷关?只怕一次攻城下来,曹某帐下仅剩的这点人马就会死伤殆尽,而曹某必将沦为与张邈一样没有一兵一卒的虚名诸侯。倘若如此,曹某宁愿自刎而死,也不愿受这等羞辱!”
说出这番话后,曹操神情肃然,目光坚定,一副宁死不妥协的绝然姿态。
“孟德言重了。前番孟德已经率领大军连续征战,还亲自率军袭取函谷关,虽然偷袭失败,但孟德为盟军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故而,接下来的攻城之战和两军决战,我都不打算派遣孟德领军出战,而是要让你留守大营,提防荥阳徐荣的背后偷袭!”
“哦?”曹操闻言神色微变,满脸不解地抬头看着袁绍:“那增援河东郡之事又当如何?盟主切莫大意,河东郡乃我盟军的唯一退路,绝对不能出现任何闪失,否则我等都将丧命于此!”
袁绍微微颔首,笑眯眯地抬手示意曹操不必急躁:“孟德有所不知。今晨接到河东密报,昨天河内郡又新增数万援军,如今河东、河内二郡集结着十余万人马,足可抵挡周瑜小儿的几万西凉军,甚至能够彻底剿灭周瑜大军!呵呵呵”
“新增数万援军?”曹操闻声色变,惊疑不定道:“盟主的意思是难道又有哪路诸侯前来会盟?”
“正是!”袁绍欣然颔首,当即从手袖中掏出一卷信帛递给曹操,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快速展开信帛,片刻之间,曹操便已看完信帛上的内容。然则,他看完密信之后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更没有半点惊喜之色,反而眉头紧皱,神情极为怪异。
一瞬间,曹操眼神中充斥着极其复杂的神情:错愕、诧异、愤怒和羞辱,诸多情愫悉数闪现在双眸之中,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化,又羞又怒,继而面红耳赤,咬牙切齿地抿着双唇,满脸阴鸷地沉默不语。
看到曹操隐忍不发的羞怒神情,袁绍再次给曹操斟满一盏酒,继而轻轻拍着他的肩膀,和颜悦色的轻声说道:“为兄知道孟德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这信帛上所说的第九路诸侯。数月以来,孟德连番遇挫都与此人脱不了干系,甚至可以说是正是此人害得孟德丢失了兖州根基,一步步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说实话,为兄也对这等投机取巧的势利之徒深恶痛绝,当初孟德替父报仇,此乃堂堂正正之师,出师有名,两次出兵讨伐,险些就要攻下徐州,却因此人横加阻拦,致使两次出兵都未能竟全功,功亏一篑,还连累孟德兖州后方被吕布偷袭,丢失根基之地。最可气的便是,陶谦老匹夫昏聩之极,临死时不把基业传给两个儿子,却将偌大的徐州六郡拱手送给此人。
时无英雄,方有此等投机取巧的匹夫庶子称雄。昔日织席贩履的一介庶民,摇身一变提领徐州六郡,居然与我等同为雄霸一方的诸侯,并立于天下。此举着实荒诞至极,可恶又可恨!”
不留情面的斥责第九镇诸侯一番后,袁绍话音陡转:“然而,眼下木已成舟,此人窃取徐州已成事实,短期之内无法改变。故此,为兄今日特意邀请孟德单独一叙,还望贤弟以讨贼大业为重,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不计前嫌,与此人共同辅佐为兄打败李贼!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第683章函谷之大风起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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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兄今日特意邀请孟德单独一叙,还望贤弟能以讨贼大业为重,暂时放下个人恩怨,不计前嫌,与此人共同辅佐为兄打败李贼!不知贤弟意下如何?”说完话后,袁绍面带笑意地注视曹操,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殷切之情。
“盟主所言极是。”
曹操微微颔首,低着头,声音低沉的应声道:“既是主动前来会盟之人,曹某岂能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一切全凭盟主做主,曹某断无异议!”
袁绍闻言大喜,开怀大笑道:“好,如此甚好!孟德真乃识大体、顾大局之人,为兄果然没有看错你。哈哈哈”
“盟主过誉了。”眼见袁绍哈哈大笑,曹操颔首应声,嘴角左右咧咧两下,附和而笑。只是他笑得很勉强,笑容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苦涩与愧意,明显是强颜欢笑。这些都被袁绍尽收眼底,可他却佯装毫无察觉,视而不见,脸上的笑容愈发开心灿烂,笑声愈发洪亮而持久。
赔笑之余,曹操敏锐感觉到袁绍大笑声中的另一番意味,这让他倍感耻辱,心中羞愤不已。奈何形势比人强,眼下袁绍实力强大,威望日盛一日、如日中天,而他曹操却是江河日下,濒临绝境。
两相对比之下,袁绍现在当然有资格也有实力开口大笑,嘲笑一切他认为可笑的人和事;而曹操则是明知袁绍在嘲笑自己。却还不得不笑脸相迎,敢怒不敢言,虚以委蛇。他现在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卧薪尝胆。伺机抓住发展壮大的一切机会,以期早日恢复实力,届时谁能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世间一帆风顺的人和事少之又少,任何一个成大事之人都难免遭遇失败与挫折。是故,能屈能伸、百折不挠、愈挫愈勇之人才是真正能够成事之人,笑到最后才是最灿烂的笑容,最后的胜利者才是大赢家。赢得一切权势和声誉;而失败者却倒在胜利者的背影之下,彻底堙没在历史洪流之中,沦为沧海桑田中的枯骨粪土。
“不知盟主准备如何对待这第九镇诸侯?”趁着袁绍笑口常开之际。曹操轻声问道。
听话听音,袁绍闻声后,脸上的笑容迅速敛起,举起酒樽邀曹操同饮。拂袖遮面饮酒的一瞬间。眼底闪过一抹异彩,脑海中快速转动起来。他留心到曹操轻描淡写的问话用了“对待”二字,这其中蕴涵着浓浓的攀比对照之意;意思就是说,又有诸侯前来会盟了,而且还与我曹操嫌隙颇深,你袁绍准备如何安排新来的第九镇诸侯呢?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中,包含着多重深意。其一是双方之间的交情深浅,孰亲孰疏;其二是提醒袁绍切莫厚此薄彼。以免让人寒心。此外,曹操的话外之音还带着几分挑拨离间之意;昔日一介织席贩履之徒如今已成一镇诸侯。羽翼渐丰,若是再不加遏制,恐有养虎为患之危,后患无穷。
心神急转之中,袁绍不由想起自己联合各方诸侯会盟的初衷。诸侯会盟的本意是联手打败西凉李利,这是毋庸置疑的第一目的。除此之外,袁绍还有一个意图,那就是趁机削弱各镇诸侯的实力,为自己随后雄霸中原扫清障碍,这才是他不惜血本提供大量粮草辎重供应盟军的关键之所在。故而,此次诸侯会盟看似他袁绍好像是花钱赚吆喝,其实这是真正的一石二鸟之计,名利双收之举。
因为联盟最后的赢家只有一个,这便是他袁绍袁本初,而会盟的各镇诸侯不过是被他以粮草辎重引诱而来的势利之徒,沦为打败李利麾下西凉军的替死鬼。他之所以能够促成此事,是因为冀州富庶,钱粮充足。这就促使他有资本也有胆量拿出来挥霍一回,以钱粮换取打击强敌李利、削弱各镇诸侯实力的双重目的,继而实现他称霸中原的最终目的。
这是一直埋藏在袁绍内心深处的真实意图,此前他曾未对人透漏过只言片语,哪怕在自己儿子面前,他也是守口如瓶,丝毫不漏口风。曾几何时,袁绍自以为能够瞒过所有人,为此还经常独自沾沾自喜,自己都很佩服自己。不承想,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聪明人,而且聪明人常常都聚在一起;故而任何天衣无缝的计谋,纵使瞒得过外人,却瞒不过身边人,尤其是与自己相处几十年的知己好友。
袁绍面前之人就是他曾经的知己好友,如今彼此间亦友亦敌。而此人居然早已堪破他的计谋,却一直佯装不知,直到事关切身利益之时,方才显露出来,而且说得很含蓄,点到即止。
不言而喻,这个早已看透袁绍用心之人,正是此刻与他相对而坐的曹操曹孟德。
微眯双眸注视着曹操,袁绍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肃然之色,眼神变得深邃而冷厉。
乱世诸侯无庸者,袁绍之前并不相信这句话,认为这是很多小诸侯自我吹嘘之言,不足为信。然则,此时此刻他却是深信不疑。因为他面前就坐着一个谋略和心机都不逊于自己的睿智之人,可他此前却一直把此人当做昔日跟在自己身后混日子的小弟,几乎曾未真正重视过这个小弟。但现在袁绍却不得不重视此人,或者说此人的聪明才智让他感到震惊,甚至十分忌惮,想不重视都不行,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忽视他了。
“不瞒孟德所说,为兄打算暂时隐瞒这第九镇诸侯的行踪,不对众诸侯言明,有意将这路人马充当奇兵使用,关键时刻给予李贼致命一击,一举奠定胜局。是以,暂时让他们不要渡河,仍旧留在河东郡,这样有利于隐匿踪迹,躲过西凉细作的耳目。此外,他们还能协助张扬保护我军后方粮道,提防周瑜大军的背后偷袭;待我盟军与李贼大军正式决战之时,我再秘密征调他们渡河,继而出其不意地进攻李贼大军,将其一举击败。如此安排,不知孟德意下如何?”
“盟主英明,如此安排可谓是一举两得之举,并无不妥之处。只不过”看到袁绍终于对自己不再隐瞒,曹操不吝辞藻地奉承一句,随即却是支支吾吾的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便直言。
“不过什么?孟德不妨直言,你我兄弟之间不必忌讳!”袁绍神情微变,急声追问道。
“盟主明鉴。据曹某所知,徐州历来富庶,府库充盈,粮草充足,这都是陶谦老贼多年积攒下来的家底,如今全部落入刘备手里。此次刘备率领四万五千余步骑主动前来会盟,想必一定带着充足的粮草辎重,并不需要盟主提供粮饷。这意味着什么,俨然一目了然,曹某就不必赘言了。只是这样以来,盟主又该如何约束刘备呢,他会不会表面上对盟主恭敬,私下里却是阳奉阴违呢?
况且,盟主让刘备率军屯据河东郡,又看管着我盟军粮草辎重和后方粮道。万一他心怀叵测亦或是对盟主心存不满,那后果必将不堪设想,直接危及我数十万盟军的生死存亡!
故而,曹某以为,盟主固然要用刘备及其帐下的数万人马,却也不能过于信任他。事关整个盟军的生死和司隶之战的成败,岂可将我等身家性命悉数托付于根本不受盟主管束的刘备,兹事体大,不可不防啊!”
随着曹操一番深入的剖析阐述,第九镇诸侯的名字终于从他嘴里说出来。
这不请自来的第九镇诸侯,正是接掌徐州六郡不到三个月时间的刘备刘玄德。
此前袁绍之所以不直接说出刘备的名字,那是顾及曹操的颜面,不想让他难堪;此外,也有暂时保密的原因,担心随行亲兵听到只言片语,继而将此事宣扬出去。但现在曹操主动说出刘备的名字,显示出他过人的胸襟气度,以及一心替盟军着想的耿耿忠心。
“嗯,孟德所言有理。”待曹操说完话后,袁绍眉头紧蹙地轻轻颔首:“此前我却是没有想太多,反正盟军兵马越多越好,现在经孟德这么一说,事情还真是如此。据张扬派来的哨骑禀报,刘备此次一共带来将近五万步骑,随行带着近十万石粮草,兵器齐备,钱粮辎重充足,确实是不需要袁某资助任何粮草辎重。
之前我倒是忽略了这一节,现在回想起来,我等几乎没有能够挟制刘备的地方,他完全可以来去自如,不受任何节制。而且,徐州距离司隶路途甚远,即使攻下城池,占领整个司隶,也与他没有多大关系。既是如此,他为何还要率军前来会盟呢?”
“盟主有所不知。刘备其人历来以大汉皇室后裔自居,沽名钓誉,且又刚刚提领徐州,正是需要树立威望,继而震慑徐州士族之时。昔日陈留会盟,刘备一战成名,今日河内会盟,岂不又是一个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刘备岂能错失良机?”
第684章霸主之战(加更)
“此外,曹某听闻刘备至今都没有得到天子敕封,或者说是李贼并没有将徐州牧之位敕封给他,反而下诏厚葬陶谦,重赏陶谦的两个儿子,却对刘备只字不提。也就是说,刘备现在虽然接管了徐州六郡,但自身仍是公孙瓒任命的平原令,除此再无官职和爵位。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
对于刘备这样提领一州之地的诸侯而言,没有得到天子敕封,就很难得到徐州百姓的认可和拥戴,仅以青州平原令之职提领徐州,实在是难以服众。与此同时,没有天子敕封诏书,就意味着徐州还是无主之地,各路诸侯根本不用找借口,只要有实力就能率军攻打徐州。毕竟刘备都能无名无分地占据徐州,天下其他诸侯为何占不得徐州?”
说到这里,曹操会心一笑:“现如今,刘备提领徐州六郡,又有陶谦临死前的上表举荐,或许在他想来,李利必定会将徐州敕封给他。只可惜他低估了李贼,也轻视了李贼天下第一诸侯的霸主地位和强大的自信。接管徐州之时,他不向李贼纳粮进贡,还想坐等李贼颁给他天子诏书,简直是狂妄自大,痴心妄想!
李贼可不是昔日的董卓!
早先董卓在位时,一心安享富贵、安度晚年,但凡各镇诸侯所请,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董卓一律照准,很少驳回各镇诸侯的上表奏简。但是,李贼年纪轻轻便一统西凉各州郡。牢牢掌控着数十万西凉大军,根本没把天下各镇诸侯放在眼里。但凡诸侯上表讨要官职,必须交纳足够的钱粮。否则休想从李贼手里得到任何敕封,哪怕是小小的县令之职,也别想不劳而获。
故而,以曹某看来,刘备此次主动前来会盟,与其说是与我等结盟共抗李贼,不如说是假借盟军强大的兵威趁机向李贼讨要敕封诏书来了!”
“嗯?”袁绍闻言愕然。稍稍思索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孟德所言极是。李贼素来吝啬,恃强凌弱。历来都没把天下诸侯放在眼里。刘备今日之遭遇,我等各镇诸侯也都曾遇到过,若想从李贼手里讨要官职,无论是谁都必须缴纳不菲的钱粮。否则想都别想。是以。刘备此举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这么做却是在蓄意利用我盟军造势,恐怕未必会真心攘助我等打败李贼。不知孟德对此有何高见?”
“盟主不必担忧。若是刘备不来,我等自然奈何不得他;但他现在既然来了,那就由不得他了。更何况,李贼岂是易于之辈,天下间有谁能够威胁他乖乖就范?因此,刘备此番率部前来。却是误打误撞地触犯了李贼的逆鳞,实乃愚蠢之举!曹某笃定。只要天子还在李贼手里,刘备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徐州牧的敕封诏书。也许刘备现在还想着让李贼见识见识他的厉害,从而乖乖赐下诏书,将徐州敕封给他呢!呵呵呵”
说话间,曹操不禁笑出声来,而袁绍也欣然而笑,显然很认同曹操这番说辞。
事实上,当曹操说出刘备此番会盟的真正用意之时,袁绍心里已经就全明白了,根本用不着曹操细致的讲解。但他很享受曹操说话时的恭敬神态,曹操说得越细致,就说明曹操对他越忠心。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喜闻乐见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正因如此,袁绍一边饮酒一边听着曹操的长编大论,无意中瞥见太阳已经偏西,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于是他缓缓起身,挥手示意亲兵收拾案几和酒盏,对曹操轻笑道:“孟德对刘备此行的真正企图看得十分透彻,想必一定也有应对良策喽?呵呵呵!”
一边与袁绍缓步下山,曹操一边微笑着点点头:“确是如此。不过盟主早已成竹在胸,曹某岂敢献丑?”
“孟德自谦了。有何高见,不妨直言,看看你我二人是不是不谋而合?”
“谈不上高见。在我盟军与李贼决战之前,盟主先前决定的策略不用改变,依旧让刘备留在河东,待决战之时再做计较。一战之下,刘备纵然想要全身而退,却也由不得他,在我等没有彻底击败李贼之前,他都别想脱离盟军独自率部逃脱!”
“呵呵呵!”袁绍闻言而笑,欣然点头道:“好,就依孟德所言,你我兄弟二人果然心有灵犀,不谋而合!既然如此,我等暂时就权当没有第九镇诸侯,明日大军叩关,探探函谷关的防御情况,顺便亲眼看看李贼麾下是不是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战将云集,强悍不可战胜?”
“哈哈哈!”说完话后,袁绍与曹操对视而笑,既而翻身上马,踏着夕阳的余晖,沿着山间小路返回大营。
翌日,天色阴沉,朔风呼啸。
时至辰时三刻,函谷关前没能迎来旭日东升,却迎来了袁绍率领的三十万诸侯大军。
伫立城头,举目四望。
但见视线所及之处,除了巍峨高耸的群山大川,便是数以十万计的密密麻麻的刀枪剑戟,森森铁甲,以及响彻云霄的战马长嘶。
关前三百步开外,数以万计的盟军步卒抬着数百架云梯、推着井栏,架起一座座投石车,长弓硬弩蓄势以待;冲城车上架着长约十丈、四尺粗的包裹铁皮的巨大撞木,正对着厚重古朴的函谷关正门,气势汹汹,剑拔弩张,蠢蠢欲动。
“好多年不曾见到如此威武壮观的场面,着实令人震撼哪!”
城楼正中,一身戎甲的李利居高远望,入眼处诸侯盟军人山人海,兵戈林立,旌旗猎猎。兵威如狱,气势恢宏,杀气直冲云霄。这是他重生汉末以来第一次亲眼目睹如此壮观的战争场面。直面三十万攻城大军,目光所及之处根本看不清盟军将士的相貌神情,眼帘中全是杀气凛凛的铁甲将士,让人目不暇接,甚为震撼。
郭嘉和贾诩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李利身后,听到李利这声感叹后,贾诩深有感触地轻声道:“主公所言极是。这是东汉一百多年来的第三次大战。
十年前,黄巾之乱爆发,多达百万人的黄巾军席卷天下。数月间大汉八州遍地烽火。尽管朝廷大军迅速剿灭黄巾之乱,但黄巾军却是撼动整个天下,动摇了刘氏皇朝的根基,揭开乱世降临的序幕。蛊惑人心。由此方有今日诸侯并起的纷乱局面。
五年前,十八镇诸侯讨伐董相国,先后集结了将近五十万大军,声势浩大,惊天动地。是役,诸侯盟军与我西凉军鏖战一年之久,最终虽是盟军取胜,却是徒有虚名。实际上并未撼动我西凉军之根本,反倒促使董相国把东都洛阳劫掠一空。裹挟东汉上百年的积累和洛阳数十万百姓迁都长安。故而,十八镇诸侯联盟名为讨伐董卓,实际上却是重重践踏了天子皇权,将刘氏天下推向覆灭的边缘。
五年之后,中原诸侯卷土重来,再次联合组成盟军,打着‘讨伐主公、清君侧’的旗号,集结四十余万盟军讨伐我等。此番诸侯大军名义上是讨伐主公、解救天子,实际上却是为了消灭我西凉军,企图雄霸中原,问鼎天下。
短短十年间,三次声势浩大的空前大战,完全无视天子皇权,自此刘氏皇族的颜面荡然无存,此后天下将愈发混乱。是以,天子天子已然用处不大,形同虚设了。”
稍稍迟疑之中,贾诩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这最后一句话其实就是向李利谏言,隐隐透漏出劝进之意。
诚然,贾诩根本没把眼前的数十万诸侯大军放在眼里,认为此战胜券在握。对他而言,经历过五年前十八镇诸侯讨伐董卓的大战之后,回过头来再看眼前的诸侯大军,如同一群跳梁小丑搔首弄姿一般,难登大雅之堂,不足为惧。
与此同时,贾诩也知道,别看眼前的三十余万诸侯大军在人数上似乎并不占优势,远不如昔日陈留会盟时兵马众多,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在陈兵关前的诸侯盟军,将士训练有素,屡经战火淬炼,甲胄之锋利、战力之精锐,兵马数量虽比不上昔日盟军,但战斗力之强大却远远超过昔日的十八路诸侯联盟。
故而,贾诩表面上虽然轻视诸侯盟军,口口声声诸侯大军不足为惧,实际上他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恰恰相反。此战,他非但没有半点懈怠之心,反而慎之又慎的做好一切大战准备,对此战成败的重视程度远远超过之前的任何一次战斗。
“嗯。”待贾诩说完话时,李利扭头看了他一眼,既而微微颔首,不置可否地扭头正视前方,凝神看着列阵关前的诸侯大军。
“微臣赞同文和军师所言。”眼见李利沉默不语,郭嘉低声附和道:“以主公今时今日之显赫地位,天子着实用处不大,非但不能攘助主公成就大业,反倒处处掣肘,无形中削弱了主公的威名与声望。不过自古成者王侯败者贼,眼下最紧要之事便是打赢这一仗。此战若胜,一切纠葛自然迎刃而解,主公将成为中原霸主;若是战败,最好还是维持现状,不宜轻举妄动。”
“奉孝此言十分中肯。我等当务之急就是倾尽所能打赢这一仗,至于其它事情嘛,容后再议!”李利身形不动的颔首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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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5章枭雄聚首
哒哒哒!
“骠骑大将军何在?袁盟主请大将军关前叙话,大将军可敢出关一叙?”
就在李利俯视关前诸侯大军之际,但见盟军阵前一骑快马奔至关前百步之内,仰头望着城楼正中的李利,扬声喊话。
不过这关前喊话之人倒是十分乖巧,没敢直呼李利为“李贼”,而是尊称“大将军”,生怕出言不逊,招致杀身之祸。毕竟他此时站在弓箭手的射程之内,若是激怒了李利,只需城头上的弓箭手稍稍松手,那就是乱箭齐发,他必定被射成刺猬,当场丧命。
“砰!”正当关前喊话的骑兵战战兢兢仰头望着城楼之时,一支利箭咻然而至,赫然扎在距离战马前蹄不到半寸的地面上,箭羽震颤,吓得他胯下战马惊嘶撤步。
“回去告诉袁绍,让他洗净脖子等着,我家主公稍后就到!”随手收起长弓,桓飞厉声暴喝道。
这一声暴喝宛如洪钟一般响亮,休说关前喊话之人听得真切,就连三百开外的诸侯大军也听得清清楚楚。
勒马关前的哨骑,被桓飞突如其来的暴喝震得两耳发聩,脑海中嗡嗡作响,眼前冒金星。当即他拨马便走,惟恐稍慢一步,不被箭矢射死,也会被城头上那个大嗓门之人活活震死。
不多时,随着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一道金色流影猝然疾掠而出,一眨眼的工夫便出现在数十万盟军阵前,既而在距离城关一百五十步远的地方驻足而立。
“吼、吼吼!”
一声兽王咆哮猝然而起。兽吼声巨大而悠长,响彻关前,声震方圆数十里。致使盟军阵前的战马惊鸣长嘶,上万战骑一阵骚乱。
“李利在此,袁绍何在?”
在李利驻足关前的厉喝声中,身后陆续奔出五千战骑,一众西凉将领悉数跃马出关,在关前一百步列阵以待。
“哼!李贼果然嚣张至极,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敢在本盟主面前大言不惭!驾”
盟军阵前,眼见李利如此风骚的出关喊话,袁绍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当即冷哼一声,打马出阵。
“盟主切莫靠近李贼!”看到袁绍满脸怒色地打马上前,曹操急声提醒:“李贼座下狻猊神兽脚力惊人,一瞬百步。盟主切记不可太过靠近李贼。以免被小人所趁,恐有不虞!”
袁绍闻声稍顿,随即打马继续前行,不过他手中勒紧缰绳,生怕座骑跑得太快,收力不住跑过头了。
策马行至阵前一百余步,距离李利五十步勒马驻足,袁绍和李利二人终于在阵前会面。
这是最有希望称霸中原的两位枭雄第一次正面会晤。也是鏖战两个多月以来的第一次对话。在此之前,彼此之间早已熟识于心。甚至祖上三代的情况都知道的清清楚楚,却始终不曾谋面,或者说是没有真正见过对方生得什么模样。
此时此刻,二人相距五十步勒马阵前,凝目对视,下意识地打量着对方,既不互相见礼,也没有谁率先开口说话。
沉默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气势,更是一种难以名状的心理较量。
方今天下,袁绍高居车骑大将军,权势仅次于李利,位居天下第二,雄踞天下最富庶的州郡冀州,坐拥数百万民众,钱粮充足,富甲天下。冀州军兵马众多,几乎每天都在招募青壮加入军队,兵力一天强似一天,实力一年胜似一年。
是以,短短数年间,袁绍成为中原各州之中最有希望雄霸中原的强势诸侯,包括兖州曹操和吕布在内,隐隐都以他马首是瞻,宁愿折节交好,也不愿与冀州军为敌。而其他各镇小诸侯,如河内张扬、陈留张邈、白波贼。黑山军等势力,在袁绍面前也一直是唯唯诺诺,若不是被袁绍逼得没有活路,张邈、黑山军首领张燕等人绝对不敢和他作对,更不敢与之为敌。
相对于袁绍而言,雄霸西都长安、京兆三辅和雍凉二州的骠骑大将军李利,则是被众诸侯公认的天下第一强势诸侯。
李利之强大,其一是西凉铁骑战力强横、勇冠天下,仅此一项便让各镇诸侯望尘莫及,俯首惊叹。其二,李利本人骁勇善战,自十六岁崭露头角以来,数年间东征西讨、南来北往未尝一败,纵横西北各州郡,亲手覆灭盘踞西凉多年的宿将韩遂马腾以及割据雍凉二州的八部诸侯;如此彪炳战绩,令世人惊叹,令各镇诸侯震惊。其三,李利对待外族及周边蛮夷从不手软,覆灭休屠部落、收复西域四郡,抵御西域诸国,南征羌氐,北伐匈奴;行事果断且霸道,短短数年间平定为祸大汉百余年的西陲边患,此等功绩空前绝后,兵威之强盛无人敢捋其锋芒。
故而,别看李利年纪轻、岁数小,资历尚浅,各镇诸侯嘴上虽然对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张口“黄口庶子”,闭口“奸佞李贼”;但是,各镇诸侯内心深处却是十分佩服李利,对他又敬又畏,忌惮不已。毕竟汉人与周边诸多蛮夷征战已久,但凡能够平定蛮夷叛乱和征服蛮夷的戎边将军,都会得到天下大多数汉人的认同,必然是人心所向,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各镇有良知的诸侯在内。
只是诸侯们将这种敬畏深藏在内心深处,不得万不得已或是无力为继之时,他们都不愿俯首称臣或甘拜下风。因为他们自以为自己并不比李利差,李利能做到的事情,他们自信自己也能做到,甚至做得比李利更好。于是他们从不承认自不如李利,其实也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无能,活了偌大一把年纪却比不上年仅弱冠的西凉李利。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都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比不上谁呀?凭什么让李利一个人独领风骚、名利双收,领袖群雄,难道他们就不行吗?
尽管李利做到了各镇诸侯想做却始终没做的事情,但诸侯们并不领情。因为李利取得偌大功绩的同时,也获得了让他们羡慕嫉妒恨的权力和地位。看看李利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高居骠骑大将军、武威侯,掌控天子刘协,赏赐手下的文臣武将动辄便是拜将封侯,时不时地还给各镇诸侯下达诏书,这等权势不是帝王却胜似帝王,等于掌控着整个大汉天下的大势走向,无论世事如何变幻,李利已然立于不败之地。
除此之外,李利既有位极人臣的显赫权柄,还有家喻户晓的十一位娇妻美妾,而这恰恰是最让大多数诸侯羡慕嫉妒恨的根源之所在。争霸天下的目的是什么,其一是为了权力和富贵,其二便是为了享用天下最多最美最好的女人,嫔妃佳丽三千,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这才是诸侯争霸天下的根源所在,大丈夫当如是!
纵观方今天下,最有权势之人不是当今天子,而是位居骠骑大将军的李利李文昌。天下间仅此一人,其他诸侯则是望而兴叹,羡慕嫉妒不已,继而群起而攻之,联手讨伐李利。因为只有打倒李利,他们才能获得自己想要的一切,而这一切眼下就掌握在李利手里。诸侯之公敌,不除李利,众诸侯一辈子都别想安宁;错开今日,他日李利必定率领西凉大军讨伐他们,届时他们除了俯首称臣,便是死路一条。
勒马迎面相对,袁绍和李利二人各有所思,心潮澎湃此起彼伏,各种纷乱斑杂的情愫充斥脑海,相对无言却有百般思绪在心头。
在李利眼中,年逾天命之年的袁绍,仍有年轻时的相貌堂堂、姿容魁伟之雄姿。他身高八尺七寸,面方耳阔,五官端正而俊美,颌下长须柔顺而有光泽,一双眸子深邃而睿智,极具威仪。虽然已过天命之年,但袁绍跃坐马背之上腰不弯、背不驼,依旧身姿挺拔,身形壮硕,丝毫不显老态,似是焕发第二春,意气风发,踌躇满志,斗志昂扬,眉宇间显露出强大的自信,似乎对此战志在必得。
就在李利打量袁绍的同时,袁绍同样留心观察着他。
事实上,从亲眼看到李利的第一眼,袁绍心里便暗自惊叹了一声:“李利此子果然生得一副好姿容,端是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当然了,如果这句话要让他说出来,那便是:“此子果真生得好皮囊,难怪年纪轻轻便风流成性,到处沾花惹草!”
双眸所见,李利身高九尺,身量高大强壮,勒马驻足之间亦有虎踞龙盘之威势,气势非凡,卓尔不群。但见他印堂红润,额宽颌阔,颇具天圆地方的天人之姿,眉如剑、眸如星、鼻如棱,龙眉凤目,威武雄壮。实乃人之俊杰,世之枭雄!
对于历来自诩相貌堂堂的袁绍而言,能让他暗自赞许其人仪表不凡之人,当世之中着实寥寥无几,或许李利不是第一个,可他却是最让袁绍既惊叹又忌惮的当世第一人。
第686章寸步不让
“袁将军别来无恙?”
“嗯?莫非袁某曾与大将军见过面,为何袁某毫无印象?”
“袁将军今非昔比,贵为诸侯盟主,挥斥万军,威势一时无两,贵人多忘事亦在情理之中。昔日李某冀州之行幸得袁将军多番照应,方才不虚此行,收获颇丰;将军厚赐,李某一直感念于心,不曾或忘。
或许袁将军已经将此事淡忘,不过将军之子袁二公子想必一定记得李某曾在冀州一游,那日我与令公子一见如故,交情颇深。怎奈李某身不由己不便常住冀州,只得匆匆别过,临行时恰逢将军途径无极前去拜会,奈何你我二人缘分浅薄,未曾谋面。阔别半载,不承想今日方能会晤,真乃时也命也,或是天数所定,实非人力所能改变。不知袁将军以为然否?”
夹枪带棒地说完话后,李利脸上洋溢着淡淡的笑容,双眸灼灼地注视袁绍,眼神中透着一抹促狭讥讽之色。
袁绍神色微变,双眸怒视着李利,眼神阴冷而狠厉。不过他对自身情绪的控制力度把握得很好,没有当场发飙,也不会在双方数十万大军面前失态,似乎是不为所动,依然保持着诸侯盟主应有的自身涵养和心胸气度。
“哦,原来如此。没想到犬子竟能与大将军相熟,此乃犬子之幸也。只是大将军既然亲往冀州游历,为何事先不告知袁某一声?若是袁某早知大将军造访,必然盛情款待。一定让大将军玩得尽兴,或许大将军还会喜欢冀州,甘愿常驻于此呢?倘能如此。袁某就不必亲自登门拜访,也不会有今日之举了。大将军以为然否?”
这番开场白,袁绍和李利之间似有默契,既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过多的寒暄客套。但交谈之中双方言语虽然听起来和和气气,实际却是唇枪舌剑,互不示弱。寸步不让。
这一幕,或许很多兵士不明就里,还以为双方统帅不愧为威震一方的霸主。彼此间都已是剑拔弩张、厮杀在即,却还能谈笑风生,当真是大将风度,处变不惊啊!但是。双方阵前的其他诸侯和将领。却是听出了各自统帅的话外之音、言外之意,这番话看似寒暄客套,实则暗藏机锋,互相讥讽。
李利嘲笑袁绍贵为冀州牧却让他想来就来、想去则去,非但来去自如,还从冀州赚得盘满鉢满,收获巨大,顺带羞辱了袁绍的儿子一番。而袁绍则讥讽李利偷偷摸摸、藏头露尾。堂堂朝廷大将军却不敢光明正大的前去冀州,反而使用下作手段偷偷潜入。继而灰头土脸地仓皇逃离;如果他早知道李利会去冀州,定叫李利有来无回,就此葬身于冀州境内,也省得他大费周章地联络各镇诸侯联手征讨李利。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礼仪,士族占据天下主导地位,儒学被世人所推崇。但凡有身份有地位之人,不管双方之前是敌是友,亦或是素有旧怨或嫌隙,见面之时都会礼数周到,很少有破口大骂的场景出现。如真有这等事,那就说明其人粗鄙不堪,不识六艺,不懂礼数,往往会被人鄙视,被士族所排斥。
大环境就是如此,并非个例,因此不管什么人都必须遵守,否则便是自降身份,自取其辱。
李利虽是重生之人,很不习惯这些虚伪做作的俗套约束,却也不得不遵行时下的诸多规矩。不然的话,他便不是特立独行,而是数典忘宗,一意孤行,必被世人所排斥,根本无法建立今时今日的霸主地位。
此刻听到袁绍暗含讽刺的一番话,李利轻抚着金猊兽王颈背上的竖立鬃毛,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神色自若,神情平静而泰然。
“袁将军太客气了。实不相瞒,前番冀州之行并非李某不愿久留,而是还不到时候。民间谚语道: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当时李某自顾不暇,哪有闲工夫提领冀州,故而暂时将冀州托付给袁将军,待时机一到,李某自当常住冀州,就不劳袁将军费心了。”
语气稍顿之中,看到袁绍气得眉头直跳,似是怒火中烧,李利不等他开口说话,便继续说道:“圣人云:来而不往非礼也。袁将军难得前来踏入李某辖境之内,此次既然来了,就不要急着回去;函谷关距离长安不远,李某一定要略尽地主之谊盛情招待袁将军,挽留将军多住些日子,久居于此也无不可。正好天子时常念叨袁将军,称将军乃是汉相后裔,袁家累世忠良,希望将军能够入朝为官,造福天下黎民百姓。无独有偶,李某还没来得及请旨征召将军入朝,不成想将军竟然不请自来,如此倒也省得麻烦,此番将军就随我一起回朝便是。不知袁将军意下如何呀?呵呵呵!”
“岂有此理!”眼见李利越说越来劲,越说越欢实,袁绍终于忍不住怒声呵斥:“李利,本盟主看在你为大汉屡次讨伐蛮夷、平定边患,以及为我大汉开疆扩土的情面上,尊称你一声‘大将军’,没想到你这厮居然如此妄自尊大,目中无人,简直是不识抬举,狂妄之极!既然如此,你我不便多言,沙场之上一决高下,袁某倒也看看,你这厮究竟有何能耐胆敢如此猖狂?哼!”
盛怒之下,袁绍怒瞪着李利冷哼一声,既而拨马转身,准备退回本阵。
“且慢!”扬声叫住袁绍,李利笑呵呵说道:“袁将军好歹也是数十万诸侯盟军的盟主,如此恼羞成怒地大发脾气,恐怕有失盟主的身份和威仪吧?都说人老多情,李某还以为袁将军喜欢和年轻将军多多交流,因此才大费唇舌地与你叙谈。没想到袁将军一点不领情,反而怒颜相向,这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白白浪费了李某一腔热忱。”
话音稍顿,李利话锋陡转:“既然如此,李某也不愿与你赘言,你我二人还是开诚布公地直接对话。不知袁将军此番相邀李某阵前一叙所为何事?实话实说,不必讳言,你赶时间,我也不是闲人,直说吧,你有何企图?”
“呵呵,企图?”袁绍闻声勒马,冷笑着驱使座骑后退两步,冷眼注视着李利,微眯双眸阴测测地说道:“李大将军未免自视过高了吧?袁某此次代表我中原各州郡七镇诸侯与你会面,并不是要与你议和,而是特意前来提醒你审时度势,切莫一意孤行,以免祸及满门,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
“哦,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李利剑眉微蹙,沉吟一声,既而放声大笑:“原来袁大盟主是专程赶来威胁李某人来了,很好,好极了!这么多年来,你袁绍是第一个敢在李某面前出言恫吓之人,姑且不说这份威胁对李某有无用处,单凭这份胆量,就足以让李某人刮目相看。哈哈哈”
大笑声中,李利语气稍顿,既而语气突变:“三十六万诸侯盟军,端是声势浩大,人数不少,自五年前陈留会盟以来,这是近年来天下间最大规模的战事。袁大盟主着实了不起,先有陈留会盟在前,此番又第二次联络各镇诸侯结盟,假借盟军之力耀武扬威,叱咤风云。这份合纵连横的难耐,天下无出其右者,惟袁盟主一人也!
只可惜袁大盟主或许太过健忘了,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董卓,而是我李利李文昌!在李某眼里,尔等数十万诸侯盟军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插标卖首之徒,只手可灭;纵然再多三十万人马,李某人又有何惧?
尔等可知,两年前我麾下战骑二十万,步骑二十万,共计四十万步骑!时隔两年,莫要以为只有尔等招兵买马、扩充实力,李某人便束手手脚,裹足不前,闭门自乐。今日李某便正告尔等,我李利麾下现有五十万大军整戈待旦,即便尔等此番不来主动挑衅,李某麾下五十万大军也早已饥渴难耐,必将挥师扫灭尔等宵小之徒!
而今尔等自动送上门来,却是正合李某心意,既然都来了,就别想活着回去!”
“哈哈哈!”袁绍闻言大笑,寸步不让地嘲讽道:“李利小儿好大的口气!不用你自己吹嘘,袁某也知道你麾下西凉军人马众多,但若说是拥兵五十万却是言过其实了。据我所知,两年前小儿麾下不过三十万兵马,并且粮草紧缺,衣不裹体、食不果腹,空有雄兵在手却无力出征中原。两年来,小儿穷兵黩武,妄自尊大扩充疆域数百里,大肆收容异族蛮夷进驻境内,致使西凉府库入不敷出,钱粮短缺,兵营没有隔月之粮,百姓没有出门之衣。如此穷困之境地,小儿自顾不暇,又有何能耐扩充兵马、壮大实力?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小儿之狂妄才是真正的天下无出其右者,惟李利庶子一人也!今日我三十万盟军陈兵关前,而汝纵有三十万兵马却仍需分兵驻守各州各郡,可用之兵不过区区十万人马,如此羸弱之兵岂是我盟军之敌,简直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第687章骑虎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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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说越来劲,袁绍提缰跃马,扬声怒喝:“若是汝尚有一丝自知之明,便立即下马乞降,本盟主顾念上天有好生之德,还可留你全尸;否则,破城之日便是汝枭首之时,待我盟军攻破长安,定叫尔李氏满门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好、好、好啊!”
李利怒极反笑,厉声喝道:“人言袁本初生就一副好皮囊,在李某人看来,你还有一副伶牙俐齿,果真是一颗大好头颅,临老了还敢在李某面前大言不惭!或许你袁绍不是古往今来的第一善辩之人,却是李某见到的脸皮最厚、最恬不知耻之徒!”
厉喝声中,李利冷眼看向袁绍身后的诸侯大军,洪声喝道:““今日尔等既然有胆前来关前搦战,休得逞口舌之利,有何能耐尔等尽管使出来。若是不敢出阵应战,那李某就不送了,尔等从何而来便速速滚回去,休要在李某面前聒噪!”
话音稍顿中,但见他双手脱缰,右手一抖,寒光凛凛的金猊战刀咻然而出:“袁绍匹夫,你不是要与我一决高下吗?若有胆量、还算是个有卵蛋的汉子,你尽管放马过来,李某杀你如同屠猪宰狗一般容易,只需一刀便能将你大卸八块;如若失言,某便立即献关认输!如何,尔可敢与我李利一战!”
“可敢与我李利一战”
李利扬刀怒喝之声在关前激荡,声震八方。经久不息。
一瞬间,三十万盟军齐刷刷地看向袁绍,甚至于盟军阵前的某些诸侯都眼神灼灼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够出战李利。
须知袁绍年轻的时候也是洛阳城内颇有名气的勇武之人,是以出仕以来一直担任武将职务,是当时洛阳城风骚一时的文武双全的青年才俊。一刀而已吗,一刀就能决定整个战役的胜负,如此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值得一试。难道短短十余年光景,袁绍的武艺全都荒废了吗。连李利一刀都接不下?
眼见李利提刀在手跃跃欲试,众目睽睽之下的袁绍当真是吓得不轻,老脸“唰”的一下绛红如枣。面红耳赤,几欲转身退回本阵,却又担心当众大失颜面,更怕李利从背后对自己下毒手。
诚然。他之前确实说过要与李利沙场之上一决高下。但这句话的本意并不是说他要和李利阵前决斗,而是话赶话随口这么一说,其意是盟军将领要和西凉将领阵前斗将,看谁更胜一筹。不承想,却被李利钻了空子,旧话重提挤兑他亲自出战,还说什么“若是有卵蛋的汉子就与他李利一战”。
如此羞辱不堪的话,若是时光倒退二十年。袁绍绝对有勇气和李利一战,并且有信心在李利一刀之下保全性命。但是。此时此刻他确实是不行,休说撑过李利的一刀,就连与李利正面一战的勇气都没有。
现如今袁绍已是年过五旬之人,岁月不饶人哪!这些年他虽然也经常披甲上阵,可那都是指挥大军上阵厮杀,而他自始至终都是坐镇大军后方,何曾亲自上阵杀敌?只可惜他现在所面对之人都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的兵士,这些浴血沙场的将士根本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参军吃粮,盲目地崇拜强者,又如何能够理解考虑过袁绍的苦衷呢?
正当袁绍焦急如焚之际,盟军阵前的曹操、吕布、张燕、孙策等一众诸侯也被阵前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怔怔失神,既而神情错愕地面面相觑。
这时众诸侯心中不由浮现这样的念头:“李利邀战袁绍,怎么可以这样呢?袁绍和李利交战岂不等于主动送死吗?袁绍怎么可能是李利的对手,即使光阴倒退二十年,他也不是李利之敌,必死无疑呀!”
确实,西凉李利何许人也。早在两年前,其人就是大汉天下家喻户晓的沙场骁将,刀劈程银、三合之内秒杀北地枪王张绣,只身单骑闯入韩遂、马腾麾下的数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如此剽悍的大军统帅,世所罕见,足可与昔日的霸王项羽相提并论。这还都是以前的陈年往事,单单是众诸侯身边就有一个活生生例子:飞云渡一役,李利一人一骑一把战刀孤身杀进数万曹操大军之中,杀进杀出,自身却毫发无伤,以一己之力斩杀数百名曹军将士。这等勇武,即使是盟军之中素有不败战神之称的温侯吕布也没有胆量亲自尝试一番,但李利却做到了,而且全身而退。这才是真正的万夫不当之勇,堪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无敌悍帅。
“二公子,盟主现在骑虎难下,还需二公子上前解围呀!”
盟军阵前,曹操和麾下谋士程昱此番就在袁绍军阵之中,曹操与袁绍的次子袁熙并排而立,程昱则是勒马驻足在曹操身后。眼看袁绍在阵前进退两难、骑虎难下,而盟军各路诸侯袖手旁观、没有人愿意出面主动出阵换回袁绍,这个时候别人可以不救袁绍,但曹操却不能置之不理,作壁上观。因为他的复兴大计全都寄托在袁绍身上,若是袁绍出现不测,岂不等于葬送了他的崛起希望。
然而曹操这时却不便自己出面,更不可能派遣曹仁出战李利,从而替袁绍解围。于是曹操扭头看了身后的程昱一眼,示意他出面提醒袁熙,派遣冀州将领出阵解围。
果然,听到程昱的低声提醒后,袁熙骤然惊醒,却下意识地连连摆手:“仲德先生莫非有意害我不成?李利恶贼何其凶悍,我岂是恶贼之敌,若是此时出阵恐怕非但不能救回父亲,反而会搭上自身性命!”
很显然,尽管袁熙在其父袁绍面前信誓旦旦地扬言要找李利报仇,一雪前耻,但真正面对李利之时,他却是害怕到了骨子里,根本不敢上前与李利碰面。
“二公子误解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是想提醒公子,眼下袁盟主身陷险境,出言在先却被李贼抓住不放,应战呢肯定不是李贼之敌,不应战呢又怕在盟军将士面前大失颜面,声誉受损,因此举棋不定,进退两难。这个时候,公子只需下令让盟主麾下得力战将出战便可,如此既能给盟主一个台阶可下,又能保全盟主的颜面。”程昱低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袁熙后知后觉地轻轻点头,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情。
眼见袁熙如此不堪,程昱不禁失望地暗叹一声,既而急声催促:“二公子休要迟疑,必须速做决断。否则,一旦李贼突然出手,只怕盟主便有性命之危,到那时一切都晚了,我等盟军大事休矣!”
“这么严重么?”袁熙惊愕应声,当即扭头对先锋将军韩德下令道:“还请韩老将军速速出战李利,迎回父亲,以解我父之围!”
年纪与袁绍相当的老将韩德应声出列:“老夫领命,这便出战李贼,必定手刃此贼,看他还能如何嚣张!”
“韩老将军且慢!”看到一把年纪的韩德打马上前,程昱顿感大失所望,立即出声叫住韩德,继而对袁熙谏言道:“二公子啊,韩老将军勇猛过人,素有河北‘刀王’之威名,在下之前也有所耳闻。只是此次出阵既要救回盟主又要迎战李贼,在下担心韩老将军分身乏术、力有不逮,还请二公子再派一名将领同去,如此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啊!”
“嗯,先生所言有理。”袁熙稍作迟疑,当即欣然点头道:“韩猛何在,本将军命你立即出阵,与汝叔父一起迎战李贼!”
“诺,末将领命!”韩猛应声出阵,既而与韩德一起打马疾奔,冲上阵前。
其实,就在袁熙下令身后将领出阵迎战之时,刚刚怔怔失神的冀州军众多将领都惊醒回神了。其中,时刻跟随在袁绍身边的颜良文丑二将已经跃跃欲试地准备上前迎战,却不料袁熙并没有命令他们二人出战,而是将韩德、韩猛叔侄二人派上阵前。
此举让颜良文丑二人大为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勒马驻足,静观阵前变化。除了此二人,阵前还有诸多冀州将领也有出战之意,毕竟这种能与西凉李利亲自交手的机会并不多见,正是扬名天下的大好时机,错过今日,只怕终其一生也很难再遇上这等一战成名的好机会了。奈何韩德、韩猛叔侄二人素来与袁熙走得近,隐隐已经投效二公子帐下,成为亲信将领。而其他将领则是分属不同阵营,有的依附于长公子袁谭,有的投靠了三公子袁尚,是以他们对袁熙厚此薄彼的行径极为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坐镇阵前,翘首以待。
与此同时,函谷关城楼上,郭嘉听到自家主公向袁绍挑战之时,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
“主公行事当真是出人意表,竟然当众向袁绍挑战,而且还不给袁绍留半点退路,一句话就把袁绍老儿逼到死角上,致使其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依我看哪,主公分明是说不过袁绍,于是便出此下策。呵呵呵!”
第688章盟军大纛
“奉孝慎言,切莫非议主公的对错。”
听到郭嘉的话后,贾诩轻声提醒一声,随即笑眯眯地说道:“其实奉孝是只知其一却不知其二。你只看到主公似乎是骂不过袁绍,才恼羞成怒地逼袁绍应战,却忽略了主公本身也是能言善辩之人。须知阵前答话不比私下叙谈,一言一行都直接关乎两军士气,并不是想说什么就能说什么,稍有不慎被对方抓住把柄,往往就会大失颜面,继而影响全军士气。”
在贾诩话音稍顿之际,郭嘉插话道:“文和兄的意思是主公故意示弱,佯作辩不过袁绍,继而扮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抓住袁绍的口误逼迫他阵前应战?”
贾诩颔首而笑:“奉孝可曾见过市井小民打架斗殴的场景?”
“当然见过。街市上的小民往往一语不合便大打出手,直到打得一方头破血流、矢口求饶为止,这等市井斗殴之事,我看到的不止一次,可谓是屡见不鲜。文和兄何故有此一问哪?”
“抛开身份和地位不谈,奉孝再看看眼下主公与袁绍之间的情形是不是似曾相识啊?”
“这”郭嘉闻言错愕,既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咦,还真是如此!主公和袁绍起初还暗藏机锋地互相讥讽,既而撕破脸皮破口大骂,接下来主公佯装辩不过袁绍,便要与袁绍当众厮斗。这一幕还真是与市井斗殴一般无二,话不投机便破口大骂。骂不过别人的时候就大打出手。原来主公的真实意图便在于此啊!”
“正是如此。主公行事向来无轨迹可寻,如天马行空般变幻莫测,越是盛大的场面越是让人捉摸不透。很多我等认为十分棘手的事情到了主公手里往往会变得很简单。就像眼前这般剑拔弩张的场面,任何人面对两军数十万人马恐怕都很难做到镇定自若、应对自如。但主公却视诸侯大军如无物,以最简单的方法达到打击盟军士气的目的,这才是真正的举重若轻,王者风范!”贾诩甚为钦佩地赞叹道。
“呃!”郭嘉闻言愕然:“主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
“儿戏?亦或是难登大雅之堂是吗?”贾诩接声笑道。
“正是。主公贵为骠骑大将军,如此作为,难免落入下乘。事后明眼人自然都能想明白。这样以来,岂不是有损主公声望与威名?”
贾诩含笑摇头:“奉孝此言差矣。主公常说: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不在乎是大雅还是低俗。关键要看听歌之人是何等身份?面对寻常百姓吟诗作赋,即便是大雅之作,恐怕也没几个人能听懂,远不如乡间小调听着舒服。
眼前这般情景亦是如此。袁绍之所以邀请主公出关叙话。无非是想借着口舌之利打击我军士气。听众便是两军将士。而两军将士之中有多少是读过书、会识字的士族子弟,想必一定不多,甚至是寥寥无几。这些将士与市井之中打架斗殴的小民何异?故而,对他们来说口舌之利根本没有多大作用,也产生不了多大影响,但拳头就不一样了。不管袁绍年纪大小,这是战场上而不是府邸中坐而论道,他既然敢于出阵与主公对话。并且出言挑衅主公决战,那就要有与主公正面厮斗的勇气和心理准备。
而主公呢。表面上佯装骂不过袁绍,继而借着袁绍之前的挑衅口误,逼迫袁绍阵前决斗。这一瞬间的转变,我等都觉得荒诞离奇且太过突然,但两军将士却看得明明白白,并且认为合情合理。
说不过别人就动手打嘛,这么浅显的道理谁不懂,一切都显得合情合理,至少两军将士都能理解,而且并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可就是这么浅显的道理,简单至极的方法,就能让袁绍大失颜面,在诸侯大军之中威望大减。是以,主公此举无疑是最行之有效的办法,任凭袁绍巧舌如簧、舌灿莲花,却终究抵不过市井无赖的斗殴之法。
而袁绍之所以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并不是他愚蠢,而是他眼里根本没有普通兵士。他还以为两军对垒是冀州牧大堂呢,面对的都是士族官宦之人、饱学之士,却不知今天的听众都是普普通通的兵士,很多人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因此,越是浅显易懂的方式,他们才能第一时间接受,并且能够认同。所谓谋略之道,‘谋’是基础,但如何去做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这就是‘略’。”
“文和兄所言甚是,嘉受教了。”躬身一揖后,郭嘉心悦诚服地说道。
“奉孝不必如此。此乃小道也,难登大雅之堂,不过主公曾说,最合时宜的谋略才是最好的策略。现在想来确实如此,我等往后还需抛开世俗偏见,不拘一格才行啊!”
“文和兄言之有理,嘉却是有些迂腐了。此后定当自省自查,以免误己误人,耽误了主公的千秋霸业。”
“奉孝不必自谦。贤弟之才不输于当世任何智者,并且年轻力壮,又得主公器重,日后必然前途无量。如今愚兄已过不惑之龄,距离天命之年不远矣;此战过后,主公争霸天下之路必将走出西凉,前往东北和江南各州各郡。届时,愚兄纵然有心跟随主公征讨四方,只怕主公也不会应允,因此奉孝贤弟就要担负起更多更重的担子,辅佐主公尽早平定天下,成就千秋霸业!”
“多谢文和兄抬爱,嘉必定不负兄之所托,尽己所能辅佐主公廓清寰宇,戡平天下!”
至此,郭嘉终于明白贾诩今日为何将一件小事讲解得如此细致,这和以往沉默寡言的处事风格孑然不符。但现在他彻底明白了,原来贾诩有意培养他全权接管军务,以便于日后跟随主公李利南征北战,晋平天下。
毕竟贾诩年龄偏大,而且素来被李利所倚重,军政一肩挑,随着西凉军地盘不断扩大,贾诩必然会被委以重任,不会常年跟在李利身边出谋划策。如此以来,右军师郭嘉自然是当仁不让,担负起出征大军的军务,并时刻跟在李利身边出谋献策,随军征战。
哒哒哒!
“李贼休得猖狂,袁盟主麾下韩德与你一战!”
策马奔向阵前,韩德、韩猛叔侄二人并驾齐驱,行至阵前百步时,韩德一边跃马扬刀,一边厉声喊话。
韩德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经验老道,此时喊话,一则临阵通名,二则替袁绍解围。
有道是:主上有难,臣下服其劳。
此刻韩德、韩猛叔侄俩出战李利,可谓是恰逢其时,不枉袁绍对他们叔侄二人长期以来的信任。当年袁绍取代韩馥提领冀州时,慕名前去邀请韩家叔侄出仕相助,自此韩德、韩猛叔侄二人一直很受袁绍器重,在军中地位颇高,虽不能与颜良文丑相比,却也比张郃高览、吕旷吕翔等辈高出一筹。
勒马阵前与李利对峙的袁绍,听闻身后传来的急促马蹄声和韩德的喊话后,犹如大旱逢甘霖般松了口气,一脸煞白的神色顿时恢复些许红润。随即他拨马便走,眼角余光却一直留意着李利,惟恐李利趁自己勒马转身之时狠下杀手。
然而,袁绍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在他勒马转身之际,李利手持战刀纹丝不动,任由他打马回阵而视若无睹,似乎根本没有趁机将其斩杀之意。
看到这一幕,两军将士谁能不明白,李利此举才是真正的恫吓袁绍,其目的就是恐吓袁绍主动退缩,从而在盟军三十万将士面前大失颜面、威严扫地,继而打击盟军士气。自始至终,李利压根就没想当众斩杀袁绍,并不是他不想杀袁绍,而是不能,或者说是时机未到。
毕竟袁绍是诸侯大军的盟主,乃盟军之大纛,而且年过五旬。如果李利趁势斩杀袁绍,无疑是图一时之快而后患多多;其一胜之不武,其二袁绍阵前被杀必然导致盟军将士义愤填膺,既而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如此一来,纵然函谷关坚固无比,足可抵挡盟军强攻关隘;但在盟军悍不畏死的强攻之下,关内五万守关步军必然损失惨重,势必迫使西凉战骑提早出关迎敌。此举有违李利诱敌深入的初衷,将打破他早已布置妥当的即定战术,继而改变整个战局,将这场胜券在握的大战引向无法预料的未知方向。
若是失去了袁绍这个诸侯盟主,盟军粮草辎重必然中断,使得三十余万大军难以为继,势必一哄而散。果真如此的话,西凉军肯定获胜,但是李利想将诸侯大军聚而歼之的初衷便无法达成。袁绍一死势必导致中原局势动荡,但只要各镇诸侯尚存,就无法彻底改变中原诸侯割据的局面;那么李利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无异于枉费心机,徒劳无功。
是以,对于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而言,在没有消灭诸侯大军之前袁绍就不能死,只有彻底剿灭了盟军的有生力量之后,才是除掉袁绍和各镇诸侯的最佳时机。
“李贼受死吧!”目送袁绍离去,跃入李利视线的赫然是跃马狂奔杀来的韩德、韩猛叔侄二人。
第689章灿若惊鸿
嗒嗒嗒!
袁绍策马转身就走,临走时连一句话都没敢多说,如此匆忙地返回本阵等同于仓皇而逃,着实有失盟军盟主的身份,在三十万盟军将士面前丢尽面子,威严扫地。
与韩德、韩猛二人擦身而过的一瞬间,袁绍怒容满面地向韩德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凶狠冷厉之色,显然对韩德有所暗示。
心领神会的点头后,战马错身而过,韩德与侄子韩猛并驾齐驱,其间韩德紧握缰绳地左手重重一切,韩猛当即会意。随即,当叔侄俩策马奔行至距离李利三十步远的地方,二人左右分开。
霎时,韩德暴喝一声,手举战刀从左边劈向李利,韩猛双手握刀从右边挥刀横斩,叔侄俩一左一右齐头并进,来势汹汹,俨然是叔侄联手合击一合之内欲将李利斩于马下。
“呀啊李贼受死吧!”
眼见韩德、韩猛叔侄俩跃马挥刀杀来,而且韩德举刀之际还不忘厉声暴喝以壮声势,李利高坐于金猊兽王背上纹丝不动,双眸微眯冷眼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韩氏叔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嘴角露出习惯性的笑意,或者说是冷笑。
这一霎,他似乎根本没把韩氏叔侄二人放在眼里,双手脱缰,金猊兽王不吼不叫岿然不动。
眼见于此,关前掠阵的桓飞、张辽、许褚、徐晃、陈到等将领哗然色变,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凝重焦急之色。他们误以为主公李利并不重视韩德、韩猛叔侄二人。不知道这对叔侄手中战刀的厉害,但他们对韩家叔侄二人的威名却是有所耳闻。
据说,二十年前韩德就已经扬名立万。单凭手中一柄丈八战刀打遍河北无敌手,威震河北,被绿林道上的游侠尊为“河北刀王”。其侄韩猛亦是天资过人之辈,自幼跟随韩德习武练刀,而今一身武艺与韩德不相上下,且更加勇猛凶悍,俨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后来者居上。故而,韩氏叔侄在袁绍麾下能与颜良、文丑、张郃、高览四将并称为冀州上将,再加上先登营主将鞠义。这七人便是袁绍麾下赫赫有名的“一绝双刀四庭柱”。
此时此刻,威震河北的“双刀战将”联手出战,即使是当世巅峰强者也不敢丝毫大意,可李利却原地驻足。泰然不动。
这未免太托大了。如若出现一丝闪失,如何是好?
陡然间,西凉众将下意识地手握缰绳试图跃马上前,生怕李利有所闪失。然而,立于众将中间的李挚却突然伸开双臂将众人拦下来,示意众将未获将令不得擅自出阵,更不能上前迎战,以免李利分心。
“子诚为何拦我?若是主公稍有闪失。你担待得起吗?”
正欲出战的桓飞被李挚所阻,顿时火冒三丈。厉声斥问。可李挚却丝毫不为所动,面不改色心不跳地低声道:“主公身经百战,厮杀经验之丰富、战力之强,比之你我二人亦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休说韩氏叔侄二人联手出战,就算再多两员敌将又能怎样,焉能奈何得了主公?况且,主公智勇双全,素来不打无把握之仗;若无胜算,主公岂会任由韩家叔侄冲上阵前而无动于衷?是以,我等稍等片刻,静观其变,如若主公稍有不敌,我等便立即杀将而去,誓必斩杀韩家叔侄!”
“呃!”众将闻言错愕,桓飞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某便依你一回。若是主公有半点损伤,战后桓某再找你算账,军师等人也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李挚欣然点头:“这是自然。某是主公近身侍卫,主公若有损伤,不用别人问责,某自会以死谢罪!”
桓飞闻言惊愕,正欲说话之际突然瞥见阵前韩德、韩猛叔侄二人已经杀到李利身前:“呃,来了!”
“锵、锵、锵!”
桓飞话音未落,但见阵前韩德、韩猛二人已经与李利交手,两柄战刀裹挟着战马冲刺之力,划破长空,左侧战刀迎头直劈,右侧战刀挥刀横斩,瞬间与驻足原地的李利双手举刀挡在胸前两尺的金猊战刀迎面碰击。砰然巨响声中,韩德、韩猛二人的战刀形成合力,以二敌一几乎同时砍在金猊战刀的刀锋上,锋刃碰击中激起数尺长的火舌,火星飞溅,煞是刺眼夺目。
剧烈抨击之下,但见李利手中的金猊战刀果然不是韩家叔侄二人联手合击之敌,火花飞溅之中战刀吃力不住瞬时后倾,倒向李利面门。而韩德和韩猛二人合力压倒金猊战刀,余力未消,招式不改,借助战马冲刺威势,瞬间冲到李利身边左右两侧,胯下座骑虽与金猊兽王背道而驰,但在这一刻三匹座骑却是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并排而立。
此时李利已然处于绝对劣势,以一敌二不说,空有强力座骑却弃之不用,孤傲托大,以一己之力迎击两把裹挟巨力急冲而来的战刀。如此不智之举,实在令人费解,更令盟军阵前的众多将领面面相觑,既而惊喜莫名:“李利此举分明是自己找死,人狂妄到这种地步,老天爷也就不了他!”
就在盟军将领暗自惊叹之时,西凉众将大吃一惊之时,两军阵前却异变突起。
正当韩德、韩猛二人跃马沉刀力压李利于即倒的一瞬间,但见李利突然身体后仰,平躺在金猊兽王背上,金猊战刀平举在胸前、额头之上。仅是这突如其来的后仰避让,便卸去刀锋上所承载的五成之力,致使韩家叔侄收力不及之下身体向李利所在的内侧倾斜,二人手中战刀从金猊战刀的刀锋上滑过,擦出一连串绚烂的火花。
正当三匹座骑错身而过之时,韩德、韩猛二人手中战刀脱离金猊战刀的一刹那,但见躺在金猊兽王背上的李利,手中金猊战刀瞬间脱手飞出,闪电般刺入正欲起身坐稳的韩德的后腰。而掷出战刀的李利却在战刀脱手的同时,猝然挺直身体,纵身一跃脱离座骑,既而凌空背翻,身体下坠时精准无误地握住扎在韩德背上的金猊战刀。
电光火石间,握住刀柄的李利顺势一送,锋利至极的金猊战刀瞬间洞穿韩德的前腹。待韩德失声痛叫之际,李利正好落地,金猊战刀也随之拔出,这时凄厉惨叫的韩德仍在马背上奔驰。落地后,李利毫不迟疑地疾步飞奔,高高举起金猊战刀直奔不到十步之遥的韩猛追赶上去。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前一秒与金猊兽王错身而过时,韩猛比韩德稍稍超出半个身位,遂将其叔父落在后面,而他自己则是跃马在前。此刻韩猛刚刚坐稳身形便听到叔父韩德的凄声痛叫,顿时他大惊失色地扭头张望,却见叔父韩德伏在马背上惨叫不止,大口大口的吐血,手中战刀已失落,在战马疾奔颠簸之中身体侧歪,眼看就要摔落马下。
看到这一幕的一瞬间,韩猛惊骇莫名,脑海中满是疑问,不知叔父何故至此,又被何人所伤?
一念至此,韩猛骤然回头看向与自己背道而驰的金猊兽王,然而映入他眼帘的却是一道灿若惊鸿的寒光。
“噗!”咻然而至的寒光在韩猛双眸中急剧放大,以至于他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寒光便一闪而没,既而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随即他看到一个十分熟悉且失去头颅的身躯仍在策马疾奔,战马身后还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持刀而立,战刀的锋刃上还在嘀嗒着鲜血。
“嘭!”就在韩猛感觉自己正在腾云驾雾般越飞越高之际,一阵剧痛传入脑海,意识突然变得混乱不堪,视线也随之模糊起来。隐约之中他看到叔父韩德栽落马下,这是他最后一眼看到的唯一景象,旋即瞳孔迅速放大,继而双眼怒睁凝滞不动,最终定格在持刀而立的高大身影身上。
“砰!”砰然落地声中,飞上天空的韩猛头颅落地后滚动不止,最终停在桓飞座下金猊兽的身前,仍旧面朝李利,一双死鱼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看着李利;这才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哼!天下想杀我李利的人数不胜数,凭尔等宵小之徒也敢在李某面前舞刀弄枪,当真不知天高地厚,自寻死路!”翻身坐在金猊兽王背上,李利杀气腾腾地看着地上韩德、韩猛二人的尸首,沉声冷哼道。
说话间,李利驱使金猊兽王缓缓前行,回到刚刚驻足之地,再次跃马阵前,冷眼看着一片惊骇之色的盟军将领。
“尔等还有谁敢与我一战?只要战胜我李利,尔等不管现居何职,必能扬名天下,成为各镇诸侯的座上宾!就像韩德、韩猛这等废物一样,名头倒是不小,实则浪得虚名,不堪一击。尔等还有谁敢与我李利一战,有胆给我站出来?错开今日,李某人便不奉陪了,如有想借机一战成名之徒,休说李某人不给尔等机会!”
冷声厉喝之中,李利终于将此次会盟的七路诸侯看个清楚,尤其在曹操脸上稍作停留;毕竟这是他一心除之而后快的人,却未能如愿。
第690章一刀撼动百万军
“尔等还有谁敢与我李利一战?”
暴喝声在函谷关前激荡,回声悠长,经久不息,足以令三十万盟军将士听得清清楚楚,一生难忘。
眼见李利阵前叫阵,盟军阵前一众诸侯和将领面露惊色、眼神飘忽,似是无人敢于应战。
尤其是袁绍麾下一众将领,包括颜良、文丑、张郃、高览等人在内,纷纷低着头,生怕袁绍扭头看到自己,既而命令自己出战。
亲眼看见韩德、韩猛二人惨死阵前的一幕之后,冀州军将领惊骇不已,再听到李利阵前挑战,众人便心存惧意,下意识地低头闪躲,人人自危。
或许其他诸侯帐下将领并不知道韩德、韩猛二人有多厉害,还以为被李利一合之内斩杀的韩氏叔侄真如李利所说的那样浪得虚名,不堪一击。然而,作为同僚的冀州军将领却深知韩家叔侄可不是徒有虚名之辈,能够跻身冀州七大上将军之二也绝非偶然,更不是阿谀奉承或裙带关系所致,而是实实在在的强悍战将,那是实力堪比顶级战将下阶顶峰的强大存在。
可是,这么强悍的叔侄二人竟然一合之内哦不,应该是一刀之下相继死在李利手里。
一刀,真真切切的一刀,众目睽睽之下的惊鸿一刀。
因为李利袭杀韩德之时并未正式出刀,而是战刀不知何故自动飞出刺入韩德后腰,既而将其杀死。而李利只有一次是真正出刀。那便是徒步飞奔追上韩猛,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下韩猛的头颅。就是这快若闪电的惊鸿一刀,以及莫名其妙的战刀飞出刺死韩德。吓得诸侯盟军众多将领心惊肉跳,震惊不已。
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着实让冀州将领难以接受,或者说是不可置信,即便韩家叔侄俩就死在他们面前,几十万将士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愿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难道李利真的强悍若斯,当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战神转世不可战胜吗?
毕竟冀州将领没有看到李利过多的出手。只看他举刀挡下韩德叔侄二人的战刀,既而后仰靠在座骑之上,战刀平举身前卸去战刀上的巨大力道。避开韩德叔侄二人的联手攻击。紧接着,形势急转直下,躺在坐骑背上的李利居然能将战刀从自己额头上方快如闪电的掷出,既而袭杀韩德;随之韩德惨叫致使韩猛分心。当即侧身张望。却被李利一刀砍下头颅。
曾经威震河北的双刀战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相继死于李利刀下,临死时他们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李利及其手中战刀为何速度如此之快?
故而,韩德、韩猛叔侄二人可谓是死得不明不白,死的憋屈,死不瞑目啊!
直到现在,数十万盟军将士还沉浸在李利惊鸿一刀的威慑当中怔怔失神,浑浑噩噩。不可自拔。只有极少数武艺不凡的将领注意到李利诛杀韩氏叔侄二人之时,最让人震惊且百思不得其解的并不是一刀斩下韩猛的头颅。而是李利掷出战刀袭杀韩德的惊艳一刀。那一刀实在是太诡异了,甚至离奇之极,让人匪夷所思,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利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要知道他当时被韩德叔侄合力压倒在座骑背上,而双方座骑错身而过的一刹那,李利几乎没有发力还击的时间,更不可能精准地掷出战刀刺中韩德;只要他稍作迟疑,哪怕是坐直身体的一点时间,韩德叔侄二人就能策马奔出十余步,届时李利便没有从背后袭杀韩家叔侄的机会了。
但现在摆在众人眼前的却是,李利真的做到了之前恐吓袁绍所说的话,一刀之下斩杀袁绍;只不过袁绍没敢应战,随之换做韩家叔侄二人出阵迎战,但结果都一样,甚至更加震撼,更加令人心生恐惧。
冀州将领都想不明白李利是如何做到瞬间出手袭杀韩德的,但这并不代表盟军阵前就没有人看出究竟。事实上,盟军之中不乏当世顶尖强者,而李利迅疾如电的身手速度能够瞒过三十万盟军将士和一众将领的眼睛,却躲不过顶尖高手的敏锐观察。此人便是当世真正的战神,勇冠天下的温侯吕布吕奉先。
李利斩杀韩德、韩猛叔侄的经过几乎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可吕布却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并且看出李利掷出战刀袭杀韩德时使出了机关消息之术,也就是时下并不多见的暗器之法。只不过李利所用的暗器并不是毒镖、暗箭之类的暗器,而是他手中金猊战刀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防不胜防的精巧兵器,也是一件超大号的暗器。
就在李利袭杀韩德的一瞬间,吕布清楚看到李利手中战刀的刀刃突然激射而出,在三人座骑分开的一瞬间扎进韩德的后腰,其间还露出一截数尺长的铁链。然而李利手上的动作特别快,刀刃扎进韩德身体的一瞬间,他立即掷出战刀,既而纵身背翻,恰恰赶在刀杆与刀刃衔接之时握住刀柄。这一刹那,吕布看见了最离奇的一幕,那就是前一秒还处于分离之状的战刀在李利握住刀柄的一瞬间,竟然神奇地合二为一,再次成为一杆锋利无比的金猊战刀。也正是这一刻,李利顺势一推,一刀刺穿韩德,瞬间将其击杀。
盟军阵前诸多将领之所以没有看清楚这一幕,是因为李利的身手速度实在太快,快到让人目不暇接的程度,眨眼间便已完成刀刃分离至再次重合的全过程。并且,出刀时刀动人也动,战刀飞出的同时李利纵身而起,既而眼疾手快地握住刀柄,战刀即时恢复如初。如此以来,自然能够瞒过大多数人的眼睛,真正能够看清这一变化之人,两军四五十万将士之中不会超过五个人,而吕布就是其中之一。
正因如此,面对李利得胜之后再次叫阵,本来有心与李利阵前一战的吕布,此刻却不禁犹豫起来,患得患失,举棋不定。或许盟军将领都没有看出李利的真正实力,可吕布却看得真切,清楚地知道李利如今已是当世顶尖强者,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上阶的强悍战力,几乎和他吕布处于同一水平,实力相差无几。即便如此,吕布仍有六成把握能够打败李利;因为他是不败战神吕奉先,不管面对任何强者,他都有绝对的信心能够打败对方,赢得胜利。
真正的战神除了一身无人能及的顶尖武艺,还必须要有战胜一切对手的强大自信;身手高强之余,内心必须足够强大,如此才能百战不殆,永远不会被人超越。
尽管李利眼下已经足够强大,但吕布对此毫不畏惧,仍然坚信自己能够打败李利。可是李利手中那杆变幻莫测的奇异战刀却让他颇为忌惮,担心自己一时不慎恐怕就会被李利暗算,继而步入韩德后尘,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
而这恰恰是吕布犹豫不决的主要原因。虽然他是当世公认的第一强者,有着“不败战神”的威名,但他很惜命,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惜命,说白了就是怕死。他和李利确实积怨甚深,并且还有断掌致残的切肤之恨,如果报仇雪恨,他自然乐见其成,并愿意为此付出代价。但是,倘若要搭上自身性命才能报仇的话,此事就有待商榷,需要从长计议。如果非要吕布在报仇雪耻和自身性命二选其一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毕竟他还年轻,区区三十来岁如何舍得现在就死呢!
“尔等还有谁敢与我李利一战?”
“哎!尔等枉为雄踞一方的诸侯霸主,居然如此胆小如鼠,缩首如龟,李某深为不耻。既然尔等都不敢出征应战,李某便不奉陪了。”
驻足阵前等待半晌,盟军诸多将领竟然无人敢于出阵应战,李利满脸鄙夷地看着诸侯盟军摇头叹息,既而驾驭金猊兽王转身就走,并且不在己方阵前停留,径直走向城门,进入函谷关。
待他走上城楼之后,看到关前仍是一片沉寂,盟军将领仍然无人出阵挑战,三十万盟军士气低靡,似有不战而退的趋势。
眼见于此,李利微微摇头,缓步走到城楼凉亭中坐下,与郭嘉、贾诩逐一对视,继而主臣三人会心大笑。
“主公抬手诛韩德,挥手斩韩猛,手起刀落之间震慑百万敌军,令中原七镇诸侯静若寒蝉,三十万攻城大军偃旗息鼓。如此惊鸿一刀当真精妙绝伦,世所罕见,纵然楚霸王在世也莫过于此!嘉现在就敢断言,旬日之内主公一刀撼动百万军之威名必将传遍天下,被世人所敬仰,广为传颂!呵呵呵”郭嘉笑呵呵说道。
“奉孝所言甚是。”贾诩含笑点头,接声道:“想那韩德、韩猛二人也是袁绍麾下号称上将军的得力战将,今日却主公手起刀落双双斩于马下,并且还有三十万盟军和我军十余万将士亲眼目睹。自此以后,主公之武功必被名扬天下,待两年之后我西凉大治,届时主公之文治也必然会被百姓奔走相告,广为人知。如此文治武功并重的霸主亘古未见,主公当为第一人,实乃当世第一霸主。假以时日,天下百姓必然心向主公,如此主公霸业可成矣。呵呵呵!”
第691章强攻雄关
对于郭嘉和贾诩二人的盛赞之言,李利微笑摇头,不置可否,不做正面回应。
俯视着关前对峙的两军,他轻声道:“文和对今日之战有何看法,不妨直言?”
贾诩闻言看向盟军阵前,眉头微蹙,若有所思地思量起来。
“禀主公,以我看来,诸侯盟军今日叩关虽然摆出一副强攻关隘的架势,实际并非刻意前来攻城,真正意图应该是试探我军虚实和军中将领的实力,藉此鼓舞盟军士气,增强盟军必能攻克关隘的信心。实际上就是虚张声势,亮出阵势震慑我军一番,仅此而已。”
语气稍顿后,贾诩轻笑道:“至于袁绍邀请主公阵前叙话之举,无非是借机羞辱我等一番,在三十万盟军将士面前露露脸,彰显他诸侯盟主的威严,增加几分威望。怎料他错估了目前形势,更低估了主公的临阵应变能力,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丢尽颜面,还折损两员大将。可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威严扫地,得不偿失啊!”
李利微微颔首,眼神依旧看着关前,随口对郭嘉问道:“眼下关前陷入僵局,奉孝以为接下来袁绍有何反应,退兵、派遣将领关前叫阵亦或是恼羞成怒地下令攻城?”
“今日之战是两月以来盟军与我军正面交锋的第一战,也是袁绍被推举为诸侯盟主的首场大战。但眼下盟军将士锐气已挫,主公刚刚一刀之威至今还让盟军将士缓不过劲。士气低靡,再战无益,最明智的办法就是立刻撤军回营。休整几天,待重整旗鼓之后再行搦战攻城。然而袁绍身为诸侯盟主,数十万盟军之大纛,兴师动众的大张旗鼓而来,结果却是不战而退,灰溜溜地直接收兵回营。如此一来,他还有何颜面可言。如何继续统御诸侯大军,又如何令数十万盟军将士信服?”
说到这里,郭嘉话音一顿。轻笑道:“或许袁绍算不得当世明主,更非文韬武略的雄主,可他家学渊源且久居上位,深谙权谋之道和驭下之术。此时此刻。他必然知道绝对不能退兵。即便是咬碎门牙也要强攻关隘,哪怕折损几万兵马也在所不惜。因为,对于诸侯霸主而言战败并不可怕,折损几万兵马也无关紧要,不足为惜;可如果丧失颜面又打了败仗,甚至不战而逃,这无异于自掘根基,名誉扫地。等同于自寻死路。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和严重后果,袁绍必定知之甚详。了然于心。故而,他接下来必然还要继续战斗,至于采取何种方式与我军继续厮杀,就目前形势来说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派遣盟军其他诸侯帐下的将领阵前挑战,借此挽回士气,扭转盟军颓败势头。其二,强行攻城,不惜一切代价攻打函谷关,即使是明知攻不下函谷雄关,也要大举攻城。
而这两种可能性之中,前者可能性极小,因为袁绍绝不会再派自己麾下的将领出阵挑战。刚刚折损两员大将,袁绍此时恐怕还在扼腕叹息呢;毕竟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大将阵亡无疑削弱了冀州军的实力,若是再有将领战死阵前,那袁绍的损失未免太大了,极有可能动摇根基。可是,如果袁绍不派自己麾下将领出战,却强行派遣其他诸侯帐下将领出阵挑战,只怕这些诸侯也会想尽一切办法百般推诿,拒不出战。众目睽睽之下,像这种派遣将领出阵送死的事情,各镇诸侯都不会去做;一旦做了,未免让帐下将士寒心,继而就不会再有将士愿意替他们卖命了。”
“奉孝所言极是。”李利闻言后颔首应声,既而对关前列阵的桓飞、张辽等五千余战骑大声喊话:“飞虎、文远听令,诸侯盟军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胆小如鼠之辈,此等人不配与我西凉将领阵前对战。尔等不必再等了,速速退回关内!”
“呃!”驻足阵前的桓飞、张辽、徐晃等将领闻声错愕,当即扭头看向身后的城头,却见李利招手示意他们收兵入关。
“这这就收兵回去么?”张辽无比失望地看着人山人海的盟军军阵,大失所望地喃喃自语道。
徐晃脸上的神色与张辽一般无二:“三十万诸侯大军啊,竟然无人敢于出阵应战,这也太逊了,不可思议!”
许褚虎目圆瞪,满脸凶光地怒视着盟军阵前的诸多将领,瓮声道:“某听闻袁绍帐下有‘一绝双刀河北四庭柱’,曹操帐下也有‘曹氏四英杰’自诩上将军,孙策小儿自称‘江东小霸王’、手下还有‘忠义四将’,吕布自诩不败战神、号称天下第一战将,手下也有四名勇冠三军的健将;等等。如此众多的自命不凡的将领,在某看来这些所谓的上将军、健将全是徒有虚名之辈,一个个贪生怕死、龟缩不出拒不应战,着实让某大失所望,令人发笑!”
听到众将议论纷纷,桓飞与张辽对视一眼,既而不约而同地看着盟军满脸鄙夷地失望摇头。
“全是一群鼠辈,如此不堪之人,实在不配与桓某对战!而今主公军令已下,我等不必犹豫,即刻奉命收兵。桓某实在是懒得再看这些软蛋怂货,走吧,回城!”
怒喝声中,桓飞驾驭金猊兽转身就走,毫不恋战。其他将领闻声后同样是满眼鄙夷地看一眼阵势浩大的盟军,既而策马转身,挥手示意战骑退回关内。
“主公高明。这一句‘不必再等’就如同一记耳光重重打在袁绍和各镇诸侯的脸上,狠狠羞辱他们一番,继而在本来已经士气低靡的盟军将士身上再浇一盆冷水,让他们彻底丧失斗志。此举着实高明,正逢其时,恰到好处!呵呵呵”郭嘉笑呵呵说道。
李利淡然而笑,轻轻摇头道:“事实俱在,谈不上高明。雪上加霜之事并不一定都是坏事,正所谓物极必反,哀兵必胜。若是袁绍和曹操等辈能够巧妙利用盟军将士心中的羞愤,化羞辱为动力,或许还能给我们造成不小的麻烦,甚至带来巨大伤亡。可惜眼前这支大军并不是某一镇诸侯的兵马,而是七镇诸侯联合而成的盟军,人心涣散、良莠不齐,并且各镇诸侯各怀鬼胎、蓄意保存实力;如此以来,要想瞬间扭转局势、鼓舞士气谈何容易,近乎没有可能。”
李利话音未落,贾诩接声道:“正因如此,主公才下令桓飞等人收兵,彻底断绝他们重振士气的机会,继而逼迫他们强攻关隘。函谷关自春秋建关以来,从未被一举攻破的先例,即使是毫无防备之下也没有一鼓而下的战例。何况,而今我军屯兵十余万据关而守,休说三十万盟军攻不破此关,就算有百万大军陈兵关前,半年之内也休想踏入关内半步!”
“文和所言不错。”李利欣然颔首,看着城下桓飞等人不急不缓地撤回关内,目光深邃而冷厉。
“诸侯会盟至今已有两月之久,但一直没有重大伤亡,兵马折损不大,实力未损,此等形势对于我西凉军而言绝非好事。
故而,我此番就是要逼迫袁绍下令攻城,而我军则借助雄关之利大量杀伤盟军的有生力量,从而削弱盟军实力。兵马折损越多,各镇诸侯就会越发忧虑,欲罢不能之余,必然暗中勾心斗角,滋生更多更大的矛盾。只要他们之间矛盾重重,就意味着我军取胜的阻力将变得越来越小,将士伤亡也随之降到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等到诸侯盟军之间的矛盾彻底激化之际,就是我等主动出击之时;不动则已、动则必胜,一鼓作气彻底击溃诸侯盟军,消灭各镇诸侯,直至取得最终胜利!”
盟军阵前。
眼睁睁看着李利麾下诸将大摇大摆地退回关内,随之关闭城门,勒马阵前的袁绍、曹操和吕布等盟军诸侯怒容满面,气得腮帮子鼓鼓的,怒不可泄。
有那么一瞬间,袁绍脑海里恨不得挥兵冲击城门,直接夺取城门,既而与西凉军血战一场,一举夺下函谷关。很可惜这种念头只能想想,实施起来必然大相径庭、适得其反,非但攻不下城门,反而会浮尸关前,一败涂地。
看看城头上的防御器械吧,单单是城门上方就有多达三百架床弩,城头两侧各有四千弓箭手,一轮箭矢之下,至少收割上千名盟军将士的性命。而这仅仅是城头防御的冰山一角,还有堆积如山的擂石滚木以及数以百计的热气腾腾的油锅,这些防御手段的杀伤力绝对不逊于巨弩箭矢。
这些琳琅满目的防御器械,对于攻城一方的盟军将士而言无异于森罗地狱。一支支蓄势待发的利箭,一块块、一根根瓦罐大小的擂石滚木,一鼎鼎散发着臭气的沸水,就像勾魂罗刹一样虎视眈眈地等候着盟军将士主动上前送死。
“而今局势僵持,孟德有何高见?”心中已有决断的袁绍扭头对身旁的曹操高声问道。
第692章陷阵无双
“而今局势僵持,孟德有何高见?”
心中已有决断的袁绍佯作犹豫不定,扭头对身旁的曹操高声问道。
曹操闻声神情顿变,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愤恨之色,然而当他抬头看向袁绍之时却是满脸堆笑,神态十分恭敬。
“盟主明鉴。眼下我等三十万大军陈兵关前,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岂容李贼在我等面前猖狂放肆?不过曹某兵少将寡,人微言轻,如何决断还请盟主定夺,曹某岂敢僭越。”
说完话后,曹操低着头似是等候袁绍决断,实际上他是低头咒骂袁绍卑鄙无耻。此等得罪各镇诸侯之事袁绍自己不说,却逼迫他主动说出来,如此行径实在是太卑鄙了,枉为诸侯盟主,居然没有一点担当。
不过曹操也不是任人揉捏之辈,袁绍想听的话他可以说出来,但如何抉择还是丢给袁绍。惟有如此,战后各镇诸侯若要埋怨也不能只找他曹操一人,袁绍才是始作俑者,更是发号施令的主谋元凶。
“孟德所言极是!”袁绍点头应声,声音不小,足以让阵前诸侯都能听见。
曹操闻言脸色一黑,低着头佯装拾掇缰绳,不敢正视各镇诸侯。即便如此,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吕布、张燕等人咄咄不善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
攻城?说起来容易,上下嘴唇一碰就攻城啊!
函谷关防御滴水不漏,如同森罗地狱一般。一看就知道攻城就等于送死。
谁去攻城,谁愿意率部攻城?
曹操帐下兵马折损殆尽,手里仅有两万人马。若是攻城,一个回合下来就死光光了。有道是死猪不怕开水烫,他自己不愿攻城,却口口声声对袁绍说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岂不是摆明了要让吕布、张燕等人派兵攻城吗?
“禀盟主,我部将士多为战骑,擅长野战、骑战。不擅攻城,且攻城器械准备不足,恐无力攻城。请盟主明鉴!”眼见袁绍和曹操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吕布暗自愤怒不已,当即不等袁绍发话,抢先开口表明立场,直接言明自己不会率部攻城。
“嗯?”袁绍闻言微怔。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准备开口说话之际,不料右侧不远处的黑山军首领张燕抢先一步,效仿吕布毫不客气地说道:“袁盟主,我黑山军常年行走于山林之间,甲胄、兵器不齐,奈何不得函谷关这等雄关坚城。是以盟主若要攻城,张某愿为盟主擂鼓助威,替盟主掠阵!”
“呃!”袁绍闻声色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表情丰富多彩。变幻莫测。与此同时,他嘴角不住抽搐,后槽牙鼓鼓的,俨然是气得牙痒痒,却又不便当众发怒,只得生生压下心头怒火,白眼直翻地咽下这口恶气。
低头摆弄缰绳的曹操听到吕布和张燕二人的话后,嘴角露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心中暗自幸灾乐祸地一阵窃喜。
盟军鏖战两月以来,八镇诸侯之中虽然多多少少都折损过一些人马,但总体损失不大。其中兵马折损最多之人便是他曹操,其次是全军覆没的白波军,孙策所部非但兵马不曾减少,反倒增兵一万余人。除此之外,吕布、张燕和张扬等人的兵马伤亡不到两三千人,而身为盟主的袁绍所部十五万大军先后伤亡不过区区千余人,几乎毫发无伤。这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各镇诸侯心知肚明,愤恨不平之余,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发难,故而一直隐忍不发。
然则,今日强攻函谷关却是给了各镇诸侯一个很好的发难借口,不等袁绍发号施令,他们抢先说明困难,表明立场。言外之意就是一句话:攻城可以,但必须袁绍打头阵,而后他们才会相继出兵攻城。
的确,眼下盟军虽名为七镇诸侯,但实力最强的诸侯只有三个,袁绍居首位,其次就是吕布和张燕。吕、张二人帐下兵马虽然战斗力方面仍有不小差距,但兵马数量却是旗鼓相当;吕布拥兵七万,张燕拥兵八万。这两人都是盟军之中实力派人物,兵马数量虽然不及袁绍,却也不惧他;尤其是直接关乎自身利益的时候,此二人绝对不含糊,甚至不惜当众撕破脸,毫不顾及袁盟主的颜面。
而吕布、张燕二人表态之后,曹操、孙策、张邈等人就不用自己开口了。毕竟他们三人兵少将寡,实力与吕、张二人没法比,既然吕、张二人都不愿意率部攻城,袁绍岂能再让他们三人领兵强攻。
如果袁绍果真这么做,那无疑是想把曹操、孙策等三路诸侯往死路上逼,欺人太甚!如此以来,诸侯会盟也就无法继续联手作战,联盟到此结束,各镇诸侯从哪儿来回哪儿去,分崩离析在所难免。
“高干听令,本盟主命你率领本部三万步军攻城!”
眼见各镇诸侯纷纷避战,袁绍纵然怒不可遏、气得咬牙切齿,却也无可奈何。别人都不愿意率部出战,但他袁绍却不能不战。如此声势浩大而来,若是不战而回,他贵为诸侯盟主颜面何存,威严何在,往后有何面目继续统率诸侯大军?如若没有诸侯大军,他拿什么跟李利争夺中原,又如何争霸天下?
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并非愚蠢之举,而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且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纵然有所损失也势在必行,否则便是因小失大,其后果愈发不堪设想。
“诺,末将遵命!”随着袁绍一声令下,高干闻声领命,既而带领本部人马出阵列队,向关前推进。
眼见外甥高干领兵出阵,袁绍满脸肃然地下令道:“袁熙、淳于琼何在?”
“请主公(父帅)下令!”
“袁熙率领弓弩营、投石车阵为攻城大军压阵,淳于琼率领井栏随后攻城,不得有误!”
“诺!”袁熙和淳于琼二人应声领命,既而打马出阵,依令而行。
这一刻,各镇诸侯真正见识到袁绍雷厉风行的一面,当真是不动则已,动若雷霆万钧。一声令下便是大手笔,先后出动三万步军、一万弓弩营、五百架投石车和两百余架井栏,总兵力多达五万余人,而函谷关前也只能容纳这么多兵马同时攻城。
这才是诸侯盟主应有的风范,军令一出便是挥斥万军,数万大军应声而动,凶猛如潮地冲向关前。
“终于来了!”城楼上,眼看袁军数万人马列队出阵向关前行进,李利双眸微眯,沉吟道。
“是啊,步军、弓弩营和攻城器械齐头并进,足足五万之众,看来袁绍这次是恼羞成怒大动肝火了!”郭嘉俯视着关前快速行进的袁军,双眸中精光闪现,神情振奋,似有跃跃欲试之势。
“呵呵呵!还是年轻好啊,奉孝蠢蠢欲动,莫非还想亲自上阵杀敌不成?”贾诩笑呵呵说道。
“哦?”李利闻声回头看着郭嘉,笑声道:“奉孝近来确实比之前壮实不少,想来华佗先生的五禽戏果真有强身健体之效!”
郭嘉欣然点头:“不瞒主公,三个月前主公誓师北伐之际,我已拜华佗神医为师,学习强身健体之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勤练不辍,如今初见成效,虽不能冲锋陷阵,但对付三五个兵士还不成问题,足可自保。呵呵呵!”
“如此甚好!”李利闻言开怀大笑:“我从未想过奉孝冲锋陷阵,也不需要你上阵杀敌,只要你稍稍控制一下饮酒,身强体健,能够适应长途跋涉随军出征即可。现在看来,奉孝身形日益丰硕,颇有脱胎换骨之像,可谓是意外之喜啊!待战后回到长安,我定要重谢华佗先生,赐予他三公俸禄,希望他广收门徒,将一身所学发扬光大!”
郭嘉躬身一揖,笑声道:“微臣代老师先行谢过主公厚赐。主公或许还不知道,两年多以来,家师先后授徒上千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有些医术底子的游方郎中,如今已有数百人学有所成提前结业,被分配到各营之中担任佐吏功曹,负责照顾伤兵和日常诊治病痛。而主公前次对老师提起可以适当招收一些女子从医之事,老师也已经开始着手挑选适龄女子,听说几位主公夫人也常去旁听学艺,想必不久之后我军之中就能看到女郎中的身影了。”
“哦?想不到华佗先生如此开明,这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当初我确实对他说过,女子比男儿更细心一些,学习医术更容易上手,只是随口一提而已,想不到华佗先生居然如此重视。这样也好,毕竟男女有别,往后替女子治病就会更方便一些。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说道。
说话间,留意到袁军已经逼近关前两百步之内,李利挥手示意掌旗兵传令守城将士准备迎战御敌。与此同时,他招手示意亲兵重新奉茶,既而与郭嘉、贾诩二人在案几旁盘膝而坐,不急不躁地饮茶观战。
“主公一点不担心袁军攻上城头?”贾诩轻抿一口茶水后,微笑问道。
李利面带笑意地摇摇头:“整个城头分为三段,左边由波才担任主将,带领胡轸、许定所部两万郡府兵轮番上阵守城;中段主要守护城门,由高顺带领陷阵营驻守;右边是滕霄率领一万五千将士分成三队轮番守城。单单是城门一处,我对高顺所部陷阵营有着绝对信心,陷阵无双;即使盟军连续攻城一个冬天,也休想攻破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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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3章攻城、攻城!
“陷阵无双!单单是城门一处,我对高顺所部陷阵营有着绝对信心,即使盟军连续攻城一个冬天,也休想攻破城门!”
“主公对陷阵营这么有信心?”
听到李利如此推崇高顺历时两年多时间训练而成的陷阵营,贾诩毫不避讳地提出质疑。在西凉军中或许只有他有资格也有胆量质疑李利所说的话,除此之外,别无他人。
“可据微臣所知,陷阵营组建至今尚未参加过大战,除了奉命前去征剿白波贼,并没有多少显赫战绩。而高顺将军自投效主公以来,几乎从未立过大功,却每每被主公委以重任、拜将封侯,高居统领之职,与各营统领主将地位相等。对此,尽管各营统兵将军并未在主公面前表现出不满情绪,但私下里没少议论高顺将军,甚至有些将领还肆意编排高顺将军,称他是阿谀奉承之辈,讨得主公高兴,因此才能战功不著却身居高位。”
说到这儿,贾诩神情肃然地恭声道:“这番话并非我搬弄是非,也不是不相信高顺将军对主公的忠心,而是对主公将函谷关城门交予他全权负责颇有顾虑,或者说是不放心。常听主公提起高顺乃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但他究竟有何才能却一直没有施展出来,众将和微臣等人也从未亲眼见过。
俗话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两年多以来,高顺将军并不是建立战功的机会,可始终没有多少建树。出征白波贼一年有余。陷阵营虽然打得白波军不敢劫掠司隶郡县,却也一直没能彻底消灭白波军,直到前番东垣城之战才被我军一举覆灭。此时此刻。函谷关城门至关重要,直接关系着我军数十万将士的生死存亡以及主公霸业和我等臣下的身家性命,断然不容有失。一旦城门失陷,后果将不堪设想,直接会将我西凉军费劲千辛万苦打下来的根基毁于一旦,甚至沦为诸侯盟军追杀的对象,一败涂地。
故而。我恳请主公慎重考虑,必要时可以命令金猊卫上城接管防守任务,务必保证城门不失。函谷关不失!”
“呃!文和兄所言不无道理,微臣附议,请主公三思!”郭嘉闻言后神情微变,既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声附和道:“守护城门之事确实非同小可。不可轻视,更不能有丝毫大意。如若城门失守,函谷关必然不保,失去函谷关这座天然城堡,我西凉二州的东大门就此洞开,既而危及长安城,直接撼动主公之根基大业。故而,派遣何人驻守城门还需慎重抉择。绝对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贾诩和郭嘉二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质疑高顺的统兵打仗能力,这倒是大大出乎李利的预料之外。甚至他之前想都没想过,可谓是始料不及,一时间神情愕然,似是有些难以抉择。
事实上,高顺这两年间确实没有立过大功,也没有让人眼前一亮的大胜,几乎可以说是中规中矩,默默无闻。加之高顺性格内向,平时不善言辞,也从不结党营私、从不拉帮结派,沉默寡言,素来深居简出,也没有多少人际关系网。可他却一直身居高位,自从投效李利之后就一直独来独往,几乎与军中将领没有交往,整天除了训练新兵,就没有其他爱好。”
“呵呵呵!”待郭嘉说完话后,李利微微摇头,笑道:“你们二人所言都不无道理,却太过看重战绩,而忽略了治军与练兵之道,难免有失偏颇。诚然,两年多来高顺确实没有显眼战绩,或者说是足以令人惊羡的功劳,却一直与各营统领主将平起平坐,拜将封侯,身居高位。然而,不知你们注意过没有,两年半以来,陷阵营三次扩军增兵,从未向将军府索要钱粮,也没有请求固定营地和发放一应军械补给。兵士是高顺自行招募而来,战甲和兵器也是他们自己打造的,没有固定营地,长期待在上党境内,只有每年冬天才会寄住在安邑大营里,并且没有过多要求,与安邑大营的普通兵士待遇一致。
除此之外,陷阵营组建至今从未出现过违反军纪现象,也没有作奸犯科、肆意欺辱百姓的事情发生,军纪之严明连续两年高居全军第一。这些都被将军府属吏登记在册,有据可查,绝非信口开河。”
说话之间,李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还有一点或许你们以及全军大多数将领都不知道,这就是两年半以来,除了赡养妻儿所必须的俸禄之外,几乎将俸禄之中的八成拿出来发放给陷阵营将士,并且隐瞒真相,声称是我李利发放给将士们的粮饷。而高顺府邸至今仍是当初我赐给宅院时的家居摆设,将近三年时间里没有添置过一件新器具,府中除了六名轮流看门护院的扈从,连个婢女、杂役都没有,一应生活起居全是他的发妻吴氏一肩承担。如此两袖清风、纪律严明的将领,休说我军上下仅此一人,就算回溯数百年,又何曾有过这等赤胆忠心的统兵将军?
正因如此,我常常夸赞高顺,称他是真正的军人,名副其实的大将之才。有道是: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这样立身清正的将领亲手训练出来的兵士,战斗力绝对不会太差,或许还会很强。今日如若城门失陷,高顺及其帐下的陷阵营连区区一座城门都守不住,那便是我李利无能,怨不得任何人!”
贾诩和郭嘉二人闻言后惊愕莫名,脸颊微微发红,颇有些自惭行愧之态。
的确,如果高顺当真如李利所说的那样清正自律,那么郭嘉和贾诩二人确实应该感到惭愧,颇有相形见拙之感;因为他们做不到高顺那样大公无私,也做不到廉洁自律、两袖清风。
郭嘉偏好美酒和美姬,不论何时府邸内都有数百坛美酒,美姬和妙龄侍女足有六七十人之多,扈从和侍婢加在一起多达两百余人。而贾诩则更甚,坐落在长安的府邸占地面积之大、装饰之奢华仅次于李利的大将军府,气势恢宏,除了族人和妻妾子女,扈从和婢女整整三百人,刚好踩着李利明确规定扈从数目的红线。此外,他还有十余处宅院和庄园,几乎西凉二州之内的主要城池都有府邸别院,家资殷实,可谓是真正的坐享荣华富贵。
故而,此时听闻高顺的经历之后,郭嘉和贾诩二人无言以对,纷纷低头不语,自惭行愧。而李利的目光也没有在他们二人身上停留,自顾起身站在城楼边注视着袁军的攻城阵势,因为此刻攻城之战已经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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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将士听令,弓箭手十轮齐射,给我压制住敌军箭矢!”
“投石车准备,放!”
“盾牌掩护,云梯上前,给老子登上城头!”
“冲城车,撞击城门,冲啊!”
函谷关前一百五十步,高干跃马挥刀,从他口中大声喊出一道道命令,既而数以万计的袁军汹涌疾奔,悍不畏死地冲向城墙脚下。而淳于琼和袁熙二人此时就在他身旁,同样厉声下令,指挥各自兵马大举攻城。
城关之下,数万名袁军将士肩扛云梯、手推冲城车、架起井栏,顶着“嗖嗖”坠落的流矢悍不畏死地冲到城下。
“咻、咻、咻嘭嘭嘭!”
“噗噗噗啊?”
城头上,擂石滚木砰然坠落、飞石如蝗,密密麻麻的箭矢如乌云蔽日般呼啸穿梭、纷落如雨,将一个个试图架起云梯登上城头的袁兵砸得人仰马翻,数以千计的袁军在流矢嘶啸急坠中成片成片地倒下。
霎时间,一个个企图爬上云梯的袁兵被砸得翻滚坠落,落地后摔得血浆四溅,眨眼工夫,墙根下便堆满数尺高的断臂残躯,血流成河。而正在向城墙边奔跑的袁军则以肉眼难觅的速度惨叫倒地,随即被后来者踩成肉泥,数万袁军前赴后继地涌入城关之下。
战马长嘶,箭矢呼啸,火罐爆裂,擂石滚木砰然坠落,沸腾滚烫的火油倾盆直下。凄厉的惨叫声连绵不绝、响彻云霄,震耳欲聋的轰隆声席卷而来、洞彻八方,惊得方圆百里之内的山林鸟飞鼠窜,鸟鸣兽吼声哗然大作。
“呼嘿呼嘿放!”
与此同时,袁军将士推出一架架投石车,放上点燃的火油瓦罐或巨石,既而两千多名兵士喊着整齐的号子,操纵三百余架投石车同时投掷发射,直奔城头呼啸而去。
霎时间,一个个装满火油、熊熊燃烧的火罐和巨石咆哮长空,留下一道道弧线之后直奔城头砸去。随着一声声砰然巨响,瓦罐中炸出无数星星点点的铁片猝然扎入守城将士的身体,致使守军惨叫倒地;而那一块块巨石由于重量太重没能飞上城头,悉数砸在城墙上,生生砸得城墙砰然巨响,碎石四射,石屑飞扬。
攻城之战不需要任何酝酿,乍一开始便是**迭起,迅速进入白热化的生与死的较量。
对于攻城和守城的两军将士来说,这是一场血与火的碰撞,生生死死一瞬间即见分晓。在残酷无情的碾压之下,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就如同战争汪洋中的一朵浪花,一闪而逝,最终都将融入血海炼狱之中。
第694章生死鏖战
斜阳西坠,一轮弯月缓缓升起,清冷的月光如白银泻地般洒向人间。
函谷关上空,上百只乌鸦惊鸣盘旋,十余只秃鹰疾掠长空,久久徘徊不愿飞去。
天空下,饱经战火淬炼的古老关隘已是血迹斑斑,满目疮痍,却依旧傲然矗立在群山绝涧之中,死死扼守着东进西出的西都古道。
城墙脚下,一个多月前还有遍地金黄的枯草以及琳琅满目的顽强生长的蒿草与野树,但此刻却早已不见踪迹,留在墙角下的全是残躯断臂和殷红刺眼的血肉碎末,以及被寒冷冻结的鲜红血水。
“叮叮叮”
一阵清脆响亮的鸣金声中,幸存下来的上万名盟军将士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像寒风一样快速无比的撤离城墙,离开这座被血肉染成暗红色的地狱雄关。
对于数十万盟军将士而言,这座关隘就是他们挥之不去的梦魇,一个夺走无数性命的深渊地狱,是真正的噩梦之源头,恐惧之根源。
看到攻城仓皇撤退,城楼上的西凉守军将士没有趁势放箭追杀、进一步扩大战果,而是双眸冰冷地目送盟军逃离关前,既而相互搀扶着返回娄底原盟军营寨。
截止此刻,诸侯盟军已经连续攻打了函谷关一个月零十天,也就是整整四十天。在此期间,还不包括攻城中途突如其来的两场大雪,如果把两场降雪耽搁的十几天时间也加在一起。那么函谷之战迄今已有两个月时间,几乎耗去了大半个冬天。
两个月前的正午,盟军第一次强攻函谷关。
是役。袁绍亲自派出麾下五万兵马大举攻城,其中三万步军强攻城头,一万弓弩营压阵,一万重型攻城器械辅助攻城,攻城之战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最终,五万袁军折损大半,幸存下来的将士不到两万人。数千名袁军伤兵倒在城墙下嚎叫哀吟却无人敢于冒死前来营救他们,余下两万多袁军全部战死在城墙脚下,尸体堆积成山。城关前十余里都被血水染得鲜红欲滴,触目惊心。战后,西凉军打开城门将伤兵全部抬回关内紧急救治,随后转移到潼关另行安置。
自第一天袁军率先攻城之后。第二天诸侯大军派出三万步军继续攻城。不过这次攻城将士却是联合而成。袁绍、张燕和吕布三镇诸侯各自出兵一万,联手攻打城关。激战一整天之后,盟军再次丢下一万多伤亡将士撤离关前,只是这一次关内的西凉军没有开城救治伤兵,使得数千名伤兵在哀嚎呻吟当中活活冻死。自此以后,西凉军不再救治盟军伤兵,纵然眼睁睁看着一个个伤兵在黑夜里活活冻死也岿然不动,无动于衷。
这就是战争。怜悯偶尔为之尚可,却不可能无休止地进行下去。以免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
两个月来,只要没有下雪,盟军每天都来攻城。每次出动兵力不等,多则两三万步卒,少则万余人马试探性攻击,甚至有时还会派出数千步卒前来关前虚张声势地佯攻一番,待天色稍暗便迫不及待地收兵回营。
连续攻城两个月下来,诸侯盟军至少十万步军伏尸关前,其中四成兵士都是重伤之后活活冻死的,真正死于西凉守军之手的盟军将士只有五万人左右。而这十万盟军阵亡将士当中,袁绍麾下冀州兵占据四成,张燕、吕布二人各占两成,余下两成便由孙策、曹操、张邈和张扬等四镇诸侯分摊。
陈留张邈本来没有多少兵马,身边仅有三千余护卫亲兵,但自从被袁绍、曹操等人怂恿自成一路诸侯之后,他密令弟弟张超从兖州后方紧急调集两万余人马。虽然他手下将近三万兵马大多都是新兵和从未上过战场的青年壮丁,但好歹也有数万兵马,算是坐实了一镇诸侯的位子,给自己挽回面子。
至于留守河东郡的张扬,尽管人不在盟军大营里,但其手下的入盟兵马都已过河,暂归袁绍掌管调遣。结果,两个月强攻函谷关之后,张扬本部三万兵马在袁绍三番四次的派遣之下几乎折损殆尽。至此张扬这一路诸侯算是名存实亡,往后除了依附袁绍之外再无出路,无形中被袁绍彻底兼并;而河内、河东二郡也自然而然地落入袁绍手中,驻守两郡的七万兵马也完全被冀州军所掌控。
鏖战函谷关两个月以来,原本三十六万诸侯大军加上张邈后续招募的三万兵士和孙策、曹操等人私下招募的两万余兵士,一共四十余万将士;但两个月攻城下来,诸侯大军满打满算还剩三十万大军,总兵力折损近半,实力锐减三成左右。之所以是三成、而不是四成,是因为攻城将士都是各镇诸侯帐下的羸弱之兵,真正战力强横的精兵一直未曾出动,或者说他们舍不得拿出来攻城。
故而,去芜存菁之后,剩下这三十万大军才是诸侯盟军的精锐之师,也是他们鏖战至今却迟迟不愿撤兵或解散联盟的最大倚仗。
“敌军收兵回营了?”
函谷关内,大将军行辕正堂上,李利伏案批阅急需处理的一堆竹简后,对轻步走进大帐准备汇报今日战况的郭嘉轻声问道。
“主公明鉴,确是如此。”郭嘉恭声答道。
“哦,文和也来了。你二人都坐吧,不必拘礼。”伸展双臂伸个懒腰,李利才发现堂下原来是郭嘉和贾诩联袂而来。
“方才看见主公忙于处理公务,我等不敢出声惊扰,失礼之处还望主公勿怪。”
“文和不必多礼,落座吧。鏖战两月,积压了不少政务,今日正好抽空处理一下,再耽搁下去恐怕元忠就要亲自赶来催促喽!呵呵呵?”
摆手示意郭嘉、贾诩落座,李利一边笑呵呵地说着话,一边起身走到堂下,坐在贾诩上首。
待亲兵奉茶离去,郭嘉恭声道:“禀主公,今日领兵前来攻城之人是袁绍麾下大将张郃,率领两万步军轮番攻城,攻势凶猛,给我军守城将士带来不小压力,颇有章法。一天激战下来,张郃所部兵马折损六千余人,伤兵两千余人,不过伤兵都被张郃下令带走了,遵照主公军令,我军将士没有趁机射杀敌军。”
“张郃张俊义?”李利闻言沉吟一声,颔首笑道:“听闻他擅长排兵布阵,善于利用地形作战,自身武艺不凡,跻身冀州军‘四庭柱’之一,此人倒不失为一员良将。收兵之时还敢命人抬走伤兵,如果我没有记错,这还是第一个敢在城墙下抬走伤兵的敌将,这个张郃还真是好胆量,好见识!”
说话间,李利忽然话锋一转:“哦,对了,今日我军伤亡如何?高顺和陷阵营将士还能坚守几日,若是伤亡过大便撤下来休整一番,让波才率领武卒营守城吧?”
郭嘉闻声神情微变,表情有些不自然:“主公多虑了。连续两个月的守城之战中,高顺将军指挥有方,陷阵营将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强悍精兵,鏖战至今陷阵营仅仅折损五千余将士,而且都是轻装步军,五千重甲步军至今尚未动用。今日一战,陷阵营守护城门十分得当,自始至终都没让张郃靠近城门,伤亡也不大,全营战死三百余人,伤兵两百人。只是”
眼见郭嘉欲言又止,李利淡然一笑,知道郭嘉和贾诩二人彻底认可了高顺及其帐下陷阵营的战斗力,故而每次提起高顺的时候总会想起前番质疑的那些话,为此深感愧疚。
诚然,历时两个月的攻防大战中,高顺和陷阵营负责驻守城门,始终没让盟军靠近城门,在保证城门不失的前提下还能尽量减少伤亡。由此足见高顺能力非凡,陷阵营将士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悍卒。
“只是什么?奉孝无须避讳,直言无妨。”李利微笑道。
郭嘉轻轻点头,忧虑道:“主公容禀。攻防大战至今,尽管陷阵营伤亡不大,但驻守左右两侧城楼的郡府兵却伤亡惨重。滕霄将军帐下一万五千安邑郡府兵死伤大半,而今只有三千余人,而且人人带伤,已然无力再战。胡轸、杨定两位将军帐下的两万郡府兵几乎折损殆尽,如今只剩下一千余伤兵,余下将士全部阵亡。
也就是说,迄今为止,我军兵力折损多达四万人左右,可供守城的步军已经寥寥无几,现在只剩下从潼关抽调而来的波才将军帐下两万武卒营了。如果这两万步军再折损殆尽的话,那我军只能用骑兵守城,除此别无它法。”
“胡轸、杨定二人的两万人马折损殆尽了?”李利眉头微皱地沉吟着,眼底闪过一抹极其复杂之色,隐隐有些于心不忍。
相比神情凝重的郭嘉,贾诩此刻神色自若,看起来十分平静,风轻云淡,高深莫测。
“奉孝不必担忧。郡府兵和安邑郡兵都不在我军主力战营序列之内,战斗力有限是必然的,此番伤亡惨重也在预料之中。”
第695章挑拨离间
说话之中贾诩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不急不缓说道:“一直以来,平时看不出主力战营和郡府兵之间究竟有何分别,可此次攻防之战却是一览无余,高下立判。主力战营的战斗力绝非郡府兵可比,陷阵营一共不到两万人,只有五千重甲步军才是陷阵主力,其他一万五千人都是后备步军,但此次表现出来的强悍战力却是令人刮目相看,比之武卒营的战斗力还要略胜一筹。
因此,两个月鏖战下来,尽管我军折损四万兵马,但这些兵马八成以上是郡府兵,主力战营损失不大。也就是说,我军实力未损,单单在兵力对比方面,我军已经能够与盟军抗衡,并且拥有地利优势,已经具备主动出击的实力。”
“主动出击?”郭嘉闻声错愕道。
“正是。”贾诩欣然点头说道:“诸侯会盟至今已有四个月时间,所消耗的钱粮数以百万计,仅仅是粮草一项就多达一百多万石。这么多粮草恐怕袁绍早已不堪重负了吧?”
说到这儿,贾诩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据我军细作探报,早在一个月前娄底原盟军诸侯之间就发生过一次剧烈争执,险些大打出手,联盟就此破裂解散。事情起因是袁绍在各镇诸侯面前坦言自己无力继续供应盟军所需的全部粮草和辎重,最多只能供应五成,也就是粮草供应锐减一半。
然而,十分诡异的是。此事随后不知为何烟消云散,诸侯盟军不知从哪里获得十余万石粮草的资助,从而化解了盟军粮草短缺的危机。不过从那以后。盟军便开始对荥阳大营大举用兵,在攻打函谷关的同时还出兵荥阳大营,既而从周边郡县大肆劫掠钱粮。如今河南各郡县一片狼藉便是盟军所为,为此他们抢得大批粮草,估计度过这个冬天都没有问题。”
语气稍顿后,贾诩话锋一转:“不过连番攻城恶战之下,盟军兵马折损严重。先后折损十余万将士,兵力锐减至三十万人左右。虽然盟军兵力仍然两倍于我军,但此一时彼一时。我军眼下并不是孤军作战。目前,我军在荥阳大营现屯聚着四万兵马、洛阳屯兵三万余众,武关屯兵三万;此外还有周瑜将军率领的六万步骑正在马不停蹄地攻打太原郡,只要攻下晋阳城。周瑜大军便可直取上党郡。威胁诸侯大军的后方粮道。如果周瑜将军能够在年底之前攻克上党,就能挥兵南下,直取河东郡,倘若一切顺利,甚至可以直接截断盟军的退路。
是以,眼下局势已经悄然发生逆转,我军虽然兵力仍旧不及盟军,却占据着诸多优势。已然具备了转守为攻的实力。不过,若是此时两军决战。我军固然胜算很大,却很难毕功于一役,盟军战败后极有可能一哄而散,继而逃之夭夭。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我等先前所做的诸多努力和退让,都将毫无意义,无异于徒劳无功。故而,要想取得最大的战果就要等待时机,等周瑜大军彻底攻占并州,继而出兵河东之际,才是我军与盟军决战之时。”
郭嘉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文和兄所言不错。现下距离年底还有二十天时间,而周瑜将军上次送来战报还是十天前,那时他便率领大军围攻晋阳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想必近日就能攻克晋阳城,年底便可率兵进军上党郡。如此推算下来,我军与盟军决战的时间预计在明年春天,距今大约两个月左右。”
“不!”李利摇头说道:“盟军粮草支撑不了两个月之久,最多再支撑一个半月就会粮草告罄,既而要么与我军决战,要么退兵返回河东郡各自散去。因为春耕对与中原各州而言十分重要,各镇诸侯都不会视若无睹,因此这场战争必须在春暖花开之前结束,否则诸侯盟军就会在开春之后相继离开。”
说到这里,李利起身走到帅案前拿起一卷竹简,既而交给贾诩、郭嘉二人,颔首授意他们翻看。
“上面所说之事,想必你二人也听到过一些风声,或者说早有耳闻?”
语气稍顿后,李利缓缓坐下,不等贾诩、郭嘉二人回话便沉声道:“这是将军府派快马送来的弹劾奏简,至今已在案头积压半个月之久,今日便由你二人替我一决。”
仔细看完竹简之后,贾诩眉头微蹙,眼角余光留意着李利的脸色,随之他与郭嘉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地点头会意。
“咳!”贾诩清咳一声清清嗓子,恭声道:“不瞒主公,此事我之前确实有所耳闻,却并不信以为真,没想到几日之间弹劾奏简都传到主公的帅案上来了。不过我以为事情应该远远没有奏简上所说的这般严重,而且我也不认为司徒此举有何不妥!”
“嗯?文和何出此言?擅自克扣皇宫用度,大肆削减宫廷开支,驱逐阉宦和宫女,虐待天子和先皇嫔妃,这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岂可等闲视之?”李利面露愠色的瓮声说道。
贾诩淡然一笑:“主公不必动气。司徒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替我出征大军筹措粮饷,纵然方法稍欠妥当,但初衷却是出于一片公心,并非中饱私囊、趁机敛财。故而,我认为司徒所为并没有错,只是触及一些前朝老臣的利益,既而联合起来一起弹劾司徒,借机发难,从而蓄意挑拨主公与司徒之间的叔侄关系,最终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或许他们还想借此事让主公分心,促使我军被盟军打败,如此以来他们这些前朝老臣又能颐指气使,企图恢复往日的显赫权势。”
“文和兄所言极是,我完全同意。”贾诩话音方落。郭嘉便接声说道:“司隶之战以来,司徒和尚书令李玄二人负责筹措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先后运来一百多万石粮草和上万车辎重和器械。一直是足额供应北伐大军、武关守军、荥阳大营和函谷关大军等三十万出征大军的粮草器械,让我等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如此繁杂的重担,休说司徒李傕行事之中稍有瑕疵,纵然犯下大错,只要他能够筹集足够的粮草辎重,这便是功大于过,是完全可以宽恕原谅的。
毕竟大军征战才是生死攸关的头等大事。而粮草辎重更是重中之重,丝毫马虎不得,更不能供给短缺。司徒李傕曾经也是久经沙场的宿将。他自然知道粮草的重要性,因此强令宫廷削减用度,从而为我大军筹集更多的粮饷。此举合情合理,何错之有?”
一边说话。郭嘉一边观察着李利的脸色。语气稍顿后继续说道:“严格管控官员府邸的扈从、杂役和婢女数量,按人发放粮食和生活用品,这是主公三令五申的法令,逐条逐项都有明确规定。此次司徒将此法令引入宫廷内部,显然是皇室宗亲、内宫嫔妃、侍女和阉宦等人挥霍过度,直接影响到司徒大人为我大军筹集粮饷,由此才会限制宫廷用度供应。
奏简上说,天子一天只能吃两餐。而且没有荤腥油水,整个皇宫内院连续半个月没有肉食。饿得所有人直不起腰,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在我看来,这些纯属无稽之谈,刻意夸大事实,以此诬陷司徒,欺瞒主公。故而,司徒无罪,主公应驳回弹劾奏简,并勒令天子下诏责斥联名上疏的百官,令他们好好反省,为出征大军做出应有的贡献。如此回复,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呵呵呵!”李利忍俊不禁地爽朗而笑,指着郭嘉笑骂道:“郭奉孝啊,你这是唯恐天下不乱,推波助澜,陷我于不忠不义呀!”
稍稍收敛笑容后,李利笑声道:“你与文和似乎早就商量好了,一个鼻孔出气,睁着眼睛说瞎话,奏简上明明说天子两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你可倒好,反过来说成一日两餐。如果奏简上所说都是真的,堂堂大汉天子都吃不饱,那宫廷里的诸多宦官和宫女岂不是连粥都喝不上?不知你们想过没有,此事一旦传扬出去,世人会如何看待我李利?若是堂堂天子活生生饿死了,我如何对天下人交代?
所以呀,你二人还得好好想想,敷衍了事肯定不行。眼下关前每日鏖战厮杀,长安后方若是不稳,对大局无疑是十分不利,于战不利。如何回复奏简,你们想好了再说;若想蒙混过关,趁早打消此念!”
贾诩闻言一震,笑眯眯地问道:“主公的意思是不能让天子饿死在皇宫里?”
“这是自然。堂堂天子在我李利手上饿死了,岂不等于弑君篡位?”
“主公言外之意是只要不饿死就行,至于百官弹劾司徒的奏简则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郭嘉接声道。
“郭奉孝,这话是你自己说的,李某人可没说过这等大逆不道的话!”
“嘿嘿嘿!”郭嘉闻弦歌而知雅意,憨笑道:“对、对、对,主公怎能说这种授人以柄的话呢,这都是臣下之言,与主公无关。那百官弹劾司徒李傕之事又当如何?”
“小事化无恐怕不妥。不过他是我李利的叔父,难道还能重罚重处不成?叔父抚养我和暹弟长大成人,吃过很多苦,想不到时至今日还要蒙受这等不白之冤。哎,只有等日后再行补偿他了!”
“有了!”李利话音方落,贾诩接声道:“奏简上可以这样回复:责令将军府严肃查处司徒李傕受贿敛财一事,罚没司徒半年俸禄,勒令其知错即改,在朝堂上当众向天子请罪!如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罢了,就这么办吧,此事全权交由文和处理。如今战事愈演愈烈,本将军哪有闲心理会这等琐事,传令波才率领武卒营接管城防,与高顺一起守城!”随口丢下一句话,李利拂袖而去。
大堂上,贾诩和郭嘉对视而笑:“哈哈哈”
第696章冬天里的一把火
时光在血与火中流逝,十天时间转眼即过。
年关将近,三九寒冬降临。
近日来,酷寒难耐,诸侯大军不再连续攻城,纷纷猫在营寨中生火取暖,轻易不愿出门。
中军帅帐内,一盆炭火将大帐烘得暖意融融。
“这十几天函谷守军行踪诡秘,似乎不是李贼一贯的行事风格,据关死守,纹丝不动,颇为反常啊!”
大帐左侧,吕布一边饮酒吃肉,一边浓眉微皱,若有所思地说道。
此刻袁绍的中军帅帐内只有三人,分别是:高居帅位的袁绍、帐下左侧的吕布和右侧的张燕。
如今盟军各镇诸侯中最有实力的三路诸侯齐聚一堂,商议之事必然是函谷之战,以及如何出兵攻城的事宜。
连续攻城的两个多月以来,他们三人经常聚在一起商议战事,而其他诸侯因为自身实力太弱、话语权不够,很少参与攻打函谷关的攻城议事。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自知之明,亦或是不想当众受辱,反正最近两个月其他四位诸侯很少前来商议战事。因为强攻函谷关与他们没有多大关系,有心无力,故而还是回避为好,免得遭人非议;毕竟他们没有这份实力却还说三道四,难免让人觉得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心叵测。
“奉先多虑了。鏖战至今,虽然我盟军兵力伤亡两倍于李贼麾下的西凉军,但李贼兵马本就不如我盟军强盛。故而。而今李贼所面临的情况与我等并无二致,兵马折损数万之众,钱粮消耗巨大。恐怕与我等一样都是强弩之末,勉强支撑而已。”
说话间,袁绍脸色阴鸷地微微摇头,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与焦急之色。议事半个时辰以来,他一直饮酒,对案几上的肉食毫无兴趣,显得心事重重。食不知味。
自从强攻函谷关之后,袁绍的脸上就彻底失去了笑容,整天阴沉着脸。似是谁欠了他几十万石粮草似的,一直闷闷不乐,郁郁寡欢。而盟军连续攻城,除了损兵折将。始终不得寸进。其间仅有两次攻城登上城头,余下四十多次攻城都是徒劳无功,除了巨大伤亡之外再无所获。如此不利的局势无形中给袁绍巨大压力,让他食不知味、寝不能眠,倍受煎熬,忧思满怀。
是以,短短两个多月时间,袁绍面容憔悴。两鬓已显斑白,容貌的改变无声地反映出他心里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三四十万诸侯大军所需的粮草、辎重和器械。全部都要他来供应,一月、两月尚可,但连续数月下来确是让他不堪重负,苦不堪言。然而,粮草和辎重不济,他还能勉力维持,最让他深感无奈又无力的是,战事胶着相持、函谷关久攻不下,以及各镇诸侯之间暗中勾心斗角,彼此间的矛盾愈演愈烈,渐渐趋于白热化,颇为分崩离析之势。这才是袁绍忧虑重重的关键之所在。
最近两个月来,各镇诸侯将各自一半兵马都投入到攻城战之中,伤亡惨重,实力大损,使得整个盟军大营被阴霾愁云笼罩其中,士气不振,斗志萎靡。可是鏖战到这种地步,盟军欲罢不能,没有退路,摆在面前的只有两条路:其一,退回河东,联盟就地解散;其二,硬着头皮强攻函谷关,不破函谷誓不罢休,与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死磕到底。
面对这样两种选择,入盟的各镇诸侯举棋不定、踌躇难决,始终下定不了决心。强攻呢,函谷关乃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天堑雄关,易守难攻。解散退盟吧,诸侯们又深知李利强势霸道的秉性,十分忌惮西凉强大的军力和眦眦必报的处事习惯;一旦盟军解散,李贼缓过劲之后必定挥师东进,扫灭各镇诸侯,报仇雪恨。
正因如此,各镇诸侯都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患得患失,无所适从,只得咬牙硬撑,硬着头皮坚持到现在。好在他们前面还有袁绍顶着,一时半会儿还轮不到他们操心,毕竟袁绍是诸侯盟主,且承担着盟军一半的粮草供应;只要袁绍还能支撑下去,他们自然没有话说。撑呗,实在撑不下去的时候,自然有人主动跳出来。
正是各路诸侯都抱定这样的念头,才使得袁绍压力剧增,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撑起整个诸侯盟军。所有的压力和问题全都由他一个人承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片刻不得松懈,坐卧不宁,寝食难安。
这是两次担任诸侯盟主以来,袁绍第一次切身体会到身为诸侯盟主所担负的巨大压力以及面临的窘迫局面。加之他年过五旬,光阴不再,身体日益衰老,再有如此沉重的负担压在他一个人身上,这让他心力交瘁,不堪重负。
是以,短短数月下来,袁绍已不复先前意气风发之霸主雄姿,老态尽显,一天到晚板着脸,心事重重。
袁绍憔悴的面容悉数落在吕布、张燕二人眼里,然而他们心里却没有丝毫同情或怜悯之心,更不会对袁绍产生一丝一毫的敬意。恰恰相反,他们现在时刻提防着袁绍,每次帅帐议事都得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一时不慎被袁绍算计,沦为下次强攻函谷关的冤大头。因此,每当袁绍刻意贬低李利和西凉军的时候,他们就不由得愈发小心,绝不轻易接话,更不会大放阙词地贬斥李利。因为在他们看来,袁绍肆意贬低李利就是为了引诱他们上当;之前袁绍已经无数次使用这招,诱使他们出兵攻城,结果却让他们损兵折将,伤亡惨重。
故而,此刻再次听到袁绍贬斥李利的话,吕布和张燕二人缄默其口,自顾饮酒吃肉,却始终不接话茬,反正不上当。
“咳!”
等待半晌却不见吕布、张燕二人回应。袁绍眼底闪过一抹恼怒之色,却又深感无奈,顿时一种无力感划过脑海。让他愈发感到身心俱疲。于是他清咳一声清清嗓子,既而沉声问道:“马上就到年底了,不知两位将军对眼下战事有何高见,我等又当如何自处?”
听到袁绍老调重提,张燕和吕布对视一眼,面面相觑,眼神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一丝狐疑。
稍作思量后。吕布一脸平静地沉声道:“我军与李贼鏖战四月有余,兵锋已挫,士气不振。急需休整一段时间。加之眼下正值隆冬酷寒,天寒地冻,将士们走出营帐后连兵器都拿不稳,实在不宜再战。故此。吕某以为我盟军暂时不可再战。好好休整一下,重整旗鼓,待来年春暖花开之时再与李贼决一死战。”
吕布这番话中规中矩,并无新意,不过确是盟军大营的实际情况,倒也说出了众将士的心声。
“嗯。张燕将军有何高见?”袁绍轻轻颔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随之扭头看向张燕。轻声询问。
“奉先将军所言甚是。”张燕应声说道:“四月连续激战,各营将士早已不堪重负。又正逢三九严寒时节,全军休整势在必行。此外,我盟军连番大战之下兵力损失巨大,兵马数量与李贼麾下西凉军的差距正在逐步缩小,形势对盟军极为不利。因此,以某之见,各镇诸侯正好趁着大军休整之际从后方调集援军前来增援;而驻守河东郡的刘备所部五万大军也应趁此时机渡河,与我等合兵一处,加强大营防御,以免给李贼留下可趁之机。具体如何决断,还请盟主定夺!”
“征调刘备大军过河?”袁绍眉头微皱,沉吟道:“此时让刘备率部渡河与我等会合,是不是稍欠妥当?既然你二人都决意罢战休整,又何必让刘备领兵赶来呢?待来年决战之时,再让他充作奇兵突袭李贼大军岂不更好?”
“盟主此言差矣。”张燕毫不顾及袁绍的颜面,摇头说道:“如今我盟军大寨中三十万将士都是久战之军,疲惫不堪,如此严冬时节,哪路诸侯愿意驻守营寨?况且,我等现在是腹背受敌,前有李贼率领的函谷大军,后有徐荣坐镇的荥阳敌军;若是盟军大寨防御失当,被李贼麾下大军劫营,后果将不堪设想。是以,征调刘备过河与我等合兵一处是假,实际上是想让他过河替我盟军防守营寨。”
“这容我三思。”袁绍迟疑道。
“轰、轰、轰!”
就在袁绍蹙眉沉思之际,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传进帅帐,惊得他猝然回神,而帐下安坐的吕布和张燕二人更是闻声而起,疾步走向门口张望。
“报嘭!”
一名亲兵急匆匆冲进大帐,险些撞在张燕身上,所幸张燕身手敏捷及时闪身,顺势一脚将亲兵踢飞出去,重重砸在帅帐梁柱上,砰然落地。
“不知轻重的蠢货,竟敢冲撞张燕将军!来人哪,将此人拉下去斩首示众,以儆效尤!”袁绍怒声喝斥道。
“咳!”落地后的亲兵一口鲜血脱口而出,既而挣扎起身,满嘴血渍地急声道:“坏事了、坏事了!飞云渡粮草大营走水,火光冲天,请主公速做决断!”
“呃!你说什么?”袁绍闻声色变,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亲兵身前,一把捏住亲兵的脖子,不可置信地厉声喝道。
“盟主息怒。亲兵所言不错,飞云渡上空确实是火光冲天,我盟军粮草大营被劫营了!”吕布怒容满面的急声道。
“蒋奇这厮坏我大事啊!”袁绍疾步冲到帐外,果然看到飞云渡上空一片浓烟,红彤彤的火光照亮了大半个盟军营寨:“尔等还愣着作甚,快快快、快去救火呀!”
吕布、张燕二人面面相觑:“”
当函谷关内的李利听闻飞云渡上空出现火光时,他开怀大笑:“好一个冬天里的一把火!这把火来的太及时了,烧得好啊!哈哈哈”
欲知详情,下回为您分解。
第697章未雨绸缪
天阶夜色漆黑如墨,一片火光冲天而起,照亮大半个诸侯营寨如同白昼。
浓烟滚滚之中,但见一队人影在飞云渡南边山谷诸多营帐中穿梭,一只只火把从他们手中飞掷而出,所过之处的营帐悉数被他们点燃,使得山谷混乱不堪。数以千计的袁兵睡梦中被大火惊醒,既而仓皇跑出营帐,入眼处全是惊慌失措的兵士,根本找不到纵火的凶徒。
显然,纵火之人此刻尚未离开山谷粮仓,只是他们穿着与袁军一样的甲胄,夹杂在混乱的袁兵之中伺机纵火,并且贼喊捉贼,鱼目混珠之下继续扩大火势,制造混乱。
南面谷口,这里曾经是曹操率领大军决死反扑的谷口,也是曹操死里逃生之处。
时隔两个多月,这个狭窄陡峭且易守难攻的谷口,再次迎来人潮涌动的场面。
上万名闻讯赶来的盟军将士急急忙忙冲进谷口,试图尽快进入山谷救火,拯救盟军粮仓。然而,山谷粮仓中的数千名袁兵却慌乱失措地急于逃生,从山谷涌向谷口,与前来救火支援的兵马迎面相遇,继而前拥后堵,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而且,进出双方互不退让,场面十分混乱。很多无辜将士在混乱中被推搡摔倒,随之被急于进出谷口的盟军将士践踏致死。
这些急于冲进山谷的将士是奉袁绍之命率先赶来救火的,并不是袁军。而是兖州军。不过眼下盟军之中兖州军有两股,其一是吕布、张邈二人帐下的兵马,其二是曹操麾下的兵马。尽管曹操麾下将士自称“青州兵”。但大多数将士仍是兖州人,真正的青州兵早在两月前的飞云渡一役中已经战死大半,现存下来的曹兵大多都是兖州兵。
盟军大寨防务分为前、后两部,分兵把守,各司其职。前营正寨由袁绍麾下的嫡系人马防守,惟恐西凉军出关偷袭;后营防务则由各镇诸侯轮流防守,其职责就是防御百里开外的荥阳大营徐荣所部背后偷袭。以及协同驻守飞云渡粮仓的主将蒋奇保护盟军粮草安全。后营防务十天轮换一次,每次都是两路诸侯共同守营,相互提防、相互监督。以免有人监守自盗,擅自剽窃盟军粮草。
今夜肩负后营防御任务的诸侯,正是同出一源的兖州曹操和陈留张邈,他们帐下的兵马都是兖州兵。
当袁绍得知飞云渡粮仓起火之后。第一时间下令各镇诸侯派兵救火。由于盟军大寨实在太过庞大。前营与后营之间相距十余里,故而前营袁绍、吕布和张燕等人刚刚反应过来之际,肩负后营防务的曹操和张邈二人已经率部赶到飞云渡谷口,第一时间前来救火,试图保住盟军粮仓。
当然了,他们此来也有截杀纵火歹徒之意,不过当务之急是保住粮仓,其次才是截杀凶徒。
盟军后营距离飞云渡不过区区数里之遥。飞云渡乍一升起浓烟,曹操和张邈二人便立即得到禀报。随即亲率本部兵马赶来。
飞云渡粮仓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是诸侯盟军的命脉,乃此次函谷之战成败之关键所在,断不容失,一丝一毫的纰漏都不能有。可现在却突然起火,单从空中的火光和浓烟判断,山谷中火势不小,一百囤粮食之中至少三成营帐失火,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一下可是要老命了!一旦飞云渡粮仓被焚毁殆尽,诸侯盟军必然不攻自溃,后果不堪设想。
是以,得知飞云渡失火之时,各镇诸侯立即动起来,亲自率领本部亲兵急匆匆地赶往飞云渡谷口。这一刻,他们空前团结,暂时放下彼此之间的矛盾,全力以赴赶往粮仓。这才是真正的火烧眉毛,顾不上其它,此刻各镇诸侯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粮仓,其它事情暂且搁置一旁。
事关诸侯盟军的生死存亡,哪里还顾得上勾心斗角,岂能坐视不理?
“孟德呀,看这火势,里面形势堪忧,粮草只怕损失不小,我盟军处境不妙啊!”
南面谷口,看着谷口栈道中众将士止步不前的情形,张邈脸颊上横纹迭起,眉头紧锁,忧虑重重地叹息道。
与他并肩而立的曹操勒马驻足,满脸凝重地看着谷口混乱的局面,眉头蹙起,双眸中充斥着浓浓的忧思。
听到张邈的叹息声后,曹操宽慰道:“孟卓兄不必如此忧虑。以曹某观之,谷内火势不算太大,而且歹人似乎是早有准备,从飞云渡中段防御稍稍松懈之处下手,由内往外纵火。因此,我军粮仓应该损失不大,不会被歹人焚毁殆尽的。”
“哦?”张邈闻言错愕,当即抬头眺望山谷上空的浓烟和火光,下意识地点点头:“仔细观之,确如孟德所言。空中火光虽大,但烟雾相对较小,这就说明歹人点燃的都是荒草和营帐,并未烧毁多少屯粮;否则,空中就应该是烟雾大而火光小,与现在我等所见截然不同。”
“孟卓兄好见识,一语中的。”曹操应声附和,颔首道:“飞云渡地势险要,地处悬崖峭壁之中,常人难以攀越,出口仅有南北两端,且谷口皆有我军重兵把守,歹人根本难以靠近。当初我等之所以要将粮仓放在此处,正是看中了这里独天独厚的地形条件。只要在山谷两边山崖上屯兵万余,贼军纵有千军万马也休想靠近粮仓半步,我盟军粮仓设置于此,可谓是万无一失。
只是,让曹某万万没想到的是,盟主麾下将领竟然如此大意,两个月都安然无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现纰漏,以致于被歹人所趁,纵火焚烧山谷。不管粮仓损失如何,驻守粮仓的将领蒋奇都难逃其罪,必须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孟德所言极是。”张邈深以为然地附和道:“这个蒋奇确实应该严惩,依我看来,将其斩首示众亦不为过。所幸这里之前被焚烧过一次,山谷粮仓中心位置就在南面山谷的正中央,两侧山坡光秃四壁,且积雪未消,倒也不惧火烧。呃”
说到这儿,张邈话音一顿,愕然之中神情有些不自然地看向曹操,急忙解释道:“孟德切莫多想,我并无它意,只是就事论事而已,绝无映射孟德之意。还请孟德多多见谅!”
“孟卓兄多虑了。”曹操不以为意的摇头,既而毫不在乎地淡然一笑:“兄台并没有说错。如今我盟军粮仓所在之处,正是昔日曹某被李贼纵火截杀的地方,山谷地势开阔,足可囤积数十万石粮草辎重。孟卓兄或许还不知道,当初袁盟主选择粮仓驻地之时,正是曹某建议将粮仓放在此处,结果本初兄欣然采纳,如此方有飞云渡粮草大营。”
说话间,曹操语气一顿,轻叹一声:“曹某原以为粮仓放在这里应该万无一失,不承想今夜还是出事了!这倒是曹某始料不及之事,这些纵火凶徒当真是无孔不入,让人防不胜防啊!”
的确,曹操这番话倒是说得都是实情。
当初盟军渡河后选择粮草大营驻地的时候,袁绍本来有意将粮仓放在大营正中,这样粮仓就处于盟军层层防御之中,绝对不会出现劫营之事。可曹操却建议袁绍将粮草辎重放在飞云渡山涧之中,粮草大营就扎在曹操之前被李利围困截杀的南面山谷,也就是曹操当初率部潜伏的地方。为此,他罗列出一大堆理由,总而言之就是好处多多,有百利而无一害,飞云渡粮仓绝对万无一失。
最终,曹操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服袁绍将粮草大营放在飞云渡山谷,并派遣得力战将蒋奇率领一万精兵和五千弓箭手看守粮仓。一万五千守军将整个山涧围得水泄不通,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飞云渡半步,平时两侧山头连只飞鸟都很难看到。防守之严密可谓是行人杜绝,飞鸟难进,固若金汤。
鏖战两个多月以来,飞云渡粮草大营一直相安无事,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以致于守营将士闲得无所事事,除了天降大雪,就是整天晒天阳,悠哉乐哉,好不逍遥。
然而,谁也没想到,防守如此严密的粮草大营终究还是出事了。
并且,出事的时间点掐得很准,正好选在盟军进退两难、年关将近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盟军将士都已是久战之师,兵锋受挫、身心俱疲,很多人都在想念亲人,都想回家过年,就连各镇诸侯都有这种心思。更何况,眼下战事僵持,函谷关久攻不下,诸侯盟军损兵折将,士气萎靡。为此,某些诸侯便有暂时休战、退守河东郡安度年关的想法,而这种念头随之蔓延全军,弄得人心浮动,暗地里议论纷纷。由此迫使各镇诸侯不得不安抚军心,生怕军队哗变,给李利可趁之机,伺机出关攻杀。
然而,各镇诸侯包括袁绍在内都不会想到,飞云渡粮草大营出事却是早在曹操的预料之中;或者说他当初极力促成袁绍将粮草大营安置在飞云渡之时,就已经断定早晚有人前来劫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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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8章诸侯陨落第一弹
在此之前,经过十天的休战整顿,各镇诸侯好不容易安抚军心,使得全军将士渐渐冷静下来,从而安心留在营中休整。
不成想,飞云渡一把大火再次将盟军推向未知的险境当中,使得盟军已经确定下来的休整策略横生枝节,令这场暂时进入休战状态的战事突生变故,变得吉凶难料。
然而,各镇诸侯包括袁绍在内都不会想到,飞云渡粮草大营出事却是早在曹操的预料之中。
早在他飞云渡大败而回之际,当他麾下两万人马被安排在大营左后方靠近飞云渡悬崖驻扎的时候,为了自保,他就想方设法怂恿袁绍将粮草大营放在飞云渡之中。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他曹操帐下仅有的两万兵马万无一失,绝对不会受到荥阳徐荣所部的背后偷袭。
没错,又是万无一失,就像他曾经劝说袁绍把粮草大营安扎在飞云渡一样,绝对万无一失,只可惜他没有对袁绍说真话。不然的话,袁绍就会知道曹操所说的万无一失并不是指粮草大营,而是特指仅剩的为数不多的两万曹军。
或许袁绍至今都没有意识到,自从飞云渡惨败之后曹操整个人都变了。以前曹操确实对盟军很用心,设身处地的为盟军谋划,千方百计地想致李利于死地,为夏侯惇兄弟二人报仇,为自己日后逐鹿中原扫清障碍。为此他甘愿亲身赴险,亲率大军偷偷潜入飞云渡设伏。试图一举夺取函谷关,一战成名,亲手除掉天下第一诸侯李利李文昌。
可惜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尤其是突变或巨变。
飞云渡狭路相逢的那一幕,让曹操偷袭函谷关的计划胎死腹中,六万青州兵几乎全军覆没,甚至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所幸苍天垂怜,让他从马超的指缝间溜走,继而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潜伏在飞云渡内整整八天时间,直到盟军渡河、西凉军全部收缩兵力入关之后。他才得以虎口逃生,幸存下来。
九死一生的曹操满以为袁绍一定会替他死里逃生而感到高兴,甚至还会喜出望外的出营相迎。并且一定会帮助他重整旗鼓,尽快恢复实力。然而,当他回到盟军大营的那一刻,除了曹仁、乐进等人等到辕门口之外。各镇诸侯居然置若罔闻。而袁绍更是自始至终都不曾露面,甚至没有派人前来问候一声。此后他回营后的三天里,各镇诸侯竟然无一人前来探望,连一句虚情假意的安慰都没有,反而冷脸相对,言谈举止中处处透漏着讥讽嘲笑之意。
世态炎凉至此,人性凉薄如斯,无疑是给了曹操当头一棒。让他心寒如冰,彻彻底底的透心凉啊!
然而。他并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仍然对自己合作多年的盟友袁绍抱有一丝期望。因此,他回营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袁绍帅帐,想要亲眼看看袁绍是不是当真如此绝情,丝毫不念昔日的兄弟之情,毫不顾惜之前的盟友之谊。
结果,袁绍无情地给曹操上了生动的一课,让他彻底掐掉心里仅有的一丝奢望幻想,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诸侯争霸的残酷以及盟军诸侯们翻脸无情的丑恶嘴脸。
从那一刻起,曹操彻底醒悟了。通过自己的切身体会,终于明白一个道理。那便是:正面的敌人并不可怕,因为他若想杀你,必然是正大光明地拔刀相向;真正可怕的敌人往往藏匿在你的身边,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你背后,等到你最虚弱、最无助的时候,落井下石给予你致命一击。
正因如此,当曹操与程昱商议未来出路的时候,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感觉西凉李利并不像自己之前想象的那样可恶,反而比袁绍等一众诸侯更加真实。至少李利信守承诺,为人处事光明正大;与这样的人暗中结盟或是达成合作关系,往往要比袁绍等人更加可靠。
诚然,在曹操眼里,李利就是与曹家、夏侯家仇深似海的大恶人,而且还是个实力强悍、行事强势霸道的诸侯霸主。其人是中原诸侯所面临的最强劲的敌人,也是天下所有诸侯公认的头号大敌,人人都想将他除之而后快。但是,就是这个能让所有诸侯恨得咬牙切齿的西凉霸主,既有让诸侯们畏惧如虎的一面,也有让人敬重钦佩的一面。
天下诸侯都想杀李利,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强大到足以危及诸侯们的身家性命,是以不杀他就意味着早晚必被他所杀。可恰恰是因为他足够强大,无形中让诸侯们对他十分敬畏,世人都敬重强者,诸侯们自然也不例外,甚至他们对强者的崇敬远远超过常人;因为他们深知乱世生存不易,想要真正强大起来更加不容易,既然西凉霸主李利能够强大如斯,就必然远远他们所没有的超凡能力。
这样强悍之人难道不值得敬重吗?
所以,当程昱历数李利的诸多事例之后,曹操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程昱的建议。只不过他十分不甘心,仍想再努力一下,再等等、再看看,如果盟军果真取胜无望,他再行定计也不迟。
与此同时,曹操对各镇诸侯包括袁绍在内再也不抱任何不切实际的奢望,他不再把自身安危和麾下将士的性命安危托付给盟军,而是把自己的现有兵马放在第一位,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盟军利益之上。
飞云渡惨败后,袁绍把他和两万曹军安置在大营左后方,背靠飞云渡西面山崖,处于整个盟军大营的最外围。这让曹操深感不安,惟恐西凉军偷袭劫营,而一旦这种担心成为现实,他和帐下的两万兵马必将首当其冲,极有可能彻底覆灭。有鉴于此,他就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之法。无论如何也要说服袁绍把盟军粮仓放在飞云渡,盟军粮草大营所在之处必然屯集重兵把守。这样一来,就等于他曹操大营左右两侧以及背后就有了一支长期拱卫大营的防卫力量。而前营又有袁绍、吕布和张燕等人二十余万大军,如此曹营就置身于重重防御之中,真正是固若金汤,万无一失。
至于盟军粮草大营是否安全、会不会被西凉军劫营,曹操对此并不关心,甚至乐于作壁上观。因为最近两个月里,他已经从袁绍手里弄到了足够大军食用三个月的粮草。也就是能够一直吃到明年三月。毕竟他现在只有两万兵马,合理分配之下,只需五万石粮草就足可支撑三个月。而他最近处处迎合袁绍。不时溜须拍马,图的就是粮草辎重和兵器,如今能够弄到的物资都已经到手了。
现在盟军的死活完全与他曹操无关。他眼下最关心的事情就是如何扩充实力,尽可能多地招募兵士。恢复一些实力。继而在随后到来的大战之中为自己谋取更大的利益,最好能够一举夺回兖州,重现昔日的辉煌。
“让开,尔等都给我让开,否则休怪某心狠手辣!杀啊”
冷眼盯着谷口栈道,曹操神游天外、怔怔失神,暗自思量之中却被一声突如其来的暴喝声猝然惊醒,促使他下意识地凝神察看。
惊鸿一瞥。曹操骤然双眸微眯,惕然心惊。隐隐感到不安,直觉眼前一幕似曾相识。
但见五十步外的谷口处,一名身着冀州军战甲的袁军将领一边厉声怒喝,一边手持长枪肆意挑杀堵住谷口的张邈帐下兖州兵。细看之下,只见此人身高近乎九尺,相貌英俊,卓尔不群,手中长枪迅疾如电,犹如盘龙萦绕、梅花飞舞般绮丽夺目,寒光闪烁之中一个个兖州兵相继捂住脖子惨叫倒地。一路狂杀之中,无人能挡他手中的银色长枪,俨然如入无人之境,横冲直撞,直奔谷口官道疾奔而来。
然而,曹操却留意到这个滥杀无辜的袁军将领并不是一个人冲出谷口,在他身后还有五十余名精壮甲士紧紧跟随,同样是大肆砍杀挡住去路的兖州兵。
最让曹操赶到吃惊的是,长枪将领身后的一个大胡子壮汉看起来十分眼熟,似是曾在哪里见过此人,奈何他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自己在哪儿见过大胡子。
而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让曹操不由想起两个月前自己率部冲出谷口栈道时的情形,栈道被兖州兵所阻,谷口外的官道上还有他和张邈二人率部列阵以待。昔日亲身经历的一幕与眼前所见,两者何其相似,几乎如出一辙。
一念至此,曹操心中懔然,又见那名身形魁梧的长枪将领已经率部冲出谷口,正向官道冲过来,而且那人一边肆无忌惮地杀人,一边有意无意地冷眼看向自己所在的方向。
这些都让曹操顿感不妙,下意识地打马后撤,并一把拉住正欲上前阻止袁军将领滥杀无辜的曹仁,示意他保护自己安全,不得妄动。
“我乃陈留张邈张孟卓,大胆狂徒,焉敢肆意残杀我部将士,尔等统统给我速速住手!”
眼见自己帐下兵士一个个倒在袁军将领的长枪之下,张邈怒不可遏地打马上前,厉声喝斥大开杀戒的袁军将领。
“张邈?某家正愁找不到见面礼,你来得正好,借尔项上人头一用!”
长枪袁将愕然沉吟一声,手中长枪却丝毫不迟疑,待话音方落之际,猝然纵身一跃,银色长枪咻然刺破长空,左右一抖震开张邈身边亲兵的兵器,既而枪杆一推,精准无误地刺进张邈的喉咙。旋即,但见长枪陡转,张邈甚至连惨叫声来不及发出便被割掉脖子,头颅飞向空中,而失去头颅的张邈猝然栽落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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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9章釜底抽薪
“尔等还愣着作甚,快给我杀了他,替尔等主公报仇啊!”
眼睁睁看着张邈在自己面前被斩断头颅,断颈上喷出的鲜血溅了曹操一脸,顿时他急声大呼,喝令张邈手下的亲兵和数千人马截杀袁将。
“且慢!”曹操话音未落,只见身后又疾奔赶来一队人马,领头之人正是袁绍手下将领淳于琼。
“孟德为何下令斩杀我部将领,莫非以为我冀州军好欺负吗,想杀便杀?”
淳于琼打马奔至曹操身旁,语气十分不善,怒容满面地瞪着曹操,似乎想要曹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否则他绝对不会坐视曹操肆意残杀冀州军将领。
说起来,淳于琼之所以敢于当众直呼曹操表字,确是有些原由。想当年,他和袁绍、袁术、曹操三人气味相投,经常一起出入酒肆和烟花柳巷之地,彼此间平辈论交,情谊甚厚。灵帝组建西园八校兵马的时候,他和袁绍、曹操、袁术等四人同是西园八校尉;而许攸则是袁绍帐下宾客,地位尚在他之下。但自从董卓霸占洛阳之后,淳于琼所面临的局势急转直下,不仅失去了手中掌握的一营人马,府邸还被西凉军抄没,逼得他狗急跳墙,不得不投奔袁绍麾下。而昔日袁绍的跟班许攸则是鱼跃龙门,翻身一跃成为袁绍帐下颇为倚重的谋士,呼风唤雨、权势之大绝非淳于琼所能比拟的。
这里面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昔日跟随袁绍、袁术、曹操等人一起厮混的所谓的洛阳名士。自董卓霸占洛阳后大多人都选择投奔袁绍和袁术兄弟二人,很少有人愿意投效曹操。毕竟袁家乃是四世三公的名门望族,人脉之广、可借用的资源之多远远超过曹操。因此昔日一起戏耍的玩伴悉数投奔袁氏兄弟,却无人愿意辅助曹操。这其中最为有名的便是:许攸、淳于琼、陈琳、荀家兄弟等人。
此时此刻,眼看淳于琼胆敢在自己面前点名道姓的大言不惭,曹操十分恼火,恨不得下令宰了淳于琼这个势利小人。曾几何时,淳于琼还暗中与他曹操交好,经常书信往来。共叙情谊,留作善缘。尤其是他占据兖州之时,淳于琼在他曹操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喘。毕恭毕敬,丝毫不敢放肆。不承想世风日下,如今他曹操兖州根基被吕布所夺,接连损兵折将。彻底落魄了;而淳于琼也终于露出丑恶的势利嘴脸。居然敢在众人面前吆五喝六,大放阙词。
如此小人行径,实在是令曹操深恶痛绝,极为不耻。
奈何形势比人强,曹操此时心里纵有百般不愿,却也无可奈何,有心无力。对待淳于琼,他非但不能当众得罪。反倒应该有所退让、虚以委蛇,不能与淳于琼争锋相对。当众发生冲突。否则,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化作泡影,百般努力不敌淳于琼在袁绍面前的一句谗言。
眼角留意着相貌英俊的袁将一枪割掉张邈的头颅,曹操瞥见此人不但没有第一时间冲出官道,而且还留在原地大肆挑杀张邈帐下将士,大杀四方,无人能挡。
亲眼看见这一幕,曹操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边有意截杀这伙疑似纵火恶徒,一边又十分忌惮,生怕这名袁将冲到自己面前,将自己同张邈一样一枪刺于马下,身首异处。
“淳于将军稍安勿躁,且听曹某解释。”摆手制止身边亲兵的异动,曹操指着二十余步开外的手持长枪的英俊袁将,沉声询问:“将军不妨好好看看,此人可是袁盟主帐下将领?并且,此人刚刚当众斩杀张邈太守,率领五六十名青壮从山谷粮仓一路杀将出来,武艺高强、骁勇异常,绝非庸手。”
说到这里,曹操话锋陡转,继续道:“不管此人是不是袁盟主麾下将领,单凭此贼胆敢当众斩杀张邈,便是大胆狂妄之徒,罪责难逃。况且,这一行数十人虽然是冀州口音,但行迹十分可疑。他们从山谷粮仓冲杀而来,沿途不管遇到冀州军还是兖州兵,一律斩杀,毫不手软。如此反常之举,实在是令人生疑,不由得怀疑他们的真实身份。故而,曹某断定这些人不属于盟军任何一路诸侯人马,而是西凉李贼派来劫营纵火的敌军恶徒!”
“李贼派来的劫营人马?”淳于琼闻言大惊失色,愕然应声:“孟德是说五十多个人都是李贼麾下的兵马,专门前来焚毁我军粮草大营?”
“淳于将军一猜即中。”曹操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沉声道:“如果曹某没有看错的话,这些穿着袁军甲胄的凶徒其实就是李利麾下特意派来劫营的一股人马!”
“呃!”淳于琼闻声错愕,但眼神却早已看向不远处正在浴血厮杀,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十分难看。但见那名手持长枪、相貌英俊的袁将果然如曹操所说,不分敌友,出手极其毒辣,沿途一律斩杀,不留活口!
如此凶悍的队伍,淳于琼不用多想就知道冀州军没有这等悍不畏死的强悍劲旅,唯一精锐之师便是留守冀州后方的先登死士,由冀州上将鞠义指挥作战,专门对付盘踞幽州的公孙瓒。除此之外,袁绍麾下十几万兵马几乎相差无几,都算不上精锐之兵。
最重要的是,淳于琼感觉杀死张邈的英俊袁将看起来十分面生,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见过。这让他大为吃惊,因为他淳于琼可是跟随袁绍多年的老将,对冀州将领知之甚详;但凡屯长级以上的将领他都认识,几乎没有他不认识或没见过的。这一点自信,淳于琼还是有的,并且深信不疑。
正因如此,淳于琼不禁有几分相信曹操的话,或许这股无法无天的袁军确实不是冀州将士,而是李贼派来纵火劫营的恶贼。只不过淳于琼顾及颜面,即便已经察觉这股袁军十分可疑,十之**是西凉贼军,可他却不愿意正面承认,脸面还得继续装下去。
“即使如孟德所说,也不用孟德亲自出手,我淳于琼自会替我家主公清理门户,不劳孟德挂念。孟德暂且领兵退后,待某亲自生擒此贼,届时一问便知原委!”
眼看淳于琼如此目中无人,曹仁义愤填膺地举起战刀,厉声斥喝:“岂有此理!淳于琼,你竟敢如此藐视我等,莫非当真以为某曹仁不敢杀你么?”
“子孝住口!”不等曹仁打马出阵,曹操当即眼疾手快地拉住曹仁,厉声喝止。
随即,曹操举手示意自己麾下将士后撤,笑眯眯地对淳于琼说道:“既然淳于将军不想曹某出手干涉,那就请将军尽快擒拿此贼,查明究竟!”
语气不善地说完话后,曹操随手掉转马头,拉着曹仁率领大军后撤:“子孝休要多言,既是冀州内政,我等怎可擅自插手?众将士听令,后撤三百步,立即执行,走!”
眼见曹操如此懦弱,淳于琼佯作点头,眼底却是一片嘲笑鄙夷之色。
待曹操率军后退数十步时,淳于琼战刀一挥,打马厉声喝道:“哪里来的蟊贼,胆敢混入饿哦冀州军之中肆意妄为,看某淳于琼将尔等生擒活捉!看刀”
暴喝声中,但见淳于琼策马挥刀直奔手持长枪的袁将冲杀过去,攻势凌厉,气势汹汹,看起来架势十足。然而,当他一刀劈向“长枪袁将”侧背之际,却不料正在剧烈厮杀中的“袁将”突然挥枪如棒,瞬间打飞四名张邈亲兵,继而飞舞银蛇般的长枪寒芒突刺,后发先至,枪锋直逼淳于琼面门刺去。
好个淳于琼,昔日西园八校尉之一也绝非浪得虚名。危急之时,只见他挥砍而来的战刀突然变向,挥砍变成了横挡,凌空架住“袁将”突刺而来的长枪,继而咬牙切齿地振臂撑开长枪,挥刀反击。
“锵、锵、锵!”
骑在马背上的淳于琼与徒步作战的“长枪袁将”骤然交手,战刀与长枪在空中猛烈碰撞、火花四溅,厮杀甚是激烈。转眼间,淳于琼竟然生生与“长枪袁将”对攻十个回合,虽然攻少守多,却终究是撑了十几个回合而不败。
正当淳于琼与“长枪袁将”激战正酣之际,退到三百步开外的曹军作壁上观,护持纯粹左右的曹仁轻声叹道:“想不到淳于琼这个蠢货武艺倒是不错,竟然能与贼将厮杀十几个回合,看来其人并不像传言中那样是个纯粹的酒囊饭袋之徒,确实有几分本事!”
曹操闻言微微颔首,低声道:“子孝所言不错。世人皆知淳于琼是个地地道道的势利小人,趋吉避祸,毫无德操。然而,这厮一身武艺确实是十分不凡,当年灵帝之所以命他担任西园八校尉之一,就是看中他骁勇善战,一身武艺着实不可小觑,乃当年洛阳城内外风靡一时、响当当的一号人物。正因如此,才会被灵帝选中充实西园八校兵马,其勇武由此看见一斑。”
“嗯,主公所言甚是。”曹仁轻轻点头,既而好奇地问道:“哦,对了,主公何以知道这股恶贼是李磊贼子的手下?”
“很简单。”曹操淡然一笑,双眸灼灼地盯着“长枪袁将”身后的络腮大胡子,沉声道:“子孝看到此人难道不觉得眼熟吗?此贼曾与我等数次交战,还与冀州军纠缠多年,不承想他竟然投奔了李贼。为虎作伥!此人就是“黑山军首领”之一的眭固!”
第700章黔驴技穷
“子孝看到此人难道不觉得眼熟吗?此贼曾与我等数次交战,还与冀州军纠缠多年,不承想他竟然投奔了李贼。为虎作伥!此人就是“黑山军首领”之一的眭固!”
曹仁闻言愕然:“眭固?就是去岁与袁术、金尚等人联手偷袭偷袭兖州的黑山贼首领眭固?”
“正是。”曹操轻轻颔首,目光紧盯着正在厮杀的络腮大胡子眭固,沉声道:“这个大胡子就是眭固,绝对不会错。去年,金尚试图提领兖州刺史之职,暗中勾结袁术、於夫罗、白波贼和黑山贼眭固联手偷袭于我,结果却在三个月内被我赶出兖州,杀得他们大败而逃。
当时我就见过这个眭固,甚至此人颇为悍勇,手下兵士战力不弱,本来有机会将其诛杀在兖州境内,不料终是被他逃脱。前次诸侯盟军攻打东垣城之时,我就听闻眭固已经投效李贼麾下,两个月前函谷关两军阵前对峙之际,我还亲眼看到过他。只不过这个昔日的黑山贼首领之一的眭固,在李贼麾下算不上什么,位置非常靠后,应该是校尉级将领,并不显眼。”
说到这里,曹操语气一顿,阴测测地道:“刚刚我就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直到张邈被‘英俊袁将’一枪刺落马下之际,我终于想起此人身后的大胡子将领就是眭固,由此这股冒充袁军之人的身份呼之欲出,他们必定是李贼麾下的兵马!”
“啊!”曹仁闻言大惊。急声道:“既然主公已经确认贼人的身份,那刚才为何要对淳于琼隐瞒?这样做,对我等有甚好处。莫非主公有意包庇这股李贼麾下的劫营兵马不成?”
“子孝慎言。”曹操语气不悦地沉吟一声,双眸灼灼地看着正与淳于琼激战的身着袁军战甲的“英俊将领”,低声道:“眭固不过是一介草寇而已,何足挂齿,我所在意之人乃是此刻与淳于琼对战的这名相貌不凡的将领。鏖战至今,李贼麾下大多数将领我等都已见过,但此人看起来十分眼生。似乎之前曾未露过面。以子孝观之,这名李贼麾下将领武艺如何?”
曹仁闻声错愕:“呃!确如主公所言。在此之前的数次对阵之中,末将早已将李贼麾下将领记在心里。惟独没有见过此人,一点印象都没有。至于武艺么,此人枪术精湛,身手了得。武艺不在我之下。应该不是籍籍无名之辈。”
“仅仅是不在子孝之下么,我看未必吧?”曹操神色不悦地扭头看着曹仁,沉声道。
曹仁闻声色变,脸色瞬间涨红,低头轻声答道:“主公目光如炬,末将惭愧,刚才所言不实。单凭武艺而言,末将不是此人之敌。甚至我盟军将领之中能敌此人者也是寥寥无几,或许只有吕布亲自出手方能胜过此人半筹。”
这番话曹仁说得十分艰难。一副自惭行愧的样子,苦涩无比。
曾几何时,他一度认为自己允文允武,深谙兵法战阵,堪称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的顶级战将。但此次跟随盟军出征西凉军以来,他饱受打击,遇到一个个武艺高强、文武双全的西凉将领,其中有些人更是他难以企及的当世绝顶强者,以至于连素有“不败战神”之称的吕布都忌惮不已。尤其是西凉李利在两军阵前施展出来的惊鸿一刀,那绝对是当世巅峰强者才有的绝顶身手,生生震住所有盟军将领噤若寒蝉,不敢出阵应战。
李利强悍如斯,确实是远远超出了各镇诸侯和众多盟军将领的预料之外。
试问,李利何许人也?其本身就是位居三公之上的骠骑大将军,也是当世权柄最盛的诸侯霸主,手握数十万西凉雄兵,执掌天下牛耳;如今又有如此强横的身手,足以震慑天下英雄不敢与之匹敌。如此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雄主,让各镇诸侯和盟军将领情何以堪,如何自处?
这一番所见所闻,让曾经自信满满的曹仁深受打击,斗志濒临崩溃,沮丧不已。其实,不止曹仁丧失自信,就连各镇诸侯也是感同身受,倍感压力;这其中就包括曹操在内。
“子孝不必如此,切莫自暴自弃。”瞥见曹仁神色有异,曹操心中暗自轻叹,既而轻声宽慰道:“乱世争雄并非全靠武艺打天下,昔日楚霸王项羽何等强横,高祖刘邦根本不能与之匹敌,但最终一统天下之人是高祖,而不是项羽。如今我等所面临的局势与昔日楚汉之争颇为相似,李贼强横霸道,乃天下第一诸侯,当之无愧的诸侯霸主,一家独大;但江山谁属,尚未可知。武艺再高也是小道,区区一人强悍实在是不足为惧,争霸天下真正依靠的是权谋韬略,而不是武功。是以,子孝大可不必灰心,一时成败并不能决定一切,我等还有很多机会。眼下就有一个绝好契机,利用得当的话,我等必能尽快恢复实力,继而在司隶之战结束后迅速崛起!”
“机会?主公何出此言,现在哪儿来的契机?”曹仁诧异问道。
曹操诡异一笑,眯着双眼沉吟道:“张邈一死,势必打破现有的盟军格局,各镇诸侯难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人人自危,顾虑重重。加之盟军粮草大营被贼人纵火焚毁,纵然损失不大,但影响之大、波及范围之广,远远超过焚毁粮草本身。粮草大营被劫,就意味着李贼已经转守为攻,正式开始大举反攻诸侯盟军了。这无疑是各镇诸侯最不想听到的消息,也是他们一直刻意逃避的事实,一旦李贼决意反攻盟军,那盟军就不得不拼命了,因为他们别无选择,除了硬着头皮决死一战。已然没有退路。”
曹仁越听越迷糊,疑惑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我等同样置身盟军之中危在旦夕。自身难保。如此以来,我等岂不是大难临头了,哪有什么崛起的契机,何来机会?”
话音方落,随后赶来的程昱接声说道:“子孝将军是当局者迷呀!主公的言外之意是盟军已然取胜无望,我等与其跟着盟军一起败亡,不如另辟蹊径。自谋出路。”
说到这儿,程昱坐在马上对曹操揖手一揖,恭声道:“时不我待。越早越主动,越早越好,是时候做出决断了,主公不可犹豫。”
曹操神色平静地微微颔首。怅然若失地低吟道:“仲德所言极是。飞云渡一把大火烧的不是粮草。而是诸侯们烦躁不安的心,自此各镇诸侯的心彻底乱了,不足以谋大事。留给我曹操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犹豫了,纵有百般不愿,也不得不为之,一切只为生存!”
“是啊,乱世之中生计艰难。每一步都必须万分小心,切不可行差踏错。有些事情更是不得已而为之。”程昱轻叹一声,脸色阴沉地幽幽说道:“此次粮草大营的一把火着实厉害,对于整个诸侯大军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致命一击。这将是整个函谷之战的转折点,自此盟军主攻优势将一去不复返,既不敢轻易进攻,又不能毫无顾虑地撤退。形势逼人,我等若想继续生存下去,就必须审时度势,顺应形势变化而做出改变,否则就会被湮灭在滚滚铁蹄之下。”
曹操闻言蹙眉思量,既而轻轻点头,侧身对程昱低声道:“仲德目光长远,思虑周全,得先生之助实乃曹某生平之幸事。而今我意已决,还需劳烦仲德亲身前往,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此乃主公信任,程昱义不容辞,定然不负主公重托!”程昱躬身应道。
曹操闻声黯然,伸手抓住程昱的右臂,感伤道:“李贼诡诈毒辣,喜怒无常,仲德此行实在是九死一生之局,凶多吉少啊!”
“主公不必担心,早在属下向主公提议之时便已将自身生死置之度外。若能达成此事,即使搭上属下这条贱命也在所不惜!”程昱神情绝然的恭声应道。
曹操重重点头,双眸中隐隐闪现着晶莹的泪光,握住程昱的双臂舍不得松开,张嘴欲说什么却无言以对。
“你们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看着曹操和程昱二人坐在马背上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曹仁眼神茫然,不知所谓。恰在此时,他眼角余光瞥见淳于琼不敌“英俊袁将”,被袁将一枪刺中左肩,惨叫着翻身落马。
“不好,贼人要跑!”
曹操和程昱二人闻声望去,果然看到那名骁勇异常的“袁将”将淳于琼打落马背,却没有趁势斩杀淳于琼,而是纵身一跃落在马背上,抢走淳于琼的战马,继而跃马扬枪一边冲杀,一边厉声大喝:“众将士莫要纠缠,敌军大队人马已经赶来,尔等随我杀出去!驾,杀!”
眼见于此,曹操一把抓住正要打马上前的曹仁,低声叮嘱道:“救下淳于琼即可,不得追杀,也不可枉杀一人,切记!”
“这是为何?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这股纵火贼人逃走吗?”曹仁惊诧问道。
“子孝休要多问,依令而行即可,不得有误!”曹操不容置疑地低声令道。
“诺!”眼见曹操神情肃然,语气冷厉,曹仁不敢多问,当即打马上前,直奔连滚带爬的淳于琼而去。
“主公,今夜局势混乱,正是出营的好时候,属下已经准备好一切,这便离去。”曹仁前脚刚走,程昱打马靠近曹操,低声说道。
“嗯,有劳仲德了,一路小心。”曹操轻轻颔首,随手招来四名亲兵,低声交待一番后,目送程昱一行五人消失在夜幕之中。恰在此时,疑似纵火劫营的一伙贼人也已冲出官道,直奔南面的山林逃遁,片刻间身影也融入夜色之中,数千盟军紧随其后追赶上去。
第701章夜色撩人
寒夜沉寂,星辰寥寥。
一轮月牙儿若隐若现,似恰豆蔻韶华的少女羞羞答答,欲迎还拒。
函谷关上空。
浓烟袅袅,弥漫夜空,遮星蔽月,萦绕不散。
城楼上,李利率领麾下文武夤夜登上城楼,扶栏眺望数十里外的飞云渡上空。只见一团团浓烟不断升腾,一片火光点亮漆黑如墨的天际,将阵势庞大的盟军营寨袒露在火光之下;其间人群涌动、战马长嘶,喧嚣无比,斑杂的声响随风飘上函谷关城楼。
“这把火烧得好啊,一把火捅在诸侯盟军的腚沟上,痛得盟军鸡飞狗跳,欲哭无泪!”
“可不是吗?这寒冬腊月时节,来上这么一把大火着实过瘾,烤的盟军皮焦肉嫩,半个月都不用取暖喽!”
“言之有理。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憋坏了,如今终于轮到诸侯盟军头痛了,痛快呀!”
“此言大善,当浮一大白!”
“哈哈哈!”
“”
城楼上,众将一边看着映红天际的火光,一边大放阙词,开怀大笑。
凉亭中,李利、贾诩、郭嘉和负责守城的高顺、波才二将扶栏而立,居高远望,看着烟雾缭绕的飞云渡上空,沉默不语,若有所思。
“好一个冬天里的一把火!”李利嘴角挂着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龙眉凤目中充斥着喜色,意味深长地轻叹道。
贾诩闻言神情一震。笑声道:“这把大火算是把盟军彻底烧醒了,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应该考虑何去何从了!”
郭嘉闻言颇感诧异,扭头看向贾诩。轻声道:“文和兄似是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说盟军想要逃跑,亦或是近期之内将撤离娄底原大营,渡河返回河东?”
“正是如此,难道奉孝不这么认为吗?”贾诩笑眯眯地说道。
郭嘉思量着轻轻点头:“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时下正值寒冬,飞云渡恰好处于黄河宽水区,河面已经结冰。却又不足以承载人马渡河,船只无法下水渡河。而盟军粮道所用的战船不过区区几十艘而已,远远不够三十万盟军和数万匹战马的渡河之用。若是凿冰过河。迁延日久,至少需要一个半月才能将盟军全部撤回黄河北岸。倘若我军趁势开关出兵,定能给盟军来个半渡而击,即使不能将其全部歼灭在大河之上。也能剿灭大半盟军。如此凶险之事。想必盟军诸侯们不会想不到,也不敢冒险过河。
故而,我不认为盟军有胆量这个时候渡河北撤,很有可能继续留在娄底原据寨死守。待来年春暖花开时,要么与我军决一死战,要么撤军返回河东,诸侯联盟就此解散。”
贾诩接声道:“奉孝还有一些话并未说出来,这就是:即使盟军想逃。也要问问我军答不答应。大战至今,我等与诸侯盟军已经鏖战四月有余。再过十天就整整五个月,双方僵持厮杀,先后折损数十万兵马。此战打到这种程度,盟军想要拍拍屁股走人,却是有些异想天开,痴人说梦喽!”
此言一出,高顺、波才和城楼两旁的众将领深以为然地纷纷点头,显然贾诩说出了他们的心声。
随即,素来沉默寡言的高顺低声道:“诚如两位军师所言,战斗到现在这个份儿上,盟军想要中途退出却是一厢情愿的愚蠢之举。只要他们稍有异动,我等便开关出击,必然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毕功于一役,彻底结束此次司隶之战!”
波才欣然点头说道:“孝恭所言极是。其实,早在半个月前我军就能开关迎敌,痛击诸侯大军。奈何近日来接连下雪,地面湿滑结冰,不利于战骑冲杀,故而我等一直据关防守,迟迟未动。今夜盟军粮草大营遭劫,正是我等出关攻杀盟军营寨的大好机会;若能一举攻破盟军大寨,定能杀得盟军溃不成军,继而一鼓作气荡平三十万盟军。是以,末将请战,请主公应允!”
“呵呵呵!”李利闻言转身,满脸笑意地看着波才,笑呵呵说道:“你自己也说,如今积雪未消,地面湿滑结冰不利于战骑冲杀,为何还要请战出击?须知此时正是深夜二更时分,白天湿滑泥泞的路面此刻都已结冰,步行尚且十分艰难,很容易滑倒,遑论战骑出击?”
贾诩接声附和:“确如主公所言。现在盟军大营一片混乱,的确是进攻盟军营寨的好机会;但是,这种好机会我等能够想到,难道袁绍等人就想不到么?只要他们防守不松懈,即使不增兵协防,也能将我军挡在营寨之外。毕竟三十万盟军可不是摆设,也不是任人蹂躏的软蛋,盟军营寨虽然比不上函谷关坚固、易守难攻,但辕门却高达三丈有余,异常坚固。况且,正门前方还有五道深达数丈的壕沟和栅栏鹿角,防守极其严密,同样是易守难攻。
如果我等夤夜攻打盟军营寨,出动兵马太少的话俨然无济于事;若是全军出动,一应攻城器械又无法跟上,届时必然伤亡惨重。故而,眼下我等还是静观其变为佳,两个多月的连续攻城我们都撑过来了,何必急于一时。
继续等吧,等的时间越久对我军越是有利,此消彼长之下,盟军的处境将变得愈发不利,甚至十分艰难,进退两难。等到把他们折磨得锐气丧尽、军心涣散之际,就是我军全面出击一举打败盟军之时,在此之前,我等还需忍耐,不可轻举妄动。”
眼看贾诩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分析得如此透彻,波才不再坚持,悻悻道:“末将本想率领武卒营步军和孝恭一起前去试探一番,若能一举攻下盟军大寨固然可喜,若敌军早有防备,我等也能迅速撤回关内。不过,既然军师早有定计,末将自当遵从,岂敢擅自调动兵马出击?”
贾诩和郭嘉二人闻言后相视一笑,而背着手眺望盟军营寨的李利则是微微颔首,轻笑着解释道:“此番司隶之战,我军之所以收缩兵力据关而守,并非惧怕盟军,而是为了尽量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保存实力。别看中原诸侯联盟声势浩大,其实他们这七镇诸侯所占据的州郡虽然地处中原腹地,但实际面积并不大,而天下大多数州郡仍旧掌握在其他几镇没来会盟的诸侯手里,并且实力不弱。
如果我军与盟军拼得两败俱伤、损兵折将,纵使最终打赢这场大仗,我们也得不到任何好处,反而会被其他诸侯所趁,继而一跃成为新的诸侯霸主。而我西凉军必将沦为中等诸侯势力,没有三五年时间,恐无法恢复元气,更无力攻取中原各州。”
说到这儿,李利话音一顿,轻声叹息道:“三五年时间看似不长,似乎无关紧要,但天下局势瞬息万变。休说几年时间,哪怕是一年或是几个月,天下大势都会随之改。而时间对于各镇诸侯而言,重要无比,简直就是无价之宝。诸位不妨试想一下,三年前我西凉军处境何其艰难,天下局势又是什么样子,现在又如何呢?短短三年时间,我等从无到有的创立武威军,随之兼并西凉军,一统西凉,继而进取中原。眼下正是我等攻取中原的大好时机,如果与盟军打得两败俱伤,亦或是惨胜如败,从而迟滞我等三年的发展又将如何?
三年哪!一旦错失这三年时间,我等将彻底失去争夺中原的机会,也必将被各镇诸侯相继超越,继而沦为被他们征讨剿灭的目标。因此,此番司隶之战对我西凉军极为重要,打赢这场旷日持久的大战还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我等不但要赢得这场战争的胜利,还有尽可能地保存实力,避免过大的兵马伤亡。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能力也有实力继续领袖群雄,进一步扩充地盘,招兵买马。
惟有如此,我西凉军才能长盛不衰,愈战愈强、越战越勇,最终扫平天下各镇诸侯,廓清寰宇,还天下苍生一个朗朗乾坤!”
这是李利第一次当众说出此次鏖战的战略意图,毫不隐瞒地和盘托出。而一众西凉文武听到这番话后,方才真正理解此前各种令人费解的军令的用意所在,原来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存实力,减少伤亡。如果这番话李利提前说出来,只怕众将领都会很不理解,甚至认为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但经过四个月的鏖战之后,敌我两军鲜明的兵力对比清晰无误地告诉西凉诸将,自家主公的决策无疑是正确的,是富有成效的,堪称睿智英明之举。
经过四个多月的鏖战,曾经声势浩大的五十万诸侯大军如今只剩下三十万兵马,兵力折损近半;就如同把一个高大威猛的胖子硬是拖得掉了一身膘,减肥效果十分显著。对比之下,西凉军虽然也先后折损将近十万人马,但这些兵马都是零敲碎打、东拼西凑加在一起的伤亡总数,实际上西凉军主力战营折损兵马不到五万。
两相对比,孰优孰劣一目了然。至此,李利诱敌深入、疲敌困敌之策已然实现,开胃菜过后,接下来就是正餐盛宴,战机已现,决战在即。
第702章好事连连
飞云渡失火后的当夜,函谷关守军没有趁机出关攻击盟军大寨。
随后三天时间里,函谷关平静如昔,十分诡异。
在此期间,盟军营寨高度戒备,正面辕门屯集重兵防御,兵力多达十几万步骑,时刻提防西凉军趁火打劫。
与此同时,前营中军帅帐和几位颇具实力的诸侯大帐全部转移至后营,唯恐遭遇不测,危及自身生命安全。
然而,三天过后,他们方知虚惊一场,函谷战局一切如常,无波无澜。
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竟然没有趁机出关进攻,这让盟军诸侯们提心吊胆之余深感诧异,琢磨不透李利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或者正在酝酿更大的阴谋诡计。
正当诸侯们费尽心机地揣测李利意欲何为之际,函谷关内却是十分安静,错落有致的营帐之间除了正常守卫之外,再无走动身影,仿佛西凉将士都在白天睡大觉一般,安静恬然。
中军帅帐,骠骑大将军行辕。
“叮咚、咚叮叮”
后堂内,婉转悠扬的琴声如潺潺流水般连绵不绝,美人相伴,琴声依旧。
三位国色倾城的佳人抚琴合奏,李利侧卧在软榻上,抿一口美酒眯眼假寐,心境平和如静水,酒不醉人人自醉。
待一曲奏罢,小乔、步练师二女轻轻起身,款步走到阙月儿身边,小乔笑盈盈地低语道:“月儿妹妹聪颖过人。一学就会,实在难得。”
步练师恬笑着附和:“妹妹所言极是。月儿心灵手巧,学习琴技不满三个月。便能与我们合奏这曲《高山流水》,着实聪慧过人,令我等汗颜。”
“两位姐姐过誉了,都是姐姐教得好。”阙月儿脸颊微红,欠身一礼以示感谢。
小乔微微摇头,轻笑道:“妹妹不必自谦。这首‘高山流水’曲调虽然婉转却变化极多,时而低缓委婉。时而高亢奔放,既有青山碧水之恬静,又有中流击水之飞扬。初学者很难掌控。也很难做到置身其中,与琴曲融为一体,身临其境,如行云流水般弹奏出来。妹妹初学此曲便能与我和练师姐姐合奏此曲。并且毫无破绽。完美无瑕,由此足见妹妹天资聪慧,且能文能武,着实令姐姐羡慕!”
步练师含笑点头,轻轻拉着阙月儿的手,羡慕道:“月儿弓马娴熟,武艺高强,上马能随夫君征战沙场。下马便能抚琴善舞,着实令人惊羡。不像我和小乔妹妹手无缚鸡之力。若非夫君怜惜,恐怕很难随军服侍夫君。”
阙月儿微微摇头,轻声道:“两位姐姐切莫妄自菲薄。小妹出身草原部落,父母早逝,自幼学习骑射,很少有机会接触词曲歌赋,纵然想学也无人教导。如今幸得夫君怜爱,才得以结识姐姐,学到很多之前想学而学不到的技艺,因此月儿十分珍惜每一次学习机会,对姐姐们更是充满感激。姐姐们学识渊博,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这才是让我最羡慕的学问,以后小妹还要多多向姐姐学习呢!”
“咯咯咯!”小乔和步练师会心而笑,小乔笑道:“月儿言重了。往后妹妹想学什么,只要我和练师姐姐擅长此道,一定倾囊相授,无须客气,更不必言谢。我们姐妹共侍一夫,祸福与共,何分彼此。”
说到这儿,小乔忽然想起什么,愕然道:“呃!夫君呢,刚才还在饮酒听曲,现在怎么不见了?”
步练师和阙月儿闻言色变,举目四望,果然不见李利身影。当即三女顾不上闲聊,急忙走向屏风后面的内室,却见李利竟然躺在软榻上睡熟了,垂在床边的右手还拿着酒樽。
看到这一幕后,三女相视一笑,既而十分默契地轻步走到榻前。步练师轻轻拿掉李利手里的酒樽,小乔轻柔地脱掉李利的长靴,阙月儿轻轻解开李利的腰带,随之三女合力脱下他的长袍,给他盖上锦被。
做完这些后,站在榻前的三女不约而同地佯作转身离去,实则谁也没有挪步,只是微微侧身做做样子而已。沉默之中,三女面面相觑,脸颊莫名变得红霞密布,眼角余光却始终停留在床榻上熟睡中的李利身上,十分迷恋,不愿离去。
“练师姐姐、月儿妹妹,我有些困了,想睡会儿,你们呢?”沉寂半晌后,小乔率先打破沉寂,面红耳赤地低头轻语道。
步练师闻言大羞,一双盈动的明眸无比吃惊地看着小乔,却见小乔媚眼如丝地看着榻上的夫君李利,眉宇间春情涌动,十分妩媚,俨然不是说笑,分明是已经动情了。这一瞥,让步练师娇容绯红,羞涩难当,仿佛自己打扰了人家夫妻小憩、坏了人家郎情妾意的好事一般,神态十分窘迫,恨不得立即转身离开。然而,当她刚刚抬起左脚准备离开的一瞬间,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眼熟睡中还带着坏笑的夫君李利,顿时莫名地收回左脚,痴痴地看着熟睡中恬静的像孩子一样的夫君,再也没有一丝离开的念头。
这一刻,步练师恍然记起榻上的男人确实是小乔的夫君,却也是她的男人。既然小乔都敢大白天的留下侍寝,她步练师为何不敢?共侍一夫,小乔都不怕,她怕什么?
何况,这里是帅帐后堂,一共只有三个寝室,李利自己没有专属寝室,现在他睡得这张床是小乔的香闺。但三个寝室却又都是李利的,他愿意睡在哪间内室,那间寝室就是他的寝宫。
两个多月以来,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三女虽然每天晚上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可早晨醒来却经常睡在同一个榻上;往往是李利睡在哪里,她们就在哪里。只不过,像今天这样投怀送抱的事情尚属首次,尤其是现在还是白天,李利已经睡着了,她们想留下就必须采取主动,否则就只能自己离开,以免打扰别人的好事。
脑海里莫名想起这些,步练师已经决定放下矜持,也要留下小憩。这是半年来她第一次放下矜持,不惜与小乔一起侍寝,也不管现在是白天还是黑夜,反正之前也经常睡在一张榻上,只不过都是狂欢之后被李利抱到一起大被同眠的,今天就算是姐妹三人坦诚相见的首映礼了。
“这外面好冷,我也想睡一会儿,两位姐姐不介意吧?”正当步练师遐想连篇之际,阙月儿这一声轻询算是打破了彼此间的尴尬气氛,让窘迫且羞涩的小乔和步练师二人瞬间释然了。
“既然如此,那还等什么?”彻底放下羞涩之后,小乔立即动手解下身上的束缚,既而娴熟无比地溜进被窝,率先在李利怀里抢占一个好位置。
步练师和阙月儿反应稍慢半分,结果在阙月儿刻意谦让之下,步练师躺在李利左边,小乔在右边,而阙月儿则依偎在小乔身边。
“快到年底了,昨天听夫君提起,再有两天,大姐李欣、无瑕和红昌姐姐她们就会一起前来函谷大营,陪夫君一起共度除夕。到时候,我们三姐妹恐怕就不能像现在这样整天陪在夫君身边了,所以我们要珍惜这段美好时光,不能虚度光阴。”
低声私语中,只见小乔一边说着话,一边动手在李利身上摩挲,三下五除二就将李利的贴身衣物解开,随手丢出锦被。而步练师和阙月儿二女亦是无师自通,不用小乔提醒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三女同心,纷纷动手解除李利身上的所有防备。而她们也在替李利宽衣解带的同时,**迸发,既而上下其手,生生将熟睡中的李利给折腾醒了。
一晌贪欢,内室卧榻上一片狼藉,先前三位天香国色的佳人此刻像五爪章鱼般缠在李利身上,睡得十分香甜,俨然是酣战之后的酣睡。
“咚咚咚!”
一阵轻轻的敲门声让筋疲力尽的李利从睡梦中醒来,随之艰难地挣脱三女的丰腴娇躯,轻轻下床,穿戴妥当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内室,与门外等候的李挚一起前往正堂。
“主公,这是刚刚接到的三份捷报,末将不敢怠慢,立即前来向主公禀报。”李挚从手袖中取出一叠信帛,边走边说道。
“哦,三份捷报?这倒是挺新鲜,我军与盟军相持数月,久战不下,何来捷报?”李利随手接过信帛,稍感诧异地微笑道。
随即他神情一动,脚步骤停,扭头对李挚说道:“子诚啊,军情如火,片刻不容耽误。今天你没有做错什么,不用刻意解释。记住了,以后还要继续保持下去,些许儿女情长之事岂可与军情军务相提并论?”
“诺,主公英明,末将铭记于心!”李挚闻言神情一松,欣然应声道。
的确,像今天这样把李利从温柔乡里叫起来的事情,李挚确实没少干,迄今为止没有十次,也有八次。而李利从来不忌讳,听到敲门声后立即起身,哪怕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关键时刻,也没有因此而迁怒李挚。如此宽广的胸襟令李挚钦佩不已,久而久之,但有紧急军务,他必定第一时间向李利禀报,片刻不曾拖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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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3章万事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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函谷关,大将军行辕。
正堂上,看过信帛后李利随手塞进袖口,昂首阔步走到上阶落座。
堂下两侧,西凉诸将早已恭候多时,左侧以贾诩、郭嘉二人为首,右边以波才、滕霄二将打头,五十余位主要将领悉数在坐。
大堂正中,此时还跪着一位身形壮硕的将领,看装束应该是西凉将领。
此人俯首跪地,还绑缚双手,俨然是一副负荆请罪的架势,看样子他是戴罪之身,此刻正等着李利惩处发落呢。
“我等拜见主公!”
“自家兄弟不必拘礼,起身落座吧。”
抬手示意众人免礼,李利微笑道:“再有七天便是年关。近期并无战事,诸位不必紧张,趁着这段时间好好放松一下,待年关过后便是诸位杀敌建功之时。”
“多谢主公宽仁。”众将齐声应道。
随即桓飞笑呵呵说道:“既是主公下令,我等岂敢抗令不遵。不过禁酒令是不是应该适当宽松些,否则有甚乐趣可言?请主公明鉴。”
“你这厮真会找机会开口,顽劣难驯,死性不改呀!”李利笑骂一声,随之微微颔首道:“也罢,我军鏖战已达半年之久,确实应该稍稍放松一些,让众将士好好过个新年。从即日起一直到正月十五。全军皆可适当饮酒,惟独守关将士不得饮酒,而且是点酒不沾。违令者严惩不贷。各营统领可以到辎重营领取美酒三百坛,酒水不够的话,暂时少领些,随后辎重营将士会将酒肉陆续运抵大营,足额发放给全军将士。此事早在半月前,我已下令李玄筹备,因此诸位不必担心酒水不够。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各营不得毫无节制的随意挥霍浪费。否则,一经查处核实。犯事的战营主将禁酒一年并扣除一年俸禄,而且扣发全营一个月的肉食,全营将士都给我吃糠咽菜。若是将士们有怨言,那便是你们这些各营主将连累了全营将士。与我李利无关。”
“主公这招实在是高啊!”桓飞接声叫好。既而苦着脸嘀咕道:“只是,这样以来可就害苦了我等,喝酒都得噎着喉咙小口小口的喝,万一喝大了,那可就是大事不妙喽!连续一个月吃糠咽菜,哪有力气上阵厮杀呀!”
“知道节制就好,这项规定就是专门针对你桓飞制定的!”
眼见桓飞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李利丝毫不为所动。板着脸说道:“我西凉历来就是苦寒之地,虽然眼下没有粮草紧缺之危。但我们一直都不富裕。美酒从何而来,那都是粮食酿造的,肆意挥霍酒水就是糟蹋粮食,必然要受到惩罚。此事毋庸置疑,诸位务必将此令传达全军,严守军纪,任何人不得肆意妄为,否则一律严惩,绝不姑息!”
“诺,谨遵主公军令!”堂下众人齐声应道。
“嗯。”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肃然之色迅速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脸上露出笑容,微笑道:“各营年底如何安排,我只管下令,具体怎样实施还得靠你们逐项落实。接下来,我要说三件喜事。不知诸位愿不愿意听啊?呵呵呵!”
“喜事?何喜之有,我等最近没有打胜仗啊?”滕霄神情愕然地接声问道。
桓飞点头附和道:“对呀主公,最近半个月我军与盟军并未交战,何来喜事呀?”
“呵呵呵!”李利揶揄轻笑,不急不缓地端起茶盅饮茶,似乎并不急于说明原委,刻意吊人胃口。
看到李利故意戏弄众人,贾诩会心一笑,顿觉十分有趣。在他的记忆中,这是李利第一次当众戏耍众人,十分难得,由此也说明“三件喜事”都是真的,而且对目前局势极其有利。
“既然主公说是喜事,那一定是大喜事。”贾诩深以为然地笑道:“半年来,主公率领我等连续征战,很少见到主公如此高兴。故而,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件喜事都与函谷战局有关,而且对我军十分有利,是以主公才会有此雅兴。究竟是何等喜事,还请主公明示,否则我等只能干着急,很是折磨人哪!呵呵呵”
“文和军师所言极是。”郭嘉接声点头:“我等与诸侯盟军对战四个多月,一直是败多胜少,说是节节败退亦不为过,鲜有喜事或捷报传来。如今年关将至,又正值三九寒冬,两军暂时休战,若有喜事也正好让众将士高兴高兴,欢度除夕。待来年开春,我等便与盟军决一死战,彻底结束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事,重新建立中原格局。故而,请主公告之,我等正翘首以盼呢。”
李利颔首说道:“奉孝说的不错。大战至今,我函谷大军还没取得过像样的胜利,因此军中很多将士对此深为忧虑,甚至有些士气低落,萎靡不振。然则,这都是暂时的挫败,不必担心,也不值得我们耿耿于怀、闷闷不乐。至此之前,我们与盟军虽然屡屡交锋,但都是一味防守,并未主动出击,实际上就是消耗战,因此没能取胜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一顿,语气陡转:“我要说的三件喜事其实诸位大致也能猜到,或者说是早已有所耳闻。因此,我就不再故弄玄虚了,长话短说。
第一件喜事,就是关于李玄、桓飞、许褚和李暹四人的婚事。本来婚期定在今年秋天,却因突发战事、出征在即而拖延至今,以至于婚事一拖再拖,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婚。之前我将四人婚期定在年底。可是眼下两军对峙相持、大雪封路,实在不宜大操大办。因此,我决定将飞虎四人的婚事再次推迟。直到此战结束之后再举行大婚喜宴。另外,大婚之时按照皇家规矩操办,以示补偿。此事我已交由李儒着实操办,目前已经准备妥当,各位的娇妻都已到达长安,只待战事结束之时,便是飞虎等人大婚之日。”
“末将拜谢主公厚赐!”桓飞、许褚和李暹三人起身出列。神情激动地跪拜道。
李利抬手示意三人起身落座,笑声道:“成家立业不是小事,此前是我失言了。生生将婚期拖延至今,随后还要继续推迟几个月,对此我于心难安。既然已经拖延了数月,索性再推后数月。凑够一年。继而按照皇室大婚之礼操办。此举虽然于理不合、难脱僭越之嫌,但这就算是我对你们的补偿,所有后果由我李利一肩承担,与你们无关。”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桓飞、许褚和李暹三人不必起身,继续说道:“第二件喜事,三日前盟军后方粮草大营失火,这些诸位都亲眼看到了。却又不知何人所为。现在真相大白了,潜入飞云渡纵火焚烧敌军粮仓之人正如诸位所料。正是荥阳徐荣所为。
不过率部潜入飞云渡纵火之人却是另有其人,并非徐荣本人。当夜潜入敌营的劫营小队只有七十人,烧毁敌军粮草大营十余座、营帐一百多个,焚毁敌军四成左右的粮草,间接造成敌军数千将士的伤亡,并与突围之时斩杀陈留张邈、取其首级,再次除掉一路诸侯。战后,突袭小队还有五十余人甩掉敌军追杀,冲出重围。此战,可谓是战果丰硕,狠狠地打击了盟军的嚣张气焰,直接影响到整个战局,对我军极为有利,居功至伟。”
“敢问主公,带领突袭小队的将领究竟是谁?”贾诩颇为好奇地接声说道:“此人仅凭区区几十人就敢潜入敌军粮草大营劫营纵火,可见其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胆略过人。此等将领堪称智勇双全的良将,理应重赏重用,否则便是埋没良才。”
“嗯,文和所言甚合我意。”李利欣然点头,接声道:“此人早已是我军将领,并且位居中郎将之职,只因替父兄守灵以全孝道而没能与诸位相见。眼下他在徐荣帐下效力,待来年决战之时,诸位便能见到这位智勇双全的将军。”
说话间,李利从手袖中取出一叠信帛,拿在手里轻轻摆手:“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件喜事,关系重大,直接影响到目前的函谷战局,也是决定我军取胜的关键因素。刚刚收到安北将军周瑜的捷报,我北伐大军已于半月前攻克晋阳城,于五日前攻占上党郡,此刻已经彻底收复并州全境,北伐大捷!”
“啊哈哈哈!”堂下众人闻言错愕,随之失声惊呼,大喜过望地放声大笑。
贾诩喜上眉梢地笑道:“这场胜利来得正是时候啊!此次盟军粮仓被焚,盟军士气低靡,军心浮动,似有渡河北撤的迹象。而周瑜将军此时攻占并州全境,可谓是恰逢其时,只要周瑜出兵河东,就能截断盟军的后路,迫使盟军与我军决战。如此以来,此战我军胜券在握,确是大喜啊!哈哈哈”
郭嘉同样是喜笑颜开,笑道:“周瑜将军确实了得,不负主公厚望啊!按照我等此前制定的作战计划,攻取并州是整个计划的关键所在,直接决定着此次司隶之战的最终战果。只要能截住盟军退路,我军便可立于不败之地,继而逐一歼灭各路诸侯,甚至能将他们永远留在司隶境内。”
“嗯。”李利微笑颔首:“如今局势对我军十分有利,完全称得上是万事俱备,只等冰雪消融,便可与盟军决战。接下来的战事就由文和、奉孝负责具体安排,切莫轻敌,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第704章若要杀你,何必救你
李利微笑颔首:“如今局势对我军十分有利,称得上是万事俱备,只等冰雪消融,便可与盟军决战。接下来的战事就由文和、奉孝负责具体安排,切莫轻敌,不得出现重大纰漏,务必确保此役万无一失!”
“诺,请主公放心,我二人一定不负主公重托!”贾诩、郭嘉二人欣然领命。
“此役有你二人谋划战局,我甚为放心。放手去做吧,若有谁胆敢不遵号令,让他来见我!”
“多谢主公信任,我等领命!”
李利轻轻点头,摆手示意贾诩、郭嘉起身落座,随之将目光投向跪在大堂正中的将领,眼神颇为复杂,似有所思。
截止此时,堂下负荆请罪的将领已经足足跪了半个时辰,静等李利发落。
奈何李利始终不闻不问,视若无睹,足足晾了他半个时辰。现在正事已毕,终于轮到他的事情了,可李利却突然缄口不言,只是煞有兴趣地盯着他,似是第一次见到他似的,眼神怪异,表情颇为耐人寻味。
“末将自知死有余辜,特来向大将军当面请罪,要杀要剐,任由大将军发落,末将决无怨言!”
被李利直盯盯地看着,让他倍受煎熬,跪在地上都如坐针毡,头皮发麻,额头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也招架不住李利诡异的眼神,逼得他只好主动请罪;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人死卵朝天。一了百了,免得再受这种无视又无声的折磨。
“呵呵呵!”李利闻言坦然一笑,语气平和地寒暄道:“一别数月。兴霸别来无恙?”
“呃!这”甘宁闻言惊愕,十分艰难地恭声答道:“多谢大将军关心。末将、哦不,罪将承蒙大将军照顾,伤势已经痊愈,此来便是向大将军请罪,听凭发落!”
没错,跪在堂下长达半个时辰、无人问津的请罪之将。正是甘宁甘兴霸。
毒龙潭一战,甘宁煞费苦心地想借李利之手除掉毒龙,继而坐收渔利。收取潭底的诸多财宝。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李利诡计多端,乍一下水便溜之大吉,以致甘宁独自面对毒龙。继而被毒龙追赶的狼狈逃窜。
尽管甘宁水性过人。身手敏捷,却终究不是毒龙的对手,或者说他在毒龙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结果,甘宁被毒龙逼到山坡上,逃脱不掉之下身受重伤,并且还身中剧毒,当场昏死过去,此后连续一个多月都昏迷不醒。那时他脸颊泛紫。周身发黑,好在他始终都还吊着一口气。身体未冷,心口还在跳动,战后被李利带回长安,请华佗和张机两位神医替他医治剧毒。
在两位神医的细心照料下,甘宁在病榻上足足昏迷了一个月才渐渐苏醒过来,就像是在鬼门关前溜达一圈又转回来,总算捡回一条命。随后他又在榻上躺了整整四个月才能下地,随之身体渐渐好转,一个多月后方才彻底恢复如初。
身体康复之后,甘宁又发愁了,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又该如何面对李利。
此后十几天里,他整天患得患失,坐立不宁、寝食难安,彻底迷失了方向。对于死过一次的人来说,甘宁切身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对生命无比留恋,实在不想这么窝窝囊囊地死去;即便非死不可,也要死的轰轰烈烈。可是他置身长安太学院的后院之中,整天面对的都是一群老学究,满口之乎者也、仁义道德,根本没法交流,而且他清晰地感受出这些太学院的名士先生们都看不起他,压根儿不愿意和他交谈。整个太学院的先生之中,只有给他治伤解毒的华佗和张机二人偶尔和他说说话,其他人俨然将他当做透明人,视而不见,没有人愿意搭理他。
除此之外,甘宁发现太学院的守卫极其森严,足足驻扎着两三千甲士,并且这些将士身手都很不错,警惕性极高,显然是训练有素且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甲士。
伤势痊愈后,甘宁好几次都想偷偷逃出太学院,却先后五次被专门负责看守他的一个百人队生擒活捉,已然是逃生无望。可他真的不想再见到李利,下意识地认为自己被带到李利面前之时,就是丧命之日。
李利绝对不会放过他的,对此,甘宁深信不疑。
痛苦挣扎了十几天后,甘宁憔悴无比,曾经死里逃生的喜悦彻底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未来的迷茫和再次面临死亡的恐惧。最后他硬着头皮向华佗求救,希望华佗能帮他逃出生天,离开太学院,继而离开长安,离开李利的辖地。
可是,当甘宁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和李利之间的恩怨后,华佗十分惊异地看着他,随口说出一句让他震惊不已的话:“原来大将军这么器重你,难怪他下令不惜代价全力治好你的剧毒;不然的话,以你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医治的必要,只要断掉给你续命的百年参汤,你立即就会死掉。”
当甘宁好不容易说出自己想逃离太学院的请求时,华佗一句话都没说,扭头就走。
吓得甘宁急忙追赶上去,百般恳求,缠着华佗不得脱身,结果换来华佗的一番斥责:“你这狂徒当真不知好歹,是非不分、恩怨不明,好不糊涂!大将军若要杀你,何须用刀,又何必耗费宫廷珍藏上百年的珍贵草药替你疗伤解毒?
如今你身上的伤势已经痊愈,剧毒也已排除干净,你这厮不想着报效大将军,却还一门心思试图逃跑。天底下怎会有你这等忘恩负义之徒?你不是相让老夫给你一条生路么,那好老夫就给你指一条明路,很简单:你去见大将军,任由大将军发落,如此才有正途。
除此之外,你没有任何生路。别看你武艺不错,可你若想仗着一身武艺逃离太学院,却是异想天开,自寻死路。这里明面上只有三千甲士守卫,实际上还有很多隐藏在暗处的死士,以及大将军麾下的情报组织,人数只怕有上万人之多,而且都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出入太学院的唯一方法就是,持有大将军府授予的路引,除此别无它法。不过你若想去见大将军,倒是很简单,只需站在院子里喊一声,自然有人带你出去。”
就这样,甘宁半信半疑地照着华佗的嘱咐喊了一声:“我要面见大将军!”
结果,话音刚出口,他就被人敲了闷棍,当即昏死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前往函谷关的官道上,五天后抵达函谷关,一个时辰前被送到大将军行辕门口,见到了李利的亲卫军统领李挚。自此,一直跟在他身边的灰衣死士全部离开,再也没有人特意看押他,任由他等在帅帐门外,随后奉命换上战甲与西凉众将一起进入正堂,等候李利处置。
回答李利一句话之中,甘宁脑海里将自己最近五个多月来的点点滴滴悉数梳理一遍。随即,他突然发现一切正如华佗所言,如果李利要杀他,根本不用这么费劲,只需把他丢在毒龙潭或是不让华佗、张机两位当世神医给他化解剧毒即可。
因为毒龙身上的剧毒,当今世上除了两位神医,恐怕无人能解,即使两位神医初次见到如此厉害的剧毒时也是束手无策。随后两人相互印证,宫廷府库珍藏数百年的草药任由他们使用,反复试药,死马当活马医,好一番折腾才算把甘宁折腾醒了,算是捡了一条命。
尚未见到李利之前,甘宁想不明白这些,总想着李利不会放过他。然而,真正见到李利的那一刻,他又觉得李利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气量狭小、眦眦必报,或许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身体痊愈了?”就在甘宁思绪纷飞之际,李利沉吟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兴霸重伤之下又中剧毒,如今还能恢复如初,当真可喜可贺,这是今天的第四件喜事。不知兴霸此番前来见我,意欲何为呀?请罪就不必再说了,若要杀你,便不会救你。”
“啊!”甘宁闻言色变,失声惊呼,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答。他曾经设想过很多与李利见面时的场景,甚至连自己应该如何答话都提前想好了,但现在他却无言以对。
因为李利根本没有按照他设想的套路问话,一句“若要杀你,便不会救你”,就将他之前想好的所有说辞全部打碎;犹如一把火烧掉蜘蛛网,直奔要害而来。
“承蒙大将军不计前嫌,全力救治在下,此等救命大恩,甘宁无以为报,愿以此身报效大将军。自此以后,甘宁愿做马前卒,任凭大将军驱使,恳请大将军给在下誓死效忠的机会!”
“哦,兴霸想投效于我?”李利满脸笑容地看着甘宁,笑声问道:“你真的想好了,不后悔?”
“恳请大将军收录,末将誓死效忠主公!”甘宁毫不犹豫地接声答道。
“既然如此,兴霸起身说话。”李利微微颔首,摆手示意亲兵解开甘宁身上的绳索,肃然道:“任命甘宁为裨将军,暂归高顺帐下听用,待此战结束后另行安排。”
“诺,末将领命!”甘宁闻言大喜过望,神情恍惚地跪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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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5章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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斜阳西下,夜色弥漫。
一座雄关矗立在崇山峻岭之间,两军遥遥相对,却老死不相往来。
同一片天空下,相隔四十里,当关内一片欢声笑语之时,盟军大寨中却是另一番场景。
后营右边靠近秦岭南麓的山脚下,这里是江东孙策的营寨。
随着夜幕降下,一众江东将领快步走进大帐,随之躬身行礼后各自落座。
寒暄过后,程普率先开口问道:“主公刚刚从袁绍帅帐回来,不知各路诸侯可有对策?”
“对策?哼,一群勾心斗角、贪生怕死之辈能有什么对策!”
孙策闻言摊开双手,颇为不屑地冷哼一声,既而满脸失望地摇摇头,低音轻叹,似是对诸侯盟军彻底死心了。
“刚才诸侯议事上,张燕提出盟军退守河东郡休整,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再渡河与李利决战,没想到曹操立即站出来否决。曹操说,眼下正是隆冬酷寒时节,黄河水面早已冻结,不利于大军渡河,而且盟军大寨距离函谷关太近,稍有风吹草动,李利就能立即得知,既而派出西凉铁骑大军追杀;因此现在不是渡河的最好时机,只能继续驻守娄底原大营,待来年再做计较。”
“结果袁绍也赞同曹操的提议,同意盟军继续驻扎原地。高挂免战牌,加强大营防御,以防西凉军出关偷袭。另外。吕布主动请缨率部攻打荥阳徐荣,为盟军打通一条退路,以备不时之需。”
听到孙策讲述诸侯议事的内容后,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眉头紧锁,一脸愁容,眉宇间充斥着深深的忧虑。
少顷,程普一筹莫展的低声道:“如此说来。我等岂不是还要继续留在盟军大营,无法脱身?”
话音未落,黄盖怒声道:“此时脱身。谈何容易?更何况,李贼言而无信,背信弃义,实乃天底下最无耻、最卑鄙的无信小人!
早在东垣城之战时。李贼就说过今冬第一场雪降临之时就是赐给主公敕封诏书之日。现如今三个月都过去了。先后下了五场大雪,马上就到年底了,还不见敕封诏书的影子。若是没有敕封诏书,我等即便能够脱离盟军又有什么用,又能有何作为,依然是没有立脚之地,除了依附袁术之外别无它途!”
说到这儿,黄盖气得吹胡子瞪眼。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先前我等都以为李贼位居朝廷大将军。威名赫赫、素有信义,一言九鼎、言出必行,绝不会食言而肥。而今看来,我等都看走眼了。李贼枉为骠骑大将军,道貌岸然、沽名钓誉,浪得虚名;实际上他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阴险小人,说话还不如放屁,言而无信,实在令人不耻!”
“呃!”看到黄盖如此激愤,程普和韩当二人大为惊诧,但随之也与黄盖一样义愤填膺,怒不可遏。
诚然,黄盖这番话虽然很难听,骂得李利狗血淋头,却也是事实。
截止现在,他们都没有见到李利派人秘密送来敕封孙策的诏书,这就说明李利确实是食言了,自己等人都被他蒙骗了。没有敕封诏书在手,他们这些人又能有什么作为呢?
尽管天下各个州郡如今都已割据自立,根本没把天子放在眼里;但是,这里面也不乏仍然忠心大汉的官员和士族,而且不在少数。尤其是颇为富庶的江南扬州一带,士族、豪强们骨子里十分看重声誉和名望,相信正统,惟有敕封诏书在手,才能获得他们的认可和攘助。
如果孙坚在世,纵然没有天子诏书,也能得到一部分江东士族和门阀的支持,继而在江东站稳脚跟。因为孙坚有足够的声望与威名,足以令相当一部分豪强和士族为之折服,从而甘愿资助孙坚成就一番大业。相对而言,虽然孙策也是出身江东,而且还是孙坚的长子;但可惜的是,孙策太过年少,威名不显、声望不够,很多江东士族和门阀豪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加不会资助他立足江东、成就大事。
因此,在很多强势诸侯眼里一文不值的敕封诏书,对于孙策而言却是至关重要,能不能成就一番功名大业、能否立足江东,就在这一纸诏书之上。只要诏书在手,孙策就能名正言顺地脱离袁术,率部前往江东上任,而不会遭人诟病,更不会被人视作背主谋逆的无信小人。与此同时,江东士族和豪强们看到孙策的敕封诏书后,即使不愿意攘助孙策,也不会公然抵制孙策立足江东。只有这样,孙策才能留在江东,随后徐徐图之,既而一步步实现自己的宏图大志。
对于敕封诏书的重要性,程普、黄盖等人之前并未真正认识到它的份量,甚至认为诏书不过是一小卷龙纹锦帛而已,可有可无,无足轻重。直到占据徐州的刘备亲率五万大军不请自来、主动加入盟军,并且还为盟军提供十几万石粮草,帮助盟军度过粮草危机之后,程普等人方才真正认识到天子诏书的重要性,真正见识到被他们所鄙夷的一纸诏书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
刘备为何而来?起初各路诸侯都不知晓原委,惟有袁绍和曹操二人心知肚明。但是,随着刘备自愿献出十几万石粮草提供给盟军之后,各镇诸侯都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原来,刘备如此慷慨解囊攘助盟军并不是为了打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而是为了讨要一份敕封他徐州牧的天子诏书。或许刘备还有其它不为人知的意图,但敕封诏书无疑是重中之重,其它意图都在其次。
有对比才能体现天子诏书的份量,刘备出兵出粮前来会盟,无形中让程普等人重新认识天子诏书的巨大魔力,从而暗自庆幸不已。因为他们的“少主公”孙策已经得到李利亲口许诺,天子诏书不日便可送来,届时孙策就可以率部脱离盟军,率部返回江东大展宏图了。
只可惜,想法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大战至今将近五个月了,盟军除了在河东战场上进展顺利,渡河之后便一直处于下风。函谷关久攻不下,盟军连续损兵折将,再加上粮草大营被劫,这对于诸侯盟军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祸不单行。连番受挫之下,不知不觉中胜利已经与盟军渐行渐远,局势十分不利,处境堪忧。
眼见于此,程普、黄盖等人就想尽快脱离盟军返回江东,却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与借口。随着年关将近,他们愈发焦虑不安,巴不得一时三刻迅速摆脱盟军的束缚,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倘若拖到明年开春,两军正式决战,那他们想走也走不了。而仅凭他们区区两三万江东兵,在两军数十万大军决战之中只能沦为炮灰,眨眼之间就将彻底覆灭在西凉军的铁蹄之下。
是以,近日来程普、黄盖和韩当等人焦急不安,急得头发都白了,大动肝火,嘴唇起血泡,却依然是一筹莫展。
此时此刻,再次提起天子诏书,三位老将不禁怒火中烧,破口大骂李利言而无信,卑鄙无耻。
“哈哈哈!”就在程普、黄盖等人大动肝火之际,坐在主位上的孙策却瞪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们,怔怔失神,继而失声大笑。
“三位老将军何故如此大发雷霆,莫非你们都以为李利失信于我么?”
“呃!”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愕然抬头看向孙策,程普一脸不忿地怒声说道:“难道不是么?这都过去整整三个月,我等何曾见到天子诏书,这分明就是李贼失信于主公吗!”
孙策笑呵呵地摇头,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卷暗黄色的龙纹锦帛,起身走到堂下,随手交给程普等人。
“三位将军错怪李利大将军了,这就是三个月前他亲口答应我的敕封诏书。并且,这份诏书送到我手里的时间与李利所言丝毫不差,入冬第一场雪降临之时,就是我收到天子诏书之日。其实,早在我们跟随盟军一起渡河扎营之时,这份诏书就送到我手里。不过为了保密起见,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一直没有对你们提起,更不曾拿给你们观看。故而,你们一直都不知道此事,误以为李利失信于我。呵呵呵!”
乍一展开诏书,程普当即傻眼了。随之黄盖、韩当二人凑上来观看,而他们看到诏书的第一眼也同程普一样,瞬间呆滞,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这份诏书是真的。
“这这是怎么回事?李利竟然这么大方,敕封主公如此高的官爵?”呆滞半晌后,程普等人终于清醒过来,纷纷面露狐疑之色,惊愕不定地说道。
孙策脸上的笑容迅速敛起,神情凝重地轻轻点头,轻叹道:“是啊,当初我第一眼看到诏书时也不敢相信这份诏书是真的,还以为李利派人送来的诏书是矫诏。为此,我专门找到家父生前的敕封诏书仔细核对,最终确认这份诏书是真的,真真切切的天子诏!”
第706章夤夜暗流(上)
“为何会这样?究竟是我等误解了李利,还是他对主公另眼相看,刻意照顾?”
强自镇定心神后,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脑海里满是疑问,仍然不敢相信李利竟会如此慷慨大方。
孙策轻轻摇头,随手接过诏书重新揣进怀里,既而蹙眉沉吟道:“为什么会这样?我之前也一直疑惑不解,想不明白李利为何如何厚待于我,甚至还猜想他是不是糊涂了,竟把袁术想要却都得不到的官爵敕封给我。这件事情整整折磨我两个多月,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不明白李利究竟意欲何为,为何如此慷慨大方?”
说到这儿,孙策语气一顿,话锋陡转:“但是,当我再次收到一封李利亲笔手书的密信之后,所有疑问都迎刃而解,彻底想明白了。
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不劳而获的美事,想要得到自己从未有过的东西,就必须付出自己从未想过的代价。李利终究还是李利,他一点都没变,虽然年龄与我相当,却老谋深算、狡诈毒辣,一举一动都有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意,而且让人无法拒绝。纵然明知被他算计,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个巨大陷阱,却还是忍不住自己跳下去,因为陷阱之中的诱饵实在是太过诱人,谁都不想错过。”
说话之间,孙策从手袖中掏出一叠信帛交给程普、黄盖三人,自顾说道:“就在刚才的诸侯议事上,袁绍命我返回河东。接替刘备驻守河东郡,与张扬一起护送盟军粮草辎重,确保粮道安全。”
待孙策说完话后。程普、黄盖等人却无人应答,仿佛没有听到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似的。三人神情懵然,脸上露出惊骇之色,而程普拿着密信的右手还在不住颤抖,似是受到惊吓过度,惊魂未定。
愣神良久,黄盖满脸骇然地叹声道:“李贼果然还是李贼。这招太狠了!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人防不胜防啊!”
程普深以为然地接声道:“是啊!李利小儿年纪轻轻便位居大将军之位。坐拥四十万西凉军,执掌天下权柄,绝非侥幸所致,确实是有着令人惊惧的非凡能力。此番我等明知被他利用。却又不得不替他卖命。而且还要想方设法做成此事。否则,当我等返回江东之时便是身败名裂之日,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与付出都将付之东流、毫无意义。”
“也不尽然吧?”韩当脸色不忿地轻轻摇头,迟疑道:“即使李利当真这么做了,各镇诸侯谁会听他的,又有谁会依令而行呢?如果各镇诸侯都不奉诏,他这么做有何意义,岂不是无关痛痒的废诏。对诸侯们毫无影响?”
黄盖和程普二人对视一眼,既而十分无奈地轻叹一声。随即。程普看着韩当微微摇头,低声道:“你说没错,或许李利此举对各镇诸侯还不构成威胁,但对主公和我等而言却是致命的打击。毕竟我等根基太浅,兵微将寡,最重要的是,我等一无根基立足之地,二无粮草供给;而且,一旦我等亮明旗帜脱离袁术,便是与袁术为敌。恰恰是这些原因,迫使我们必须依靠天子诏书才能成事;倘若诏书被召回或是被废,我等就会处于内忧外患之中,非但不能立足江东,反而很可能被袁术和江东士族联手剿灭。所以,李利这招绝户之计,或许对别人不管用,可对我们却是致命的威胁。”
听到韩当和程普二人的话后,孙策脸色阴沉地点点头,沉声道:“成者王侯败者贼,这是乱世争霸中永恒不变的规律。此次司隶之战若是盟军获胜,我等除了能够分到一些粮草辎重以外,什么也得不到;如果李利赢得最终胜利,那这招绝户计对所有会盟的诸侯都会有影响,甚至都动摇他们的根基;而我们无疑是最早死在这招绝户计之下的一群人。所以”
说到这里,孙策脸上露出浓浓的无奈之色,话音稍顿后,低吟道:“所以,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按照李利在密信中所言去做,别无它法。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干净利落地完成与李利的约定,而后快速离开,争取早日返回江东。只有回到江东,我们才是安全的,而函谷之战的胜负也暂时影响不到我们。
何况李利在信中也算给我们指出一条明路,我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即使回到江东,短期之内也不可能有太大的作为。但是,如果按照李利信中所言,我们就能得到很多辎重,在返回江东途中沿途招募兵士,继而在江东大展拳脚,迅速发展壮大起来。”
程普若有所思地点头说道:“主公所言不错,现在我们没有选择的余地。李贼是真正的聪明人,一边许以高官厚禄,一边危言恫吓,附带着还给我们指明替他卖命所能得到的好处。此举可谓是算无遗算、阴险毒辣,不管是谁遇到他都会十分头疼,若是与他为敌,其下场会更惨。此番我等算是领教了李贼的厉害,被他利用之余还要接下这份人情;一个人奸诈到李利这种程度,足可称之为‘世之枭雄’!”
话音方落,程普忽然想起孙策刚才还说了一句话:“主公刚才说袁绍让我等退守河东,接替刘备保护盟军粮道,不知此事确否,不会再有变数吧?”
“不会。”孙策肯定道:“明天一早我们就起程,乘坐运送粮草的渡船前往河东郡,而后接替刘备与张扬一起驻守河东、河内二郡。这是众诸侯一致同意的事情,袁绍岂能朝令夕改?”
“事情竟然如此凑巧?李贼密信中所说之事居然这么快就成为现实,这其中有蹊跷啊!”程普皱着眉头沉声道。
孙策闻言神情一震。一双眸子中忧虑重重,惊疑不定:“德谋所言有理。两天前的深夜,这封密信突兀出现在我的帅案之上。时隔不到两天,今天下午我就被派到河东郡保护粮道。这里面若说没有蹊跷,恐怕谁都不信,可是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难道李利早在两天前就知道我要去河东郡驻防,因此才会派人送来这份密信?可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还是提前两天就已经得到消息?如此玄乎之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百思不得其解呀!”
“主公的意思是李贼在袁绍身边安插了内应?”程普惊愕道。
孙策轻轻摇头:“不,绝对不是在袁绍身边安插细作眼线这么简单。试想一下,区区细作而已。焉能接触到如此隐秘的军情?而他又如何接近袁绍,并且又是如何从袁绍口中得知尚未公布的情报呢?因此,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绝对不是细作所为。而是盟军诸侯之中有人暗通李利。早就知道袁绍想让我去河东郡。甚至我怀疑,就是这个暗中与李利勾结的诸侯怂恿袁绍派遣我去河东接替刘备的,整件事情都是此人一手策划而成的,试图借此事向李利示好,继而从中牟利!”
“这这未免太匪夷所思了!”黄盖大惊失色道。
程普思量着说道:“确实是有些匪夷所思,不过也并非没有这种可能。乱世之中人心叵测,诸侯结盟也是形势所逼,权宜之计而已。实际上。各镇诸侯根本不是一条心,明争暗斗、勾心斗角。心存异志者不在少数。或许此前盟军战事顺利之时还没有人暗中勾结李利,但眼下盟军兵力折损甚多、处境不妙,这个时候就很难说没有人出卖盟军,从而换取李利的宽恕或是有求于李利。说句难听的,我们不就是这样吗?既然我们都会这么做,难道就不会第二个暗通李利的诸侯么?”
孙策闻言后脸色十分难看,当即摆手说道:“好了,此事到此为止,不必再议。不管怎样,这些事情与我等无关,还轮不到我们操心。眼下我们当务之急是,尽快安排好明天早上的起程事宜,时间紧迫,片刻不能耽搁!”
“这有什么好安排的,明天清晨直接拔营出发便是,何须提前准备?”黄盖接声道。
孙策双眸中闪现出一抹冷厉之色,沉声道:“公覆将军想得太简单了,我们这位袁绍袁盟主可不是善茬!如今河内、河东二郡都是他袁绍的地盘,又怎会毫无提防的让我们前去驻守?”
黄盖闻声错愕:“主公的意思是难道袁绍对我等不放心,还在提防着我们?”
程普和韩当闻言神色大变,程普满脸铁青地说道:“袁绍从来就不相信任何一路诸侯,想必此次命我等驻防河东也一定留有后手,否则他是不会让我等保护盟军粮道的。具体如何,还请主公明示。”
孙策阴沉着脸,轻轻点头道:“正如德谋所言,袁绍虽然派我们前往河东郡,却并不信任我们。他只让我率领一万五千将士渡河,我部剩下一万余将士则继续留在大营,暂归袁绍亲自掌管,等到下次将令下达后,如有变动,再将剩余兵马还给我。”
“啊!”程普、黄盖等人大吃一惊,韩当忿忿不平怒声道:“袁绍出身袁家相门之后,四世三公,行事居然如此下作,实在是枉为盟主,令人寒心!”
程普和黄盖同样是义愤难平,程普道:“主公,那我等怎么办,难道任由袁绍宰割不成?我等好不容易招募一万多新兵,将兵马扩充至三万,如今袁绍一声令下,竟然要我等留下一半兵马。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还能怎么办?形势逼人,岂容我等质疑?为今之计只能趁夜挑选一万五千名精锐将士,今夜务必准备妥当,明早带走所有粮草辎重前往河东郡!”说完话后,孙策看了程普、黄盖等人一眼,随之拂袖而去。
第707章夤夜暗流(中)
“啊!”程普、黄盖和韩当三人大吃一惊,韩当忿忿不平的怒声道:“袁绍这厮好歹也是袁家相门之后,四世三公,行事居然如此龌龊下作,实在是枉为盟主,令人寒心!”
程普和黄盖同样是义愤难平,程普道:“主公,那我等怎么办,难道任由袁绍宰割不成?我等好不容易招募一万多新兵,将兵马扩充至三万,如今袁绍一声令下,竟然要我等留下一半兵马。真是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哼!还能怎么办?”孙策满脸阴沉地冷哼一声,厉声道:“眼下形势逼人,岂容我等过多思量?为今之计,只能趁夜挑选一万五千名精锐将士,今夜务必准备妥当,明早带走所有粮草辎重前往河东郡!”
说完话后,孙策抬眼看了看程普、黄盖等人,随之拂袖而去。
年关将至,对峙函谷关的两军暂时休战。
然而,休战并不意味着两军相安无事。
休战期内,真正能够休整的只有厮杀在前的普通将士,对于各镇诸侯及其帐下谋士来说,此时才是他们的用武之地。
趁着这段战争间隙,他们可以纵情施展才能,不论阴谋阳谋还是合纵连横,但凡有利于战事的手段都能使用,清冷夜空是智者挥洒才华的天堂。
这便是所谓的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清冷夜空下,同一座大营之中上演着不为人知的一幕幕场景。
就在孙策拂袖而去、程普和黄盖等人大骂袁绍卑鄙下作之时。数里之外的中军帅帐内,此时也在密议函谷战事。
不过帅帐议事此刻已接近尾声,各项事宜都已安排妥当。一众亲信将领相继领命离去,眼下还留在这里的才是真正的核心谋士和心腹将领。
细数之下,中军帅帐内之人分别是:袁绍、曹操、袁熙、许攸、郭图和毛玠,其实就是袁绍和曹操帐下的心腹谋士。
尽管曹操的实力大不如前,说是日薄西山亦不为过;但现在盟军处境堪忧,在各镇诸侯当中袁绍能够信任的诸侯寥寥,关键时刻他还是愿意与曹操一起商议大事。这或许是昔日的兄弟情谊发挥了作用。亦或是袁绍认为曹操目前处境困顿,除了依靠他袁绍之外别无选择,故而他还是比较信任曹操的。
“明日孙策率部前往河东换回刘备所部五万兵马。希望刘备到来之后能够对我等有所帮助,重振士气,扭转眼下全军萎靡不振的局面。”
宽大威武的帅位上,袁绍的脸色略显憔悴。说话声音很低。有些提不起精神,显得很是疲劳。
帅帐议事从中午一直持续到深夜,下午是诸侯齐聚一堂商议休战期间的大营防御事宜,晚上则是密议眼前战局,所有议事都是袁绍主持的。如此密集的议事让袁绍费尽脑汁,现在议事接近尾声,他终于可以松一口气,靠在帅位上闭目养神。
“禀父帅。儿臣觉得派遣孙策率部前往河东郡似有不妥。”这是今天袁熙参与议事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而且乍一开口便是否定袁绍已经正式下令的决策。
“嗯?”袁绍闻声缓缓睁开眼睛。脸色虽然没变,但看向袁熙的眼神却是十分不善,隐隐透着责备之意。
“显奕呀,既然你觉得为父的命令欠妥,为何下午诸侯议事时不说,却在此时提起?”
眼见袁绍神色不悦,袁熙顿时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扭头看向许攸,待看到许攸笃定的眼神后心中稍安。
随即他恭声道:“父亲息怒。下午议事时并非孩儿不想说,而是担心孙策将军误解,不便当众提出来。可此时只有我等在此,自然不必忌讳,故而孩儿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哦?”袁绍闻言稍感诧异,眼神随之变得温和很多,但说话语气却一点没变,依旧十分低沉,语气不善。
“说说你的想法吧,若是所言在理便罢,若是信口开河,为父决不轻饶!”
看到父亲色厉内茬的神色,袁熙顿时松一口气,心中大定。作为儿子,他对父亲平时的神情变化和说话语气十分了解,知道父亲之所以语气不善,并不是针对他,而是故意做给曹操看的,因为孙策率部前往河东驻守的建议正是曹操举荐的,并且极力促成此事。
稍稍整理思绪后,袁熙朗声道:“东垣城一战,孙策被马超重创之后一直卧榻养伤,眼下他伤势已经恢复大半,父亲让他退守河东守护粮道,确实有些未尽其才。再有半个月就是开春,届时冰雪消融,我盟军将与西凉军展开决战;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孙策是沙场悍将,武艺高强,理应留在前线冲锋陷阵。况且,西凉军骁勇善战,李贼麾下将领更是战将如云,孙策留在大营的作用远胜于留在后方。故而,孩儿认为孙策还是应该留在大营前线为佳,至于守卫后方粮道的任务可以交给蒋奇,让他戴罪立功,兵马直接从我冀州军调派即可。此乃孩儿愚见,如何决断,还请父亲定夺。”
袁绍闻言后双眸微眯,不置可否,但他看向袁熙的眼神愈发温和,隐隐流露出一抹赞赏之色。
“显奕所言,孟德意下如何?”袁绍语气平和地轻声问道。
曹操神色自若地坦然一笑,赞赏地冲着袁熙轻轻点头,微笑道:“显奕见识不凡,本初兄后继有人,令曹某羡慕啊!确如显奕所言,孙伯符勇猛过人,在我盟军之中武艺之高强仅次于吕布,绝对是阵前厮杀的不二人选。如此悍勇的将领留在河东郡保护粮道实在有些可惜,大材小用。埋没了他一身武艺。单凭此一节,显奕所言丝毫不差,句句在理。认为下午的军令欠妥亦在情理之中。然而”
话锋陡转之际,曹操语气一顿,微笑着示意袁熙不必激动、稍安勿躁,既而继续说道:“然则,孙策前往河东郡可不单单是为了保护粮道安全,还肩负着其它使命。而这,恰恰是重中之重。决计不容疏忽,不得出现丝毫纰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在此之前。我等不用担心粮道安全,那是因为后方有刘备和张飞领兵驻守;刘备本身就是个武艺高强之人,而其弟张飞更是有着万夫不当之勇,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勇不可挡。这并非曹某故意吹嘘刘备、张飞兄弟二人。而是昔日陈留会盟时。我等都曾亲眼见过刘备三兄弟的勇武。现如今,娄底原大营需要刘备领兵前来助阵,藉此稳定军心,鼓舞士气。可他们离开后河东郡便再无大将驻守,万一曹某先前所言之事不幸言中,河东郡堪忧,直接威胁到整个盟军的安危。
有鉴于此,曹某才向本初兄举荐孙策率部驻守河东。并扣留他帐下半数兵马,借此钳制孙策不敢有异心。与此同时。如果河东郡果真遭到偷袭,凭借河东数万守军和孙策的勇武,足可确保我军后方安全无虞,敌军必然难以踏入河东郡半步。
此外,军令如山,朝令夕改甚为不妥,于战不利,必须慎之又慎,以免动摇军心。曹某言尽于此,是否改变初衷全由本初兄定夺。”
不得不说,曹操这番说辞确实是面面俱到,无懈可击。虽然临末了,他口口声声说一切全凭袁绍做主,但实际上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一句“朝令夕改、于战不利”就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果然,待曹操说完话后,袁绍微微颔首道:“孟德所言极是,军令已下,岂容更改!”
语气稍顿,袁绍眼神犀利地看着袁熙,责备道:“显奕呀,你终究还是太年轻,考虑事情太过狭隘,只顾眼前不顾大局。此次念你年幼稚嫩,为父便不处罚你了,往后还需向你曹叔多多请教,切不可妄自尊大,自以为是。你可记住了?”
“孩儿知错了,随后一定多多听从叔父教诲!”袁熙满脸涨红地恭声应道,还向曹操躬身一揖,礼数十分周全。
“贤侄不必多礼。显奕聪明过人,颇有见地,实属难得。”曹操笑眯眯地扶起袁熙,笑声宽慰道。
随即他对袁绍说道:“其实显奕刚才所言不无道理,派遣蒋奇率领一万兵马与孙策同往河东郡完全可行。毕竟河东郡兵马战力不强,待刘备所部五万大军离开之后,兵力就有些不足;而孙策所部原有三万兵马,如今截留一半留在大营,如果再有蒋奇率领一万兵马从旁协助,如此河东郡定然万无一失。不知本初兄意下如何?”
“蒋奇么?”再次听到蒋奇这个名字,袁绍不由想起三日前的飞云渡粮草大营失火之事,余怒未消地怒声说道:“这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实在不堪大用!”
“本初兄息怒。”曹操面带笑意地劝说道:“飞云渡失火却是事发突然,蒋奇将军能在混乱之中保全我军六成以上的粮草辎重,实属不易。由此足见其人并非一无是处,只是经验还有些欠缺,稍稍磨练一番,亦不失为一员良将。如今飞云渡大营已由淳于琼将军接管,蒋奇还是戴罪之身,与其让他留在大营中无所事事,不如给他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本初兄啊,胜败乃兵家常事,我等尚且屡屡受挫,遑论蒋奇这等年轻将领呢?”
“也罢,就依孟德所言吧。”袁绍若有所思地颔首道。
“多谢父亲开恩,孩儿立即前去传令。”袁熙大喜过望地恭声领命。
“嗯,去吧,叮嘱你表兄蒋奇,让他吸取教训,若有再犯,决不轻饶。尔等也去歇息吧,我与孟德单独叙话。”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袁绍起身都在堂下与曹操并排落座。
待众人离开后,袁绍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轻笑道:“傍晚辛评兄弟二人传回密信,那厮终于松口了,年后二月二他将起兵攻打李贼。呵呵呵!”
“哦?这可是意外之喜呀!”曹操闻言微怔,随即想起袁绍话中所指之人,当即哈哈大笑道:“三天前李贼派人纵火焚烧我盟军粮草大营,想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致使我盟军十分被动,处境堪忧。如今我们反过手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也还给他一个釜底抽薪,让他腹背受敌。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说完话后,曹操和袁绍对视一眼,开怀大笑:“哈哈哈”
大笑之余,曹操微微起身拿起一坛美酒,给袁绍斟满一盏后,低头再给自己斟上一盏,随即二人举杯对饮。然而,袁绍丝毫没有留意到曹操仰头遮面饮酒之时眼底闪过一丝诡笑,似乎早就知道辛评、辛毗兄弟前去充当说客,必定马到功成,而这件事情对他十分有利,已然被他所用,或许这件事情本来就在他的谋划之内。
第708章夤夜暗流(下)
第708章夤夜暗流(下)
寒风执着冷酷,卷走多少欢喜忧愁。
星辰不解愁苦,闪烁眨眼卖弄风情。
弯月不通世故,照亮鬼祟夜行人。
“哒哒哒!”
星月凌空,函谷关幽寂恬静。
四匹快马突兀地从南面山林中蹿出,踏上官道后疾驰飞奔,直奔城门而来。
随即,数百支流矢将突如其来的四匹快马射住,却并未将他们当场射杀,急速坠落的箭矢把四人四骑包裹在中间,围成一个箭矢扎成的栅栏,迫使这四个不速之客下马受缚。
一刻钟后,四人被守军绑缚的结结实实带进关内,经过层层禀报后,被押解着向大将军行辕走去。
中军帅帐,李利睡眼惺忪地披着锦袍缓缓走到上阶落座,抬眼便看到贾诩、郭嘉、波才、滕羽和高顺五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摆手示意贾诩等人不必拘礼后,李利端起一杯亲兵刚刚煮好的热茶,边喝边说道:“程昱此行拜关必有所图,只是这三更半夜前来却是扰人清梦,行迹太过鬼祟,着实令人不喜。”
“主公一语道破玄机。”贾诩面带笑意地应声点头,笑道:“眼下两军胶着相持、暂时休战,看似平静无事,实则疑云涌动,诸多手段都在酝酿之中。最近,诸侯们和他们的心腹谋士活动频繁,每天出入盟军辕门的快马哨骑数以百计。计谋迭出,只待两军决战之日便会逐一显现出来。此次程昱深夜拜关,想必也是如此。”
语气稍顿后。贾诩话锋陡转:“不过程昱竟然星夜前来求见主公,倒是有些出乎微臣的预料之外。在此之前,我和奉孝早已预料到盟军诸侯之中必定有人暗中与我等结盟,而最有可能与我西凉军达成共识的诸侯便是黑山军首领张燕。毕竟黑山军与我西凉军素无瓜葛,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彼此间也不曾结怨,一直相安无事。若说我军能够暗中拉拢的盟军诸侯。恐怕只有这个张燕了。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张燕迟迟没有主动与我等接洽。反倒是与我军势不两立的曹操率先派遣心腹谋士程昱深夜前来求见主公。事出反常,不得不防啊!”
李利神情微变,眼角闪过一丝寒光,冷笑道:“是啊。曹操与我西凉军结怨极深。可谓是生死大敌,彼此势不两立。半年前,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相继死在我手里,两月前飞云渡一役,曹洪、曹昂、曹安民、曹休、曹真和于禁等人悉数被我军生擒,而曹操亲率的六万大军也近乎全军覆没。可以说,兖州曹操帐下的大半族人和将领以及一半兵马,先后都毁在我西凉军的兵锋之下。双方之间仇深似海。都欲致对方于死地而后快,矛盾之剧烈、仇恨之深。完全无法调和,惟有一方彻底灭亡,方能了解这段恩怨。
如今倒好,曹操竟然主动遣使前来与我等商谈,摆明着想与我等暗中结盟。且不说曹操此举究竟有何图谋,单凭这份胸襟气量就足以令我等刮目相看,决计不可轻视啊!”
“主公英明。”李利话音方落,郭嘉接声道:“曹操与主公仇怨极深,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实。若说曹操真心与我等结盟,此事一旦传扬出去,只怕连三岁孩童都不相信。然而,恰恰是谁都不会想到也不相信曹操会与我们结盟,微臣反倒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对我军以及年后决战极为有利。”
郭嘉说出这番话时,神情极为笃定,似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显得信心十足,以至于眉宇间都洋溢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李利闻言后剑眉微动,双眸微眯,轻轻放下茶盅,右手食指轻轻敲着帅案,沉思不语。
这时波才忽然开口说道:“军师认为曹操此番遣使前来与我等密议能有几分诚意?
须知曹操现在处境困顿,接连损兵折将之后已经是危如累卵,灭亡在即。半年前他丢失了兖州根基,虽然仍有十几万兵马,却没有落脚之地,惶惶如丧家之犬。会盟之后,他拥兵八万,原本在盟军之中的地位仅次于袁绍,可是飞云渡一役后他虽然侥幸逃脱,却实力骤降,与之前不可同日而语。现如今,我军与盟军鏖战数月之后已然占据绝对优势,只待立春后便可全军出击与盟军决战,一举扫平盟军。
此等局势之下,曹操有何资格与我等结盟?凭他手中两万人马在我西凉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覆手可灭,如此我等为何还要与他结盟呢?”
郭嘉闻言轻笑,不急不躁说道:“波才将军所言句句在理,也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单以曹操现有的实力确实是不配与我西凉军结盟,而我盟也不屑于有他这等实力羸弱的盟友。事实上,休说他如今只有两万人马,就算他拥兵二十万,我等也不必与他暗中结盟,更不用对他假以颜色。
在目前这般局势之下,即使我军没有任何盟友相助,也能打赢这场战争,并且胜算很大。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我军打赢盟军之后自身损失也必然很大,兵马伤亡绝对不在少数,极有可能伤亡过半,甚至更多。而这种惨胜如败的局面却是我等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也是主公一直想要避免的局面。对于此次司隶之战,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这就是:既要打败盟军,又要尽量减少伤亡,最大程度地保存实力。惟有如此,我们才能从容面对此战之后的一切突发战事,不惧任何强大诸侯的威胁与挑衅。
若想达到这个战略目的,单凭我军现有实力恐怕很难实现,或者说我军还不具备完胜诸侯盟军的实力,无法独力实现这个战略目标。因此,我们需要盟友,尤其需要能够帮助我军完胜诸侯盟军的得力盟友。”
话音稍顿,郭嘉缓口气后继续道:“正如波才将军所言。如果曹操实力未损,手中仍有八万大军,他是绝对不会和我们暗中结盟的,反而一心想要打败我军,最好是彻底覆灭我西凉军,杀进长安夺回天子。只可惜事与愿违,他想赶在我们退守函谷关之前偷袭函谷关,给予我军致命一击,却不料偷袭不成,反被我军堵在飞云渡内一举全歼。而飞云渡惨败对于曹操而言无疑是致命的打击,无异于屋漏又逢连夜雨,几乎将他逼入绝境,灭亡在即。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以前曹操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与我军结盟,但现在他迫于形势所逼以及试图东山再起的野心,清醒地认识到目前局势,深知只有与我西凉军交好,才能在此次大战中谋得一线生机。甚至于,他还想借助我军之力从盟军身上获得想要的好处,从而迅速发展壮大自己的实力。”
听完郭嘉一番话后,滕霄蹙眉思量着问道:“曹操为什么要这么做,出卖盟军对他有何好处?更何况,他应该知道,一旦盟军惨败之后,我等绝对不会放过他,必定将他和其他诸侯一起灭掉。既然他和我们始终都是敌人,他为何还要遣使前来与我军结盟呢?这岂不是与虎谋皮,自寻死路么?”
郭嘉坦然一笑:“曹操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原因很简单。实际上,自从飞云渡惨败之后,真正能灭掉他曹操之人就不是我西凉军了,或者说对他威胁最大的诸侯势力不是我们,而是盟军之中的各镇诸侯。其中以冀州袁绍、兖州吕布和黑山军张燕的威胁最大。这三路诸侯不仅是盟军中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更是中原各州的霸主,所拥有的实力足以置他曹操于死地,将他仅存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彻底灭亡。
正因如此,对曹操来说,此次函谷之战乃至整个司隶之战的成败,都与他无关,他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不择手段地活下去。而他要想活下去,只有两个选择。其一是依附其他诸侯,说白了,就是率部投降,向昔日的盟友俯首称臣;其二,就是想方设法削弱与他相邻诸侯的实力,就像比邻而居的邻居一样,邻居太强大或是太富有,绝非好事,只有双方旗鼓相当才能和睦共处。
而他要想削弱强大诸侯的实力,唯一可以借助的力量就是我们西凉军。与此同时,他很清楚,纵然我军能够打败盟军,但三十余万诸侯大军也不是任人宰杀的摆设,战后我军伤亡也不小,短期之内无力出兵中原。而这正是曹操想要的结果,趁着这段中原诸侯元气大伤的空隙,他就能避开诸侯们的剿杀,为日后谋取出路。
至于大战之中他如何摆脱我军的追杀,想必他早已想好了退路;毕竟此前他能够人不知鬼不觉地率部潜入飞云渡埋伏,战后他必然也能脱身逃离司隶,平安返回兖州。”
郭嘉这番透彻而直白的说辞,无疑是说服了大帐中的所有人,包括上阶帅位上的李利。
第709章诡诈多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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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呵!”
当堂下众人还沉浸在凝神思考之中时,李利笑呵呵地赞许道:“奉孝思虑周全,所言句句在理,直中要害。”
“多谢主公夸奖,微臣愧不敢当。”郭嘉谦逊笑道。
李利轻轻摇头,笑道:“奉孝不必自谦。我听说奉孝与程昱早就相识,昔日还是同窗好友,私交甚厚。既是故友来访,今夜我就不见程昱了,由奉孝代我接见他,并全权处理结盟事宜。奉孝可愿担当此任?”
“呃!”郭嘉闻言错愕,心思急转之中当即恭声道:“诺,属下领命。只是、、、若是程昱想讨回被我军生擒的曹军将领,该当如何应对?”
“嗯,此事确实有些麻烦,有些人是不能放的。”李利颔首沉吟着,随之将目光投向贾诩:“战俘之事便交给文和处置,见机行事即可,想必文和心中有数。就这么办吧,夜深了,诸位都回去歇息吧。”
目送滕霄、波才和高顺三人离去,李利起身走到堂下,对郭嘉、贾诩二人说道:“听闻程昱是曹操颇为倚重的心腹谋士,不过结盟是需要诚意的;尤其是曹操想与我等暗中结盟,就更加需要足够的诚意。具体如何商议,你二人把握分寸,有一点我提前声明。即使没有曹操作为内应,在盟军之中也有我们的盟友,最重要的是我早晚都要灭掉曹操。”
说话间。李利轻拍郭嘉的肩膀,微笑道:“寒夜露重,今夜辛苦你们了。”
“此乃我等份内之事,岂敢言苦。”贾诩和郭嘉对视一笑,恭声道。
“好,甚好。既如此,我便回去歇息。你二人留在这里接见程昱吧。”
说完话后,李利对郭嘉和贾诩二人微笑点头,既而大步走向后帐内堂。
待李利走后。贾诩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转而神色平静地看着郭嘉,轻声道:“看来今夜你我二人别想歇息了,此事看似容易。实则颇为棘手。”
“嗯?”郭嘉闻声愕然。疑惑道:“文和兄何出此言?此事能谈就谈,若是曹操的诚意不足,作罢便是,有何棘手之处?”
贾诩微微摇头,低声道:“奉孝难道没有听出主公的言外之意么?”
“呃!”郭嘉神情一震,脸色顿变,疑声道:“文和兄的意思是程昱?”
“正是。主公刚才说程昱是深得曹操倚重的心腹谋士,这句话的份量不轻啊!”
“啊。难道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这当如何是好?愿闻文和兄高见。”
“谈不上高见。但愿程昱此次是有备而来,否则奉孝见机行事即可。”贾诩欲言又止,说完话后转身走进大堂后方的帷帐,隐身幕后。
郭嘉站在大堂中央怔怔愣神,半晌后无奈地摇摇头,既而吩咐亲兵堂中设宴,将程昱带来赴宴。
帐外寒风呼啸,滴水成冰;帐内炭火熊熊,温暖如春。
两张案几并在一起,放在正堂中央,郭嘉和程昱相对而坐。
故友见面必然设宴款待,叙旧饮酒、相谈甚欢,举杯把盏间,一个时辰悄然而逝。
酒足饭饱后,郭嘉挥手示意亲兵撤去酒菜,换上早已准备妥当的香茗。
“茶香扑鼻,香味浓郁,入腹之后口有余香,当真是好茶!”轻抿一口茶后,程昱大加赞赏道。
郭嘉点头笑道:“此茶是主公特意命人采摘的明前茶,采茶之人必须是豆蔻少女,而后主公亲授制茶技艺,方有这等世所罕见的香茗。今夜闻听仲德兄前来,小弟自然要拿出最好的香茗招待兄长了。若是兄长不弃,随后可以带些茶饼回去,慢慢享用。”
程昱闻言后眉头微动,似笑非笑地看着郭嘉,笑道:“多谢贤弟美意,为兄便却之不恭了。只是冒昧一问,为兄今夜还能走出这座气势恢宏的帅帐吗?”
“仲德兄此话何意,难道你以为愚弟会加害于你么?”
“奉孝自然不会加害于我,可你家主公却未必能容我离去。我没有猜错吧?”
郭嘉闻言轻轻摇头,坦然笑道:“一别经年,仲德兄一点没变,还是这般多疑。岂不闻两国交兵尚且不斩来使,何况你我二人还是同窗故友。只要仲德兄带着诚意而来,没有蒙骗我主之意,愚弟敢以项上人头担保,仲德兄定能安然离去,不会有人为难于你。”
“诚意么,不知怎样才算有诚意,又如何能让大将军满意?奉孝不妨直言相告。”程昱神情肃然地郑重问道。
“既然仲德兄相询,愚弟自然实言相告,决不隐瞒。”郭嘉欣然点头,脸上的笑容随着这句话而迅速敛去,换上一副严肃认真的面孔。
不知不觉中两人直接略去不必要的寒暄与客套,直奔主题,乍一开口便是此次密议的核心。
话音稍顿,郭嘉抿一口茶清清嗓子,语气平和地说道:“时下你主曹操处境艰难,兖州根基已失,兵马折损大半,帐下将领非死即伤,亦或是战败被俘,俨然覆灭在即,而今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两月前飞云渡一役,曹操能在我军重兵围剿之下逃脱生还,此举着实出乎我家主公的预料之外,令我主公十分赏识曹操的才能。
为此,我主有意接纳曹操,赐予卫将军之职,并委以重任,绝对不会委屈他。如果他不愿征战在外,也可以入朝为官。三公九卿任由他挑选,足可让他一展抱负,纵情施展才华。当然了。曹军所有的文臣武将和将士一律优待,愿意继续留在军中任职的将领和文官,尽数官升一级,俸禄随之增加。如果你不能替你主曹操答复,也不要紧,我们会派人前去询问他的意见。如此安排,不知仲德兄意下如何?”
“哈哈哈!”程昱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郭奉孝啊郭奉孝,你我相识十余年。昔日颍川学府的同窗谁不知道你能言善辩、巧舌如簧,没想到你今夜竟在我程昱面前故技重施,一番无稽之谈竟被你说得如此煞有其事!难道你以为我程昱好欺么,居然口出狂言诓骗于我?”
郭嘉闻言后。面不改色心不跳。郑重其事道:“仲德兄何出此言?今夜我郭嘉是代表我家主公与你商议大事,何来无稽之谈,口出狂言又从何说起?以曹操现在所面临的局势,除了依附其他诸侯,摆在他面前的就是死路一条!
既然他早晚都要率部依附于他人,为何不选当今世上最强大的诸侯霸主,却要舍本逐末地向其他诸侯乞降呢?当世之中谁才是最强大的霸主,这是不言而喻的。只怕孩童都知道,当世霸主正是我家主公李利李文昌!”
“哼!”程昱气呼呼地冷哼一声:“奉孝当知我家主公与你主李利仇深似海。实乃势不两立的生死大敌,我主纵然身死,也不会向李利俯首称臣。退一万步说,即使我家主公率部归降,李利岂能相容,必定加害我主性命”
“仲德兄此言差矣。”不等程昱把话说完,郭嘉插话道:“我家主公胸襟之宽广世人皆知。南郊一战,我家主公大获全胜,而后却舍弃权倾朝野之权势而顾全孝道;汉阳一战,我主不计前嫌,放过屡屡与我主为敌的马腾,并厚待其一家老小;金城之战,我主以公侯之礼厚葬生平之大敌韩遂;武关城下,我家主公义释吕布。如此种种不胜枚举,就连撞死在城门的司徒王允,临死时绝笔称道我家主公恩怨分明,乃当世之人杰,世间之奇男子。仲德兄也是博览群书之人,你扪心自问,我家主公胸襟如何,可是那眦眦必报、毫无容人之量之人么?”
“这大将军确是当世雄主,胸襟广阔,仁义无双。”程昱犹豫半晌,终究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话音稍顿后,他无奈地摇头说道:“实话实说,我很敬重大将军,但这些对我家主公毫无用处,他是绝对不会向大将军俯首称臣的。因此,奉孝不必多言,如果大将军提出的条件就是要我家主公率部归降的话,那我没什么可说的,只求速死。”
说出这句话后,程昱神情颓废,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绝望之色,似是已经放弃了此行目的,对曹操交付的与李利暗中结盟之事彻底死心了。
眼见火候差不多了,再烧下去程昱就要崩溃了,郭嘉眼角掠过一丝笑意,随之肃然道:“仲德兄啊,并非小弟刻意刁难你,实在是曹操屡屡欲致我家主公于死地,居心叵测啊!说说吧,曹操为此番与我主结盟做了哪些准备?”
“嗯?奉孝此话何意,莫非你方才是危言恫吓,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程昱愕然道。
郭嘉轻轻点头,哑然失笑道:“当然,否则小弟何必设宴款待兄长,你以为刚才的酒宴是断头酒啊?呵呵呵!”
程昱又惊又喜,重重地拍着郭嘉的手臂,似乎是借机发泄一下。随即他也不啰嗦,直言不讳地说出四件事情,以示曹操结盟的诚意。第一件事便是曹操举荐孙策前往河东驻防,第二件事是三日后刘备将率领五万徐州军秘密进驻盟军大营,第三件事一个月前袁绍派遣辛评、辛毗兄弟携带重金前去说服另外两路诸侯与盟军一起出兵攻打西凉,第四件事便是献出一幅详尽的盟军大营布防图。
第710章功亏一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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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色微亮。
冰冷刺骨的寒风呼啸而过,函谷关城头一片银白,宛如晶莹剔透的凝脂,这是昨夜降下的寒霜。
对于积雪未消的原野山川而言,这便是名符其实的雪上加霜,愈发寒冷袭人。
紧闭的城门内,彻夜未眠的郭嘉亲自送程昱出关,与他同来送行的还有贾诩和两百名亲兵卫队。
“文和先生能否通融一下,让我临走前见见我军被俘的几位将领,至少让我确认他们都还活着。”
临近城门时,程昱牵着战马驻足不前,等到贾诩上前时,他神情恳切地低声说道。
贾诩闻声神情微怔,既而微眯着眼睛看向郭嘉,眼神中带着一丝询问之意。
待看到郭嘉清澈的眸子以及微微翘起的嘴角时,贾诩当即会意,知道郭嘉并未透漏曹洪、曹真等人的现况,程昱此话的真正用意是想从他贾诩嘴里套问曹洪等人的生死。
“仲德言重了。只是眼下确实有些不便,并非贾某不让你看,而是我军抓获的所有战俘全部关押在潼关大营,并不在函谷关之中。不过仲德大可放心,我军历来善待战俘,从来没有发生过虐待战俘致死的事情。”
听到贾诩的话后,程昱神色顿变,心中一紧,莫名地疑虑丛生。
刚才他之所以出言试探。就是想确认一下曹洪等人的生死,其实他心里早已认定李利暂时不会对被俘的曹洪等人下毒手。但此刻看到贾诩笑眯眯的样子,而且回答的如此干脆。程昱反而怀疑曹洪、于禁等六位主要将领是否还活着,或许他们被俘之后就被李利下令处死了。因为,如果西凉将领落到曹操手里,只怕早已身死多时。以己度人,换位思考一下,如今曹军将领落在李利手里,焉能活命之理?
而程昱之所以认为李利不会处死曹宏等人。是基于他对李利行事风格的了解和宽仁秉性,综合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
但现在面对笑眯眯的贾诩,程昱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分析是错误的。李利历来对没有反抗之力的人十分宽容。哪怕是敌人,也不会折磨虐待;但李利毕竟是一军主帅,根本不会把心思放在俘虏身上,必然将俘虏交给手下处理。
而程昱最担心的事情正在于此。因为目前西凉军俘获的所有战俘都在贾诩手里。对于这个逢人便笑的西凉军左军师贾诩。程昱从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些发怵,笃定此人是个面善心狠的毒辣之人,曹洪等人落到他手里,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甚至很可能早就被他折磨而死。
“文和先生切莫欺瞒于我,请先生务必告之真相,我军被俘的将领是不是已经死了?”
贾诩淡然一笑:“仲德多虑了。我家主公的仁义之名早已传遍天下,但凡没有反抗之力的敌人。主公他是不会随便杀人的。或者说,我家主公不屑于斩杀战俘。若要杀他,便不会将其生擒,省得浪费粮食。通常呢,对于一些罪大恶极之人或是顽固不化的敌将,一般都有我们这些属下代劳。呃仲德千万别误会,贾某所说的顽固不化的敌将并不包括你部将领。呵呵呵!”
“文和先生的言外之意是,我军被俘将领都已归降,这怎么可能?”程昱失神惊呼道。
贾诩微笑摇头:“仲德想必知道曹操帐下将领屡次试图加害我家主公,因此他们即使愿意归降,没有主公首肯,我们也不敢接纳他们。所以呵呵呵,他们现在都很好,仲德尽管放心便是!”
听贾诩这一番解释,谁能放心,谁会想不到曹洪他们已经出事了,或者说他们已经身死多时了。
顿时,程昱神色大变,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不可置信地看着笑眯眯的贾诩,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都死了么,这可如何是好?如果我家主公曹操得知曹洪和曹真他们全都死了,那我们昨夜商定的盟约又有何用?”程昱怅然若失地对贾诩说道。
“呃!这倒也不是全死了,还有两个没死。”贾诩犹豫半晌,终于说实话了。
“两个?”程昱闻言惊愕,急声道:“这两人是谁?”
“曹真和曹休。”贾诩也不赘言,直接说出三个名字。
“曹洪、曹安民和于禁都死了,他们是怎么死的?”程昱不假思索地追问道。
此言一出,郭嘉脸色顿变,急忙给程昱使眼色,可惜程昱没有看到,仍在盯着贾诩询问。
在程昱刨根问底的追问下,只见贾诩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双眸深邃而晦涩,给人一种深不可测之感。但凡熟悉贾诩之人,此刻都能看出他已经生气了,脸色越是平静就越是说明他心里越不平静,而他一旦生气,后果很严重。
“曹洪、曹安民和于禁三人伤势过重,战后救治之时已经奄奄一息,当夜便重伤不治身亡。此外,曹真和曹休二人伤势也不轻,如今伤势愈发严重,多则半年、少则三个月必死无疑!”
贾诩话音方落,程昱义愤填膺地怒声道:“为何不救治曹真和曹休,难道你们想见死不救么?”
“无人出钱,也没有人给我们提供粮食,为何要救他们?直到现在,他们还没有饿死,也没有被杀死,我们已经很仁慈了。难道你想让我们救自己的敌人吗,凭什么?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么愚蠢的问题,难道你以为我们跟你一样幼稚么?”贾诩毫不客气地厉声喝斥道。
“你贾文和。算你狠!”程昱满脸铁青地指着贾诩,咬牙切齿道。
贾诩冷冷一笑,沉声道:“算我狠?不。我家主公曾说我是‘毒士’,既然是毒士,手段狠辣是必然的。所以仲德你说错了,不是算我狠,而是我本来就心狠手辣!”
“呃!”贾诩这句话把程昱噎得直翻白眼,致使他瞪大眼睛盯着贾诩,半晌说不出话。
“仲德兄。时辰不早了,赶快出关吧,再这么拖延下去。只怕你今天就走不了了!”眼见程昱和贾诩二人唇枪舌剑地争执不下,郭嘉急忙挡在两人中间,推搡着程昱赶快离开。
程昱闻言后神情一怔,惊疑地看看郭嘉和他身后的数百名西凉甲士。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站在函谷关内。这是西凉军的地盘。刚才情绪激动一时忘了自己身在何处,此时幡然醒悟,瞬间把他吓出一身冷汗,后背凉飕飕的。
随即,程昱下意识地翻身上马,想要立即离开这里。否则,贾诩一怒之下把他扣押下来,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岂不冤枉?
这时城门缓缓打开一条缝,仅容一匹马出城。程昱挥手示意三名随从先行,自己留在最后。待他策马出城之时,他仍旧心忿难平地对贾诩说道:“贾文和,你听着,如今你我两军是盟友,希望你能善待曹真、曹休两位将军,所需钱粮随后就会给你送来。切记!”
说完话后,程昱不等贾诩回话,扬鞭打马便走,好像稍有迟疑就走不掉似的。
随着城门再度紧闭,贾诩和郭嘉并肩而行,不急不缓地登城上楼。
“奉孝刚才所言何意,难道你觉得我会强行留下程昱,甚至加害于他吗?”
“文和兄莫要误会。刚才你和仲德争执不下,我不过是上前打个圆场而已,决无它意。”
“奉孝真以为我生气么?”
“难道不是吗,文和兄刚才脸色都变了,难道不是生气?”
“呵呵呵!”贾诩闻言而笑,摇头道:“并不是我要生气,而是我若不佯作一副生气的样子如何激怒程昱?程昱若是不被激怒,你我二人如何完成主公交付的任务?”
郭嘉闻声错愕,不解道:“文和兄此话何意?刚刚与仲德商定的盟约全部都是我们提出的条件,而且曹操也已拿出足够的诚意,四件事情之中每一件对我们都很重要。难道这还不算完成主公的托付么?”
贾诩轻轻点头:“对,奉孝说得一点没错。正因如此,你才会真正把程昱当成盟友看待,认为我们应该以礼相待,对吗?”
“既是盟友,自然要以礼相待。这有何不妥?”郭嘉接声说道。
“如此说来,奉孝认为我军应该把俘虏的曹军将领也还给盟友吗?”
“这”郭嘉闻声迟疑起来,既而微微点头,道:“按理说,应该如此,毕竟我们与曹军现在已是盟友。不过这件事情还得主公首肯才行,并非我等能够擅自做主的。”
贾诩微笑摇头:“奉孝过于看重这个所谓的盟友了。还记得主公对你我二人说过的话吗,曹军将领有些人不能放,还有主公早晚都要灭掉曹操。由此可见,主公根本不相信所谓的盟友,也从未想过与曹操尽释前嫌,反倒愈发急于除掉曹操。”
“哦?原来如此。”郭嘉神色微变,恍然大悟道:“文和兄刚才故意诈称曹洪、曹安民和于禁三人不治身亡,我还以为这是你说的气话,现在看来,这就是文和兄故意激怒程昱的目的所在。程昱刚才这么一问,等于直接把曹洪三人推上绝路,想必文和兄随后就会命人见他们三人秘密处决。”
贾诩欣然点头:“正是如此。其实,程昱带来的四个绝密消息之中只有两个是我们还不知道的重要军情。如今一切都已明朗,我军胜算又增加了两成,大战在即,令人期待呀!”
“只有两个情报对我军有用?这可不是我军细作能够打探到的普通情报,另外两个情报从何而来?”郭嘉疑惑道。
贾诩轻轻摇头,微笑道:“时机未到,各方势力犬牙交错在一起,孰是孰非很难一言而决。等到两军决战之时,一切立见分晓。战争最玄妙之处不在于两军正面厮杀,而在于隐藏在厮杀之下的巧妙布局。”
郭嘉闻言神情剧震,既而若有所思地点头,随之跟着贾诩登上城楼,抬头便看到李利赫然站在城楼上,扶栏眺望着程昱等人离去的背影。
待他们走近时,听到李利正在低声自语:“刘备这厮居然率领五万兵马入盟,并且早在两个月前就已经进驻河东郡;辛评、辛毗兄弟奉命说服两路诸侯起兵,从背后偷袭于我。这么重要的情报,我却一无所知,险些行百步而半九十,功亏一篑。看来鹰眼细作的实力还是太弱,远不如袁绍、曹操等人的情报组织强大,还需补充得力干将加强鹰眼的实力才行,否则实在太被动了!”
第711章龙抬头
第711章龙抬头
年关前第三天,二十多辆马车畅行无阻地驶进西凉军大营,直奔大将军行辕而去。
这是李利的家眷乘坐的车驾,由五千金猊卫铁骑沿途护送,从郿邬赶往函谷前线。
适逢战火纷飞的乱世,很多人早已忘却了时间,满脑子都是生存与逃难,根本没有过年的概念。
然而,李利的一众妻妾却知道自家夫君对过年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
以往每到年底,李利的情绪都有些失落,似乎有着难以弥补的缺憾,流露出少有的多愁善感的温情一面。
直到去年,随着几个孩子先后降世,李利终于喜笑颜开,不再独自饮酒伤怀。
身为李利的妻妾,李欣、董婉、任红昌、蔡琰和滇无瑕等人都知道自家夫君虽然被世人看做铁血无情的当世霸主,其实他是个顾家的好男人,十分在意亲情和一家团圆。不管别人是否在意过年,但李利府上每年都是张灯结彩过新年,为此李利一掷万金不皱眉头,乐此不疲。
故此,尽管眼下函谷关战事僵持,女人带着孩子住进军营颇有不便,但李欣等人还是义无返顾地带着子女赶往前线与李利团聚,一起陪他过新年。
位于大营正中的中军大帐,虽然条件简陋,但营帐规模巨大,相当于上千人驻扎的兵营。这么大的帅帐原本有些空寂且浪费,但李欣、蔡琰等人带着儿女入住之后。帅帐内外欢声笑语不断,不时还能看到几个咿呀学语的孩童追逐嬉闹的场景。这让早已习惯了厮杀和流血的西凉将士倍感温馨,看着主公李利的几个孩子哭哭闹闹的场面。无形中触动了他们最柔软的心田,从而激发他们必胜的决心和誓死效忠主公的信念。
温馨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间一个月时间悄然而逝。
十天前,李利亲自送走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十一个妻妾和六个儿女全部送往长安,料想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安全抵达长安。
二月一日,天空晴朗。和煦的阳光照拂大地,沉寂了一个冬天的万物生灵迎来再一次生长绽放的春风号角。
明天就是西凉军与诸侯盟军决战的日子,二月二。龙抬头。
函谷关正门城楼上,李利扶栏沉思,伫立良久。今天他没有眺望娄底原盟军营寨,而是背对盟军居高远望。静静地看着西边的崇山峻岭。那是长安城所在的方向。
“嗵、嗵、嗵!”
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而来,传进李利的耳朵里,但他并没有扭头察看,依旧伫立不动,神色自若地眺望西方。
站在亭外的李挚闻声轻步迎上去,待来人登上城头后,他冷酷僵化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眼神中透着几分敬重之情。
“统领来得好快。半月之内辗转千余里,一路辛苦了。”李挚会心笑道。
“子诚已经担任亲卫军统领两年有余。切莫再唤我‘统领’,典某实在担当不起!”来人快步迎上来,紧紧抓着李挚的手臂朗声笑道。
诚然,现如今还能让李挚尊称其为“统领”之人,西凉诸将之中仅有一人,那便是此次奉命与马超对调换防的恶来典韦。
李利身边的第一任亲卫统领便是典韦,前后大约两年时间,那时李挚是他的副将,直到西凉军大整编之后,典韦卸下亲卫统领的职务转任虎贲营主将统领。毫不夸张的说,李挚是典韦一手调教出来的将领,或许他没有传授李挚过多的兵法韬略,但如何做好一名时刻保护李利安全的亲卫统领所应有的本领,他绝对是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而李挚现在的很多习惯和沉默寡言的性格,也正是来源于此,几乎与当年的典韦如出一辙。
是以,时至今日,李挚依然对典韦十分敬重,见面时仍然称典韦为统领,俨然以属下自居。
由此足见李挚志虑忠纯,三年如一日,依然保持着昔日的心性,丝毫不忘本。否则,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既是亲卫军统领又深得李利信任,被李利视为异姓兄弟,地位权势已然位居典韦之上,完全没有必要对典韦如此客气。
要知道,如今西凉军所有文臣武将见到李挚都得客客气气地尊称一声“统领”或“子诚将军”,任何一个放在李利帅案上的奏简和密报都必须经过他转递上去。这就是心腹近臣的先天优势,也是一种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势,西凉众文武谁都不敢轻视于他。
就在李挚和典韦轻声叙旧之际,与典韦一起上楼的贾诩、郭嘉和法正等人看到主公李利背身西望,伫立沉思。当即贾诩轻声道:“子诚将军,主公在城楼上已经伫立许久了吧,不知我等此时能否面见主公?”
“整整一个时辰。”李挚接声道:“主公早有吩咐,诸位自行过去便是,不必禀报。”
“多谢子诚。”典韦和贾诩等人闻声道谢,既而快步走进亭中,向李利躬身行礼。
“我等拜见主公!”
李利缓缓转身,脸上露出一抹微笑,摆手示意众人起身,随之看向典韦,笑声道:“恶来一路鞍马劳顿,要不要歇息一下,明日可是一场血战哪!”
的确,从去年五月开始,典韦便率领虎贲营与匈奴蛮军厮杀,而后又跟随周瑜连续征战,从朔北草原一直打到并州上党郡,也就是去年年底才得以稍稍喘口气。不承想,年关刚过他又接到李利的调令,抽调虎贲营前往汉阳郡交由马超指挥,而他则快马加鞭赶来函谷大营接管龙骧营,与马超轮调换防。
这一来二去,前后整整八个月时间,典韦一直都在奔波征战,真正是快马加鞭未下鞍,劳苦功高。
“多谢主公关心,末将不累。即便此刻立即出战,末将也不会皱一皱眉头!”典韦朗声答道。
李利笑呵呵地走到典韦身前,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笑道:“若说不累,一定是假的。恶来也是血肉之躯,并非钢筋铁骨,连续大半年征战厮杀下来,岂能不累。这样吧,龙骧营有李征撑着,不会出现问题,今天恶来就好好歇息一天,养精蓄锐,待明日两军决战,还需你冲锋陷阵呢!”
“这”典韦闻言愕然,迟疑着不知如何作答。
李利摆手笑道:“恶来不必多言,快去歇息吧。这是军令,难道你还想抗令不成?呵呵呵!”
“诺,末将遵命!”眼见李利并非说笑,典韦当即欣然领命,转身大步离去。
目送典韦离开,李利笑着对法正道:“半年不见,孝直愈发沉稳干练了,可喜可贺呀!不知并州眼下如何,公瑾可是已经做好出兵准备?”
法正恭声道:“禀主公,从去年九月开始,尚书令先后抽调长安太学院和雍凉二州数百名文官前往朔北草原和并州各郡县,目前各郡县趋于稳定,秩序井然。按照主公军令,周瑜将军调集五万并州郡兵,已于五日前秘密出兵前往河东郡,想必现在已经准备就绪,只等明日两军决战,周瑜将军便可领兵攻打河东郡。”
“五万郡兵?”李利闻声微怔,随即笑声道:“看来公瑾在并州接受了不少降兵,调走虎贲营之后居然还有五万机动兵力,可谓是意外之喜呀!”
“主公所言极是。”法正欣然点头,说道:“截至去年年底,我军收复并州全境后,一共收编并州降兵七万余人,这些兵马尽皆记录在案,除此之外,我军还收降三万余蛮夷降兵,加上我们原有的六万北伐兵马,除去攻打并州时的伤亡和奉命调走的虎贲营之外,周瑜将军帐下现有近十万兵马。正因如此,周瑜将军此番才能抽调五万步军攻打河东郡,余下兵马分别驻守并州和匈奴草原两地,兵力略显不足。不过周瑜将军此次是秘密出兵,行踪隐蔽、不为人知;故而,短期之内应该无人敢于攻打并州。”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随即对法正说道:“经过几年的历练孝直已可堪当重任,暂时留在我身边担任参军、领平虏将军,待此战过后另有安排。”
“谢主公赏识,末将誓死报效主公!”法正面露喜色地躬身应道。
看到法正神情颇为激动,李利与贾诩、郭嘉相视而笑:“哈哈哈”
大笑之余,李利凝神眺望盟军营寨,语气低缓地沉吟道:“眼前这座大寨之中聚集着天下半数以上的诸侯,而且其中不乏极具潜力的奸雄和枭雄。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真可谓是天下英雄尽数聚集于函谷关内外。”
“明日一战,将彻底改变天下格局,更直接决定着大汉王朝的命运,乱世争霸将从此战开始。此战过后,群雄并起的局面到此为止,此后各镇诸侯只会不断减少,不会再有诸侯崛起,接下来才是真正的诸侯争霸!”
第712章娄底原之战
二月二,龙抬头。
天际露白,一缕晨曦划破层层迷雾给大地带来一线光明,拉开与严寒斗争的序幕。
随即旭日东升,璀璨长虹横贯长空,迫使晨雾败退、严寒受挫,纷纷避其锋芒,消弭隐退。
暖阳大获全胜,照亮整个天际,温暖洒满人间。
艳阳凌空,天公作美。
函谷关外,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茅草乍露尖尖角,嫩叶上噙着露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好一派生机勃勃景象!
“哒哒哒轰隆隆!”
娄底原上,战马长嘶,大地轰鸣。
背对阳光的东边,盟军大寨辕门大开。
一列列金戈铁甲的盟军将士踏步走出辕门,在距此十里的荒原上止步列阵,排成六块“步兵方阵”;气势恢宏。
一队队战骑跃马飞驰,将刚刚露头的马草嫩绿重新踩进泥土,在荒原两翼列队以待,组成两翼齐飞的“雁形阵”;战骑纵横。
数以万计的盾牌兵迈着整齐的步伐走到最前方,既而战盾跺地,长枪架在盾牌之上,组成“玄龟聚灵阵”;威武雄壮。
多达三万名弓箭手紧跟巨盾兵之后,搭弓上弦蓄势待发,在中军阵前排成“一字长蛇阵”;虎视眈眈。
紧接着,笨重而巨大的床弩和战车缓缓驶向荒原;一架架投石车紧随其后鱼贯而出,矗立距离辕门五里处的盟军后阵。宛如巍然耸立的铁塔,即可得胜攻城,又能当做防御营寨的一道坚固屏障。这是巨型“万象阵”;不动如山。
俯视大地。但见盟军的布阵格局是:巨盾玄龟阵在前,弓弩长蛇阵紧随玄龟之后伺机而动,步兵方阵居中,战骑雁形阵拱卫两翼,重型军械组成的万象阵殿后压阵;三十余万盟军组成的战阵巨大无比,宛如展翅欲飞的九天大鹏,气势雄浑。兵威如狱,震撼人心。
由此可见,此次主导盟军排兵布阵之人深谙兵法战阵。布局合理且巧妙,攻守兼备,尚未开战便能让盟军立于不败之地。
“吱吱吱轰轰轰!”
正当诸侯盟军走出大寨在娄底原上排兵布阵之时,只听函谷关传来一声尖锐高亢的“哐当”巨响。既而一阵轰隆隆的马踏声骤然而起。马蹄声混作一团,形成动天撼地的“轰轰”巨响。
随即,但见数以十万计的西凉战骑飞奔出关,数不胜数的长枪、大戟和战刀迎着骄阳湛湛泛光,数以千计的旌旗迎风展开,以肉眼难及的速度跃上娄底原,出现在盟军面前。
第一队出现在盟军阵前的战骑是青龙营。这是一支轻装骑兵,兵力两万。其主将统领郭汜留守凉州,此次由副统领庞德、成公英二将领兵出征。
旭日暖阳下。但见青龙营将士跃马飞奔,使得盟军将士只看见一个个镶着金边的模糊身影直奔自己而来,等到他们真正看清楚这队骑兵的阵型队列时,青龙营将士已经勒马驻足,排好队列。这一幕让盟军将士惕然心惊,十余里距离在青龙营脚下片刻即逝,这才是真正的不动如山,动如电闪雷鸣,雷霆万钧。
第二队出关的西凉轻骑是朔风营,其主将统领是南匈奴降将去卑,眼下他是李利的大舅哥,已然纳入亲信将领之列。朔风营现有两万战骑,所部将士全是南匈奴部落的控弦之士,虽是降兵整编而成,并且是新组建的骑兵营,但这支骑兵的战斗力绝对不弱。其实际战力比之西凉军其他战骑营不遑多让,尤其是打顺风仗的时候更是个个势如猛虎,悍不畏死;反之,则另当别论,还有待磨练。
第三队策马出关的战骑营是飞熊营。这是西凉军目前唯一一支重甲骑兵,原编制为满员两万人,可实际上这是一支有着两万重甲骑兵和两万五千轻骑混编而成的庞大战骑营。其主将统领是号称西凉军第一战将的“飞虎将军桓飞”,副将董越、黄烈,此二人或许在诸侯盟军之中声名不显,但在西凉军中确是素以勇猛著称的沙场悍将。不然的话,以桓飞霸道蛮横的性格,断然不能容忍软蛋怂包给自己当副将,早就被他打跑了。
在数以万计的盟军将士的注视下,飞熊重甲骑兵策马驶出城门,不急不缓地踏上娄底原,在青龙营和朔风营中间勒马止步。而其统领桓飞则是骑着金猊兽伫立在最前面,眯着眼睛冷冷注视着五百步开外的盟军列阵,咧着嘴角流露出不屑之色,挑衅的意味十分浓烈。
第四队出关的战骑是李利的起家部队龙骧营。这支战骑号称西凉军最具战斗力的轻装骑兵,也是李利麾下组建时间最早的战骑营,历来都由李利的心腹将领担任主将。龙骧营满员三万人,主将统领原本是马超,但现在临时换成了虎贲将军典韦接任主将,副将是李利的家将李征和蒙崇。
第五队战骑出关时,一杆巨大的战旗率先迈过城门出现在盟军视线当中。但见这杆战旗长宽相等,大约九尺左右,选用特等的蜀锦绣上金黄和暗黑两种颜色,战旗上绣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金猊兽,硕大的狮头上还绣着王纹;对于这幅图纹两军将士都不陌生,绝对算得上是耳熟能详,这赫然是李利的座骑金猊兽王。这杆大旗之上还绣着大如水缸般的“李”字,李字凌驾金猊兽王图案之上,在战旗最上端还有一行金边黑字,上书“汉骠骑大将军”,连贯起来便是“汉骠骑大将军李”。
不言而喻,这第五支战骑正是李利的亲卫军金猊卫。这支亲兵卫队原有三万人,但经过北伐之战和飞云渡血战之后,如今只剩下一万余人。然而,此时此刻,正是这一万余人的金猊卫出现在盟军眼前,却令他们为之色变、失声惊呼,其威慑力之大,远远超过之前出关的前四队西凉战骑。
这才是对于盟军将士而言威名赫赫的强大战骑,其所立下的辉煌战绩不胜枚举,远的暂且不说,单说最近一段时间的战绩,就足以盟军为之胆寒。北伐之战,金猊卫首当其冲,充当西凉军的先锋营,正面硬撼十余万蛮军且战而胜之,继而一举踏平蛮军大营;青狼谷一战,金猊卫与虎贲营合力战胜两倍以上的蛮军骑兵,杀得蛮军片甲不留,一举覆灭十一万蛮军。
如果这些都只是传闻、不足为信的话,那么飞云渡一夜血战,金猊卫正面狙杀曹操帐下六万步骑,却是谁也不能否认的事实。飞云渡一战,诸侯盟军没有记住西凉军其它参战兵马的名字,惟独对金猊卫记忆深刻,因为正是这支骑兵将曹操六万大军堵在飞云渡内无法突围,继而被西凉军一举全歼。
一夜之间,六万曹军死的死、被俘的被俘,战后只有三千余人活着逃回盟军大营。这是血淋淋的事实,曹操沦落至此,全拜金猊卫所赐。
随着金猊卫骑兵打着李利的帅旗走出城门,盟军阵前的数万将士不由自主地在金猊卫之中寻找李利的身影。因为在盟军将士眼里,这杆大旗就是西凉军的大纛,大纛之下肯定就是李利的所在之处。
很可惜,他们都猜错了。这杆大旗是西凉军的大纛不假,但李利并没有跟随金猊卫出关,或者说现在还不是两军主帅出现在阵前的时候。因为诸侯盟主袁绍还没有出现,他都不出来,李利怎会急不可耐地跃马出城呢?
千万别小看这个小小的细节,看似无足轻重,实则内藏玄机。这是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在战阵尚未完成之前,两位主帅谁先露面,就意味着其人心智不够坚韧,急于出阵就等于求胜心切,而求胜心切乃兵家之大忌。
第五队西凉战骑之后出城的是一支重甲步兵,这就是实战练兵长达两年之久的陷阵营。对于陷阵营,盟军将士都不陌生,在此之前的三个月攻城之战中,守卫函谷关城门以及给予所有攻城兵马迎头一棒的守军,便是眼前的陷阵营。
经过长达三个月的守城厮杀,陷阵营眼下只剩下五千重甲步兵和三千轻装步兵。此时走在陷阵营最前方之人便是主将统领“陷阵将军高顺”和“双钺猛士胡峥”,这是盟军将士二人他们取的名号,并非官职。此外,他们二人身边还有一员威武不凡的将领,这就是新近加入西凉军、死里逃生的甘宁甘兴霸。
陷阵营之后,就是曹性率领的一万名弓弩营,波才率领的两万武卒营步军和铁箫率领的五千车弩,此外还有三百架投石车阵、五百辆双马战车和一百多架冲城车阵,合计不满五万步军。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出关决战的西凉军之中少了一部分将领,其中代表人物便是武威营主将统领滕霄和龙骧营统领马超。与此同时,武威营和无双铁骑两支骑兵也随之不见踪迹,没有出现在盟军阵前。否则,西凉战骑将多达十五万之巨,总兵力将多达二十万,但现在出现盟军阵前的西凉军却是不满十七万步骑,若是刨去重型器械步兵,正好是盟军的一半。
第713章娄底原之战2/2
整整一个时辰,诸侯大军和西凉军相继抵达娄底原,两军相距五百步排兵布阵。
决战战场距离函谷关十里,距离盟军大营也是十里,不偏不倚,双方都不吃亏。
这是去年年底双方休战时达成的共识,清楚无误地记录在战书上,战书一式两卷,双方各执一卷。
双方不管是谁想单方面毁约,战书就会立即公之于众。如此以来,毁约的一方必将失信于天下人,必将被世人唾弃,令其声名扫地,沦为世间最无信义之人。
而盟军之所以主动给李利下战书,并非出于公心,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毕竟这是在李利的地盘上作战,拖延的时间越长,对盟军越不利。粮草、辎重和兵器都面临巨大压力,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有可能给李利留下可趁之机,从而让盟军遭受不必要的巨大损失;先前飞云渡粮草大营被劫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此外还有一个促使盟军主动下战书的原因,那便是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一直据关死守,避而不战。这无形中就给盟军一种挥之不去的假象,认为李利不敢正面与盟军对战,一心想借城池之利拖垮盟军。
有鉴于此,经过各镇诸侯反复商议,最终一致决定正式向李利递交战书,开春二月二两军决战于娄底原。
正是因为双方签订了战书,才有一个多月的休战期。而今天便是约定的决战之日。
时间临近巳时(即上午八点多接近九点),两军终于列阵完毕,两军加起来将近五十万人聚集在这片二十里方圆的娄底原上。
娄底原西边。十六万西凉军的排兵布阵没有盟军那样复杂,整个阵型一目了然,就是普普通通的雁形阵。
陷阵营将士持巨盾位居中军阵前,曹性所部一万弓弩营紧随陷阵营之后,在中军阵前组成一道攻守兼备的防线,拱卫中军大纛。四万五千余余人的飞熊营和金猊卫为中军,朔风营和青龙营为右翼。由张辽担任左翼主将,居中指挥两营作战;龙骧营为左翼,主将就是典韦。不过他身边还有法正从旁辅助。而后军则由波才担任后军主将,统一指挥所有步军和重型攻击器械。这就是西凉军的战阵,很简单,十三万战骑是此次大战的进攻主力。余下弓弩营和步军全是辅助攻击。并不担负主攻任务。
如果此时站在函谷关上俯视两军阵型,可以清晰看到盟军战阵形似大鹏鸟,阵型十分庞大,但中军略显臃肿,两翼则显得有些单薄。这样一只身体丰硕而翅膀单薄的大鹏鸟,只怕很难飞起来,就像一只翅膀已经退化的大公鸡,身躯太过壮硕。纵有双翼也飞不起来。
与之相对的是,西凉军的战阵看起来是普通的雁形阵。实际却是一个极具攻击力的锋矢阵。中军六万战骑,右翼四万,左翼三万,一旦两军全面进攻,左右两翼只需向中军靠拢,十三万战骑就会形成一个巨大的锋矢冲击阵,从而彻底放弃两翼进攻,专攻中军一路。
两军战阵之所以区别如此明显,是因为诸侯大军的兵力组成太过复杂。西凉军是一支完整的军队,全军统一号令,一声令下便可依令而动,机动灵活,不受任何干扰。而盟军则不同,盟军兵马众多,而且成员复杂,骑兵一分为二,步军分为六块方阵,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可实际上这每一个分块就代表着一路诸侯的人马。所幸袁绍手中握着盟军的粮草辎重,对盟军的掌控力度不弱,而盟军经过屡次厮杀之后存留下来的兵马都是精锐,战斗力强悍。
故而,盟军战阵虽然繁琐却不见得不如西凉战阵,而西凉军的锋矢阵固然攻击性十足,但终究能不能攻破盟军的万象大阵,也只有战后才知道。
总体而言,西凉军拥有战骑优势,盟军拥有兵力优势,两者剧烈碰撞之下孰强孰弱,确是犹未可知。
“哒哒哒!”
当盟军战阵列阵完毕时,袁绍适时策马进入中军,而吕布、张燕、刘备、曹操、孙策和张扬等六位诸侯紧随其后出现在盟军阵前。
尽管此次决战与张扬、孙策二人并无直接关系,他们奉命驻守河东郡,兵马早已交给袁绍统一调遣;但如此空前大战,他们自然也要亲自赶来凑凑热闹。何况他们毕竟也是诸侯联盟中的一员,如此大战岂能置身事外?
故而,于情于理,孙策和张扬二人都不能缺席,如论如何也要赶来观战。
您没有看错,他们此番确实是来观战的,而不是参战。直到昨天下午,他们赶到大营,随行只带着几百名亲兵,帐下将领悉数留在河东郡。如此行径,俨然已经摆明态度,无疑是告诉盟军诸侯们,他们二人兵少将寡,已经接下驻守河东保护盟军粮道的重任,余下的事情他们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能为力。
“吼吼吼!”
正当袁绍、曹操等诸侯策马阵前之际,只闻一阵惊天兽吼声从对面的西凉军阵后方传出,随即但见西凉中军战骑沿着帅旗所在的方向纷纷向两侧靠拢,让出一条一丈多宽、数里长的通道。
紧接着,只见一团金色流影以肉眼难觅的速度掠过通道,快如闪电地向中军帅旗疾掠而来。
“嘭吼!”
顷刻之间,随着一声砰然止步声响传出,金色流影昂首而立,轰然怒吼。
直到此时,盟军阵前的各路诸侯和将士终于看清了金色流影为何物。其实他们早就猜到这道流影便是李利和他的坐骑金猊兽王,但猜测终归是臆断,亲眼看到这一幕时他们仍旧忍不住暗自惊叹,心中震撼不已。
尽管各镇诸侯都不会承认自己惧怕李利,但当再次见到李利出现在阵前之时,他们就下意识地想起李利在函谷关前的惊鸿一刀。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但李利斩杀韩德、韩猛叔侄二人的一幕却深深烙印在他们的心里,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其实不光各镇诸侯们没有忘记那一幕,此刻站在他们身后的三十二万盟军将士同样记得李利霸绝天下的雄姿,对李利当时灿若惊鸿的一刀记忆深刻。或许这段记忆将伴随他们一辈子,直到他们生命终结的那一刻,这段刻骨铭心的记忆将伴随他们的生命一起沉沦堙没。
“李贼还是这么狂妄,不过今日过后,此贼便再也没有嚣张的机会了!”
盟军阵前,袁绍脸色阴沉地怒视着驻足阵前的李利及金猊兽王的庞大身影,阴测测地沉声说道。
“盟主所言极是。”袁绍左侧一名仪表不凡的中年男子闻声点头,眼神灼灼地盯着五百步外的李利,语气不善地沉声道:“备之前不曾见过李贼,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李贼果然骄狂自大,面对我三十余万诸侯大军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真不知道如此妄自尊大之人如何能够活到今天!”
诚然,这位能与袁绍并肩而立,且自称“备”的相貌堂堂的男子,正是去岁从已故陶谦手里接掌徐州六郡的平原令刘备刘玄德。
刘备现在所立的位置此前一直是曹操的专属,但自从刘备一月前率部前来大营之后,曹操立即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刘备,自此沉默寡言,很少发表意见。就像此时一样,曹操勒马驻足在最左侧,与张扬、孙策这等前来观战的人为伍,彻底远离了盟军的决策层。而素来与他亲近的袁绍最近一直忙着准备决战事宜,根本无暇顾及这些琐碎之事,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曹操沉默寡言的样子,俨然对此视而不见、不闻不问,等于默认了把曹操挤出决策层的事实。
在这种情形下,新近参与盟军决策的刘备无形中取代了曹操的位置,经常与袁绍一起商议战事,而他谦逊有礼、不卑不亢的谈吐也让袁绍十分赏识。再加上刘备战斗经验丰富,虽无奇策良谋,但临阵决策能力颇为不凡,在很多问题上与袁绍的想法不谋而合。这让袁绍大感刘备着实能力非凡,常常夸赞刘备文武双全,乃当世之英雄。
面对刘备初来乍到便与袁绍打得火热的情形,各镇诸侯皆是冷眼旁观,心中却对刘备甚为不喜。但是他们也知道刘备确实称得上是文武双全,单凭武艺而言,在盟军七路诸侯之中刘备的武艺或许仅在吕布和孙策之下,甚至与孙策相差无几。
他们之所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绝非毫无根据。昔日陈留会盟时,刘备三兄弟三人三骑前去入盟,手下没有一兵一卒,因此没有哪路诸侯看得起他们,都认为他们三兄弟是籍籍无名之辈。然而,随后他们三兄弟联手对战吕布,力战上百个回合,最终逼退吕布。经此一战,天下诸侯都知道刘备膂力奇大,一对双股剑诡异之极,武艺十分高强,算得上是草莽英雄。
第714章无知者无畏(三更求月票)
经此一战,天下诸侯都知道刘备膂力奇大,一对双股剑诡异之极,武艺十分高强。而他两个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更是世间少有的猛将,两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
陈留会盟后,刘备一无所获,可他并不气馁,逢人便说自己是皇室后裔,会盟是为了讨伐逆贼、中兴汉室,并非为了求取功名。这番说辞起初没有人相信,但说得多了,人云亦云地广为流传,久而久之反倒让刘备落得忠义之名。
自此,刘备名声大噪,而他最让称道之处便是武艺高强和忠义之名。
世人皆好名,名气大自然是好事。
当今世上,像刘备这样自命不凡却又出身寒微的野心之士不在少数,但真正能够扬名天下,并且还能将名气利用到极致的人做成一番大事之人,却是寥寥无几。迄今为止,只有刘备一人,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自从去岁陶谦病逝且将徐州六郡拱手送给刘备之后,刘备一直很兴奋,绝对算得上苦尽甘来,扬眉吐气。是以,在完全接掌徐州各郡县后,刘备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迈壮志,在他眼里,自己头顶的天空分外蓝,各镇诸侯对他而言皆不足惧。
然而,正当刘备意气风发、豪情万丈的时候,一件原本很不起眼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的小事,却让他大动肝火,怒不可遏之余深感耻辱。这件“小事”就是,李利竟然驳回了陶谦临终前的举荐奏简。非但没有敕封他刘备为徐州牧,甚至连徐州刺史的官职都没有赐给他,以至于天下的敕封诏书中对他只字未提。俨然置若罔闻。
更让刘备恼羞成怒的是,如果李利仅仅是驳回陶谦的举荐倒也罢了,权当是李利看他不费吹之力尽得徐州六郡之后眼红了,故意刁难于他;但让他忍无可忍的是,李利不把徐州牧赐封给他也就算了,却偏偏大加封赏陶谦的两个儿子,直接把彭城和广陵二郡赐封给陶商和陶应。
要知道这可是徐州最富庶的两个郡。刘备对此二郡早有想法,但接到圣旨后却不得不将二郡交给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毕竟他自诩皇室后裔,论辈分还是当今天子的“皇叔”。岂能抗旨不尊?更何况,徐州本来就是陶谦的地盘,敕封诏书抵达徐州时,陶谦尸骨未寒。刘备作为“捡便宜”的继任者。岂能不顾及自身颜面,怎可为难陶谦的两个儿子?
只是不能为难别人,那就只有委屈自己了。接诏后,刘备强颜欢笑地亲自送陶商和陶应二人前去上任,临别时还苦口婆心地勉励他们一番。然而,当陶商、陶应兄弟离开后,刘备却怒火中烧、大发雷霆,随之将州牧府正堂上的一应器物摔得稀碎。差点一把火烧掉正堂。
经过敕封诏书这么一闹,一直沉浸在兴奋和喜悦之中的刘备。犹如寒冬腊月里被人迎头浇了一盘冷水一般,从头淋到脚,浑身透心凉。至此,刘备终于切身体会到长安天子的威力,见识了李利强横霸道且狡诈毒辣的一面。虽然陶商和陶应兄弟二人就任两郡太守后,必然不敢明目张胆地与他刘备作对,但此二人肯定不会像他们的死鬼老爹一样与他刘备一条心;一旦时机成熟,此二人一定会倒戈相向。
而这,还不是刘备最闹心的事情。让他极为尴尬的事情是,他虽然接管了徐州六郡,但自身还只是个小小的平原令。每次徐州官员尊称他为“州牧大人”的时候,他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到羞愧,双耳火辣辣的,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两耳光似的。
与此同时,最令他苦恼的是,他自诩皇室后裔、高祖子孙,在没有得到天子敕封官职的情况下,他就不能效仿其他诸侯自己给自己加官进爵,自领徐州牧。否则的话,他还算什么皇室后裔,有何脸面自诩高祖血脉,与眼下割据各州的乱臣贼子何异?并且,如果他敢自领徐州牧或是自封官位的话,那他在天下人面前如何自圆其说?自诩汉室宗亲,口口声声说自己不为名利,只为汉室尽忠;可实际上他不思中兴汉室,却擅自僭越徐州牧。这岂不等于**裸地告诉天下人,他刘备野心勃勃、图谋不轨,早有取汉室而代之的心思。果真如此的话,他必将身败名裂,被世人唾弃!
正是基于这种苦不堪言的折磨,当中原诸侯大军攻占河东郡的消息传到徐州之后,刘备终于坐不住了。
他当即有了新想法:“既然坐等李利把徐州牧敕封给自己已然无望,那便领兵入盟,与盟军一起攻打西凉。如果诸侯盟军能够一举打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那便是皆大欢喜,自己非但能够得到徐州牧的官位,或许还能坐实皇叔的身份。倘若盟军不能取胜,自己也能借助盟军之力逼迫李利乖乖就范,赐下敕封诏书,如此依然可以实现了他出兵西凉的初衷。”
于是,就在中原盟军渡河前往娄底原安营扎寨之时,刘备亲率四万余徐州将士前往河东郡,沿途又招募了数千青壮,凑够五万大军。
可是,当他真正加入盟军之后才知道,中原诸侯联盟远远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强大,尽管顺利攻占了河东郡,却在函谷关下屡屡受挫、损兵折将。与此同时,李利和西凉军也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容易对付,其战将之勇猛、战力之强悍以及兵锋之鼎盛,远远超出他的估量。打败李利,说起来很容易,一句话的事儿;但真正面对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时候,刘备才真切看到西凉军勇冠天下绝非浪得虚名,而李利威震天下也绝非讹传,其霸绝天下的枭雄之姿着实令人惊叹不已。
只不过此时正逢两军决战之际,输人不输阵,刘备纵然惕然心惊,却不得不硬着头皮佯作根本没把李利放在眼里的架势,因为藐视敌人就等于抬高自己。
“备之前不曾见过李贼,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李贼果然骄狂自大、目中无人,面对我三十余万诸侯大军竟然还敢如此猖狂,真不知道如此妄自尊大之人如何能够活到今天!”
刘备此言一出,众诸侯包括袁绍在内纷纷扭头看着他,直勾勾的好一阵儿沉默,半晌后他们面面相觑,继而无声地轻轻摇头,暗自叹息:“只有不知道李利的厉害之人才会如此大言不惭,想不到年近中年的刘备居然如此狂妄,真是无知者无畏呀!”
敏感地察觉到袁绍、吕布等人神色有异,刘备诧异道:“列位为何这般表情啊,难道在下失言了么?”
“玄德多虑了。”为了不打击刘备的积极性,袁绍微微摇头,深有感触地低声道:“玄德首次参加与李贼大军的大战,或许还不知道李贼不仅武艺绝顶高强,而且阴险狡诈,实在是不容小觑呀!玄德也听到刚刚我盟军将士见到李利出阵时的惊呼声,这绝非偶然,也不是我军将士胆小怯战,而是他们都见识过李贼的毒辣手段,至今仍是心有余悸。是以,玄德切不可轻视李贼,否则一定会吃亏的。”
刘备闻言不以为然道:“盟主怎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眼下我盟军共有三十余万兵马,足足两倍于敌军,如此强盛之师何惧李贼?况且,我盟军之中聚集着中原各州的英雄豪杰,单单是威名遐迩的战将就有数十人之多;而李贼麾下将领虽然自诩武艺了得,实际却是夜郎自大,偏居一隅不识天下英雄而已。如今西凉将领遇到我盟军各路英雄,必然相形见拙、自惭行愧,恐怕早已吓破胆了。呵呵呵!”
说完话后,刘备呵呵大笑,但袁绍、吕布和张燕等人的表情却让他大为吃惊,顿时笑声戛然而止,憋得他脸颊通红,好不尴尬。但见袁绍等六路诸侯神情错愕地直勾勾盯着他,眼神极为复杂,既有疑惑与惊讶,也有嘲弄与不屑,还有几许恼怒与敌视。
这一刻,刘备骤然醒悟,知道自己失言了,不经意中得罪了身边的六路诸侯。因为这六路诸侯先后都与西凉军交战过,却相继败在李利手里,弄得灰头土脸而回。故而,听到他如此贬斥李利和西凉军,袁绍等人顿觉刘备贬斥李利其实就是影射他们这些诸侯昏聩无能,因此刘备的大笑声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嘲笑,这让他们大失颜面,不免有些恼羞成怒。
“哼!”果然,六路诸侯中立即有人对刘备发飙了。只见吕布脸色阴沉地冷哼道:“刘备,别光说不练,眼下就是你打败李贼的好机会。若有胆量,你尽管上前向李贼挑战,或许不用李贼亲自出手,单是他麾下随便出来一员将领就能把你打得大败而归,甚至还有可能丢掉性命!”
“呔!吕布小儿胆敢对我哥哥无礼,莫非以为俺张飞手中这杆丈八蛇矛不敢杀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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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715章誓不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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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呔!”
吕布话音未落,身后便传来一声断喝,随之一员豹眼圆睁的壮硕将领打马上前,手中长矛直指吕布额头,暴喝道:“吕布小儿胆敢对我哥哥无礼,莫非以为俺张飞手中这杆丈八蛇矛不敢杀你么?”
“又是你这顽眼贼!”
吕布乍一听到这声断喝便顿觉十分耳熟,待张飞打马上前并且还用长矛指着他的头,顿时吕布怒从心头起,毫不示弱地厉声喝斥:“顽眼贼,拿开你的破铜烂铁,否则休怪吕某不客气!”
“不客气?哈哈哈!”身躯高大九尺的张飞,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放声大笑道:“吕布,你听好喽!今日俺念你也是一路诸侯,才会对你这般客气,否则就凭你这弑父弑君的三姓家奴,某张飞羞与尔为伍!”
“顽眼贼辱我太甚,某与你誓不甘休!”
吕布闻言勃然大怒,一张俊朗的脸颊顿时涨红如血,当即左手一提缰绳,右手从亲兵手中夺走方天画戟,厉喝道:“顽眼贼受死!砍戟!”
“且慢住手!”
眼睁睁看着吕布和张飞一语不合便要大打出手,袁绍、刘备、张燕和曹操等人顿时傻眼了。不过他们还是本能地厉声喝止,张燕第一时间拉住吕布,而刘备则是眼疾手快地拉住张飞,强行将一场盟军内部的内讧厮杀消弭于无形。
“奉先将军息怒。”强行拉住吕布后。张燕急声劝解道道:“眼下两军决战在即,将军怎可与张飞阵前厮杀?还请将军以大局为重啊!”
就在张燕拉住吕布的同时,刘备策马挡在张飞身前。双手死死地摁住张飞的双臂,满脸肃然地大声道:“三弟不可鲁莽!现在是什么时候,两军对垒,大战一触即发,三弟怎能与吕布将军阵前厮斗?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岂是我等兄弟所为?”
“呃!”张飞闻声愕然,青筋鼓鼓的手臂瞬间松弛下来。怒气未消地瓮声道:“吕布这厮着实可恶,某只要一看见这厮就忍不住生气。何况,这厮如此藐视大哥。小弟岂能袖手旁观,任由这厮出言不逊?所以也罢,今日暂且便放过这厮一回,待来日再见。小弟定要与这厮一较高下!”
眼见张飞服软。刘备再不赘言,立即推搡着张飞退回阵中,并低声叮嘱他不得莽撞,没有自己下令,徐州军不可出击。
斜眼瞥见刘备拉着张飞进入军阵,吕布愤恨不平地瞪着他们的背影,神色阴鸷地冷声道:“大耳贼和顽眼贼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东西。屡次藐视于我;早晚有一天,我要让他们见识见识吕某人的厉害。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张燕闻言心中懔然,低声问道:“奉先为何一见张飞便挥戟相向,难道你还对昔日虎牢一战耿耿于怀么?”
“哼!某家岂是心胸狭小之人?”吕布冷哼着微微摇头,满脸愠色道:“我吕布征战无数,与我阵前对战者不下百余人,而且个个都是当世有名的战将。但凡死在我手中这杆方天画戟之下的将领,悉数都是学艺不精之辈,死不足惜;而在我手中逃脱之人,便是值得我敬重的对手。对于吕某敬重的对手,我从来都不记恨他们;哪怕是昔日灞河之战中金牯、银轱和铁轱三兄弟斩去我的左手三指,我也不会怨恨他们,因为那是我自己技不如人,理应有此一败。”
说到这儿,吕布脸色阴沉,眼角眦裂,咬牙切齿道:“但是,顽眼贼与他们不同。昔日诸侯联盟讨伐董卓时,顽眼贼当众羞辱于我,令我颜面尽失,时常被人唾弃;今日两军决战,此贼又在数十万大军面前再次羞辱于我。凡事可一不可再,顽眼贼屡次当众羞辱于我,欺我太甚,此仇不报,我吕布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待吕布说完话后,张燕终于想起吕布为何如此生气了。整个事情皆因一句话而起,这句话便是出自张飞之口,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之际,张飞曾当众辱骂吕布是“三姓家奴”,并且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一番详尽的解释。
大意是:吕布本身姓吕,为了出人头地却拜丁原为义父,而后亲手砍下丁原首级献给董卓,继而再拜董卓为义父。如此以来,吕布便有三个父亲,即为三姓。而他数典忘宗,认人为父便罢,却屡屡手刃义父,此举与禽兽何异?故而,他虽然生就人模样,却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的恶奴,被世人所不耻,遭人唾弃。正因如此,张飞才公然将吕布唤作“三姓家奴”。
想起这些,张燕不由看了看对面的西凉军,随之瞥了吕布一眼,眼神中充斥着鄙夷之色。
陈留会盟时,张飞称吕布是三姓家奴,时隔三年,现在吕布已经不是三姓家奴了,而是四姓家奴。除了之前的本姓、丁原和董卓三人,吕布在长安之乱中为了迎娶王允的义女貂蝉,自愿拜王允为义父。虽然王允并不是死在吕布手上,却终归还是死了,而且也与吕布之前拜过的义父一样不得善终。如此算下来,世人皆知的三姓家奴其实早在两年前就已经是四姓家奴了,这在整个大汉都是史无仅有的新鲜事,吕布首开先河,仅此一例。自此以后,恐怕世间再也没有人敢做吕布的义父,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谁想认个干儿子之后便死于非命呢?
心中暗暗冷笑之余,张燕不由响起吕布刚刚说过的一件事:三年前灞河一战,李利麾下的金牯三兄弟联手斩去吕布左手三指,其实就是半边手掌;如此断掌之痛,吕布居然说自己并不记恨。既然断掌之痛都可以不计较,为何独独记恨张飞所说的一句三姓家奴呢?换言之,如果三姓家奴不是张飞骂的,而是李利第一个骂出来的,吕布又当如何?
前后对比之下不难看出,吕布之所以如此仇视张飞,并不是张飞骂到他的痛处,而是因为张飞的身份和地位太过低贱。这就如同被乞丐吐了一口唾沫,很多人都会觉得这是生平最大之耻辱,很久都不会忘记;但是如果被自己的上司或是领导吐了一口唾沫呢,是不是就能咽下这口气?
一念至此,张燕不由得联想到自己黑山贼的身份,与眼下刘备、张飞兄弟二人的处境何其相似。尽管手中握有数万兵马、实力不弱,但追根究底自己的身份还是十分卑微,经常被人鄙视。
而刘备和张飞兄弟眼下也是如此,虽然占据着徐州,却没有得到敕封,与吕布相比依旧身份低微,所以才会被吕布记恨在心。换做是李利大骂吕布一顿,吕布纵然愤恨难平却也无可奈何,久而久之也就渐渐淡忘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激动,更不会动辄与李利厮杀拼命;因为他不敢,李利太强大,他根本奈何不得李利。
“翼德行事鲁莽,出言无忌,冒犯了奉先将军,还请将军雅量海涵。”正当张燕低头思量时,刘备策马来到吕布身前,满脸歉意地揖手赔礼道。
“哼!顽眼贼辱我太甚,岂是你一句雅量海涵就能了解的?”吕布板着脸冷哼一声,双眸杀气四溢,神情颇为不屑地瞟了刘备一眼,沉声道:“眼下大战在即,某便不与你计较,错过今日,某与顽眼贼誓不甘休!”
“奉先雅量,刘备钦佩之至。”刘备拱手陪笑道。
吕布眸子一转,冷哼道:“之前你言辞凿凿地鄙视西凉军,现如今可敢出阵一试西凉将领的身手?”
“呃!这有何不”刘备错愕之余几乎下意识地便要开口答应,但话到嘴边留一半,顿觉不妥,差点中了吕布的激将法。因为吕布可是当世公认的天下第一战将,可是他说话的语气似乎对西凉将领颇为忌惮,甚至有些惧怕西凉军。
听话听音,刘备深谙此道,故而说话间立即觉察到吕布这是有意激他出阵挑战,于是他立刻噤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吕布,眼神十分怪异,颇为耐人寻味。
“刘备,你看着我作甚?你若不敢出战,自己承认便是,为何看着我?”吕布神色不悦地沉声道。
刘备闻言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向吕布拱手一揖,谦逊道:“世人皆知奉先将军勇冠天下,掌中方天戟、胯下赤兔马,纵横南北,无人能敌。有奉先将军在此,哪里轮得到我刘备出阵挑战。奉先将军以为然否?”
说完话后,刘备淡然笑道:“奉先将军不必激我。刘备虽然不才,却也征战沙场十余载,见惯了刀光剑影,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自量力的事情我从来不做。但愿温侯此番能报昔日的断掌之仇,温侯多保重。呵呵呵!”
说完话后,刘备打马从吕布面前走过,径直走向袁绍左侧,而他和吕布的这番对话俨然一丝不落地传进其他四位诸侯的耳朵里。
由此也让袁绍、曹操等人见识到刘备逢人就笑的脸颊之下居然隐藏着如此缜密的心机,谈笑间便能识破吕布的激将之法,临末了,反激吕布一下。
眼见于此,袁绍摆手说道:“奉先稍安勿躁,二位将军也不必相争,这第一阵便有我冀州将领出阵挑战吧,免得李贼耻笑我袁绍麾下无战将。”
第716章庭柱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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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位将军不必相争,这第一阵便有我冀州将领出战,免得李贼耻笑我袁绍麾下无战将。”
说话间,袁绍语气一顿,扭头看向身后的一众冀州将领,厉声道:“尔等谁敢出阵搦战,斩将立功?”
冀州将领闻声色变,其中颜良文丑和张郃高览等冀州四庭柱跃跃欲试,但四人都没有立即打马出阵,反而看向对面敌阵的西凉将领,神情肃然、若有所思。
这并不代表他们怯战,而是心存顾忌,患得患失。
截止现在,盟军与西凉军已经相持将近半年,双方将领虽然并未正式交锋,但通过之前的多次攻城,早已判断出西凉将领的大致实力。
事实证明,传言不虚,西凉军确实是战将如云、实力不凡,其中不乏能与吕布抗衡的当世巅峰强者。这些都是盟军将领亲眼目睹,并非毫无根据的妄加揣测。正因如此,才让他们颇为忌惮,顾虑重重,生怕一招不慎丢掉性命。
最重要的是,这是两军决战的第一阵,斩将立功固然可喜,但如果战败失手,后果则不堪设想。轻则被袁绍责备训斥一番,颜面尽失、威名扫地,重则一命呜呼、当场丧命。
是以,颜良文丑和张郃高览等河北四庭柱,尽管都想出阵挑战。拿下这决战中的首功。但是,征战沙场多年的经验提醒他们,首功不是那么好得的。越是诱惑力十足的东西就意味着越危险。
“末将愿为主公打头阵,为我诸侯大军拿下首功、旗开得胜,请主公应允!”
有道是富贵险中求。正当张郃、高览等人犹豫不决时,文丑拨马出阵,拱手请缨道。
“呃,好啊!呵呵呵!”眼见自己麾下将领无人应声出战,袁绍脸颊上一片阴鸷之色。可现在文丑主动请缨出战,确是让他喜笑颜开,甚为欣慰。
“文丑勇猛。吾心甚慰!”袁绍笑呵呵地捋着胡须,颔首笑道:“昔日陈留会盟时,你兄弟二人未到,错失了扬名天下的好机会。今日恰逢其会。正好弥补昔日的遗憾。此乃我盟军第一阵,断不容失,文丑切莫大意,务必旗开得胜,扬我盟军军威!”
“诺!”文丑不善言辞,应声领命后当即勒马转身,手持丈八长枪策马直奔阵前而去。
目送文丑跃马出阵,刘备笑眯眯地侧身对袁绍轻声道:“五年前盟主就曾说过。颜良文丑乃盟主麾下上将,二人之中任何一人都能与奉先将军一较高下。此番文丑将军第一个出阵挑战。定能大展神威、斩将立功,此次我等有机会大饱眼福喽!”
“玄德过奖了。”袁绍满脸笑容地自谦一句,既而自信满满道:“颜良文丑是我冀州上将,征战至今未尝一败,百战不殆。故而,常年随我左右,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此次两军决战确是我盟军将领扬名立万的好机会,若能斩杀李贼麾下将领,必可一战成名。呵呵呵!”
大笑之余,袁绍话锋陡转,眯眼看着刘备:“玄德自身也是武艺超群之人,今日岂能错失良机?另外,令弟张飞勇猛异常,号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一般,此番便是玄德兄弟二人大展身手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谢盟主赏识,备愧不敢当。”刘备谦逊一笑:“今日天下英雄齐聚于此,战将云集,我与三弟岂敢造次。不过,稍后盟主若有差遣,备一定不会推辞,愿效犬马之劳!”
“好,如此甚好!玄德此言袁某记下了,随后定有你兄弟二人的用武之地!”袁绍欣然颔首道。
唏聿聿!
“呔!李贼听着,某乃盟主麾下大将文丑,尔等谁敢与我一战?”
扬声暴喝之中,文丑勒马驻足,冷眼看向三百步之外的西凉将领,手中挥舞着镔铁长枪,厉声叫阵。
“文丑?”高坐在金猊兽王背上的李利闻声沉吟着,既而双眸微眯,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习惯性的诡笑。
“文丑和颜良是袁绍最信任的两员战将,每逢战事尽皆带在身边,不离左右。此二人乃异姓兄弟,文丑为兄,善使长枪;颜良为弟,惯用长柄战刀。此二人投效袁绍之前是冀州豪强游侠,天赋异禀、膂力极大,都是武艺超群之辈,勇猛彪悍。文丑人如其名,身长八尺八寸、虎背熊腰,孔武有力,皮肤黝黑,鼻大嘴阔,面相狰狞。此人武艺之高尚在颜良之上,一杆镔铁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在冀州军中无出其右者,乃袁绍麾下四庭柱之首。”
说这番话之人正是跟在李利身边的郭嘉郭奉孝。此次两军决战,右军师郭嘉跟随李利出关迎敌,并负责传达军令,而左军师贾诩则留在函谷关驻守城关。
话音稍顿,郭嘉缓口气后低声道:“正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是以,文丑其人不可小视。况且,这是决战第一阵,其胜败直接影响到两军士气。而此番袁绍派遣文丑出战打头阵,俨然是志在必得,希望首战取胜,藉此鼓舞全军士气。”
“末将陈到请战文丑!”
“许褚请战,请主公应允!”
“末将张辽请战文丑!”
“末将请战”
郭嘉话音未落,只见一众西凉将领纷纷打马上前,争先恐后地请缨出战。
眼见众将斗志高涨、战意盎然,李利与郭嘉相视一笑,而李利似乎并不急于遣将出战,目光从陈到、许褚和张辽等人身上扫过,却是不置可否,微笑不语。
“兄长,让我出战吧。快半年了,愚弟整天留在后方守城,着实无趣,眼下敌将阵前搦战,正好让我松松筋骨。”看到李利不置可否的表情后,李暹适时请缨道。
“你也要出战?”冷不丁地听到身后的话音,李利愕然回头,当即哑然失笑道:“暹弟呀,再有一个多月你就要成亲了,好生养精蓄锐吧,今日阵前搦战就不用你操心了。呵呵呵!”
“主公所言极是。少将军别凑热闹了,这第一阵交给某桓飞即可!”桓飞见缝插针地笑声道。
话音未落,又有一人策马来到李利身前,不过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似乎早就料定李利不会派他出战。
“甘宁请战文丑,请主公准许末将戴罪立功。”
“兴霸?”相对于桓飞、许褚等人洪亮的声音,甘宁弱弱地请缨声反倒让李利神情一动,诧异地沉吟一声。
而甘宁看到李利愕然的神色后,顿时神情一暗,轻轻拨马后退,似是准备退回本阵。
“嗯,兴霸勇气可嘉。”李利敏锐地留意到甘宁脸上一闪而没的黯然之色,当即颔首说道:“甘宁听令,本将命你即刻出战文丑,不得有误!”
“呃诺,末将领命!”已经驱马后撤的甘宁闻声惊愕,既而惊喜过望地连连点头,朗声应道。
李利微笑颔首:“去吧。此战不求速胜,只要不战败,便是大功一件!”
“主公尽管放心,末将一定不负重托,誓必取下文丑首级!”甘宁拱手一揖,当即打马出阵,直奔阵前叫阵的文丑而去。
甘宁前脚刚走,郭嘉不无忧虑地轻叹道:“兴霸将军重伤初愈,且之前并未遇到过此等战阵,我担心他此去恐有不虞呀!”
“奉孝多虑了。”李利不以为然地微微摇头,轻笑道:“军师此次却是看走眼了。别看兴霸斗不过毒龙,险些丢掉性命,可那是因为毒龙实在是太过强横,决非人力所及,就连飞虎也在毒龙爪下身受重伤。实际上甘宁武艺不差,甚至可以说是十分高强,拥有堪比顶级战将中阶的强悍战力,实乃不可多得的良将。”
郭嘉接声道:“可是文丑也是河北赫赫有名的勇猛之辈,更是袁绍帐下四庭柱之首,论名气可比甘宁大多了。”
“奉孝所言不无道理。”李利颔首道:“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文丑是袁绍经常挂在嘴边的河北上将,想来定有过人之处。因此,我没有强令甘宁取胜,只要求他打成平局即可。或许甘宁此刻求胜心切,但如果文丑果真战力强横,我相信兴霸自有分寸,纵然不能取胜,却也不至于落败。”
“但愿如此,我等拭目以待吧。”郭嘉轻轻点头说道。
哒哒哒
“敌将休得猖狂,某甘宁前来会你!”
正如李利所言,策马出阵的甘宁奔至两军阵前时,片刻不曾停留,一边喊话通名,一边跃马疾奔,丈五战刀凌空盘旋,直奔文丑袭杀而来。
此时他手中的战刀已经不是昔日所用的短柄厚背大刀,而是长柄战刀。因为现在是陆上战骑厮杀,与水上交锋截然不同,长兵器在水上厮杀中受到战船的影响,使用起来不甚灵活,甚为不便。但在陆地上,尤其是战骑对战时,长兵器才是王道,势大力沉,攻击力很强。
“甘宁?”看到西凉军磨蹭半晌之后居然让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出战,文丑诧异之余大感不忿,顿觉李利此举分明是瞧不起自己,故意派遣一个无名小将前来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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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7章将遇良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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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宁?”
看到西凉军磨蹭半晌之后竟然派一个籍籍无名之辈出战,文丑诧异之余大感不忿,顿觉李利此举分明是瞧不起自己,故意派遣一个无名小将前来应战。
“无名鼠辈,你既找死,某便成全你。受死吧!”
一念至此,文丑黝黑如墨的脸颊顿时绛红如血,面目狰狞,怒火中烧。当即他冷哼一声,打马挥枪与甘宁迎面对冲,似有一枪刺死甘宁之势。
“鼠辈么?杀你这丑鬼,鼠辈足矣!”
若是半年前听到文丑骂他鼠辈,甘宁必定勃然大怒,视为生平之奇耻大辱。但经过毒龙潭九死一生的淬炼之后,他整个人如同脱胎换骨般完成了一次蜕变,不再计较口舌之争,更加注重实际而不在意别人说什么。被文丑称作“鼠辈”并不打紧,最要紧的还是接下来的厮杀,只要他能斩杀文丑,纵然被其耻笑为鼠辈又如何?
而在甘宁的这次蜕变之中,李利无疑是给他上了生动一课,教会他如何审时度势、逢凶化吉,面子这东西该放下的时候就必须放下,拿得起放得下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试想李利身份是何等尊崇,然而当李利面对凶恶强横的毒龙兽时,他毫不顾忌地扭头就跑,压根儿就没想过和毒龙硬拼,第一时间溜之大吉。而甘宁却傻乎乎地独自面对毒龙,试图厮杀一番。直到实在打不过的时候才想起逃亡,继而被毒龙紧追不放地穷追猛打,以致于他几乎丧身龙吻之下。但毒龙潭一役的最终结果却是。毒龙被李利和桓飞二人联手击败,而李利更是亲手斩杀毒龙,大获全胜,名利双收。
此等**裸的教训着实让甘宁记忆深刻,清晰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受用终身。为此他打心眼里敬重李利,而且十分敬畏。这是二十多年的人生当中唯一敬重之人,真正是心服口服,佩服的五体投地。
是以。刚刚李利命他不求取胜、但求不败,甘宁当即会意,知道李利的言外之意是文丑武艺超群、不可轻视。为此,他虽然嘴上说要拿下文丑首级。实际上却把李利的叮嘱牢记于心。对此战十分谨慎,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锵锵锵!”
两匹战马迎面飞驰,镔铁长枪与丈五战刀凌空相遇,碰击声砰然大作,火花四溅。
乍一交锋,文丑便展现出不拘一格的凌厉攻击,一杆丈八长枪在他掌中完全没有一般使用长枪者的灵巧与刁钻,攻势凶猛。大开大阖,挥枪如棒、硬撼甘宁的长柄战刀。而甘宁掌中战刀乍一碰到文丑的长枪顿觉一道强横之极的力道汹涌灌入刀杆。既而延伸至手臂之上,致使他握刀的右臂剧烈震颤,右手虎口丝丝绽裂,好不难受。这一霎,他切身体会到文丑的强大,李利果然眼光独到,丝毫没有看错,文丑的确是个膂力极大之人,更是强劲的对手。不过甘宁并不惧怕,反而战意迸发、斗志昂扬,一口气连续挥刀六次,刀刀势大力沉,毫不示弱地硬撼文丑。
与此同时,瞬息之间与甘宁六次交锋的文丑也不好受,或者说他对甘宁的实力深感意外,并为此付出代价。硬碰硬的较量之中,由于文丑起初并未将甘宁放在眼里,是以乍一交手他便吃了暗亏。挥枪与战刀碰击当中,一股丝毫不逊于他的强横力道疯狂涌入双臂,致使他双臂瞬间麻痹,双手虎口崩裂,鲜血四溢、浸满枪柄,使得握在手里的长枪**的,枪柄末端溢出血渍。
第一合交锋便受了轻伤,这对于久经战阵的文丑而言尚属首次。由此也让他重新审视自己的对手甘宁,再不敢轻敌,随之使出十二分气力全力以赴。让他大为诧异的是,即便是全力施为,也无法彻底压制甘宁,双方仍是拼得旗鼓相当、平分秋色,他居然占不到一点便宜。
这一下,文丑真正意识到甘宁绝对是个强劲的对手,拥有着丝毫不逊于自己的实力,甚至其战力犹在自己之上。一念至此,他顿生警觉,彻底收起轻视之心,挥钱如雨之中带着几分小心,生怕阴沟里翻船,半辈子闯下的四庭柱之首的偌大威名毁于一旦。
“铛!”
两马相错之际,甘宁与文丑几乎同时反手一击,长枪与战刀背身相撞的一瞬间,两人身躯猝然一震,谁也没有讨到便宜,继而两马错身而过,背道而驰。
第一合交锋结束,二人战成平局,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不相上下。
只是文丑因为轻敌在先,稍稍吃了暗亏,双手虎口崩裂、鲜血淋漓,不过这点小伤对于他来说不足为道。身为武将,小伤小痛在所难免,破皮流血也是家常便饭,只要没有伤筋动骨、缺胳膊少腿,便不足挂齿。
唏聿聿嗒嗒嗒!
战马长嘶,马蹄飞踏,二人回马再战。
风驰电掣之中,但见文丑一改之前的大开大阖攻势,借助战马急冲之力,镔铁长枪迎风突刺,寒光凛凛的枪锋直逼甘宁的胸口刺去。而甘宁似乎早有预见,不再像第一合那样挥刀横劈,而是倒提战刀,刀尖蹭着地面拖刀而进,待文丑长枪迎面直刺之际,骤然提刀而起,以战刀浑厚的刀背撞开枪锋,继而刀锋陡转顺势抹向文丑握枪的右臂手腕。
被巨大力道弹开长枪的文丑,无视甘宁侧转刀锋向自己右臂袭来,反其道而行之,仗着自己掌中长枪比甘宁手中战刀长三尺的优势,枪尖一抖之下反手横扫,凌厉枪锋划出一道优美的半圆弧线,急速划向甘宁的脖子。
以杀搏杀,攻其必救,这是高手过招才有的凌厉攻击与强大自信。文丑此举摆明着就是逼迫甘宁主动放弃攻击,转攻为守,否则他不惜以自己的右臂换取甘宁的项上人头,两者孰重孰轻不言而喻。
果然,文丑攻其必救的招式奏效了,或者说他得逞了。
“铛!”一声闷响之中,甘宁果断放弃攻势,单手提刀回防格挡,以刀杆架住文丑挥扫而来的长枪。而文丑似是早有预料,长枪被架住的一瞬间突然变向,化横扫为斜刺,凛冽的枪锋刺向甘宁弯成九十度的右臂肘骨。
“哼!”两声冷哼几乎同时响起,旋即二人大打出手,血气上涌地连续五次硬拼,直到两马错身而过,方才心有不甘地罢手。
一个回合之下,甘宁右臂肘关节上方半寸被文丑斜刺一枪,留下一道一寸长的血口,而文丑也没占到便宜,左腹外侧被甘宁划了一道口子,虽未伤及腑脏,却也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而这次两人几乎受伤的交手也促使他们之间互相忌惮,在接下来三十多个回合的厮杀较量中愈发小心谨慎,攻防转守间滴水不漏,不给对方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主公慧眼识人,微臣钦佩之至!”
西凉军阵前,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甘宁与文丑激战将近四十个回合不落下风,郭嘉心悦诚服地对李利恭声说道。
“此乃小道也,何足挂齿。”李利淡然一笑:“奉孝乃智谋之士,不谙武艺厮斗也在情理之中。不过我倒是对这个文丑有些刮目相看,此人不论是武艺还是临阵应变能力都堪称当世超一流高手,其战力足可堪比顶级战将中阶的强者,不同凡响。而兴霸目前同样是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与文丑不相上下,两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如此激战下去,没有上百个回合的殊死较量,只怕很难决出胜负。”
“嗯,确如主公所说。双方激战至今谁也没占到便宜,此阵兴霸若想取胜殊为不易。”郭嘉点头说道。
“这个文丑不简单呐,不愧为袁绍麾下四庭柱之首!”李利颇有感触地轻叹道。
的确,真正看到文丑大展身手之后,李利确实有些感触。在他的记忆里,倍受袁绍器重的颜良文丑二将并未留下多少骄人战绩,双双死在武圣关羽刀下,并且死的迅速、死的窝囊,几乎都是手起刀落间便一命呜呼。
然而,在冀州军中排名在他们之后的张郃高览二将,却在颜良文丑死后大放异彩,表现得可圈可点,堪称文武双全的良将。此等厚此薄彼之事,不由得让人起疑,如果文丑颜良果真不如张郃高览,难道袁绍就看不出来吗,亦或是袁绍有眼无珠?很显然,答案是否定的,袁绍肯定不是有眼无珠之人,能被他赏识的武将也一定不是浪得虚名之徒。
历史上,文丑曾在袁绍与公孙瓒的交战中以一己之力独战公孙瓒帐下七名战将,斩其三、伤其四,威震河北;而颜良则在官渡之战中以一敌二,与曹仁、徐晃大战三十多个回合,并且战而胜之,打得曹军一筹莫展。
如此勇猛的两员战将却被关羽手起刀落斩于阵前,此举着实让人无语。这不得不让李利怀疑后世撰写演义的罗公未免有失公允,太过推崇刘备的正统地位,连带着关羽、张飞二人都带着浓重的神话色彩。
直到今日亲眼所见,李利方知文丑颜良二人能被袁绍所器重不是没有道理的。最起码眼前的文丑绝对是当世为数不多的悍将,没有谁能在手起刀落间将其斩于马下,即便是号称天下第一战将的吕布也办不到。
第718章祸起萧墙
盟军阵前。
正当李利轻叹文丑武艺不凡之际,盟军诸侯们却对文丑在阵前的表现颇为不满,其中以张扬最甚。
在此之前,张扬感觉冀州将领之中就属文丑、颜良二人最为骄狂,目中无人,每次见到他来拜见袁绍的时候,此二人总要盘问一番,而后才不情不愿地放他进去。而这些看在张扬眼里,那就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故意刁难他,这让他大失颜面,常常愤恨不已。
奈何文丑颜良二人都是袁绍十分信任的心腹将领,份量远比他张扬重得多、因此,他纵有百般不愿、千般苦水也无处倾诉,只能打碎了牙齿咽进肚里,忍气吐声、自认倒霉,不知自己何时得罪了这二位瘟神,竟让他们看自己这么不顺眼。
故此,现在看到文丑在阵前与敌将甘宁打得难分难解,张扬的心情十分复杂,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十分不悦。
就目前形势和自身利益上说,张扬希望盟军此次一举打败西凉军,即使不能攻陷函谷关,也要给予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以重创,这样他就能继续提领河内郡,甚至还能白捡一个河东郡。所以,他此时此刻理智地希望文丑能够斩杀敌将甘宁,为盟军赢得首战胜利。
然则,从个人情感和喜恶上说,张扬又希望文丑落败,不敌甘宁大败而回,甚至血溅当场彻底死在阵前,那是再好不过了。因为他不愿意再看到文丑那张死人脸,更不愿意再受文丑和颜良的窝囊气。一了百了,眼不见心不烦,省得自己日后再为这两个瘟神生闷气。
像张扬这样暗地里勾心斗角、心怀鬼胎的事情。在盟军之中不在少数,这只是冰山一角。
或许连袁绍都不知道自己十分信任的张扬竟对文丑颜良二将心怀怨恨,而且由来已久,却一直隐忍不发,以致于袁绍始终都被蒙在鼓里,不明其里。而他更加不可能知道,张扬之所以依附于他或者说投效他。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十分乖巧,其实并不是真心向他效忠,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河内郡地处黄河北岸。与冀州接壤,北面有白波贼为患,东面又有黑山军袭扰,而他早年又对西面的李利不敬。致使李利对他十分不喜。早有罢黜他河内太守之意。置身如此复杂的环境当中,张扬必然要给自己找个靠山,以免有早一日李利对他动手的时候,还能有条退路、保住身家性命。而他能够依附的诸侯并不多,要么投靠冀州袁绍,要么依附兖州曹操,二选其一之下,他果断选择依附袁绍。因为袁绍的势力比曹操大。
但这都是两年前的选择,那时候张扬根本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只能暗中依附袁绍,在夹缝中求生存。可现在形势不同于以往,吕布夺了曹操的根基、占据兖州,而张扬和吕布却是旧识,私交甚厚,这就给张扬提供了更多的选择。而且,吕布的军师陈宫私底下与他深谈过好几次,话里话外都透漏出拉拢之意,这让张扬颇为心动,目前还在犹豫考虑当中,尚未作出最终决定。他准备再等等,待此次函谷之战结束后再做决断,惟恐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盟主可知这个敌将甘宁是何来历?为何此前从未听说过李贼麾下还有这么一员猛将,竟能与文丑打成平手?”就在张扬暗自盘算之时,身旁不远处的刘备轻声对袁绍问道。
袁绍闻言双眸一凝,脸上浮现出淡淡的愠色,沉声道:“袁某也从未听过此贼名号,想来定是草莽游侠之流。李贼素来识人不明,麾下大半将领都是出身庶民的草莽武夫;只要有人投奔他,不论品行、不分贵贱,他都会收录于麾下。眼前这个甘宁想必也是如此。不过此贼倒是有几分勇力,居然与文丑对战四十多个回合,李贼总算收录了一个比较能打的武夫。”
神色不愉的说完话后,袁绍看向阵前厮杀中的文丑的眼神颇为不善,充斥着怒其不争的意味。
因为刘备那听似和气的询问中透着幸灾乐祸之意,这让袁绍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刘备似乎是嘲笑他手下将领无能,这让他大失颜面。
与此同时,文丑在阵前的表现也让袁绍很不满意,堂堂河北上将、四庭柱之首,怎能连一个籍籍无名的甘宁都战不下?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李贼麾下将领都是天兵天将下凡不成,随便拉出来一个都有如此强悍的战力?
刘备留意到袁绍神色颇为不悦,当即委婉劝慰道:“盟主不必担心。以备观之,文丑将军实乃当世少有的勇猛悍将,力量奇大、枪术精湛,大战至今丝毫不落下风。是以,这第一阵较量,文丑将军纵然不能取胜,想必也不会落败,如不出意外的话,此阵将以平局而告终。即便如此,文丑将军的武艺也足可我家三弟相提并论,堪称当世猛将,殊为难得!”
“嗯?”袁绍起先听着刘备的话尚能入耳,脸上的怒意已经消退大半,但听到刘备最后一句话后,顿时脸色再变,瞬间阴沉下来。
这一霎那,他脑海里有种错觉:“我冀州上将文丑的武艺只能与你这织席贩履之徒的三弟相提并论,言外之意就是说,你刘备和你二弟关羽的武艺远在文丑之上喽?难道我袁绍麾下武力最强的战将只能你三弟张飞这等鲁莽匹夫相比,真是岂有此理?这是耻笑我袁绍手下无大将么?”
正当袁绍暗自怒火之际,勒马阵前一直不曾开口的曹操忽然插话道:“玄德所言不错。昔日关羽温酒斩华雄一战成名,而玄德自己也凭借着一对双股剑在董贼麾下数十万西凉军中纵横驰骋,战后全身而退。由此可见,玄德和令弟关羽都是当世英雄,文丑能与玄德兄弟三人相提并论,已属十分难得。”
“孟德过奖了,备愧不敢当。呵呵呵!”刘备心花怒放地开怀而笑,揖手谦虚道。
“哼!”正当刘备畅快大笑之际,袁绍沉着脸轻哼一声,既而扬声对阵前厮杀的文丑喊话道:“甘宁不过是一介无名之辈,速速取下此贼首级,不得有误!”
“啊!”袁绍扬声喊话乍一出口,在他身后的一众冀州将领便一阵惊呼,其中以颜良的声音最为响亮。而他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煞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家主公怎能在这个时候对文丑喊话呢,这岂不等于直接要了文丑的性命?
事实正如颜良所想,袁绍恼怒之下的一声喊话对文丑的影响之大难以估量,直接葬送了这位冀州上将、四庭柱之首的性命。
当袁绍盛怒严厉的声音传到文丑耳朵里的一刹那,正逢文丑与甘宁厮杀到一起,一击之下两人平分秋色,然而正当文丑举起镔铁长枪准备给甘宁迎头一棒之际,却突然听到袁绍怒气冲冲的厉喝声。霎时,文丑举过头顶的长枪为之一顿,愕然回头张望一眼,整个动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前后不过两秒。
但恰恰是这短短的两秒停滞,却被甘宁敏锐捕捉到战机,并立即付诸于行动。但见他挥手一刀劈向文丑举过头顶的右手,并且身体在挥刀之际迅速脱离马背,纵身跃起,两脚直冲文丑的胸口踹去。
危急时刻,文丑凭借自己过人的听力,从战刀破空声中判断出甘宁战刀正朝自己的头颅劈来,当即他来不及回头,更不可能挥枪格挡,只能身体侧仰试图避开甘宁的必杀一击。
事实证明,文丑的判断十分准确。当他侧身后仰的一瞬间,甘宁的战刀裹挟着凌厉的强劲气流从他耳边呼啸而过,精准无误地击打在他手中长枪的枪杆上,巨大的反震力道险些将他震落马下。所幸他骑术精湛,双腿夹紧马腹,后仰的上身贴着马背旋转半圈,险之又险地重新坐稳身形。但是,就在他坐稳身形的一瞬间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一个巨大黑影遮住他的视线,并在他的双眸中急速放大。
“砰、砰嘭!”
两计飞身直踹相继落在文丑胸膛上,致使刚刚稳住身形的文丑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备,甚至连痛叫声都未发出便被生生踹飞起来。随着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他在空中失重翻滚,大口大口的鲜血脱口而出,继而重重地砸在地上。
然而,两脚踹飞文丑的甘宁并未就此罢手,在文丑落地之前他已经平稳落地。待文丑后背着地时,甘宁大步挥刀杀到,寒光湛湛的战刀直奔瘫软在地的文丑劈砍过去,试图将文丑迎头劈成两半。
“铛噗!”
电光火石间,重伤呕血的文丑勉力挥枪荡向迎面劈来的战刀,堪堪震开甘宁这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可是他却被长枪上巨大的反震力道震得蹭着沙石后退滑行十余步,继而又是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受死吧!”随着紧追而来的一声暴喝传进满身是血的文丑耳朵里,他愕然抬头却见眼前一片血雾,刚刚喷洒出来的血水遮住了他的双眼,透过鲜红的血雾他赫然看到一抹寒光向自己的脖子袭来。
这一霎,原本已经无力反抗的文丑使出全气力,将一直死死握住手中不放的镔铁长枪顺着地面直奔寒光袭来的方位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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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9章暴戾颜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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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好!”
两军阵前戏剧性的一幕,不仅让盟军诸侯和将领惊得目瞪口呆,也让西凉军将领看得瞠目结舌。
战局转变的太快,快得让人目不暇接,不知所措。
原本两个实力相当的战将何以瞬间形势急转直下,以致于文丑为此丢掉性命?
这一转变让很多将士看得一脸茫然,懵懵懂懂不明究竟,甚至很多人都认为文丑是不是突然发癔症了,败得实在是太窝囊,原本不该这样的。
这些将士并不是单指盟军或西凉军,而是两军兼而有之,多达数十万将士不明其里,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阵前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位于两军战阵最前方的数万将士却是看得清清楚楚,清醒地知道这一幕是怎么发生的。
是以,当甘宁举刀斩杀文丑之际,很多盟军将士不忍抬头观看这一幕惨剧,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袁绍,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文丑是被他害死的。
袁绍那一声喊话虽然声音很大,但当时文丑和甘宁正在激战,很多将士都将目光盯在阵前战场上,并未留意到那突兀的一声厉喝是谁喊的。然而,当阵前战场上的惨剧正在上演之际,随着诸侯和将领都把直勾勾地看着袁绍之时,一切疑团都解开了。
原来这一幕惨剧都是袁绍愿盟主造成的。他就是临阵喊话之人。
勒马阵前,袁绍清晰地感受无数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那是一群带着疑惑和质询的眼神。其间饱含着埋怨、不理解和失望的情愫。
这么多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让袁绍如坐针毡,额头直冒冷汗,脸色阴冷如霜。暮然间,他扭头冷冷地看着刘备,眸子中寒光凛凛,凶狠至极。似乎要把刘备生吞活剥了方解心头之恨。
这一刻,很多人都以为文丑必死无疑,而且死得极惨。因此大多数盟军将士都撇过头或低着头不忍观看。
但是,就在这一刻,西凉军阵前的李利却突然神色大变,惊呼一声:“呃。不好。兴霸太大意了!”
李利话音未落,身后的一众西凉将领同样看出异常,既而失声惊呼:“兴霸(甘宁、甘将军)小心!”
“受死吧!”
甘宁没有听到身后传来的惊呼声,或者说他听到了也不会回头察看,因为文丑就是败在这样一声惊呼之上,以致于丢掉性命,是以甘宁绝对不会重蹈覆辙。更何况,当这一声惊呼传来之际。他同样暴喝一声,挥刀劈向文丑的脖子。
“噗、噗!”
随着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锐器破体声传出。威势凛凛的战刀毫无阻滞地削掉文丑的头颅,而一杆甘宁意想不到的长枪则擦着地面狠狠扎进他的左腿,锋利无比的枪尖洞穿而出。
“啊!”长枪贯穿小腿肚的一瞬间,甘宁痛得失声痛叫,险些立足不稳栽倒在地。而被他一刀砍掉脑袋的文丑却是连惨叫声都没有,血淋淋的头颅腾空而起;一滴滴殷红的血珠随着头颅翻滚而四溅飞落,落在地上刚刚冒出嫩芽的茅草尖儿上,红绿相间宛如镶嵌在翡翠上的红宝石,格外璀璨显眼、妖艳欲滴。
“贼将甘宁,还我哥哥命来!”
正当甘宁撑着战刀一步步走向落地的文丑首级之际,忽然听见盟军阵前传来一声怨气冲天的暴喝,随即但见盟军阵前冲出一骑快马,一个身形壮硕的盟军将领挥舞着战刀,策马疾奔冲上阵前。
恰在此时,西凉军阵前的李利同样看到盟军又有一员打马出阵,并且第一时间猜出此人的身份。此人既然将已经死去的文丑唤作“哥哥”,不言而喻,这名扬言要替文丑报仇之人自然就是文丑的异姓兄弟颜良。
视线之中,但见颜良身形极为健壮,身量约八尺七寸,浓眉大眼,五官还算周正,但他那略显黝黑的面容上涨红如血,怒气冲天,一双瞪得滚圆的眸子猩红如巨兽之眼。即使间隔四百多步远,李利也能清晰地看到颜良脸上煞气萦绕,神情凶残而暴戾,犹如嗜血的凶兽般欲要择人而噬。而他欲要除之而后快的人显然就是左腿受创的甘宁,而他之所以急于出战,摆明是想趁甘宁受伤之际替文丑报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甘宁。
眼见于此,李利急声道:“许褚、张辽何在?张辽速速上前救回兴霸,许褚迎战颜呃?”
“哒哒哒!”
话说到一半,李利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已经看到己方军阵中冲出两员战将,打马疾驰奔向阵前。
“这是胡轸和杨定?”看着阵前两个熟悉的身影跃马疾奔,李利眉头微皱,沉吟道。
“正是。”郭嘉闻声点头,察觉到李利脸色略显不快,当即替二人解释道:“主公明鉴。两位将军虽然未经请令便擅自出阵,但事出突然,他们也是救人心切,实属情有可原。”
“嗯,也罢,他们也是出于一片好意,我自然不会怪罪他们。只是”李利微微颔首,神色随之缓和下来,但随即却剑眉紧皱,不无忧虑地沉声道:“只是他们二人恐怕不是颜良之敌,如此贸然冲上去,非但救不了兴霸,反而有可能搭上自身性命。得不偿失!”
“哦?”郭嘉闻言错愕,迟疑道:“不会吧?胡轸和杨定两位将军征战沙场多年,乃我军资历深厚的沙场宿将,无论是临阵指挥还是阵前厮杀,都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微臣看来,他们应该没有问题。纵然一人不是颜良的对手,两人联手之下必然能够挡住颜良。只要他们二人缠住颜良,甘宁将军便能安然退回阵前。如此他们二人的营救任务也就完成了,而后甩开颜良退回本阵即可。这并非难事,料想胡、杨两位将军应该可以胜任。”
李利闻言后双眸微眯,既而扭头看着郭嘉,却见他一脸坦然,眼带笑意地与自己对视。
对视一眼后,李利轻轻点头。沉吟道:“但愿如此吧。如今我军老将已经不多了,这些老将都是我们的财富啊,奈何权欲之心太重。却是让人深感无奈。”
郭嘉会心地点点头:“主公所言极是。这些老将征战沙场半辈子,如今荣华富贵都有了,却还不知珍惜。既然这样,让他们发挥一下余热也好。省得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令人扼腕哪!”
李利微微颔首,不再赘言,旋即抬头看向阵前战场,眼底却闪现出一抹惋惜之情。
阵前战场上的情形正如郭嘉所言。
胡轸、杨定二将跃马出阵后,胡轸策马奔向甘宁,而杨定则挥枪迎战颜良,二人分工明确、同时进行,显然是打算救回甘宁后便立即退回西凉本阵。
然而。原定计划却在杨定迎战颜良的一瞬间突生巨变,遂将整个营救计划带向未知的方向。
“铛唏聿聿!”
兵器迎空碰撞之中。杨定使出八成气力挥枪与盛怒而来的颜良的战刀迎面对冲。但一击之下,杨定被颜良生生震退数步,双手虎口绽裂如盛开的牡丹花,手中兵器险些脱手而出;而他座下的战马也在颜良狂暴的一刀之下被震得冲刺之势戛然而止,既而惊鸣长嘶,急撤后退。
好不容易勒马止步后,杨定嘴角溢出一抹鲜红的血渍,显然已被颜良一刀震伤,战力大减。可颜良却不给他喘息之机,一刀将他震退后,胯下战马片刻不曾停留,掌中战刀顺势挥斩而来,迫使杨定不得不咬牙抵挡。
而这一刀的力道比先前更大,震得杨定双臂震颤,双手鲜血淋漓,再次连人带马急退数步。而他再次后退,反倒给颜良腾出了步步紧逼的空间,随之伴随着势大力沉的一刀接着一刀的疯狂劈砍。
前后抵挡不满十个回合,杨定已然危如累卵,脸色苍白无血丝,嘴角的鲜血一口接一口地狂吐不止。若不是他手中一直攥紧长枪,恐怕此刻已被颜良斩于刀下,身死多时了。
“贤弟莫怕,为兄前来助你!”
正当杨定即将丧失抵挡之力时,胡轸终于将甘宁扶上马背,既而急忙打马冲向颜良,试图从颜良刀下救出杨定。可他哪里知道,颜良之所以迟迟没有斩杀杨定,其目的就是为了引诱他或是甘宁前来营救杨定。
风驰电掣中,胡轸策马奔来,提刀而上试图荡开颜良劈向杨定的绝杀一刀。不承想,颜良势大力沉的挥刀劈砍实际上只是虚晃一刀,待胡轸打马近前提刀替杨定抵挡之时却是一刀击空,而颜良则是突然后仰在马背上,战刀从面前绕过,继而一刀劈向胡轸的左肩。
“咔啊!”一阵闷响声中,胡轸整个左侧半边身躯被颜良生生劈下来,致使胡轸凄厉惨叫着栽落马下。但他并未立即死去,亲眼看着自己的上身一分为二,抽搐呕血好一会儿后,双眼怒睁着咽下最后一口气。
身受重伤的杨定眼睁睁看着胡轸惨死在颜良刀下,一瞬间他惊呆了,怔怔地看着胡轸栽落马背后剧烈抽搐直到咽气。而胡轸死去的那一刻,他骤然惊醒,当即本能地拨马想逃,却为时已晚。就在他勒马转身的一霎,眼角余光瞥见一抹浸血的红芒直逼自己侧颈袭来,左耳鬓角的发梢已被刀芒的强劲气流削落,颈部紧绷的皮肤传来一阵刀剐似的剧痛。
刹那间,杨定清楚地知道,这是死亡的气息。
第720章血性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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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突然,一声尖锐的呼啸声传进颜良耳朵里,迫使他不得不放弃束手待毙的杨定,既而刀锋陡转,挥刀劈向破空声传来的方向。
“铛唏聿聿!”
砰然巨响声中,颜良精准无误地击中目标,但刀柄上传来巨大的反震力道生生将他连人带马震退数步,右臂震颤麻木,惊骇不已。
一击之下,颜良惕然心惊,死死攥住战刀,扭头看向击落的“暗器”,却见地上的暗器赫然是义兄文丑的镔铁长枪。
睹物思人。再次见到自家兄长的兵器,颜良原本略显慌乱的眸子瞬间布满血丝,再度变得猩红如猛兽,怒不可遏地瞪着背后偷袭之人,脸上浮现出凛冽的暴戾之气,猩红眸子中杀气升腾。
“恶贼甘宁,背后暗算某家,岂是英雄所为?”
“你这狂徒设计杀害胡轸将军,甘某以己之道还施彼身,有何不可?”
怒颜相向之中,甘宁随手用缰绳系住文丑的首级,挂在马颈上,随之驱使座骑缓缓而行,手提战刀一步步向颜良逼近。
的确,刚刚他掷出文丑的兵器偷袭颜良确实有失光明,非大丈夫所为,但这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如果不这么做,杨定必定步入胡轸后尘,丧命于颜良刀下,而且会死得很惨,就像他刚刚挥刀砍下文丑的头颅一样。身首异处。
其实,甘宁完全可以弃杨定的生死于不顾,直接掷出长枪袭杀颜良。或许可以一击必中,当场击杀颜良。然而,颜良被袭杀之前一定会砍下杨定的头,而这恰恰是甘宁最不希望看到的。因为胡轸和杨定二人都是为了救他而来,如今胡轸已经身死,他怎能再眼睁睁看着杨定丧命颜良刀下;倘若如此,他一辈子都不会心安。必定愧疚终生。是以,他宁愿放弃袭杀颜良的绝好机会也要救下杨定,惟有如此。他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稍感宽慰。
这就是侠肝义胆的甘宁甘兴霸,一个出身“江湖”的真正恩怨分明、快意恩仇的侠士。为了生存,他拉起一票人马在大江大湖上打劫来往船只。酷爱锦衣华服、好摆排场。但这些都只是他刻意掩饰自己盗贼身份的自欺欺人之举,聊以自慰而已。
事实上,他从不欺压良善,打劫得来的不义之财大多都分给沿江而居的穷苦百姓。而且,他对自己水贼的身份深恶痛绝,也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光明正大做人,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以前他一直入仕无门、不得明主。纵有一腔热血却无用武之地,但毒龙潭一战却阴差阳错的让他因祸得福。大难不死之下竟被李利收入麾下。
现如今甘宁初入西凉军便高居陷阵营副统领之职,眼瞅着拜将封侯之日已然为期不远,多年夙愿马上就会实现,这让他大喜过望。然而,正因为如此,才让他重创文丑之后放松警惕,以致于被文丑濒死反扑,整个左小腿都被长枪洞穿,身负重伤。
无独有偶,恰恰因为文丑的长枪就在他身边,这才让他有机会挑起长枪掷向颜良,从而险之又险地救下毫无反抗之力的杨定。
此时此刻,尽管甘宁身负重伤、行动不便,伤口还在大量流血,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战斗。因为他此时已经重新坐回马背,座骑就是他的双腿,很大程度上弥补了他腿上负伤的劣势。更重要的是,即便他此刻的战斗力已经大不如前,却仍然要比胡轸、杨定二人强得多,也许不能击败颜良,但抵挡一阵、给杨定赢得逃离时间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自身安危,甘宁此时已然置之度外。毕竟胡轸为了救他已经丧命,不论如何,他都不能再让杨定死在自己面前,否则他就不是甘宁甘兴霸了。
正当甘宁暗自思量之际,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让他骤然惊醒,心神立即回归战场。
“你这厮杀我义兄在前,背后偷袭在后,而今不想着逃命,竟然还敢留在阵前,单凭这份胆色,我兄文丑死在你手里倒也不冤。然则,血债血偿,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我二人只有一人能活着返回本阵!看刀!”
颜良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前一句听着还像人话,紧接着便挥刀相向,策马向甘宁冲杀而来。
“要战便战,甘某何惧之有?”
眼见颜良凶狠杀来,甘宁岿然不惧,面露不屑地冷哼一声,打马迎面冲杀上去。
“锵、锵、锵!”
战马迎面对冲之中,两柄战刀迎空对砍,二人皆是倾力相拼、毫无保留,每一刀都带着尖锐的战刀破空声,势大力沉,企图将对方一刀劈成两半儿。
这一次交锋,两人绝对算得上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乍一交手便是大杀招,恨不得一时三刻内将对方斩于刀下;可谓是除之而后快,不死不休。甘宁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斩杀颜良的义兄文丑,而颜良也在甘宁面前刀劈胡轸,如今两人终于面对面的厮杀,战况之剧烈已然不言而喻。
火星四溅当中,久战之下的甘宁有些力不从心,挥刀力量明显不如之前与文丑对战时强横。而与他对砍的颜良则是气势正盛,挟斩杀胡轸之威,凶猛无匹地挥刀猛砍,一鼓作气势如虎,暴戾而疯狂。
待两马错身而过时,甘宁双臂颤抖不已,双手血淋淋的如同血水中捞出来似的,整个刀柄和刀杆上全是虎口再次崩裂之后流出的鲜血。毫无疑问,在这一合硬碰硬的较量中,他明显吃了大亏。力量不及颜良,武艺又与颜良不相上下,是以交锋之中已然落于下风。
然而。男人天生是不怕流血的,鲜血非但不能震慑男人的胆魄,反倒会激发男人骨子里无所畏惧的血性和血战到底的勇气。
甘宁便是如此。对于他这样刚从鬼门关前走过一趟的人来说,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窝窝囊囊的死法。如能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死有何惧,再死一次又有何妨?
回马再战。甘宁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忘却手上的伤痛,置之生死以度外,心无旁骛地策马挥刀迎战。是以。再次面对颜良的疯狂劈砍,甘宁爆发出来的力量莫名之中更胜之前,几乎达到与文丑对战时的强悍力道。而甘宁的突然爆发却让颜良大为吃惊之余倍感压力,攻势虽然勇猛如昔。可效果却大打折扣。每一刀劈砍都被甘宁毫不示弱地反弹回来。剧烈碰撞中甘宁握住刀柄的双手血流如注,而颜良也不轻松,虎口崩裂、鲜血淋漓,痛得他龇牙咧嘴,好不难受。
诚然,颜良虽然暴戾,可他也是血肉之躯,也知道痛。尽管甘宁手上的伤势看起来很严重。甚至指骨都震裂了,但甘宁是负伤再战。对疼痛已有一定的承受力。反观颜良则不然,他是盛怒出战,乍一上来便将实力明显不如自己的胡轸、杨定二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随即轻而易举地斩杀胡轸。如此以来,他难免有些骄狂之心,以为西凉将领也不过如此,先前文丑之所以被杀实属分心所致,并非西凉将领的武艺如何了得。
但此刻真正与甘宁交手之后,颜良方知甘宁确实是武艺高强之辈,力量强横,久战之下居然还能与自己的力道相抗衡。这让他大感吃惊,自身气势无形中削弱三分,而甘宁恰在此时凶横反攻,以致于打得他双手虎口崩裂,剧痛难当。
值得一提的是,颜良似乎对疼痛流血格外敏感,与甘宁受伤后的表现截然不同,反应十分强烈,与他狂暴的气势孑然不符。吃痛之下,但见颜良的攻势明显减弱许多,防多攻少,只能与甘宁打成平手,再不复之前的稳居上风。此消彼长之下,甘宁顺利扳回劣势,人来马往间与颜良厮斗十几个回合却依旧不落下风。
就在甘宁缠住颜良之际,惊魂未定的杨定却愣神半晌,一脸茫然、神情呆滞,似乎是被战刀临身的一幕给吓傻了。直到甘宁和颜良厮杀好几个回合之后他才暮然惊醒,既而打马转身,战战兢兢的策马逃向西凉军本阵。
这一幕让一众西凉将领大感颜面无光,只有少数久经战阵的老兵和见多识广的将领知道杨定为何如此不堪。其实原因很简单,人越老越怕死,越是久经沙场的将领就越发惜命。
或许杨定的年龄不算太大,充其量不过四十来岁、正值壮年,但刚才被颜良战刀架在脖子上的一幕却是把他吓破了胆。如今死里逃生,杨定必然是恍如隔世,回神之后立即打马就跑,早已将他出阵的初衷抛到九霄云外,此刻逃命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哒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杨定身后响起,却是颜良与甘宁再次交锋后背道而驰,而颜良的回马方向恰好就是西凉军阵前,也就是杨定的身后。瞥见杨定距离自己不到四十步,一瞬间颜良计上心来,当即放弃回马与甘宁继续厮杀,策马直奔,并大力掷出自己的战刀。
“杨定小心!”一片惊呼声中,西凉军阵前的众多将领哗然色变,而勒马转身的甘宁也看到了这一幕,急声提醒杨定闪躲。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已被吓破胆的杨定此时早已失去了自身应有的应变能力。听到惊呼声的一瞬间,他茫然不知所措地回头向后张望,就在扭头的一霎,被颜良掷出的战刀瞬间洞穿胸膛,随之被战刀上的狂暴力量掀离马背、腾空急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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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1章帝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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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定小心!”
一片惊呼声中,西凉军阵前的众多将领哗然色变,而勒马转身的甘宁也看到了这一幕,急声提醒杨定闪躲。
只可惜一切都晚了,已被吓破胆的杨定此时早已失去了自身应有的应变能力。
听到惊呼声的一瞬间,杨定茫然不知所措地回头向后张望,就在扭头的一霎,被颜良掷出的战刀瞬间洞穿胸膛,随之被战刀上的狂暴力量掀飞起来。
“啊嘭!”
凄厉的惨叫声中,杨定砰然落地,当即身亡。
而颜良则赶在杨定落地的一刹那,策马疾掠而过,随手拔出战刀,既而迅速脱离西凉军阵前,回马再战甘宁。
其实颜良大可不必紧张,因为杨定惨死之地距离西凉军尚有两百步,而且西凉军阵前并没有人打马出阵。是以他完全可以从容收回战刀,甚至还能向西凉军挑衅一番,继而不慌不忙的回马迎战甘宁。
可是颜良如此急切地狂奔而过,反倒显露出他内心的胆怯,或者说他心里对西凉军某些将领心生畏惧,生怕自己稍慢半步就会遭到西凉将领上前拦截或围攻。如此表现却是与他狂暴的脾性孑然不符,无形中暴露他色厉内茬的性格,即看似无所畏惧,实际上却是以强横暴戾掩饰自己眦眦必报且谨慎惜命的本性。
“颜良恶贼端是卑鄙无耻,之前使诈诱杀胡轸将军。而今又从背后袭杀杨定将军,此等阴险小人,人人得而诛之。末将请战。斩杀颜良!”这是桓飞亲眼目睹颜良偷袭杨定之后的反应。
“颜贼猖狂之极,视我西凉众将如无物,欺人太甚,末将请战颜贼!”这是素来沉默寡言的典韦的声音。
“末将请战颜贼,为胡轸、杨定两位将军报仇!”
“末将请缨出战贼将颜良!”
“”
眼见颜良在己方阵前袭杀杨定后扬长而去,一众西凉将领义愤填膺、群情激奋,纷纷向李利请战。扬言斩杀颜良。
眼睁睁看着刚刚还生龙活虎的两员部将转眼间横尸阵前,李利此刻的脸色同样很难看,满脸阴沉、神情冷峻。一双深邃的眸子中寒光闪现,浑身杀气凛然,已然处于盛怒爆发的边缘。只不过他历来善于隐忍,性格诡异难测。自制力极强。很难以常理揣摩之。此时亦然。
正当西凉众将纷纷请缨出战时,原本神色阴鸷的李利并没有勃然大怒,反而轻轻摆手示意众将退回阵中,犀利的眼神告诉众人不得擅动,不得将令不可出战。
待众将悻悻拨马回阵后,看着阵前战场上同样怒不可遏的甘宁与颜良剧烈厮杀,李利撇眉沉吟道:“胡轸与杨定二将虽然权欲熏心,却从未对我不敬。也没有违抗过我的将令。此二人心机颇深,若是用在正途上。必然有所成就,奈何??此番就这么战死沙场,实在是有些可惜!”
尽管李利说话时没有侧身回头,但郭嘉清楚地知道李利这番话中透着责备之意,只是不便明言而已,实则对自己私下授意胡轸、杨定二人阵前立功之举颇有不满。
“主公息怒,此次确是微臣僭越了。”
听出李利言外之意的郭嘉立即恭声认错,随之轻声道:“我西凉各州郡尚武成风,重武轻文,所有军政事宜一律以军队优先,适逢乱世,此等政略亦无可厚非。近年来,我西凉军政局势一直波澜不惊,看似平稳过渡,实则暗流丛生,隐患颇多。而这些隐患主要集中在两个地方,其一是朝中百官,其二便是军中。朝堂纷争对于主公而言不足为惧,只要主公下定决心,旦夕可平;但军中将领心存异志却是遗祸无穷、孰为难定。
平日里,主公亲自坐镇京畿,自然无人敢于触怒主公虎威,一个个安分守己、依令而行,无人敢于违逆主公之命。但主公一旦离开京畿长安,便是另外一番景象,某些身居要职的将领恣意妄为、图谋不轨,甚至觊觎三公九卿之位,蠢蠢欲动。主公前番游历扬州之事便是明证,主公遭遇不测的消息刚一传到长安,整个京城便立即风声鹤唳、鸡飞狗跳,而胡轸和杨定二人更是胆大妄为,公然领兵进入城中控制城门,并与铁陀将军发生正面冲突,险些刀兵相向、再次掀起长安之乱。
微臣至今还记得那时主公勃然大怒,当即决定整饬军队,彻底消除隐患,以免此后再有诸如此类的祸事发生。然而,主公回到长安后却念及旧情,体恤这些不安分的将领都是久战沙场的宿将,顾念其往日战功而网开一面,从轻从宽处置,甚至不做惩处。
恕微臣斗胆直言,主公此举实为不妥,太过宽容仁慈,乃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所不为。历代君王,从来都不需要仁慈,更不会一味地宽恕容忍,执掌天下靠的是恩威,而不是宽仁。
所谓王道,即仁义之道。帝王之仁,并不是仁慈,也不是对治下文武百官宽容、乃至纵容;而是对黎民百姓宽仁,轻赋税、轻徭役,劝课农桑、吏治清明,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帝王之义,在于孝悌信义,帝王至孝乃天下黎民之楷模,树立道德伦常;帝王一言九鼎、言出必行,便是信义,乃天下各行各业之标榜。”
说到这儿,郭嘉话音一顿,微微抬头看向李利,希望能从李利脸上看出喜怒。若是李利神色不喜或者怒容满面,他就没必要再说下去了,点到即止,否则很可能会被李利迁怒、惹祸上身。然而。让他颇感意外的是,李利脸上无怒无喜、平静无波,目光深邃而恬静。依旧注视着战场上的厮斗,似是不为所动,又像是侧耳倾听。
眼见于此,郭嘉会心暗笑,继续说道:“历代帝王首重恩威,而恩威并非权谋之术,而是驭下之道。乃上位者所独有。所谓恩威,恩在前、威在后,其目的就是要让麾下文武百官心存敬畏。时刻警醒其俸禄从何而来、职责何在,不可僭越、不得逾制,不得违逆。这便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之由来。
由此引申到眼前之事,其实主公早就知道我军之中一直存在一些不稳定的因素。也就是微臣所说的隐患。而隐患就来自军中一些资历颇深的将领。也就是主公兼并西凉军之前的一些统兵主将,他们始终认为自己并非主公嫡系部将,主公不会信任他们。为此,不管主公如何赏赐他们,他们仍然会下意识认为主公厚此薄彼,通过全军整编让一大批出身武威军的年轻将领骑在他们头上。有这种固执念头的老将不在少数,尽管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官职和爵位,却并不满足。仍在觊觎更高更大的官爵。
对此,主公起初采取包容忍让的方式。试图让他们真正融入军中,收起不该有的非分之想。可惜直到现在,收效甚微,这些人摄于主公的虎威不敢明目张胆地违反军纪,却在暗地里小手段不断,肆意拉拢中低级将领,敛取钱财之余还有更大的图谋。这等琐碎之事,主公自然无暇顾及,是故便由微臣和元忠、文优、文和军师等人代劳。
东垣城一战,王方将军战死,这让胡轸、许定以及与他们同伙的其他将领深感不安,以为主公秋后算账,要对他们下手了。于是微臣和文和便顺水推舟,建议他们多立战功,只要拥有足够的战功,必定可以安然无事。今日之事便来源于此。”
郭嘉话音未落,便听到李利沉声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应该知道,这么做其实就是让他们上阵送死?难道他们非死不可,只有死亡才能解决一切问题吗?”
“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早晚阵上亡。”郭嘉不假思索地接声道:“这句话是主公说的,微臣一直牢记于心。对于这些常年领兵打仗的将领而言,如果罢黜他们所有官爵,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可是如果对他们不做处置,以后他们会愈发肆无忌惮、胆大妄为,届时危害更甚。
因此,微臣和尚书令李玄、侍中李儒以及文和军师反复商议后,一致决定使用主公提到的这个办法。虽然这么做很残忍,但至少保全了他们的名誉,保住了他们的妻儿家小,战死沙场后依旧能够封妻荫子、光宗耀祖,为其子孙树立忠义的表率。是以,微臣认为这是最仁慈的办法,最体面的死法,也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听到郭嘉最后一句话时,李利暮然回头,深感诧异地注视着郭嘉,随之微微颔首,轻声道:“或许你认为这样死去很体面,但我李利不屑为之。不过你刚才那番话也有些道理,也许是我太过仁慈,纵容他们一错再错,始终不曾悔改,以后不会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你们也要适可而止,有些人未必非死不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说这番话时,其实李利心里在说另外一句话:“没想到你们这些文人手段如此毒辣,远比我预料的要狠得多!”
与此同时,郭嘉这番话对李利的触动很大,算是真正给他上了一课,题目就是“什么是帝王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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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2章斩颜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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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闻言一怔,满眼疑惑地看着李利,捉摸不透李利话中之意,拿捏不准李利的态度。
这到底是可行呢还是不行,是夸奖还是贬斥?
不过有一点郭嘉心里已经有底了,那便是主公李利并没有生气,这就足够了。
看到郭嘉疑惑的眼神,李利淡淡一笑,问道:“奉孝可曾想过如果我等今日战败,那你所做的一切岂不等于间接帮助敌军削弱我军实力么?”
“呃?”郭嘉闻声错愕,既而连忙摇头,诚惶诚恐地恭声道:“主公此言,微臣实在担待不起。但是,果真如主公所言我军战败的话,那微臣所做的一切就更加重要,而且是势在必行,越早越好。”
“为何?奉孝不必避讳,直言无妨。”李利神情微怔道。
“禀主公,倘若我军战败,那么我们接下来所面临的局势将十分艰难,甚至整个西凉稳定的局面都将为之动荡。在这样局势不稳的情况下,军队稳定无疑是重中之重,惟有军队稳定,整个局势才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动。可是,要想维持军队稳定,首先要做的便是排除一切不稳定的因素,肃清隐患。面对这种局面,主公不妨试想一下,像胡轸、杨定、王方等人靠得住吗?或许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蛊惑兵士哗变,危及长安皇城。从而引发整个西凉军动乱,甚至是大范围的内讧厮杀。所以,尽早铲除他们这些心存异志之人势在必行。断不可迟疑,迟则生变。”
“哦?这么严重吗,我怎么不觉得?”李利稍感诧异地沉吟道。
郭嘉愕然看着李利,直勾勾的,眼睛一眨不眨。片刻后,他无奈地摇头苦笑,终于知道了李利连番问话的真意;原来李利之所以追根究底的询问。其实就是在敲打他。
事实上,李利并不反对除掉军中一些摇摆不定的将领,甚至早已有所谋划。只待时机一到,便可雷厉风行的一举肃清隐患。他的这种心思被郭嘉、贾诩、李玄和李儒等人所知,随即这四位他最倚重的谋士便制定了详尽且隐蔽的计划,继而先后将一些心怀二志的将领逐一除去。截止现在。已经除去大半。余下的都是一些中低级将领,危害不大,可以波澜不惊地肃清隐患。
但这件事情他们一直隐瞒不报,背着李利把事情都做完了。此举无疑是触及了李利对他们的信任底线,使得李利甚为不悦,今日郭嘉道明原由,便立即被李利敲打一番。
而这,恰恰就是郭嘉刚才所说的帝王之道。恩威并施。
之前郭嘉身在局中并未察觉,是以他根本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意。不知道李利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认不认可。但现在郭嘉彻底明白了,可以说是恍然大悟,亲身体会到什么君主帝王的恩威驭人之道。
实际上,郭嘉和贾诩、李玄、李儒四人谋划的事情,李利此前不可能不知道,或者说李利早已察觉,却佯作浑然不知,任由他们放手施为。而这便是李利对他们四位谋臣的信任,也是恩宠。但事情做完后,李利却不轻不重地敲打郭嘉一番,因为郭嘉是计划执行者。这就是上位者的威严所在,令下属诚惶诚恐、忐忑不安,从而意识到自身的过失,继而对主上心存敬畏。
这也就是与李利趣味相投、性格放浪不羁的郭嘉,李利才会直接点明原委,不轻不重地敲打他一下。如果换做是李儒或是李玄,那他们将面临李利严厉的训斥,甚至还会惩处一番。而这一点郭嘉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待此战过后,李玄、李儒和贾诩三人非但不会得到奖赏提拔,反而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惩戒。
这便是隐瞒李利、擅做主张的下场,而郭嘉此刻已经惩戒过了,随后便不会再受惩罚。不过很显然,李利不会太过严厉的惩罚他们,惩戒警醒的意味大于惩罚本身,毕竟他们这么做也是为李利着想,虽然有过却无大错。
虚惊过后,郭嘉终于知道自家主公其实什么都明白,却揣着明白装糊涂,等到事情明了之后,再来秋后算账。
这才是真正的帝王之道,将恩威之术运用到极致,无影无形、无迹可寻;看似不甚精明,实际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自己想做却又不便去做的事情可以隐晦地透漏给下属,待事情办好之后,他就出面了,一番敲打之下让下属们一阵后怕,继而重重提起轻轻放下,恩威并施。如此以来,既能圆满实现目的,又能不坠自身声誉,两全其美。
想到这些,郭嘉莫名想起李利曾经提到的一个新颖词汇“腹黑”,此前他一直想不明白腹黑究竟何意,但现在他彻底明白了。原来主公李利就是名副其实的腹黑之人,或者说,自古以来历朝历代的君主帝王都是腹黑之人,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偿命啊!
大战在即,看到郭嘉低着头若有所思的神情,李利随之摒除所有杂念,心无旁骛地应对眼前战事,再次将目光投向阵前战场。
这一看,他顿时眉头紧蹙,双眸中闪过一抹浓烈的杀气。但见阵前战场上,身负重伤的甘宁已与颜良激战数十个回合,此时甘宁脸色灰白,眼神略显黯淡,只有勉力招架之功再无反击之力,完全处于下风,已然是强弩之末、身陷险境。
以李利过人的眼力,瞬间便能想到甘宁何以如此被动,而颜良又是如何稳居上风的。
显然,杨定被颜良背后袭杀的一幕,让甘宁极为自责,随之勃然大怒,不顾一切地猛攻颜良,以期为杨定报仇。而甘宁失去理智的猛冲猛打无疑是正中颜良下怀,当即颜良刻意保留实力,转攻为守,大肆消耗盛怒中甘宁的体力。待甘宁猛攻十几个回合后力不济之际,颜良突然发力、凶猛反攻,迅速扭转战局,完全压制住甘宁,继而牢牢地占据上风打得甘宁节节败退,勉强支撑,败亡在即。
这一幕看得李利剑眉横起,怒火中烧,浑身散发出凝结如实质的凛冽杀气,已然对颜良起了必杀之心。而他之所以如此恼怒,并不单单是为了甘宁不敌颜良而动怒,而是颜良实在是太过狂妄嚣张屡屡使用下作手段、耍小聪明,俨然没把西凉军放在眼里。
而颜良在阵前的种种作为落在李利眼里,就是向自己挑衅,嘲笑西凉将领只知道一味地蛮力厮杀却不知道用脑子,羞辱西凉将领都是一群粗鄙莽夫。
如此狂妄之人,在李利的印象中颜良绝对是第一个。在此之前的无数次临阵厮杀中,从来没有人像颜良这样阴险狡诈,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使诈,下作手段层出不穷。
之前颜良依靠阴谋诡计先后将胡轸、杨定二将斩于马下,而今故技重施,袭杀杨定的目的就是为了激怒甘宁,诱使甘宁失去理智凶猛攻击。而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看准甘宁有伤在身、左腿上的血洞触目惊心,料定甘宁身负重伤必定难以久持,久战之下必败无疑。一旦甘宁后力不济,那他颜良的机会就来了;先前斩杀胡轸和杨定二人不过是开胃菜,斩杀甘宁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此等伎俩或许能够瞒过两军阵前的大多数人,却逃不过李利的一双眼睛。
眼见甘宁处境堪忧,李利当即厉声喝道:“张辽、许褚何在?张辽出阵救回甘宁,许褚出阵迎战颜良!”
“诺,末将领命!”张辽和许褚二人打马上前,弓身应道。
其实李利此前就有意让他们二人出战,不料被胡轸和杨定二人抢先一步,未得军令便擅自出战。结果,胡、杨二人立功不成,反而双双惨死在颜良刀下,可谓是出师未捷身先死。而张辽和许褚二人早已做好出战准备,此时再次听到李利军令,立刻欣然领命,策马奔向阵前。
就在许褚跃马挥刀冲出军阵之际,只见李利驱使金猊兽王一个跨步追上许褚,既而沉声道:“仲康切记,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和方法,务必斩杀颜良。若是取不下颜良的人头,此战仲康纵然得胜,也是无功!”
“呃?”许褚闻声惊愕,既而郑重点头应道:“末将谨遵主公军令,誓必摘下颜贼狗头,请主公放心!”
“嗯,仲康不可疏忽大意。”李利轻轻颔首,低声叮嘱道:“颜贼阴险狡诈、诡计多端,所以你也不用顾忌太多,无论使用何种方法、只要能杀死颜贼,便是立一大功!”
话音方落,看到许褚会意地点头后,李利拍着许褚的后背甲胄,颔首道:“仲康不必多言,出战吧,回阵之时提上颜贼首级来见!”
“诺!”朗声应诺后,许褚提刀纵马,迅疾如风地冲向阵前。
目送许褚出阵,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缓缓退回军阵,这时郭嘉轻声问道:“主公何以如此笃定许褚必能斩杀颜良?若是许褚未能取下颜良首级,主公莫非当真要拿他问罪么?”
李利闻声淡然一笑:“颜贼绝非仲康之敌,对此我深信不疑。奉孝若是不信,暂且拭目以待。”
第723章石沉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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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好!李贼端是卑鄙至极,竟然以多欺少!”
看到颜良在阵前连斩西凉军两员大将,且又打得甘宁徒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袁绍眉笑颜开,双眼笑得眯成一条缝。
然而,他并没有高兴多久。眼瞅着颜良稳居上风完全压制住甘宁趁势猛攻之时,但见西凉军阵中再次奔出两骑快马,两员气势不凡的西凉将领风驰电掣地直扑阵前的颜良奔去。
一瞬间,袁绍勃然大怒,厉声喝斥,破口大骂李利卑鄙无耻。
的确,西凉李利竟然一次性派出两员将领出战围攻颜良,此举确实是有**份,令人鄙夷。
因此,在袁绍眼里,李利简直就是天底下最不要面皮的卑鄙小人,毫无信义、不知廉耻,堪称五毒俱全,丢尽了诸侯霸主的颜面,根本不配与自己并立于世,枉为朝廷大将军。
但袁绍并不知道,此刻在李利眼里,颜良及盟军各镇诸侯同样是卑鄙下作之辈。所以,他认为与这等阴险之徒阵前厮杀根本无须顾忌,但凡能够斩杀敌将颜良的方法都可以使出来;简而言之就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
由此不难看出,袁绍与李利二人虽然立场不同,可此时此刻的想法却惊人的相似。袁绍认为李利毫无信义、不知廉耻,而李利则认为袁绍卑鄙下作、阴险恶毒。彼此间都看对方不顺眼,都认为对方卑鄙阴险。而这恰恰证明两位统帅都是当之无愧的称职主帅,各自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看待对方。分毫必争,寸步不让。
与此同时,通过阵前斗将的惨烈情形可以看出,此次娄底原决战与昔日的南郊之战截然不同。
昔日南郊之战,武威军与西凉军阵前斗将只是为了向对方展示强横武力,主旨是扬武而非阵前斩将。毕竟交战双方都是西凉军,就如同自家兄弟之间争强好胜的竞技打闹一般。打得一方俯首认输即可,并非生死搏杀。
与之相比,眼下娄底原决战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生死对决。决战乍一开始。双方将领便是生死相搏,阵前斗将是为了斩将立功,打击敌军斗志,鼓舞己方士气。是以。斗将伊始双方便打出了真火。甘宁出其不意斩文丑,颜良使诈诱杀胡轸、袭杀杨定。阵前斗将打到这个份儿,各种诡诈手段层出不穷、百无禁忌,双方主帅都在咒骂对方卑鄙,实际上却是都在为自己的阴险手段找借口,诋毁对手就是为了抬高自己。
厉声斥责李利之余,袁绍暮然回首看向身后的一众盟军将领,沉声道:“尔等谁能出阵斩杀贼将。本盟主必定重赏,赏千金、赐良马百匹!谁敢出战贼将?”
盟军阵前的诸多将领闻声色变。许多将领神情激动、跃跃欲试,亲眼目睹了颜良斩胡轸、诛杨定的一幕,这些将领难免惊羡不已,怦然心动。只可惜他们各自的主公并未发话,使得他们纵然想要出战立功领赏,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眼看盟军其他诸侯帐下的将领蠢蠢欲动,众多冀州将领也不甘人后,纷纷手拉缰绳,试图打马出阵。这其中就以张郃、高览、牵招、淳于琼、高干和马延等将领表现得最为激动,几乎是急不可耐地拨马上前,准备向袁绍请缨出战。
然而,令冀州将领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刚一打马上前便迎来袁绍冷酷严厉的制止眼神,并且袁绍还将左手背在身后、轻轻摆手,示意冀州将领不得出战。这个动作极其隐蔽,并非所有的冀州将领都能第一时间发现并领会其中深意,但最先打马上前的张郃高览二将却看得真切,二人当即会意止步,既而伸手拦住身旁的其他冀州将领,眼神示意他们不可上前出战。
这一刻冀州将领对自家主公的举动十分不解,心中不免妄加猜测,甚至于某些将领脸上还露出忿忿不平之色。不过站在众将领之中的许攸和郭图二人倒是深知袁绍的秉性,知道自家主公必然是心存顾忌,担心冀州将领出战后非但不能取胜,反而很有可能丧命阵前。故而,袁绍不惜重金悬赏,想让盟军其他诸侯帐下将领出战,如此以来,既能救回颜良又能借西凉将领之手削弱各镇诸侯的实力,如此两全其美之事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许攸和郭图二人猜得一点没错,可谓是正合袁绍之意。
侧身注视着众多盟军将领的袁绍,此刻正是抱着这种念头,坚信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而这些勇夫并不是出自他麾下的冀州将领,而是盟军其他将领,其重点就是吕布、张燕和刘备三人帐下将领。如果能让吕布或刘备主动请缨出战,无疑是正中袁绍下怀,确是再好不过了。
悬赏令已下,袁绍原以为必然有人迫不及待地出阵请战,可是盟军众多将领迟疑好一会儿后非但无人自愿出战,反而脸色渐渐冷静下来,如同石沉大海一般,竟然无一人打马出战。
恰在此时,袁绍眼角余光还留意到吕布、张燕、刘备和曹操四人居然不约而同地低头窃笑,似乎是嘲笑他太过自以为是。
顿时,袁绍脸色陡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变幻莫测,继而脸颊涨红,眼神冰冷而阴沉。显然,他这是脸上挂不住了,大失颜面之下恼羞成怒,却又无从发泄。
这一瞬间,袁绍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哪里,面对如此重赏,众将为何还能无动于衷呢?
就在袁绍蹙眉思量之时,刘备、曹操、吕布和张燕四人佯作不经意地抬起头。却借着抬头之际四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随即四人先后回头看向自己帐下的将领,眼神冷厉地从部将身上逐一扫过。既而老神在在的端坐在马背上,注视着阵前的厮杀,缄口不言。
这诡异的一幕,袁绍毫无察觉,或者说他即使看见了也无可奈何,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但他不明白,刘备、曹操、吕布和张燕等人却是心知肚明。或者说他们第一时间看透了袁绍的伎俩,因此根本不会上当。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策略本身并没有错。足以蛊惑许多盟军将领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请缨出战。然而,这件事情要看是谁当众许诺,其人是否言出必行、信守承诺。
很明显,此刻袁绍重金悬赏之下却无人挺身而出。这本身就能够说明问题了。
或许袁绍自己都已经彻底忘了。昔日陈留会盟时,他曾在十八路诸侯面前无数次许诺重赏,以致于各镇诸侯纷纷将自己帐下的得力战将派出去浴血厮杀,但战后结果却是,这些许诺无一兑现,全部落空。不仅如此,袁绍非但没有兑现重赏许诺,反而与袁术合谋。大肆克扣各镇诸侯的粮草军械,最终导致陈留会盟虎头蛇尾。盟军分崩离析,各路诸侯不欢而散。
前事犹在眼前,如今袁绍却再次故技重施,重金厚赐,鼓动其他各镇诸侯帐下的将领出阵迎战。不得不说,袁绍实在是太高估自己的信誉了。岂不知,此刻勒马站在他身边的六路诸侯大多都是昔日陈留会盟的盟友,也就是被他骗过一次的人。现在旧事重提,刘备、曹操等人焉能再次上当受骗,谁还会相信他的许诺?
然而,袁绍却早已将昔日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根本不会想到自己在刘备等人心目中的信誉居然低劣。是以,他此刻还在暗自苦思对策,浑然不知他一直被蒙在鼓里,其实问题就出在自己身上。
看到袁绍阴沉如霜的侧脸,刘备低声道:“盟主不必忧心。颜良将军武艺高强,刚才他同样是以一敌三,手起刀落便将胡轸、杨定二将斩于刀下,随之力压甘宁,胜券在握。如今李贼又派两员将领出战,想来也不过是重蹈覆辙而已,再给颜良将军刀下添加两个人头罢了,不足为虑。”
“嗯?”袁绍闻声一怔,当即扭头注视着刘备,语气不善地沉声道:“文丑颜良乃我冀州上将,如今文丑已死,颜良断然不能再有闪失。不管李贼此次派遣出战的两员敌将武艺如何,我袁绍都不能坐视不顾。”
说到这儿,袁绍话锋陡转,厉声令道:“刘备听令!本盟主命你速速出战,救回颜良,不得有误!”
“啊!这”刘备闻言错愕,惊疑不定地看着袁绍,却见袁绍神情绝然、不容置疑,大有一语不合便立即翻脸的架势。
眼见于此,刘备不由得恼怒不已,心生怨气,却又有所顾忌,不敢当场与袁绍翻脸。稍稍权衡得失之后,他脸色阴郁地撇过头去,瓮声道:“刘备谨遵盟主号令,这便让我三弟张飞出阵迎战!”
袁绍闻言后暗暗松一口气,脸上的怒色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和颜悦色道:“如此便好,有劳玄德了。事不宜迟,请玄德速让令弟出战。”
“诺,盟主稍待,备去去便回。”刘备随口应答,当即拨马退回阵中,前往徐州军方阵。
目送刘备离去,袁绍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之色,心里暗自忖道:“文丑颜良乃我麾下战力最强的两员大将,而今文丑战死,颜良虽然斩杀了胡轸和杨定,却迟迟拿不下甘宁,由此足见李贼麾下将领确实是战力非凡。眼下甘宁已然身陷险境,李贼此时派出的两员将领必然是武艺高强之辈,其战力极有可能在甘宁之上。如此强悍的两员敌将,或许颜良尚且力有不逮,遑论冀州其他将领?
情非得已,只能借助诸侯之力救回颜良。张飞呀张飞,切莫让我失望才好。”
第724章同盟异梦
看着刘备前往徐州军阵,袁绍眼底掠过一丝无奈之色,心里暗自忖道:“文丑颜良乃我麾下战力最强的两员大将,而今文丑战死,颜良虽然斩杀了胡轸和杨定,却迟迟拿不下甘宁,由此足见李贼麾下将领确实是战力非凡。眼下甘宁已然身陷险境,李贼此时派出的两员将领必然是武艺高强之辈,其战力极有可能在甘宁之上。如此强悍的两员敌将,或许颜良尚且力有不逮,遑论冀州其他将领?
情非得已,只能借助诸侯之力救回颜良了。张飞呀张飞,切莫让我失望才好。”
眯眼看着袁绍强令刘备出阵营救颜良,而刘备竟然稍加思索后便欣然领命,吕布甚为不屑地凝视着刘备离去的背影,满脸鄙夷之色。
不过他对此也不多言,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冷眼旁观,反正颜良的死活与他吕布无关。
与此同时,吕布有些期待张飞出战后的战斗情形,甚至他还幸灾乐祸地想着此刻出战的两个西凉将领都是武艺高强之辈,好好和张飞大战一场。因为他很清楚张飞彪悍至极,战斗力之强悍、攻击之凶猛当世罕见,绝对是世间无数不多的顶级战将。
想当初,虎牢关一战,张飞和他激战七十多个回合,最终被他击落兵器而惜败于他。随后,关羽横空杀出,救下张飞,而后刘备又出阵参战,继而刘关张三兄弟联手围攻他。虎牢之战是吕布生平第一次倾尽全力的一场大战,以一己之力对战刘备三兄弟。前后力战两百多个回合,终因后力不济而不敌刘备三兄弟,仓促脱离战场。
此时回想虎牢关之战。吕布仍然记忆犹新,对张飞的勇猛与暴戾也是深有体会。
然而,每次想起张飞洪钟般的大嗓门和勇往直前的强横攻击,吕布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另外一个时刻不敢或忘的魁梧身影。此人与张飞颇有相似之处,也是天生一副铜钟般的大嗓门,身形之魁梧壮硕异于常人,远比张飞还要高大健壮得多;足足一丈二的庞大身躯宛如战神般不可战胜。如地狱魔煞般凶猛蛮横。
此人的壮硕身影一直盘踞在吕布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犹如梦魇般始终缠绕着他,让他久久难忘。寝食难安。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吕布对此人十分忌惮,甚至有些怯意,认为这个强壮至极的不似凡人的巨大身影是他生平之劲敌。其人力量之强横是他平生之仅见。攻击力道之大尚在他吕布之上。并且那人还有一匹丝毫不逊于赤兔马的强力座骑,以及两件神兵利器。如果双方面对面厮杀的话,扪心自问,吕布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于
一念至此,吕布不由得抬头眺望五百步外的西凉军阵,第一时间捕捉到自己想要看到的高大身影。
“他果然来了,周身气势比三年前更加凝炼。凝而不散、藏而不漏,看来这三年间他又有精进。愈发强大了!”凝神望着那个熟悉而又最不想看到的魁梧身躯,吕布暗自叹息道。
突然,那人似乎有所察觉,骤然怒睁双眼与吕布眺望的目光不期而遇,迎空相对。一瞬间,吕布瞳孔一缩,心中懔然,随即撇过头去,不再与其对视。
但就在双方目光相遇的一瞬间,吕布清楚地感受到那人强烈高昂的战意,清晰无比的看到他挑衅宣战的目光。这让吕布清醒地认识到今日便是自己和他的决战之日,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自己和他究竟谁强谁弱将在大战中见分晓,胜者便是天下第一战将,败者或许就会丧命于此。
说实话,吕布真的不想与此人相遇,因为他很惜命,轻易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如果可以的话,他情愿让出天下第一战将和不败战神的名号,拱手送给这个令他十分忌惮的强横巨人。可惜有些事情并非他想如何就能如何,很多人和事都是无法逃避的,该来的早晚会来,挣脱不开也甩不掉;惟有面对,才是彻底解决烦恼和梦魇的唯一途径。
“既然躲不掉、避不开,那便战吧。你桓飞虽然强横凶猛,但我吕布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我何惧之有!”收回目光的一刹那,吕布心中暗暗呐喊道。
“大哥来了!是要挥军冲杀么,不过看眼前这形势,一时半会儿恐怕还不会全军出击吧?”
徐州军阵中,闲极无聊的张飞看见兄长刘备策马行来,顿时神情一震,立即迎上来询问。
看到张飞火急火燎的冲到身前,刘备微笑摇头:“三弟不必急躁,眼下还不是全军出击的时候,还需耐心等待才是。”
“既然不是全军出击,大哥何以有暇返回军阵?”张飞接声问道。
“三弟可想出阵与西凉将领厮杀一番,替为兄斩将扬威?”
“想啊,还是大哥了解我!”张飞闻声点头,神情振奋地笑道:“看着袁绍帐下将领在阵前斩杀敌将,看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立即出阵搦战,让李利小儿好好瞧瞧我等兄弟的能耐,看他还敢不敢轻视大哥!呵呵呵”
“嗯?”刘备闻言微怔,稍稍思量后双眸骤然一亮,赞许道:“三弟此言倒是提醒了为兄,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李贼见识一下我们兄弟的厉害,可谓是一举两得呀!”
“什么机会?难道大哥准许我出战了?”张飞浓眉翘起,一双豹眼睁得滚圆,宛如一对铜铃一般,一脸惊喜地问道。
刘备欣然颔首:“正是。刚刚袁绍命为兄出阵营救颜良,如此三弟自然要出战了。不过??”
“营救颜良?”张飞诧异道:“他现在好好的,何须我救?何况,我等兄弟早年帮助公孙瓒与袁绍多番厮杀,双方积怨甚深、是敌非友,如今为何要听他的差遣?再者,颜良是袁绍的心腹爱将,死了反倒更好,救他作甚?”
刘备微微颔首,深以为然道:“三弟所言句句在理。不过我们兄弟既然前来入盟,就不能得罪袁绍,至少要给他几分薄面,不宜抗命不遵。因此,颜良还是要救的,就由三弟出战把他救回来。不过,为兄答应袁绍出战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况且我刚刚答应出战之时并未说过一定能救回颜良,故而颜良是生是死与我等无关。到时候,三弟只管将颜良的尸首带回来,余下的事情为兄自有应对之策。”
“尸首?颜良现在还没死呢?”张飞抬头看一眼阵前的情形,愕然道。
刘备淡然一笑,低声道:“是啊,此刻颜良还没死,不过也快了。所以,三弟要看准时机出战,切不可操之过急。”
“呃!”张飞愕然看着刘备,一脸茫然,不知道此话究竟何意:“大哥此话好生奇怪。出战便出战嘛,为何还要看准时机,那什么时候才合适呢?”
“颜良身死之际便是三弟出战之时。”刘备阴冷一笑,沉吟道:“惟有如此,才能让袁绍和其他诸侯知道我等兄弟绝非趋炎附势之人。否则,袁绍还以为我刘备懦弱可欺,可以随意拿捏于我。此次我就是要让他既失大将又有苦难言,偷鸡不成蚀把米,自食恶果!”
“那大哥到底是让我阵前立威呢,还是专程抢回颜良的尸体?”张飞颇感失望地问道。当然他之所以失望,并不是针对刘备,而是担心自己不能大展身手、痛痛快快地厮杀一番。
“三弟出阵后切莫恋战。此次李贼派来的两员战将可不是庸手,战力非凡,论武艺绝不在阎良之下。一旦三弟被他们缠住,只怕一时间难以脱身,久战之下必有所失。若是三弟有任何闪失,为兄岂能独活于世?”说话之中,刘备抓住张飞的手臂,双眸微红隐隐有荧光闪现,已然真情流露,兄弟之情深由此可见一斑。
眼见于此,张飞顿时心中一软,鼻子微微发酸,急忙道:“大哥莫要如此。一切全听大哥吩咐,小弟惟命是从。”
“嗯,如此便好。”刘备轻轻点头,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双眸清澈无波,仿佛刚才的血丝从未出现过一样。
“大哥可知此刻打马出阵的西凉将领是何来历,果真有大哥所说的那般厉害吗?可是,在我看来,西凉将领也不过如此,刚刚被颜良斩杀的胡轸、杨定二人号称西凉宿将,结果如何,还不是被颜良轻而易举地斩于马下。”看到刘备神色如常,张飞终于说出了自己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三弟有所不知。”刘备当即解释道:“胡轸和杨定二人确实是西凉宿将,至今已征战沙场十余载,战斗经验十分丰富,称之为宿将亦不为过。但是,如果单论此二人的身手武艺,却是不甚厉害,堪堪一流身手而已。面对颜良这样强悍的对手,此二人根本不是颜良之敌,惨死阵前也是必然之事。故而,此二人虽然声名在外,却是李贼器重他们二人之故,拜将封侯又身居要职,担任西都长安的守城将军,此等地位显赫之人自然有些名气。”
此章还有另一个章节名《两面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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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725章长刀啸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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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口气后,刘备抬眼看向阵前战场,低声对张飞说道:“与胡轸、杨定相比,此刻出战的两名西凉将领才是李贼麾下真正的亲信大将。
三弟看到那名跃马在前,神情刚毅的中等身材的将领了吗?那就是去岁平定南匈奴的西凉军先锋大将张辽张文远,紧随张辽身后的魁梧健壮将领便是谯县许褚许仲康。
张辽曾是吕布最为倚重的两员大将之一,曾是吕布麾下最精锐的并州狼骑军的校尉统领,文武双全,堪称当世良将。
三年前,吕布被李贼困在武关城下,逼不得已之下将手下最得力的两员大将张辽和高顺献给李贼,从而换取自身活命的机会。自此,张辽便是投入李贼麾下,并被李贼委以重任,近年来声名大噪,为世人所熟知。
而张辽身后的许褚许仲康,眼下官职不高、声名不显,但此人绝对不可小觑,因为在豫州汝南一带,许褚的名号可谓家喻户晓。此人天生神力,曾率领数千族中青壮与葛陂黄巾贼周旋数年之久,去年三月,他在数万黄巾贼面前倒拽九头耕牛行走百步,吓得葛陂黄巾贼仓皇逃窜,闻风丧胆,继而跟随许褚一起前往西凉,投效在李贼麾下。时至今日,九牛许褚的名号在豫州各郡仍然被人广为传颂,津津乐道。
在为兄看来。许褚武艺之高、战力之强尚在张辽之上,甚至于不在三弟之下,堪称当世少有的彪悍猛将。因此。三弟切记不可与许褚交手,以免被他缠住无法脱身。”
说到这里,刘备敏锐地察觉到自己或许说错话了,实在不该说许褚的武艺不在张飞之下。于是他话音一顿,特意强调道:“三弟一定要记住为兄的嘱咐,切记不可恋战,更不要和许褚纠缠。或许三弟也有耳闻。李贼手下还有好几个威名赫赫的顶尖战将,其中以飞虎将军桓飞、飞将军李挚、虎贲将军典韦、神威天将军马超以及神弓将军黄忠等五人最为厉害,皆是当世顶尖战将。
除此之外。李贼麾下还有四平将军、五虎将和十几位中郎将,这些人无一不是一等一的沙场悍将,其中不乏天赋异禀之辈。是以,西凉李贼的实力极为强大。迫使中原诸侯不得不联合起来共同抵御西凉军攻占中原。”
不得不说。刘备这一番解释可谓是煞费苦心,目的就是想让张飞知道轻重,真正意识到西凉军的强大。可惜刘备此刻绝对想不到,正是由于他这番详尽的解释,彻底挑起了张飞的逞强好胜之心,使得张飞战意升腾,恨不得立刻与西凉军威名最显赫的五大战将畅快淋漓的大战一场。
与此同时,刘备这一番解释倒是也有一个好处。那便是耗费了不少时间,直接省去了张飞等待战机的时间。现在就可以直接出战了。因为张辽和许褚已经进入战场,并与颜良交手,乍一交锋便合三人之力打得颜良苦苦招架,险象环生,随时都可能被张辽、许褚和甘宁三人中的任何一人斩于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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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霸勿惊,某张辽来也!”
两军阵前,当脸颊苍白的甘宁用尽全身气力艰难地抵挡住颜良又一轮狂砍猛劈之时,他已经体力耗尽,濒临灯枯油竭的边缘,只待颜良回马杀来便是他甘宁丧命之时。回马之中,他用自己血淋淋的双手死死攥住战刀,任由战马自行掉头转身,依旧不肯束手待戮,仍要继续战斗,纵然惨死于颜良刀下,也要死在冲锋的路上,绝不丢弃战刀窝窝囊囊的死去。
这一刻,甘宁心中有恨却无悔。他恨自己斩杀文丑时放松警惕,以致于身负重伤;还恨自己不能为胡轸、杨定二人报仇,以致于连累二人丢掉性命,惨死阵前,身首异处。但他心里惟独没有后悔之意,反而觉得自己死得其所,死的轰轰烈烈,大丈夫生逢乱世当如是。
曾几何时,他甘宁还是盘踞在大江大湖之上的水贼头领,同样是生活在刀枪剑戟之中,整个干着刀口上舔血的无本买卖,厮杀和杀人就如同家常便饭一样天天如此。那时,他不叫甘宁,更喜欢别人叫他锦帆贼,因为他就是杀人越货的水贼。初做水贼时,他不喜欢被人称之为“贼”,希望别人叫他的名字甘宁甘兴霸,结果甘氏家族被官府抄没,转眼间偌大家族全毁了,族人流散各地,沦为逃难的流民。
自此以后,甘宁便不再以名字示人,而是整天打着显眼的锦帆招摇过市,只有这样别人才会忽略他的名字,却记住了锦帆贼的名号;此外,他的锦帆旗号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希望那些被自己连累的族人能够前来向他求助,因为他手里有钱有粮,可以保证失散的族人填饱肚子,不至于饿死荒野。可惜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多少族人前来找他,因为他就是连累甘氏家族的灾星瘟神,哪怕是逃难饿死,也没有族人愿意再与他产生一丝一毫的纠葛。
这是甘宁深藏在心底的隐秘,从未对人提起过,哪怕是甘文、甘武兄弟也不知道他还有这段伤心往事。
但是,此时此刻,两军之中的数十万将士都知道他叫甘宁甘兴霸,却很少有人知道他曾经是锦帆贼首领。这就足够了,他终于又叫回原来的名字,而且叫得光明正大,叫得响亮,不怕被人听见,更不用担心自己的族人听到这个名字时会气得咬牙切齿、避犹不及。即便他下一秒被颜良斩杀,也没有遗憾。因为他是大将军李利麾下的将军,亲手斩杀袁绍的亲信大将文丑,继而硬气地战死沙场。临死前也不曾摇尾乞怜,死的像个男人,无悔于甘家列祖列宗,无愧于甘氏族人。
此前二十多年浑浑噩噩,是个偷偷摸摸、遭人唾弃的贼;而今短短一个多月,他甘宁就是英勇无畏的将军,纵使战死沙场。也是死得其所,无怨无悔。
然而,就在甘宁抱定誓死战斗到底的决心回马再战颜良之际。但见一匹骏马从旁杀出,马背上的人正是与他仅有几面之缘的张辽张文远。
“兴霸勿惊,某张辽来也!”
电光火石间,原本劈向甘宁的夺命一刀却被张辽横刀拦截。生生将甘宁从颜良刀下搭救出来。
“铛!”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张辽振臂荡开颜良的战刀,既而迅疾如风地挥刀反攻颜良,致使颜良惊愕之余急忙抵挡,堪堪接下张辽势大力沉的凶狠一刀。然而,这半路杀出的一刀却将颜良策马冲锋之势拦截下来,迫使他不得不勒马提缰,无法借助战马冲刺之力发起强劲凶猛的攻击。反观张辽则不然,他半路杀出。正手一刀救下甘宁,反手一击震退颜良。既而顺势挥刀如雨,借助战马冲锋之力打得颜良节节后退。
转眼间,整个战局随之逆转,原本稳居上风、胜券在握的颜良沦为被动挨打的对象,而本来已经危在旦夕的甘宁则化险为夷。与此同时,奉命出阵营救甘宁的张辽乍一出手便压制住颜良,既而迅速占据主攻地位、抢占上风,一刀接着一刀打得颜良连人带马原地打转,一时间竟然摆脱不掉张辽的疯狂劈砍,身陷险境,就如同甘宁此前的处境一般无二。
“颜贼休得猖狂,许某送你一程,让你与文丑结伴同行!”
屋漏偏锋连阴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颜良竭力反击试图脱离张辽的打击范围时,身后又传来一声暴喝,随即一个带着尖锐咆哮声的强劲气流直奔颜良后背袭来。
霎时,颜良惊出一身冷汗,后背凉飕飕的,当即想也不想地反手一刀击向背后的破空气流。侥天之幸,这一霎张辽正处于回马转身之中,无法从正面发起攻击,这就让颜良可以聚集全身气力,倾力反手一击。
“锵啊!”
一声尖锐的兵器碰击声响之中,颜良握刀的双手骤然一松,战刀险些脱手失落,好在身为武将的本能促使他及时攥紧刀柄,因为厮杀之时兵器就是武将的生命。然而当他攥紧战刀的一瞬间,顿感刀柄上传来一股强横爆炸性的力道,随之这股巨力一分为二,疯狂涌入他的双臂,瞬息冲进胸腔,致使他胸口为之震动,继而胸腹传来一阵针刺刀绞般的剧痛。与此同时,他的双臂震颤麻痹,粗壮有力的手臂如同充气般膨胀变粗,一阵爆裂般的疼痛瞬间涌入脑海,旋即与胸腹剧痛交织在一起,迫使颜良失声痛叫。
唏聿聿!
“嗒嗒嗒!”
痛叫声中,颜良整个上身被巨力震得侧身一歪,而他胯下的战马则惊鸣长嘶,惊慌撤步。无巧不巧的是,战马受惊后的慌乱撤步反而救了颜良,使得侧身栽倒的颜良身形摇晃,而他则借着身体摇摆之际重新夹紧马腹,从而避免了栽落马下的厄运,险之又险地保住了性命。
当他稳住惊马重新坐稳之时,终于看清刚刚那一刀正是许褚掌中九环铁背战刀挥砍而来的霸绝无匹的强横力道。
而此时张辽和许褚二人一前一后再次杀将而来,一瞬间颜良再也无暇顾及身上的剧痛,脸颊极度扭曲地咬紧牙关挥刀迎击。
“铛铛铛!”
砰然巨响的兵器抨击声中,颜良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犹如陀螺一般原地打转,前拆后挡、前俯后仰地全力招架,以一敌二,一口气硬撑了十几个回合。
第726章雾里看花
当颜良稳住惊马重新坐稳身形时,终于看清刚刚那一刀正是许褚掌中九环铁背战刀挥砍而来的霸绝无匹的强横力道。
恰在此时,张辽和许褚二人一前一后再次围堵上来。
霎时,颜良再也无暇顾及身上的剧痛,脸颊极度扭曲地咬紧牙关挥刀迎击。
“铛铛铛!”
砰然巨响的兵器抨击声中,颜良几乎连喘口气的空隙都没有,犹如陀螺一般原地打转,前拆后挡、前俯后仰地全力招架,以一敌二,一口气硬撑了十多个回合。
面对张辽和许褚二人的前后夹攻,颜良完全没有反击之力,只能凭借武者的本能拼命格挡,前门赶狼、后门驱虎,忙得晕头转向,视线中全是杀气凛凛的刀光。十余个回合的奋力招架,累得颜良汗流浃背,黑色战甲紧紧黏在身上,而且不知何时添加了大小不一的十多处血口。
“呀啊开!”
反反复复挥刀抵挡之下,颜良脸颊绯红,额头上青筋暴突、汗如雨下,喘气如牛,浑身酸痛乏力,双臂颤抖不已,已然是强弩之末,后力不济。被逼无奈之下,他故意露出破绽,右腿硬挨张辽一刀,致使右侧大腿外侧被张辽砍得皮开肉绽,一条两寸长的刀口犹如绽放的玫瑰花,鲜血横流。而颜良却咬牙忍住切肤之痛,奋力一刀荡开张辽的战刀,将其震退数步。逼退张辽的同时,颜良厉声怒吼。转而不顾一切地硬撼许褚,拼着内脏受创吐血冲破许褚的围杀,继而打马疾奔。终于冲出重围,重新拉开与张辽、许褚二人的距离。
“呼呼呼!”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冲出围堵截杀的颜良,策马奔驰中大口大口地喘息,稍稍松一口气。然而,当他试图一鼓作气逃回本阵时,却赫然发现自己的逃亡方向不对。两百步开外的军阵并不是盟军军阵,而是西凉军阵,那巨大而显眼的金猊兽王战旗此刻正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眼见于此,颜良顿时脸色煞白,神情灰暗,眼神黯然无光。原本逃生有望的喜悦犹如坠入寒窖冰窟一般透心凉。前有西凉大军、后有张辽、许褚二人联手追杀。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一瞬间,颜良心如死灰,彻底绝望了。
这一刻,他真正是无比悔恨,后悔自己不该贪功恋战,恨自己被仇恨蒙住了双眼、迷失心智,一心想杀掉甘宁给义兄文丑报仇。如果不是报仇心切,他何以落得如此下场?
事实上。早在张辽和许褚二人打马出阵之时,颜良便有所察觉。那一刻。他也曾想过见好就收,舍弃斩杀甘宁的绝好机会,立即打马退回本阵。可他实在是不甘心,不愿意轻易放弃斩杀甘宁替文丑的大好时机,因为他此前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激怒甘宁,继而将其斩于刀下。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如能斩杀甘宁,不仅替文丑报了大仇,还是大功一件;凭此一战,足可让他颜良扬名天下,名利双收。为将者,谁不想建功立业、名动天下,颜良自然也不例外。
是以,当他发现西凉军阵又有两名将领打马出阵后,并没有立即逃离战场,而是想趁着两百多步的距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在两名西凉将领到来之前斩杀甘宁,而后再撤回本阵不迟。与此同时,他还存有侥幸心理,下意识认为这次出阵的两名敌将也同胡轸、杨定二人一样,看似气势不凡,实际上却是花架子,武艺平平,不足为惧。
正是基于这种侥幸心理,颜良对策马出阵的张辽、许褚二人视若无睹,一门心思斩杀甘宁,速战速决。但结果却并非颜良所想,他每次都以为只需一刀便能将甘宁斩杀,却不料已是强弩之末的甘宁端是顽强之极,屡屡从他刀下逃脱,硬生生接下十余刀攻击。
等到甘宁彻底没有抵抗之力时,颜良的脸色却陡然大变,以致于他在回马斩杀甘宁的途中瞬间迟疑,甚至想要转身逃走。因为他回马转身后看清了两名西凉将领的相貌,赫然是近来在西凉将领中声名鹊起的张辽和许褚。
对于这两人,在盟军与西凉军交战之前,颜良并未听说此二人的名号;但是,自从盟军与西凉军开战之后,他就经常听各镇诸侯提起过张辽和许褚二人的名字。。随之此二人的身世来历也被各镇诸侯翻了出来,那一摞摞骄人战绩,足以羡煞所有盟军将领,其中也包括颜良在内。
由此,颜良便将西凉李利麾下的成名将领悉数记在心里,并在随后四个多月的函谷攻城战中格外留意西凉将领的相貌,逐一对号入座,继而牢牢记住这些西凉悍将的相貌。他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并没有特殊意义,而是早年做游侠时养成的习惯,仅此而已。
只是让颜良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昔日的无心之举竟然真的应验了。恰逢他斩杀甘宁之际,在他脑海里排名比较靠前的十几位西凉将领之中,居然一次性出现两个,而且都是冲他而来的。
这一霎,颜良出于本能地想要拨马便走,立刻逃命。因为,如果传言属实的话,单单是一个张辽就拥有不逊于他颜良的身手,而许褚的战力犹在张辽之上,最近更是被纳入李利麾下十大战将之列的强悍战将。
如果颜良当时果断退回本阵的话,那么他就不会有身陷绝境之危。只可惜,他在稍稍犹豫之后依然决定先杀掉甘宁,然后再退回本阵。毕竟甘宁就站在眼前,而且毫无反抗之力,此时不杀,更待何时?
此外,颜良对自己的武艺很有信心,认为自己即使以一敌二。也不惧张辽、许褚二将,完全可以从容退回本阵。
就这样,打定主意的颜良没有第一时间撤离阵前战场。试图快刀斩乱麻,抢在张辽、许褚二人到来之前杀死甘宁。
可是,这一次颜良失算了。
他什么都算到了,却忽略了最重要的一个细节,那就是他胯下坐骑远不如他想象的那样迅捷。是以,当他企图倚仗距离优势,策马飞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杀甘宁之际。张辽后发先至,及时出手挡住了他的夺命一刀。
随即,颜良不得不舍弃甘宁而与张辽厮杀。不承想。张辽远比他预料的要勇猛凶悍得多,乍一出手便占据上风,打得他一筹莫展,苦苦招架。而后。许褚又突然杀到。与张辽前后夹击,打得他苦不堪言,迫使他不惜以重伤为代价,险之又险地冲出合围。
“驾哒哒哒!”
回想刚刚过去的一幕,颜良懊悔不已。然而,尽管他此时已经预感到自己此次只怕是凶多吉少、性命堪忧,但他并未放弃求生,更不愿意坐以待毙。当然也做不到像甘宁那样死战到底、誓死不退。于是,这一刻颜良再不犹豫。拉开与张辽和许褚二人的距离后,他佯作打马冲向西凉军阵前,却在疾奔五十余步时突然勒马转向,试图甩开身后追杀而来的张辽和许褚,迂回到战场南面,继而逃回本阵。
“甘宁在此,颜贼哪里走?”
正当颜良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回头张望之际,不料迎面传来一声暴喝,惊得颜良浑身颤抖,当即扭头向暴喝声看去。
“呃甘宁?”赫然看见浑身是血的甘宁横刀勒马挡在自己面前,颜良大惊失色,既而怒不可遏地挥刀向甘宁冲杀而来。
“颜某正想杀你,没想到你自己送上我面前,分明是找死!甘宁,受死吧!哈哈哈”
“找死么?只怕未必!”
面对疯狂大笑的颜良疾奔而来,甘宁岿然不惧,毫不示弱地回应一声后,冷冷地注视着颜良,似是目测着叔父之间的距离。
“受死吧!杀”
眼见不知死活的甘宁拦住自己的去路,颜良打马飞奔,待临近甘宁之时厉声暴喝,手中战刀凶猛无匹地劈向甘宁的头颅。这一刀绝对是超常发挥,或者说是潜力爆发,战刀划破气流时激起尖锐的破空声,势大力沉、凶狠至极,其威力之大、攻击力之强,甚至比颜良全盛时的攻击还要迅猛凶悍得多。
“咻嘭!”
一刀截断气流,破空而出,完全无视甘宁手中的战刀,直逼他的脖子袭来。然而,随着刀锋咆哮而过,颜良预料中甘宁的人头凌空飞起的景象便没有出现,因为他凶猛无比的一刀竟然劈空了,视线中居然没有甘宁的身影,只有一匹无人驾驭的战马。正当颜良大吃一惊之时,胯下战马骤然栽倒,生生将他摔飞出去,手中战刀也因收力不住脱手失落,头盔也随之飞向空中。
“砰唏聿聿!”
直到颜良四脚腾空急坠落地的时候,才听到自己的座骑凄厉的嘶叫哀鸣声,而且战马此时只有两只马蹄,左侧的前后两只马蹄居然被齐齐砍断。
这时,颜良终于看到了甘宁的身影,却见他单膝跪在倒地的战马不远处,手中战刀上血光淋淋,地上赫然就有两条被砍断的马腿。
看到这一幕,颜良恍然大悟,原来甘宁根本没想和他正面交手,早就打定主意对他的座骑狠下杀手。
一念至此,颜良勃然大怒,挣扎起身,企图拾起不远处的战刀,临死之前也要斩杀甘宁。但是,就在他从地上爬起来的一瞬间,一匹通体黝黑的骏马从他眼前疾驰而过,与骏马同时掠过的还有一抹慑人的寒光。
霎时,颜良顿觉颈项一麻,头皮一痛,随即自己居然跟着黑骏马一起凌空摇晃,摇得他头昏眼花,眼前一片金星。待他终于能够看清眼前事物之时,却见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竟然立着一个十分熟悉的无头身躯,此刻断颈处血雾迸射,好不骇人。等到他还想仔细看清楚那个很眼熟的无头尸身究竟是何人之际,一阵剧烈无比的疼痛疯狂涌入脑海,既而他视线中一片模糊,犹如雾里看花一般,瞬间之后模糊化作混沌,整个世界一片黑暗。
第727章猛张飞
“嘭!”
一片血雾当中,失去头颅的身躯轰然倒地,顿时又是一片血雾激射而出,溅落在刚刚露头的茅草嫩芽儿上,鲜艳欲滴,格外引人注目。
哒哒哒!
急促轻快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在甘宁身旁勒马驻足,当即张辽飞身下马,快步走到甘宁身前。
“兴霸伤势如何?还能骑马么?”
“呵呵呵!”甘宁开怀大笑,在张辽的搀扶下撑着战刀站直身体,煞白的脸颊上浮现出浓浓的喜色。
“多谢文远将军挂念,我没事,皮糙肉厚的,还撑得住。”
“哦,如此便好。主公命我出阵相助兴霸,刚刚一时兴起便只顾着与颜贼厮杀,倒是忘了主公的吩咐,险些害了兴霸的性命。还请兴霸多多见谅,切莫怪罪才好啊!”张辽搀着甘宁一边向甘宁的座骑走去,一边满脸歉意地说道。
“文远兄切莫如此客气,小弟此番能够侥幸活命,全仗兄长和仲康将军及时搭救。否则的话,小弟此刻只怕早已身死多时了。”甘宁感激道。
张辽会心一笑,由衷赞叹道:“兴霸豪爽坦诚,战斗勇猛,意志坚强,实乃真英雄也!”
“文远兄过奖了。小弟出身卑贱,多年来一直干着杀人越货的勾当,时常自惭行愧,无颜面对双亲和族人。而今幸得主公不弃,收录麾下并委以重任,甘宁焉能不效死命?纵然今日战死沙场也死而无憾。死后小弟也能堂堂正正的去见父母,告诉他们,我已经不是水贼了。而是骠骑将军麾下的将领。”说出这番话时,甘宁脸上没有丝毫伤感之色,反而带着自豪的笑容,神情很轻松。
张辽听后神情为之动容,或者说是为甘宁如此坦然地道明出身的豪爽大气所折服,暗自钦佩不已。
正因如此,张辽才算是真正认可甘宁的能力和为人。诚心与他交好。
事实上,此战之前,一众西凉将领对甘宁的感观甚为不佳。甚至十分厌恶,或许还有人对他心怀敌意。因为甘宁曾经试图谋害李利,而后重伤欲死之下又被李利所救,可他却不思报效李利。反倒还想逃离长安。如此行径。在西凉众将眼里便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之徒,都不愿与他为伍。若不是李利十分赏识甘宁,不计前嫌,恐怕早就有人去找他麻烦了,或许还是李利身边的亲信大将。比如:典韦、许褚等人就是这种嫉恶如仇的性格,但凡对李利不敬之人便是他们的敌人,他们自然不会客气,出手教训一番还是轻的。重则直接杀掉。
但是,甘宁刚刚在阵前表现出来的血性和顽强不屈的斗志。却让众多西凉将领对他刮目相看,无形中已经认可了他的存在,完全将他视作西凉军的一员,不再有抵触排斥之心。只不过这一切甘宁或许还蒙在鼓里、毫无察觉,自我感觉良好,浑然不知西凉众将之前并未真正接受他,一直都在观望之中。但经过刚才一战,甘宁展现出来的身手和血战到底的勇气,着实让西凉将领大吃一惊,纷纷钦佩不已。
至此,甘宁才算是真正融入西凉军,而众多西凉将领也愿意和他交好。张辽便是第一个向甘宁示好的将领,也是西凉众将与甘宁平辈论交的明证。
一边说话,张辽一边扶着甘宁翻身上马。待他自己也上马之后,却见甘宁勒马驻足,看看颜良无头的尸身后,既而望着正在勒马转身的许褚提在手里的人头怔怔失神。
“兴霸在想什么呢?你身负重伤,实在不宜在此久留,还是速速与我返回军阵才是。”张辽轻声说道。
“嗯,多谢文远兄提醒。”甘宁闻声回神,既而神情向往地赞叹道:“仲康将军真乃神人也,刚刚那一刀快如闪电,如同一阵被风吹过便斩下颜良首级,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颜贼只怕都没有感觉到痛,或许还不知道他死在谁手里。如此惊世绝伦的刀法,实乃我生平之仅见,令人惊羡哪!”
张辽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兴霸所言极是。仲康确实是武艺绝顶高强的当世猛将,刀法之精湛、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就连主公都曾多次夸赞他。眼下我军将领之中,仲康已然跻身十大战将之列,其武艺之高强与虎贲将军典韦、龙骧营统领马超、无双铁骑统领滕羽、武威营统领滕霄等四人不相上下,想来此战过后便可晋升虎将之列。”
说到这儿,张辽忽然想起什么:“哦,对了,刚刚兴霸开怀大笑,想必就是因为颜良被仲康跃马斩首之故吧?”
甘宁欣然点头:“正是。颜贼诡计多端,想杀他确实不容易,而一刀斩其首级就愈发困难了。但仲康将军刚刚飞马一刀,着实让我大开眼界,更是大快人心。平心而论,颜贼的确武艺高强,若是正面对战,我或许不是他的对手,至少也要逊色半筹。但我看得出来,颜贼绝对不是仲康将军之敌,若是面对面交锋,一百个回合之内,仲康将军便能将颜贼斩于刀下。由此可见,我军之中确实是藏龙卧虎,能人辈出,此乃我西凉军之福啊!”
“哈哈哈!”甘宁话音方落,便见许褚打马返回,眨眼间来到甘宁面前,笑呵呵说道:“兴霸过奖了,许某可没有你说的那般厉害。刚刚我之所以能够一刀斩杀颜贼,全仗兴霸斩其座骑之功,而我不过是恰逢其会,略尽举手之劳而已。”
说话间,许褚将颜良的首级系在甘宁的战马右侧,与文丑的首级一左一右正好对称。
“仲康将军这是作甚?颜贼是被将军亲手斩杀,我甘宁怎可贪功?”甘宁惊讶道。
许褚闻言爽朗一笑,摇头道:“兴霸此言差矣。刚刚究竟是怎么回事,众人皆是有目共睹,主公和列位将军自然也看在眼里。因此,如果斩颜良之功归我,那才是真正的冒领军功呢。”
话音稍顿,看到甘宁还欲推辞,许褚神情肃然道:“兴霸不必多言,暂且与文远退回本阵,不可迟疑,快走吧!”
“呃?”甘宁闻声愕然,正欲开口说话之时却陡然瞥见盟军阵前奔出一骑骏马,马背上一名身形壮硕、气势逼人的盟军将领跃马飞奔,正朝阵前战场疾驰而来。
眼见于此,甘宁与张辽对视一眼,当即点头道:“也罢,有劳仲康兄了。”
“你们快走吧。此次出战的敌将气势不凡,必是勇猛之辈,看这架势,其战力或许还在颜贼之上。”许褚冷眼看着跃马挥矛的敌将,沉声道。
“仲康多加小心,不管敌将身手如何,都切莫疏忽大意!”勒马转身时,张辽对许褚叮嘱道。
许褚轻轻点头,摆手示意张辽、甘宁速速离去,而他则是轻提缰绳,紧握战刀,目测着敌将疾奔出阵的速度和距离,蓄势以待。
“贼将休走,留下颜良首级,某燕人张飞来也!”
就在张辽和甘宁打马返回本阵时,盟军阵前跃马出阵的张飞厉声暴喝,洪亮的暴喝声迎风激荡,响彻整个娄底原战场,以致于两军数十万将士都能清楚听到。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张飞厉声暴喝之后却在低声嘀咕着另一番话:“他娘的,颜良这厮也太没用了,短短十几回合便被西凉将领斩下头颅。你打不过人家就打不过嘛,为何还要拼命逃跑,害得我还以为你这厮能够逃脱,因此便不用急着出阵替你收尸。奈何你这厮却是外强中干,不跑的话,还能勉强支撑一阵子;这一跑便是自寻死路,被人家一刀削去脑袋。可气的是,你死了不要紧,却连累俺张飞被大哥好一番训斥,当真是死有余辜!”
的确,张飞此番出战之前却是受了不少窝囊气,究其原因,全是颜良突然被杀所致。
本来张飞早就准备好了,随时都能出阵厮杀,奈何刘备早有交代,只要尸首不救活人。
于是他只好按捺心神,睁大双眼看着阵前战场的厮杀局势,准备等到颜良即将被西凉将领斩杀之时踏着点出战,这样既能完成大哥刘备的吩咐,又能掩人口实,不被袁绍埋怨。
计划得很周详,几乎滴水不漏,无懈可击,但计划远远赶不上变化。
这个变化就在于,颜良奋力冲出张辽、许褚二人的围堵,既而绕过战场试图逃回盟军军阵。当时张飞都准备打马出阵了,却不料颜良突然来这么一出,致使张飞误以为颜良能够逃脱张辽、许褚二人的追杀,故而他便留在阵前没有第一时间出战。
没想到,张飞刚一松开缰绳,颜良却被甘宁拦住。接下来便发生了甘宁袭杀颜良坐骑、许褚飞马斩颜良的一幕剧变,整个过程实在太过短暂且又太快,快得让人目不暇接,快得让张飞措手不及,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结果,颜良一死,袁绍当即勃然大怒,怒声斥责刘备,险些拔出佩剑挥剑相向。面对袁绍的指责,脸红脖子粗的刘备无言以对,只好把张飞推出来做挡箭牌,当众训斥张飞一顿,既而命令张飞出战,务必斩杀许褚替颜良报仇,以解袁绍心头之恨。
受了一肚子窝囊气的张飞,义愤填膺的打马出战,乍一上阵便是一声断喝。
这一声怒吼不亚于金猊兽王的兽王咆哮,震得阵前战场一阵轰鸣,两军将士闻声色变,脑海里不约而同地浮现出同样一个念头:“一声断喝响彻方圆四十里、撼动五十万大军,这厮太猛了,端是猛张飞呀!”
第728章两虎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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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贼将许褚速速上前领死,杀!”
乌骓马四蹄飞踏,载着张飞风驰电掣地冲上战场,距离许褚不到五十步时,张飞厉声暴喝,继而跃马挥矛,凶神恶煞般冲向许褚。
“嗯?”
冷眼注视着张飞打马出阵,许褚勒马驻足纹丝不动。但是,当张飞奔至阵前的一瞬间,许褚黑白分明的瞳孔骤然一缩,倒提战刀,沉吟着打马飞奔,与张飞迎面对冲。
显然,看清楚张飞异于常人的相貌和威猛刚烈的气势之后,许褚感受到强烈的威胁,因此他不再驻足原地,转而打马出战,主动迎上去。
然而,即便如此,许褚还是错过了最佳的冲锋距离,短短五十步距离根本不足以将战马的冲刺速度发挥到极致。仅此一节,他便落了下风,确是有些轻敌了。
五十步距离瞬息便至,两马迎面对冲。
猝然间,丈八蛇矛破空突刺,九环金背战刀迎风斩浪,“铛”的一声,两杆兵器凌空相遇,发出璀璨刺眼的火舌,轰然巨响。
“噔、噔、噔唏聿聿!”
一击之下,疾奔对冲的两人身形骤然一顿,战马冲刺之势戛然而止。随即,两匹战马在巨力迫使下载着各自的主人急剧后撤,惊鸣长嘶,似是遇到极大的惊吓和碰撞。慌忙后退。
被动撤步中,许褚胯下座骑大青龙急退五步,腾出三丈空间;而马背上的许褚则是双臂震颤。略显黝黑的脸颊绯红如血,额头上青筋突起,握紧刀柄的双手微微抖动,鲜红的血液从指缝中溢出来。
与之相对的是,气势汹汹扑来的张飞同样在这一击之中被震退三步,胯下乌骓马在疾奔之中骤然止步,既而被动后退。如此骤起骤停的巨大落差对战马伤害极大。是以,当乌骓马急速撤步时惊慌长嘶,嘶叫声中带着几分吃痛之下的凄厉悲鸣。
与此同时。马背上的张飞同样是双臂颤抖,黑脸涨红呈暗紫色,神情极为惊讶,睁大一双骇人的豹眼不可思议地瞪着许褚。似乎不愿相信眼前之人竟能接下自己狂暴的全力一击。并将自己生生震退数步。要知道,他张飞策马疾驰中的全力一击可不是谁都能接下的。在他和刘备、关羽三兄弟当中,单论力量与勇猛的话,他张飞稳居首位,就连关羽都比他稍逊半筹,大哥刘备便不用多说了,足足逊色一筹;若是综合战力比较的话,关羽却要略胜他半筹。他排第二,刘备居末位。
在此之前。将近十余年的沙场厮杀中从未有人能在第一合交手中将他张飞击退,即使是与吕布交锋中也没发生过这等事情,今日是第一次,绝无仅有的第一次。
因此,勒马撤步时,张飞豹眼怒睁不可置信地盯着许褚,仿佛看怪物似的瞪大豹眼,似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
从这一击当中不难看出,其实张飞还是占据着些许上风,而许褚则因为轻敌在前,稍稍吃了暗亏。尽管张飞也被巨大的冲撞之力震退三步,可他并没有受伤,至少双手虎口没有崩裂。而许褚则不然,他连人带马被震退五步,双手虎口绽裂,鲜血横流,染红了整个刀柄。
由此可见,在这一击之中许褚处于下风,而张飞则略占优势。毕竟张飞是有备而来,挟战马冲刺之威势全力一击,而许褚却是起步稍晚,准备得不够充分,故而一击之中落于下风。
然则,虎口崩裂对于许褚这样彪悍之人而言实在是不足为道,小伤小痛而已,对接下来的战斗影响不大,影响不了他的整体实力。
“大哥没有说错,许褚这厮果然厉害!”勒马驻足的一瞬间,张飞暗自惊叹,当即他稳住身形,洪声道:“你便是许褚许仲康吧,果然身手不凡,确是一员猛将,正合俺张飞的脾性!某乃涿郡张飞张翼德,此番便要与你一决高下!杀”
话音未落,但见张飞猛提缰绳,胯下乌骓马疾奔而出,再度冲向许褚。
“要战便战,许某何惧之有!驾”
毫不示弱地厉喝一声,这一次,许褚确是再无半点轻视之心,几乎与张飞同时打马冲锋。
不言而喻,许褚此时已将张飞视作同等级别的对手,切身感受到张飞的战力不在自己之下,凶猛的攻势和强横的力量都与自己十分相似。反观张飞亦是如此,他同样意识到许褚实力强横、力大无穷,实为生平之劲敌。
短暂间歇后,两人正面对冲,再次交锋。这一次交手,两人皆是打起十二精神,不约而同地全力以赴、再不留手。
“锵、锵锵!”
砰然巨响声中,张飞手持丈八蛇矛凶猛而狂暴,攻势强横如远古凶兽般暴戾,威势无匹。但见长矛突闪,攻击连环,瞬息间出手八次,招式大开大阖,毫无轨迹可循,凶狠而诡异。而许褚凶悍的攻击丝毫不逊于张飞,只见他战刀凌空翻飞,纵横挥舞,每一刀都裹挟千钧巨力,势大力沉,横扫千军如卷席,挥刀斩浪似飙风,长刀无痕,霸气凌然。
再次交锋,双方谁都别想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已然是两虎相争,势均力敌。
随着战马不断错身而过,而后再度相逢,二人攻击凌厉,见缝插针,不放过丝毫破敌制胜的空隙。与此同时,二人攻守兼备,不留一点破绽,不给对方留下一丁点可趁之机。
别看激战之中的许褚和张飞都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看似冲动鲁莽,不像是细心谨慎之辈。但真正到了战场上且在沙场厮杀之中,此二人却表现出与他们粗矿的外表孑然不符的另一面。剧烈厮杀中,二人攻中有守、守中带攻,粗中有细、谨慎入微;那一矛一刀、一招一式,宛如绣娘纤纤玉指上的绣花针,心灵手巧、飞针走线,不知不觉中已然绣出一幅锦绣画卷。
人来马往中,五十个回合悄然而过,而激战之中的张飞和许褚似乎是刚刚结束热身,此时才真正进入全力以赴的搏杀较量。
即便如此,他们二人所展现出来的惊人武艺也足以让两军阵前的数万将士看得心驰神往、热血沸腾,惊叹不已。
“这真是一场龙争虎斗,此二人皆是身负万夫不当之勇的当世猛将!”
西凉军阵前,看着阵前龙腾虎跃般的激烈厮杀,郭嘉浑身燥热、热血升腾,忍不住地惊声感叹道。
“呵呵呵!没看出来军师也是热血之人,如果末将记得不错的话,这还是军师第一次夸奖敌将吧?”桓飞笑呵呵地对郭嘉说道。
“呃?”郭嘉闻声错愕,这才意识到与许褚厮杀的张飞是盟军将领,而且还是徐州刘备的结义兄弟。
一念至此,郭嘉哑然失笑道:“听飞虎将军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此,这个张飞与我等是敌非友。我竟然会夸奖他,不得不说这个张飞还真是令人喜爱,实属难得一见的沙场悍将啊!”
这一次,桓飞出人意料的没有反驳,反倒深以为然地点头道:“军师所言不错。这个敌将张飞确实与之前出战的文丑颜良不同,虽然攻击凶猛狠厉,却不失光明正大,不像颜良那厮阴险狡诈。这样堂堂正正之人,即便是敌将也值得我等尊重。沙场征战,能遇到这样光明磊落的敌人也是一种幸运,如能像仲康这样与之畅快淋漓的一较高下,实乃人生一大幸事!”
说到这儿,桓飞话锋陡转,笑声道:“此战若不是二弟抢先出战,桓某真想亲自出阵和张飞较量一番,也好松松筋骨,省得时间长了,全身都僵化了。哈哈哈!”
“飞虎这是话中有话呀!”就在桓飞大笑之时,李利突然侧身看着他,微笑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似乎你很有把握打赢张飞,我没有说错吧?”
“呃,这”桓飞闻声愕然,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转而看着阵前战场上的张飞,若有所思的正色道:“不瞒主公,末将确实有把握打赢张飞,甚至可以将其击杀。不过要想打赢他,恐怕需要一百个回合以上;若要将其击杀,只怕末将自身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受伤是在所难免的,甚至有可能是重伤。”
“嗯,此言中肯,难得你说了句大实话。”李利微笑颔首,坦言道:“武艺练到张飞这种程度,虽然尚未跻身当世巅峰强者之列,却也相差不远;加之他天赋神力、勇猛彪悍,其实际战力已然不逊于巅峰强者。面对这样强悍的对手,即使是隐世的巅峰强者与之对战,也没有把握稳胜不败;换言之,纵然能够打败张飞,也无法做到全身而退。是以,飞虎所言丝毫不差,正面交锋之下,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能堂堂正正的打败张飞,并将其斩杀。昔日吕布与张飞对战,力战七十多个回合仍然无法将其击败,既而不得不另辟跷径,设法击落张飞的兵器丈八蛇矛,如此才将张飞逼退。”
“依主公之言,许褚将军岂不是取胜无望,甚至很可能落败?”郭嘉插话道。
“倒也未必。”李利轻轻摇头,淡然笑道。
第729章石破天惊
“依主公之言,许褚将军岂不是取胜无望,甚至很可能落败?”郭嘉插话道。
“倒也未必。”李利轻轻摇头,淡然笑道:“张飞固然勇猛强横,但仲康也不是弱者。反之,仲康若想打败张飞确实不容易,可张飞想要取胜也绝非易事。”
郭嘉听得神情茫然:“这么说,仲康与张飞实力相当,最终只能以平局告终了?”
“不,平局的可能性不大。”
桓飞接声道:“厮杀之中瞬息万变,并不是交战双方实力相当就一定会是平局,任何一个细微的失误都能导致战局发生变化,甚至危及性命。因此,眼下战况胶着,平局之说言之过早,胜负犹未可知。”
郭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飞虎所言极是。实力不相上下未必是平局,就像我军与盟军之间一样,如果把我军分布在三个战场上的所有兵力加起来,总兵力也不逊于盟军,但此次决战之后的结果一定不是平局。”
说话间,郭嘉语气一顿,眼神不无忧虑地看向正在厮杀中的许褚和张飞,沉吟道:“不过,斗将之战与大军决战全然不同,没有退路、也使不上计谋,全靠自身实力硬打硬拼。因此,我担心久战之下仲康将军恐有闪失;果真如此的话,我等不但会失去一员战将,还会影响全军士气,于战不利。是以,飞虎将军还需早作准备,一旦仲康有危险便立即出战。如此方能万无一失。”
“嗯,军师言之有理。只是”桓飞欣然点头,说话时眼睛看向李利。欲言又止。
看到桓飞一副乖巧小媳妇的样子,李利忍俊不禁地笑道:“请缨出战而已吗,何必装出这副摸样?如你所愿,一旦仲康落于下风,我便准许你出战。呵呵呵!”
“多谢主公成全,末将领命!”桓飞笑容满脸地应道。
李利微笑颔首,目光深邃地看着阵前的厮斗。既而抬头望望头顶上方的日头,轻声道:“时辰尚早,飞虎不必急于出战。且让仲康和张飞好好厮杀一番。这样剧烈的战斗并不多见,让我军将领好好观摩一番是很有必要的。”
“主公的意思是说,让我军将领好好见识一下中原各镇诸侯帐下的将领,以免他们骄傲自满、目中无人?”郭嘉接声问道。
李利闻声点头。沉声道:“正有此意。我西凉军骁勇善战是不假。却也容易骄狂自大、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就是天下第一,傲视天下英雄。须知此乃兵家之大忌,骄傲自满、轻视敌人,早晚会为此付出代价。就像眼前的战斗一样,在此之前,我军将领恐怕没有几个会把张飞、刘备等人放在眼里,但此刻见识了张飞的强悍身手之后。谁还敢轻视刘备三兄弟。
实话实说,我军将领虽然不少。但真正能打赢张飞的将领却是寥寥无几。由此可见,天下各镇诸侯都不是弱者,他们帐下的将领也不是碌碌无能之辈,其中不乏张飞这样的沙场悍将。
人哪,无论何时都不能放松警惕,更不能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否则早晚都会酿成大祸!”
“主公所言极是,末将等定当牢记于心。”桓飞、张辽、典韦等站在李利身边的将领欣然附和道。
看到一众将领若有所思的神情,郭嘉欣慰之余又担心众将的情绪不高会影响接下来的大战,于是轻笑着对李利说道:“主公高瞻远瞩,令我等钦佩。不过,若说我军众多将领没有几人能够与张飞一战,微臣认为不尽然。眼下我军兵强马壮,战将云集,且不说四平将军和周瑜将军等独当一面的戎边大将,单说主公麾下的五虎将和十八位中郎将便是强者云集,实力非凡。最近微臣听闻盟军之中传言主公麾下有十大战将之说,由此可见,盟军对我军将领十分忌惮,很多人心生惧意呀!”
“十大战将?此事从何说起,为何我自己不曾耳闻,也从未听人提起过?”李利颇感诧异地问道。
郭嘉闻言微笑不语,眼神示意法正代为解释,因为他身为军师,有些传言不适合从他嘴里说出来,以免以讹传讹,诱导将士们信以为真,继而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看到郭嘉的眼神后,法正立即会意,朗声道:“主公容禀,属下对盟军将士盛传的十大战将之事也有所耳闻。在盟军将士耳熟能详的西凉十大战将之中,飞虎将军位居榜首,其二是李挚将军,排名第三位的是典韦将军,第四位是滕羽将军,第五位是马超将军,第六位是滕霄将军,第七位是樊勇将军,第八位是张辽将军,第九位是许褚将军,第十位是黄忠将军。这十大战将的排名是按照以往战绩和武艺强弱排序的,纯属盟军将领臆测捏造,并不属实,更不是主公亲自任命。因此,纯属谣言,不足为信。”
当法正说出十大战将的名字时,一众西凉将领尽管对此事早有耳闻,却仍然竖起耳朵倾听。待法正说完话后,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李利,眼神颇为期待,似乎对这种传言之事十分在意。
“嗯?”李利沉吟一声,愕然失笑道:“这个传言倒是颇为有趣,说得煞有其事,有板有眼、有根有据呀!呵呵呵!”
眼见李利左右而言其他,不做正面回应,郭嘉笑声道:“微臣记得主公也曾说过,此战过后我军将迎来新一轮调动,届时五虎战将将发生重大变动。不知主公可还记得此事?”
“呃?”李利闻言双眸微眯,看向郭嘉的眼神带着询问的意味,却见郭嘉看了看身边的一众将领,又看看诸侯大军,随之坦然一笑。
眼见于此,李利当即会意,知道郭嘉之所以提起此事,其用意就是鼓舞众将英勇杀敌,其实就相当于后世广为人知的战前动员。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兵,不想扬名天下的将军也算不上好将军。在这个时代里,一代名将的名头无疑是所有将领梦寐以求的追求目标。而盟军中盛传十大战将的嚼头确实很响亮,这也难怪一众西凉将领闻声而动、侧耳倾听了。
“十大战将之事实属子虚乌有,无稽之谈。不过??”
在众多西凉将领满是期待的注视下,李利神情平和的微笑道:“不过,此战过后我军确实有很大变动,很多将领都会成为独当一面的戍边将军,而现在军中的五虎将也会随之改变。除典韦仍然是五虎将之外,其他四人都将另行安排,马超、许褚、黄忠和另一位将军便是新任的五虎上将人选。
当然了,在新一轮调动之中所有将领都会得到升迁,我李利绝不会亏待任何跟随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但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打赢这场事关我西凉军前途命运的决战。否则的话,我等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化作乌有,沦为泡影,甚至于沦为诸侯大军的刀下亡魂!”
“西凉军必胜!主公万岁!”一众西凉将领齐声喊道。
“必胜、必胜、西凉军必胜!主公万岁!”
一阵十余万人的呐喊声犹如石破天惊一般响彻整个娄底原战场,以至于袁绍、吕布、张燕等人闻声色变,神情错愕之余脸色阴沉如冰,既而勃然大怒。
“岂有此理!李贼究竟想干什么,如此毫无忌惮的高呼万岁,致天子于何地?”刘备怒不可遏地厉声斥责道。
“李贼果真胆大妄为,这是明目张胆地想要公然造反哪!”这是吕布的惊叹声。
“李贼行事处处出人意表,如今公然蛊惑西凉全军,想必是胜券在握啊!”曹操暗自感叹道。
“这李贼果然心存异志,图谋不轨,现在终于露出马脚了!”张扬惊骇不已地失声道。
“”
随着各镇诸侯相继开口,纷纷斥责李利胆大妄为、目无君王,但身为诸侯盟主的袁绍却始终一言不发,满脸阴沉地蹙眉思量,迟迟没有发出自己的声音。这让吕布、曹操等人甚为疑惑,纷纷看着袁绍,想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反常。
就在诸侯们眼神复杂地盯着袁绍之时,他忽然开口问道:“诸位认为我军何时发起进攻最合时宜?”
“呃?”吕布、曹操等人闻言错愕,吕布不假思索道:“如今已是正午,天气暖和,正是全军出战的好时候。”
“对,奉先将军所言极是。”张燕、张扬、孙策和刘备四人稍作思量后,纷纷附和道。
“孟德为何一言不发,可是另有高见?”留意到曹操缄默不言,袁绍扭头看着他,疑声问道。
曹操闻声抬头,目光从各镇诸侯脸上扫过,既而若有所思地说道:“此时出击并无不可,只是眼下我盟军将领文丑颜良相继死在西凉将领手里,以致于西凉军士气高涨,而我盟军则士气低落。如果现在全军出击的话,曹某担心此战对西凉军有利,而对我盟军则十分不利。故而,曹某以为,我盟军若要全军出战,务必要在阵前大胜西凉将领一阵之后再行出击,如此方有胜算。此乃曹某浅见,是否可行,还需盟主定夺。”
“奉先意下如何?”曹操话音方落,袁绍便扭头看着右侧的吕布,轻声问道。
第730章亲者痛仇者快
“故而,曹某以为,我盟军若要全军出战,务必要在阵前大胜西凉将领一阵之后再行出击,如此方有胜算。此乃曹某浅见,是否可行,还需盟主定夺。”
曹操话音方落,袁绍便扭头看着右侧的吕布,轻声问道:“奉先意下如何?”
“呃,盟主为何单单问我?”
吕布眉头紧皱,语气不悦的沉声道:“莫非你想让我出战么?
“正是如此。”
袁绍应声颔首道:“试问我盟军将领之中有谁能够稳胜西凉将领,毫无疑问,惟有奉先一人而已。是以,奉先若不出战,我等如何能在阵前挫败西凉军锐气,而后挥军冲阵?”
“这哼!”张嘴试图反驳,却又无言以对,吕布被噎得不轻,只得冷哼一声,扭头不愿多看袁绍一眼。
隔着袁绍瞥见吕布神情不悦,刘备好言帮衬道:“奉先将军勇猛过人,天下无人能与将军匹敌,不败战神之威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以,此番我盟军如要击败西凉战将、重振全军士气,舍将军其谁?
因此,盟主所言句句在理,而今我等当以大局为重,尽释前嫌、同仇敌忾,打败李贼和西凉军才是当务之急,至于个人恩怨暂且搁置一旁,待此战过后再行商议也不迟。”
“刘备,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看到刘备竟然还敢站出来装好人,吕布丝毫不给刘备面子。当场揭穿刘备的算计,厉声斥问道:“你口口声声说以大局为重、尽释前嫌,刚刚为何唆使张飞故意拖延时间拒不出战。以致颜良血贱阵前、身首异处?”
“这吕布,你莫要血口喷人?”刘备闻声色变,顿时面红耳赤,脸红脖子粗的气急败坏道:“吕奉先,说话要有凭据,切莫信口开河,肆意诬陷于我!刚才颜良已然胜券在握。敌将甘宁命悬一线,如果我三弟届时出战,则难脱抢夺战功之嫌。却不料战局突变。颜良前一刻尚能以一敌二、并且游刃有余,下一刻却突然冲出战场撤回本阵,恰在此时,却被甘宁贼子陷害。惨遭贼将许褚荼毒。战死沙场。事发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致使我等猝不及防,根本来不及出手营救。
这一切都是我等亲眼所见,阵前数万盟军将士皆可为我刘备作证。而今我三弟张飞正在阵前与贼将许褚恶战,可你吕布却在此妖言惑众,蓄意将颜良将军战死沙场的责任推到我刘备身上。吕布,你究竟居心何在。莫非当真以为我刘备软弱可欺不成?”
“就算如此,你奈我何?”吕布怒容满面的瞪着刘备。杀气凛凛道。
口舌之争历来都不是吕布的强项,眼见刘备红口白牙硬是把张飞贻误战机说成是不愿争功,简直就是当众颠倒是非、混淆视听。顿时吕布气得火冒三丈,想要开口辩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于是他索性脖子一挺,直接承认自己就是欺负刘备,那架势摆明是以势压人,恃强凌弱。
眼睁睁看着吕布盛气凌人的样子,刘备当即脸红脖子粗,彻底撕掉之前的一切伪装,恼羞成怒道:“你好、好好,好极了!吕布,你当真以为自己就是天下无敌么?实话告诉你,你太天真,太自以为是了!
你吕布是什么人,只怕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四姓恶奴而已,认贼作父、数典忘宗,背信弃义、唯利是图,实乃世间最卑鄙、最无耻的彻头彻尾的势利小人!别人或许敬畏你偌大的名头,凡事让你三分,但我刘备从来都不惧你!
别忘了,早在四年前你吕奉先便是我刘备的手下败将。此前我之所以给你三分薄面,那是看在你弑杀董卓、忠心汉室的情份上刻意礼让于你。却不料你这厮不识抬举、不识好歹,妄自尊大,给脸不要,好心当成驴肝肺,竟将我的善意当成软弱,简直愚不可及。既然这样,我何必还要给你面子,有何能耐你尽管使出来,区区手下败将而已,我何惧之有?”
这番话乍一说出口,便不是撕破脸皮那么简单了,简直就是把脸皮撕得稀碎,撒了一地然后再踩上几脚。刘备此举无疑是当面锣对面鼓地摆开架势,争锋相对,直接宣战。
由此可见,刘备真的动了真火。这是多么仁义厚道的一个人呐,活生生被吕布气得现了原形,露出本来面目,勃然大怒,骂起人来比泼妇有过之而无不及,字字见血、句句诛心,堪称当世第一骂。生生骂得吕布面如红绸、貌似黑熊,满目狰狞,凶神恶煞般欲要择人而噬。此时此刻,若不是袁绍勒马挡在中间,生生将刘备挡在身侧,说不定吕布的方天画戟早就向刘备头上劈过去了。
“大耳贼辱我太甚,不杀汝,吕某誓不为人!”吕布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怒斥道。
显然,吕布的确是不善言辞,即使是被刘备气得七窍冒烟、脸颊扭曲,可翻来覆去还是这么两句狠话,再也捣腾不出比这更凶更狠的话了。
由此可见,在沙场厮杀和临阵斗将中无往不利的吕布吕奉先,其实也有短板,而且短的厉害,实在是让人无语。在战场上,他是勇冠天下的战神,斗将之战从无败绩;但在斗嘴上面,他却是拙劣之极,很多人都能将他说得哑口无言、骂得狗血淋头。而这些不堪入耳的粗口,却又句句在理,有凭有据,都是他吕布曾经干过的龌龊事儿,一辈子都甩不掉,甚至会一直流传下去,沿袭数千年之久。
“刘备不得造次,否则休怪袁某翻脸无情!”
眼看吕布已经扬起方天画戟准备大打出手,袁绍厉声喝斥刘备,并手疾地一把拉住吕布,急声劝解道:“奉先息怒,刘备方才也是无心之言,并非蓄意激怒于你。况且,时下我等同为盟军,可谓是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怎可自相残杀?奉先暂且息怒,不管怎样也要等到此战结束后再行计较,现在确实不是我等内讧厮杀的时候。
还望奉先能够顾全大局,姑且放下私人恩怨,切莫再与刘备争执,等到彻底打败李贼之后,袁某绝不干涉你们之间的个人恩怨。但是,今日奉先务必要给袁某几分薄面,以大局为重,大战在即,我等一定要团结一心打败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奉先姑且忍耐一时,多多担待,拜托了!”
这是袁绍第一次在各镇诸侯之间充当和事佬,不得不受着夹缝气,还得纡尊降贵在刘备和吕布中间斡旋,竭力维持盟军现状,苦口婆心地劝阻诸侯之间不可内讧。
在此之前,袁绍可曾未这样干过。不管诸侯之间怎么明争暗斗,他始终作壁上观,充耳不闻、视若无睹;哪怕是打死打活也与他无关,打死一个少一个,乐见其成。但现在形势不同以往,大战在即,十几万西凉军就在对面五百步之外虎视眈眈;如果盟军内部此时发生内讧,那将是致命的打击,无异于帮助西凉军消灭诸侯盟军,一战之下必败无疑。
正因如此,袁绍再不能像之前那样坐视不理了,因为他根本坐不住。倘若吕布和刘备二人打起来,绝对不是两人单打独斗那么简单,两人身后十万大军势必不能坐视,必然也会相互攻杀。
果真如此的话,那可就热闹喽!西凉军还没有杀过来,盟军内部倒是先打起来,届时西凉铁骑趁势冲杀,足可一举荡平三十余万盟军。
正是基于此,袁绍此时绝对不能置身事外,千方百计也要阻止吕布和刘备兵戈相向。
因此,他劝住吕布之后立即扭头对刘备说道:“方才玄德确是失言了。玄德如今已是提领徐州六郡的一方霸主,牧守徐州近百万黎民百姓,手握十万雄兵,实乃当世之英雄。虽然李贼迟迟没有敕封玄德,但我等各镇诸侯早已将玄德视作徐州牧,与我等平起平坐、同辈论交。故而,今时不同往日,玄德身份尊崇,凡事都要顾全大局,切莫意气用事。如果玄德与奉先大打出手,结果如何,想必不用袁某多说。如此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智者所不为。袁某言尽于此,望玄德好生思量,切莫再生事端。”
“多谢盟主提醒,备亦知错。”刘备倒是光棍,听到袁绍当众承认他徐州牧的身份后,立即见好就收,欣然认错。
于是,他隔着袁绍对右侧的吕布说道:“奉先将军勿怪,刚才刘备却是一时冲动便口不择言,得罪之处还望将军海涵。”
“哼!”吕布闻声后,立即撇过头去,没有正眼看刘备,依旧是余怒未消地冷哼一声。
眼见于此,刘备讪讪一笑,对袁绍轻轻摇头,俨然没把吕布的怒气放在心上
“啊!”
正当他准备进一步与袁绍靠近乎之际,却突然听到身后的盟军将士失声惊呼。一瞬间,他眼角余光赫然瞥见三弟张飞竟然连人带马卧倒在地,而那敌将许褚正高举战刀凶狠至极地劈向侧身倒地的张飞。
顿时,刘备惊声疾呼:“啊三弟当心!”
第731章青龙破蛇矛
铛!
两军阵前,一阵砰然巨响吸引盟军阵前数以万计的将士纷纷将视线从吕布、袁绍和刘备三人移开,既而投向阵前战场。
这时,袁绍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吕布,而刘备也处于忐忑不安之中,生怕吕布不计一切后果地将矛头指向他,继而引发盟军内讧厮杀。
是以,刘备根本没有注意到阵前战场上的张飞与许褚激战厮杀的情形,更不可能知道本来与许褚拼得旗鼓相当的三弟张飞此时正处于极端被动的境地,已然落于下风。
兵器剧烈碰击声中,已经激战一百二十个回合的张飞和许褚再次回马相遇,丈八蛇矛与九环金背战刀再度凌空相撞,交织在一起。
在之前一百多个回合的争斗当中,两人斗得激烈而僵持,可谓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平分秋色。
力量方面,出身屠户豪强之家的张飞绝对是天赋异禀之人。尽管他是肉铺张家的少主,却是个争强斗胜、性格诡异难测的人,两百多斤的大肥猪在他手里跟玩似的,手起刀落间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单手拎起半边猪肉轻如无物。如逢夏天还会将猪肉放进井里冰冻起来,用石磨盖住进口,取肉时还需先搬开磨盘,然后再行取肉;刘关张三兄弟初遇之时便因此而起。
由此不难想象,张飞天赋异禀,生来力大,手中一杆丈八蛇矛就有六十多斤重,这还是长矛灵巧多变的技法本身决定了它的重量。毕竟长矛不比大刀和其它重型兵器。它的技法是灵巧轻便,长于突刺和挑杀,而不是挥砍与直劈;因此它不需要太重的份量。否则便会影响它灵活多变的特质。
即便如此,五六十斤重的长矛已属罕见,绝对算得上是长矛中的重兵器。
此外,张飞手中的丈八蛇矛与一般长矛不同。这杆长矛是镔铁打造而成,锋刃长约八寸,两边开刃,银光闪闪。整体如游蛇状;锋尖如白蛇吐信,有两个矛尖,犹如两颗白森森的毒蛇獠牙。杀气逼人,令人不寒而栗。如此诡异的奇形兵器,已然脱离了长矛的范畴,故而。丈八蛇矛又名“丈八点钢枪”。镔铁其实就是早期的钢。锻造出来的兵器极其坚韧,不易损坏且锋利无比,因此被称之为“神兵”。
张飞拥有如此神兵利器,再加上他天生一副铁打的身板和天赋神力,以及自幼习武的娴熟武艺,等同于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古往今来的绝世猛将莫过于此。
事实也正是如此。自从与刘备、关羽结拜为兄弟之后,十一年来。张飞跟随刘备东征西讨无往而不利、鲜有败绩,即使是他的结义二哥关羽也只能和他打成平手。迄今为止。当世之中能够打败他张飞的人,或者说比他技高一筹之人,有且仅有一人,那便是闻名遐迩的温侯吕布吕奉先。
是以,张飞和关羽二人至今都威名不显。其实,当年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的事迹早已广为人知,可以说他们早在陈留会盟时便已名扬天下;但是,三英战吕布在当下成就威名的并不是刘关张三兄弟,而是吕布。由此,每当人们想起三英战吕布的时候,首先想起的便是勇冠天下的吕布吕奉先,而不是刘关张三兄弟。如此以来,只要吕布还活在世上,张飞和关羽二人就将始终处于战神吕布的光环笼罩之下,或者说是阴影之下。他们兄弟的偌大威名与吕布相比黯然失色,但凡有吕布在的地方,谁还会记得张飞?所以,在如今的盟军当中,张飞绝对算得上是威名不显,因为吕布就在不远处的盟军阵前。
原本张飞以为当世之中除了吕布,再无人是他的对手,但今天他又遇到了一个劲敌,这便是与他力战一百二十个回合丝毫不落下风的虎痴许褚许仲康。
相比张飞的勇猛与狂暴,以及游蛇般飘忽不定的性格,许褚除了凶猛和力大无穷之外,在性格方面他比张飞更理智。而这种理智却是单单针对张飞而言的,对别人不适用;在西凉将领眼里,许褚也是一个脾气暴戾执拗之人,一旦驴脾气上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呃,确实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因为许褚能够倒拉九头牛逆行百步!估计这句话就是打这儿来的。(汗一个)
张飞天赋神力,手握丈八蛇矛神兵;而许褚也丝毫不差,力大无穷,手中兵器也是其父许忻费尽心力打造的九环铁背战刀,这不仅是祖传宝刀,也是一件镔铁打造而成的神兵利器。
是以,两人在天赋和兵器方面不相上下,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武艺方面,两人都是猛将,所学之武艺当中也是“猛”字当头,力量强横、攻击凶猛,一力降十会,以猛破万军。
各方面都如此相像的两人碰撞到一起,其结果不难想象,犹如两虎相遇,一山不容二虎,战斗之剧烈令人叹为惊止。
正因如此,当双方力战一百个回合时,许褚便知自己和张飞的实力十分接近,甚至可以说是完全处于同一水平,无论是武艺身手还是力量兵器,几乎都不相上下。如果继续这样战斗下去,只怕大战三百个回合、连续斗上两天两夜也分不出胜负,或许只有等到双方都精疲力尽之时才算结束。而那时,两人极有可能还是不分伯仲、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得谁。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许褚就格外留心张飞攻击时可能存在的破绽,或者说是张飞战斗时某些固有的习惯,试图从中发现破绽,伺机加以利用,继而一举击败张飞。可惜在接下来的几个回合中,他一无所获,因为张飞攻击时几乎没有完全固定的套路,根本无迹可寻。显然,张飞的长矛战技早已练得炉火纯青,一招一式信手拈来,却都有千钧之力,攻击凶猛而凌厉。
观察无果之下,许褚不经意中发现张飞胯下的战马似有后力不济之象,鼻孔处已有些许气泡,奔行速度也不如战斗之初那般迅疾威猛。
这一发现让许褚如获至宝,暗自惊喜不已。由此让他联想起昔日张飞与吕布对战时,吕布击败张飞的方法便是攻击他的座骑,迫使张飞转攻为守,分心保护胯下战马不受伤害,最终被吕布抓住时机出其不意地击落张飞的兵器丈八蛇矛,从而将其击败。
不过,许褚并不急于攻击张飞的座骑,也没打算借鉴吕布昔日打败张飞的方法,因为他不是吕布,距离吕布所拥有的实力还有些许差距。所以,他想故技重施的话,成功的可能性不大,甚至还会被张飞找到破绽,既而偷鸡不成蚀把米,聪明反被聪明误。
一念至此,许褚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凶猛攻势与张飞对攻,十几个回合下来,他都不曾攻击张飞胯下的战马。然而,他每次回马再战时都极其隐晦地驱使自己的座骑大青龙撞击张飞的座骑乌骓马,虽然效果不大,但十几回合下来大青龙似乎领悟到了他的意图,对乌骓马的攻击一次比一次凶悍猛烈,极大地消耗了乌骓马的体力。
其实,张飞胯下的乌骓马也是一匹十分难得骏马良驹。此马体长近丈、蹄至肩高约八尺,毛色以黑鬃为主,在腹下和马头上有零星的白色斑点,腹下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巴掌大的旋儿。由此可见,这匹乌骓马也是一匹千里马。
只是这匹乌骓马略显稚嫩,似是成年不久,之前应该没有遭遇过如此剧烈而频繁的碰撞,是以一百多个回合下来,渐渐露出疲态,后力不支。或许张飞得到这匹乌骓马的时间并不长,此前也没有驾驭它上过战场,更没有今日这般猛烈的碰撞。因此,他此时竟然对胯下战马的异状毫无察觉,仍然一门心思用在与许褚厮杀之中,一如既往地猛冲猛打,毫不体恤胯下座骑是否承受得住这般高强度的硬拼硬撞。
第一百二十回合,回马再战之际,许褚挥刀一击后身体突然后仰,诱使张飞迫不及待地打马上前,身体前倾、手握丈八蛇矛凶狠突刺,企图一击将许褚挑落马下。
然而,让张飞万万没想到的是,正当他俯身突刺之际,许褚不闪不躲不退,反而驱使战马迎面冲上来。与此同时,许褚右手上的战刀突然提刀一挥,凛冽的刀锋直奔乌骓马的马颈挥斩而来。
霎时,乌骓马本能地感到威胁,急冲之中骤然止步,一对前蹄高高扬起,昂首而立,惊鸣长嘶。这一巨变是张飞始料不及的,随着胯下猝然直立而起,不但改变了他的突刺方向,还险些将他摔下马背。
危机之中,张飞果断放弃进攻,双腿夹紧马腹,及时稳住身形。正在这时,许褚提刀斩马的一刀也劈空了,但他胯下的大青龙却凶猛至极的从乌骓马前蹄旁边擦身而过,一只前蹄精准无误地踹在乌骓马支撑躯体的左侧后蹄上,并在两马错身的一瞬间,后蹄飞扬,踢在将倒未倒的乌骓马后臀上。
唏聿聿!
“嘭”
一声悲鸣长嘶中,乌骓马轰然摔倒在地,而马背上的张飞恰在此时夹紧马腹、坐稳身形,以致于和乌骓马一起摔倒,并被马身压住右腿,暂时无法脱身。恰在此时,刚刚擦身而过的许褚突然出现在张飞视线里,最先投入眼眶的却是一抹白森森闪烁着妖艳寒光的刀芒。
“啊翼德当心!”
生死存亡的一瞬间,骤然传来刘备的慌乱惊呼声。
第732章吕布、吕布!
就在乌骓马摔倒在地之时,刚刚擦身而过的许褚突然出现在张飞视线里,最先投入眼眶的却是一抹白森森闪烁着妖艳寒光的刀芒。
“啊翼德当心!”
生死存亡的一刹那,突然传来刘备的惊声疾呼。
一瞬间,张飞根本无暇顾及刘备的急呼声,他正在用尽全力掀动乌骓马的身躯,以期尽快挣脱右腿,重新站起来。
是以,他没有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许褚,究竟是如何来到自己面前的,
但两军阵前的数万将士却看得清清楚楚,看得目瞪口呆、屏息噤声,目不转睛。
恰逢乌骓马驮着张飞侧身摔倒之际,但见许褚果断放弃大青龙,突然飞身下马,既而徒步飞奔,瞬息间便跑到倒地的乌骓马左边。
当即,他纵身跃起,双手紧握九环战刀迎头劈向正在试图抽出右腿的张飞。那寒光湛湛的刀芒划破紧张郁结的气流,映射在张飞双眸当中,促使他瞳孔剧烈紧缩,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由自主地从头盔遮盖下的发根处溢出,瞬间布满整个额头,并顺着浓密的眉毛缓缓渗透,潸然滑落。
这一刻,张飞并不是不想反抗,也不是没有力气抵挡,而是他身不由己,半边身体被乌骓马死死压住,挣脱不掉。如此以来,留给他发挥的空间极小,纵有一身强横的力量、无惧任何挑战的勇气,却硬是使不出来。实力受到极大限制,或者说压制、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一霎,张飞生平第一次清晰感受到死亡的气息正在急速向自己逼近。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自然而然地涌上心头。这令他深感压抑,真切嗅到了死亡的味道,清楚地知道原来自己并不是无所畏惧,自己竟然也怕死。
的确,死亡对于张飞而言确实很陌生,尽管他一年四季大多数时间都在杀戮中度过,但那都是他在屠杀别人。他为刀俎、别人是鱼肉。迄今为止,死在丈八蛇矛之下的生灵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可谓是名符其实的杀戮无数,人中杀神。
正所谓:杀一人是为贼,屠尽万人是为雄,他张飞堪称真正的万夫雄。
然而。他曾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直面死亡。驰骋沙场、所向披靡的自己也将沦为别人刀下的亡魂。这是他始料不及之事,或者说他一直认为死亡距离自己还很遥远,除非他自己心如死灰、自愿受死,否则纵然是强大如吕布之流的当世巅峰强者,也休想将他张飞斩于刀下!
“吼!”心神急转之中,张飞像猛兽一样厉声怒吼,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烈求生**。
就在刀芒即将临身的一刹那,张飞索性不再试图挣脱被乌骓马压住的右腿。整个身体蜷缩成团,紧紧贴在乌骓马的背后。双手紧握丈八蛇矛举过头顶,横矛抵挡许褚腾身劈向的夺命一刀。
显然,在同样面对死亡威胁的危急时刻,张飞与颜良截然不同。他宁肯战败被杀,也绝对不会手足无措地束手待戮,死也要死在战斗当中,不到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不会放下兵器坐以待毙。因为他是实至名归的屠夫、无惧无畏的张飞张翼德,从来都是他杀人,怎可被人杀?
“铛呀啊!”
一抹妖艳夺目的刀芒以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的速度悍然落下,狠狠劈砍在丈八蛇矛的长杆上,巨大无匹的力量生生震得长矛剧烈震颤,使得原本被张飞举过头顶的长矛骤然下降,直到贴近他的脸颊时才停下来,被他竭尽全力地死死撑住。这一瞬,那寒光逼人的刀刃距离他的脑袋不到一寸,刀锋上裹挟的强劲刀气瞬间削掉他鬓角散落的乱发,刮得脸颊生痛,令他清楚无误地感受到刀剐的滋味。
“砰!”
九环战刀被张飞咬紧牙关硬接下来的同时,许褚并不打算与倒在地上的张飞较力相持,而是刀锋陡转,擦着丈八蛇矛的长杆顺势一抹,刀尖冲着张飞的额头削去。一声砰然巨响声中,但见丈八蛇矛上溅起一片白炙的火花,九环战刀凛冽的刀尖从张飞额头倾斜而过,掀起一块婴儿巴掌大的皮肤,继而重重撞击在张飞头盔(即兜鍪)的右侧鬓角处。
“啊!”霎时,张飞头上的鹰盔“咻”的一声凌空飞起,一块连皮带血的额头皮肤也随之飞上天空。剧痛之下,张飞失声惨叫,凶性大发,左脚猛然踹在压住右腿的乌骓马侧背上,生生将并未死去的乌骓马踹飞出去。而后蹄受伤的乌骓马却在张飞这一脚狠踹之下骤然起身,无巧不巧地逼得正好落地的许褚急忙后退避让,无形中给张飞留下了喘息之机,从而险之又险地挺过了许褚的必杀一击。
“啊杀!”
终于摆脱战马倾轧的张飞,翻身爬起来后仰天怒吼,继而披头散发地嘶吼着冲向许褚。
这一刻的张飞俨然如同地狱魔煞一般,鹰盔失落导致他披头散发,面额上的一块皮肤被许褚的战刀生生削掉,露出森森白骨,鲜血从破口处四溢横流,浸染整个脸颊。
是以,当张飞挥舞丈八蛇矛怒吼着冲向许褚之时,满脸是血,就连遮盖在脸颊上的散落头发都浸满血渍,使得他整个人看上去无比狰狞,犹如从地狱血海中爬出来的索命罗刹般,凶恶骇人,恐怖之极。
“杀锵锵锵!”
面对张飞凶神恶煞般冲杀而来,错失战机的许褚岿然不惧,大步飞奔之中厉声断喝,挥刀与张飞迎面对冲。电光火石间,丈八蛇矛与九环战刀凌空相遇,剧烈的兵器碰击声轰然作响;每一次撞击都是倾尽全力的疯狂碰撞,刀锋对矛头、互不示弱,硬碰硬的殊死搏杀。
很明显,受挫之下的张飞彻底疯狂了。一杆丈八蛇矛在他手里宛如蝰蛇般恶毒凶猛,完全放弃防守,突刺进攻、挥斩进攻,一招一式全是进攻。此时,他的眼里只有许褚,脑海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杀死许褚以泄心头之恨,一雪今日丢盔毁容之耻。
面对张飞的疯狂攻击,许褚同样是全力以赴,每一刀都如同惊涛骇浪般一往无前,攻势凶狠毒辣,犹如下山猛虎一般勇猛无匹,霸气绝伦。这一刻,他近乎是陷入半疯半癫状态,刚刚利用座骑大青龙击败乌骓马的理智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有敌无我、有我无敌的痴狂悍将。而这,才是真正的许褚,很多人都知道他有“九牛许褚”的名号,却不知他在西凉军中还是威名赫赫的“虎痴”,而主帅李利曾经还戏称他为“虎侯”。
再度交锋之中,两人皆是徒步搏杀,没有战马相助,也不受回马转身的限制,战刀对长矛、拳打脚踢,但凡能用上的攻击手段悉数上演。砰然巨响声中,不知不觉两人已交手数十个回合,加上之前的一百二十回合,而今已大战将近两个百回合。
虎痴对上猛张飞,其结果如何,已然不言而喻。
力战至今,两人搏杀的结果依然是势均力敌,棋逢对手,不分高下。
盟军阵前。
“翼德呀,你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眼睁睁看着阵前披头散发、满脸浸血的张飞,不顾一切地殊死拼杀,刘备痛惜万分,心里暗暗祈祷,生怕张飞有所闪失。
这一刻,不管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情假意,刘备确实是不希望张飞出事,焦虑忐忑之情毫不掩饰地浮现在脸上,俨然是真心为张飞祈福,兄弟情义一览无余,见之令人动容。
“盟主,我三弟身负重伤不宜再战,恳请盟主另派得力战将出阵迎战。”焦躁不安之中,刘备言辞恳切地向袁绍请求道。
“呃!”袁绍佯作愕然地沉吟一声,既而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一众将领,脸上流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玄德莫急,令弟张飞果然英勇,让我等羡煞不已呀!”
袁绍面带笑意地赞叹一声,既而话锋一转,迟疑道:“不过玄德亦知袁某帐下大将文丑颜良已在阵前战死,而今却是武将可派,无人可用啊!更何况,贼将许褚勇猛之极,连令弟张飞这般当世难得一见的猛将都不是其敌手,寻常将领出战无异于上前送死。故而唉,袁某也是有心无力呀!”
叹息之余,袁绍对刘备使眼色,既而扭头看向旁边的吕布,其用意何在已然再明白不过了。
“嗯?这”看到袁绍的眼色示意,刘备当即傻眼了,张开嘴巴却愣是说不话来。
刚才他大骂吕布是四姓恶奴,把吕布骂得狗血淋头,当时确实是骂的很过瘾,心里无比畅快,但无疑是把吕布得罪狠了。而今张飞身陷险境,袁绍拒不出战之余,还唆使他请求吕布出战。
这可真是一报还一报,报应来得好快呀!
“奉先将军”刘备无比艰难地向吕布喊话,可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反而把他自己骚得面红耳赤。
第733章宿命对手再相逢
“奉先将军、、、”
刘备无比艰难地向吕布喊话,可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反而把他自己骚得面红耳赤。
“何事?”吕布头也不回地冷声道。
即便如此,也足见吕布不是小肚鸡肠之人。
之前刘备那番伶牙俐齿的辱骂是何等犀利,可现在吕布竟然还能理他,由此可见吕布虽有诸多不是,却不失为胸襟豁达之人。
刘备闻声松一口气,恭声道:“而今贼将许褚在阵前恣意猖狂,纵观我盟军诸将,恐怕只有奉先将军能将此贼斩于马下。有道是强者寂寞,对手难求。值此良机,奉先将军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哼!”吕布扭头看了刘备一眼,板着脸冷哼一声,对刘备的请求不置可否,缄口不言。
眼见吕布如此倨傲,刘备脸上的陪笑表情为之一顿,不由暗自气恼。
换做此前,他决计不会给吕布好脸色;可现在有求于吕布,等于是人在屋檐下,纵然心中不忿也得咽下这口气。毕竟,与张飞的生死存亡相比,两者孰轻孰重不言而喻,因此这等意气之争实在是不足为道。
诚然,确如袁绍所说,以敌将许褚的强悍战力,纵观盟军诸多将领恐无一人是其敌手,而能够打败许褚之人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吕布。是以,刘备纵有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向吕布求援,惟有如此才能确保张飞平安归来。
实际上。刘备还有另一个办法也能顺利救回张飞,那就是他亲自出战,与张飞联手对战许褚。必能打败许褚,如愿以偿地救回张飞。但这么做存在很大风险,万一李利再派将领出战,缠住刘备无法脱身,那后果将十分严重,甚至有可能将刘备永久留在阵前、有去无回。
这等亲身犯险之事若是搁在以前,刘备还有胆量一试。因为他那时孑然一身,除了张飞和关羽两个结义兄弟之外一无所有,迫于形势所逼不得不亲身犯险。但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他已提领徐州六郡,手握近十万雄兵,钱粮充足,已然成为雄踞一方的诸侯霸主。如此以来。他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实现自己的雄心抱负。岂可再像以前那样毫无顾忌的孤身犯险?
正因如此,刘备才会厚着脸皮请求吕布出战,即使吕布极不乐意,他也不愿轻易放弃,仍想争取一下。毕竟吕布勇冠天下这是不争的事实,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马,“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而是无数次战斗之下铸就而成的战神威名。
抛开人品和性格不说。平心而论,刘备对吕布是十分欣赏的。甚至可以说极为喜爱,做梦都想将吕布收为己用。因为吕布确实是世间当之无愧的第一战将、不败战神,昔日虎牢关一战,刘备兄弟三人无一是吕布的对手,以二对一也只能勉强与之战至平手,只有兄弟三人联手才能略胜吕布一筹,从而将其击退。
故而,此时此刻,刘备自己出战极有可能遭遇危险,但吕布若是愿意出战的话,却不会有性命之危。纵然西凉将领群涌而上,吕布不敌之下也能从容撤退。毫不夸张的说,当今世上或许有人能与吕布匹敌,但是吕布如果想走,谁也拦不住。因为他不仅拥有一身高强绝顶的武艺,还有一匹令无数人梦寐以求却又求之不得的宝马神驹赤兔马。
恼怒之中刘备心思急转权衡得失,而后语气诚恳地对吕布说道:“适才确是刘备无礼,冒犯了将军虎威,备为此深感自责,却又拉不面皮当众向奉先将军请罪。而今我三弟翼德身负重伤,危在旦夕,眼见兄弟有难,我身为兄长却无力搭救于他,已是自责万分,深感愧对三弟。时下,只有奉先将军能救他出水火,故此刘备厚颜相求,恳请奉先将军不计前嫌施以援手。如将军愿意出手相助,刘备肝脑涂地永世铭记奉先的大恩大德,来日必定厚报!”
说完话后,刘备拱手一揖,诚恳殷切之情溢于言表。
此举,令在场的各镇诸侯为之动容,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备居然当众向吕布道歉,而且言辞恭敬、神情真诚,近乎完全不顾自身颜面。以己度人,这种事情若是换做他们,这样不顾颜面地低声下气向别人道歉认错,那是不可想象也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可是,刘备却果真这么做了,而且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避讳地坦言认错。
顿时间,袁绍、张燕、曹操、孙策和张扬等人神情愕然,纷纷用审视的眼神看着刘备,既而撇过头去,若有所思。
与此同时,吕布闻言后也是一脸诧异地盯着刘备,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中充满疑惑:“这还是刚才巧舌如簧、言辞犀利骂得他狗血淋头的刘备吗?这才多长时间哪,前后不过两盏茶的工夫,为何刘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变得判若两人,变化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快呢?”
疑惑不解之中,吕布真想掰开刘备的头颅看看他的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为何跟一般人都不一样呢?
然而,视线之中,吕布却看到刘备一脸真诚的神情,态度十分诚恳,让人不忍拒绝,否则就像自己是十恶不赦的大恶人似的,于心不安。
“罢了,吕某也并非眦眦必报之人,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顷刻后,吕布终究受不了刘备眼中盈动的泪光,心中一软,终于开口说话了。
“玄德不必多礼,先前之事就此作罢,此后谁也莫要提起。至于出阵迎战之事么,正如袁盟主所说,从我等入盟的那一刻起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盟友,岂可坐视盟军将领战死阵前而袖手旁观呢?故此,玄德尽管放心,吕某这便出战,势必将你三弟张飞救回来。”
吕布话音未落,便听刘备颇为感激道:“奉先将军大智大勇,刘备代三弟翼德谢过将军高义。今日援手之恩,备自当铭记于心,待日后将军若有需要相助之处,我等三兄弟绝无二话,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玄德言重了,暂且稍待片刻,吕某这便出战,必定救回令弟张飞!”
拱手还礼后,吕布再不赘言,当即驾驭赤兔马跃身飞奔,风驰电掣地奔向阵前战场。
目送吕布出阵,刘备仍然不忘揖手相送,脸上还挂着感激之色,但眼神不知何时已经恢复如常,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之色,颇为耐人寻味。
世人只知道刘备仁义厚道,却不知他最大的长处是生性坚忍,审时度势、能屈能伸。若是没有这份儿能耐,他如何能够从容不迫地脱离公孙瓒自立门户,又如何能够从陶谦手中接掌徐州六郡,成为独霸一方的诸侯势力呢?
世间之事皆是有因有果,出身卑微的刘备十余年间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曾覆灭,凭得就是他善于隐忍、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及时抓住时机。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这句话用在刘备身上确是再贴切不过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吕布要出战了!”
就在刘备声情并茂地请求吕布出战之际,西凉军阵前的李利第一时间察觉到盟军阵前似有异动,并凭借过人的眼力看到刘备对吕布说话时的异样举止。
看见这一幕后,李利剑眉微蹙,若有所思地低声沉吟道:“看样子大耳贼正在蛊惑吕布出战,想来吕布定然推脱不掉,要出战了。”
此语一出,西凉将领纷纷睁大眼睛望向盟军阵前,发现一切正如主公李利所说,在刘备说话之际吕布已经攥紧方天画戟,似是已经做好了出战的准备。
顿时间,西凉众将没有像之前那样纷纷请战,而是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桓飞和李挚二人身上,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对于西凉将领来说,他们对吕布一点也不陌生,超过七成以上的西凉将领都曾亲眼见识过吕布的绝顶身手,甚至有些将领本身就出自吕布帐下,对吕布知之甚详。所以,此时看到吕布将要出战后,众将都没有盲目地请缨出战,他们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是吕布的对手,贸然出战无异于自寻死路。与此同时,他们也十分清楚全军将领之中有谁能敌吕布,又有谁一直想与吕布面对面的一决高下。
毫无疑问,在西凉军众多将领之中有把握且有能力与吕布对抗之人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寥寥无几。毕竟吕布号称不败战神,是广为人知的天下第一战将,这么大的名头可不是凭空杜撰出来的,而是一刀一枪在战场上杀出来的。因此,自从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之后,吕布就成为天下所有武将心目中的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而在普通兵士心里他就是一尊顶天立地的战神,是很多兵士俯首膜拜的神祗。
很明显,此刻在众多西凉将领心目中能与吕布正面抗衡的西凉将领,只有两人。因此他们将目光投向这两人,这便是西凉军五虎将中排名前两位的飞熊兵统领桓飞桓飞虎和金猊卫统领李挚李子诚。
说起来,此二人都曾与吕布交过手,称得上是老对手了,但两人一直没有遇到与吕布正式交锋的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第734章天下第一战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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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虽然吕布与西凉军为敌,是全军将士的敌人,但这并不妨碍普通兵士对吕布身为绝顶强者的敬畏和崇拜。
不过吕布此前的所作所为着实让人不敢恭维,誉满天下之余也是骂名满天飞,可谓是毁誉参半,令人扼腕。
撇开吕布的所作所为不提,单单是沙场厮杀而言,吕布的确是名符其实的当世第一人,足以令所有征战沙场的将士对其敬畏有加,并将其视为毕生追求的目标。
正如吕布的字号奉先一样,奉其为先驱,以此为鉴,取长补短,力争超越吕奉先,达到前有未有的新高度。
或许,日后有人能够超越吕布,但截至目前为止,吕布仍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战将,这是毫无争议的事实。
不过这个事实也许很快就会被打破,因为吕布此刻面对的是霸绝天下的西凉骁骑。
西凉军素以骁勇著称于世,并不是单指西凉铁骑勇不可挡,除战骑之外,西凉将领同样是骁勇善战。正是在他们的带领之下,西凉铁骑才能驰骋西域和北疆,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是以,此时此刻,眼见吕布蠢蠢欲动,一众西凉将领没有谁贸然请战,而是静等主公李利下令。由此不难看出,西凉将领虽然能征善战,却并不骄狂自大,清楚自己不是吕布之敌。便不会自以为是的主动请战。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们怯战,因惧怕吕布而不敢出战。事实上。只要李利一声令下,无论点到哪位将领,其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打马出阵,明知不敌也绝不退缩。
与此同时,通过以往与吕布交锋的战绩表明,眼下阵前的所有西凉将领中惟有李挚和桓飞二人不惧吕布,至少此二人的身手不在吕布之下。除此之外。众将还知道西凉军中还有一人足可抗衡吕布,但值此两军决战的关键时刻,此人不可能出战。这便是全军主帅李利李文昌。
这或许就是李利与盟军诸侯们最大的不同之处。若论才智和谋略,李利不逊于任何一路诸侯,以往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事实足以说明一切;如若论及武艺身手,盟军七位诸侯中除了吕布之外。剩下六位诸侯就算联手围攻李利。恐怕也不是李利的对手,其中就包括江东孙策、徐州刘备和黑山军首领张燕二人在内。因为李利本身就是一位当世巅峰强者,其武艺之高、战力之强,丝毫不逊于吕布、桓飞和李挚等人,在所有西凉将士心目中主帅李利才是真正的百战不殆的不败战神。
只是,近年来李利很少亲自出手,更不会像以前那样轻易亲身犯险,曾经身先士卒充当开路先锋的情景早已一去不复返。因为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中。每逢战事也不用他亲自冲锋陷阵,争做孤胆英雄。
现如今西凉军兵强马壮、战将云集。这绝不是一句空话,能够充当先锋大将的将领大有人在,不敢说数以千计,最起码也有近百位将领有资格也有实力担任先锋将军,为全军冲锋陷阵。
即便是面对勇冠天下的吕布吕奉先,抛开桓飞、李挚和主帅李利三人不提,有实力与吕布正面交锋的战将也不在少数,纵然不能取胜,但是能够正面硬撼吕布六七十个回合而不败的将领就有十余人之多。
首当其冲的便是虎贲将军典韦,而后是许褚、马超、黄忠、滕霄和滕羽兄弟、张辽、庞德等等。这些将领,或许单打独斗之下都打不过吕布,但是如果两人或三人联手对战吕布,其战力不亚于昔日的虎牢关三英战吕布,甚至犹有过之。
故此,面对号称不败战神的吕布,西凉将领其实并不畏惧,反而热血沸腾、斗志高昂。正因如此,他们此时才会目光灼灼地看着桓飞和李挚,期待着主帅李利下令出战。
“主公容禀,吕布骁勇之极,天下人尽皆知,是以此战还需谨慎决断,丝毫不能大意。”正当诸多将领纷纷看向桓飞和李挚二人、李利剑眉微皱眯眼思量之时,郭嘉突然开口说道。
“奉孝有何高见,直言无妨。”李利闻声颔首道。
郭嘉不假思索的欣然说道:“昔日长安之乱时,微臣尚未遇到主公,未逢其时,从而错失了主公力挫吕布的灞河之战。不过这些日子我对灞河之战也所耳闻,据说当日金轱、银轱和铁轱三兄弟联手打败吕布,并断其三指,而桓飞将军更是一击之下将吕布打得吐血败退。近年来,这等傲人战绩早已传遍天下,广为人知,在我西凉境内更是耳熟能详之事,津津乐道。”
说到这里,郭嘉扭头看了看身边的一众将领,微微一笑后话锋陡转:“但是,据微臣所知,昔日灞河之战并非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乐观,其中还有很多不为人知的隐情。当日灞河之战,其实我军并无必胜的把握,而我军将领也没有正面击败吕布的必胜之心,或者说无人能够堂堂正正的打败吕布。因此,主公从战斗伊始便采取围攻吕布的策略,也就是主公经常提起的车轮战,首先派遣金轱三兄弟围攻吕布,重创吕布后,再次派出典韦和滕羽将军联手夹攻,最后两军战阵冲杀时桓飞将军正好赶到,继而再次重创吕布,迫使其仓皇败退。这些秘辛一直都没有传扬出去,以致于天下人都误认为桓飞将军挥手之间便能轻易打败吕布,认为吕布的不败战神之名俨然名不符实,只是徒有虚名而已。
不知事情的经过是不是这样,嘉没有道听途说吧?请主公明示。”
听完郭嘉的话后,李利微微颔首。却没有立即开口说话,而是将目光转向身旁的桓飞。
“军师所言丝毫不差。”看到李利的示意眼神,桓飞应声回话。坦言道:“当日的战斗情形确如军师所说,末将之所以能够一击逼退吕布,确实是因为他久战之下身负重伤,实力骤降,战斗力不及全盛之时的七成。即使如此,末将一锤震得吕布大口吐血之际,自己也并非全身而退。伤势不轻,血气翻腾之下当场吐血,战后我整整静养了半个月才彻底痊愈。
凭心而论。至今为止,我都没有把握稳胜吕布。不过,我一直期盼着能与吕布堂堂正正的大战一场,可以说是朝思暮想。也是我梦寐以求的一战。因此。末将恳请主公成全,令末将出战吕布!”
桓飞话音方落,郭嘉便接声道:“恕我直言,如果飞虎将军只想和吕布堂堂正正的较量一番,那我认为将军不宜出战,至少今天不适合将军出阵迎战。也许飞虎将军会因此对我郭嘉心生芥蒂,但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自古以来,阵前斗将并不是为了让武将一展身手、扬名立万。而是为了鼓舞全军士气、破敌制胜。两军对垒之时,任何形式的厮杀都是为了杀死敌人。从而达到削弱敌军实力的目的。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厮杀当中,何来堂堂正正之说?
厮杀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给武将提供一个展现武艺的机会吗,亦或是给武将之间一个解决私人恩怨的平台?不是!
厮杀时,但凡有利于取胜或杀死敌将的手段都可以毫无顾忌地施展出来,事关生死存亡之事,从来就没有公平公正可言。所以,飞虎将军若是还想与吕布大战一场,由此决出谁才是天下第一战将的话,趁早摒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念想,今日也不用想着出战吕布了。因为你这种念头不但会害了你自己的性命,而且还有可能连累全军将士,甚至于影响此次决战的成败。”
毫不留情地训斥桓飞一番后,郭嘉扭头对李利恭声道:“这只是微臣的一己之见,如何决断,还请主公定夺。”
李利看着郭嘉微笑点头,既而转向桓飞,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声道:“飞虎是不是心中甚为不悦,认为奉孝之言有失偏颇,毫无武德?”
“呃!”满脸愠色的桓飞闻声惊愕,抬头看着脸色平静的李利,却又看不出任何喜怒。这让桓飞大为踌躇,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这末将听凭主公差遣!”
李利淡然一笑:“飞虎啊,你别不服气,我完全赞同奉孝所言,而这也恰恰是我要叮嘱你的话。沙场厮杀,哪有什么堂堂正正,杀死对手和敌人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你用何种方法达成目的其实并不重要。世人能记住的只有结果和活着的人,至于死去的人和失败者,从来都是成功者的垫脚石和被遗忘的对象。你务必记住这番话,因为它在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让你继续活下去。如果你能做到这些,那便出战;如果不能,就让子诚出战吧,以免误己误军?”
桓飞闻声色变,脸色微红,不知是喜还是怒,亦或是惭愧自责。这一刻,他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眉头紧锁地思索起来。
显然,桓飞把李利这番话确是听进去了,或者说对他触动很大,没有丝毫抵触之意。由此可见,不同身份的人说话的份量也截然不同。之前他或许对郭嘉的话不以为然,以致于颇为恼怒,但现在李利也说着同样的话,却令他不得不认真考虑清楚。
片刻后,桓飞心悦诚服道:“多谢主公教诲,末将铭记于心,时刻不敢或忘。末将请战吕布,恳请主公恩准!”
李利微眯双眸看着桓飞,半晌后,就在吕布打马出阵的一瞬间,他摆手道:“既然你已经想好了,那便去吧。记住,一定要活着回来,日后我还想让你替我扫平天下呢!”
第735章不宣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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锵锵锵!
火花四溅当中,一声声兵器碰击声砰然巨响,震耳欲聋。
丈八蛇矛与九环战刀凌空相遇,犹如痴男怨女般一拍两散,旋即两杆长兵却又难舍难离,痴缠交织在一起。
在兵器对撞碰击的同时,交战中的两人拳脚相加,一拳一脚都试图置对方于死地。
奈何二人都不是弱者,拳风叠浪如拍岸,脚踹纵横似卷风;互不相让,谁也别想一时半刻之内击倒对方。
殊死搏杀中,但见披头散发的张飞抄起丈八蛇矛排空横扫,生猛一击逼得许褚急退数步。恰在此时,张飞大步如飞挥矛如棒大力抡砸,试图抢占主攻优势、彻底压制许褚;惟有完全压制住许褚,他才有破敌制胜的机会。
铛、铛、铛!
连续三次挥矛猛砸之下,生生将许褚逼退十余步,无形中张飞已然占据主动优势。然而,正当他企图趁胜追击、进一步扩大优势之时,却遭遇许褚以攻对攻的凶猛反击。轰然巨响声中,只见许褚不退反进,疾奔之中大刀翻飞,力道刚猛强劲,挥刀如叠浪,一刀快似一刀,硬生生挡住张飞大开大阖的凶猛攻势,继而凶狠反扑,迫使张飞转攻为守,不经意间便将刚刚抢得的十余步优势再次丢掉。由此,双方似乎又重新回到原点,有攻有守。此消彼长、起起落落,谁也奈何不得谁。
像这样旗鼓相当的战斗,两人激战至今已经持续了两百多个回合。之前一百多个回合的战斗。二人骑马厮杀,战斗固然剧烈,但攻击速度并不快;胯下战马驱使两人每一合交锋之后都有些许回旋、留有喘息之机。但步战不同于马战。步战搏杀之下,两人根本没有任何喘息之机,攻击连环,攻防转换速度极快,稍有不慎便不是战败那么简单。而是直接丢掉性命。
此外,步战之中,一攻一守便是一个回合。厮杀频率之快、战斗之剧烈,远远超过马战。
是以,两人无暇顾及其它,全身心投入战斗。竭尽全力殊死搏杀。酣战之中他们并不知道。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八十多个回合悄然而过,至此两人交锋已经超过两百个回合。
虽然满脸浸血的张飞受伤之下凶性大发,攻击勇猛无匹,奈何他的对手是许褚。而许褚其人,好武成痴,乃是遇强则强、越战越勇之人,热血沸腾之下,犹如下山猛虎般暴戾彪悍。挥刀如泼水、不知疲倦,不达目的誓不罢手。
故而。剧烈拼杀之下,两人始终处于胶着相持之状。
待两人战至两百个回合后,张飞凶性大发的疯狂攻势生生被遏制,在许褚凶悍至极的反攻之下,张飞似是受到额头伤势的影响攻击力道开始下降,露出后力不济之象。与之相对应的是,尚未遭到重创的许褚却是越战越勇,大有扭转战局、力压张飞一头之势。
如果任由这种局势继续发展下去,不出意外的话,三十个回合之后许褚必定力压张飞彻底占据上风,五十个回合后,身负重伤的张飞必败无疑。
然而,就在厮杀进入转折的关键关头,却突遭巨变,横空杀出的第三人彻底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局面。这一巨变,致使原本有机会战胜张飞的许褚不但没能扭转战局,反而陷入巨大的危机当中,险些丢掉性命、饮恨阵前。
“哒哒哒!”
正当许褚挥刀霍霍打得张飞步步后退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迅猛的马蹄声。
闻声后,许褚惕然心惊,暮然回首向身后察看,却见一束闪亮刺眼的寒芒划破长空,快如闪电,以肉眼难觅的速度疾掠而过,直奔他后背袭来。
“呔!”危急万分的一瞬间,许褚厉声怒喝,当即挥刀一击逼退张飞,既而抡起九环战刀反手击向身后的寒芒。
电光火石间,“锵”地一声脆响之中,许褚如遭电击般猝然击退,手中战刀险些脱手,却因无法卸去寒芒上横扫一切的强劲力道,致使他脚步凌乱立足不稳,身体后仰着倒飞出去。无独有偶,就在他两脚腾空双臂震颤不已之时,骤然感到左肩莫名战栗,一股难以名状的恶寒涌上心头。
霎时,许褚想也不想地凌空翻转,试图避开来自左肩后方的偷袭,却不料终究还是晚了。“噗”地一声锐器坡体声响中,一个白蛇毒牙状的矛头从他左后背外侧的腋下一寸处突刺而出,虽未伤及筋骨,却生生撕开战甲在左胸外侧留下一道两寸长的血口,痛得许褚脸颊抽动,惊出一身冷汗。
看到这支毒牙状蛇矛小枝的一瞬间,许褚便知这是张飞在自己身后偷袭。原本这一击是想将他穿心而过、捅个透明窟窿,但张飞却忽略了顶级战将的身体本能应激反应远远超过常人。纵然是许褚倒飞之中对身后的偷袭毫无察觉,但强健的体魄在遭遇突然袭击的一瞬间会做出本能的应激反应,真是这一瞬间的微不可察的本能反应促使许褚凌空避让,从而险之又险避开了来自背后的必杀一击。
这一刹那的巨变看似不可思议,实则不然。
事实上,很多人在遭遇不测的一瞬间都有身体本能反应,就像许褚骤然感到后背肌肉抽搐一样。这一瞬间的本能反应促使遭遇不测者提前预知危险,只可惜很多人都无法及时避让,以致于前一秒感知危险,后一秒便遭遇不测。只有极少数人能在感知危险来临的同时立即避让,从而险之又险地避开身体要害,侥幸活下来。
而许褚恰恰就是这极少数人之一,身体强壮,对危险极其敏感,并且反应速度惊人;正因如此,他才能在张飞的丈八蛇矛之下逃脱。
“嘭!”仰面摔倒落地的一瞬间,许褚顺势翻滚十余步远,再一次躲过张飞的长矛突刺和纵马跃过的凌厉寒芒。
在纵马疾驰之人与张飞错身之时,许褚趁机翻身而起,紧握战刀冷眼看向三十余步外的勒马转身之人。
“吕布!”看清背后偷袭自己之人的长相后,许褚冷冷地低吟一声,抬手拭去嘴角的血渍,心中的疑惑随之释然了。难怪寒芒上的攻击力道如此巨大,竟然将自己一击震退并且倒飞出去十余步远,原来偷袭自己的人竟是吕布。
与此同时,许褚也很清楚,不管吕布如何厉害也不可能做到一击之中将自己击飞出去的地步。刚刚吕布突如其来的凌厉一击之所以如此厉害,并不是吕布本身强悍如斯,而是他借用了赤兔马的冲刺力量;如此两两叠加之下人借马势、马助人威,才能发挥出横扫一切的强横一击。
诚然,刚刚吕布纵马偷袭一击绝不单单是将许褚震飞出去那么简单,实际上许褚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五脏六腑受创吐血,双手虎口绽裂血流不止,左侧腋下胸腔外侧还有一道深达半寸、长约两寸的巨大伤口,皮开肉绽、血流如注。重伤至此,休说吕布突然加入战局,就算是张飞一人在此,也足以击败许褚,甚至将他当场击杀。
故此,吕布不宣而战的偷袭一击对于许褚而言是致命的,这一瞬间的巨变将他推向死亡的边缘,俨然面临九死一生之局,身陷绝境。
“哒哒哒!”
马蹄声再起,而这对于许褚来说就是索命的音符。在他怒目仇视之下,但见吕布回马转身,赤兔马一个跨步就是一丈多远,方天画戟迎空举起,再次冲着许褚疾奔杀将而来。
“铛”的一声巨响之下,只见张飞挥矛击向方天画戟,挺身挡住吕布的去路,迫使吕布急忙勒马止步,怒声喝道:“岂有此理!张飞,你为何拦我?”
“哼!”鲜血遮面的张飞环眼怒瞪着吕布,毫不领情的冷哼道:“俺张飞顶天立地,赢要赢得光明正大,败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不需要你这厮假惺惺的前来相助!”
怒声之中,张飞扭头看了一眼撑着战刀傲然而立的许褚,环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采。
“更何况,敌将许褚现已身负重伤,即使没有你吕布相助,俺张飞亦可将其斩于阵前!”
“顽眼贼好生无礼!吕某好心助你击败许褚,可你这厮非但不领情,反倒横加阻拦。先前屡次辱我,而今却又恩将仇报,莫非你当真以为吕某不敢杀你吗?”吕布横眉冷对,气势汹汹地怒喝道。
“杀我?哈哈哈!”张飞颇为不屑地鄙视吕布一眼,大笑道:“三姓家奴忒不要脸,不宣而战已是小人行径,现在还想临阵倒戈么?想杀俺张飞,你尽管放马过来,俺若是皱皱眉头,便不算好汉!”
吕布闻言大怒,恨不得立即挥戟斩杀张飞,但看着盟军阵前六位诸侯都将目光盯在自己身上,顿时心生顾忌,只得作罢。
“匹夫如此不知好歹,是生是死与我何干?好自为之吧,驾!”随口丢下一句话后,吕布提缰纵马欲要返回本阵。
然而,正当他策马欲走之际,却陡然听到“咻”地一声呼啸,声音似乎很近,近的就在脑后。
霎时,吕布本能地俯身趴在马背上,恰在此时一个簸箕大的黑影擦着他鹰盔上的红缨疾掠而过,直冲挡在赤兔马前的张飞呼啸而去。
“贼吕布伤我二弟还想离去,简直痴心妄想!”
“桓飞来也,受死吧!”
第736章飞龙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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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正当吕布策马欲走之际,却陡然听到“咻”地一声呼啸,声音似乎很近,近的就在脑后。
一瞬间,吕布本能地俯身趴在马背上,恰在此时一个簸箕大的黑影擦着他鹰盔上的红缨疾掠而过,直冲挡在赤兔马前的张飞呼啸而去。
“贼吕布伤我二弟还想离去,端是痴心妄想!”
暴喝声中,伏在马背上的吕布扭头看见一个金色流影急速向自己杀来,那巨大的身影对他而言却是再熟悉不过了,赫然是让他如梦魇缠身一般的飞虎将军桓飞。
“桓飞来也,受死吧!”
前一秒,圆形黑影刚从头顶飞过,吕布还没来得及坐直身形之际;后一秒,三十余步间距在金色光影脚下瞬间消失,一声暴喝之中桓飞风驰电掣的倏然杀到。
不言而喻,金色光影正是与李利的座骑金猊兽王同种同源的小金猊兽,而它背上之人便是有着“西凉第一战将”之称的飞虎将军桓飞。
小金猊兽之所以带个“小”字,并不是说它体型小或是尚未成年,而是相对于金猊兽王而言的。金猊兽王无论是体长还是肩高都比小金猊兽超出将近一尺,整个体型足足比小金猊兽大了一号,故而,在金猊兽王面前,桓飞的座骑雌性金猊兽自然是小金猊兽。
实际上,小金猊兽的体型一点都不小。恰恰相反,相对于战马来说,它就是个庞然大物。体长超过一丈三。肩高超过一丈、接近一丈一,通体金色,一条长约四尺的尾巴宛如虎尾般灵活犀利,鬃毛如金针般根根竖起,攻击力不逊于一根四尺长的铁鞭。仅此一项,便不是普通战马所能比拟的,兽王之尊着实不同凡响。
说时迟。那时快。
电光火石间,但见桓飞驱使小金猊兽疾奔飞驰,手中玄铁狼牙锤倒拖在地上。一路奔来卷起一路尘沙飞扬。待逼近急忙勒马转身的吕布时,只见擦着地面而来的长杆狼牙锤咻然而起,瞬间越过头顶,高高举在空中。一瞬间。桓飞双手握锤。青筋鼓鼓的双臂骤然聚力,既而威势无匹的直取吕布头颅抡砸过去。
“咻咻”的嘶啸声中,但见两丈长的扁圆狼牙锤撕裂长空,击破气流阻隔,裹挟无穷巨力,犹如山呼海啸般直扑吕布袭来。而吕布在这一瞬间正好勒马转身,根本没有策马冲刺的时间和空间,只得第一时间挥戟迎击上去。以期挡住狼牙锤凶悍至极的迎头一棒。
“砰!”
猝然相遇之中,方天画戟与玄铁狼牙锤悍然相撞。一声轰鸣巨响中。但见双手握戟的吕布如遭雷击般浑身震颤,力量不支之下后仰在马背上,方天画戟挺举在胸前死死架住不断下压的狼牙锤。这一霎,只要吕布再退让半寸,狼牙锤上密密麻麻的寸余长的狼牙尖刺就会扎进他的面颊,甚至于直接砸碎他的脑袋。
唏聿聿!
面对金猊兽汹涌奔来的强大冲击之力,吕布尚能顽强抵住桓飞的强势攻击,但他胯下的赤兔马却抵挡不住小金猊兽的凶狠冲撞,再加上吕布抵挡狼牙锤时的大半力量都叠加在它身上,使得赤兔马不堪重负,痛叫长嘶中急速撤步后退。
赤兔马主动退却无形中化解了吕布所面临的一部分危机,让他压力大减,奋力撑开桓飞力压而来的狼牙长锤。旋即,他勒马向桓飞身侧冲去,企图摆脱困境,拉开与桓飞的距离,从而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以便卷土重来,继而扭转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可惜的是,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对于一举占据上风的桓飞而言,这一击是许褚拿命换来的,实属来之不易,岂容吕布轻易逃脱?
“砰、砰、砰!”
砰然巨响的打铁声中,吕布终是没能立即摆脱桓飞,被桓飞追赶着挥锤猛砸,迫使他不得不挥戟抵挡,极其被动的与桓飞硬碰硬撞。这样被迫抵挡的攻击一连持续十余秒,而吕布却在这短短的十余息时间里生生接下桓飞连续八次的狂轰猛砸,打得他苦不堪言、好不难受。
直到两人之间相距十余步后,终于拉开了双方的距离,赤兔马和金猊兽背道而驰。至此,双方第一合的交锋才算暂时告一段落,吕布终于迎来了期盼已久的极其宝贵的喘息时机。
话分两头,就在桓飞与吕布交手的同时,挡在赤兔马身前的张飞也遭遇了如同许褚之前一样的突然袭击。或者说他是代人受过,在吕布拖累之下才遭到突如其来的袭击,可谓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他张飞就是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咻!”尖锐的呼啸声中,原本击向吕布后背的黑色圆影在吕布俯身避让之下,与吕布头盔上的红缨擦身而过,既而骤然出现在张飞怒睁的环眼当中。
这一霎,黑色圆影距离张飞不到三丈,几乎是眨眼便至,以致于张飞猝然看见圆影直奔自己飞来时完全来不及反应。
危急万分的一刹那,只见张飞那双外凸的环眼骤然收缩,右手上的丈八蛇矛以平生最快的速度刺向黑色圆影。
“铛!”一声脆响之中,张飞单手突刺而出的丈八蛇矛果然不负厚望,精准无误地刺中黑影。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蛇矛只是刺中黑色圆影正前方的一角,而这一角对于圆影来说仅仅是冰山一角。是以,丈八蛇矛确实是刺中了圆影,但并未将其击落,而撞在圆影的前缘致使其凌空翻转一圈,转向之后仍然余力未消地撞向张飞,并且是直奔他的胸口袭来。
这一瞬间的巨变。惊得张飞汗毛耸立,想也不想地背空翻,企图抬腿踹飞圆影。躲开这致命的一击。
只可惜黑色圆影距离他实在是太近了,刚刚挺矛突刺击中目标已属侥幸,但是幸运不会连续两次落在同一个人身上;否则,便算不得幸运了。所以,此刻张飞再想背翻避让确是没那么容易了。
就在张飞背身空翻的一瞬间,黑色圆影带着“咻咻”的尖啸声瞬息而至,随之“嘭”的一声撞击在凌空背翻的张飞大腿上。生生将张飞击飞出去,凌空翻滚十余步远后方才砰然落地。
“哼哐当!”
被黑色圆影击中的一刹那,张飞险些失声痛叫。然而倔强的本性促使他生生忍住屁股上撕心裂肺的剧痛,哼哼唧唧地冷哼着砸在地上。恰恰就在他四脚朝天的落地之际,黑色圆影也随之跌落下来,晃晃悠悠地躺在张飞不远处。
直到这时。张飞才看清楚偷袭自己的“暗器”是何物。竟然如此难缠。
原来这根本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件难得一见的镔铁打造而成的圆形盾牌,通体黝黑如墨,坚固无比。刚刚张飞眼中所见到的圆形飞轮便是这个如同簸箕大小的圆形盾,而盟军将领对此物早已有所耳闻。因为时下大汉疆域内使用盾牌上阵厮杀的将领并不多见,甚至可以说是极其罕见;迄今为止,仅有一人一手持长兵一手持盾征战,这便是号称西凉军第一战将的飞虎将军桓飞。而这枚圆形盾是他独有的兵器。而且颇有名气,圆形盾名曰“玄武盾”。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出自李利之口。
正是这枚玄武盾却让张飞吃了大苦头,简直是苦不堪言。只见他落地之后连续翻滚,不知情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以为他落地不稳所致,实则不然。刚刚玄武盾的旋转一击看似打在他的大腿上,那是因为他背翻之时身体蜷缩成团,实际上那一下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他屁股上,并且打得他皮开肉绽、屁股开花。
屁股那地方,别看肉多皮厚、经得起打,却是人类身体上对疼痛最为敏感的部位。是以,玄武盾一击之下,端是剧痛难忍,痛得张飞差点失声大叫,不得不满地打滚,借此减轻疼痛;即便如此,还是痛得他龇牙咧嘴的冷哼不止,以致于痛得眼泪都出来了。所幸伤在屁股上已经是他的莫大造化了,若是击中身体要害,只怕他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与此同时,张飞屁股开花的这一幕并没有被两军阵前的数万将士看到,唯一看见张飞痛得流泪之人便是杵着战刀站在一旁观战的许褚许仲康。
其实,许褚完全有机会趁着张飞被玄武盾击飞出去之际,挥刀将其斩杀,但他没有这么做。这并不是许褚迂腐、不屑于趁人之危,而是因为张飞刚刚拦住吕布的举动间接地救过他一命,否则他此刻已经死在吕布戟下了。正所谓有仇报仇、有恩报恩,许褚绝对不是恩将仇报之人,是以他此时不会对张飞下手,就算是偿还了张飞之前的援手之恩。
待张飞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许褚已经找回座骑大青龙,策马行至张飞面前,神情淡漠的低声道:“你的乌骓马并没有死,上马快走吧。错开今日,你我二人仍然是生死大敌。”
说完话后,许褚头也不回地打马便走,从激战中的吕布和桓飞二人身边疾驰而过,迅速退回本阵。
就在他脱离战场之时,眼角余光陡然瞥见吕布回马再战时腾空跃起,掌中方天画戟凶猛无匹的劈向桓飞。临近桓飞时,只听吕布断喝道:“桓贼受死,飞龙在天!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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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737章龙战于野
哒哒哒!
一合交锋过后,策马疾奔中吕布始终留意着与自己背道而驰的桓飞,惟恐桓飞再次从身后偷袭自己。
直到确认与桓飞彻底拉开间距之后,他方才深深松一口气,悬在嗓门眼儿上的心终于落地了。
强行镇定心神之下,吕布突然感到内脏传来一阵剧痛,既而一股股疼痛疯狂涌上心头,致使他感觉整个上身都酸痛乏力,一双手臂更是胀痛欲裂,双手虎口鲜血淋漓,两个肩膀都麻木了。若不是他战斗意志极其顽强,刚刚把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和桓飞的战斗当中,只怕右手连方天画戟都握不住,已然失落在地。
身为当世顶尖强者,吕布自然知道这些剧痛意味着什么。内脏剧痛就说明自己的五脏六腑受到极大震动,脏器移位以致剧痛难忍;上身酸痛无力就说明自己的筋骨受到一定程度的创伤,或者说是肌肉损伤,以致于浑身无力。至于肩膀和手臂上的疼痛么,这是不言而喻的。就像他之前偷袭许褚一样,以他勒马停留在原地的力量,怎么可能是桓飞借助小金猊兽冲击之力的对手,双臂受创是必然的。
尽管之前已有思想准备,但真正等到事实败在面前的时候,吕布心里却是无比苦涩,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事实就是,虽然在第一合的交锋当中桓飞不宣而战、从背后偷袭于他,但桓飞攻击之中所展现的强横力量除去座骑小金猊兽的冲击之力。单单在力量上面,桓飞本身所拥有的强悍力量便超过他吕布两成左右。
这两成力量看似差距不大,但在强者对决当中任何细微的优势和劣势都会被无限放大。继而成为决定胜负或生死的关键因素。因此,这两成力量的差距对于吕布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威胁。或许厮杀之初这点差距还算不了什么,无法发挥出其应有的优势和威力;但是,如果战斗到关键时刻或者说是最后关头,那么这两成的差距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然而,这还不是吕布最担心的事情,因为他坚信自己能够凭借自身高超的方天戟法来弥补自身力量的不足。现在他最为焦虑的是。在刚刚第一合交锋中桓飞又占尽先机,以许褚为挡箭牌,无声无息地从背后偷袭他。以致他猝不及防之下内脏受创,一身强横战力因内脏伤势而受到极大牵制,十成战力骤降两成。
这就意味着乍一交手,他吕布就完全处于下风。或者说刚刚一合的战斗就已经决定了此战的胜负。身体受创之下。他已然是取胜无望,未战先败;如果不采取非常之手段对桓飞施以重创,迅速扳回劣势,便很难扭转战局,更不可能转败为胜。
迅速理顺思绪后,吕布的脸上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凝重神色,剑眉紧锁,双眸中杀机凛然。眼底还隐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可他一时之间又无法做到立即对桓飞还以颜色、将其重创,因为桓飞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尤其是在桓飞已经抢得先机的情况下。他吕布若想马上扳回一局,无疑是困难重重,甚至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完全没有实现的可能。
恰在此时,吕布回马转身之时赫然看到张飞被桓飞掷出的玄武盾击中落地,而站在张飞身旁不远处的许褚竟然没有趁机将其斩杀。这一发现,让吕布萌生出一个击败桓飞的好办法,很简单,那就是和张飞联手对抗桓飞;果真如此的话,必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重创桓飞。只要将桓飞打成重伤,那有没有张飞相助都不重要了,他有足够的自信能够独力击杀桓飞。
只是一想起张飞顽固的性格和暴躁的脾气,吕布又不由得为之气馁。概因他和张飞早有宿怨,此番联盟后又屡屡发生争执,以致于积怨颇深,彼此间都看对方不顺眼;如不是形势所迫,两人之间早已兵戈相向、大打出手了。在这样僵硬的情况下,他想和张飞联手对付桓飞谈何容易,几乎没有联手对敌的可能。
一念至此,吕布甚为苦恼,对张飞又恨又恼。恨其不争,居然连许褚都对付不了;恼其不辨是非、不识大体,彼此既为盟友就应该互相帮衬,以大局为重,矛头一致对外。可是这些大道理对于张飞而言,无异于对牛弹琴,根本毫无用处,任你说得天花乱坠也说服不了他。
正当吕布一筹莫展的回马再战桓飞之际,他却意外发现许褚已经打马离开战场,而张飞却将身上的战袍撕下来系在腰上,继而飞身上马,手里攥紧丈八蛇矛怒目圆瞪地仇视着桓飞,似有冲上去与桓飞厮杀之意。
顿时,吕布大喜过望,跃马疾驰中暗忖道:“真是天助我也,想什么来什么。只要张飞这厮肯出手相助,凭我二人之力足可正面硬撼桓飞,五十个回合之内便可将其一举击败。如此,大事成矣!”
这一刻,吕布赫然忘了张飞耿直顽固的性格和桀骜不驯的暴脾气,突然觉得满脸血污的张飞竟是如此招人喜爱。其身负重伤之下竟然依旧死战不退,刚刚战罢许褚,现在居然又要和桓飞一较高下。而这正是吕布迫切希望看到的情形,否则他独自对战桓飞的话,将毫无胜算,甚至于半生威名毁于一旦。
于是,回马再战中,吕布彻底放弃了稳扎稳打的固有套路,直接使出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大杀招。
“桓贼受死吧,飞龙在天!”
厉声断喝之中,但见吕布策马逼近桓飞时陡然腾身跃起,掌中方天画戟凌空旋转三圈,聚集足够强大的力量后,如狂风卷浪般凶猛无匹劈向桓飞。那架势俨如要将桓飞从头劈到脚底下、劈成两半儿似的,威势无边,浩浩汤汤地席卷而来。
“呀啊燕人张飞在此,桓贼拿命来!”
正如吕布预料中的一般无二,张飞和他几乎同时向桓飞发起攻击。唯一不同的是,张飞是从侧面打马冲向桓飞,而他则是纵身腾空从上至下的发起攻击。
这是吕布和张飞第一次联手对敌,事先完全没有任何交流,但两人的攻击方式竟然配合得如此之好;一个从正面居高临下发起攻击,一个从侧面策马俯冲进攻,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
不得不说,这是个奇迹。
高手过招,不用任何言语便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攻击方式,或者说英雄所见略同。张飞素以勇猛著称于世,故有“猛张飞”之名号,因此他最擅长的攻击方式自然是猛冲猛打;而吕布乃世之虓虎,曾有“飞将军”之称,由此不难看出吕布并不是靠蛮力厮杀之人,而是力量和技巧并重的全能型战将。
如此以来,张飞和吕布联手对敌,称得上是优势互补、相得益彰,配合起来近乎完美。
“呔!就凭你二人也想杀我桓飞,可笑之极!”
眼见吕布和张飞一正一侧、一上一下地联手攻向自己,桓飞扬声暴喝,坐在小金猊兽背上的身躯突然横向飞出,迅速脱离金猊兽,双手抡起狼牙长锤咆哮着砸向张飞。
显然,外表粗犷的桓飞其实有一颗玲珑心窍,而且反应速度惊人,堪称真正粗中有细的聪明人。面对吕布和张飞联手来攻,他毫不犹豫地选择避重而就轻,与其两面受敌,不如专攻一路;这与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是同一个道理。于是他果断放弃座骑小金猊兽,避开吕布的凶悍一击,转而集中全力扑向早已身负重伤的张飞。
“嘭唏聿聿!”
霎时,剧烈的兵器碰击声和战马惊鸣长嘶声几乎同时响起。
随着一声砰然巨响猝然而起,但见两丈多长的狼牙长锤与丈八蛇矛凌空碰击,火花四溅,宛如四散开裂的无数火蛇迎风飞舞。一击之下,素以勇猛著称的张飞仰身倒飞出去,在他身体后仰的一瞬间,手中丈八蛇矛“咻”地一声飞向天空。
与此同时,腾空跃起的吕布突然失去了攻击目标,促使他不得不挥戟斩向桓飞的座骑小金猊兽。但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金猊兽的奔行速度远远超出他的预计。当方天画戟尚未劈下之时,只见一道金色流影闪电般从他胯下疾掠而过,以致于他志在必得的一戟斩空,差点误伤与他同步并行的赤兔马。而正当他身体下坠即将重新落在赤兔马背上之际,却不料一锤震落张飞的桓飞猝然反手一锤,那寒光凛凛的狼牙尖刺擦着地面直奔赤兔马的一对前蹄砸去。电光火石间,赤兔马骤然转向,继而纵身从狼牙长锤上跃过,随之惊鸣长嘶。
而赤兔马骤然转向以及纵身越过狼牙长锤之举,致使原本能够重新坐回马背的吕布一脚踏空,继而身形不稳地左脚先落地,以致于立足不稳,踉跄数步后方才稳住身形。
“呼呼呼!”
正逢吕布站直身体的一霎,但见桓飞大步如飞地挥舞着狼牙长锤,那满是狼牙尖刺的大锤裹挟着强劲气流,旋风般扑面袭来。
第738章恩怨分明
无暇多想,双脚落地的吕布当即挥戟迎击,徒步与桓飞厮杀。
在“铛铛”作响的兵器碰击声中,由于吕布受伤在先且又反应稍慢一步,结果徒步搏杀伊始便再次落入下风,被桓飞打得节节败退。
被逼无奈之下,他只得以主动退让换取反击空间,攻少守多,竭力与桓飞相抗。
完全陷入被动的吕布,此时不由得暗自埋怨起张飞,认为张飞太过无能,竟然连桓飞的一击都抵挡不住,反倒被一锤击飞出去。这让吕布很是失望,早知张飞如此不堪,还不如他独自与桓飞厮杀,或许情况比现在还要好很多。
很显然,吕布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一个不容忽视的客观事实。那便是张飞不仅身负重伤,而且此前已经和许褚力战两百多个回合,而后又被桓飞掷出的玄武盾再次打伤。试问,如此伤上加伤的久战之下,张飞究竟还有多少战力?
尽管张飞素以勇猛扬名于世,擅长猛冲猛打,是为世间少有的能打硬仗的勇猛悍将。但是,他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并非钢筋铁骨,可以不知疲倦无休无止的战斗。说到底,他也是人,伤口多了、流血多了,一样会死。
为何许褚在桓飞出战后一言不发地立即返回本阵?那是因为许褚十分清楚自己已是强弩之末,继续留在阵前战场上非但不能帮助桓飞打败吕布,反倒会成为桓飞的累赘。连累桓飞不能心无旁骛地全身心投入战斗。
因此,许褚虽然被吕布一击重创,但他并未失去理智。第一时间选择自己应该走的路,那就是迅速离开战场;以免成为桓飞的累赘,给吕布留下可趁之机。就像此前颜良击败甘宁一样,完全丧失斗志的杨定迟迟没能离开战场,结果被颜良利用,不但自己丢掉性命,反而连累甘宁极为自责。盛怒之下露出破绽,险些连累甘宁丧命于颜良刀下。
只可惜张飞没有许褚这种觉悟,否则的话。当许褚离开战场的时候,他也应该策马返回盟军本阵。或许,张飞并不是不明白这个浅显的道理,而是他的性格使然。刚强不屈的性格决定他遭遇挫败后不会退缩。受伤之下不但不会选择逃跑。反而还想着报仇雪恨。
正因如此,被桓飞掷出的玄武盾打伤之后,伤痕累累、浑身浸血的张飞还是不愿放弃战斗,仍然试图打败桓飞,重新夺回尊严。
可是他全然忘了,桓飞是何许人也,那是能在大战伊始便打伤吕布的绝世猛人。而吕布又是什么人呢,这是昔日虎牢之战中百合之内震落他兵器的“世之虓虎”。吕布稍有不慎之下尚且不敌桓飞。何况是他身负重伤的张飞张翼德?
有道是: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用在张飞身上无疑是最好的诠释。
只不过。这一切在吕布眼里毫无意义。他只知道张飞没有挡住桓飞,才连累他不仅错失了落回赤兔马背上的机会,还在乍一落地之时便遭到桓飞的疯狂攻击,以致于身陷极端被动的不利之地。
要知道,他吕布的赫赫威名大半是靠赤兔马挣来的。在没有得到赤兔马之前他虽然也有些名气,却仅限于并州一隅,并未扬名天下。直到他得到赤兔马之后,无论是仕途还是沙场厮杀,都可谓是蒸蒸日上,威名一日盛过一日,地位一年胜似一年。
世人皆知,“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如果有朝一日他失去了赤兔马,那他还是不是“人中吕布”呢?这恐怕就很难说了,神驹配猛将,就如同高祖与萧何、项藉与范增一般,一饮一啄岂非无因。
“砰砰砰!”
剧烈碰击声中,吕布一边埋怨着张飞,一边挥戟抵挡桓飞的凶猛进攻。但是,直到他连续后退二十余步时却突然发现,桓飞的进攻非但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反倒越战越勇。但见一杆两丈多长的狼牙长锤在桓飞手里犹如旋风般席卷而来,大步如飞之中狼牙长锤如影随形,一锤接着一锤,一击胜似一击,源源不断地狂轰乱炸般,打得吕布疲于招架,苦不堪言。
事实上,吕布确实不擅长徒步厮杀。这并不是说他下马之后就不会搏杀了,而是与徒步厮杀相比,他更善于马战;在赤兔马的相助下,他才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强悍战力。
很显然,与吕布相比,桓飞无疑是相对更加全面。有座骑相助时,他是骑战悍将,徒步厮杀中也是近身搏杀的高手。这或许跟他们二人的出身有着直接关系。
吕布出身武将世家,虽然家业传至其父吕良手里的时候家道中落、沦为庶民,但其母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娘家平日里没少接济吕家,因此吕布自幼倒也没有吃过多少苦,至少不缺战马。正因如此,吕布骑术之精湛堪称举世绝伦,他如果自认天下第二的话,恐怕没人敢称第一。
久而久之,但凡遇到战事,吕布必定是骑马出征;而在战骑厮杀中,迄今为止,他未逢一败。故而,徒步搏杀对于吕布来说确实是少之又少。换言之,时下哪个武将没有战马,又有谁会在阵前斗将中徒步出战呢?不是绝对没有,而是寥寥无几,极其少见。
相对而言,出身草寇响马的桓飞就完全不同了。幼年时部落被袭,族人死的死、散的散,十余岁便独自生存,从西域大漠一直逃亡到敦煌,杀人越货、拦路打劫之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一身武艺大多都是从杀戮中锤炼出来的。故此,对他来说,无论是骑战还是步战,哪怕是赤手空拳搏杀,都无一不通无一不精,一身本事十分全面,几乎不存在短板。或许,只有一种战斗是他所不熟悉的,或者说是他没有接触到的,那便是水战。
所以,在此时的徒步搏杀中,桓飞无疑是将自身的优点发挥到极致,稳居上风,完全压制着吕布猛攻猛打。不过吕布也不是软柿子,尽管步战不是他之所长,但桓飞若想一时半刻打败他,却是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嘭!”就在吕布全力与桓飞对攻相持之时,被桓飞一锤震落兵器且倒飞出去的张飞砰然落地。跌落在地的一瞬间,张飞“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满脸血污的脸颊绯红如火,既而急剧变化,由红变青,而后脸色苍白如白绫,随之神情萎靡,一双异于常人的环眼黯淡无神。
这一刻,张飞才算是彻底冷静下来,深刻体会到自己与吕布、桓飞两人之间的巨大差距。尤其是桓飞,攻击路数和他张飞极其相似,除了一头棕红色的头发,他和桓飞在面貌长相上也有很多相似之处。一样的相貌粗犷、一样的肤色黝黑,一样的络腮大胡子,一样的身形壮硕、勇猛凶悍。
两人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桓飞的身量足足高出他两尺有余,庞大壮硕的身躯整整比他大一号,故而桓飞所拥有的力量和攻击威力也胜过他一筹。
因此,输在桓飞手下,张飞输得心服口服,继而彻底冷静下来了。在此之前,他从来不服任何人,即便是曾经打败过他的吕布,他也从来没有服气过。因为吕布虽然勇猛无匹,但其为人处事却极为龌龊下作,这令他深为不耻;纵然打不过吕布,他张飞就是不服吕布,更不可能向吕布低头。
但是,此时此刻张飞彻底服气了,心里真正向桓飞低头认输了。因为,就在刚才的一击中他清清楚楚地感知到桓飞完全能够一锤将自己击杀,正当狼牙锤震落丈八蛇矛击向他胸口的一刹那,桓飞却突然收手,刻意留他性命。
当时,张飞不知道桓飞为什么要饶他一命,难道是可怜他张飞吗?
但是,此刻张飞想明白了。其实桓飞并不是不想杀他,也不是对他心生怜悯而心慈手软,而是因为他此前挺身拦住吕布、间接救过许褚一命,所以桓飞才会对他手下留情。
正因为如此,张飞输得毫无怨言,心服口服。因为,在他眼里桓飞和许褚二人都是恩怨分明、光明磊落之人,输在这样至情至性的人手里,他张飞输得不冤,也不算丢人,败了就是败了,没什么不服气的。
“哒哒哒!”
就在张飞躺在地上暗自思量,双眼无神地望着天空的时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快速奔至他身旁,随之一张熟悉的面孔遮住他的视线。
“大哥?咳、咳咳!”乍见刘备来到自己面前,张飞黯淡的眼神迅速恢复了些许神采,愕然出声,却不料刚一开口喉咙里便是一阵血气翻腾,以致于剧烈咳嗽起来,又咯出几口血。
看到张飞伤得如此之重,刘备脸色大变,脸颊瞬间变得铁青铁青之色。随即他神情凄然地急忙俯身搀着张飞坐起来,一边搀扶张飞起身,一边咬牙切齿道:“桓贼可恶至极,竟将翼德伤成这样!此仇此恨,为兄没齿难忘,有朝一日,定为三弟报仇雪耻!”
“咳!”在刘备托住后背的大力搀扶下,张飞缓缓站起来,轻咳一声后,摇头喘息道:“大哥所言差矣。那许褚和桓飞都是光明磊落之人,今日若不是他二人手下留情,恐怕小弟早已身死多时了。这一战却是让我张飞大开眼见,桓飞这厮着实强大至极,输在他手里,小弟输得心服口服咳咳咳!”
“三弟切莫再言,为兄这就扶你回阵医治!”眼见张飞又在咯血,刘备无暇顾及其它,当即将张飞托上战马,并拾回失落的丈八蛇矛,迅速护送张飞退回本阵。
第739章六合战阵
“刘备亲自出阵了!”
西凉军阵前,一直将目光停留在阵前战场上的李利,陡然看到盟军阵前又奔出一骑快马,顿时他神色微变,凝神看向那人,立即认出赫然是刘备刘玄德。
在此之前,李利对刘备毫无印象;只是听闻刘备其人相貌周正,仪表不凡,尤其是一双耳朵长得极其富态,双耳垂肩,异于常人。
直至此次两军决战,李利终于亲眼见到了刘备,方知传言不虚。
如今刘备孤身单骑出阵,距离西凉军阵前只有两百余步,这让李利把刘备看个真切。
视线中,但见策马奔行中的刘备身量约八尺四寸,不胖不瘦、身材精壮,印堂红润、五官端正,姿容不凡,相貌堂堂。而他那双格外显眼的大耳朵确实长得比常人要大,耳廓颇大、耳垂圆润厚实;虽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两耳垂肩,却也出入不大,耳垂距肩膀仅有半寸,若是他稍稍低头,两个耳垂就能挨着肩膀。
这些传闻中早已知晓的相貌特征不足以吸引李利的目光,而他之所以凝视着刘备,是因为他发现刘备真正与一般人不同之处并不是耳朵,而是其健壮且狭长的双臂。正常人的双臂垂下只能达到大腿中段,但刘备的一双手臂却能挨着膝盖,也就是所谓的双臂过膝。这才是刘备真正的异于常人之处,也是引起李利格外留意的地方。
自古以来,双臂过膝的人并不多见。然则。每个具有如此狭长双臂之人必有过人之处,通常这种人都是膂力奇大之辈,也就是习武之人常说的天赋神力。这种人若是自幼习武的话。自然是事半功倍,其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通常都能达到一流水准以上的实力。
这一发现让李利顿生警觉,不由联想到刘备的两个兄弟关羽和张飞。虎牢关一战,让名不见经传的桃园三英扬名天下,而关羽和张飞二人更是被世人所熟知的当世猛将,拥有万夫不当之勇。号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但是,世人几乎都下意识忽略了此二人的兄长刘备。只知道刘备仁义厚道,却不知其人同样是个武艺高强的沙场悍将。否则,以出身草莽且生性高傲的关羽和张飞二人岂能对刘备刮目相看,又怎会甘愿拜他为兄。十余年来始终跟随其左右。不离不弃地任凭驱使呢?
此一节或许别人容易忽视,普通百姓更是只记住了刘备的仁义之名,但李利身为一方诸侯霸主却是不会忽略其中的细节。更何况,李利自己也是一个文武兼备之人,并且身武艺高强,故而他格外注意各路诸侯中同样文武双全的诸侯。如此以来,刘备自然而然地进入他的视线,使得他对刘备格外留心。
是以。此刻刘备乍一打马出阵便立即引起李利的注意,并第一时间认出他的身份。
“呃?”身旁的郭嘉闻声惊诧。当即看向阵前战场上的飞身下马之人,随口说道:“嗯,确是刘备其人。不过他好像不是上阵厮杀,而是特意出阵救回张飞。”
李利闻言轻笑道:“这是自然。他三弟张飞尚且不是飞虎的对手,他亲自出阵参战又有何用?刘备这厮极其擅长审时度势,轻易不会亲身犯险,他可不像张飞那样性格暴躁容易冲动,动不动便要与人厮杀拼命。呵呵呵!”
郭嘉闻言点头,因为他已经看到刘备策马奔至张飞身边,下马后立即搀起张飞上马,似乎是担心节外生枝、陷在战场上难以脱身似的。
眼见于此,郭嘉不由嘲笑道:“确如主公所说,这个刘备还真是个谨慎惜命之人,奔至阵前立即搀起张飞就走,毫不拖泥带水!呵呵呵”
冷笑之余,郭嘉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的低声道:“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刘备不失为杀伐果断之人,颇有几分见识,自知不敌飞虎将军,因此根本没有参战的想法。此外,他这个时候还能挺身而出救回张飞,足见他和张飞之间的兄弟情义并不假,也算是良心未泯吧。”
“嗯,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十余年来不离不弃,义同生死,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李利深以为然地颔首道。
说到这儿,他心有所感的沉吟道:“值此乱世当中,还能结识张飞、关羽这样忠心耿耿的异姓兄弟,刘备何其幸运哪!”
“呵呵呵!”郭嘉闻言笑道:“主公所言极是。说起刘备,这还真是个极其幸运之人。其人出身卑微,二十余年一直碌碌无为,直到黄巾动乱时,他却能抓住时机趁势而起,拉起一帮人马加入到剿灭黄巾贼的战斗当中。此后十年,刘备虽然没有得到高官厚禄,却也彻底摆脱了昔日的织席贩履生涯,正式跨入士族之列。洛阳之乱,刘关张三兄弟三人三骑前去会盟,虎牢一战让他们三人名扬天下,被天下各路诸侯所熟知,由此奠定了他入主徐州的基石。去岁,他兵不血刃地平白从陶谦手里接管徐州六郡,此举可以说是出乎天下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令各路诸侯无不眼红,惊羡不已呀!”
李利微笑颔首:“是啊,刘备这厮确实是有几分能耐,竟能让陶谦将偌大的徐州拱手相送,这份大礼可不是谁都能遇到的。凭心而论,就连我李利听闻此事后都眼红不已,还曾憧憬着有朝一日也有人送我一个州郡,那是何等美事啊!
只可惜,我李利从来就没有向别人阿谀奉承的嗜好,因此这等好事只怕永远也不会落在我头上,索性我也没指望哪路诸侯主动相投。不过,但凡我看上的州郡,他不给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去取嘛!毕竟拿人家的东西手短、吃人家的东西嘴软,还是自己争取来的东西最实在,不必欠人情,也不惧人言,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呵呵呵”
郭嘉闻言神情一震,接声道:“主公此言似乎另有所指,莫不是长安城的那位?”
不等郭嘉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他噤声,淡然笑道:“奉孝想得太多了。此刻正是两军决战之际,奉孝还是把心思用在如何打赢这场关乎全局的大战为好。至于其它无关的事情,此时言之尚早,走一步看一步,时机到了,自有分晓。”
“呃!主公所言极是。”郭嘉神情愕然地看着李利,既而若有所悟地点头应声,转而将目光投向盟军阵前,目送刘备护送张飞退回盟军本阵。
忽然,他似乎发现了什么,急声道:“这是??不好,盟军准备全军出击了!”
“哦,何以见得?”李利闻声色变,举目眺望盟军战阵,随口问道。
“主公且看,盟军中军原本是由六个方阵组成,之前还泾渭分明,但现在六个方阵已经悄然靠拢,演变为**大阵。敌军之所以这么做,便是为了给左右两翼的战骑腾出足够的空间,以便于战骑和中军后面的战车出阵冲杀。由此可见,盟军在吕布出战之际就已经准备全军出击,只待吕布与桓飞战罢的那一刻,盟军就会挥军冲杀过来。”
说话间,郭嘉凝神望向盟军阵型,继续说道:“盟军中军的这六个方阵,其实就是盟军各路诸侯的本部人马。经过半年的鏖战,如今盟军的兵力已经大不如前。袁绍现有十万步骑,此时一分为二,一万余战骑交给吕布指挥,两万战车阵位于中军之后,余下七万步军组成两个中军方阵,分别由张郃和高览二人统率。余下四个方阵分别是;刘备的五万徐州军组成一个方阵,曹操麾下两万余兵马和张扬的两万余兵马合编为一个方阵,吕布麾下的四万余步军和孙策留在大营的一万余人马组成一个方阵,张燕帐下三万余黑山军自成一个方阵。”
“除了二十四万步军之外,盟军两翼共有五万战骑。位于北面的左翼是张燕率领的本部一万五千战骑,以及刘备、曹操、张扬和孙策等四路诸侯帐下抽调出来的一万战骑,共计两万五千骑兵。南面右翼的战骑便是吕布麾下的一万五千狼骑军和袁绍麾下的一万余战骑,加起来将近三万战骑。
除此之外,盟军中军阵前布置了两万弓弩营,中军后方还有两万战车阵、一万投石车阵和五千井栏、冲城车等重型攻城军械。最后便是留守盟军大营的人马,具体数量不得而知,但以微臣估计,至少两万兵马。”
郭嘉话音方落,李利接声道:“这就是说,参与此次决战的盟军总兵力不是三十二万,而是三十六万大军,甚至更多!”
“正是如此。”郭嘉神情凝重地点头说道:“之前盟军列阵以待,挡住了藏在中军之后的兵马,两翼骑兵也拥挤在一起,是以展现在我军面前的兵力只有三十万左右。但现在盟军六个方阵向中间靠拢,合六为一,组成**大阵,便将全部人马暴露出来。故而,眼下盟军兵力多达三十六万,其中步军二十四万、战骑五万,以及不少于六万的其它兵种。
也就是说,盟军兵力足足两倍于我军,这其中还包括我们留守函谷关的两万守军在内。敌我双方兵力悬殊,是以战局对我西凉军极为不利!”
眼见郭嘉神情忧虑,李利淡然一笑:“事已至此,担忧已然无济于事。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当务之急便是整军迎战,其它事情多想无益。”
第740章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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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说,盟军兵力足足两倍于我军,这其中还包括我们留守函谷关的两万守军在内。”
说到这儿,郭嘉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忧虑重重的低声道:“敌我双方兵力悬殊,是以、、、战局对我军极为不利!”
看到郭嘉神色忧虑,李利淡然一笑,不以为然道:“事已至此,担忧已然无济于事。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眼下当务之急便是整军迎战,其它事情多想无益。”
“诺,嘉领命!”
看到李利如此乐观自信,郭嘉镇定心神后朗声领命离去,迅速前往中军帅台,调度各营兵马备战迎敌。
“孝直可知这**战阵的从何而来,威力如何?”
目送郭嘉前往帅台,李利扭头看向身边的法正,微笑问道。
法正闻声回首,欣然道:“禀主公,据属下所知,这**战阵是在战国古阵鱼鳞阵的基础上演变而来。,沙场战阵有两大类,其一是进攻阵型,其二便是防守战阵。战国时期兵法大家孙膑将古今阵法运用到极致,留下兵法古籍《孙膑兵法》,侧重于战阵之法。此兵法与孙子兵法并称当世两大奇书,被历朝历代的名将推崇备至,只可惜时下流传的这两部兵法奇书都是手抄卷,大多残缺不全,而真迹则不知所踪。”
说到这里。法正脸上流露出浓郁的惋惜之色,随之镇定心神,继续说道:“战阵之法多种多样。大多都是根据其形状和攻防特点来命名,沙场之上常用的阵法无外乎: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玄襄阵、水阵和火阵,等等。另外,还有用以射击的‘云阵’,围敌的‘赢渭阵’,奇袭的‘阖燧阵’、攻防兼备的‘八门金锁锁阵’和‘一字长蛇阵’等阵法,种类繁多。大大小小加起来不下一百多种。
“然而,尽管阵法种类繁多而斑杂,但所有阵法都是百变不离其宗。阵法之精髓是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但任何阵法都是有所长必有所短,其根本还是布阵的将士是否精锐,配合是不是足够默契以及布阵的兵力是不是足以将阵法发挥到极致。
就以眼前盟军中军的**战阵来说,由七镇诸侯的兵力混编而成。起初是六个方阵。而今方阵聚拢叠加在一起,组成鱼鳞状的攻击阵型。二十四万步军组成层层叠加的六段鱼鳞阵,待盟军出击时,中军主帅退往阵中偏后的位置,而六段鱼鳞攻击阵型则是一层压一层,以席卷碾压之势向我军发起进攻。这种战阵的最大好处是,可以最大限度的防止我军战骑冲破中军,层层挤压、稳步推进。试图一步步压缩空间,极大压制我西凉战骑的冲击之力。”
说到这儿。法正话音一顿,缓口气后,脸上浮现出与之前郭嘉一样的忧色,沉声道:“一旦盟军中军的二十四万步军逼近我军阵前,我军十多万战骑将处于劣势。十几万战骑失去冲刺空间,继而极其被动地与盟军近身厮杀,这对我军是极为不利的。
战骑作战的优势在于灵活机动的冲阵厮杀,必须要有足够的空间让战马彻底奔驰起来,如此才能发挥最大的攻击力和杀伤力。是故,属下建议此战我军要采取主动进攻,先发制敌,至少不能落后于盟军。毕竟,此战我西凉军的主力是十三万战骑,占据全军八成以上的兵力,防御力量薄弱,完全是以攻代守。
是以,我军必须主动出击;惟有如此,才能将战骑冲阵的威力发挥到最大。此乃属下之愚见,是否可行,还请主公定夺。”
“嗯,孝直深谙兵法韬略,这番讲解颇有见地,殊为难得。”李利欣然颔首,抬头看着盟军蠢蠢欲动的阵势庞大的**战阵,若有所思的问道:“孝直既识得此阵,可有办法破解?或者说,以孝直之见,此战我军应当如何御敌方有胜算?”
法正似是早已成竹在胸,不假思索道:“禀主公,欲破盟军**阵法其实并不难,以锋矢阵迎敌便可破之。说起来,这**阵法规模宏大、气势非凡,看似精妙绝伦,实则不然。此阵乃六个方阵聚拢叠加而成,状若鱼鳞,实际上这就是超大型的鱼鳞阵。然则,盟军几乎是全军出击,并且鱼鳞阵攻击力甚为强大,一层压一层,连绵不断;但是,盟军这条鱼的身躯未免太过庞大,攻击范围极广,这就意味着它的防御很脆弱。因此,我军战骑组成锋矢阵,调集战斗力最强的骑兵营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如此定能撕开敌军的**防线,继而直捣鱼腹,将其刨成两半,如此便可破去**战阵。而后,我军左右两翼骑兵组成雁形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盟军中军形成合围。倘能如此,我军必胜!”
“盟军两翼的五万骑兵又当如何破之?”李利不置可否的接声追问道。
“呃?”法正闻声错愕,思量着答道:“属下记得昔日南郊之战中主公击破虎贲营的战法甚好,以战车冲击战骑,如此便可破去盟军两翼的五万战骑。不过此次盟军也有两万战车阵,弓弩营和投石车同样强大,如此就不容易对付了。”
“呵呵呵!”眼见法正蹙眉思量,李利欣然而笑:“好,很好,孝直有此见识已是超出我的预料之外,甚为难得。此战若胜,孝直便可担任军师将军独当一面,随大军出征了!”
“呃,多谢主公栽培。只是”法正闻言愕然,连忙恭声道谢,随之迟疑不定道:“只是盟军战骑和其它战阵又该如何应对呢?请主公赐教。”
李利微笑摇头,诡笑道:“用兵之道首重虚实。眼下两军正面决战,如若暗藏伏兵,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但世事无绝对,化不可能为可能,才是取胜之道。是是非非、真真假假,很多时候都不是肉眼一看便知的。因此,孝直不必忧虑,待时机一到,便见分晓。”
“这主公圣明,属下深感惭愧。”法正疑惑不解地恭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孝直无须多想,且去备战吧,待桓飞与吕布战罢之际,便是我军出击之时。”
“诺,属下告退!”法正应声勒马,径直前往龙骧营阵前。
斜阳悬空,灿烂的阳光斜照在盟军面颊上,迫使很多将士不得不抬手遮眼看着阵前的巅峰对决。
忽然,从盟军阵中传来“哒哒”的马蹄声,随之刘备再次回到阵前,在袁绍左侧勒马驻足。
“玄德辛苦了,令弟张飞无恙吧?”袁绍扭头看了刘备一眼,轻声问道。
“多谢盟主挂念,翼德伤势甚重,只怕一月之内都无法痊愈。”刘备脸色凄然的低声答话。
“哎!”袁绍轻声叹息道:“事已至此,玄德还须宽心才是,眼下大战在即,不可分心哪!”
刘备闻声抬眼看了看袁绍,随即点头示意自己知道轻重,却是不愿多言。
眼见于此,袁绍眼角微微跳动,眼底闪过几分愠色,但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他知道刘备心里一定对自己颇有怨言,是以此时才不愿开口回话,故意给他脸色看。对此,袁绍十分恼火,却又无处发泄。
事实上,刚才刘备之所以亲自出阵救回张飞,也是迫不得已不去不行。因为他出阵之前曾向袁绍求援,却被袁绍婉言拒绝,推说盟军已武将可派,言外之意是刘备要想救张飞就自己去,否则一切免谈。所幸刘备出阵后并未遭到桓飞阻拦,有惊无险地救回了张飞。但是,他和袁绍之间也因此生隙,芥蒂已经形成,再不复之前的一团和气。
是以,刘备此刻回到阵前,自然不会给袁绍好脸色,没有当场发飙就已经很不错了。
事到如今,刘备彻底看清了袁绍和各路诸侯的真面目,也认清了目前形势。为此,他心里无比失望,对眼前战事再不像之前那样乐观了。甚至于,他隐隐感觉到盟军面临的形势十分严峻,虽有两倍于西凉军的兵力优势,但隐患太多。各路诸侯之间互不信任、各怀鬼胎,始终把自身利益和保存实力放在第一位,大战在即之中尚且见死不救,等到正面厮杀的时候,各路兵马谁又能相信谁呢?
面对如此复杂的形势,刘备深感忧虑,很清楚自己此次前来入盟恐怕是个错误的决定,白跑一趟不说,或许还要搭上数万徐州将士的性命。甚至自己都有可能被缠在司隶,短时间内只怕难以脱身。
就在刘备和袁绍沉默不语之际,谋士许攸策马走到袁绍身后,低声禀报道:“主公,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大军随时可以出击。”
“嗯,如此甚好。”袁绍没有回头,轻轻颔首后,目光深邃而阴沉地看向西凉军阵中数以十万计的战骑,喃喃低吟道:“西凉铁骑冠绝天下,确是我冀州军的心腹大患,这十余万战骑不灭,我袁绍将永无出头之日。是以,此战的胜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够一举灭掉西凉铁骑,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这是袁绍的心里话,只可惜他说话的声音太小,以至于站在他身旁的诸侯无人听见;否则的话,只怕又要节外生枝了。
第741章巅峰之战
两军阵前。
“锵!”
在呯砰巨响声中,吕布与桓飞已然厮杀百余回合,战斗空前剧烈。
尽管许褚以自身为饵,不惜身负重伤为桓飞创造机会,奈何吕布终究不是庸手。
即使吕布在乍一交手之中便负伤在身、失去先机,但桓飞若想百合之内轻松打败他,却是不切实际的幻想。
吕布何许人也?
那是早在五年前便已威震天下的战神,虎牢一战,十八路诸侯帐下的数十名将领相继横死在方天画戟之下。是役,吕布只身单骑前去盟军大寨挑战,十八路诸侯威风丧胆,五十余万盟军将士躲在营寨内缩首如龟,拒不应战。
吕布威武如斯,天下无出其右者。
试问,当吕布扬名天下之时,桓飞又在做什么呢?
那时的桓飞还在带着一帮响马在敦煌、张掖一带打家劫舍,居无定所的四处游猎,虽说逍遥自在,却是藏头露尾的籍籍无名之辈。却因无意中抢了金轱三兄弟的几十匹好马,从而得罪了盘踞在张掖郡的最大羌人部落休屠部落,而后被休屠部落追杀,不得已之下逃到武威郡大漠边缘的枫叶峡谷落草为寇,暂以栖身。
然而,谁也没想到桓飞率部逃往枫叶峡谷避难之举,却是改变他一生命运的转折点。如果他安分守己的待在枫叶岭上不下山,就不会以强硬手段收服周边大大小小九个山头的盗贼草寇。更不会遇到马超。如果不是马超欺骗他,带领两万飞马盗劫杀夜宿枫叶峡谷的李利一行,那么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李利。更不会有随后波澜壮阔的征战生涯。或许他在枫叶峡谷待上一年半载就会率部前往西域,继而横死在马贼仇杀当中,或是丧命于暗算之下,亦或是庸庸碌碌的老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山寨里或是异域他乡。
总之,如果没有李利,他桓飞就不可能出现在中原战场上,更不可能成为西凉军第一战将。继而威名传天下。由此一来,他更加不可能遇到吕布,这辈子都别想与吕布一较高下。争斗那天下第一战将的名号。
然则,世间没有那么多如果,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够了。这个契机就是他遇到了李利,几经波折之后投效在李利帐下。从而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轨迹。这其中很难说是李利造就了他。还是由于他率领上万名响马投效武威军,从而让李利迅速完成原始积累,继而一飞冲天,成为雄踞西凉的诸侯霸主。这里面因果纠缠,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根本无法说清楚究竟是谁成就了谁。
但是,有一点毫无疑问,那便是任何一个霸主的崛起都会有一大批追随者。当霸主功成名就之时,这些跟随他的文臣武将也自然而然的拜将封侯、名动天下。
西凉李利的强势崛起就是明证。而天下其他诸侯的崛起同样也是如此。若是没有李利,何来桓飞、李玄等人?没有曹操,何来荀彧、程昱和曹仁这等名臣武将?没有袁绍,许攸、郭图和颜良文丑等人如何扬名天下?如果没有刘备,关羽和张飞二人只怕还在操持旧业,看门护院也好、屠猪卖狗也罢,该干什么干什么,一辈子庸庸碌碌、籍籍无名??
这便是所谓的时势造英雄,乱世出英雄。
闲言少叙,言归正传
一代新人换旧人,这句话对吕布来说只怕还很陌生,但是他此刻的心境恰恰是这句话的完美诠释。
曾经,他一度认为在正面厮杀中自己不惧任何人,世间没有人能够打败他吕布吕奉先,因为他就是战神的化身,勇冠天下的第一战将。
但是,当他被桓飞完全压制着战斗、咬牙硬撑一百多个回合的时候,他内心深处无比苦涩,颇有一代新人换旧人之感。这种感受或许与“既生瑜何生亮”极其相似,只是眼下言之尚早,诸葛亮还没出仕呢。
然而,不管吕布心里怎么想,桓飞的猛烈攻击却是丝毫不会间断,仍旧如同怒海狂涛般一波接着一波、一浪胜似一浪的汹涌而来。
“锵锵锵!”
狼牙长锤起起落落地一次次砸在方天画戟之上,砸得火蛇飞舞,火花四溅。砰然巨响声中,震得吕布龇牙咧嘴、脸色发苦,前一秒噙在嘴角的鲜血还没来得及拭去,后一秒新鲜血液又溢出嘴角,继而两股合成一股顺着下颌缓缓流进颈项领口的战甲之内。
在桓飞势大力沉的攻击之下,吕布再次撤步后退,沉重的双脚踩得地面上的沙石“咔咔”作响。无独有偶,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正是张飞之前落地摔倒的地方,不远处的泥沙上还有桓飞掷出的圆形玄武盾。
或许吕布身在局中自己都不知道,他先后绕着这里转了三圈,一圈下来就是大约一百来步的样子,三圈加起来就是三百多步。也就是说,在桓飞凶猛无匹的挥锤猛砸之中,一百多个回合里他一边竭力抵挡,一边在这里转圈。而他对此浑然不知,因此自然也不会想到自己为什么要以玄武盾为中心,一直来来去去的转圈。不过,吕布十分清楚一点,那就是并不是他自己想转圈,而是被桓飞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如此。
与此同时,吕布感觉自己的气力正伴随着鲜血快速下降,在这样继续下去,恐怕自己坚持不了五十个回合就会被桓飞一锤击杀。更何况,这样被动挨打的战斗他实在是受够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不用桓飞动手,他自己就把自己逼疯了。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吕布乎?
“啊杀!”
忍不可忍之下,吕布奋力一击荡开桓飞的狼牙长锤,既而挥戟如电的疯狂反击,方天画戟近距离突刺,凶狠凌厉地刺向桓飞的左侧胸膛。这一霎,吕布嘶声怒吼,彻底放弃了防守,俨然将生死置之度外,疯狂反扑,似乎是要死也要拉上桓飞一起死。
整个一拼命三郎的架势,真个不要命了!
“吼!”
眼见吕布怒吼着凶狠反扑,桓飞毫不示弱地怒吼一声,左手移至狼牙长锤中段,右手松开锤柄,振臂将狼牙长锤旋转起来,堪堪挡住吕布突刺而来的方天画戟。旋即,但见桓飞身形一矮,半蹲着身体,右手趁势再次握住锤柄,顺势横扫,椭圆状长约三尺的尖刺铁锤咻然扫向吕布的双腿。
与此同时,只听桓飞叫嚣道:“比嗓门么,桓某的嗓门比你大吧?亏你还大言不惭地自称天下第一战将,那是你没有遇到我桓飞,若是早些时候遇到我,只怕你就不敢信口雌黄自吹自擂了!”
“匹夫休要逞口舌之利,你以为你能打败我吗,简直痴心妄想!”
瞥见桓飞挥锤击向自己的双腿,吕布纵身一跃避开狼牙长锤,既而挥戟劈向桓飞的脑袋,并毫不示弱的厉声喝道:“十余年来,吕某纵横天下,未逢敌手,今日被你这贼子偷袭得手,方才落于下风。否则,就凭你这副丈余高的笨熊模样,就算再长高三尺又奈我何?不是吕某小瞧你,这辈子你都休想打赢我!”
“哦,是吗?”桓飞横举狼牙长锤一抖,撑开吕布迎空劈下的方天画戟,既而一边说话一边抬腿踹向吕布胸口。正如吕布所说,现在这个距离桓飞能踹到吕布,可吕布却踢不到他,因为他的身高比吕布足足高出两尺。
“但愿你吕布的武艺跟你这张臭嘴一样厉害,否则桓某今日便叫你身首异处,永远闭嘴!”
眼见桓飞再次抬腿踢来,吕布气得腮帮子鼓鼓的,犹如夏季雨后的蛤蟆似的,一肚子恶气却又无处发泄。迫不得已,吕布只得再次后撤两步避开桓飞的侧踹,尚未站稳脚跟便立即挥戟劈向桓飞尚未收回去的左腿,恨不得一戟将他劈成瘸子,看他如何嚣张。此前他之所以连续后撤避让,全拜桓飞的抬脚飞踹所赐,逼得他只能后退,从而重新拉开距离。
然而,一边撤步一边反击的吕布,浑然没有发现就在抬脚后退第二步的时候,桓飞的浓眉突然跳动一下,眼角闪过一丝窃喜之色。
“呃!”
果然,正当吕布的右脚后撤一步落地之时,却突然脚下一滑,“嗤”地一声身体后仰,仰面向后摔倒。
恰在此时,但见桓飞大步疾奔,欺身而上,抡起狼牙大锤凶猛无比地砸向身形后仰中的吕布。这一锤要是砸中了,吕布的脑袋必然是爆裂开花、脑浆四溅,死的不能再死了。
性命攸关之际,但见仰面向后摔去的吕布,在身体将倒未倒之际左脚突然发力,使得后仰的身体骤然侧转,待身体呈侧翻状时迅速蜷缩,趁着落地的一瞬间顺势翻滚,堪堪躲过桓飞迎头砸下来的狼牙长锤。
就在吕布侧翻出去的一刹那,大步奔来的桓飞一锤砸中导致吕布滑倒的“罪魁祸首”。霎时间,桓飞无暇顾及地上之物,想也不想地抬脚侧踹。不承想,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身体侧翻中的吕布的侧腰上,生生将吕布踹得摔飞出去。
“啊”
第742章气冲霄汉
“铛!”
一声巨响声中,“罪魁祸首”暴露在阳光下,赫然是打得张飞屁股开花的圆形玄武盾。
顾名思义,玄武盾就是一个形状酷似乌龟壳的圆形盾牌,中间高、边缘低,犹如没有手柄的半圆状锅盖一般扣在地上。
原本玄武盾上有很多兵器劈砍过的印痕,不至于一踩就滑。奈何圆盾上沾着很多鲜血,这都是张飞之前留下的,血液浸满盾牌上的刀痕剑印,将整个盾牌都染成暗红色,十分湿滑。
是以,吕布毫无察觉之下一脚踩在乌龟壳的中间凸起上,自然是站不稳的,滑倒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正因如此,当桓飞看见吕布一边挥戟攻击一边撤步之际,脸上顿时露出喜色,而这也是他一直在寻找彻底打败或击杀吕布的最好机会。
于是,就在一锤砸中玄武盾而没有击中吕布的一瞬间,桓飞无暇顾及其它,想也不想地抬脚侧踹。
不承想,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身体侧翻中的吕布的侧腰上,生生将吕布踹得摔飞出去。
“啊”
腰眼上被狠狠踹了一脚的吕布失声痛叫,但痛叫并不能减轻痛苦,以致于他在空中身体剧烈翻滚,四肢张牙舞爪地凌空乱舞,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疼痛,让剧痛难忍的自己稍稍得以宣泄。与此同时,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吕布即使在剧痛之下也没有松开手里的方天画戟,反而握住兵器的右手攥得更紧了。
显然。再遭重创的吕布已经感知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与身体的剧痛相比,他更加惜命。说白了就是怕死。
桓飞这一脚实在太重太狠了,几乎要了他半条命,那接下来桓飞又会如何对付他呢?这是不言而喻的,一击得手后,桓飞必然紧追不舍趁势追上来取他的性命。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吕布断然不会不知道。因此,尽管他此刻剧痛欲死。却不会松开兵器;否则,等到桓飞欺身追上来,他将毫无抵抗之力。只能束手待戮。
“嘭哼!”
砰然落地后,吕布终于忍住痛叫,咬牙冷哼一声,既而绷紧牙关撑着方天画戟挣扎起身。随之捂着左腹一瘸一拐地扭头就跑。生怕桓飞立刻追杀上来。
桓飞的一脚到底有多重呢?恐怕大多数人都回答不上来,即使是西凉军将士也说不清楚,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见到被桓飞狠踹一脚或是猛拍一巴掌还不死的人。眼前的吕布结结实实挨了一脚竟然没死,已经算是开了先河,或者说这是桓飞第一次失手。
遥想当年枫叶峡谷一战,桓飞抬脚踢出去一根断木,飞行五十余步后,仍然将李利震得当场吐血。事后整整静养了一个多月方才痊愈。扬州步府的雨夜一战,桓飞肘击夏侯渊后背。生生将夏侯渊打得呕血不止,而后卧床不起;随后两个月里,夏侯家族想尽一切办法却终究仍是功亏一篑,最终夏侯渊还是死了。
除此之外,四年来死在桓飞手里的人不计其数,堪称真正的挨着即死碰到就亡,力量之凶猛、战斗力之强横彪悍至极,端是令人望而生畏。正因如此,桓飞才被西凉将士公认为“西凉第一战将”;对此,一众西凉将领心悦诚服、没有半点异议。
现如今,终于又有一位顶级战将巅峰的强者被桓飞击中,而且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他狠狠一脚踹中要害。奇迹终于在此人身上出现了,重伤之下,他居然还能立即爬起来逃跑。
这一幕倒是让西凉将士大开眼界,惊叹不已:“吕布终究是吕布,在身体本就有伤的情况下还能硬挨飞虎将军一脚,真不愧是当世顶尖强者!”
“贼吕布哪里逃,速速受死!”
就在西凉将士唏嘘不已之时,却突然传来桓飞的一声暴喝,这让他们骤然睁大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阵前战场。
但见吕布起身逃跑之际,正是桓飞大步追来之时。不过,此时桓飞手中又多了一件兵器,那便是致使吕布滑倒的圆形玄武盾。
暴喝声中,桓飞左手持盾、右手拖着狼牙长锤,大步飞奔,气势汹汹地追杀吕布。短短十余步距离在桓飞脚下飞快消失,临近吕布时,只见他扬起狼牙长锤凶狠无比地砸向仓皇逃窜的吕布,似是欲将吕布一锤砸成肉泥。
“咻咻咻!”
在尖锐的兵器破空声声中,狼牙长锤截断长空,击碎阻挡它前进的一切阻碍,既而裹挟着无尽气流,凶猛无匹地砸向吕布后脑勺。
好个吕布!正当狼牙长锤即将临身的一瞬间,但见左腿明显不适的吕布突然向右侧扑倒,险之又险地避开狼牙锤。旋即,就在身体倒地之时,他突然回头看向桓飞,单手持戟猝然突刺,而戟锋竟然精准无误地刺向桓飞的左胸心脏位置。
这一记回马枪要是刺中了,对桓飞而言可谓是乐极生悲,必定饮恨在方天画戟之下。胜券在握之际被刺身亡,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噗!”
一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中,出现了让所有西凉将士哗然变色、不可思议的一幕,吕布倒地时猝然刺出的这一戟居然刺中了桓飞。
霎时,两军阵前数以十万计的将士赫然睁大双眼,屏息噤声地盯着阵前战场猛看。
聚精会神的注视下,真真切切的事实告诉他们刚才没有看花眼,更没有看错,吕布暮然回首一戟的确是刺中了桓飞。只是这一戟并没有刺中桓飞的心脏要害,而是刺在他的左臂上,几乎将他整个左臂刺穿。与此同时,刚才那一声锐器破体声响并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两个破体声同时响起,是合二为一的混合声响。
直到此时,两军将士方才看清楚战场上的全部情形。
原来,就在吕布突然回头刺出夺命一戟之际,桓飞骤然警觉,却已为时已晚,避之不及。危急时刻,桓飞左手一扬,手中玄武盾脱手飞出。旋即,当方天画戟刺中了桓飞挡在胸前的左臂,而桓飞随手掷出的玄武盾也在这一刻扎进吕布的右侧后背。就这样,两个锐器破体声同时响起,合二为一,而玄武盾又随着吕布仰身倒地而被他压在身下,是以两军将士大多数人都没看到吕布同样被桓飞掷出玄武盾击中的一幕。
然则,这一幕却逃不过两军阵前拥有一流身手的武将的双眼,他们将整个过程看得真切。并且,以他们过人的眼力和见识,能够准确地判断出在这一合的较量中,吕布占了上风,而桓飞则是吃了暗亏。
之所以说桓飞吃了暗亏,是因为双方距离太近,仅有两丈而已,因此他掷出的玄武盾根本没有多大力量,或者说这点距离根本不足以发挥出玄武盾的攻击力。故而,玄武盾虽然击中了吕布的右侧后背,却不过是破开皮肉而已;而吕布突刺而来的一戟却将深深地刺进桓飞的左臂,几乎将他的左臂洞穿。
但凡扔过石头的人都知道,扔出去的石头并不是距离越近威力越大,而是需要一定的距离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此时桓飞掷出的玄武盾便是如此。他距离吕布不过两丈,而他的手臂至少就有几尺,再加上玄武盾本身也有三尺长,两两相加近乎一丈,只剩下一丈左右的间距,玄武盾又能发挥多大的杀伤力呢?毕竟盾牌不是刀枪剑戟,它没有开锋,边缘颇厚,能够扎进吕布的肩膀就已经说明桓飞的力量惊人;否则的话,根本伤不了吕布。
“哼!”正当吕布试图拔出方天画戟之际,只见桓飞冷哼一声,右手瞬间狼牙长锤,既而快如闪电般抓住已经脱离他左臂的方天画戟。一刹那,他紧紧攥住方天画戟的长杆,既而用力一拽生生将握住戟柄的吕布从地上拖起来。
“吼去死吧!”
当吕布紧握方天画戟不松手却被桓飞硬生生拽起来之时,桓飞仰天怒吼,霸气直冲霄汉。旋即,他一手攥紧方天画戟的戟杆,一边抬腿飞踹,直奔吕布胸口踹去。而吕布在这一刻的反应速度丝毫不逊于桓飞,抬脚与桓飞对踢,毫不示弱、寸步不让。
“砰砰砰!”
一杆方天画戟将桓飞和吕布系在画戟两端,左右相隔,相距不过数尺。顿时间,两人抬腿对踢,拳拳相撞,却始终都抓住画戟不松手。近身肉搏当中,肘对肘、脚对脚,身躯互撞,就看双方之中谁的骨头更硬,谁的力量更大,谁的抗击打能力更强。
这一刻,两人再无保留,皆是全力以赴,因为谁在此时示弱或是退让,就意味着谁将失去生命。
“砰、砰噗!”
方天画戟横在两人中间,搏杀相持中,两人背靠背的互相碰撞,既而相互肘击对方。随着两记肘击声砰然响起,桓飞嘴角溢出一抹鲜血,而吕布则是直接口吐鲜血,俨然是伤上加伤,伤得远比桓飞要重得多。
第743章神驹护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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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亦是如此。
吕布自身力量本就不如桓飞,且又相继两次被桓飞打伤,刚刚好不容易扳回一局,却不料桓飞直接舍弃兵器,欺身而上与他展开近身肉搏战。
尽管在拳脚相加当中,吕布和桓飞斗得不相上下,但这只是表象。实际上他却是吃尽了苦头,完全处于下风,根本扛不住桓飞的拳打脚踢。
同样的一拳一脚之下,桓飞身躯壮硕能扛得住,继续攻击时丝毫不受影响。但他吕布就不同了,脏腑震动、血气翻腾,被桓飞打中的部位疼痛难当,以致于他的攻击力量直线下降。
此时此刻,这一口鲜血吐出来,实际上就是吕布身受重创的体现。如果继续这样对攻互殴下去,他肯定会被桓飞活活打死的。
唏聿聿!
正当吕布接连吐血再也把持不住方天画戟之时,一声高亢的战马长嘶令他颓败的神情为之一振,随之硬挨了桓飞一拳,扭头循声望去。
视线中,只见一团熊熊燃烧犹如火焰般的红色流影疾掠而来,以肉眼难觅的速度冲向桓飞。而在红色流影身后不到十步远的距离,还有一个同样快如闪电般的金色光影急追不舍,尾随其后奔来,而它的攻击目标赫然是前面的红色流影。
对于这个如同火焰般的红色流影,吕布确是熟悉无比。视它如手足一般,朝夕相处五年有余,但凡出征厮杀。历来都是形影不离。这个红色流影赫然就是,号称“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中的赤兔马。与之相对应的是,金色光影自然就是桓飞的座骑小金猊兽了。
就在桓飞和吕布二人徒步搏杀之时,两人的座骑也没闲着,毕竟这两个家伙可不是等闲座骑。吕布的座骑赤兔马是马中王者,上山下河如履平地;而桓飞的座骑小金猊兽则是走兽之王,其凶猛程度比之丛林大虫有过之而无不及。当它们各自的主人徒步厮杀时。这两匹极具灵性的座骑也在厮斗,互相冲撞、侧踢、飞踏和撕咬,等等;但凡它们能够施展出来的攻击手段。可以说是一丝不落丝毫地全都使出来,一股脑地向对方身上招架。两匹座骑之间的厮斗之剧烈,攻击之强悍,比之其主人之间的战斗剧烈程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
是以。当桓飞和吕布同时攥着方天画戟对攻相持的时候,他们二人的座骑也在对冲互殴。只是,两匹座骑之间的厮斗与其主人的战斗结果十分相似,吕布不敌桓飞,而赤兔马同样不是小金猊兽的对手。毕竟赤兔马是食草动物,而小金猊兽则是地地道道的肉食动物,生就利爪尖牙,凶残之极。故而。一番较量之下,赤兔马一直处于劣势。大多数时间都在退让逃跑,而小金猊兽则是一直追着它撕咬攻击。以至于,当吕布身受重创已是强弩之末的时候,赤兔马同样是伤痕累累,通体上下血迹斑斑,好不凄惨。
然而,宝马通灵,神驹护主。
于是,当吕布被桓飞打得吐血不止之时,赤兔马第一时间摆脱小金猊兽的撕咬纠缠,四蹄狂奔,直冲冲地向桓飞冲撞过来。
显然,在这一刹那,赤兔马敏锐感知到其主吕布已然危在旦夕,是以它不顾一切地冲向桓飞,其目的便是保护其主人吕布脱离险境。与赤兔马一样,当小金猊兽发现对手赤兔马冲向主人桓飞之际,它立即四足飞踏,风驰电掣般冲向赤兔马,试图抢在赤兔马攻击桓飞之前截住它。可惜赤兔马这次的冲锋速度远非之前可比,已然将奔行速度发挥到极致,疾驰之中始终将小金猊兽甩在身后十步开外,致使小金猊兽一时间竟然追不上它。
由此不难看出,无论是神驹宝马还是异虫神兽,它们的护主行为都是凭借本能,不具备人类特有的聪明智慧。否则,小金猊兽此刻就不会穷追不舍的追赶赤兔马,而是应该直接攻击吕布;这便是所谓的围魏救赵之计。倘能如此,赤兔马必定投鼠忌器,或许还有可能舍弃桓飞而拦截小金猊兽,从而让吕布不受伤害。
只可惜它们没有人类的聪明才智,一切行为都是本能驱使、本性使然,自然的情感流露。此举看似很笨拙,也很幼稚,却有着人类越聪明就越缺乏的天真无邪,以及危险来临时远远超越人类的无畏勇气和牺牲精神。只不过,人类很少把自己与战马同等看待,因此根本发现不了它们身上所具有的高尚品质;只有极少数人视自己的座骑如生命,但这样的武将确是极其稀少,寥寥无几。
哒哒哒!
“呃?畜生敢尔!”
越来越近的急促马蹄声中,桓飞骤然扭头察看,顿时神色大变,失声怒喝。原来,就在他扭头探视的一瞬间,却见赤兔马纵身跃起,四蹄飞踏,那一对健壮的前蹄高高扬起,腾空跃过丈余后,赫然踏向他的脑袋。
霎时,桓飞大惊失色,想也不想地矮身向右侧扑倒翻滚,试图避开赤兔马的腾空践踏。与此同时,他松开方天画戟之际用力一推,将紧攥着兵器不放的吕布推搡出去数步,既而身形不稳的摔倒在地。惟有如此,桓飞才能安心对付赤兔马,从而不用担心自己卧倒后,吕布趁势进攻。
但是,值此危急时刻,任何一个额外的举动都会迟滞桓飞避让赤兔马践踏的时间。此一节,不知是他压根儿没有想到,还是他对自己的身手太过自信,深信自己逼退吕布之后依然能避开赤兔马的马蹄袭击。岂不知,过度自信便是自大,而自大往往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呼!”恰逢桓飞侧身扑倒避让的同时,纵身跃起的赤兔马从他身体上方一跃而过,犹如一团红色火焰从他头顶上空呼啸疾掠,强劲的气流和呼啸声冲击着他的耳膜,致使他脑海里嗡嗡作响,眼前直冒金星。
“嘭、嘭!”
就在这一霎间,猝然传出一前一后两个沉闷的声响。第一个声音响起时,桓飞头上的鹰盔咻然飞上天空,露出披头散发的一头棕红色卷发;第二声音传出时,桓飞尚未落地的身躯骤然砸在地上,左侧后背上的重甲深深凹陷下去,那凹陷的形状赫然是一个完整的马蹄印。
电光火石间,砰然坠地的桓飞,被后背上传来的余力带动下,连续翻滚七八个跟头,随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待他挣扎起身时,一口鲜血脱口而出,继而满脸痛苦的单腿跪地,大口大口地喘息起来。
“吼!”
恰在桓飞落地翻滚之时,震天动地的巨兽咆哮声穿透长空,一个金色光影从桓飞身旁疾掠而过,继而纵身跃起,嘶吼着扑向立足未稳的赤兔马。
“唏聿聿噔噔噔!”
霎时,刚刚落地的赤兔马猝不及防之下,被化身金色光影的小金猊兽扑个正着。瞬时间,只见小金猊兽的一双前爪深深扎进赤兔马的马臀,白森森的獠牙刺进马背,庞大的身躯吊在赤兔马身上,致使赤兔马歪歪扭扭的踉跄奔行,险些被金猊兽扑倒在地。
拖着小金猊兽奔行数十步后,赤兔马终于甩开后背上的束缚,从小金猊兽的利爪尖牙中脱身出来。只是这一次它付出的代价极其惨重,马臀两侧各有两行长达数尺的血槽,血流如注;后背上生生被小金猊兽撕咬出一个成人巴掌大的血洞,那块连毛带血的马肉此刻正被小金猊兽叼在嘴里。
不过,此时双方已然拉开距离,因此小金猊兽没有继续追赶赤兔马,反而叼着马肉向桓飞疾奔而来。看这架势,它似乎是要将赤兔马的血肉献给桓飞,借此补偿它刚才护驾不利的过失。
此时,桓飞已将失落的狼牙长锤和玄武盾都捡了回来,正虎视眈眈地冷眼盯着吕布,却没有立即发起攻击。而吕布也已重新站起来,手握方天画戟杀气凛凛地瞪着桓飞,同样没有立刻进攻。一时间,两人相隔三十余步怒视着对方,那凶狠冰冷的眼神显示出他们都欲置对方于死地,却又彼此忌惮,不敢轻举妄动。
诚然,吕布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大量失血导致他气力骤降,现如今他已是精疲力竭,无力再战。而原本占尽优势的桓飞,本来有机会将吕布击杀,胜券在握之际却不料赤兔马突然杀出,腾空践踏而来。突袭之下,桓飞措手不及,险之又险地避过脑袋,却被赤兔马一脚踢飞鹰盔,另一只马蹄重重踢在他的左侧后背上,致使他重伤吐血,同样是身遭重创。再加上他左臂被吕布一戟刺穿,如今左背再遭马蹄践踏,已然是伤上加伤,一身实力废掉大半,战力大不如前。
故而,此时此刻,桓飞和吕布并无二致,都是强弩之末。若是双方继续厮杀下去,结局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谁也占不到便宜。
“哒哒哒!”
看到金猊兽疾奔而来,桓飞立即翻身坐上去,冷眼看着同样翻身上马的吕布,冷哼道:“今日就此作罢,来日桓某再与你一较高下!”
说罢话后,桓飞驱使金猊兽奔向西凉军阵,临走时扭头丢下一句话:“吕布,你很幸运,今天是赤兔马救了你;翌日再战,只怕你就不会再有今日这般幸运了。好自为之吧!”
第744章雷霆万钧
夕阳残照,红彤彤的晚霞布满半边天。
那半遮半掩、欲走还留的斜阳,宛如风姿绰约的美妇般风情无限,惹得无数文人墨客大发豪情,恣意挥洒文采,乐此不疲。
娄底原上看斜阳,暖意融融,秀美如画。
函谷关下现鏖兵,旌旗猎猎,兵威如狱。
残阳晚装无限好,沐浴山河;
多少豪杰抬头看,却无意夕阳,只在江山。
西山挂夕阳,荒原映余晖。
“弓弩手上前,十轮齐射,放!”
“战车何在冲阵!”
西凉军中军帅台上,随着郭嘉挥舞令旗,后军主将波才观旗下令。
一声声将令在传令兵的放声吆喝下通传全军,已经开赴阵前的弓弩营应声出列,向阵前推进五十步,继而呈交叉队形排列,弩车位于最前方,数以千计的弓弩兵搭弓上弦,蓄势以待。待波才喊出“放”字时,所有弓弩应声而动,霹雳弦惊,黑压压的箭矢倏然窜上高空,旋即直奔盟军阵前疾驰的数百架战车倾斜而下。
与此同时,听到波才号令的五百辆战车轰然出阵,从战骑两翼疾奔而出,待越过弓弩营将士之后迅速向中间聚拢,继而浩浩荡荡地狂奔,与盟军战车迎面对冲。
值得一提的是,西凉军战车多为双马战车,并且战马披甲,每辆战车上各有四名手持大戟的重甲步兵。奔行中两名甲士驾驭战马奔行,另外两人持戟蓄势待攻。
反观盟军战车阵,数量虽多。多达上千辆,两倍于西凉战车阵;但双马战车只有区区一百辆,余下全是单马战车,可战车上仍然是四名将士。也就是说,这一千多辆战车上载着不下五千名盟军将士,兵力仍是西凉战车兵的两倍。
此外,当西凉军弓弩营十轮齐射之时。盟军阵前的两万弓箭手同样开赴阵前五十步,呈梯形配置,列队驰射。其射杀目标同样是西凉军战车阵。
“嗖嗖嗖呼!”
呼啸声中,西凉军与盟军的数万支利箭冲天而起,密集如乌云遮日一般咆哮长空。倏然间,但见两片箭雨飞行百米之后在空中交错而过。其间数以千计的利箭凌空相撞。“咔咔”折翼、咻然坠落;而大多数利箭则是擦身而过,继而倾斜坠下,犹如狂风暴雨般扑向两军阵前的战车阵。
“轰轰轰隆!”
遮天蔽日的箭雨下,一千余辆盟军战车纵马疾奔,轰隆作响,与西凉军阵前的五百余辆双马战车正面对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只见疾奔中的一辆辆战车前后左右相隔数丈,战车轱辘正中位置上带着长约五尺、大腿粗的四棱铁锥。每辆战车皆是如此,轱辘两侧各有一铁锥。在战车疾驰狂奔之中。铁锥随着轱辘滚动而飞快旋转,宛如高速旋转的绞肉机般杀机四溢,轰隆隆冲向对面的战车阵。
两军对垒中,战车冲阵的最大攻击力便在于,两侧车轱辘上拥有巨大杀伤力的宛如螺旋桨般的四棱铁锥。铁锥距离地面约三尺(即七十厘米左右),既能绞杀步兵,又能对骑兵的战马构成威胁,冲击力巨大,杀伤力惊人。倘若任由五百辆战车冲进步军方阵之中,便如猛兽冲进羊群一般,肆意杀戮、横行无忌,足可冲垮五倍乃至十倍以上的步军战阵。
然则,每辆战车上由于战马披甲、兵士又是重甲步兵,且有两个重逾百斤的四棱铁锥,如此便负重太甚。因此,战车奔行时看似速度飞快,实际速度并不快。只是战车疾驰中声势浩大、气势威猛,杀气凛凛,令人望而生畏。
“噗噗噗啊!”
嗖嗖的箭雨纷飞急坠,尽管大多数利箭落在战车上,都被甲胄和车身所阻挡,但百密一疏之下仍有数以百计的战车重甲步兵被流矢射中。旋即,在“噗噗”的箭矢破甲声中,一个个战车兵惨叫着翻身栽下战车,即便没被流矢射杀,也会被随后而来的战车碾压绞杀而亡。与此同时,被流矢射中的战马更是破坏力极大,让整个战车阵遭受巨大损失。一旦战马被流矢当即射杀或是射伤,致使战马无法继续前行;那么战车就会瞬即偏离阵型,随即被后面的战车冲撞翻滚,继而导致一连串的战车碰撞。通常,一辆战车猝然栽倒,至少会拖累两至三辆战车避让不及,随即车毁人亡,破坏力极大。
在箭雨突袭下,不仅盟军战车阵损失惨重,西凉战车阵也不能幸免,同样损失不小。
在这一刻,战争对于两军而言是公平的。面对冰冷无情的流矢箭雨,没有谁是刀枪不入的钢筋铁骨,不管是战马还是重甲步兵,都是血肉之躯,被流矢射中后一样会死。这个时候,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只有依靠自身奋起抵挡箭雨,才能幸免于难。
但是,箭雨打击对于战车阵来说不过是疥痒之疾,只能起到一定的阻碍骚扰作用,却不足以摧毁铜铁包裹之下的强大战车阵。
“哒哒哒”
顶着流矢箭雨,战马扬蹄飞奔,马踏声震天撼地,完全遮盖住箭雨的呼啸破空声。战马奔腾之下,相距四百多步的两军一千多辆战车不管不顾的俯身对冲,双方只要奔袭两百余步便可与对方迎头相撞。
“砰轰轰轰!”
砰然巨响声中,两军奔行在最前方的战车迎头相遇,悍然撞击到一起。而这,就如同导火索一般瞬间点燃战火,拉开了战车对冲碰撞的序幕。
电光火石间,战车疾驰。两军数以百计的战车短兵相接,轰然碰撞中交织在一起。轰隆隆巨响声中,但见一辆辆战车迎头碰击。一匹匹披甲的战马瞬间被碾成肉泥,一个个重甲兵被抛上天空,待坠落时迎接他们的却是森森大戟和前赴后继的战车。
那些侥幸避开碰撞的战车依旧在纵马疾驰,对冲中的重甲兵挥戟相向,白刃进去、红刀出来,浴血厮杀从这一刻起正式展开。战车上,重甲兵挥戟拼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其它选择;战车下,白森森的铁锥快速旋转。或是瞬间绞断马腿,或是与对方战车上的铁锥碰撞,继而车毁人亡,亦或是两辆对撞的战车一起毁灭。
战车阵相遇后。根本没有任何前奏。乍一交锋便是九死一生之局。冲击之迅猛,碰撞之剧烈,厮杀之惨烈,远远胜过任何一个兵种之间的战斗;即使是战骑冲锋,也无法与之相提并论。是以,每一个战车兵其实就是悍不畏死的死士,也是最勇猛的战士,因为整个战车阵就是一支敢死队。
所幸战车阵的规模不会太大。不论是拉车的优良战马还是铜铸铁打的战车都是十分难得奢侈品,造价高昂;组建一支五百辆的战车阵所需钱财。远远超过一支三万人的轻装骑兵。是以,各路诸侯都无力组建大规模战车阵,眼下盟军这支战车阵便是各路诸侯拼凑起来的,其中冀州袁绍占大头,拥有六百辆战车,而其他各路诸侯充其量不过百余辆战车。
“轰轰轰杀啊!”
如此惨烈的战车对撞,不但没有让战车兵感到惧怕,反而激发了他们深藏在骨子里的血性,促使他们热血沸腾,驾驭战车奋勇冲杀。于是,一辆辆战车腾空翻滚,一个个重甲兵惨叫着飞上天空,一匹匹战马被碾压致死,但战斗仍在继续,厮杀正酣,战车阵对撞正处于关键时刻。一辆辆战车源源不断地进入绞杀场,数以千计的悍不畏死的战车兵前赴后继的投身浴血厮杀当中。
前后不过三百步的阵前战场上,战车轰隆,战马长嘶,大戟挥舞如旋风,血肉飞溅如暴雨。碰撞声、马踏声、嘶叫声、喊杀声、怒吼声,兵器破体声,还有那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叫声,连绵不绝、声声刺耳。这些声音全都交织糅合在一起,便是令人惊怖的惊天动地的不知名声响,令人心惊胆战、不忍正视。
然而,这就是战争。这里不需要怜悯,不需要眼泪,也不需要任何同情;这里需要的是,无惧无畏的勇气,敢打敢拼不怕死的勇士;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放下兵器,誓死血战到底。这是男人的战斗,无所谓对与错,不管是与非,不辨黑与白;只有生与死,打赢这场战争才能继续活下去。除此之外,再无其它。
“敌阵败了,将士们随我杀!”
惨烈至极的战车碰撞中,但见一名身着西凉战甲的络腮大胡子将军,徒步奔走在战车之间,手持一杆两丈长的大戟插进一辆盟军战车的车轱辘里,继而仅凭一己之力便将战车生生掀翻出去。随即,但见他纵身一跃,落在冲在最前面的一辆西凉双马战车的马背上,继而扬起大戟振臂高呼,率领仅剩一百余辆的西凉战车阵向盟军战车发起最后一轮进攻。
这名悍勇之极的西凉将领,对于盟军诸侯和将领而言或许还很陌生,认识他的人不多,但西凉军将士却是对他很是熟悉。因为他是李利身边的近卫军将领,也是西凉将领中为数不多的擅长徒步战斗的悍将,号称“负重五百斤、日行七百里”的金猊卫副统领胡车儿。
ps:篇外语:不知道这章能不能让您满意,但虎贲为了写好这一章整整想了一天一夜。
说实话,您现在看到这一章后,或许感觉很平常、没有特别的亮点;但是虎贲想说,其实这看似平常的战争情形才是最费心力的,可谓是劳心劳力。
其实,很多同行在这个环节上都会选择使用春秋笔法,寥寥几句勾画出轮廓,然后一笔带过,直接告诉您结果。因为这样做,省心又省力,不用费神,码字速度还快,何乐而不为呢。
虎贲也曾想过这样简化了事,懒得构思具体细节,毕竟战争距离我们的现实生活还很遥远。奈何虎贲昨天晚上从新闻上看到伊拉克战争之下很多女人和孩子凄苦无依的画面后,突然觉得战争其实距离我们并不远,至少没有我们大多数人想象的那么远。
有感于战争的残酷和活在战争中的女人和孩子的苦难情形,虎贲构思了一整晚,终于在今晚码出这章内容。
???这章内容,好与不好,并不是虎贲关注的重点,虎贲真正在意的是自己用心去做的事情能不能得到大家的认同。历史文不单单是看着热闹,更多的是想让智者从中抽丝剥茧能够有所借鉴,既而在生活学习中有所帮助,最起码可以让我们会更加珍惜现有的幸福生活。
倘能如此,虎贲便心满意足了。
第745章借刀杀人
嗖嗖嗖!
“嘭嘭嘭!”
冷眼看着眼前的流矢箭雨和战车冲撞,袁绍眉头紧锁,一脸阴鸷之色,眼底不时流露出几许忧虑。
本来在他的谋划中,对战车阵寄予厚望,希望凭借一千多辆战车冲破西凉军阵前的步军防御,继而冲击西凉中军战骑,最终达到逼迫西凉战骑率先出战的战略目的。
果真如此的话,即便一千多辆战车阵全部有去无回也不可惜,因为只要西凉中军战骑被迫出击,那他袁绍的整个谋划便成功了大半,可谓是胜券在握。
但眼前这般情形却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让袁绍大为吃惊,深感意外之余又生措手不及之感。冥冥之中他预感到此战只怕不如自己预料的那般容易,若想实现自己预定的战略目的,光靠战车阵恐怕还远远不够,还需付出更大的代价才行。
“主公啊,我军战车阵快顶不住了,还请速速决断。战场厮杀瞬息万变,迟疑不得呀!”
眼见己方一千多辆战车和六千重甲兵竟然抵挡不住西凉军的五百战车阵,许攸看得眼皮直跳,眼神十分忧郁,愁容满面。当即,他低声向袁绍请示,是否再派冲城车阵出击,否则战车阵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袁绍闻声扭头看了许攸一眼,眼神甚为不善,饱含责问恼怒之意。随即,他回头望着阵前厮杀,轻轻摆手。许攸见后脸色微红,急忙点头会意,再不多言。
“奉先伤势如何。尚可一战否?”抬手挥退许攸之后,袁绍扭头对身旁右侧的吕布轻声问道。此时他说话的语气虽然温和,却是软中带硬,颇有激将之意,并且对待吕布也不像之前那般客气了。
显然,此前吕布和桓飞一战之后,无形中影响了盟军诸侯和将领们对待吕布的心态。准确地说就是。吕布在众目睽睽之下败在桓飞手里,曾经戴在他头上的“不败战神”和“天下第一战将”的光环当场易主,这无异于将他吕布打下神坛。辉煌不再,从战神沦落为凡夫俗子。而亲眼目睹这场战斗的盟军诸侯和将领们,也在悄然之中消除了对他的畏惧之心,终于可以用平常心看待他。甚至内心深处对他的为人和品行还甚为不耻。暗自鄙夷。
这并不是各路诸侯和将领们太过势利,先恭后卑、反复无常,而是现实就是如此。
如果把吕布比作这个时代的超级明星,那么袁绍、曹操和其他各路诸侯就相当于不红不紫且又出身不凡的“腕儿”,平日里碍于吕布的偌大名头和令人恐怖的实力,从而处处对他礼让三分。但是,现在吕布头上的光环尽数摘下,半世威名毁于一旦。彻底被打下神坛之后,各路诸侯便不会再对他退让了。此时此刻。各路诸侯没有趁机讽刺挖苦他就已经很难得了,但之前的荣耀已然不复存在,更不会再像此前那样仰视他,完全可以正视他,甚至于某些诸侯还会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而且心里不会再有丝毫惧意。
而这恰恰是世人都想扬名立万的根本原因,所谓的名士、名将和虎将就是这么来的,也是这么掉下神坛的。扬名立万之人很容易便能获得别人一辈子也得不到的功名利禄,然而,当有一天他身败名裂,那么曾经轻而易举得来的一切也将渐渐离他而去,甚至于横死疆场或府邸之中、不得善终。
这就是现实,不仅后世之人如此,前人同样也是这样。因为,不管是前人还是后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大家都是人。时代会变,思维方式也会变,甚至于肤色种族都可能改变,但人性永恒??
“多谢盟主挂怀,吕某无碍,自可一战。”
听到袁绍的询问,吕布闻声神色微变,随之蹙眉沉吟起来,沉默不语。半晌后,他终是回话了,可话语听着和善,但语气却十分生硬,并且没有扭头正视袁绍,似是目不斜视的自言自语一般。
显然,吕布虽然不是极为聪慧睿智之人,却也并不愚笨,好赖话一听便知。此时他同样感知到各路诸侯的心态变化,这让他甚为恼怒,但形势比人强,事实俱在,如之奈何?
这是吕布近年来第一次留心别人对自己的态度,以前从未有过,因为他那时根本没必要理会别人的态度,更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但此一时彼一时,莫名之中他现在特别在意别人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是刚才的一场恶战让他突然变得心胸狭隘起来,对别人看自己的眼神和脸色特别敏感,而且容易恼怒生气。
“奉先身体无恙就好。你可是我盟军战骑的主将,是我四十万盟军将士的一面旗帜,此番冲破敌阵,全仗奉先虎威了。呵呵呵!”眯眼看着吕布阴沉僵硬的侧脸,袁绍眼底闪过一丝嗔怒之色,但说话时仍然是笑呵呵的,赫然是喜怒不形于色。
“盟主此话何意,还请明示?”吕布神情微怔地扭头看着袁绍,佯作出一副平静的神色,低声问道。
袁绍微微一笑,言简意赅道:“无他,待战车阵战罢后,便由奉先率领战骑冲杀。届时,奉先务必冲破李贼所在的中军战阵,为我盟军抢占先机。倘能如此,奉先便是此战首功,此战过后司隶各郡中任由你挑选两郡之地;否则,战局将对我盟军十分不利。事关重大,奉先务必倾尽全力,一雪刚刚战败之耻。对此,奉先可有异议?”
“哦?”吕布闻言愕然,脸色瞬即闪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怒色,一双眸子阴沉而冰冷,隐隐闪现着杀气。好在他并未丧失理智,强摄心神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如果吕某没有记错的话,按照原定策略,战车阵之后应该是步军进攻,战骑最后冲阵吧?不知盟主为何临时起意改变原定战术?吕某对此甚是不解,还请盟主不吝赐教。”
“嗯?呵呵呵!”袁绍神情微怔,一瞬间脸上浮现出一抹怒色,一闪而逝后,却坦然笑道:“奉先没有说错,原本战骑确实是最后冲阵,不过那是在战车阵冲破李贼中军的情况下,才会如此安排。眼前形势不容乐观,我军战车阵不敌敌军,随时都有倾覆之危,这与我等之前的谋划孑然不符。
奉先乃沙场宿将,自然懂得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道理,战场上瞬息万变,是以调兵遣将也需随之改变。若是一成不变,就会拖累整个盟军,使得我军陷入极端被动的险境之中。袁某身为盟主,岂可墨守常规、不知变通,从而误己误军?
所以,战车阵没有完成的使命将由战骑来完成,务必撕破西凉军的中军防线,为我军全军出击奠定扎实的基础,继而一举打败李贼和西凉军。如此,奉先可听明白了,还有何异议不妨一并说出来?”
“嗯,原来如此。”吕布若有所思地轻轻颔首,既而扭头看向身边的张燕,和声道:“盟主所言想必张燕将军也听到了,不知张将军意下如何?”
“奉先将军定夺即可,张某并无异议。”张燕闻言淡然一笑,笑眯眯的敷衍道。
吕布闻言微微错愕,这时袁绍突然插话道:“张燕将军太过自谦了。将军乃左翼骑兵主将,手握两万战骑,是我盟军的中流砥柱,岂可妄自菲薄。如果张将军有何想法,不妨直说,以免贻误战机。”
张燕闻声后一点不生气,脸上仍然挂着笑容,笑声道:“既是盟主询问,张某便直言不讳了。恕我斗胆问一句,我盟军战骑不过区区五万之数,并且还是临时抽调出来的混编骑兵,而西凉铁骑则是三倍于我。双方战骑的差距如此悬殊,盟主为何还要下令战骑优先出击呢?
面对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我五万骑兵根本不是西凉军的对手。如此冲击李贼中军战阵,岂不是重蹈战车阵之覆辙,有去无回么?”
此话一出,袁绍的脸色终于变了,神情瞬即阴沉下来,看向张燕的眼神极为不善。可张燕却是岿然不惧,对袁绍冷冰冰的眼神视若无睹,脸上依旧挂着笑容,那笑眯眯的神情隐隐透着挑衅之意。
的确,张燕与袁绍素来不和,这在盟军之中早已不是秘密,早在会盟之初便已表现出来。毕竟,就在此次会盟之前,袁绍屡次领兵征剿黑山贼,张牛角、于毒等黑山首领相继死在冀州军手里,其实就是死在袁绍手中。双方厮杀数年之久,积怨极深,矛盾重重,俨然是势不两立的局面,绝非一句盟友就能化解彼此间积累多年的恩怨。
除此之外,盟军左翼两万骑兵中有一万五千战骑都是张燕的本部人马,几乎占了右翼骑兵的八成。
而这一万五千黑山骑兵当中,还有一支完整的轻装骑兵,人数不多不少整整一万人,这便是张燕的嫡系骑兵飞燕轻骑;余下五千骑兵也是从数万黑山军中挑选出来的勇猛之士。是以,这些黑山骑兵就是张燕麾下战斗力最强的精锐部队。
第746章斗智斗勇
而这一万五千黑山骑兵当中,还有一支完整的轻装骑兵,人数不多不少整整一万人,这便是张燕的嫡系骑兵飞燕轻骑;余下五千骑兵也是从数万黑山军中挑选出来的勇猛之士。
是以,这些黑山骑兵就是张燕麾下战斗力最强的精锐部队。
如果这支精锐骑兵在此役中全部战死,那么黑山军的实力必然骤降四成以上。日后,若是再遇到袁绍调兵进山围剿,黑山军岂不就要全军覆没了?
故此,张燕自然不愿意替盟军当炮灰,更不会给袁绍卖命。因为袁绍这个命令摆明就是想借西凉军之手消灭黑山军中最具战斗力的飞燕轻骑,待此战过后,袁绍就能挥军攻取黑山军老巢,继而收编黑山军,尽得数十万妇孺家眷。
此乃一箭双雕之计,可收一举两得之效。而袁绍则是坐收渔利,无论结果怎样,他都是稳赚不赔。
这等伎俩岂能瞒得过张燕?
是以,他毫不客气地点明袁绍的险恶用心,言外之意便是拒不出战。
而这,正是张燕和吕布的截然不同之处。因为吕布是个极其好面子的人,提领兖州,自成一路诸侯,凡事都讲身份、要面子,于是一个盟友的身份便将吕布套住,让他无法正面拒绝袁绍的命令。
与之相比,张燕就完全不同了,他是什么身份,又是什么地位呢?
张燕的身份是黑山贼首领,至于地位么。下了黑山,他什么都不是,就是一个贼而已。毫无地位可言。对于这样的人,身份和地位对他来说很陌生,他看重的是生存和实力,至于其它沽名钓誉的事情,几乎和他毫不相关。
因此,但凡遇到事关自身利益的事情,张燕决计不会忍让退缩。分毫必争、寸步不让,完全没有吕布或其他诸侯的那么多顾忌。是以,他可以毫不留情地拒绝袁绍的将令。根本不顾及袁绍作为诸侯盟主的颜面。因为面子这东西对他来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奢侈品,从来就没有人给过他面子,所以他自然不需要顾及别人的颜面。谁让他直到现在仍然是个贼呢?
“哼,贼性不改!袁某好心好意询问你的意见。那是给你面子。你别不识抬举?”眼见张燕冥顽不化,当众让他大失颜面,袁绍勃然大怒,阴测测的训斥道。
“嘿嘿嘿!”看到袁绍彻底撕破脸矢口辱骂自己,张燕脸不红心不跳的冷笑道:“袁绍啊袁绍,就凭你也有脸在我面前说好心好意?我看你是根本没安好心,用心险恶才是真的!”
说话间,张燕指着五百步外的西凉军阵。怒声道:“看看对面的敌军,整整十几万战骑。就这你还让我和奉先将军率领五万战骑冲阵?扪心自问,你居心何在?这不是用心险恶,又是什么?”
“你”被张燕当众挑破实情,袁绍顿时满脸涨红,脸红脖子粗的伸手指着张燕,却愣是无言以对。
“你什么你?速速把你的爪子缩回去,否则休怪张某刀下无情,一刀剁了你的爪子!”
既然已经公开撕破脸了,张燕再无顾忌,索性摆明架势不给袁绍面子。厉声斥责袁绍一番后,他直勾勾地盯着袁绍,神情肃然道:“你不用假惺惺的装好人,也别想借西凉军之手除掉我张燕和奉先将军,从而达到你独占河北、称霸中原的目的。眼下我等是同盟不假,但盟友之间理应互相信任,荣辱与共,而不是像你袁本初这样伺机清除异己,大肆削弱各路诸侯的兵马和实力。今日一战,你若能撕开西凉军的中军防线,张某便与奉先将军率领骑兵出击,否则你休想命令张某出战。
既然今日你我已经撕破脸了,我索性就把丑话撂在这儿。我张燕就是个黄巾贼而已,烂命一条,能活到现在已属侥幸,手下一帮兄弟也全是黄巾余孽,过了今天就不知道明天是否还活着。所以,纵然今日被西凉军打得大败,我张燕也无所谓,大不了一死而已。我不怕死,你呢?”
说到这里,张燕十分不屑地看着袁绍,嘲笑道:“嘿嘿嘿你袁本初眼下只怕还舍不得死吧?独占河北、称霸中原,逐鹿天下、问鼎江山,这些恐怕就是你袁绍一直念念不忘的雄心抱负吧?
真是雄心壮志啊!光是听起来就让人羡慕,我张燕也曾做过这等美梦,但我现在再也没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只希望有生之年能让手下一帮兄弟安居乐业,几十万妇孺能够安定下来,过上好日子。至于我张燕自己么,若能拜将封侯、封妻荫子,便心愿足矣,此生再无遗憾。
反观你袁绍,志大才疏,色厉胆薄,本身没有帝王之能却整天做着帝王梦,身为诸侯盟主不思打败对手,却始终惦记着削弱各路诸侯盟友的实力。如此心胸狭隘、目光短浅之人,如何成大事?袁盟主以为张某所言确否?“
“贼子辱我太甚,当真以为袁某奈何不得你么?”袁绍恼羞成怒地厉声喝道。
“杀我?哈哈哈!”张燕满脸鄙夷地看着袁绍,肆无忌惮的大笑:“三年前你袁绍就想取我项上人头了,结果如何?时至今日,张某依然毫发无损的站在你面前。
而今大敌当前,你不思打败西凉军,反倒要杀我?难道这就是我张燕所认识的袁绍,四世三公的袁家庶子,贵为中原诸侯盟主的真面目么?果真如此的话,张某羞与你这等浪得虚名之辈为伍!”
“啊”袁绍当真要被张燕气疯了,咬牙眦目的喝斥道:“张燕贼子,袁某与你誓不甘休!”
眼见袁绍和张燕二人的争执愈演愈烈,曹操、刘备、孙策和张扬等四人面面相觑,再看看眼前的惨烈厮杀,四人顿时神情黯淡,满脸阴霾,眼神中充斥着无尽的忧虑。
然而,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他们四人中却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只不过,此刻他们不约而同的表现出忧心忡忡的神色,毕竟大家眼下还是盟友嘛,步调一致是必须的。
“盟主息怒,张燕将军也少说两句,大敌当前,我盟军内部万万不能乱啊!否则,一旦被李贼发现可趁之机,我等今日将死无葬身之地呀!”
看到张燕和袁绍二人闹得不可开交,站在袁绍左侧的刘备只得站出来打个打圆场。不然的话,若是任由他们二人继续争执下去,说不定张燕便有可能倒戈相向;届时,西凉军还没打过来,盟军内部反倒先打起来了。
出面圆场之时,刘备深深感到自己此次率部前来入盟是个极端错误的决定。时至今日,各路诸侯之间嫌隙丛生、积怨极深,谁能真正做到尽释前嫌、心无芥蒂,若不能放下恩怨,又如何团结一心共谋大事?
此番,诸侯们好不容易结成同盟,结果却是??如若战事顺遂还便罢了,一旦战事不顺,诸侯之间便相互推诿、拒不出战,蓄意保存实力的事情便无法避免。就像现在这般情形,大敌当前,西凉军虎视眈眈,可盟军内部却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内讧起来。
如此糟糕至极的盟军,战斗力还剩几何,又如何打败兵锋强劲的西凉军?
这一刻,刘备忧心如焚,心情糟糕透了。不仅是他,其他几路诸侯也是愁容满面,脸上浮现出挥之不散的忧郁之色。
是以,此时此刻,各路诸侯已经没有心思劝解袁绍和张燕之间的争执了。随着刘备出面劝说一句话后,其他人尽皆冷眼旁观,缄口不言,但他们的眼神都十分不善,眼角有意无意地瞥向袁绍。
显然,刚刚张燕的一番话让他们顿生警觉,深感袁绍居心叵测,从而促使他们和张燕的想法一致,颇有同仇敌忾之意。
“传令,投石车阵进攻!”
袁绍敏锐察觉到各路诸侯神色有异,这让他感到形势不妙,惟恐各路诸侯被张燕蛊惑,心生异志。于是,他当机立断,趁着战车阵还没有被西凉军彻底消灭干净之际,扬声下令投石车阵发起进攻,试图对准西凉中军战争狂轰乱炸一番,给西凉军来个中心开花,一举打乱西凉军的阵脚。待西凉军阵脚大乱之际,便是盟军战骑出击之时,而盟军二十四万步军再趁机碾压过去。倘若进展顺利的话,最终获胜的仍是诸侯盟军,待战事结束后,他再回过头来收拾张燕也为时不晚。
“诺,末将遵命!”
恭声领命后,袁熙怒气冲冲地瞪了张燕一眼,既而打马奔向后军,指挥投石车阵迂回到大军两翼,继而向西凉军抛掷火油罐,大肆狂轰乱炸。
待袁熙走后,袁绍阴冷如刀的目光从张燕身上掠过,随之回头眺望着大军背后的那一片空地。那片空地位于盟军中军正后方,是一块方圆五里的低洼荒原,距离盟军大营正好也是五里。
目光在那片空地上稍稍停留后,袁绍扭头看向阵前战场,尽管眼前战事依旧不容乐观,但他的眉宇间却流露出几分诡谲之极的笑意。
恰在此时,曹操无意中瞥见了袁绍侧脸上的诡笑之色,顿时他疑心大起,暗自忖度道:“莫非袁本初与张燕发生争执是蓄意为之,实则另有图谋?果真如此的话,那这场大决战还真是斗智斗勇,结局如何孰为难料啊!”
第747章风驰电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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飕飕飕!
“咻、咻、咻!”
忽然,一阵嘶吼咆哮声撕破长空,阵前战场上空犹如无风起浪般响起一片强劲的急流破空声。
紧接着,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球腾空翱翔,从战车阵厮杀战场上空疾掠而过,直奔西凉中军战骑咆哮袭来。
“火油罐攻击!盟军出动投石车阵了?”
暮然抬头瞥见嘶啸长空的火球,李利神色顿变,失声惊呼道。
“陷阵营列阵,拱卫中军,巨盾防御阵,举盾!”
就在李利出声疾呼的同时,陷阵营统领高顺当机立断,扬声下令陷阵营重甲步兵在中军阵前举盾列阵,防止敌军火罐打乱中军阵脚。
陷阵营将士应声而动,数息间在中军阵前五十步范围内组成层层递进的半圆状叠加巨盾阵,死死守住中军阵脚。
“砰砰砰~~~!”
陷阵营的反应无疑是极其迅速的,刚刚结阵完毕,便迎来了数以百计的火油罐。砰然巨响声中,半数以上的火油罐都没有达到预定射程,砸在西凉军阵前的空地上爆裂四散,扬起漫天尘土和灼热的火焰。只有三成左右的火油罐由于位置相对靠前,投石车行进至盟军两翼阵前百步开外才发起攻击,是以这些“炮弹”(即火油罐)能够达到预定射程,直扑西凉中军阵前呼啸急坠。
霎时。在“砰砰”巨响声中,近百个火油罐轰然砸向西凉中军,却被陷阵营将士举在头顶上的密不透缝的盾牌所拦截。无一遗漏,悉数被巨盾挡在中军战骑之外。
“轰轰轰!”随着火油罐猝然爆裂开来,那破碎的瓦片和装在罐内的荆棘铁屑漫空飞射,犹如利刃般锋利,飞扬激射、无孔不入。还有那熊熊燃烧的烈焰肆意飞散,火舌四溅,灼热至极。杀伤力极大。是以,尽管陷阵营将士举起巨盾组成密密麻麻的半圆巨盾阵,却仍然无法完全阻隔火油罐爆炸时的强大冲击力。数百名将士被瓦片铁屑击中或是火油溅到身上,近百名兵士当场阵亡,余下两百余人被击伤或烧伤,损失不小。
“快补上缺口。迅速恢复阵型。以备再战!”
陷阵营正中,高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沉着应对,待第一轮火油罐落下后,他立即指挥兵士抬走阵亡和受伤的将士,继而迅速堵上缺口,重新恢复阵型,准备迎接新一轮的火油罐攻击。
“袁本初到底怎么了,难道他发疯了吗?两军尚未全面出击。两军战车还在阵前厮杀,他为何这么快就派出投石车发起进攻?太诡异了。完全不符合常理呀!”
西凉军大纛正下方,眼睁睁看着数百名陷阵营重甲步兵惨死在自己面前,李利满脸铁青地瞪着战场对面的盟军阵营,疑惑不解的怒声道。
此时护持在李利左右的将领都是西凉军主要将领,右边是右翼主将张辽、庞德和成公英,左边依次是:左翼主将典韦、去卑和李征。而此刻站在李利身后的将领便是中军将领,他们依次是李挚、桓飞、董越、黄烈、许褚、陈到、何仪、何曼和眭固等十余位将领。除此之外,左右两翼战骑的副将和其他将领全部原地待命,一旦看到帅台上的郭嘉挥动令旗,便立即挥军出击。
“主公莫急,切勿动气。”
眼见李利甚为愤怒,张辽立刻急声劝慰,既而凝神望着盟军战阵和凸出两翼的盟军投石车阵,思量着说道:“确如主公所说,袁绍此举确实有悖于常理。以末将看来,盟军过早使用投石车攻击绝非上策,或许是逼不得已才会出此下策。而且,袁绍此时便派出投石车阵,这本身就说明他此战无意攻城,盟军中军后方那数以千计的攻城军械其实都是虚张声势、摆设而已。盟军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混淆视听,让我等误以为盟军胜券在握,击败我军后,继而一鼓作气攻下函谷关。”
说到这儿,张辽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因此,末将以为,盟军此时动用投石车阵对我军而言,未必不是件好事,至少它的出现直接暴露了袁绍的真实意图。”
“嗯?虚张声势,不打算攻取函谷关么?”李利神情微怔,顾自沉吟一声,既而扭头看着张辽,若有所思地问道:“文远认为袁绍此举的真实意图何在?难道仅仅是为了打乱我中军阵脚,继而挥军掩杀过来吗?在我看来,袁绍应该不会这么幼稚吧,区区投石车阵便想撼动我中军战骑,这也未免太异想天开了!难道他以为我等都是死人吗,任由他为所欲为吗?”
“主公所言极是。”张辽闻声欣然点头,恭声道:“以末将想来,袁绍自然不会幼稚到单凭投石车就能打乱我中军战骑的地步;否则,他便是妄自尊大,太过自以为是了。既然如此,那么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真实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试图逼迫我军战骑全面出击。也就是说,袁绍先后派出战车阵、投石车阵出战的用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诱使我军十多万战骑主动进攻他的二十四万中军**阵!”
“袁绍为何不主动出击,反而想要我军率先进攻呢?”李利剑眉一横,沉吟道。
“这”张辽闻声错愕,迟疑道:“末将愚钝,时下尚未想到其中原因。不过,末将十分笃定一点,那便是袁绍之所以这么做,必然有所图谋。否则,他绝对不会轻易暴露盟军没有强攻函谷关的意图,也不会愚蠢到将数百架投石车暴露在我军战骑面前的程度。要知道,这些投石车开赴阵前一百余步,我军战骑只需一个冲锋便可将其全部毁掉。至于袁绍为何执意诱使我军前去进攻其中军大阵的目的,末将也毫无头绪,不知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嗯,文远所言有理。”李利轻轻颔首,蹙眉沉思片刻,随之冷眼看着盟军两翼的投石车阵,沉声道:“盟军这种投石车的威力远不及我西凉军的投石车厉害,射程不过两百七十步、最多三百步左右,不足以对我军战骑构成威胁。而我军投石车的射程至少两百五十步,如果使用这种只有南瓜大的火油罐而不是巨石的话,射程可达三百步以上。若是我军投石车阵开赴阵前,便可直接盟军中军战阵,打得他们阵脚大乱。”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骤停,既而回头看向身后的何仪,下令道:“立刻传令波才,命投石车阵出战,直接攻击袁绍中军!”
“诺,末将遵令!”何仪欣然领命,当即拨马前往后军。
何仪前脚刚走,典韦面带忧色的低声道:“与敌军投石车对攻固然很好,只是眼下胡车儿将军正率领战车阵浴血厮杀。待我军投石车准备就绪,胡车儿必定率领战车阵已经冲进袁绍中军;届时,火油罐四散、乱石纷飞,难免误伤我军将士。”
“恶来所言不无道理。不知你可有应对之策?”李利颔首问道。
典韦轻轻摇头,说道:“除了率军出击,末将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原本战车阵便是有去无回的敢死队,若是他们悉数战死沙场,也算是死得其所。但是,如果他们惨死在我军投石车之下,末将却是替他们感到惋惜。毕竟这些战车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勇士,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枉死在自己人手里,末将却是于心不忍,也难以接受。”
李利微微颔首,当即说道:“确是如此。我军每一个战车兵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勇猛之士,其战力不逊于百夫长或队率,并且悍不畏死,乃世间难得的好战士。若是被我军投石车击中或是被火油罐殃及,确是一大憾事,令人扼腕。”
说到这儿,李利神情顿变,肃然下令道:“典韦听令,待我军投石车开赴阵前之时,龙骧营立即出战,务必救出胡车儿,而后攻击盟军右翼骑兵!此战,切忌不可大意,因为你要面对的敌人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是以,此次决战中龙骧营的任务便是,在尽可能保存自身实力的情况下,正面击败狼骑军。所幸,吕布已被飞虎重创,战力有限,绝对不是你和李征二人的对手。至于袁绍中军和其它战事,与你典韦和龙骧营将士一概无关。”
“呃!这诺,末将领命。”典韦闻言后,神情错愕,心里对主公李利最后一句话很是不解,但看到李利脸上不容置疑的神色后,他再不迟疑,当即应声领命而去。
目送典韦打马离去,张辽满脸疑惑的低声道:“主公此举似乎另有深意,恕末将愚钝,不知主公可否明示?”
“无它,待投石车攻击完毕后,我会亲自率军出战!”李利深邃的双眸冷冷看着盟军阵前的各路诸侯,沉声道。
“啊!主公亲率大军出击?”张辽闻声色变,急声道:“这不可,万万不可!主公乃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末将愿效死命,率领大军出战,还请主公收回成命!”
听到张辽急切的声音,李利没有回头,微微摇头说道:“我意已决,文远不必多言。不知何故,我每次看到袁绍身后的中军大阵总有隐隐不安之感,因此我要亲赴阵前一探究竟,看看袁绍究竟有何图谋!”
第748章其利断金
“飕飕”的呼啸声撕裂长空。
一个个火油罐砸在厚重的盾牌上轰然巨响,顿时,瓦片破碎飞射,铁屑四溅。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团团火焰凌空飞舞,随即纷落在巨盾上,灼烧着黝黑色的铁块。
火油不尽,燃烧不止,使得巨盾下的陷阵营将士倍受煎熬。
但是,他们始终咬牙硬撑,即使持盾的手掌上散发出刺鼻的烤焦味,他们也仅仅是龇牙冷哼,却无人失声痛叫。
这就是陷阵营的将士,当之无愧的铁汉强兵!
或许有句话他们曾未听过,但他们真正做到了,并且此时正在进行中。
这句话便是: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
很让人无语的一句大话,却是真正强兵的真实写照。
但凡精锐队伍,如果做不到这一点,便算不得精锐,更谈不上强兵。
西凉军阵前。
在“嘎吱”作响的滚动声中,一架架投石车从左右两翼缓缓推出,在步军盾兵的保护下开赴阵前。
“主公呼呼呼!”
中军大纛下方,郭嘉急匆匆的闻讯赶来,行至李利身前时,尚未开口说话便急促地喘息起来。
“主公啊,嘉听闻主公要亲率大军出战,不知此事确否?”
“奉孝莫急,缓口气再说不迟。你现在可是我军的顶梁柱,登台指挥大军作战。此次决战能否一举功成,全都寄托在你身上啊!”
眼见郭嘉满脸通红的急切而来,且身后还跟着张辽。李利一看便知郭嘉突然走下帅台赶来阵前的用意。不过,他倒是没有责怪张辽多事。毕竟张辽也是一片忠心,眼看自己劝阻不了主公,便赶到帅台去请郭嘉前来劝说。
郭嘉闻声色变,一脸愕然地看着李利笑容可掬的神情,随之满脸无奈地轻轻摇头。
“看来,文远说得没错。主公当真要亲自率军出击了。”看着李利淡定从容的神色,郭嘉怔怔失神,轻声说道。
“确是如此。”李利微微颔首。随即伸手指着对面的盟军战阵:“奉孝不妨静下心来仔细观察,看看此刻的盟军阵型与之前有何不同?”
“哦?”郭嘉神情一震,当即抬眼看向盟军战阵,从袁绍中军向两翼延伸。一丝不落地仔细察看。
“呃。确实有些变化!”细观之下,郭嘉果然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随即皱着眉头,一边思索一边沉吟道:“确如主公所言,盟军这般阵势的确与之前大不相同,甚是诡异,隐隐透着无穷杀机。”
说到这儿,郭嘉话音一顿。扭头看向李利,不料正好与李利的目光相遇。顿时。主臣二人四目对视;郭嘉在李利的眼神中看到几分凝重之色,而李利则在郭嘉的眸光中清晰地看见浓浓的担忧之情和几分疑惑之色。
对视一眼后,郭嘉神情肃然道:“半个时辰前,盟军中军突然变阵,将六个方阵演变为**战阵,摆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攻击阵型;而两翼骑兵却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一点率先出击的迹象。
而今,盟军却突然再次变阵,中军帅旗后撤五百步,二十四万步军组成的**大阵再次拆解开来。高览、曹操、吕布、刘备和张燕帐下的二十万步兵原地不动,但张郃率领的四万步军却后撤两里,与后军的井栏、云梯等攻城兵合并为后军,并重新组成一字长蛇阵。最为诡异之处便在于,长蛇阵的后方竟然出现一片空地,而且面积不小,足可驻扎十万兵马,甚至更多。”
“与此同时,盟军两翼骑兵也随之向前推进至少五十步,突出阵前,似有伺机出击之势。可这样一来,两翼骑兵就等于脱离中军、各自为战,根本起不到保护中军两翼安全的效果。盟军战阵如此变动,着实不同寻常,十分诡异。表面上看起来,此时盟军阵型破绽百出,只要我军出击便可将其一举击溃。然则,如此明显的破绽反倒让我极为不安。如果不是我太多疑的话,那么这种阵型必定暗藏着无穷杀机、隐隐透漏出鲸吞之势,似是蓄意引诱我军进攻,继而将我军一举覆灭。”
“嗯,奉孝此言与我不谋而合。”郭嘉话音方落,李利便接声颔首道:“这种强烈的不安,我亦有同感。是以,我决意亲自领军进攻,亲赴阵前察看虚实,以便于做出准确决断。并且,只有我亲自领军出击,才能临阵指挥大军作战,随机应变,一旦发现盟军另有图谋,亦可号令大军及时撤退,以免遭受重大伤亡。甚至于,一旦被我识破奸计,或许还能为我所用,继而一鼓作气打败盟军,直捣盟军大寨!”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稍顿,抬头看着身边的“李”字帅旗,沉吟道:“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沙场征战变化莫测,没有谁能够事事料敌预先,真正算无遗算、百战不殆之人是不存在的。因此,征战之中战前谋划固然重要,但临阵应变才是直接决定成败的关键。归根究底,战争终究还是人在战斗,而人又恰恰是最擅长变化之道,因此战争不能完全依靠谋略。在无法做到知己知彼或是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当机立断才是最重要的,而这也正是为将者或一军统帅的最难能可贵之处。
所谓名将,并不是单指他如何如何精通兵法、身怀韬略,而是要看他会不会打仗、能不能打胜仗;只有能打胜仗且战功赫赫的将领,才有资格称之为“名将”。很显然,目前我军将领之中还没有这种百战不殆的‘名将’,因此没有人比我更合适领军出战了。”
说话间,李利指着身边的帅旗,朗声道:“这杆帅旗就是我军的大纛,也是我所在之处。大纛所向,便是全军进攻的方向,要进则进,当退则退。眼下,我等还无法得知盟军到底有何图谋,或者说袁绍究竟有何诡计,是以我李利必须亲自出战,见机行事,当断则断。至于我自身安危么,与全军十余万将士的性命相比,何足道哉?换言之,如果我西凉军最骁勇善战的十三万战骑在此战之中遭遇重创、甚至于死伤殆尽的话,那无异于要了我李利的性命;纵使侥幸躲过此劫,日后也必定是苟延残喘,早晚难逃败亡的命运。”
“主公所言极是。”听完李利一席话后,郭嘉轻轻点头,赞叹道:“主公大智大勇,令属下敬佩万分!诚如主公所说,若是我军遭遇危险,只要主公一声令下,亦或是命令掌旗官撤退,我军将士自是紧随主公大纛进退。这一点毋庸置疑,微臣对此深信不疑。只是恕嘉斗胆直言,若是主公身陷险境,又当如何呢?
须知主公乃我西凉军之主,身系全军将士乃至数百万西凉百姓的前途命运。若是主公有所闪失,那对于拥有三州之地的我军而言,将是灭顶之灾,之前所做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无数人的辛劳也将随之付诸东流。故此,微臣恳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说完话后,郭嘉骑在马上俯首一揖,神情之恳切溢于言表,而他对此事的态度亦是不言而喻的。不管李利说什么,他郭嘉还是那句话,君王不可亲身犯险,这一点他始终都不曾改变初衷。
眼见郭嘉固执己见,李利坦然一笑,朗声道:“天若亡我李利,纵然我躲到天涯海角亦是徒然;天若助我成事,纵使刀山火海又奈我何?”
“呃?”郭嘉闻言错愕,怔怔地看着李利,脸色急剧变化,惊骇失神,半晌说不出话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神情无奈地摇头,由衷感叹道:“主公胸襟坦荡如大海,志向高远如凌霄,真乃神人也!微臣钦佩之极,并深感惭愧。既然主公心意已决,嘉亦不多言。不过,于公于私,我都要再唠叨一句,无论如何都请主公确保自身安全,千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差池。否则,主公若是弃嘉而去,嘉必定跟随主公共赴黄泉,届时再为主公效力。”
“呃!”李利闻声愕然,看着郭嘉一脸坚毅的神情,哈哈大笑道:“好你个郭奉孝,下黄泉你都不放过我呀!不过这样也好,不求同生但求同死,人生有此知己,再无憾矣!哈哈哈”
郭嘉同样开怀而笑:“主公太过抬举我了。嘉自从投效主公麾下以来,主公胸襟宽宏、行事不拘小节,待我如兄弟,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并破格提拔,以重任相托。为此,我深感庆幸,经常扪心自问,这个世上只怕惟有主公才会纵容我郭嘉放浪不羁的秉性,且给我用武之地,如此才有今日的郭嘉。因此,今生有幸结识主公,嘉心愿足矣,再无他求!”
说完话后,郭嘉与李利对视而笑,此时的主臣二人恍如兄弟,可谓是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于是,在这烽烟滚滚的战场上,飘荡着他们二人的爽朗笑声:“哈哈哈”
第749章我拿冀州赌江山
盟军阵前。
“不好!李贼竟然派遣投石车阵与我盟军对攻?”
眼看西凉军同样派出数百架投石车开赴阵前时,袁绍神色大变,失声惊呼。
“呃!盟主何故如此惊慌?”
袁绍突然间的大呼小叫,吓得刘备陡顿变色,随即他眉头微蹙,疑惑不解的问道。
“嗯?没什么,只是略感意外而已,玄德勿怪。”
袁绍闻声惊觉回神,强摄心神之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既而支吾一声,含糊其辞的敷衍刘备。
刘备神情错愕地看着袁绍的侧脸,顿生疑虑,眼神不由变得狐疑起来:“哦,原来如此。”
语气稍顿后,他不知想到什么,又对袁绍宽慰道:“或许是盟主多虑了。须知李贼素来狡诈善变,行事不拘一格,常有出人意表之举,眼前之举便是李贼惯用的伎俩。因此,盟主不必忧虑,纵然李贼麾下的投石车阵与我盟军投石车对攻又能如何,难道他还能继战车阵之后再赢一阵么?在刘某看来,只怕未必。世人皆知西凉军辎重不济、军械紧缺,想必李贼麾下的投石车阵也不例外,断然不能与我盟军投石车相提并论。是以,盟主尽管宽心便是,不必惊慌。”
“玄德所言甚是,方才却是袁某失态了,还请玄德切莫介意才好。”袁绍扭头对刘备轻轻颔首,微笑道。
“盟主言重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刘备不以为意地笑声回应道。随即他再不多言。扭头看着阵前的战斗,流露出似有所思的神色。
看到刘备并未起疑,袁绍深深松一口气。既而镇定心神,目光前方,脸上的急促神情渐渐恢复如常。
但他并不知道,这一番神色变化全然落在刘备的眼角余光之中,致使刘备疑心大起。
因为袁绍和颜悦色的答复恰恰验证了刘备之前的疑虑。事实证明,袁绍确是对他有所隐瞒,或者说袁绍对此次决战另有安排。并且一直瞒着他刘备和其他诸侯,甚至于直到现在,袁绍仍在刻意隐瞒。始终不愿透漏半句。
而刘备的疑虑之所以这么快得到证实,是因为他刚才对袁绍说的那番话纯属胡说八道、信口开河,其用意便是试探一下袁绍的反应,看看他是不是心里有鬼。果然。袁绍想也不想的随口附和。显得心不在焉,神情颇为紧张,似是生怕刘备发现他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然而,袁绍却不知道他这么敷衍了事,分明就是欲盖弥彰,恰恰显示出他心里有鬼,必然是背着各路诸侯另有图谋。
一念至此,刘备深感不安。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他实在搞不清楚袁绍究竟还有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说,他背着各路诸侯到底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然而,这一切只要袁绍自己不说,别人根本无从知晓,即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就在刘备佯作凝神观战、实则暗自思量之际,袁绍心里同样也是极不平静。
这一刻,袁绍佯作目不斜视的注视着阵前战场,实际上心里却在暗自焦急,思绪如潮:“李利竟然派出投石车阵出战,却始终不肯率领战骑出击,难道他已经识破了我的谋划?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了!各路诸侯都被我瞒得死死的,数月间毫无察觉,李贼又如何知道我的计划呢?倘若李贼已探知我的算计,那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便毫无意义,并且刚刚又与张燕当众撕破脸、反目成仇,且与各路诸侯多有不睦。这样一来,此次娄底原决战,我袁绍岂不是毫无胜算、败局已定么?”
脑海里暗自盘算着利弊得失,袁绍忧心如焚,患得患失,极度不安。暮然间,他不由想起张燕之前说过的一句话,那便是:此次中原诸侯联盟讨伐李利之战,对他袁绍而言确实是意义重大。为此,他不惜将冀州积攒多年的钱粮全部都拿来供给盟军,耗费数以百万计的粮草和辎重,以及上百万两黄金,几乎把冀州的家底都掏空了。他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全都是为了此番讨伐李贼的大业,更是为了日后雄霸中原,最终廓清寰宇,问鼎天下。
在此之前,袁绍一直认为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因为在他眼里,天下各路诸侯之中惟有西凉李利能够对他构成威胁,也是他雄霸中原的最大阻碍,更是冀州军最强劲的对手。正是基于这种忧患考虑,才促使他不惜一切代价联络各路诸侯前来入盟,既而组成诸侯大军,以泰山压顶之势横扫西凉军,彻底灭掉李利。
只要李利一死,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铁骑便会轰然崩塌,从此再不足惧,早晚必将分崩离析,最终堙没在无尽的内讧仇杀当中。而这恰恰是袁绍最希望看到的情形,若是没有李利虎视在侧,他袁绍必定能在三到五年之内拥兵百万、雄霸中原各州,继而挥军横扫天下,成就万世基业。
还是如果,如果没有李利迅速崛起,那么他心中的宏伟蓝图将毫无阻碍地顺利实现。只可惜,天不遂人愿。西凉李利的强势崛起犹如狂风巨浪般势不可挡,在短短三年之内便迅速成长为天下第一霸主,手握数十万西凉雄兵,整戈待旦,虎视天下。这让袁绍如鲠在喉、寝食难安,无数次都梦想着将李利除之而后快,因为西凉李利的存在严重威胁到他雄霸中原的宏图伟业。
只要李利一天不死、西凉军一天不灭,他袁绍想称霸中原便是不切实际的幻想,根本不可能成为现实。所以,他没有急于除掉幽州公孙瓒,也没有出兵兖州和彻底占据青州的念头;他认为自己的当务之急就是趁着李利羽翼未丰之际,尽早将其除掉,令西凉军分崩离析,继而在内斗厮杀中彻底灭亡。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以赴铲除西凉李利。
大半年来,一切都如同袁绍预料中的那样顺利进行。中原诸侯联盟如期成立,五十万诸侯大军势如破竹,横扫河东,一鼓作气将李利及其麾下的安邑大军赶到黄河对岸。飞云渡一役和函谷关攻城战,虽然打得十分艰难,战事颇为不顺,但袁绍并不悲观,反倒积极思考对付李利和西凉铁骑的新策略。而刘备率部中途入盟,犹如给士气低靡的盟军注入一剂强心剂,弥补了曹操在飞云渡惨败之后的兵力空缺。
与此同时,西凉军的强悍战力也让袁绍清醒认识到,若想毕功于一役、一举消灭李利和西凉军的代价实在太大了,甚至于完全不可能做到。于是,他退而求其次,重新确定战略目标,把除掉李利和西凉军的目标大幅度降低,改为歼灭十几万西凉战骑。因为李利雄踞天下第一霸主的最大倚仗,就是这十多万西凉铁骑,只要灭掉这些战骑,李利就如同被拔掉牙齿的老虎,外强中干、不足为惧,再也不能对他袁绍构成威胁了。
然而,就在袁绍把战略目标降低之后,函谷关久攻不下的攻城战,以及随后持续四个多月的对峙相持,让他大失所望之余,深感不堪重负。
连续半年的粮草辎重供给已经将冀州多年积累的钱粮消耗一空,随之而来的便是他袁绍再无退路,被逼上绝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此战落败,少则三年、多则五年,冀州恐怕都难以恢复元气,而他袁绍战败之后还能不能继续坐镇冀州亦是未知之数。因为他把全部冀州的全部家底都压在此战之上,近乎是孤注一掷,所以他真的输不起。
原本一切都在袁绍预定的轨迹上进行,但文丑颜良相继战死和吕布阵前战败之事,却让他大感意外,并隐隐预感到此战只怕不会像自己设想的那样顺利。
不承想,好的不灵坏的灵。
战局持续至今,袁绍最不希望看到的情形终究还是出现了。
别看此时盟军尚有将近四十万大军,但袁绍十分清楚,函谷关内的西凉军绝对不止眼前这十几万兵马,李利一定留有后手,也就是所谓的杀手锏。因此,盟军与西凉军正面决战的结局并不乐观,甚至是败多胜少。而袁绍唯一可以倚仗的便是,他那不为人知的谋划,这也是他对付西凉军的杀手锏。
然而,李利迟迟没有挥军出击,并且还派出投石车与盟军投石车对攻,这让袁绍感到深深的不安,忧心忡忡。而他最担心的事情莫过于李利识破了他的谋划,果真如此的话,那他袁绍便再无倚仗,真的要被李利逼上绝路了。
这一刻,袁绍把之前大半年的经历统统梳理一遍,倒是无意中发现了很多自己不曾留意的事情。只是这些琐碎的事情对眼前的战局毫无用处,以至于他脑海里最终留下的思绪全是患得患失的无尽忧虑,这让他倍受煎熬,却又无计可施。
“咦?”正当袁绍一筹莫展之时,他却无意中瞥见西凉军阵突然动起来,左翼战骑在这一刻终于跃马出阵,主动向盟军发起进攻了。
“好、好好、好啊!李贼终究年轻气盛,耐性不够,终于忍不住派遣战骑率先出击。这就说明李贼根本没有识破我的谋划,如此大事可期,此战我袁绍必胜!”刹那间,袁绍惊喜不已,攥紧拳头暗暗替自己高兴,一颗悬在嗓门眼儿上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第750章合纵连横
“哒哒”的马蹄声猝然而起。
瞬间冲破阵前战场的激烈碰撞声,吸引着无数盟军将士的目光。
“轰隆隆”的万马奔腾声中,但见沙石四溅,尘土飞扬,气势雄浑。
三万龙骧营战骑跃马飞驰,一杆杆长枪大戟迎风挥舞,快如闪电般冲进已经接近尾声的战车碰撞厮杀当中。
纵马挥戟之中,典韦一马当先,势不可挡冲进盟军战车阵,双戟挥舞中斩杀两名敌军战车兵,继而直奔埋头冲杀的胡车儿追赶上去。却不料,胡车儿早已杀红眼了,惊觉身后马蹄声甚急,想也不想便是回身一棒,赫然是个势大力沉的下马威。
“铛”的一声碰击之下,胡车儿身躯一震,既而身形不稳地连退好几步,双臂震颤不已,险些攥不住手中的鎏金狼牙棒。待他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儿,试图挥棒再攻之际却陡然发现直奔自己而来的“敌将”好生面善。眨眼一看,他顿时傻眼了:“呃,这是典韦将军?”
“胡蛮子,还愣着作甚,速速上马,随我冲阵!”
振臂挑翻一辆欲倒未倒的敌军战车,典韦策马奔至胡车儿面前提缰勒马,一边伸手将他拉上另一匹早有准备的战马,一边急声道。
认出典韦之后,胡车儿微微失神,随即被典韦一把拽上马背,终于将他惊醒回神了。
“这嘿嘿嘿!”陡然惊醒的胡车儿张着嘴想说句感谢的话,却又愣是说不出口。当即黑脸微红的憨厚傻笑。
“你这蛮子,一身蛮力着实了得,一棒震得我手臂发麻!时隔两年多。看来你小子长进不少啊!”策马与胡车儿并驾齐驱,典韦面带笑意的笑声道。
“统领过奖了。”胡车儿难得斯文一回,腼腆笑道:“两年前,若不是统领悉心传授武艺,末将焉能活到现在,只怕早已战死沙场多时了。刚刚末将不知统领随后赶来,多有冒犯。请统领责罚。”
“呃?”典韦闻声错愕,笑骂道:“一别两年,没想到你这蛮子也变得文绉绉的。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话音未落,典韦瞬即收敛笑容,神情肃然道:“闲言少叙。大敌当前。此时不是你我二人叙旧的时候。时间紧迫,你速速收拢战车阵,随我冲阵!”
“冲阵?直接进攻袁绍中军吗?”胡车儿神情一震,惊愕问道。
“你这厮又犯浑了!单凭我们这点人马直接攻击二十四万袁绍中军,岂不是自寻死路么?”典韦翻着白眼儿,没好气地道:“奉主公之命,此次我等的攻击目标不是袁绍中军,而是敌军右翼的狼骑军!”
“狼骑军?吕布麾下的并州狼骑?”胡车儿闻声色变。惊声道。
“正是。”典韦应声点头,连连摆手说道:“休要多言。速速收拢残兵去吧,而后尾随龙骧营之后进攻敌军右翼,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眼前典韦说话间已调转马身奔向盟军右翼,胡车儿不再多问,当即回马,复又冲进战车厮杀之中,遵照典韦将令收拢仅剩不多的西凉战车。
的确,战车厮杀已经持续一个半时辰,盟军一千余辆战车和六千名战车兵近乎死伤殆尽,而五百架西凉战车以及将近三千名重甲兵也伤亡惨重,生还者寥寥。因为战车冲杀实在是太过剧烈,远远不能与其它战斗形式相提并论。
是以,一场血与火的剧烈碰撞之下,两军战车阵几乎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虽然盟军战车阵人多势众,但是他们驾驭的战车却相对脆弱;单马战车与双马战车对攻互撞,绝不是一加一那么简单。一般情况下,一辆双马战车只要驾驭得当,足可摧毁两至三辆单马战车;而战车上的重甲兵绝大多数都与其所驾驭的战车命运相连,车在人在,车毁人亡。
因此,一场惨烈之极的战车碰撞厮杀过后,阵前战场上损坏的战车琳琅满目,遍地皆是残躯断臂,殷红的鲜血浸染着这一方土地。此时此刻,百余辆盟军战车已经渐渐脱离阵前战场,向两翼逃遁;而幸存下来的西凉战车也仅剩六十余辆。
值得一提的是,在战车碰撞厮杀之中,西凉战车阵英勇顽强,血战到底,自始至终无一逃逸。
正因如此,战车阵对攻厮杀的结果是西凉军获胜。否则,如果盟军战车阵也能死战不退的话,那么这场较量的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最终同归于尽,没有胜利者。
“啊,这这是大将军麾下战斗力最强的龙骧营战骑!”
这声惊呼来自盟军左翼的黑山骑兵阵前,说话之人便是黑山军首领当中排名第三位的王当,而他也是紧跟大首领张燕的亲信将领。
左翼阵前,之前与袁绍当众撕破脸后,张燕便策马离开中军,返回左翼本阵,与自己的黑山骑兵待在一起。
此刻,他举目凝视着万马奔腾的龙骧营战骑,听到王当的话后,轻轻点头道:“嗯,这支西凉铁骑正是大将军李利麾下的龙骧营战骑。听闻,龙骧营起初是董卓麾下的两大战骑营之一,由西凉上将李傕亲自训练而成。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华雄率领龙骧营与诸侯大军连番大战,却因华雄被关羽斩杀,继而导致龙骧营大败,最终幸存下来的骑兵仅有几千人。
四年前的中牟之战,李利生擒大汉名将朱儁,随之声名鹊起,继而从其叔父李傕手中接管龙骧营。自此,龙骧营便是李利麾下的嫡系部队,当时这支骑兵不过两三千人马,也是他立足武威郡、纵横凉州的最大倚仗。”
说到这儿,张燕深有感触道:“短短几年时间,这支不到三千人的骑兵迅速发展壮大,眼下已经扩充至三万战骑。而这,还仅仅是李利麾下众多骑兵营中的一营人马。除此之外,李利麾下还有七支不逊于龙骧营的强大骑兵营,并且各营骑兵都在两万以上。所以,时至今日,大将军李利麾下至少拥有二十万骑兵。据我所知,眼前这些西凉铁骑只是其中战斗力颇强的五支骑兵而已,而且还不是完整的五营人马,除了这十多万战骑,李利麾下还有数万战骑留守雍凉二州。
由此可见,西凉李利实力之强大堪称天下无双,是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霸主。生逢乱世,似我等乱贼草寇,只有依附强者才能生存下去;否则,早晚死于非命,陈尸荒野。”
王当闻言后,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首领英明,属下钦佩之至。想必刚才首领与袁绍当众争执不下,险些刀兵相向,便是为了避免我等日后不遭人非议,刻意而为吧?”
张燕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低声道:“是,也不是,或者说两者兼而有之。”
“属下愚钝,实在听不明白,请首领明示。”王当神情茫然的恭声道。
张燕闻声后怔怔失神,迟疑片刻后,沉声道:“其实,在此之前我也一直在犹豫,始终难以决断。因为这个决定兹事体大,事关我黑山军上下数十万人的身家性命,绝对不能草率做决定,不容丝毫闪失。一旦行将踏错、所托非人,其结果将不堪设想;我等皆是亡命之徒,固然死不足惜,却要连累黑山数十万妇孺老幼一直东躲西藏下去,这让我张燕死后有何面目去见牛角大哥?
正是有着诸多顾虑,才让我不敢轻易决断,无法给眭固兄弟一个满意答复。但是,我也不能拒绝他的好意,只能拖一天算一天,等到局势彻底明朗之后再行决断。因此,我没有拒绝袁绍的会盟邀请,一直虚以委蛇,静观战局变化,以便于我做出正确的决定。
三天前的深夜,眭固又秘密潜入我军营帐,再次询问我的决定,声称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若我还是迟疑不决,那就是决意与大将军李利为敌。迫于无奈之下,我反复权衡得失,终究还是觉得大将军李利的胜算更大一些,于是便给了眭固一个肯定的答复。”
随着张燕的叙述,王当绷紧的心神终于松弛下来,庆幸道:“好、好、好,太好了,首领英明!其实兄弟们都看好大将军李利,宁愿归顺西凉军,也不愿依附冀州袁绍。毕竟我黑山军与袁绍厮杀多年,有多少兄弟都死在冀州军刀下,又有多少首领惨死在袁绍手里,是以我等与袁绍之间早已结下深仇大恨,誓不两立。因此,倘若首领决意带着兄弟投奔袁绍,只怕有很多人宁肯一辈子待在山上,也不会替袁绍卖命。
所以,可供我黑山军选择的出路并不多,而且有能力妥善安置数十万黑山妇孺老幼的诸侯也不多。为此,属下和兄弟们私下商议过,一致认为在当下能够接纳我等并且不计前嫌的诸侯,惟有大将军李利有此实力和胸襟,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人选。”
张燕闻言后微微摇头:“不然。其实还有一人也能毫无芥蒂的接纳我们,只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已经没有能力收编我黑山军了。”
“首领所说之人莫不是曹操?”王当神色微变,惊疑问道。
第751章上兵伐谋
“不然。”
张燕闻声微微摇头,唏嘘轻叹道:“其实还有一人也能毫无芥蒂的接纳我们,只可惜他现在自顾不暇,已然大势去矣!”
“首领所说之人莫不是曹操?”王当神色微变,惊疑问道。
“嗯?”张燕闻声愕然:“你是从何而知的,除你一人之外还有谁知晓?”
“首领何出此言,莫非怀疑末将暗中监视你么?”
王当惊疑未定的看着张燕,眸光透着失望之色,神情落寞,似是义愤难平,十分委屈。
“哦?”眼看王当的神情如此激动,张燕颇为诧异,随之好言宽慰道:“贤弟切莫误会,些许小事何足挂齿,我张燕岂是小肚鸡肠之人?贤弟性情耿直、坦率豪爽,追随我多年一直忠心耿耿,细细数来,至今已整整十年。如果我张燕连贤弟都信不过,试问,这个世上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是以,贤弟切莫多想,尽管直言便是。为兄之所以有此一问,并不是不信任你,而是担心节外生枝,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此事一旦传到大将军李利耳朵里,难免让他生疑,届时我等兄弟的处境便十分不妙了。”
“原来是这样。嘿嘿嘿!”王当闻言后恍然大悟,满脸骚红的伸手挠头,憨憨一笑:“确是末将误会首领了。最近一个多月来,首领和曹操来往频繁,经常在一起把酒换盏,彻夜长谈。这些我和二哥孙轻都看在眼里。还有很多兄弟也看到了,为此我们暗自担心,却又不敢多言。因此。刚才首领提到大将军李利之外的第二个诸侯,我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曹操。好在首领并无投奔曹操之意,不然的话,此事可就惹下大麻烦了。”
“何来大麻烦,贤弟不妨说来听听?”张燕顿感诧异的问道。
“禀首领,末将所说的大麻烦有两个。”王当不假思索的说道:“其一,眼下我黑山军已经和袁绍正式撕破脸。只待此战结束,袁绍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轻则分道扬镳。重则刀兵相向。果真如此的话,那我等此番前来入盟便毫无意义,非但劳师动众的大耗钱粮,而且还一无所获。如此一来。我黑山军所面临的困境仍然无法解决。还和此前一样,时刻面临冀州军的威胁。”
“其二,首领既然已经答应眭固依附西凉军,待战后便率众投效大将军,便不可失信于大将军李利。如若首领临时起意又改变了主意,继而改投曹操的话,其结果将不堪设想,远比当众得罪袁绍的后果严重得多。甚至有可能将我整个黑山军带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这一点,想必首领比我更清楚。
大将军李利是何许人也?他是执掌天下权柄的当朝大将军。位极人臣,手握数十万雄兵,叱咤风云,乃天下第一诸侯。就连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和不可一世的温侯吕布等雄霸一方的强势诸侯都不敢捋其锋芒,年年进贡,岁岁上表朝拜,在此之前他们谁也不敢得罪大将军。就拿眼下的中原诸侯联盟来说,先后九路诸侯前来入盟,一共集结了六七十万大军,可结果如何呢,眼前的阵势一看便知。
为什么中原诸侯要联合起来讨伐大将军?说得好听些,这叫共襄义举,匡扶汉室;若是说白了,那就是各路诸侯都惧怕李利,谁也不敢独自对抗大将军和他麾下的西凉军,只能联合起来,才有胆量与西凉军一较高下。两相对比之下,谁强谁弱一目了然。”
说到这儿,王当话音骤停,借着缓口气的空隙留意观察张燕的神色,见他神色如常并无怒色之后,方才继续说下去。
“正因如此,如果我黑山军与冀州袁绍为敌在前,又失信于大将军李利在后,这就等于是两面树敌,而且都是足以灭掉我们的强大势力。相比袁绍麾下的冀州军而言,西凉军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而大将军李利也绝不是仁慈可欺之人。眼下,西凉军一己之力对抗中原诸侯联盟尚且游刃有余,并胜算极大;那么等到此战过后,李利会放过我们吗,西凉军会轻易饶了我们吗?一旦西凉军开赴司隶各郡,再攻占并州的话,那我黑山军便是再无生路,我等也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贤弟所言极是。”王当话音未落,张燕便接声说道:“或许贤弟还不知道,此时此刻,并州全境已经纳入李利治下。目前,盟军各路诸侯都还不知道这个消息,但我军细作却在半个月前便已探明并州战况;毕竟,并州原本就是我们黑山军的大后方,各郡县都有我们安插的细作眼线。”
“啊!偌大的并州已经被西凉军攻陷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为何盟军大营一点风声都没有?”王当闻声色变,无比惊诧地问道。
“贤弟莫要喧哗,以免引人注意。”劝阻王当一句后,张燕扭头看了看中军阵前,既而低声说道:“其实,早在去年年底,李利麾下大将周瑜就已经率领大军攻占了并州,只因西凉军严密封锁关隘,大肆抓捕各路诸侯的斥候和细作,以致于我军细作潜伏数月之后才将消息送出来。也正是基于这个原因,促使我下定决心投奔西凉军,在李利麾下效力。”
“西凉军果然厉害!”王当惊骇不已的唏嘘惊叹道:“半年之内,不但两地作战,而且还能悄无声息的攻占并州全境。单凭这份实力,便足以傲视群雄!”
张燕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感同身受的轻叹道:“西凉军确实厉害,但最厉害的或者说最让我震惊的还是大将军李利。去岁三月,李利秘密前往冀州游历,途中偶遇眭固,并将其收入麾下。随即,李利就对眭固委以重任,命他携带重金前来我黑山军大寨拜关。就这样,我们黑山军便与西凉军结下善缘,并且各寨首领都与眭固相熟,并对眭固的际遇惊羡不已,爱屋及乌之下自然而然地对西凉李利心生敬意,就连我张燕也不例外。
没想到,时隔半年之后,当我军跟随盟军来到娄底原下寨扎营之际,眭固便潜入我的军帐,带来李利手书的劝降书信。时至今日,再回头梳理一番,不难发现这其中的每一步都是李利的精心布局,无声无息之中便将我黑山军一步步带入彀中,继而不得不投效于他。如此周密的谋划,毫无轨迹可循,令人防不胜防,这才是真正的深谋远虑。上兵伐谋,自古雄主莫过于此!”
“哦,原来是这样!”王当半知半解地附和一声,问道:“末将还是有些搞不明白,听首领话中之意似乎是被迫投效西凉军,可是大将军并未逼迫或是威胁我们哪!”
张燕淡然一笑,摇头说道:“贤弟有所不知。在这个世上,并不是只有大刀架在脖子上才叫逼迫,也不是只有挟持父母家眷,才算威胁。正如贤弟刚才所说,我黑山军与冀州袁绍积怨已久,已成誓不两立的仇敌;这就意味着我黑山军在河北一带将无法长期立足,只能打家劫掠一番,而后立即逃走,否则就会遭到冀州军的围剿。既然我们在冀州待不下去了,那我们还能依靠何处维持生计呢?毫无疑问,自然是并州。可现在并州全境落到李利手里,我们连袁绍都打不过,难道还能打败西凉军吗?
如此一来,冀州和并州都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那我们还能去哪儿呢?原本我们还有另外一种选择,那就是投靠兖州曹操,奈何现在兖州被吕布夺占,曹操自身难保,根本没有能力妥善安置黑山上的数十万老幼妇孺。
因此,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司隶,另一个是幽州。幽州虽好,奈何太过苦寒,且战乱不休,不是我等数十万人的久居之地。这样一来,我等的唯一出路便是司隶,可是司隶又是谁的地盘呢?
由此不难看出,我黑山军在得罪了袁绍之后,除了归降李利,便再无其他出路。所以,李利的确是没有逼迫我们,也没有任何威胁恫吓,但他环环相扣的手段却将我们一步步逼到西凉军这边,完全是不留余地。”
“依首领所言,难道大将军并不是诚心诚意招降我们,而是另有目的?”王当满脸愁容的疑声问道。
“不,也不能这么说。”张燕轻轻摇头,沉吟道:“大将军李利是否诚心诚意招降我们,眼下还无从得知,但有一点我十分笃定,这便是最近三年里,李利治下各州各郡先后收留了上百万流民和逃难的百姓,并妥善安置。现如今,这些百姓都能自给自足,安居乐业,日子过得很好。因此,我并不后悔投靠西凉军,也很放心把几十万妇孺老人交给他。只是此战过后,不知李利会如何对待我们这些黄巾将领?”
“这末将也有此顾虑。不过此时说这些都还为时尚早,只能等到战后才能见分晓。”王当迟疑道。
“呃?”张燕闻言神情一震,欣然说道:“贤弟之言倒是提醒了我,要想让李利看得起我们,我黑山军就必须展现出足够的实力。传令下去,命令将士们将先前准备好的白麻系在左臂上,准备随我出战!”
“诺,末将领命!”王当欣然领命离去,一边打马前往军中,一边从手袖里掏出一卷白绫系在左臂上。
第752章龙骧狼骑
哒哒哒!
铁骑所到之处,尘土飞扬,碎石击空,漫天飞舞。
“隆隆”的马踏轰鸣响彻天际,犹如翻滚奔腾的云海直奔盟军右翼席卷而来。
盟军右翼,狼骑军阵前。
眼见西凉战骑撇开袁绍中军于不顾、转而直奔右翼杀来,身负重伤的吕布气得双眸圆瞪,怒不可遏。
“真是岂有此理!李贼不去攻打袁绍中军,反倒率先向我狼骑军发起进攻,难道李贼当真以为我吕布软弱可欺不成?”
愤恨不平的怒斥之余,吕布发现自己面前这支整整三万人的西凉铁骑十分眼熟,似曾相识,待他仔细一看,赫然是灞河之战中正面打败自己帐下狼骑军的龙骧营铁骑。
一瞬间,吕布脸色一变再变,阴沉至极,心里无端出现几缕挥之不去的阴霾。
龙骧营战骑的战斗力如何,吕布早已深有体会,并且记忆深刻,三年来始终不曾或忘。曾几何时,狼骑军征战沙场十余载未尝一败,南征北讨,纵横天下。然而,三年前的灞河一战,却使狼骑军首尝败绩,而且败在正面对战之中,可谓是败得彻底、败得纯粹,败得无话可说。而正面打败狼骑军的战骑,正是眼前这支骑兵,西凉李利麾下的嫡系劲旅龙骧营。
时隔三年之后,如今龙骧营战骑再次出现在狼骑军面前,此举又是何意?这分明就是**裸的挑衅,是嘲笑。更是讽刺,欺人太甚!
这一刹那,吕布眦目怒瞪。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龙骧营撕得粉碎,赶尽杀绝,以泄心头之恨。但是,愤怒之余,吕布并未彻底丧失理智,尤其是看到龙骧营战骑多达三万之数的时候。他纵然怒火中烧、不吐不快,却又不得不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慎重对待。
三年前灞河对战时。龙骧营只有五千战骑,兵力远不如狼骑军强大,武器装备也无法和狼骑军相比,还处于卑劣的起步阶段。但是。一场血战之下。龙骧营硬生生与狼骑军拼得旗鼓相当,以致于两败俱伤,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阔别三载,而今再次正面交锋。龙骧营已是今非昔比,兵力扩充六倍,足足三万战骑,并且战甲森森、长兵骏马,兵器精良。已然是一支久经战阵淬炼的百战精锐。与之相比,狼骑军虽然兵力也有所增长。扩充至一万五千战骑,但兵器战甲和战马却不如以往,总体战斗力并没有随着兵马增多而增长多少,甚至还有下降。
也就是说,眼下狼骑军良莠不齐,最精锐的战骑仍是吕布原来的那批骑兵。余下数千骑兵虽然一个个也是膀大腰圆的勇猛之士,但战斗时各自为战,缺乏训练、配合起来不够默契,战斗力终究比不上之前的老兵。最为关键的还是,这些重新招募的骑兵武器装备不行,仅是战马一项,就比老兵差了一大截。
此外,三万右翼骑兵之中有一半是袁绍麾下的冀州战骑,其主将牵招虽然也是骁勇善战之辈,可私底下却对吕布颇有微词,彼此间互生嫌隙,相互提防、互不信任。
这些客观存在的不利因素,在大战之前吕布还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理会,但现在却是再也不能不管不顾了。
“牵招将军,此次我等面对的敌军战骑是李贼麾下最精锐、战斗力最强的龙骧营,请将军务必全力以赴,与我狼骑军共进退!不知将军能否做到?”眼看龙骧营战骑越来越近,吕布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起来,扭头对牵招郑重说道。
牵招神情微变,眉宇间隐隐浮现出不以为然之色,朗声答道:“温侯尽管放心便是。末将手下的骑兵虽然比不得狼骑军战绩显赫,却也没有孬种,冲阵之时绝对不会退缩半步!”
“呃,如此甚好。”吕布眉头一跳,颔首道:“但愿牵招将军说到做到,奋勇拼杀,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话后,不等牵招答复,吕布当即提缰扬戟,厉声道:“牵招、魏续、侯成三将听令,此乃我盟军首战,成败至关重要,尔等务必同仇敌忾、奋勇向前,击败龙骧营。众将士听令,随我冲阵,杀!”
“杀呀嗒嗒嗒!”
一声令下,三万右翼骑兵紧随吕布跃马出阵,一个个嗷嗷叫的纵马挥兵,冲向迎面而来的龙骧营战骑。
“锵锵锵!”
电光火石间,迎面对冲的两军战骑悍然相遇,兵器碰击声骤然而起,响彻天际。
这一刻,对于龙骧营和狼骑军来说已经不再是狭路相逢勇者胜,而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支沙场劲敌再次相遇,在双方将士眼里除了血与火,再无其它,这注定是一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殊死搏杀。
气势汹汹的短兵相接之中,“铛铛”的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噗噗”的锐器破体声连绵不断,数以百计的两军骑兵惨叫着翻身落马,随之淹没在狂奔不息的马蹄之下。在这巨大而喧嚣的拼杀声里,兵器碰击声、战马长嘶声和喊杀声才是主流,已然掩盖住凄厉的濒死惨叫声和被马蹄践踏的哀嚎声。
生命在这一刻显得极其矛盾,脆弱而又顽强;被杀者的生命无疑是是脆弱的,而杀人者的生命却是那么的顽强。
“铛噔噔噔!”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碰撞,狼骑军副将侯成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后仰着勒马急退,直到后撤数步,方才稳住身形。随即,他攥紧手中的战刀,左手顺势抹掉嘴角的鲜血,既而一脸骇然地看着被亲兵拦住的彪形西凉将领。
“恶来典韦?难怪一合之下能将震退数步,原来是他!”
急促喘息中,侯成终于认出一戟将自己震得吐血击退的西凉将领,赫然是曾在灞河之战中与吕布激战近百个回合的恶来典韦。
心神急转之下,侯成拨马便走,转而杀向左侧龙骧营战阵之中,试图避开典韦,再不敢和典韦正面交手。典韦的战力如何,别人或许不知道,但他侯成却是一清二楚,亲眼目睹过典韦的厉害,深知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刚刚那一戟之下能够逃脱性命纯属侥幸,岂敢再与典韦正面交锋?
拨马冲杀中,侯成手起刀落间便将两名龙骧营骑兵斩落马下,既而打马冲阵,企图尽快拉开自己与典韦之间的距离,最好能够逃离典韦的视线之外,否则便有性命之危。然而,他绝对想不到,就在刚才那一击之中典韦已经盯上他了。
于是,正当侯成斩杀两名西凉骑兵之际,典韦纵马挥戟,眨眼间便将四名拦住去路的四名亲兵击落马下,继而打马疾奔,紧紧盯着侯成逃遁的方向追杀而来。
与此同时,龙骧营副统领李征对上了温侯吕布,龙骧营校尉马岱也盯上了吕布的妻弟魏续,而后来居上的胡车儿则无巧不巧地与牵招迎面相遇。因为两军对冲厮杀时,他们这些将领都冲锋在前,自然而然的迎面相遇,真正是狭路相逢,冤家路窄。
顿时间,兵对兵,将对将,上演着一幕幕剧烈厮杀,堪称龙争虎斗。
战马长嘶对冲之间,但见李征挥刀与吕布厮杀在一起,快如闪电的战刀与方天画戟频频碰击,打得不可开交。瞬即,激鸣声大作、火花四溅,李征竟然正面挡住了吕布,连续交锋之下居然丝毫不落下风,生生缠住了吕布。
这是李征第一次正面对抗吕布,没想到竟能凭借一己之力硬撼吕布,并不落下风,隐隐还占据着少许优势,如此诡异的情形在以往是不敢想象的。在此之前,李征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虽然武艺不错,却还远远不是吕布的对手;即使是超长发挥,也顶多支撑二三十回合,而后便只能伺机逃走,否则必遭吕布毒手。没成想,时隔三年之后,他李征竟能与吕布打得旗鼓相当,这着实让他大感意外,继而斗志昂扬,攻击愈发凶悍凌厉。
猛冲猛打之下,李征赫然看到吕布的手臂上和左腹部都包裹着白绫,已然身受重伤。而今,在剧烈的碰撞下,吕布身上的伤口又在渗血,以致于交战中他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似是打得十分吃力。
眼见于此,李征终于想起出站前主公李利的嘱咐,吕布已被桓飞重创,早已是强弩之末,因此才会如此不济。想及这些,李征再不犹豫,当下全力施为,凶悍之极的猛攻猛打,打得吕布苦不堪言,接连后退。只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吕布受伤在先,却也不是李征能够轻易打败或是将其直接击杀的。
相比之下,百步开外的马岱和魏续之间的战斗却是相持不下,战斗异常激烈。
尽管魏续和侯成的战力处于同一个水平,但他此时面对的西凉将领并不是李利麾下的五虎将,而是马超的堂弟马岱。年纪轻轻的马岱绝对不能与马超相提并论,兄弟二人的武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差距十分悬殊。
第753章欲擒故纵
而魏续虽然在典韦、马超等人面前不值一哂,但他好歹也是吕布帐下的亲信将领,曾被吕布称之为“健将”,一身武艺早已跻身一流战将之列,与此时的马岱正好是半斤八两。
是以,正面交锋中两人拼得难分难解,却是谁也奈何不得谁。
“贼将侯成休走,速速受死!”
这声暴喝显然出自典韦之口,因为这是他一贯的风格临阵通名,秉性使然,多年来曾未改变。
然而,这一声俨如惊雷般的暴喝无疑是告诉侯成,他典韦已经追杀来了,使得侯成可以提前有所准备,不致于悄无声息中被典韦一戟击杀。
此举看似十分愚蠢,本来有机会从背后偷袭敌人,并轻而易举的得手,却因一声无谓的通名,致使敌人有所提防,继而大费周章的交战厮杀。然则,这恰恰是典韦秉性淳朴的体现,无论自己的对手是什么人,他都不屑于不宣而战,更不会鬼鬼祟祟的从背后偷袭别人。
这种质朴的情操,尽管很多时候都会贻误战机,错失击杀敌人的最佳时间,却是一个人的生性和品行的直接反应。
典韦曾经跟随李利一年有余,他的这种秉性和习惯,李利不会不知道。可是,李利却始终只字不提,反倒对典韦极其信任,一直委以重任。每逢重大战事,李利总是要把典韦调到身边,并将自己麾下战斗力最强的嫡系兵马交给他,继而把最难啃的骨头也留给他。这意味着什么。已然不言而喻,信任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
“呃!”乍闻身后突如其来的一声爆喝,侯成惕然心惊。既而头也不回地打马狂奔,以至于根本顾不上打杀拦路的西凉骑兵。
“想跑么,没这么容易!”
对于侯成闻声就跑之举,典韦似乎早有预料,因此他压根儿没指望侯成敢于转身和自己堂堂正正的厮杀。
“呔!”又一声厉喝咻然而至,俯身打马疾奔的侯成突然听到左耳边传来一股强劲的破空气流,当即他想也不想的挥手一刀向左侧劈砍过去。
“铛”的一声巨响之下。侯成右手上的战刀脱手而出,“嗖”地一声飞向天空,既而身体侧翻。若不是两腿紧紧夹住马腹,险些栽落马下。
这一霎,他方知自己中了典韦的诡计,太自以为是了。听到典韦的厉喝声从自己身后传来。便误以为典韦一定会尾随追杀。却不料典韦根本没有从后方追杀上来,而是利用暴喝声促使挡住道路的西凉骑兵让开,继而直接从侧面袭杀而来。结果,侯成猝不及防之下被他一戟震落兵器,沦为待宰的羔羊。
或许直到此时,侯成就能明白一个道理,典韦确实是个光明磊落的实诚人,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是个愚笨之人。完全不懂得变通。奈何侯成之前并不明白这个道理,全然把典韦当成僵固不化的傻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典韦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除了武艺高强之外,必然有其过人之处。
于是,当侯成懊恼自己一时大意误中典韦诡计的时候,典韦却丝毫没有使用诡计的觉悟,反而认为侯成实在是太傻了,死不足惜:“谁告诉你声音从身后传来,我典韦就一定要从后面追上来,从侧面追击难道不行吗?”
“啊!”好一声惨叫,听得典韦神情一震,以致于连击杀侯成的最佳时机都给错过了。然而,当他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后,抬眼一看,顿时嘿嘿一笑。原来,刚才那声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正是出自侯成之口,只不过击杀他的人不是典韦,而是策马冲锋中的三名龙骧营骑兵。三杆长枪几乎同时刺中手无寸铁的侯成,既而三人合力将侯成挑在半空中,随即三人猝然拔出兵器,致使侯成惨叫着砰然砸在地上,沦为战马脚下的垫脚石。
击杀侯成之后,典韦挥舞双戟,带领龙骧营战骑直奔右翼阵中冲杀。因为这里是狼骑军和牵招帐下冀州骑兵的结合部,防御相对薄弱,很容易被典韦率领的龙骧营战骑居中凿穿战阵,继而一举击溃盟军右翼骑兵。
不过这个战术目标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因为盟军右翼三万骑兵可不是摆设,而是诸侯盟军中战斗力颇为强悍的精锐战骑。因此,战骑厮杀才刚刚开始,典韦率领的龙骧营不过取得了一个良好的开局,顺利打开局面。
就在典韦顺利破局之时,李征和吕布之间的战斗仍在追追赶赶中相持不下,而胡车儿与牵招、马岱和魏续之间的两场厮杀也在持续当中,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分出高下、决出生死。
西凉军阵前,大纛下方。
“昔日灞河一战,侯成侥幸逃得性命,今日这厮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只是这种死法确实很难看,被战马践踏成肉泥,死无全尸,实在是太惨了!”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到这番话后,定然以为西凉将领之中有人起了恻隐之心,替侯成鸣不平。但是,如果你看清了说话之人是谁,就再也不会有这种想法,并且心里顿生猫哭耗子假慈悲之感,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幸灾乐祸”。
因为这番话赫然是出自银轱之口,而他身旁的三弟铁轱还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似乎是觉得自家二哥说得太好了,心地太善良了。
岂不知,昔日灞河之战中侯成就是从他们兄弟手里逃脱的,而且逃走之时还被银轱一矛刺中后背,致使侯成差点当场身亡。不承想,侯成躲过了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时隔三年之后最终还是死在西凉军的大戟之下,并且死的惨不忍睹,真正是死无葬身之地,直接融入尘土。
郭嘉听到银轱这番话后,轻笑着摇摇头,随之侧身看向李利,低声道:“以微臣看来,主公此战似乎是有意灭掉吕布,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曹操?现如今,曹操被吕布打得屈居在三座小城当中,已然危在旦夕;若不是袁绍号召各路诸侯联合讨伐我军,只怕曹操此刻早已是冢中枯骨了。”
“听奉孝此言似是话里有话,难道奉孝也对吕布心存恻隐之心么?”李利神色淡然的微笑道。
郭嘉闻声摇头:“谈不上恻隐之心,微臣只是觉得此时除掉吕布并不是最好的时机。”
“哦?奉孝果然与众不同,想必定有高见,愿闻其详。”
看到李利说话时平静淡然的神色,郭嘉暗自钦佩不已。面对如此激烈的大战,主公李利还能稳坐如钟、神色自若,单凭这份胸襟气魄,便是当世罕见的帝王之相。
“主公太过抬举微臣了。嘉没有什么高见,只是根据主公昔日武关城下放任吕布南下之举,稍稍有些感悟而已。”
“武关放吕布么?”李利神情微变,沉吟道:“其实,我当时很想除掉吕布,却又有所顾忌,且手中兵马有限,惟恐打蛇不死反受其害。于是,我索性放过他一回,退而求其次,向他索要文远,孝恭和曹性三员大将,并扣下八百陷阵营。如今想来,吕布南下中原之后倒是替我们做了不少想做而又鞭长莫及的事情,搅得中原各州一片混乱,战乱不休,这也算是意外之喜吧。否则,如果兖州还在曹孟德手里,他又怎么可能忍气吐声地与我等暗中结盟?”
“呵呵呵!主公此言只怕是有些言不由衷啊!”郭嘉哑然失笑道。
眼看郭嘉笑得十分诡异,李利脸不红心不跳的微微一笑:“奉孝为何发笑,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要知道,我所说的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实,绝非信口开河、扭曲事实。”
“的确,主公所说都是事实。只是这些事实都是表面现象,其本意并非如此,且相差甚远。”郭嘉笑眯眯的说道。
“本意如何,奉孝不妨试言之。”
郭嘉欣然说道:“主公当日之所以放过吕布,便是为了眼下中原各州的混乱局面。很显然,主公的目的全都得以实现,因此主公认为吕布已经失去了存在的价值,便有意在此战之中将其彻底抹去。然而,微臣却以为此时还不是除去吕布的时候,他仍旧还有很大利用价。”
“此外,微臣以为,此战过后,我军未必还有余力灭掉眼前的所有诸侯。这场大战已经持续大半年了,待大战结束,便是整整一年时间。且不说全军将士们还能否继续征战,单单是粮草和辎重的巨大消耗,便已不堪重负了。毕竟,我西凉军本就粮草紧缺,去岁好不容易筹集足够的粮草供应大军所需,想来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消耗,眼下已然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了。”
说到这儿,郭嘉郑重说道:“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中原各州又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否还会回到原有的格局上来?一旦吕布被我军彻底覆灭,岂不等于是将兖州拱手送于曹操,亦或是袁绍?与其这样,还不如留下吕布。至少有他坐镇兖州,便可以牵制曹操和袁绍,使得袁、曹二人处处掣肘;纵然袁、曹二人能够活着返回驻地,三年之内也很难恢复元气。
更何况,如果吕布在兖州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荆州和扬州等沿江一带嘛;大汉地大物博,何愁没有容身之地。更有甚者,等到他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能将其收入主公麾下,为主公所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第754章铁血霸主
说到这儿,郭嘉神色轻松的淡然一笑,说道:“更何况,如果吕布在兖州待不下去了,还可以去荆州和扬州等沿江一带嘛。大汉地大物博,何愁没有容身之地。
更有甚者,等到他山穷水尽之时,未必不能将其收入主公麾下,为主公所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收降吕布?”李利神情愕然地摇头:“奉孝可真敢想,莫不是说笑?”
郭嘉闻声收敛笑容,郑重说道:“主公当面,嘉焉敢戏言?何况,区区吕布而已,收之又有何难?”
“如此说来,奉孝并非虚言,莫不是已有良策?”李利颇感惊奇的疑声道。
郭嘉闻声点头:“是不是良策,眼下言之尚早,还须印证之后才见分晓。”
说话间,他话音一顿,既而俯身前倾靠近李利耳边,窃窃低语一番。
顷刻,郭嘉坐正身形,笑声道:“此乃嘉思考良久的策略,不知主公以为是否可行?”
李利眉头微动,眼底划过一抹凝重之色,一边思考着,一边沉吟道:“确如奉孝所言,可不可行,现在还言之尚早。姑且可以一试,届时自有定论。不过,奉孝可曾想过,吕布可是一匹养不熟的白眼狼,稍有不慎便会重蹈丁原、董卓之覆辙?”
郭嘉轻轻点头,思量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不过微臣曾听主公说过一句话,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好猎手。不知主公还记得这句话吗?由此引申一下便是。再桀骜不驯的烈马也逃不出好骑手的掌心。不知主公以为然否?”
“呵呵呵!奉孝这是故意激我呀,倒也甚为有趣。不过,我喜欢有挑战性的事物。并且从来不惧挑战,迄今为止,未尝一败!”李利朗声笑道。
郭嘉欣然而笑:“既如此,微臣就当主公答应了。不知可否?”
“可以,我且拭目以待,一切就看奉孝如何施为了。呵呵呵!”李利颔首笑道。
眼见于此,郭嘉会心一笑。既而举目看向盟军左翼的黑山军阵营,若有所思道:“这个张燕甚是奇怪,为何要让黑山军将士左臂系上白绫。莫非另有深意?”
说完话后,郭嘉双眸灼灼地看着李利,脸上挂着一丝似有所悟的笑意。
“奉孝既然已经猜到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李利淡然笑道。
“主公恕罪。嘉只是凭空猜测而已。当不得真。此番便是特意前来向主公求证,还请主公明示。”
“正如奉孝所想,这个黑山军首领张燕倒是个识时务之人,善于审时度势,颇有几分见识。”
郭嘉闻言神情一震,欣喜道:“如此说来,我军又得一助力,胜算又增两成啊!”
“这是眭固的功劳。”李利微微颔首道:“眭固早年与张燕手下的二首领孙轻、三首领王当交情匪浅。还曾结拜为异姓兄弟,誓同生死。只是几年下来。彼此间的际遇不同,既而身份也不尽相同,渐渐疏远起来。去岁,我等偶遇眭固便将其收入西凉军,随之他携带重金前去黑山各寨走动一番,当然也少不了在黑山军各个首领面前显摆一番。自此以后,滕霄命他每隔两个月便去一趟黑山,多走动走动,这一来二去便与一众黑山首领打成一片,私交甚笃。
前番张燕率部入盟,我便命眭固带给张燕一封招降密信,并许诺一些黑山军首领急于想得到却又得不到的好处。如此以来,一切自然顺理成章,三日前张燕便决定率部投效于我。事情就是这样,此时他们手臂上系的不是白绫,而是白麻,只有首领才有白绫,毕竟黑山军可没有那么多白绫分发给所有将士。”
“哦,原来如此。”郭嘉欣然点头,既而好奇地看着李利:“竟然是眭固劝降了黑山军,这倒是大大出乎我之预料,看来主公早在游历冀州时便开始布局,如今确实到了收获的时候。不过眭固也极为难得,说服张燕临阵倒戈,这可是一个巨大的功劳,藉此足可让他拜将封侯。”
“奉孝所言不错。眭固虽然出身寒微,武艺和兵法韬略也不足以独当一面,但此人极重情义,领兵有方,倒也不失为一员干将。故而,此战过后,我将任命他为游击将军、赐关内侯,留在三辅担任守将。”李利微笑着说道。
郭嘉笑容满面的接声说道:“主公英明,微臣钦佩之至。据说黑山军有百万之众,其中步骑十余万,妇孺家眷多达数十万,其势力之大不逊于寻常诸侯。如果传言不虚的话,那就意味着我西凉辖地之内将暴增百万人口,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啊!”
“号称百万罢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多。”李利微微摇头,不以为然道:“这年头很多数目都是虚的,超过二三十万人便敢号称百万,就像眼前的诸侯盟军一样,区区三四十万人马不是也号称百万大军么?因此,在我看来,黑山军号称百万之众,应该不会超过三十万人。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倒是确实有十几万步骑,这一点眭固也曾提起过;只不过这十多万黑山军却是把男丁青壮都算在内,毕竟都是啸聚山林的土匪嘛,只要是稍大点的男丁便是兵士。”
“黄巾乱贼都是这样,嘉早已司空见惯了。”郭嘉应声附和道。
说完话后,他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又心存顾忌,欲言又止地张着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到郭嘉神色有异,李利微微一笑,低声道:“奉孝是不是想问,为何我军将士都不知道张燕率部投效之事?尤其是他们左臂上的白绫,我军根本无从得知此事,因此他们系不系白绫都没有实际用处?”
“正是。”郭嘉应声说道:“既然黑山军已经投到主公麾下,可主公却为何迟迟没有下令我军将士识别白绫,以免误伤他们?”
“无它,因为张燕见到我的招降信后整整拖延了九个月,直到三天前才下定决心。故此,说实话,我并不信任他,就像他信不过我李利一样。”
说到这里,李利目光深邃地看着已经冲进盟军右翼战阵的龙骧营将士,沉吟道:“信任是建立在双方目标一致且有共同意愿的基础之上,而不是单方面的信任。
既然张燕一直犹豫不决,直到火烧眉毛的时候才下定决心,那么他就需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并证明黑山军实力强大。惟有如此,才能弥补他之前犯下的过错,重新建立信任关系。否则的话,我招降黑山军又有何用?当真以为我李利治下的西凉各州郡一律来者不拒吗?
当今天下,战祸不止,数以百万计的黎民百姓流离失所,孤苦无依,冻死饿死的人不在少数。与其招降一群为祸多年的强盗草寇,还不如多收留一些流民和逃难的百姓。退一万步说,张燕接到我的招降信后百般推诿搪塞,前后拖延九个月,而今我李利接到他的降书后难道就一定要立即表态吗,拖延四五天不算过分吧?
是以,此次决战,黑山军必须要为此前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必须作为先锋冲锋在前,直到大战结束。否则,我便连他们一起灭了,省得浪费粮食!”
“呃!这主公所言极是。”郭嘉闻声错愕,心神震动,因为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主公李利铁血无情的一面。
在此之前,郭嘉印象中的李利一直是性格宽仁、胸襟豁达如大海般的开明君主,从未见到过李利如此冷酷无情的处事手段。这让郭嘉一度怀疑李利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般霸主地位的,自古以来,何曾有过宽厚仁慈的君王能够成就霸业的?
自古成霸业者,无一不是铁血无情的雄主,可以有恩威,可以有暴戾和凶残,甚至可以狡诈多疑且反复无常,却唯独不能优柔寡断,心慈手软。一旦君王心存妇人之仁,处处彰显仁慈和宽容,那无疑是自取灭亡之征兆,早晚必被他人取而代之,沦为枉死冤魂。
此时此刻,郭嘉终于见识到了主公李利铁血霸主的手段,一念之间便决定了数十万黑山部众的生死,并且毫不犹豫,一字一句尽皆掷地有声。欲成大事,就该如此,古之帝王皆如是。
然而,欣慰之余,郭嘉又感到一阵后怕,因为他在李利面前一向是直言不讳,甚至还曾言辞凿凿地传授李利帝王之道。
可笑的是,直到此刻,郭嘉才恍然发现主公李利深谙帝王心术,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皆有深意。李利很多不经意的布局和举措都用意深远、润物无声,毫无轨迹可循,只有等到事实呈现在眼前时,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惟有细心观察揣摩之下,才能发现一鳞半爪的蛛丝马迹。如此细致缜密的谋略心计,滴水不漏的处事手段,深不见底的心胸城府,端是深谋远虑,莫测高深,恩威难料,令人无从揣摩。
第755章铁骑洪流
咚、咚、咚咚咚!
当龙骧营冲进盟军右翼军阵之际,战鼓声乍起,响彻整个娄底原。
霎时,西凉中军帅台四周,三十六面战鼓轰然大震,轰隆隆巨响。
帅台上,郭嘉手持令旗振臂一挥,令旗所指的方向赫然是袁绍中军。
“吼!”
兽王咆哮声在这一霎骤然而起,数丈高的“李”字帅旗随声而动。
这一刻,西凉军大纛动了,与帅台令旗方向一致,猎猎旌旗悍然指向诸侯大军。
唏聿聿!
战马长嘶中,李利驾驭金猊兽王飞驰而出,跃马阵前,手中金猊战刀直指苍穹。
“西凉将士们,此战将决定未来三百年的历史,胜败在此一战!众将士听令,击败诸侯盟军,随我冲阵!杀!”
话音未落之时,但见李利横刀立马,待金猊兽王前蹄落地的一霎猝然疾奔而出,一绝绝尘,倏然冲出阵前,直奔盟军而去。
这一刻,众多西凉将领的反应速度丝毫不逊于主帅李利。当看到主公一马当先之际,李挚、桓飞、银轱、铁轱、陈到、铁箫和右翼的去卑,以及左翼的张辽、庞德、成公英等将领,猝然打马飞奔,紧随李利身后杀将而出。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反之亦然。
众将领跃马挥兵而出,伴随而来的便是,金猊卫、飞熊重甲骑兵、朔风营和青龙营等四营骑兵,十万战骑应声而起。提缰纵马悍然发起进攻。
霎时,战马长嘶,马踏轰鸣。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得大地为之颤抖,沙石穿空、尘土飞扬,山河凝滞,天地失色。
十万战骑策马奔腾起来,绝不单单是“万马奔腾”可以形容的,场面之壮观、动静之大,难以名状;语言在这一刻显得那么苍白无力。辞藻显得那么生涩枯燥。
当如是:一声战鼓惊空尘,万籁寂静风雷动。兽王嘶吼万马鸣,十万骁骑现峥嵘。
去岁五月。风传西凉军出动十万铁骑北伐,天下各路诸侯闻讯后一片哗然,惊骇不已。直到朔方战事落幕,南匈奴覆灭。终是真相大白于天下。众诸侯方知传闻不实。西凉军出征河套草原的全部兵马也不足十万之数,而战骑则是不满五万,仅有区区四万余众。但是,西凉军北伐的赫赫战绩却是无可争议的,令世人刮目仰视,为之惊叹。
时隔九个月之后的今天,随着李利一声令下,摆在盟军面前的西凉铁骑应声而动。这是真正的十万战骑。此次出动的战骑仍然号称十万,可实际却是整整十三万骑兵。且其中还有多达三万之数的重甲骑兵,可谓是名符其实的西凉骁骑。
哒哒哒!
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动八方、响彻天际,犹如滚滚洪流般浩浩荡荡,又似那层层叠浪的拍岸惊涛,声振寰宇、气冲霄汉,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眼看神威如狱的西凉铁骑扑面而来,盟军阵前的各路诸侯和将领们纷纷退避三舍,急匆匆打马撤回本部阵营,避其锋芒。
与此同时,身为盟主的袁绍则是强摄心神,没敢打马出阵下令全军出击,而是勒马原地,拔出佩剑向前一挥,下令时的话音也言简意赅,竭斯底里的吼出一句:“全军出战!”
随即,话音未落,他便勒马转身,忙不失迭的挥手示意亲兵卫队扛上盟主帅旗后撤,直接退到中军阵营的后军,而这段行程恰好是西凉铁骑冲到盟军阵前的距离。
“主公,值此大战之际,我等为何不出战迎敌,反而慌忙后撤?末将实在不明其里,请主公明示?”一边策马退回本阵,曹仁一边心有不甘的扭头看向身后浩浩荡荡的铁骑洪流,继而忿忿不平地对曹操问道。
“子孝切莫喧哗,小声些,以免隔墙有耳;一旦传到袁绍耳朵里,便又要节外生枝。”
乍闻曹仁毫无顾忌的怒声询问,曹操连忙摆手,并扭头看向两百步开外的同样打马后撤的袁绍。
随见袁绍手忙脚乱的打马疾奔,根本无暇他顾后,曹操顿时松一口气,忐忑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再无顾忌。
“子孝跟随我多年,难道还看不出我们这位袁盟主是个色厉胆薄之辈么?休说面对十万铁骑,即便是几千人的战斗厮杀,袁绍也不会亲赴沙场率军冲杀。这么多年来,但凡袁绍亲率大军出征,几乎曾未取得过大胜。这也是他屡屡率军进剿黑山军,却屡屡受挫,以致于小胜之后立即班师,藉此保全自身颜面。
与之相对应的是,如果袁绍没有亲自领军出战,而是任命帐下将领领军,其结果反倒会好很多。冀州上将鞠义便是深知袁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秉性。因此,每逢战事他都会主动请缨独自领军出征,若是袁绍不允或是袁绍亲自挂帅出征,他便宁肯留守后方,也不愿随军出征。”
时至今日,曹操也是不吐不快,且心中憋闷,于是索性将袁绍不为人知的丑事一股脑地全给抖落出来。
“哦,原来是这样。”曹仁恍然大悟的点头说道:“此前多次听人提起袁绍好谋无断、色厉胆薄,末将一直不解其意,感觉传言不实,袁绍根本没有传言中所说的那般不堪。直到亲身经历了现在这一幕,末将终于切身体会到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而是一语中的,实在是太精辟了!敢情这些对袁绍禀性的不利言辞并非出自外人之口,而是来自袁绍帐下文臣武将的亲身体会。大敌当前,堂堂诸侯盟主竟然丢下一句‘全军出击’后,立即扭头就往后跑?”
说到这儿。曹仁实在忍不住爆了粗口:“他娘的,真是岂有此理,这不是临阵脱逃嘛!他袁绍一声令下。数十万将士奋勇上前、冲锋陷阵,可他却带着各路诸侯和将领们向后撤退。如此行径,还有什么士气可言,如何才能打败西凉军?看看人家西凉军主帅李利,再回头看看我们的主帅袁盟主,一看之下高下立判;我等有这样昏聩无能的统帅,岂有不败之理?”
曹操深感无奈的微微颔首。但策马后撤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好像稍慢一步就会遭遇不测似的,始终与百步开外的袁绍保持一致。呈并驾齐驱之势退向中军后阵。
“子孝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如此大规模的战事,袁绍身为诸侯盟主都往后阵撤退。我等焉能独自留在阵前与西凉军厮杀?这个关键时刻。我等绝不能装英雄、充好汉,不顾一切的上阵厮杀、替袁绍卖命。”
说话间,曹操愤恨难平的怒声道:“飞云渡一役,我曹操和数万兖州将士浴血奋战,血战一夜,以致于数万大军死伤殆尽,最终仅有三千余将士幸免于难。对此,我曹操可以问心无愧的说。我兖州将士替盟军出生入死,已经倾尽全力了。可是。盟军各路诸侯和袁绍又是如何对待我等的?这些鼠辈,一个个冷眼旁观、讥讽挖苦,非但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和一丝一毫的帮助,反倒落井下石,恨不得一举覆灭我兖州军、将我曹操赶尽杀绝。是以,时至今日,此战胜败如何与我曹操何干?”
“呃!主公主公何出此言,莫非我等要临阵倒戈不成?”曹仁不可置信地看着曹操的侧脸,一脸震惊地说道。
“临阵倒戈?”曹操沉吟一声,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不过我等眼下势单力薄,区区两三万兵马在兵锋强劲的十几万西凉铁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顷刻之间便会灰飞烟灭。然而,对于我等来说,这两三万人马可是直接决定生死存亡的关键,断不容失。
只要我等手里还有人马,就能活着离开司隶,返回兖州,假以时日还可以东山再起,再与李贼一决雌雄。反之,若是我等今天战死在这里,那便是一了百了,万事皆休。所以,此战我军将士不能硬拼,如非必要,尽量不要和西凉军正面碰撞,保存实力才会是最关键的。”
“啊!”曹仁闻言大惊失色,不禁打马追上曹操,急声道:“主公此话何意,难不成难不成我等要一退到底,根本不和西凉军交锋,直接撤回大营么?”
曹操闻声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非也,以今日这般情形,恐怕直接撤回大营也没用。而且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袁绍在中军战阵之中定然暗藏杀机,谁也别想安然无恙的撤回盟军大寨。是以,我等要时刻盯紧袁绍,他不动,我们也不动;一旦他前脚离开,我们便后脚跟上,不可迟疑,更不能出现丝毫偏差。否则,恐怕我等很难活着离开战场,很可能会被西凉军一举歼灭!”
“这诺,末将遵命便是。”曹仁十分艰难地点头应声,虽然心有不甘,却也知道曹操说的都是事实。
在这样多达六十多万的大规模厮杀中,仅有两三万人马的曹军无异于沧海一粟,根本掀不起浪花,只需西凉铁骑一个冲锋便会伤亡殆尽、彻底覆灭。因此,面对如此大战,对于曹军而言奋勇厮杀几乎就是一句空话,最重要且又最迫切的事情就是千方百计地保住性命,保存自身实力。
“哦,对了,子孝务必留心龙骧营和狼骑军的战斗,方才我在龙骧营战骑中好像看到了曹真和曹休二人的身影。”正当曹仁暗自思量之际,耳边又传来曹操高深莫测的声音。
霎时,曹仁闻声色变:“啊”
此章又名《扑朔迷离》
第756章纵横捭阖
盟军阵前。
“嗖嗖”的箭矢纷落如雨。
“咻咻”的破空声倾斜穿插,相错交织在一起,结成蜘蛛网状的箭矢大阵,将整个阵前战场笼罩其中。
与之相应的是,西凉军阵前的强弓硬弩同样是片刻不曾停歇,一支支黑翎破羽箭呼啸升空,一支支裹挟着强劲气流的弩箭撕裂空间。这些弩箭虽然飞行路径不尽相同,但是目标始终如一,直指盟军阵前的步军和弓弩营将士袭杀而去。
与此同时,西凉军独有的先秦强弓千人队,在陷阵营巨盾兵的掩护下一分为二,从两翼迂回到阵前两百步开外,继而精准射杀盟军阵前的中低级将领。这便是李利亲自传授给他们的狙击战术,也叫斩首行动,其目的就是狙杀敌军的阵前指挥将领,打乱敌军的进攻或防御部署,以最小的伤亡代价赢得最大的战略效果。
这便是“秦弓千人队”最犀利的攻击手段,也是他们及常人所不能及的独特本领。一个千人队,一千张四石先秦强弓,一分为二之后,五百名秦弓手分组狙杀,两人为一组,一人狙杀,另一人递箭上弦;十箭之后两人位置轮换,连续狙杀,竭尽全力之下两人最多射出三十支利箭,命中率大约四成左右。
千万不要轻视这只有四成的命中率,因为这已是这个时代中令人咂舌惊叹的恐怖战绩。要知道,在时下征战厮杀当中。即便是两军加起来只有一万人的战斗,其厮杀时所消耗的箭矢至少也在两万支箭矢以上,甚至三倍。乃至五倍。就拿眼前的西凉军与盟军决战来说,任何一方消耗的箭矢数量都在三十万支以上,仅是西凉军就为此战准备了五十万支利箭;与之相比,盟军准备的羽箭数目至少比西凉军超出五成,甚至于两倍有余。
也就是说,两军准备的羽箭数量至少一百万支,可两军兵力加在一起也不到六十万。而真正被箭矢射杀的两军将士又有多少呢,最多占到总兵力的两成,甚至更少。由此可见。这个时代的弓箭手命中率普遍不高,大规模厮杀之中能够达到两成的命中率就已经十分了得。而秦弓千人队的狙杀命中率高达四成,即三支利箭之下必能射杀敌军一名低级将领,足见其杀伤力惊人。战斗力强悍之极。最为难得的是。秦弓千人队的射杀目标最低也是队率或队率以上的敌军将领,其中不乏战力颇强的敌军主要将领。
所幸他们人数不多,且人力有时而穷,一场大战之中两人轮换也最多射出三十箭,通常都是一次轮换中射出二十支箭便立即退回后军,隐藏在辎重兵中不再参战。是以,这种从事精准狙杀的先秦强弓队,根本不可能大规模组建。故而这支弓弩手队伍隶属金猊卫营,除了大规模战事之外。一直很少露面。
但是,秦弓队创下的辉煌战绩却是令人惊羡不已。其建立之初的首战,便是重创两只神兽狻猊,并对桓飞施以强大威慑,迫使桓飞投鼠忌器之下被李利收服。第二战则是西凉军北伐南匈奴的青狼谷之战,大战之中秦弓队先后狙杀四百余名蛮军中低级将领,以及数十位千夫长及以上的蛮军将领,战绩显赫,居功至伟。
而此次娄底原决战,便是秦弓狙杀队全体出动参与的第三场大战。其战果如何,暂时不得而知,姑且拭目以待吧。
嗒嗒嗒!
“轰隆隆杀呀!”
顶着密集如网的流矢箭雨,以李利为箭头的十万西凉铁骑组成凌厉无比的锋矢冲击阵,纵马跃过散落在阵前战场上的层层阻碍,凶猛至极的冲进盟军中军阵前,与挡在最前端的步兵巨盾阵短兵相接。巨盾阵之后便是盟军的两万弓弩手,而后就是袁绍中军,只是眼下盟军诸侯和数以百计的将领都已退至中军后阵,留在前线的大多是普通兵士和中低级将领。这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战争惯例,颠扑不破的铁律,从古至今皆如是。至于西凉军主帅李利一马当先冲锋在前,纯属异数,艺高人胆大,而这又与西凉军高昂的斗志和强劲的兵锋息息相关。
“吼铛!”
震耳欲聋的兽王咆哮声中,但见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纵身跃过数尺高的方形盾牌,金猊战刀倏然横扫而出。伴随几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响,挡在李利面前的三名巨盾兵当即身首异处,立在地上的盾牌也随之轰然落地。
恰在此时,金猊兽王利爪点地,顺势载着李利风驰电掣地冲进盟军巨盾阵,几个跃身跨步之间便将里三层外三层的巨盾阵撕开一道缺口,十余名盾牌兵瞬息间便尽数惨死在金猊战刀之下。
而这一道缺口乍一出现便再也无法合上,只见紧随李利身后的李挚、桓飞、银轱和铁轱兄弟等近百名金猊卫和飞熊营将领纷沓而至,生生将仅供一人一骑的巨盾豁口凿出一条相对宽敞的通道。随即,数以万计的西凉战骑如潮水般冲进巨盾阵,瞬间便将区区万余人的巨盾阵撕得七零八落。
而后,数不胜数的西凉铁骑浩浩荡荡的碾压而过,将盟军巨盾阵彻底淹没在铁蹄洪流之中。如此迅猛之极的攻势,致使位于巨盾阵之后的两万弓弩营将士根本来不及撤退,眨眼间就被西凉铁骑席卷其中;犹如滚滚洪流咆哮而过,以致于两万弓弩手连个浪花都没有,便堙没在马蹄之下。即便有人能够侥幸逃脱战骑碾压,也躲不过杀气凛凛的冰冷铁戈。
待铁蹄洪流冲击过后,盟军巨盾阵和弓弩营阵地上一片殷红,残躯断臂和被战马践踏得粉身碎骨的尸骸肉泥厚达一尺有余,浓烈刺鼻乃至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迅速蔓延开来,充斥整个娄底原,直冲云霄。殷殷肉泥以及凸出地表的森森白骨之上,幸存且身体健全者寥寥,生还下来的数百名盟军将士悉数瘫软在血泊里泣声惨叫、无力地哀嚎。
然而,这只不过是娄底原决战的揭幕之战而已,大战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进入正面厮杀阶段。
唏聿聿!
“栤栤锵锵”的激烈厮杀中,战马长嘶声盖过一切声响,成为整个战场的主旋律。这里面虽然也有盟军的数万战骑掺杂其中,但实际引领潮流的仍是西凉铁骑。因为,从李利身先士卒冲进盟军中军战阵的那一刻起,他身后的十万战骑便与进攻右翼的龙骧营战骑合兵一处,重新组成冲击力更加强大的十三万铁骑冲击洪峰,以狂风破浪的席卷之势向袁绍中军阵营倾轧而去。
“铛铛铛杀!”
砰然巨响声中,金猊战刀凌空挥舞,左右翻飞,宛如螺旋飞旋,收割着一条条鲜活而又顽强的生命,截至此时,先后已有百余条性命被金猊战刀强行摄取,使得丈五长刀上鲜血淋漓,每一次挥刀之中都带着妖艳欲滴的诡异红光,在黑夜中火把的照耀下散发出宛如潋滟粼粼的波浪,绮丽而诡谲。
然而,当西凉铁骑势不可挡的冲进袁绍中军之时,锋矢阵的冲击箭头悄然换成了桓飞、银轱、铁轱、铁箫和陈到等五员大将,由他们接替李利率领西凉中军战骑杀进中军阵营。锋矢阵的两翼已然恢复原样,左翼仍是典韦率领龙骧营和去卑的朔风营进攻节节败退的狼骑军,右翼是张辽率领的青龙营和两万飞熊轻装骑兵迅速扩大中军开凿出来的战果,大肆杀伤被冲乱阵脚的盟军步军方阵。
这便是锋矢阵的精髓之处,中军撕开缺口,两翼沿着缺口迅速拓展开来。
堪称是:锋矢破阵,两翼齐飞,一往无前,勇不可挡。
此时此刻,西凉主帅李利又身在何处呢?难道他见好就收、功成身退,悄然退回西凉本阵不成?
显然,答案是否定的。
事实上,李利此刻依然一马当先的冲锋在前,血红色的战刀迎风起舞,所到之处血雾翻滚,残躯断臂纷落如雨,驰骋沙场,纵横捭阖,所向披靡。不过他此时的进攻方向已经悄然偏离了袁绍中军,而是带令李挚等数千战骑杀向盟军左翼,并与临阵倒戈的黑山军如期相遇。
只不过黑山军临阵易帜之事,恐怕袁绍和同样退到中军后阵明哲保身的各路诸侯至今还蒙在鼓里呢,懵懵懂懂的浑然不知。之所以会这样,概因西凉战骑冲破中军阵前防线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得盟军诸侯们猝不及防,还没来得及派遣大将率军冲杀,便遭西凉军迎头一棒,打得他们晕头转向,惊骇不已。这都是因为,袁绍起初迫切希望李利能够率先发起攻击,却又迟迟不见动静,等他误以为李利不会主动进攻之际,不承想李利猝然发起进攻,并且是亲率全军出击。如此一来,就打得盟军措手不及,以致于阵前两道防线被西凉铁骑摧枯拉朽般迅速突破,继而直捣袁绍中军。
第757章纵横捭阖2/2
战马长嘶啸长空,兵戈交锋惊天地。
旌旗猎猎势如虎,砥柱巍巍不动山。
盟军左翼阵营。
正逢桓飞、典韦和张辽三将率领大军猛攻袁绍中军之际,李利却突如其来的从中军杀出,来到左翼阵中,并与黑山军首领张燕不期而遇。
“大将军麾下战骑为何残杀我黑山军将士?”
乍一碰面,张燕便怒容满面地怒视着正在挥刀霍霍的西凉骑兵,急匆匆策马赶到李利身前,开口便是怒不可遏的诘声责问。
一语未尽,张燕便气喘嘘嘘的喘息起来。而李利则是好整以暇地的放下战刀,抖抖肩膀,疏松疏松筋骨,似是并不急于开口说话。
缓口气后,他神情不愤的怒声道:“难道大将军就是这般对待招降部众的吗?倘若如此,着实令人寒心。而张某更是白瞎了这双眼睛,所托非人,以致于连累手下一帮兄弟惨死在大将军手里!”
“张燕将军稍安勿躁,暂且消消气,不必如此动怒。”
面对张燕连讽带激的一连串责问,李利泰然自若,脸上因为激烈厮杀而脸颊潮红的神色渐渐平静下来,语气舒缓,显得不急不躁,不温不火。
“事实上,张燕将军确是错怪本将军了,错把我麾下将士误杀贵军兵士的责任全部推到李某人身上。”
“呃,大将军何出此言?”张燕闻声错愕。既而怒火“噌噌”直窜,沉声道:“众目睽睽之下,数万将士亲眼目睹。难道大将军还欲矢口否认,企图扭曲事实不成?”
李利剑眉微动,双眸中闪现出一缕凌厉的寒光:“本将军一言九鼎,从不失信于人,做了便是做了,何须否认!扭曲事实么,呵呵呵。凭你张燕还不配!”
说话间,李利不屑一顾地瞥了张燕一眼,冷冷一笑。随之扭头看着正在大肆斩杀黑山军将士的金猊卫骑兵,却并不出声制止。
眼见李利态度如此强硬,根本没有半句软话,甚至于眼睁睁看着黑山军兵士死在西凉战骑刀下。却视若无睹。竟然心平气和的驻足安坐。顿时,张燕不由得又气又恼,怒火中烧,恨不得拔刀相向,索性与西凉军拼了,省得受这种窝囊气。
在此之前,张燕一直以为自己帐下的飞燕轻骑,其战力应该不逊于李利麾下的任何一支骑兵。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再加上,黑山军步骑加在一起多达十四万人马。拥有家眷和流民百姓将近三十万,如此实力比之占有一州之地的诸侯也不遑多让,甚至黑山军的实力还要强大一些。
正因如此,平心而论,张燕自视甚高,野心很大,对天下大多数诸侯都看不上眼,而能入他法眼之人则是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曾几何时,张燕想攻占冀州或兖州,待站稳脚跟后便自成一路诸侯,无须俯仰别人鼻息、看别人脸色度日。于是,多年以来,他屡屡领军进犯冀州,并派遣手下头目与张邈、袁术和张扬等诸侯密谋出兵攻打兖州。奈何天不遂人愿,这些年来他率领黑山军始终走不出黑山,无法在大汉各州郡之中寻找一块稳固的立足之地,或者说是根基之地。
时至今日,天下局势已经渐渐趋于明朗,而各州各郡也都是有主之物,并且各路诸侯中没有一个好相与的角色。有鉴于此,张燕便彻底摒弃不切实际的诸侯梦,退而求其次,企图寻求当世最强大的霸主依附过去,继而在妥善安置黑山家眷部众的前提下,求取功名利禄,以期封妻荫子,安享荣华富贵。而符合他这些诉求条件的诸侯,天下间并不多,无外乎冀州袁绍、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和雄霸西凉二州的李利,仅此四人而已,再无其他。而在这些诸侯霸主之中,又以西凉李利的实力最为强大,并执掌天下权柄,拜将封侯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轻而易举的就能办到。
是以,张燕比较倾向于投效李利,因为李利能够给予他想要的一切。然而,出于本性使然,亦或是常年累月在官军围剿之下养成的习惯,张燕处事极为谨慎,轻易不会做决定,只有等到万无一失的时候,他才会下定决心。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真正投效李利之后,却迎来这般冷遇。这如何能让他不感到愤怒,不感到窝囊憋闷,又如何能够接受得了?
然而,愤怒之余,张燕又不禁一阵气馁,敢怒不敢言,顿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之感。因为他真正见识到了西凉铁骑的骁勇善战,更深切体会到了李利是何等强势。最无奈的是,李利确实有资格强势,因为他麾下的西凉铁骑确实是天下间战斗力最强的精锐骑兵。
此次大战伊始,西凉铁骑便已摧枯拉朽之势横扫盟军阵前的数万兵马,如今更是打得二十四万袁绍中军节节败退,徒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击之力。与此同时,黑山军最精锐的飞燕轻骑在李利麾下金猊卫骑兵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战死近千名将士,而金猊卫的伤亡只有区区百余人。
想到这些,张燕不由自主地无奈摇头,暗自轻声叹息。
随即,他强摄心神,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彻底放下姿态与李利心平气和地说清楚真相,以免招致李利不悦,从而惹火烧身。
“大将军息怒,张某出身草莽,言语失当之处还请将军雅量海涵。不过,张某听出大将军似乎是话里有话,你我之间或许有些误会。在此之前,莫非大将军并不知道张某已率众归降于将军麾下,眭固没有将张某的降书呈与将军吗?”
“嗯,张燕将军一猜即中,着实令本将军刮目相看。”看到张燕终究有些自知之明,已经开始服软了,李利神色缓和不少,嘴角微微翘起露出淡淡的笑意。
话音稍顿,留意到张燕闻声后脸色大变,神情颇为急切,李利抬手示意他不必急躁,随之不急不缓地说道:“张燕将军莫急,此事确实是误会,不过本将军多多少少也有一些责任。三日前,眭固星夜带回将军的降书,不承想李某早已安寝,值夜亲兵便将降书放在李某的帅案上,又生怕信帛被寒风吹落,便将信帛压在竹简之下。结果,李某第二天并未见到将军的降书,而后战事迫近,军务繁忙,李某无暇他顾,误以为将军仍是犹豫不决,还在观望之中,遂将此事暂且放下。
却不料,刚刚本将军领军冲阵之时才从眭固那里得知黑山军已投效于我,此次便要作为内因,与我西凉大军里应外合,一举打败盟军。奈何这个消息来得实在是太晚了,大军都已全面出击,再下令也已为时已晚。是故,李某决定亲自前来察看虚实,看看张燕将军是否真心投效于我。不承想,结果却是出乎我的预料之外呀!”
说到这儿,李利甚为失望的微微摇头,轻声叹道:“张燕将军既然决意投到本将军麾下,难道连最起码的主臣之礼都忘了么?何况,在本将军面前你竟敢出言不逊,诘责怒斥于我,莫非你以为本将军懦弱可欺不成?”
话音稍顿之际,眼见张燕想要开口辩解,李利根本不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神色不善地沉声道:“想我李利十五岁从军征战,至今已是五年有余,南征北战、东伐西讨,历经大小数百战未尝一败,驰骋沙场、纵横捭阖,旌旗所指,所向披靡。多年以来,谁敢在我面前大声说话,又有谁敢责问于我?你张燕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你自己说该当何罪?”
“啊!”张燕闻言大惊失色,既而一个箭步飞身下马,俯身跪拜在金猊兽王身前,额头直冒冷汗地颤声道:“末将拜见主公!刚才、、、之前呃,末将虽无意冒犯主公,却终是对主公不敬,甘愿领罪受罚。末将自知死罪难逃,甘愿以死谢罪,只求主公善待我黑山百姓,请主公惩处!”
“嗯”李利沉吟一声,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俯首跪拜的张燕,微微颔首道:“罢了,念你初入我军,且之前深居深山多年,又是初犯,眼下大敌当前正是用人之际,便暂不予追究。你且起身吧。”
“呃,这”张燕神情错愕之余,连忙恭声叩拜道:“末将叩谢主公不杀之恩。自今日起,末将誓死追随主公,鞍前马后任凭驱使!”
抬手示意张燕起身,李利脸上浮现出平和的笑意:“我李利并非气量狭小之人,些许言语之失无伤大雅,又怎会因此而责罚于你呢。只不过你之前三番五次的无限期拖延,着实令我很难相信你张燕会率部投效于我,是以有必要验证一番。
事实证明,你之所以犹豫不决便不是心存异志,而是你行事一贯谨慎,秉性使然而已。好在如今你我之间已然冰释前嫌,从今往后你便是我麾下的平难中郎将,至于爵位和府邸么,待战后再行赏赐。如此可好?呵呵呵!”
“多谢主公恩赐,末将惶恐之至”
第758章杀手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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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主公恩赐,末将惶恐之至。”
张燕这句话倒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前一刻他还满心凄凉的命悬一线,后一刻却又如腾云驾雾一般飘飘然,如此大悲大喜的刺激之下,当真是诚惶诚恐,百般滋味在心头。
“不必多礼,快快起身上马,眼下大战正酣,容不得我等耽误太多时间。”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张燕上马,既而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由于之前出了偏差,因此我军将士现在还不知道黑山军已经投效于我,而眼下又正值大战之时,暂时不易再下命令。是以,黑山军所有步骑悉数聚拢在帅旗之下,临时纳入中军随我出战,直至大战结束为止。任何人胆敢畏惧不前,或是未得号令擅自后退半步,立斩不赦!”
“呃、、、诺,末将遵命,这便立即整军随主公出战!”张燕闻声惊诧,稍作迟疑后,恭声领命离去。
目送张燕打马离开,李利淡然一笑,转而看向激战中的袁绍中军,却见自己麾下战骑已经攻破前阵,此刻正向袁绍的中军帅旗进攻。
而此时已是皓月当空,晚风阵阵,丝丝寒意悄然而至。
“张燕初入军中,主公便授予他中郎将之职、拜将封侯,可谓是一步登天。恕末将愚钝。着实看不出此人有何过人之处,值得主公对他另眼相看?”勒马驻足在李利身后的李挚忽然低声问道。
李利闻声轻轻摇头,微笑道:“看来子诚对张燕仍然心怀敌意呀!果真如此的话。子诚大可不必如此。张燕出身寒微,又身居黑山军首领多年,身上难免有些蛮横鲁莽的草寇习气,出言不逊也在所难免。休说张燕,就连桓飞、甘宁、何仪和何曼等人当初不也是这样吗,一个个出口成脏,动辄骂骂咧咧的。其桀骜脾性比之张燕犹有过之。但是,现在你再看看他们,都是坦率豪爽、铁骨铮铮的大好男儿。勇猛善战,大刀架在脖子上都不皱眉头,全是我西凉军的沙场悍将。”
语气稍顿,李利话锋一转。笑声道:“子诚切莫轻视这个张燕。别看他其貌不扬,性格乖张,却是个有真本领的处事沉稳之人。此人颇有见识,行事缜密,虽说是乱贼草寇,却也是极为不凡,确有常人所不及的过人之处。
自黄巾叛乱至今,前后整整十一年。超过八成的黄巾余孽都已被各路诸侯相继剿灭,亦或是收编招降。惟独黑山军屹立至今而不倒。反倒势力越来越大,聚众数十万,对外号称百万,势力范围遍布冀、幽、并和司隶四州之地,搅得冀州鸡犬不宁,以致于袁绍屡次率兵围剿,却屡屡受挫、徒劳无功,至今仍然奈何不得黑山军。单凭这份能耐,足见张燕能力不凡,有勇有谋,不可小觑。
此外,子诚或许还不知道这个张燕与子龙是同乡,彼此自幼一起长大,实乃总角之交。据说,张燕原名褚燕,自幼习武,身轻如燕,身手极为了得,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故被称之为“飞燕”。而他能够在黄巾贼众多头目之中脱颖而出,一统黑山各寨草寇,并被推举为大首领,可见其人颇有手段,堪称将才。对于这样有勇有谋之人,我李利历来不嫌多,越多越好,多多益善哪!
何况,他手下握有数万战骑,山寨中还有数十万老幼妇孺;值此大争之世,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潜力巨大,前途无限。是以,就凭这些,给他拜将封侯并不为过。否则,如何安抚黑山部众,又如何能让他们为我所用啊?呵呵呵”
“哦?”李挚愕然应声,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末将倒是看走眼了,主公英明。不过,末将之前听主公和奉孝军师所言,似乎”
不等李挚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轻轻颔首道:“盟军之中隐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隐秘,这些原本都是张燕能够打探的,却因他瞻前顾后的犹豫不决而错失良机。任何人做错了事,都要为此付出代价,张燕也不例外。所以,此次就是黑山军证明自身实力的绝好机会,若想得到自己从未得到的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若是战事顺利,那便罢了;如若不顺,那这份损失便要落在黑山军身上,这便是他们要为自己之前的过失所必须承担的后果。”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李挚不可多言,因为张燕已经整军完毕策马赶来了。
“禀主公,黑山军一切准备妥当,听凭主公调遣!”
“嗯,好,黑山军果然训练有素。”抬手示意张燕不用拘礼之余,李利颔首笑道。
说罢话后,李利挥手示意李挚、张燕二人率部跟上,当即驾驭金猊兽王从黑山骑兵中间穿过,直奔左翼后阵而去。
随着金猊兽王不急不慢的跨步前行,李利扭头看着张燕,边走边问道:“不知黑山军现有多少人马,步军又在何处?”
张燕闻声答道:“主公容禀,末将手下有一万五千战骑,另外五千轻装骑兵则是河内张扬和江东孙策帐下的骑兵。昨天夜里,末将担心这五千骑兵临战哗变、不听号令,便将其领兵将领秘密除掉,今晨临时换上末将帐下部将领军。所幸时间紧迫,这些骑兵倒也没有借机滋事,只得听从末将的号令,是以主公不必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
除了战骑,末将帐下还有将近五万步卒,就在前面不远处的中军后阵。与袁绍麾下的两个步军方阵组成中军后阵,整个后阵合计十二万步军。”
“好,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当即张燕下令道:“既然这样,本将军命你即刻带上亲兵前往步军方阵,而后率领五万步军直奔袁绍所在的位置包抄过去,务必赶在我军战骑冲破后阵之前困住袁绍,千万别让他跑了。另外,如果你们能够悄无声息地从冀州军中穿插过去,就不要急于厮杀。直到围困袁绍之后再动手也不迟;如被冀州军发现了,便无须顾忌,尽可放手厮杀。而我则将黑山骑兵和几千金猊卫暂时合为一军。亲率战骑从左翼后阵冲杀过去,紧随其后截杀袁绍。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斩杀袁绍或是将他生擒,此战便胜券在握了!”
“这”张燕闻声色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利。张着嘴巴迟疑半晌。却愣是说不出话来。
眼见张燕神色有异,李利神情愕然,诧异道:“你这是?你有何疑虑不妨直言,不必吞吞吐吐的。”
“没、没、没什么,末将遵命!”看到李利脸上的神色不像作伪,双眸清澈,神情坦然,张燕顿觉自己太多疑了。当即急忙应声,既而大手一挥。带着数百亲兵打马疾奔,直奔中军后阵中的黑山军阵营而去。
“他似是有所察觉,刚刚似有抗命不遵之意?”张燕前脚刚走,李挚策马靠近李利,低声说道。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道:“他毕竟是统领十余万黑山军的大首领,久经沙场,深谙战事,是以对兵力部署极为敏感,反应速度很快。另外,纵然他刚才想到了其中原由,明白我让他领兵围堵袁绍的真正意图,却也不敢抗命不遵,照样还得领兵前去。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除了死心塌地的投效于我,别无选择。”
李挚闻言错愕:“这是为何?张燕既然能临阵倒戈投靠主公,就难保他不会降而复叛,再次倒向诸侯盟军。倘若如此,我等岂不是白白失去一大助力?”
“晚了。”李利轻轻摇头,沉声道:“自从张燕下令黑山骑兵不得与我军厮杀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一心一意的跟着我,一条道走到黑。要知道,临阵倒戈乃沙场征战之大忌,一旦事情败露,必然导致各路诸侯义愤填膺,继而群起而攻之,必将其除之而后快,死无葬身之地。”
李挚闻言后神情茫然,疑惑不解道:“袁绍和各路诸侯又如何能够得知此事?就连末将时刻跟随主公身边,也是直到大战之时才听到主公提起此事,此前根本一无所知。”
李利淡然一笑,伸手指着人山人海、喊杀声震天的战场,笑声道:“这是什么地方?数十万人马正面决战的主战场,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逃不过这数以万计的耳目。在这般众目睽睽之下,任何事情都无所遁形,必然落在有心人的眼睛里。”
“更何况,从诸侯联盟成立的那一天开始,自袁绍以下的所有诸侯都时刻盯着我李利,以至于我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此次决战,我亲率大军出战,袁绍的视线必定是一直紧盯着我不放,无论我身在何处,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因此,刚才张燕下马拜我为主的那一幕,自然也会第一时间传进袁绍的耳朵里。此时此刻,我敢断言,袁绍肯定知道了张燕临阵倒戈之事,并且恼羞成怒,恨不得立刻抓住张燕,食其肉寝其皮。”
“啊!”李挚闻声大惊,急声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命令张燕率领步军攻打袁绍本部人马呢,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李利神情肃然地低声道:“无它。我一直怀疑袁绍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也就是说他留有后手,真正的杀手锏始终藏而不漏。此番我就是要让张燕率军直接攻打他,把他逼上绝路,看他的杀手锏还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第759章枭雄本色
“啊!”
李挚闻声大惊,急声道:“既然如此,主公为何还要命令张燕率领步军攻打袁绍本部人马呢,这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无它。我一直怀疑袁绍还有不为人知的手段没有使出来,也就是说他留有后手,真正的杀手锏始终藏而不漏。此番我就是要让张燕率军直接攻打他,把他逼上绝路,看他还能隐藏到什么时候!”
说话间,李利脸上的神情不知何时变得凝重起来,双眸中流露着一抹挥之不去的忧色。
“正如子诚所说,此番张燕和他率领的五万黑山军的确是十分危险,或者说他们此去无异于自投罗网,其结果定然是凶多吉少,九死一生。然而,这并不是我李利冷酷无情、蓄意让他们前去送死,而是他们不去的话,我军还必须有人前去以身做饵,如此才能将袁绍隐藏已久的谋划彻底逼出来。
否则,我军就将时刻面临未知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将眼前的大好局面毁于一旦,甚至于葬送全军,直接导致此次决战的大败。如果不派黑山军前去试探,那我军战骑中又有哪支骑兵愿意去做这种危险莫测的尝试呢?是桓飞帐下的飞熊营,还是你手下的金猊卫?”
“呃!这金猊卫和飞熊兵可都是以一当十的精锐将士,岂可轻易舍弃?”李挚脸红脖子粗的犹豫好一会儿,终是硬着头皮矢口否决道。
李利微微颔首,低声道:“是啊。金猊卫和飞熊营都是身经百战的精兵强将,自然不能以身试险。与之相比,青龙营、龙骧营和朔风营的将士也不遑多让。都是我亲手组建的战骑营,无论放弃谁,我都割舍不下。因此,两权相害取其轻,必须有所取舍。
相比我军战骑而言,黑山军出身贼寇,兵器装备不好。又缺乏训练,在正面对战中战斗力有限;虽然不乏勇猛善战之士,却终究是良莠不齐。故而。只能让他们前去试探一番,并且不能提前告知他们实情,把佯攻当做强攻,要让他们全力以赴攻击袁绍所在的中军后阵。迫使袁绍不得不就范。从而露出马脚。惟有如此,我才能放心大胆地率领大军攻破袁绍中军,继而一举击溃盟军,夺得此战的最终胜利。”
“原来如此,主公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啊!”李挚感同身受的轻叹道。
李利轻轻摇头,叹息道:“这也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情不得已之举。毫无疑问,我这么做必然有私心作祟。厚此薄彼,对黑山军将士极不公平。奈何我李利终归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很多时候都无法彻底放下个人情感,所作的决定难免有亲疏之别。除此之外,此举另有隐患,那便是容易让黑山军将领误以为我趁机排除异己,削弱黑山军的实力,从而彻底兼并他们。这是无法辩解的事情,我也不会给他们解释。故此,索性从一开始就不让他们知道真相,战后任何人不得提及此事,权当这是一个意外,仅此而已。”
“末将知道该怎么做了,待战后便处理好一切,一定让所有知情人都能做到守口如瓶,不得泄露半句。”李挚恭声应道。
“只是”李挚欲言又止的支吾一声,待看到李利神色如常后,低声问道:“主公何以如此笃定袁绍一定留有后手?毕竟,我军在盟军之中安插了很多细作,并且还有曹操和孙策两路诸侯向我们透漏盟军的所有军情;为何他们从未提起过此事?难道说这是袁绍独自筹谋的诡计,而其他各路诸侯尽皆毫不知情,甚至于对此浑然不察么?”
“嗯,子诚此言不无道理。”李利颔首沉吟道:“我也考虑过这些因素,甚至怀疑是我自己太多疑了。但是,与曹操、孙策这样的盟友相比,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和眼睛。
所谓盟友,不过是相互利用、互有所图的短期利益同盟而已,实际上连朋友都算不上。彼此间既有合作又互相提防,甚至是提防大于合作,猜忌超过信任。简而言之,就是谁也信不过谁,虚以委蛇、逢场作戏罢了,不可当真。是以,与其将自身安危交给这些受利益驱使的盟友,不如自己留心观察,细细推敲自己亲眼见到的任何一个细节。”
话音稍顿,李利抬眼看了看远处黑暗夜空下的山林,沉声道:“事实上,自从接到袁绍遣使送来战书的那一刻起,我就怀疑袁绍别有用心,必有所图。因为他将决战地点定在娄底原,这本身就十分蹊跷,颇为耐人寻味。
众所周知,函谷关外方圆百里之内只有娄底原相对空旷,适合骑兵作战,却对步军十分不利。而盟军恰恰是步军多而战骑少,在空旷的平原上作战,对盟军极为不利,而我西凉铁骑却能发挥出十成的战力,可谓是占尽上风。
如此明显的地形劣势,想必袁绍不会不知道;毕竟他已是年过五旬之人,生平见识过的大战场面远在我等之上,堪称见多识广。既然如此,他何以明知地势对盟军不利,却还要反其道而行,偏偏将决战地点定在娄底原呢?
毫无疑问,他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因为他有所依仗。而且,图谋巨大,对自己的谋划信心十足,以致于他不惜铤而走险,甘冒被我军一举击溃的危险,也要诱使我军与之决战。”
说到这儿,李利神情肃然的肯定道:“是以,尽管我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有何图谋,又意欲何为,但我十分笃定他一定留有后手,并且是瞒过了各路诸侯的耳目。就在这娄底原周围,必定隐藏着袁绍蓄谋已久的巨大阴谋,其目的就是要将我李利和我麾下的西凉军一举覆灭。
惟有如此。才能促使他不惜耗费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我,乃至于不惜血本供应数十万大军所需的辎重军械,也要和我西凉军正面决战。”
听了李利一番解释后。李挚深以为然的重重点头,随即命令身后两名校尉带领一个千人队前去黑山骑兵中督战,准备偷袭袁绍所在的中军后阵。
“啊?张燕贼子竟然对西凉战骑毫不抵抗,还下马向李贼跪拜?这呼呼呼!”
一切正如李利所料,就在他和李挚二人一边领军向后阵挺进一边说话之际,身处盟军中军后阵的袁绍果然得到斥候探报,得知黑山骑兵与西凉战骑相遇时的诡异情形。以及张燕面见李利的那一幕。
这一刻,袁绍气得七窍生烟,六腑喷火。五脏抖动,那满目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宛如凶神恶煞一般,龇牙裂齿的欲要择人而噬。
的确。一切都和李利预料的一般无二。时下已年近六旬的袁绍。在领兵打仗方面已经有些力不从心,无法冲锋陷阵;但在用人驭人方面却是愈发老辣,手段极为高明。时至今日,盟军各路诸侯身边都有他安插的眼线,这些人原本都是各路诸侯的亲兵或中低级将领,却因抵制不住威逼利诱,私底下已经投靠他袁绍了;而那些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一旦收买不成,便会悄无声息地消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是以,但凡各路诸侯稍有风吹草动。就会第一时间传到袁绍的耳朵里,以便于他及时采取对策。只不过大半年来,各路诸侯虽然对他袁绍颇为不满,经常私底下发牢骚,其中不乏对他破口大骂之人;但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琐事,无关痛痒。为此,袁绍历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若罔闻;只要诸侯们没有不违背他的命令,不干吃里扒外的背叛之事,他一概不予理会,平时见面依旧是笑脸相迎,真正是喜怒不形于色。
然而,袁绍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情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却在决战的最后一刻突然发生了。
“黑山军首领张燕竟然临阵倒戈,率部投靠了恶贼李利!”得到细作密报的一瞬间,袁绍满脑子都充斥着这个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噩耗,气得他头晕目眩,脑袋一阵发懵,以致于呼吸急促,喘息如牛。
此时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再也没有各路诸侯了。大战伊始,诸侯们便不约而同的返回本阵,而兵马留在河东的孙策和张扬二人更是径直从两翼折回大营,继而片刻不曾停留,直接乘船返回河东郡。因此,眼下还在他身边随时待命的文臣武将,只有他麾下的亲信部将。
“可恶!可恨!可耻!恶贼张燕坏我大事啊,我袁绍与尔贼誓不甘休!”
咬牙眦目地咒骂张燕一番后,袁绍强行镇定心神,急促的喘息声竟然迅速舒缓下来,充血猩红的一双眸子快速恢复清明。
这一刻的袁绍真正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尽显枭雄霸主本色,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对自身情绪的自控能力,绝对是小事迷糊,遇到突发大事时却是半点不糊涂。
“张郃听令,佯作毫不知情地任由张燕的五万步军通过,而后率领本部三万人马随后掩杀,不得有误!”
话音稍顿之中,袁绍不等张郃应声答话便挥手示意他立刻返回本阵依令而行,继续下令道:“淳于琼、高览、高干、严凯听令,立即整军备战,待张燕贼子率部前来,便挥军杀出,与张郃所部前后夹击,定要将恶贼张燕及其帐下的黑山军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这一次下令,袁绍根本没有停歇,扭头看着袁熙,连续下令道:“显奕听令,立刻传令曹操率部驰援左翼,片刻不得迟疑。切记,不要告诉他任何事情,更不可提及张燕叛军以及李贼就在左翼之事,否则他未必还敢与李贼正面交锋!”
“诺,末将领命!”恭声应诺后,袁熙和淳于琼等人纷纷打马离去。
众将前脚刚走,许攸和田丰二人神情凝重的对视一眼,既而打马靠近袁绍。
只见许攸一边留心观察着袁绍的脸色,一边轻声说道:“主公息怒,恶贼张燕本就是毫无信义的盗贼流寇,主公大可不必为这等贼人动气。不过,张燕率部直奔我等所在之处袭来,却是有些麻烦,万一冲破方阵,那一旦我等的谋划提前暴漏,只怕就很难引诱李贼率领战骑来攻了。届时,我等之前所做的一切也将付之一炬,再无半点胜算,大势去矣!”
“此事何须你说,难道我不知道么?明知故问,愚不可及,蠢猪!”袁绍怒声呵斥道。
显然,他刚刚强行压制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翻腾上来了,而许攸便是被他迁怒的第一个目标。
第760章绝杀一击
“此事何须你说,难道我不知道么?”
袁绍神色不善的瞥了许攸一眼,怒声呵斥道:“眼下最重要的想出对策,而不是故作姿态的陈述厉害,知道吗?废物,蠢猪,愚不可及!”
显然,他刚刚强行压制下去的怒火此刻又翻腾上来,而许攸便是被他迁怒的第一个目标。
好心好意上前劝说的许攸,做梦也想不到竟遭无妄之灾,被袁绍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骂得他脖子一缩,当即脸红脖子粗,却又敢怒不敢言地低垂着头,再不敢轻易开口了。
“主公不必动怒,眼下还没到无法挽回的地方,一切都还来得及。”
就在许攸不敢开口之际,却不料还真有不怕死的人敢顶风作案。
只不过此人乍一开口便是字正腔圆,底气十足,不卑不亢,似是成竹在胸。是以,袁绍并没有打断他的话、并怒颜相向,而是侧耳倾听,显然很感兴趣。
不言而喻,这个时候还敢出言献策之人便是生性耿直的冀州别驾田丰田元浩。
而今,被袁绍所倚重的文臣谋士多达八人,分别是:田丰、沮授、许攸、逢纪、审配、郭图、荀谌和辛毗。谋臣众多,其中便以田丰为首,也是近年来最受袁绍信任倚重的首席谋士。
话音稍顿之中,田丰抬眼看向中军前阵的厮杀,注意到刘备所部徐州兵和吕布帐下步军已经显露败象,根本抵挡不住西凉铁骑的猛烈冲杀。
顿时。他眉头微蹙,沉声道:“眼下局势不容乐观,西凉战骑勇猛善战。一往无前,势不可挡。照此下去,刘备所部五万兵马和吕布麾下的四万余步军最多再坚持半个时辰,随后西凉骑兵就会突破中军,直奔我等所在的后阵杀来。而我等必须赶在西凉铁骑到来之前撤出战场,并且不能让西凉军察觉,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我等的谋划顺利实现。
只是。现在局势突变,张燕临阵倒戈投靠了李利,致使我等的谋划节外生枝。稍有不慎便有提前暴露的危险。有鉴于此,在下建议主公改变原定的撤退路线,留在此地坚守到最后一刻,直到李利亲率大军追杀而来。我等直接从绝杀大阵中央的紧急通道撤退”
“啊!”不等田丰把话说完。许攸便神色大变的失声惊呼,既而满脸怒容地指着田丰,厉声诘责道:“大胆田元浩,尔居心何在?那大阵中间的应急道路,宽不过三尺,一人一骑都无法通行,仅容一人徒步而过,大军根本不能通过。此外。那通道蜿蜒多变、崎岖难行,且没有明显标示。万一行差踏错,便有粉身碎骨之危。如此凶险之事,汝竟然怂恿主公亲身涉险,简直是可恶至极,居心叵测,论罪当诛!”
“许攸血口喷人!你”田丰脸色铁青,几次想插话辩解,却又无从反驳。
因为许攸没有说错,如果袁绍采纳了他田丰的建议,无疑是将自身置于险境,一旦稍有差池,极有可能丢掉性命。果真如此的话,对袁绍而言,纵然能够一举灭杀西凉铁骑,却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谓是得不偿失,煞费苦心的谋划到头来害人害己,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正因如此,田丰本想替自己辩解一番,以免袁绍误会他用心险恶、图谋不轨,但转念一想,许攸的担心的确有可能成为现实。故此,田丰索性缄口不言,任凭袁绍定夺。如果袁绍认可他的建议,那他就和盘托出,继续把自己的对策说完;若是袁绍听信许攸之言,那他何必多言,即便说出来也是毫无用处。
这就是田丰的本性使然,耿直且倔强,不愿作口舌之争,自恃对袁绍忠心耿耿、心底无私,历来很少替自己辩解,坚信袁绍能够秉公决断。
幸运的是,田丰这次赌对了。
待许攸说完话后,袁绍神情肃然地注视着田丰,却见他神色自若,眼神坚定,且信心十足。于是,袁绍稍作犹豫后,摆手示意许攸不得插话,转而轻声对田丰说道:“元浩有何良策不妨直言,袁某相信元浩不会害我。”
“多谢主公信任。在下自当倾尽全力助主公成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值此关键时刻,袁绍置自身安危于不顾,依旧信任他,这让田丰感动不已,顿感士为知己者死。这一霎,他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攘助袁绍成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西凉铁骑诱入彀中,从而一举灭杀十余万西凉战骑,为日后袁绍雄霸中原扫清障碍、铺平道路。
“禀主公,眼下局势对我等十分不利,前有李贼麾下的十几万战骑,后有张燕叛贼率军来袭,可谓是内外交困,处境极其被动。面对如此情形,我军若想安然撤出战场,俨然是不切实际;除非我们甘愿舍弃身后的绝杀阵,否则就不能撤退半步,必须坚守在这里,直到李贼领军杀到,给予其绝杀一击。
因此,我等必须有所取舍,该放弃的兵马就必须放弃,这后阵之中的六万步军就是引诱李贼率军进攻的诱饵。如若没有他们诱使李贼领军追杀,李贼焉能上当?至于这些兵马最终还有多少将士能够幸存下来,在下也不得而知,只能说一切全凭天意,非人力所能改变。”
说到这儿,田丰语气一顿,缓口气后,继续说道:“除此之外,我军必须赶在李贼率军到来之前除掉张燕所部的五万叛军,至少也要将其驱赶到一旁,断然不能让其靠近我等所在之处,否则大事休矣。还有,此次我等谋划之事一直瞒着各路诸侯,即使此刻将实情告知他们,想必他们也会对主公心生不满,甚至于怨恨主公。既然如此,我等索性一瞒到底,也好让他们全力以赴的率部与西凉军厮杀,免得横生枝节,再生事端。
待大战结束后,一切都已尘埃落定,成者王侯败者贼。只要我军取得胜利,各路诸侯纵有怨言,也是无可奈何,反而会愈发敬畏主公。此乃在下愚见,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袁绍愁眉紧锁着沉吟半晌,随之轻叹道:“事已至此,就依元浩之策吧!”
“诺,主公英明,在下这便前去安排,请主公稍待片刻!”田丰欣然应声,对袁绍拱手一揖后,当即打马离去。
“多谢张郃将军通融,张某这便前往中军面见盟主,亲率所部人马抵御西凉铁骑的进攻!”
张郃所部三万步军阵前,张燕率领的五万黑山军畅行无阻地从军阵中穿插过去。临行前,张燕打马行至张郃身前,当面道谢。
“首领不必客气,举手之劳罢了,何足挂齿。”
眼见张燕如此郑重其事的上前言谢,张郃一手紧攥着缰绳,一手握紧长枪,脸上却显现出淡淡的微笑,不以为意地道:“大敌当前,战事要紧,首领速速去见主公吧。西凉军骁勇,首领又身负护卫中军的重任,还望首领多多珍重,末将便不远送了。”
“也好,就此别过,张郃将军也要多加当心才是。”看到张郃不欲多言,张燕当即拱手一礼,既而大手一挥,带着一众亲兵打马离开张郃军阵,直奔袁绍所在的中军而去。
就在张燕勒马转身的一瞬间,张郃看向张燕后背的眼神陡然变得冷厉起来,险些忍不住挥枪从背后偷袭,一枪刺死张燕;奈何迫于袁绍将令,他终是按捺心神没有出手。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背对着他的张燕同样在这一刹那紧握战刀,双眼中闪烁着凛冽的杀意,俨然时刻提防着张郃。
无独有偶的是,张燕心里同样惦记着李利的命令,不愿与张郃纠缠,尽快领兵包围袁绍所在的阵营才是当务之急。就这样,阴差阳错之下,互生敌意的两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袭杀对方的最佳时机,暂时相安无事。
顷刻之后,张燕亲率五万黑山军逼近袁绍所在的中军阵营。这里同样集结着三万步军,与张郃军阵一般无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这个阵营正中位置上矗立着一杆大旗,赫然是袁绍的帅旗,也是诸侯盟军的大纛。帅旗正下方便是袁绍和其麾下的一众文武,在他们周围还有一支装备精良的整整五千人的精锐战骑,这是袁绍的亲兵卫队。
“斩杀叛贼张燕,众将士随我杀呀!”
正当张燕策马行至阵前五十步扬起战刀准备下令冲阵之际,却见袁绍军阵中突然杀出四名将领,领头的一名将领一边挥刀霍霍,一边厉声暴喝,风驰电掣地直奔张燕杀来。
霎时,张燕一眼便认出领头的冀州将领,赫然那是袁绍的亲信部将淳于琼,而紧随其后的三名将领则是河北上将高览、袁绍的侄子高干和严凯。
“这袁绍果然已经得知我黑山军投奔西凉军之事了!”
心神急转中,张燕心头一紧,知道自己之前的猜测果然没错,袁绍早有准备,此战只怕是凶多吉少。
“黑山军众将士听令,生擒袁绍,随我杀!”挥刀冲向淳于琼之时,张燕暴喝一声,悍然下令五万黑山军将士进攻。
第761章投石问路
“黑山军众将士听令,擒杀袁绍,随我杀!”
挥刀冲向淳于琼之时,张燕暴喝一声,悍然下令五万黑山军将士发起进攻。
“锵锵”的碰击声中,两柄战刀凌空相撞,在夜空下迸发出璀璨的火花,煞是醒目。
挥刀迎击之下,张燕持刀的双臂猝然剧震,双肩惊颤,手掌发麻,甚为诧异。
在他的印象中,淳于琼并无过人之处,完全是凭借着与袁绍的私交和资历才能在冀州军占据一席之地,其实力着实令人不敢恭维,彻头彻尾的酒囊饭袋之徒。
但是,真正与之交手之后,张燕方知自己过于轻敌了,淳于琼绝非酒囊饭袋之徒,亦非浪得虚名之辈。恰恰相反,淳于琼的武艺之高、膂力之大,或许与文丑、颜良、张郃和高览等冀州四庭柱相比尚有不及,但差距不大,不失为一员勇猛战将。至少他此刻确实是勇猛过人,武艺不在张燕之下。
是以,乍一交手,张燕便吃了暗亏,轻敌之下双手虎口崩裂,失去先机,落入下风。不过,他并不气馁,毕竟他不是以力量见长的武将,一身武艺全在于身法敏捷、灵活多变,以快制敌。
两马错身而过,张燕没有丝毫喘息之机,便又迎来高览、高干和严凯三人的围攻。
“铛铛”巨响声中,只见张燕挥刀荡开高干突刺而来的长枪,反手震开严凯的长矛。既而横刀抵挡高览迎头劈下的战刀。
“噔噔噔!”
目不暇接之中,张燕以一己之力硬抗三人围攻,端是艰难无比。险象环生。待他一鼓作气挥出十余刀后,终于险之又险的杀出重围,冲入密密麻麻的冀州步军方阵,再次斩杀数名袁兵,才得以脱身,赢得片刻喘息之机。至此,他才能松一口气。悬浮的心终于可以暂时放下,却仍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稍稍镇定心神的同时。张燕顿感左腹一阵剧痛,双臂惊颤不已,持刀的双手鲜血淋淋。这一刻,他才意识到眨眼之间自己便已受伤。战甲多处破裂。左腹外侧一道寸余长的伤口血流如注,伤势颇重。这处伤口便是高览所赐,那凶狠凌厉的一刀险些要了他的性命,所幸张燕身手敏捷,及时避开要害,以致于被高览的战刀划破左腹战甲,留下这道血淋淋的刀伤。
“呼杀!”长嘘一口气后,张燕马不停蹄地冲进袁军阵营。战刀翻飞,大肆砍杀袁兵。与此同时。他刻意避开淳于琼和高览等敌将,避重就轻,再不与之交手,直奔袁绍帅旗冲杀过去。
诚然,面对淳于琼、高览、高干和严凯四人围攻,张燕自知不敌;若是再与之纠缠下去,他必死无疑。有鉴于此,他自然不会愚蠢到与这四人拼命送死的地步,因为他是黑山军大首领张燕,见机不妙立即闪身避让,这就是他能活到今天的根本原因。
“斩杀叛贼张燕,诛杀黑山叛军,杀!”
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从身后传来,促使置身袁军阵营中的张燕闻声回头察看。赫然看到张郃率领三万袁军从黑山军身后掩杀上来,与高览、淳于琼等人率领的三万袁绍中军形成前后夹攻之势,将五万黑山军围困在中间。
霎时,张燕神情大变,脸色煞白,瞬即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令他惊骇莫名,无端感到一阵凄凉,心中苦涩无比。这一刻,他全都明白了。袁绍得知他率部背叛之后,急于将他除之而后快;而李利也将黑山军当作棋子,命他率军攻打袁绍中军,其目的就是打乱袁绍的阵脚,至于他张燕和五万黑山军的死活则无关紧要。
一瞬间,张燕心如死水,彻底绝望了。尽管他有五万黑山军,但正面与袁绍麾下的六万步军厮杀,其结果是不言而喻的。
正面对战中,黑山军根本不是冀州军的对手,休说五万对六万,就算黑山军再多一倍,恐怕也不是冀州军之敌。追根究底,黑山军不过是一群盗贼草寇而已,缺乏训练,兵器和战甲远不如冀州军精良,翻山涉水尚可,正面攻坚厮杀能力却是远远无法与冀州军相提并论。若非如此,张燕早就率领黑山军攻打冀州了,何至于窝在黑山上这么多年不敢下山?
一念至此,张燕心里无比凄苦,却惟独没有怨恨和后悔。事已至此,怨恨李利已然无用,后悔也为时已晚,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率领黑山军拼死一战,尽人事而听天命,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斩杀袁绍,兄弟们,随我杀!”
身陷重围的张燕竭斯底里地厉声暴喝,率领数百名亲兵悍不畏死的奋勇拼杀,其目标依旧是夜空下迎风激荡的袁绍帅旗。
“呃,驰援左翼?贤侄确信这是盟主之意么,须知临战变阵乃兵家之大忌呀!”
曹军阵营,曹操一脸错愕地看着匆匆赶来传令的袁熙,惊疑不定的问道。
“曹将军何出此言?此等军机大事,小侄岂敢假传军令?再说,自古军中无戏言,若不是父帅亲口下令,小侄又怎会前来传达将令?”袁熙颇感诧异的愠声说道。
显然,他之前想过曹操有可能搪塞推诿,不愿率部驰援左翼,却没有料到曹操竟敢质疑其父袁绍的命令,直接怀疑他袁熙假传军令。此一节,着实大大出乎袁熙的预料之外,致使他措手不及,恼羞成怒。
“贤侄所言不无道理。”眼见袁熙神色不悦,曹操神色如常地微微颔首,疑声道:“只是盟主乃久经沙场之人,岂能不知朝令夕改于战不利的道理?贤侄且看,眼下西凉战骑攻势凶猛,刘备和陈宫率领的步军方阵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最多半时辰,西凉军就会冲破前阵,杀进盟军后阵。届时,我盟军便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回天无力呀!局势如此不利,难道盟主都没有看见么?若是盟主知道占据于我不利,却为何又突然下令命我部驰援左翼呢?”
“呃!这”袁熙顺着曹操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看到西凉战旗就在前方两百步的地方,再有片刻工夫,就会打到自己面前。顿时,他神色大变,差点脱口说出张燕叛乱之事,所幸他突然想起父亲袁绍的嘱咐,话到嘴边突然噤声,支支吾吾地说不话来。
就在这时,后阵突然传来巨大的喊杀声,以致于曹操和袁熙等人闻声眺望,隐约可见后阵上空飘荡的黑山军战旗。
“这是张燕将军的战旗?他不在左翼对抗西凉军,跑到中军后阵作甚?”惊诧之中,曹操急声问道。
“啊!这?”袁熙闻声大惊,支吾其词,犹豫着不知该不该说。待看到曹操咄咄逼人的审视眼神后,他轻叹一口气,左右环顾一番,既而低声说道:“事已至此,小侄便实话实说了。实不相瞒,恶贼张燕临阵倒戈已率部投靠李贼,眼下这个恶贼正率领五万黑山军步军围攻父帅所在的中军阵营。不过,我父抢先一步得知张燕叛贼的图谋,提前设下埋伏,静等张燕贼子来攻。现在我等看到的情形便是张郃、高览等人前后夹击,率军围剿黑山军的战斗场面。是以,曹叔不必担心,一切都在我父的控制之下,半个时辰之内便可将叛军诛杀殆尽。
正因如此,我军左翼空虚,急需曹叔率部驰援,否则左翼必被西凉军攻破,到那时我盟军的处境将十分险恶。战事紧迫,事不宜迟,还请曹将军速速决断!”
“哦,原来如此。”曹操故作镇定地颔首应声,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地平静,让袁熙看不出一丝异常。然而,勒马站在旁边的曹仁却注意到曹操的浓眉微微跳动,眼角不经意间快速眨动。顿时,曹仁知道自家主公心里此刻一定是极不平静,至少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神色自若。
“贤侄啊,既是盟主将令,曹某自当遵从。事态紧急,曹某便不留贤侄随行了。毕竟,战场上刀枪无眼,万一伤着贤侄,曹某于心难安哪!”
说话间,曹操挥手示意亲兵护送袁熙返回后阵,并当即命令曹仁整军,全军五万余人尽数开赴左翼战场。
眼见于此,袁熙不再多言,躬身道谢后,带上亲兵径直返回后阵。
袁熙前脚离开,曹仁便去而复返,策马来到曹操身边,恭声道:“张燕率部投靠了李贼,此刻左翼战场必定已被西凉军占据,说不定李贼就在左翼等着我们呢。如此一来,我军再去左翼岂不等于主动送死么?袁绍此举居心叵测,分明就是让我等去做替死鬼,着实歹毒之极!”
目送袁熙走远之后,曹操神色顿变,脸上阴云密布,一双眸子阴沉如寒冰。听到曹仁的话后,他神情忧郁地长叹一声:“张燕率部投敌,我盟军大势已去,败局已定啊!”
“呃!”曹仁闻声色变,惊声道:“刚刚袁熙不是说袁绍已经设下埋伏剿灭张燕叛军么,既然这样,那一切便还有挽回的余地。何况,主公不是一直怀疑袁绍另有谋划,关键时刻将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么?可现在主公为何预言我盟军必败无疑呢?”
曹操神色黯淡的轻轻摇头,唏嘘叹息道:“李贼何许人也?既然他已将黑山军招降,却为何又要张燕率部攻打袁绍中军?这便是针对袁绍图谋已久的谋划而去的,此乃投石问路之计,李贼智计百出,着实高明啊!”
第762章千军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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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
曹仁闻声色变,惊声道:“刚刚袁熙不是说袁绍已经设下埋伏剿灭张燕叛军么,既然这样,那一切便还有挽回的余地。何况,主公不是一直怀疑袁绍另有谋划,关键时刻将给予西凉军致命一击么?可现在、、、主公为何预言我盟军必败无疑呢?”
曹操神色黯淡的轻轻摇头,唏嘘叹息道:“李贼何许人也?既然他已将黑山军招降,却为何又要张燕率部攻打袁绍中军?这便是针对袁绍图谋已久的谋划而去的,投石问路,李贼智计百出,着实高明啊!”
“啊!这么说,李贼已经识破了袁绍的算计!这怎么可能,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当真能掐会算不成?”曹仁惊愕不已的接声问道。
曹操不以为然道:“袁绍自以为他的谋划天衣无缝,可以瞒过所有人的眼睛,可他连我曹操都瞒不了,又如何能够骗过狡诈多智的李贼呢?最起码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袁绍乾坤独断把决战地点定在娄底原,这本身就是欲盖弥彰之举,怎能不让李利起疑?
须知西凉军素以战骑见长,擅长旷野作战,而娄底原无疑是函谷关外西凉军最理想的决战地点,正中李贼下怀,等于是投其所好。可袁绍是何许人?他倾其所有的不惜一切代价联合各路诸侯前来讨伐李贼,难道是领军前来送死的么?既然不是送死。那为何还要选择率领以步军为主的三十余万盟军和西凉军在娄底原上决战呢?
这一切都说明袁绍必有所图,而且图谋甚大,以至于他将如此明显的破绽暴露在李利面前。可他自己好在沾沾自喜的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李贼对此早有防备。今日两军决战,李贼迟迟不肯率军出击,直到傍晚时分却突然倾巢而出,这本身就说明李贼同样留有后手,而且是蓄谋已久的大阴谋。”
说到这儿,曹操满脸失望的扭头看了一眼中军后阵。在袁绍帅旗上稍作停留,随即黯然摇头,沉声道:“因此。我敢断言,李贼此番派遣张燕率部攻击袁绍阵营,只是试探性的进攻,其目的就是逼迫袁绍使出藏而不漏的最后手段。然而。这仅是李贼攻破我盟军中军的第一步。而后他必定率军紧随张燕之后进攻袁绍中军,最后便是李利使出杀手锏的致命一击,这也是他迟迟拖延不战的根本原因。如果一切都如我所料的话,截止现在,此次决战的结果已然显露出来,西凉军已经奠定胜局,而我盟军则是败象已显,大势将去。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溃败就在眼前!”
“那、那、、、那我等现在又该怎么办,还用得着执行袁绍的将令前往左翼么?”曹仁大惊失色的结巴道。
“当然要执行袁绍的军令。命令大军向左翼前进。”曹操微微颔首,语气十分怪异的随口说道。
“这是为何?既然主公明知李贼此时就在左翼战场等着我们,我等为何还要前去送死啊?”曹仁疑惑不解的问道。
曹操举目凝神,透过火光冲天的夜空,目光深邃地眺望六百步开外的左翼战场。一边观察着左翼上空的火光,他一边思量着说道:“正如子孝所说,李贼此刻一定就在左翼战场上列阵以待,静等我军前去自投罗网。可是,他此战的目的并不是我曹操麾下的区区两万余兵马,而是时刻紧盯着袁绍的中军帅旗,始终惦记着打败冀州军,擒杀或是逼退袁绍,如此才能一举击溃诸侯大军。
故此,李贼绝不会在左翼战场上停留太长时间,只需接收黑山骑兵之后稍稍整军,便会立即率军攻向袁绍中军。只要袁绍的中军帅旗一倒,李贼根本没把我等这点人马放在眼里,他要的是整个娄底原决战的胜利,而不是刻意剿灭某一路诸侯。所以,我军此时前往左翼战场,正好避开李贼的正面攻击,继而紧随西凉军之后从左翼边缘撤退,尽快脱离战场。
需要注意的是,我等行军速度不宜过快,多派斥候前去监视西凉军的行踪。只有等到李贼率军攻击袁绍中军之时,我等才能正式进入左翼战场,尽量避免与西凉军纠缠,全军快速通过,直奔黄河岸边撤退。”
“直接撤退么?若是战后袁绍怪罪下来,我等又当如何应对?”曹仁没有质疑曹操撤退的命令,因为他素来以曹操马首是瞻,早已习惯了服从命令。不过,他对己方战后的处境十分担忧,生怕袁绍大败之下将罪责全部推到曹操头上。毕竟自己一方势单力薄,只有区区两万兵马,即便袁绍大败而归,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冀州军的实力依旧在曹军之上。
“子孝勿惊,此事我自有计较。”
看到曹仁满脸忧心忡忡之色,曹操反倒一扫颓废之色,神色轻松的淡然一笑:“子孝莫非忘了我们等待已久的时机么?此前我等之所以要与李贼暗中结盟,其实就是时刻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只有盟军大败,我等才有机会壮大实力,否则各路诸侯实力未损,我等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是以,现在我亲自率军赶往左翼战场,而你却要带领亲兵尽快找到曹真和曹休二人,而后赶来左翼与我汇合。”
曹仁闻言愕然:“末将愚钝,不知主公所说的机会究竟在哪里,又如何壮大实力?”
“呵呵呵!”曹操欣然一笑,扭头看看身边的将士,既而俯身在曹仁耳边窃窃私语一番。
“啊!这只怕不妥吧?果真这么做的话,我等岂不是与各路诸侯为敌吗?”曹仁闻言后大惊失色,顾虑重重的急声问道。
“与各路诸侯为敌?呵呵呵!”曹操不以为意地沉吟一声,冷笑道:“难道子孝当真以为此战过后,各路诸侯与我曹操还是盟友吗?岂不闻李贼曾说过这样一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同榻共枕的夫妻尚且如此,遑论盟友乎?
何况,此战过后,各路诸侯之中究竟还有几人能够幸免于难呢?而得胜之后的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又怎会善罢甘休,必然强攻盟军大寨,穷追不舍。届时,盟军各路诸侯自顾不暇,谁还会傻乎乎的留在这里等死,必然是分崩离析,各自奔命。换言之,纵然盟军再次聚拢在一起,只要我曹操实力够强,其他诸侯即便怀恨在心却也奈何不得我,只能是嚼碎牙齿咽进肚里,敢怒不敢言。故而,子孝大可不必担心,尽管依令而行即可,其它事情我自有计较!”
“这诺,末将遵命。主公多多珍重,末将去去便回!”稍作迟疑后,曹仁恭声领命,随即招呼三百余名亲兵准备出发。
“子孝切记,时间紧迫,丝毫耽搁不得。若是找不到真儿和休儿,那便算了,子孝务必在一个时辰内返回左翼战场!”临行前,曹操拍着曹仁的肩膀低声叮嘱道。
曹仁闻声错愕,扭头注视着曹操好一会儿,随即轻轻点头,一言不发地带着亲兵直奔前方厮杀正酣的主战场疾奔而去。
目送曹仁率部冲向阵前,曹操身形一动不动地怔怔失神,脑海里仍旧充斥着曹仁那怜惜而又痛苦的复杂眼神。
“唉!”半晌后,曹操怅然若失地轻叹一声,既而大手一挥,带领本部两万人马和孙策所部的一万余人马向左翼战场徐徐开进。
“杀呀!”
喧嚣的喊杀声传至左翼战场,旋即飘进李利耳朵里,促使他神情一震,抬眼望着夜空下隐约可见的袁绍帅旗。
“嗯?看来张燕已经率部杀进中军后阵,此刻已和袁军展开厮杀了。”
看着两里之外的上空,那闪烁不定的火光和那巨大而斑杂的喊杀声,李挚轻声说道:“不仅如此,恐怕一切正如主公所料,袁绍提前得知密报,抢先设下埋伏,如今已将张燕和五万黑山军包围了。如此一来,黑山军只怕是凶多吉少,有去无回。”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李利轻轻摇头,摒弃所有杂念,当即提刀纵马,扬声喝道:“众将士听令,紧随帅旗冲阵,胆敢擅自后退者,杀无赦!直取袁绍中军,擒杀袁绍,众将士随我冲阵,杀!”
话音未落,李利驾驭金猊兽王飞驰而出,李挚紧随其后,大手一挥,带领三千金猊卫战骑和两万黑山骑兵浩浩荡荡地纵马疾驰。
疾奔三百余步后,李利率领两万余战骑抵达左翼后阵,既而横向冲阵,直奔张郃所部的步军方阵冲杀过去。
而此时,张郃帐下的步军方阵正在围堵张燕的黑山军,可他却留下一支五千人的巨盾长枪兵,赫然是为了抵御西凉铁骑偷袭后方而特意留下的防御手段。由此可见,张郃确是一员文武双全的良将,布置得恰到好处,攻防兼备,几乎面面俱到。
只可惜,面对两万余战骑的迅猛冲锋,张郃留下的五千巨盾长枪兵不过是铁骑洪流中的一块礁石而已,仅能稍稍迟滞战骑冲锋的速度,却根本挡不住席卷而来的铁骑冲撞。
第763章天子剑
在狂奔如潮的铁骑洪流面前,五千巨盾长枪兵宛如惊涛骇浪中的一朵浪花,惊鸿一现之后,便迅速堙没在巨浪之下。
然则,虽然代价极其昂贵,但这些巨盾兵仍然出色地完成了防御任务。
正是由于他们拼死抵抗,致使李利率领的两万余战骑没能悄无声息地直奔张郃军阵身后,使得正在围杀黑山军的张郃第一时间发现了身后的西凉铁骑,继而迅速回身布防,迎击西凉军的战骑冲杀。
一鼓作气冲破巨盾长枪兵的防御之后,李利率领战骑风驰电掣地冲向正在紧急布防的张郃军阵。
“嗒嗒嗒轰隆隆!”
轰然巨响的马踏声中,李利身先士卒,驾驭金猊兽座骑一骑绝尘,领先李挚等人百余步远。恰在此时,他陡然看到袁军阵前一名身着将军战甲的冀州将领大声吆喝着指挥身后大军排兵布阵,巨盾兵在最前方,其后是弓箭手,而后是数以千计的大戟兵,最后便是数以万计的步军方阵。眨眼之间,两万余袁军便迅速组成防御阵型的雏形,行进之间颇有章法;若是再给他们一盏茶的时间,防御阵就能完成,并且攻击力不弱,攻之不易。
眼见于此,李利剑眉横起,浑身杀气萦绕,一边飞驰狂奔,一边目测着自己与敌将之间的距离。
一百五十步,一百三十步,一百步七十步。
当距离拉近到七十步之内的一瞬间,但见李利突然拔出腰间佩剑。快如闪电般振臂掷出,其击杀目标便是袁军阵前的黑甲将军。
与此同时,他扬声大喝:“金猊卫听令。三轮骑射,放箭!”
这一声“放箭”音调特别长,以致于话音落下之际,距离他身后百步开外的三千余金猊卫骑兵已经搭弓上弦,放出第一轮箭矢。
这也就是金猊卫营将士才有如此迅疾的反应速度和身手,他们对李利的声音极其敏感,往往是李利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能做出反应。而这,也正是亲卫军应有的素质,若是换做其他战营的将士。便没有如此默契的反应速度。
此外,李利下令时颇为讲究,单单指明金猊卫将士骑射,却没有命令黑山骑兵骑射放箭。这并不是他轻视黑山骑兵。而是这些骑兵根本没有疾奔之中张弓骑射的能力;因为中原各镇诸侯帐下的骑兵大多都不具备疾奔驰射的本领。只有弓马娴熟的将领和极少数骑兵才拥有这种技能。但在西凉战骑之中,大多数骑兵都能骑射,只是命中率参差不齐,很多骑兵仅仅是能够骑射而已,却无法做到精准射杀。
“咻咻咻!”
飕飕的箭矢呼啸声中,张郃愕然抬头看着嘶啸夜空的箭雨,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便在此时,他莫名心头一紧。眼角余光赫然瞥见一抹寒光正向自己飞射而来。这一霎,他根本来不及避让。只得本能扬起右臂挥枪抵挡。
“锵”地一声撞击之下,张郃仓促挥舞的镔铁长枪击中了寒芒。然而,猝然飞来的寒光并未落地,而是寒光一闪,锋利的剑刃瞬间划破他持枪的右臂,生生在他右臂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寸余长的血口。
伴随清脆的“叮铃”落地声响,一阵刮骨般的剧痛涌上心头,致使张郃险些忍不住失声痛叫,右手上的长枪瞬即脱手而出,所幸枪尖先落地,倒插在地上,伸手便可够到。直到此时,他才看清楚刺伤自己的寒芒是何物,而这一眼也让他惕然心惊,后怕不已。
但见落地后的寒芒赫然是一柄五尺长剑,剑身古朴而大气,呈暗青色,锋刃光亮刺眼,吹毛断发易如反掌。若是单凭这般锋利的宝剑,远远不足以令张郃哗然变色,真正令他惊惧的是,长剑末端金光闪闪的剑柄,以及剑柄上煞是醒目的两个镶金大字:“天子”。
没错,这柄长剑正是天下间很少有人亲眼见过却又闻名已久,无人不识的“天子剑”。
诚然,这柄长剑算不得神兵利器,也不是远古传下来的绝世名剑,其实质不过是装饰华丽的一把上乘利剑而已。但这柄长剑却代表着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普天之下仅有一人能够佩带这把剑,那便是当今天子刘协。
然而,自去岁五月开始,这把天子剑便已易主,成为骠骑大将军李利的专属佩剑。至此,天下间仅此一人持有天子剑,除他之外,就连天子刘协都没有再次佩带这把长剑的资格。除非有一天李利心血来潮把剑还给刘协,否则天子剑便要改“刘”姓“李”了。
而刚才这柄天子剑之所以被他挥枪击中后还会刺伤他,是因为他击中的是剑柄,而不是剑锋。是以,剑柄受力之下突然变向,剑锋横向斜刺,划破他右臂上的护甲,从而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骠骑大将军李利?”
看到这柄长剑的一瞬间,张郃的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李利的名字。因为这个名字在当今天下实在是太响亮了,世人可以不知天子刘协,却无人不知大将军李利。
一念至此,张郃暮然抬头正视前方,只见火光闪烁的昏黄夜空下,一道金色流影正以肉眼难觅的速度疾驰而来,此刻与他仅有五十步间距。
这一刻,张郃没有看清李利的相貌,却十分笃定这道金色流影便是李利和他的神兽座骑金猊兽王。时至今日,盟军诸侯和将领们恐怕无人不识这个金色流影,因为这个身影实在太醒目太显眼了,可以说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但凡见过一次的人,一辈子都忘不了。虽然西凉军中还有一人的座骑也是金猊兽,奈何桓飞的体型太过高大壮硕,疾奔之中远远不及李利和金猊兽王的速度迅疾。
“快、快、快列阵迎敌!”
霎时,张郃急声大呼,喝令身后的大军准备迎敌。既然李利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前,那轰隆隆的马踏声必然就是西凉铁骑之所在。
与此同时,他强忍着右臂的阵阵剧痛,攥紧长枪,提缰勒马,神色凝重地蓄势以待。
实话实说,张郃此刻很紧张,持枪的右手手心里都是冷汗,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红豆大的汗珠,全身上下犹如绷紧的弓弦一般,全神贯注,不敢丝毫大意。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李利威名赫赫响彻天下,数年间东征西讨、纵横天下,迄今为止未尝一败。更有甚者,去岁函谷关下一战,李利手起刀落间便将韩德、韩猛叔侄二人斩于马下,一刀之威,使得数十万诸侯大军噤若寒蝉,再不敢轻举妄动。那一幕,至今还徘徊在盟军将领心头,片刻不曾或忘。
不承想,时隔数月之后,张郃便要独自面对李利。这一刹那,若说他一点不紧张、毫不畏惧,那绝对是口是心非的自欺欺人。不过他终究是冀州四庭柱之一,一身武艺早已跻身顶级战将之列,虽然比之文丑、颜良二人稍逊半筹,却也相差不远,若是以死相拼的话,他未必会输给此二人中的任何一人。
“弓箭手准备,五轮散射,放箭!”
眼看李利即将飞奔而至,张郃强摄心神,悍然下令放箭。这一刻,他不讲半点武德,也根本没想过正面与李利一较高下,完全是不择手段,试图将李利置于死地,欲除之而后快。而这恰恰体现出他不愧是冀州四庭柱之一,很清楚自家主公袁绍一心想除掉李利,而他现在所做的便是袁绍一直想做却苦于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射杀李利。
霎时,上千支利箭应声飞出,没有任何弧度,全是张弓直射,密密麻麻的直挺挺飞驰,迎面扑向疾奔而来的李利及其胯下座骑金猊兽王。
“叮叮叮!”
电光火石间,面对流矢箭雨激射而来,身披黄金战甲的李利岿然不惧,一边挥刀翻飞击落利箭流矢,一边驾驭着金猊兽王疾驰飞奔。眨眼间,数十支箭矢穿过刀光流影,扎在李利和金猊兽王身上,但大多数利箭都被战甲所阻,折矢落地。不过,仍有漏网之鱼穿透战甲,嵌入黄金战甲之上,却随着李利疾奔之中的身形起伏散落坠地,俨然对他不构成威胁。
这一幕落入张郃眼里,却是令他神情骤变,惊骇不已,下意识认为李利刀枪不入、箭矢难伤,赫然是天神附体,得天庇佑。
“吼贼将受死吧!”
伴随金猊兽王的咆哮怒吼,风驰电掣中李利暴喝一声,双手握刀迎空劈向心神不定的张郃。那裹挟着强劲气流的战刀,划过夜空时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凶猛无匹地直奔张郃的脑袋挥斩而去。
霎时,心神被摄的张郃完全是下意识地单臂挥枪迎击,左手则是凭借本能猛拉缰绳勒马转身,企图逃离阵前,退回战阵之中。
“铛!”砰然而起的碰击声激荡夜空,仓促迎击的张郃在这一击之下倒拉着缰绳,连人带马急退十余步。所幸,身后的巨盾兵见机不妙及时撤去盾牌,否则必将张郃绊倒落马。
第764章一骑绝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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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如此,被巨力震退的张郃仍是险些栽落马下,镔铁长枪也随之脱手失落,失去兵器的右臂瘫软低垂着,右手鲜血淋漓,显然已身受重创。
性命攸关之时,但见张郃趁着战马急退之际左手提缰勒马,踉跄落地后,当即打马疾奔逃向军阵,试图第一时间摆脱李利的追杀。
一刀震退张郃的同时,李利身形一顿,错失了趁势斩杀张郃的最佳时机。
恰在此时,一阵“飕飕”的箭雨从他头顶上空呼啸而过,倾斜坠入袁军阵中,瞬间射杀数以百计的巨盾兵和弓箭手。显然,这是金猊卫骑射所致。由于距离太远,导致箭矢与李利几乎同时抵达袁军阵前,若不是李利被张郃所阻,只怕他自己也将置身于流矢打击之中。
“敌将哪里逃,速速下马受死!”
三轮箭矢当中,李利只身单骑斩杀数十名巨盾兵,硬是在袁军阵前杀出一片赤地,将密不透缝的巨盾阵生生撕开一个大豁口。待箭矢过后,李挚已率领两万战骑冲到身后,这时李利跃马冲入袁军阵中,瞅准被自己打伤的敌将一边厉声大喝,一边挥刀砍杀袁兵,直奔敌将逃窜的方向追杀上去。
而他之所以紧追不放,并不是执意斩杀落荒而逃的敌将,而是企图沿着敌将逃亡路径给身后的战骑杀出一条血路,以最快的速度冲破敌阵。继而直取袁绍中军,与张燕所部合兵一处,联手截杀袁绍。
正如曹操所说。在此次娄底原决战中,李利并不在意西凉军能够斩杀多少盟军诸侯和将领,真正在意的是整个决战的胜利。也就是说,李利立足于全局,旨在取得整场战役的最终胜利,而不仅仅是针对某个诸侯或是某一个单方势力,欲将其赶尽杀绝。
因此。在李利眼里,时下的当务之急便是,打败诸侯盟主袁绍及其麾下的冀州军。至于能不能斩杀盟军将领则无关大局。毕竟,只要击溃了数十万盟军,区区百余个将领又能有何作为,根本翻不起大浪。不足为虑。
疾奔追杀之中。李利一马当先,金猊战刀左右翻飞,手起刀落间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血雾弥漫。金猊兽王所到之处,袁兵纷纷避让,避之不及者便沦为刀下亡魂,身首异处。数以千计的袁兵在李利刀下根本没有一合之将,刀光飞舞闪烁之中。碰着即死挨着便亡,纵横捭阖。所向披靡。
而随后赶到的西凉战骑也没让李利失望,李挚亲率金猊卫打头阵,赶在袁军堵住阵前豁口之前率军冲进阵中。三千余金猊卫战骑仅是一个冲锋,便将阵前的巨盾阵冲得七零八落,为随后而来的黑山骑兵扫清道路。紧接着,金猊卫战骑如下山猛虎般冲进藏身于巨盾阵之后的弓箭手阵营,致使上千名袁军弓箭手撤退不及,顷刻间便倒在金猊卫骑兵的铁戈大戟之下,死伤殆尽。
与此同时,紧跟金猊卫身后而来的黑山骑兵也表现不俗。在黑山军三首领王当的率领下,两万名黑山骑兵全是勇猛彪悍之辈,犹如饿狼扑食一般,一举荡平巨盾阵,剿杀仓皇逃窜的弓箭手,继而势如破竹的杀进敌阵。
接下来的战事正如李利预料的完全一致。由于张郃帐下的两万余步军尚未完成军阵便突遭攻击,使得袁军措手不及,战阵根本没有发挥出半点作用。此外,其主将张郃一击受伤,随之惊慌撤退,直接导致军阵不但没有发挥应有的攻击力和防御力,反受张郃败逃的拖累,纷纷给他让路,而李利又随后追杀,致使原本就十分脆弱的军阵未战先乱,数以万计的兵士拥挤成团,混乱不堪。
如此以来,张郃帐下的两万多将士无法形成合力,更谈不上彼此配合杀敌,其战斗力可想而知。面对凶猛如狼的两万余西凉铁骑的战骑冲杀,在兵力相等的正面厮杀下,这些袁军将士根本挡不住战骑冲阵,甚至可以说是不堪一击。
除此之外,眼下正值深夜,战场上的所有人马全是依靠火把照明,超过五十步的景物便是模糊一片,看不清究竟。是以,袁军将士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西凉铁骑究竟有多少人马,只觉目之所及全是西凉骑兵的身影。
世人对未知的事物有着本能的恐惧,此刻张郃帐下的两万余将士便是如此。
眼看西凉战骑凶猛如洪水猛兽般源源不断地冲杀而来,置身于拥挤混乱中的袁兵没有拼死抵抗,而是本能地选择了逃跑。而且,他们逃跑的方向也不尽相同,哪里没有西凉骑兵,他们就往那里跑。可谓是慌不择路,仓惶逃窜。
然则,逃亡的袁军将士都忘了,面对战骑冲杀,越是不战而逃,就死得越快。因为他们放弃了抵抗,等于是任由骑兵砍杀,可两条腿的人怎么可能跑得过四条腿的战马呢?只可惜,人在惊慌失措的情况下,根本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只是一味地想着逃生活命,却不知越是慌乱就越容易出错。而这个时候出错的代价,将会极其沉重,一念之差就会丢掉性命。
短短两盏茶的工夫,张郃帐下的两万余将士便逃亡一空,超过六成的兵士都被西凉战骑轻而易举的当场斩杀,真正逃离战骑追杀的兵士不到三成,而余下一成人马则是跟着张郃直接逃向袁绍中军。
击溃张郃所部人马之后,李挚和王当率领的战骑再次合兵一处,并且追上了一路领先的李利。
火光闪烁的夜空下,李利沉刀驻足,冷峻地望着眼前两百步开外的袁绍中军战场。
在那里,张燕所部五万黑山军正在与袁绍麾下的嫡系人马正面厮杀。眼下双方激战正酣,从飘扬在夜空中的旗帜上看,黑山军的旌旗明显少于袁军,显然是处于劣势,处境堪忧,时刻面临着被袁军围歼覆灭的危险。
然而,李利此时却没有急于率军冲杀过去,也没有对仓皇逃窜的敌将穷追不舍,更不会不管不顾地只身单骑冲进袁绍中军。今时今日的李利,早已不是曾经那个孤身犯险的武威太守了,像东山口之战中从马蹄之下逃生的情形,绝对不可能再次发生在他身上。
之前,他之所以身先士卒亲率大军冲阵,是因为形势需要,全军将士需要一个表率带动士气,从而勇往直前的奋勇冲杀。所以,他义无反顾地的站出来,一人一骑一柄战刀,一骑绝尘,勇不可挡。
但此刻,李利不再率军冲阵了。因为全军士气已经达到顶点,众将士热血沸腾,斗志高昂,该他做的都已经做了。而他作为全军主帅,却是没有必要继续上阵厮杀,更没有必要身先士卒、亲身犯险。
此外,直到现在,李利还不知道,被他打伤后落慌而逃的敌将就是冀州四庭柱之一的张郃张俊义。否则的话,只怕张郃就没那么容易从他手里逃脱了,若是不能生擒,必被他斩于刀下。
“主公,一战之下我军战骑折损五千人,战死的全是混编骑兵,也就是临时交给张燕指挥的张扬和孙策二人帐下的五千骑兵。而我金猊卫营仅仅折损百余人,王当率领的飞燕轻骑也损失不大,只有一千余人战死,一共斩杀袁军一万六千余众,剩下几千残兵全部溃逃。”
趁着短暂的休整空隙,李挚迅速收拢兵力,并大致估量出战果。
“伤亡六千余人?”李利闻声后眉头微皱,沉声道:“看来我们刚刚遇到的袁军很不简单,远非我们所看到的那样不堪一击。此时回想起来,刚才我军着实赢得侥幸,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得袁军措手不及;不然的话,我军战骑伤亡恐怕远远不止六千余骑,必然伤亡惨重。”
李挚应声点头:“主公说得没错。这支三万人的步军战力不俗,如果任由他们列阵完毕的话,一个时辰之内我军恐怕都很难攻破战阵。所幸主公及时出手,第一时间击败其统兵主将,打乱了敌军阵脚,如此才给我军以可趁之机,一举将其击溃。”
说话间,李挚话音稍顿,语气陡转:“不过,此战我军折损六千余战骑,除了金猊卫营和飞燕轻骑的一千余人伤亡,末将怀疑另外五千混编骑兵并非全部战死,最多战死一半,而另一半骑兵则是趁机逃走了。毕竟,这些骑兵并不是张燕帐下兵马,而是河内张扬和江东孙策二人留在盟军大营的兵马。如今战场局势突变,想必这些人既不敢反抗我们,又不愿加入我军,于是便趁着两军厮杀之际偷偷溜走了。”
“嗯,子诚此言不无道理。”李利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其实这些兵士自己走了也好,省得战后我等还要为此费神。尤其是江东孙策手下的那些骑兵大多来自南方,未免有些水土不服,强行留在军中也没有多大用处,甚至还会留下隐患。如今他们自己偷偷逃走,倒也省心。呵呵呵!”
“噢,对了,刚才逃走的袁军将领武艺不错,排兵布阵更是颇有章法,其究竟是何人?”李利轻笑着问道。
“河间张郃,字俊义,冀州四庭柱之一,武艺高强,善于统兵布阵,乃冀州军中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将领。”李挚不假思索地接声答道。
“张郃张俊义?原来是他。”李利颇为诧异地沉吟一声,既而脸色突变,挥手道:“不好,张燕危矣!立刻传令全军出发,直捣袁绍中军!但愿为时未晚”
第765章李代桃僵
轻笑之余,李利忽然想起什么,接声问道:“噢,对了,刚才逃走的袁军将领武艺不错,排兵布阵更是颇有章法,其究竟是何人?”
“河间张郃,字俊义,冀州四庭柱之一,武艺高强,善于统兵布阵,乃冀州军中近年来声名鹊起的将领。”李挚不假思索的答道。
“张郃张俊义?原来是他。”
李利颇为诧异地沉吟一声,随即脸色突变:“不好,张燕危矣!立刻传令全军出发,直捣袁绍中军!”
“呃!这是为何?”李挚愕然道。
李利道:“张郃乃冀州上将,文丑和颜良死后,此人本该守护在袁绍左右。尤其是此刻,张燕正率兵攻打中军,袁绍的安全便受到威胁,值此紧要关头,张郃更应该留在袁绍身边,片刻不得离开。可是,他却有暇率军抵挡我军突袭,这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张燕所部黑山军已被袁军重创,死伤惨重,而袁绍有把握仅凭身边的三万余兵马将黑山军全歼,因此他才会将张郃派出去阻拦我军驰援张燕。如此以来,张燕及其帐下五万黑山军定然是危在旦夕,覆灭在即。”
说完话后,李利摆手示意李挚不必多言:“子诚速速整军,我等立即发起攻击,否则黑山军就要全军覆没了。如论如何,我李利都不会眼睁睁看着这么多黑山军将士白白送死,定要率军救援。能救多少算多少,但愿为时未晚。”
“诺!”眼见于此。李挚再不赘言,立即前去整军出战。
眼角余光留意到李挚已经走远,李利神情冷峻地眺望着迎风激荡的袁军帅旗。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
只听他喃喃自语道:“直到现在,袁绍蓄谋已久的阴谋仍旧不漏半点行迹,中军帅旗还是矗立不倒。张燕啊张燕,你手里握着足足五万黑山军哪,却攻不破袁绍中军的区区三万多人马,你太让我失望了!”
话音方落,李挚便去而复返。策马上前,恭声道:“禀主公,一万七千余战骑全部准备妥当。请主公下令。”
“命王当带领三千黑山战骑迂回到袁军侧翼,直接攻击袁绍帅旗。陈到带领飞燕轻骑从正面发起进攻,直取袁绍项上首级;如有可能,设法救出张燕。金猊卫随我左右。伺机而动。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擅动!”
“诺,主公稍待片刻,末将这便传令下去。”李挚恭声命令,勒马转身退去。
顷刻后,猝然响起“哒哒”的马蹄声,但见一万三千余黑山骑兵一分为二,王当和陈到二将依令而行。各自率兵直奔袁绍中军疾驰而去。
至此,留在李利身边的兵马仅有三千金猊卫战骑。而此时西凉军十余万战骑仍在数里之外的主战场上,与吕布、刘备所部兵马以及数万袁军激烈厮杀。照此情形看来,短时间之内西凉军很难彻底击败盟军,若想正面击溃吕布和刘备的十几万大军,很有可能激战一夜方能见分晓。不过,如果仅仅是突破盟军防线前来支援李利的话,无论是飞熊营、青龙营还是朔风营和龙骧营,只需半个时辰便可撕开一道口子赶到李利身边。
而这恰恰是李利刻意安排下的结果。他最希望看到的是,张燕率部逼迫袁绍撤退,从而将袁绍一直藏而不漏的阴谋暴露出来。一旦袁绍的谋划败露,李利便立即率领金猊卫杀回主战场,与桓飞、典韦和张辽等人前后夹击,而后合兵一处,一举击溃盟军主力。但是,如果袁绍的阴谋迟迟不动,李利就不会离开盟军后阵,更不会率军强攻袁绍中军。
是以,在此之前,李利一直将希望寄托在张燕和黑山军身上。可眼下张燕及黑山军久攻不下,反倒不敌袁绍中军,身陷险境,这就促使李利不得不再次派出飞燕轻骑继续攻击袁绍中军。并且,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还让亲信将领陈到亲自领兵出战。
很显然,李利对此战是志在必得,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计伤亡,不惜代价,即便将七万黑山军全部搭进去也在所不惜。不得不说,这一刻的李利,确确实实是铁血冷酷,俨然彻头彻尾地将黑山军当作弃子,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主公,王当和陈到二人已经领兵出战。”
就在李利望着袁军帅旗怔怔失神之际,李挚悄然来到他身后,恭声禀报道。
“嗯,我都看到了,但愿他们此次能够不负厚望,一举功成。”李利头也不回地颔首道。
李挚欣然点头,低声道:“末将有一事不解,恳请主公明示。如今大军都派出去了,我等为何还要留在这里?”
“无它。我就是想亲眼看看袁绍到底有何阴谋,究竟想干什么。而此处是整个战场的最佳位置,离他最近,进退自如,不用担心被敌军埋伏或是围困。”李利毫不隐瞒地沉声道。
李挚轻轻点头,不经意间瞥见身边的帅旗,顿时他神情一愣,既而举目眺望飞熊兵所在的主战场,赫然看到夜空中同样飘扬着一面同样的帅旗。
“主公,这”一瞬间,李挚愕然指着身边的帅旗,再指向主战场飘荡的战旗:“我军怎会有两面帅旗,”
“哦,这面帅旗是刚刚挂上去的。”李利回头看看自己的帅旗,不以为然的微笑道。
“呃!”李挚闻声错愕,疑惑不解地看着李利:“据末将所知,自古沙场之上,将旗可以有很多,各营主将都有属于自己的将旗,但一军之中只能有一面帅旗。可眼下我军却有两面帅旗,这这么做岂不让我军将士无所适从么?”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诚言之有理。帅旗确实是只有一面,如此才能统一调度全军将士。令行禁止;反之便会令出多门,导致大军混乱。不过,我刚刚之所以令兵士竖起这杆帅旗。却是另有用意。大军出击之前,我便叮嘱过桓飞,一旦看到盟军后阵出现另一面帅旗后,等到大军冲向后阵之时便落下中军帅旗,转而由我们身边这杆帅旗接管全军。此乃李代桃僵之计,权宜之策而已,偶尔使用一次尚可。多次使用的话便不灵了。
此计确实存在一定的风险,万一被敌军提前探知消息,同样也准备一面帅旗的话。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势必导致我军大乱,众将士无所适从,以致于一场大败在所难免。所幸。此事只有你我二人、桓飞和奉孝四人知晓。除此之外,再无第五个人知晓,旁人自然是无从得知。”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稍顿,低声道:“我之所以这么做,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隐藏行踪,伺机潜行至盟军后阵。等到张燕、陈到和王当三人探明袁绍的图谋之后。我便立刻打出旗号,率领全军将士大举攻杀。誓必一举打败盟军。而在此之前,我们身边这杆帅旗就是要让桓飞看到,待他摇旗回应之后,我们便将帅旗隐藏起来,等到最后时刻再打出来。”
“呃?”话音未落,李利便惊呼一声,随即指着战场上空摇曳的西凉帅旗,对李挚说道:“快看,那便是桓飞在摇旗回应,说明他已经看到了我们这杆帅旗,知道我们的所在。”
“哦?”李挚愕然抬头张望,果然看到远处的帅旗正在空中摇晃:“嗯,确是如此。飞虎的反应速度真快,我们这边刚刚竖起帅旗,立即就被他发现了!”
李利颔首道:“飞虎确实厉害,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加之他身量极高,坐在金猊兽背上比所有人都高出一个头,是以他自然能够第一时间看到帅旗。”
说到这儿,李利急声催促道:“快,子诚,传令金猊卫将士熄掉火把!如此旁人便看不到帅旗,自然也不会知道我李利此时就在盟军的大后方。”
“诺。”李挚应声领命,随之招手示意亲兵分头传达命令,不多时三千余名金猊卫骑兵悉数灭掉火把,连人带马藏身于半明半暗的夜幕之下。
置身于暗处,李利等人反倒看得见两百步外的袁绍中军的厮杀情形。
这时,李利赫然发现张燕率领的黑山军还有两三万人马,处境虽然危险,但短期之内还不至于被袁军歼灭。而刚刚加入战斗的陈到和王当两股新生力量,无形中起到了扭转战局的作用,直接促使张燕及其帐下的黑山军脱离险境,继而转守为攻。三股人马配合起来十分默契,迅速将袁绍身边的三万袁军团团围困,从而步步紧逼,一点点挤压袁军的活动空间,致使袁军极其被动,处境相当不利。
眼见于此,李利顿时松了一口气,心情大好,随口对李挚问道:“子诚,现在几点了、、、呃,是什么时辰?”一时兴奋,致使李利有些忘乎所以,一句后世很常见的话脱口而出,所幸他及时发现,立即改口。
李挚经常听到李利说出一些奇怪的话,此时倒也见怪不怪。闻言后,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随口道:“禀主公,现在大概是寅时初刻(即凌晨三点)。”
对于李挚抬头看天便知时辰的本领,李利一直很羡慕,奈何他始终抽不出时间学习,况且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会。是以,很多时候李挚就是他的时钟,想知道时间便问一声,而李挚看时辰极其精准,若是这个时代有分秒之说的话,那李挚说出的时间绝对称得上是分秒不差。
“这么说,子龙和公明他们早已赶到约定地点,一直在等候号令喽?”李利惊诧道。
“呃?”李挚闻声一愣,愕然应道:“正是。末将请罪,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险些耽误大事!”
第766章千钧一发
闻言后,李挚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随口道:“禀主公,现在大概是寅时初刻(即凌晨三点)。”
“这么说,子龙和公明他们早已赶到约定地点,一直在等候号令喽?”李利诧异道。
“呃?”李挚闻声一愣,愕然应声:“正是。末将请罪,竟将此事抛之脑后了,险些耽误大事!”
李利微微摇头:“子诚不必自责,此事怨不得你。毕竟我才是主帅,我都忘记了时辰,又怎能怪罪于你呢?”
李挚恭声道:“谢主公宽宏。此事确是末将失职,应该早些提醒主公时辰的,却不料之前一番厮杀后耽搁至今。”
话音一顿,李挚举目眺望着娄底原南面的山林,若有所思道:“依照十日前的约定,徐荣将军在前天中午便已派出赵云、徐晃两位将军率领两万兵马从荥阳出发,秘密潜入二十里外的南面山林中潜伏,至今夜子时便可到达预定地点。眼下已是寅时初刻,想必两位将军早已率兵到达南面丛林外围,只等主公发号施令,他们便可率军从盟军后方杀出,既能突袭盟军大寨,又可偷袭盟军后军,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利欣然颔首道:“子龙和公明二人皆是文武双全之将,处事沉稳,深谙沙场征伐,稍加锻炼便可独当一面。此前我之所以让他们二人留在荥阳大营,便是为了今日之战。只是”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稍顿。沉吟道:“只是,目前局势不明,若是贸然下令子龙他们率军攻打盟军大寨。恐怕起不到奇兵突袭之效,反倒会被敌军缠住,滞留在敌营周围难以脱身。如果命令他们从背后偷袭盟军后阵,奈何他们此行仅有两万人马,对于数十万盟军而言实在是杯水车薪,犹如蚍蜉撼树,仍旧是收效甚微。而子龙和公明这路兵马却是我军唯一的隐藏助力。不动则已,动辄一击致命,是为压垮盟军这头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因此。眼下还不是他们出击的最佳时机,还是再等等吧。”
“这”李挚迟疑之中略微思量,随之点头附和道:“主公考虑周详,末将没有异议。”
话音未落。李挚接声说道:“不过。主公可还记得传给徐荣将军的密信中约定的信号么?”
“当然记得。”李利微微颔首,不假思索的说道:“按照约定,决战之时以响箭为号。一支响箭升空,就是一声令下,全军出击之意,命他们直接率兵攻击盟军后阵。若有两支响箭升空,则代表着子龙和公明二人各自率领的一万兵马同时出动,直接进攻盟军大寨。如果是三支响箭。那就意味着三思而后行,意在让他们二人见机行事。或进攻盟军大营,或攻击盟军后阵,完全由他们自行决定。”
临末了,李利扭头看着李挚,疑声道:“子诚何故有此一问,莫非另有良策不成?”
“主公明鉴,末将的确有些想法,还请主公一决。”李挚接声道。
“哦?”李利略感诧异,颔首道:“子诚有甚想法尽可道来,无须顾忌,言错无过。”
“谢主公。”李挚欣然说道:“眼下战事胶着,局势不明,我军虽然略占优势,却始终没能将盟军击溃。现如今,我等置身于敌军后阵,随时都会遇到突发战事,难以置身事外,静观战局变化。是以,末将便想现在就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让他们见机行事,不用再等候号令。如此,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惊异地看着李挚:“见机行事,那便是三支响箭,子诚何来此念?直言无妨。”
李挚坦言道:“禀主公,这是末将经过刚刚一战而萌生的念想。而今我等身处大战之中,战局瞬息万变,事事难料。就像刚才我军遇到张郃所部横加阻拦一样,正面厮杀之下我等根本无暇他顾,只得一心一意拼杀,由此不知不觉中便耽误了时辰,待战罢之后,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而赵云和徐晃将军所部两万兵马是为伏兵,只有趁着夜色才能发挥出最大威力,若是天明之后再出动,恐怕就起不到奇兵之效了。
因此,末将便想,为了避免贻误战机,我等可以提前放出响箭,给予赵云将军他们足够的权限,解除束缚,让他们自行决定出击时机。如此以来,对于赵云和徐晃将军来说,他们完全可以根据自己对战局的判断,选择出击时间和攻击目标;对于我们而言,也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一旦发现战机便可立即出动,不受任何拖累。”
语气稍顿后,李挚话锋一转:“末将之所以有此念头,并不是为了推卸责任,害怕麻烦。而是,主公曾不止一次地说过,赵云和徐晃将军都是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需要给他们一些锻炼机会,如此才能让他们尽快成长起来,不久之后便可独当一面。既然这样,那此次娄底原决战不正是一次可遇不可求的绝好锻炼机会么?
如果主公认为赵云和徐晃将军可堪大用,能够把握好机遇,能够捕捉到最佳战机,那末将就建议主公下令放出三支响箭,令赵云将军等人自行出击,不必等候命令。反之,则权当末将多此一言,请主公宽宥。”
“呵呵呵!”李利闻声欣然而笑,夸赞道:“子诚此言大善,见解颇有独到之处,着实令我刮目相看哪!看来这些年你没有虚度光阴,真正成为一员文武双全的大将,完全可以独当一面!”
笑声之中,李利颔首说道:“我完全同意你的建议,立即给子龙和公明传讯吧,就放三支响箭,令他们自行选择战机,伺机而动。与此同时,我等在此最多再等半个时辰,而后不管张燕、陈到等人能否击败袁绍中军,我等都要挥军出战。正如你方才所言,我等必须速战速决,务必赶在黎明之前攻破袁绍中军;否则,待天亮之后,一切都无从遁形,而我等费尽心机潜行到敌军后阵便毫无意义。”
“诺,主公稍待,末将这便给赵云和徐晃将军传讯。”
李挚应声领命,随即小心翼翼地从背上箭篓中一次性取出三支箭头上绑着火油步包裹的硝石响箭,搭弓上弦,并点燃油布。紧接着,伴随“嘭”地一声弓弦震动,三支响箭应声飞出,呼啸着窜上高空。
“咻、咻、咻砰!”
霎时,三声尖啸的破空声猝然升空,那呼啸闪烁的火焰生生窜上百米高空,煞是醒目;方圆数十里之内,但凡留意娄底原战场长空之人,都能清晰看见。随即,火箭蹿升到最高点之际骤然爆裂,发出尖厉的“砰砰”声响,火星四溅、亮光闪闪,甚是好看。而这无疑使得三支火箭愈发显眼,足可引起丛林中伏兵的注意。
锵锵锵!
“啊!”
如火如荼的袁绍中军战场上,剧烈的兵器碰击声声不绝,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高亢的战马长嘶、怒吼的喊杀声,喧嚣斑杂的糅合在一起,成为盟军后阵战场上最响亮的主旋律。
时间在剧烈厮杀中悄然流逝,鲜血在刀光剑影中绽放,生命在金戈铁马中陨落,命运随着这场战争而改变,天下在这个黑夜里扶摇飘零。
这里,没有是非对错,也无所谓忠奸善恶。厮杀中倒下的不仅仅是鲜活的生命,还伴随着无数执念;夜空中激荡的不单单是热血和勇气、血腥和怒吼,还充斥着无尽的**。生命之所以精彩,就在于理想;世人之所以人生轨迹不同,便在于**。而所谓的理想,其实也是**的一种,只不过它相对积极一些,听起来更加美好,不像**那样无遮无掩地袒露在所有人的脑海里。
“主公啊,形势不妙,在下恳请主公速速撤离,迟则生变!”
中军帅旗下方,眼睁睁看着原本大好的局面被突如其来的飞燕轻骑所打破,以致于战局逆转,袁军陷入极端被动的劣势,节节败退,一个个冀州军士相继倒下,局势已然恶化到岌岌可危的地步。这一刻,在帅旗下勒马驻足的袁绍和麾下一众文武神色阴沉,忧心如焚。而许攸更是直接进言,劝说袁绍赶紧离开,再拖延下去,局面将更加被动,甚至直接威胁到他们这些人的性命,想走也走不了了。
事实上,根本用不着许攸点明局势,袁绍身边的所有人尽皆心知肚明,不由自主地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忐忑之心。
目前,原本留在袁绍身边的三万五千余步骑,经过将近一个时辰的厮杀之后,仅剩两万名将士,所幸袁绍身边的五千战骑损失不大,尚算完整。相比之下,原本处境堪忧的黑山军五万人马折损四成,只剩下三万余众,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再有半个时辰就会被袁军击溃打败。不承想,就在张燕及其帐下黑山军颓废不支之际,却突然杀出一股援军,使得身陷重围的黑山军起死回生,继而一扫颓败之势,奋起反扑,一举扭转战局,转败为胜。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这是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声援附和。
第767章粉身碎骨
“许攸所言极是,事不宜迟,在下也赞成主公立即离开。否则,我等就会被贼军团团围困,再想脱身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一刻,田丰生平第一次没有反对许攸的谏言,反而极力赞成,并催促袁绍赶紧走,刻不容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呃?”
形势险恶至此,袁绍也乱了阵脚,脸颊上流露出惊恐之色。然而,让他这个时候匆匆离开,令他实在是不甘心哪!
“我等若是都走了,那谁来发号施令啊?这可是我等呕心沥血的谋划,调集五万将士历时数月修筑而成,岂可轻言放弃?”
“主公尽管放心离去,在下请缨留在此地坚守,一直等到李贼亲率大军掩杀过来为止。届时,在下就算拼掉这条老命,也要拉上李贼和西凉战骑一起殉葬!”这句绝然狠厉的话仍是出自田丰之口。
“啊!元浩,你”乍听田丰之言,一众冀州文武无不惊诧莫名,而袁绍更是一脸诧异地扭头看着田丰,张嘴想说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不过,有一点显露无遗,那就是田丰此举深深触动了袁绍,让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田丰的耿耿忠心,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却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因为,对于出身官宦世家的袁绍来说,很少有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能对他有所触动,亦或是为之动容。这并不是说他是个生性凉薄之人,而是他从来都不相信人与人之间的真挚感情。或者说是交情。在他眼里,感情太过虚无缥缈,因为人性善变。世间根本不存在纯粹的真挚情感,唯一不变的只有利益与荣华富贵。
是以,袁绍对待麾下一众文武都算不上真正的信任,始终抱着既用且防的心理,历来都是呼来喝去、颐指气使,从来不涉及情感。一旦麾下的文臣武将激怒了他,常常是翻脸无情。或杀或贬,毫不犹豫。毫不夸张的说,袁绍从未将自己帐下的文武下属放在心上。因为他们都是下人,一群受利益驱使的势利之徒而已,与他根本不对等,自然也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此刻。田丰的所作所为却给袁绍很大的触动,让他甚为感动。莫名之中,他突然感觉自己舍不得田丰留下来送死,毕竟忠臣难得,一旦失去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元浩啊,你本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文士,留在战场上又有何用,还是随我一起撤离吧。至于留守之人么。我军将领颇多,可以另选贤能嘛!”稍作迟疑后。袁绍语气温和的轻声说道。
“主公所言甚是。别驾还是随我等一起走吧,留下一名将领守在这里即可,何须亲身赴险哪?”眼见主公袁绍都开口劝说田丰,许攸当即接声附和道。不过他的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个意思,那就是他许攸不会留下,此番名义上是劝说田丰回心转意,实则借此表明自己的态度,若是袁绍想让他留下,趁早免开尊口。
“在下多谢主公器重,谢过子远好意。不过”恭声道谢之余吗,田丰话音一顿,既而神情决绝的微微摇头,毅然道:“不过,我意已决,主公不必再劝。何况,此事原本就是属下所献之策,如今局势突变,眼看我等此前的诸多努力就要付之东流,属下岂能一走了之?是以,属下自当有始有终,责无旁贷,无论如何都要确保谋划成功,铲除西凉军,为主公雄霸中原的大业扫清后患。”
说到这儿,田丰急声催促道:“形势危急,主公快走吧,再不可迟疑了。”
袁绍闻言后,抬头看看面前的战局。只见张燕和另外一名身形壮硕的西凉将领正率领大军奋力拼杀,势不可挡的直奔中军帅旗冲杀过来,此刻距离自己只有四五十步远,随时都有可能杀到自己面前。
眼看形势不妙,袁绍脸色大变,眼神飘忽,顿感手足无措,巴不得立即打马便走。这时,他纵然对田丰十分不舍,却已是自顾不暇,再不劝说田丰离开了。
“既如此,元浩多加小心,我等便先走一步了。”嘴里说着话,袁绍便已勒马转身,似是片刻都不愿停留,急于策马离开。
“主公且慢!”就在袁绍打马欲走之际,却不料田丰一个箭步挡在战马前面,急声叫停。
“呃?”一瞬间,袁绍急忙提缰勒马,勃然大怒道:“大胆田丰,为何挡我去路,难道你想犯上作乱吗?”
面对袁绍怒容满面的厉声训斥,田丰神色如常,似是袁绍的反应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因此丝毫不感意外。
“主公息怒,且容属下把话说完,再训也不迟。”
这一刻,田丰虽然神色未变,但说话语气却也不像之前那般恭敬了。显然,他对袁绍如此慌不择路的举动甚为不满,只是碍于主臣有别,不便直言罢了。
“哼!”袁绍神色极为不悦地冷哼一声,怒视着田丰,却不愿多说一句话。
“主公容禀。我等身后的绝杀阵是主公抽调五万兵马历时三个半月才修筑而成的,其威力如何,没有人比主公更清楚。是以,要想通过如此凶险的绝杀阵谈何容易,而主公又是万金之躯,岂可亲身涉险?”
不紧不慢地说着话,田丰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一双眸子咄咄逼人地从许攸、郭图、辛毗和十余位将领身上扫过。
话音稍顿后,他语气突变,肃然道:“因此,主公要从绝杀阵正中通过,必须有人头前探路,还须卸甲下马,徒步而行。因为,阵中通道一次仅容一人通过,故此跟随主公先行撤退之人不宜过多,最多五千人,余下人马悉数留在此地继续驻守。否则,若是我等全都撤走了,李贼和西凉战骑为何还要来此,又怎会中计?
另外,我要提醒诸位,绝杀阵上方无法承载太重的份量,一丈之内最多支撑两石重物,否则便会所以,自主公以下的所有撤退之人,包括主公在内,一律卸下战甲,舍弃战马,留下长兵器,所有人只可着单衣、携佩剑,排队依次通过。如若有谁胆大妄为,擅自踏错一步,其结果将会很严重,轻则当即丧命,重则粉身碎骨。更严重的是,一旦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人走错一步,那整个绝杀阵就会提前暴露,由此我等此前所做的一切努力都将全功尽弃!”
“呃?幸得元浩提醒,险些耽误大事,还让我等丢掉性命。”听完田丰的话后,袁绍神情愕然,随之轻轻颔首,沉声道:“元浩所言句句属实,一字不差。这绝杀阵端是凶险无比,一旦落入阵中,绝无幸免,必死无疑。是以,此阵是专为西凉铁骑建造的,不管西凉战骑如何骁勇、兵力如何强盛,只要落入阵中,来多少死多少,定叫贼军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说话之间,袁绍抬手朝着许攸、郭图、辛毗等数十人一挥:“尔等随我先行撤退,余下众人听凭元浩定夺!”
田丰闻言后,不等许攸、郭图等人答话,便接声应道:“谢主公信任,属下定当不负主公重托。”
话音一顿,田丰转身看着一众武将,对张郃问道:“俊义将军伤势如何,尚能行走否?”
“末将伤势无碍,现已包扎完毕,尚有一战之力。”张郃应声答道。
田丰欣然点头:“如此便好,现在就由俊义带领主公的五千亲兵跟随主公先行撤回大营,随行将士全部下马卸甲,放下长兵器,排成纵队,依次通行。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张郃毫不犹豫的应声道。
田丰轻轻点头,叮嘱道:“俊义辛苦一下,亲自上前探路,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得鲁莽,务必谨慎而行,无论如何都要确保主公安全无虞!”
“别驾放心,只要末将尚有一口气在,必定护得主公毫发无伤,安全返回大营!”张郃郑重应道。
“俊义乃大将之才,日后必定前程远大,主公的宏图霸业还需俊义竭力相助啊!”
田丰走到张郃身前,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待看到距离袁绍、许攸等稍远时,他不着痕迹地靠近张郃,低声道:“今日一别,你我二人或许就要天人永隔,日后俊义好自珍重。切记,宁可得罪君子,切莫招惹小人,否则俊义必受其累。”
“元浩兄何出此言哪?”张郃闻声错愕,惊疑问道:“难道兄长留在这里有可能遭遇不测么?果真如此的话,兄长为何不随小弟一同返回大营,何苦执意留下呢?”
“俊义有所不知。”说话间,田丰扭头远处的袁绍一眼,既而低声道:“此番与西凉军决战,便是为兄向主公所献之策。眼下局势突变,我若不留在此处,便无法保证李贼及其麾下的西凉战骑一定会中计。一旦盟军战败,为兄必被主公迁怒惩处,到那时,我同样难逃一死;与其被主公问罪处死,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死在战场上。是以,为兄心意已决,俊义不必多言,快快护送主公离开!”
说罢话后,田丰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而怔怔愣神看着他消瘦背影的张郃,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终于想明白了。原来田丰之所以拦住袁绍,其目的便是要给他张郃争取一个先行撤退的名额,而这个名额就能让他继续活下去。
第768章咫尺天涯
唏聿聿!
两马迎面对冲的瞬间,猝然响起“锵锵”碰击声。
那四射飞溅的火花绚丽夺目,将厮杀中两人的相貌照得纤毫毕现。
待战马错身而过,挥刀如雨的两人不得不收手,随即两个策马奔腾的身形渐渐清晰起来。
只见这剧烈交锋的两人,赫然是西凉将领陈到和冀州四庭柱之一的高览。
截止现在,此二人已大战六十多个回合。在此期间,虽因两军兵士阻隔偶尔错开,但两人清除障碍之后仍旧不约而同的找到对方,势要一决高下。
“陈到将军且慢!”
正当陈到回马再战之际,张燕打马奔来,急声道:“袁贼内阵有变,还请将军速战速决,不宜再与高览纠缠!”
“哦?”陈到闻声惊愕,抬眼看向袁绍帅旗下方,却见帅旗下空空如也,原本密密麻麻的冀州战骑竟然不翼而飞、遁形匿迹了。
“怎么会这样,袁绍何在?”一瞬间,陈到神色大变,急忙提缰勒马,诧异道:“张燕将军,这是怎么回事?袁绍去哪儿了,那守护袁军帅旗的五千战骑又在何处?”
“将军莫急,事发突然,还请将军切莫急躁,务必冷静一下。”
眼看陈到神色焦急,张燕急忙说道:“末将也是刚刚注意到帅旗下的袁军似有异动,袁贼和他麾下的一众文臣谋士居然悄无声息地离开中军,不知所踪。不过。眼下我等已将袁贼中军的两万余人马牢牢困住,正面和左右两翼都是我黑山军人马,袁贼和他身边的五千骑兵不可能无声无息的冲出重围。是以。袁贼定然是从后阵直接撤向大营,想必此时已经冲出重围,逃向盟军大营。”
“啊!这可如何是好?”陈到闻言大急,神色一变再变,颇为懊悔道:“主公命我不惜代价攻破袁绍中军,无论如何也要缠住袁绍,使其不得脱身。更不能放他逃走。没想到,我等已经稳居上风,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之时。袁绍等人却突然逃离战场。这让我如何向主公交代,有何面目去见主公?我唉!”
眼见陈到愁容满面、十分焦虑,张燕劝慰道:“将军不必如此自责。以末将观之,袁贼必定是刚刚率部逃跑。眼下还没有走多远。我等完全可以迅速击溃眼前的袁军,而后挥军追杀上去。故而,我等现在奋力拼杀为时未晚,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呃?好、好、好啊!”陈到神情剧震,连声叫好,随即提缰挥枪、跃跃欲试,急不可耐地道:“既然如此,我等万万不可迟疑。立即率军冲阵,断不可让袁绍走脱!”
看见陈到如此急切。张燕亦不多言,勒马转身之余,回头说道:“末将唯将军马首是瞻,愿听调遣。不过,时下形势危急,将军不可再与高览纠缠,以免贻误战机,让袁贼趁机跑掉!”
陈到欣然点头道:“好,张燕将军所言有理,便依你所言。你我二人分头行动,你率领步军正面进攻,我带领骑兵从侧翼猛攻,务必尽快击溃敌军,追杀袁绍!”
“诺!”张燕毫不犹豫地应声答话,当即纵马离去,而陈到也不再与高览厮杀,刻意避开高览,退回本阵率领飞燕轻骑向侧翼冲杀,试图尽快与王当合兵一处,一举打败困兽犹斗的两万余袁绍中军。
不得不说,经过之前的一番生死搏杀,张燕在不经意间已经彻底放下了黑山军大首领的架子,摆正自己的位置。因此,他在陈到面前以末将自居,姿态放得很低,再没有半点孤傲骄横之气。只是他并不知道,其实陈到在西凉军中的官职地位并不高,至少目前还仅仅是校尉而已,远不如他平难中郎将的身份显赫。而张燕之所以在陈到面前如此谦卑,其一是陈到武艺高强,其二便是陈到是金猊卫营中将领,乃李利身边的亲信部将。
半个时辰里,置身于黑暗中的李利一行三千余战骑静静观望着眼前战事,厉兵秣马,蓄势以待。
恰逢袁绍在张郃的保护下悄然撤退之时,陈到与张燕临阵商议对策之际,李利预定的半个时辰如期而至。而此时天边已露出一丝光亮,璀璨的星辰悄然隐退,天地间迎来了黎明前的短暂黑暗。
“金猊卫众将士听令,不打火把,不得喧哗,隐蔽进军。目标袁绍中军帅旗,众将士随我杀!”
伴随李利一声令下,三千金猊卫骑兵应声而动,跃马奔驰。尽管没有众将士嗷嗷叫的喊杀声,但战马奔腾中“哒哒”的轰隆声响却是无法遮盖。所幸的是,此刻战场上喊杀声震天,喧嚣至极,无形中把李利一行人的策马奔驰声响完全掩盖其中,从而达到了李利隐蔽行军的目的。
与此同时,在袁绍中军战场上,与陈到议定分头行动的张燕第一时间回到本阵,既而会同黑山军二首领孙轻率领三万步军正面猛攻袁军的最后一道防线,与守卫帅旗一万五千余袁军展开殊死搏杀。
剧烈厮杀当中,张燕命令孙轻坐镇指挥大军冲杀,而他则率领仅剩百余人的亲卫骑兵身先士卒,冲锋在前。此举,俨然是效仿大战伊始时的李利,试图率先撕开袁军防线,为身后的大军开凿一个缺口,以便于大军一拥而上,从而一举击溃负隅顽抗的袁军。
跃马疾驰之中,张燕掌中战刀凌空挥舞,左右翻飞,煞是勇猛。而随他冲锋在前的一百多名亲兵也表现不俗,紧跟张燕身后左右折冲,牢牢守住张燕后背和两侧的安全,确保张燕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大胆地全力拼杀,勇往直前。由此可见,这百余名亲兵都不是庸手。毕竟他们能在如此激烈的厮杀中活到现在,这本身就证明他们都是身手不凡的精兵勇士。
浴血厮杀中,张燕一马当先,手起刀落间一个个袁兵惨叫毙命,所到之处无人能挡。是以,仅仅片刻工夫,他便如愿以偿地杀进袁军内阵。距离插在后阵帅台上的袁绍帅旗仅有五十步之隔,完全可以说是咫尺之遥,触手可及。只需一个冲锋而已。
这一刻,张燕极其振奋,甚至于惊喜若狂。因为他终于冲进袁绍中军的核心地带,帅旗就在眼前。等于是已经完成了李利交付的任务。而为了完成这一目标。他手下的五万黑山军伤亡近半,就连他自己都险些横死在淳于琼、高览、高干和严凯四人的围攻之中,可谓是九死一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现在,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胜利就在眼前!
然而,心头狂喜的张燕丝毫没有留意到,紧随身后的一百余名亲兵已然战死大半。还有数十名亲兵被拦截在内阵之外,而今还跟在他身后的骑兵仅有寥寥十余人。也就是说。他本想为大军杀出一条血路的计划成功了,不过却是昙花一现,以致于他自己深陷袁军的合围之中,除了身后仅有的十余名亲兵,已然是孤立无援。
只可惜,张燕此刻并没有留意到这些,甚至于没有意识到自己置身于极度危险当中,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因为,这里是袁军帅旗之所在,也就是袁绍所在的地方;尽管袁绍此时已经不见踪迹,但留守的袁军将领却齐聚在此。
“恶贼来得正好,受死吧!”
果然,正当张燕振奋惊喜之际,一声厉喝突然传入耳畔,震得他双耳发聩,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不过,他终究是久经战阵之人,在两耳失聪、头晕目眩之际,他完全是凭借自身本能,挥刀向左侧劈砍而去。因为他对这个音犹在耳的断喝声并不陌生,第一时间听出这是淳于琼的声音,之前他已经听过多次,是以对这个声音很是熟悉。
“铛!”砰然巨响声中,张燕险之又险地挡住了淳于琼的偷袭,侥幸保住性命。但他终究是反应稍慢,一击之下被淳于琼势大力沉的战刀震得身体侧歪,胯下战马被迫横向急退数步,以致于他险些翻身落马。
就在侧歪在马背上的张燕准备起身抬头坐稳身形的一刹那,两侧耳畔边再次传来“飕飕”的破空声,伴随声响而来的强劲气流猛烈冲击着他的耳膜。
霎时,张燕浑身一震,毛骨悚然,当即想也不想,借着身体侧歪之势顺势扑身下马,企图以自动落马避开两面夹攻的袭杀。
“噗嘭!”
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中,张燕的反应速度终是稍慢一霎,堪堪避过脑袋,却避不开肩膀,被突如其来的一杆长矛刺中左肩,继而生生将他掀翻落马,重重摔砸在地上。
“啊!”落地后的张燕整个上身战甲都被硬生生撤下来,犹如刺猬被剥掉外皮一样,痛得他失声惨叫,满地打滚。恰在此时,刚刚刺中的长矛和另一柄战刀再度卷土重来,俨然欲将他斩成四段,死无全尸。然而,令志在必得的偷袭之人极其意外的是,痛得满地打滚的张燕不知是有意还是凑巧,正好赶在两杆兵器临身之际,“咕噜”一滚,端端滚进他的座骑战马腹下,再次躲过一劫。
“咻咔嚓!”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一声清脆的骨骼断裂声响。但这一次的被害人并不是藏在马腹之下的张燕,而是手持长矛刺中张燕左肩的严凯。可怜严凯正在挺矛刺杀张燕,却不料身后突然杀出一道流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断他的脖子,以致于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当即毙命。
“吼!”就在严凯的无头尸身栽倒落地之际,一声振聋发聩的兽王咆哮猝然而起,致使一众袁军将领闻声色变,惊骇不已。
第769章雕虫小技
“咻!”
又是一个突如其来的破空声,紧接着便是,“咔嚓”一声骨骼断裂的清脆声响。
但这一次的被害人并不是藏在马腹之下的张燕,而是手持长矛刺中张燕左肩的严凯。
可怜严凯正在挺矛刺杀张燕,却不料身后突然杀出一道流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砍断他的脖子,以致于他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喊出来,便莫名其妙的身首异处,当即毙命。
“吼!”
就在严凯的无头尸身栽倒落地之际,一声振聋发聩的兽王咆哮猝然而起,致使围杀张燕的袁军将领闻声色变,惊骇莫名。与之相对的是,躲在战马腹下的张燕则是惊喜不已,一种死里逃生之感油然而生,无尽的感激之情涌上心头。
霎时,李利健壮挺拔的身姿出现在内阵袁军视线当中,而仰天咆哮的金猊兽王则昂首而立在张燕的座骑身旁。
“嘭”地一声巨响之下,金猊兽王安然落足,一边低声嘶吼不止,一边虎视眈眈地看着纷纷后退的袁军将士。
“啪、啪、啪??嘭嘭嘭!”
一滴滴鲜血从金猊战刀的刀尖上缓缓滑落,溅在一块青石上,发出嘀嗒声响。那每一滴鲜血溅落时发出的清脆响声,宛如敲打在袁军心坎上一般,促使他们心跳加速,一股难以言表的恐惧充斥在他们心头,以致于很多袁军将士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后退,唯恐下一刻这柄见血封喉的战刀出现他们面前。
“咳咳咳!”莫名的寂静被这阵轻咳声瞬间冲散。
只见张燕一边咳嗽一边强撑着身体从战马腹下爬出来。继而随手拾起失落在地的战刀,艰难地杵着战刀慢慢站起来。
“末将、、、咳!”乍一开口,张燕便又忍不住地咳嗽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
随即,他强忍着堵在嗓门眼儿上的血气翻腾,满脸苍白地低声道:“末将拜见主公。末将身负重伤无法施以全礼,请主公恕罪”
不等张燕把话说完,李利抬手示意张燕不必多说,颔首道:“黑山军不负所托,攻破袁绍中军。这是你张燕的功劳。而你不计自身安危,毅然身先士卒,率先冲破敌阵。实属难能可贵,本将军深感欣慰。而今你身负重伤,不宜再战,且先退入金猊卫之中。待我斩断敌军帅旗之后。再遣人护送你返回关内医治。”
“诺,一切听凭主公安排,末将遵命。”张燕感激涕零地低头一礼,权当跪拜叩谢。随即,在亲兵的搀扶下,他重新翻身上马,继而缓缓退入金猊卫骑兵当中。
诚然,随着李利突然杀进袁军帅旗之下。整个内阵防线轰然崩溃。随之而来的便是,原本顽强抵抗的两万余袁军被冲击得七零八落。纷纷退到帅旗正下方,惊惧惶恐地看着高坐在金猊兽王背上的李利,已然斗志全无,溃败在即。
此消彼长之下,王当和陈到二人率领的一万余黑山骑兵、孙轻率领的将近三万黑山步军和李挚手下的三千金猊卫重新聚拢在一起,对袁军帅旗下的一万多袁军形成合围。
至此,这股坚守帅旗的袁军可谓是真正的笼中之兽,覆灭在即,插翅难逃。与此同时,退守盟军后阵的六万余冀州军,要么战死沙场,要么逃向两翼,现如今只剩下这一万余人马了。
而此时的主战场上,则是集中着吕布、刘备和曹操三路诸侯的十余万人马。大战伊始,这十几万人马和袁绍麾下位于阵前的数万巨盾兵、弓弩手合在一起,组成二十余万大军与十三万西凉战骑激烈交锋,大战一夜,直到现在仍然战况不明,胜负未分。
然而,此时此刻,这场大决战却是处在胜负攸关的重大转折点之上。
一旦袁绍的帅旗被西凉军砍倒,或是直接焚毁,对于正在激战中的盟军而言,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尤其是再过半个时辰,天色就会放亮,届时盟军将士就会发现中军帅旗已失,盟主袁绍生死不明;再加上黑山军临阵倒戈,西凉帅旗出现在盟军后阵。如此以来,诸侯盟军焉有不败之理?
是以,现在就是娄底原决战的最紧要关头,而插在后阵帅台上的袁绍帅旗则是决定胜败的关键所在。
至于刚刚围攻张燕的三名袁军将领,其一是淳于琼,其二是袁绍的侄子高干,其三便是被李利一刀斩首的严凯。当严凯身首异处的一瞬间,淳于琼和高干二将的反应速度超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打马回撤,第一时间退到帅旗正下方,置身于一万多名袁军当中,暂时安全无虞。
“哒、哒、哒!”
短暂的僵持休战过后,正当李利举起战刀准备下令进攻的一瞬间,却见拥挤成团的袁军突然向两侧散开,从而腾出一条仅容一人一骑通过的窄道。随即,一名身着儒士长袍且相貌不俗的中年文士策马而行,不急不缓地来到阵前。
在距离李利二十步的地方,中年文士当即勒马止步,举止从容,不见丝毫慌乱。
勒马驻足后,中年文士神色自若地面朝李利拱手一揖,不卑不亢道:“在下冀州别驾田丰,见过骠骑将军。”
“哦?”李利闻言神情微怔,既而眉头一皱,眯着双眸打量田丰一眼。
但见田丰大概三十多岁的年纪,身高八尺,身形略显消瘦,五官端正,相貌不俗。尤其是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似乎能够看透人心一般,甚是犀利,令人印象深刻。此外,田丰额头十分宽阔,异于常人,眉宇间似是充斥着一股正气,颇具威严。令人初见之下观感甚佳,不免心生好感。
然而,稍稍打量田丰之后的李利。对田丰的观感却是很不好,甚至于颇为不屑。倘若易地而处,他或许还会对田丰礼遇一番,还会想方设法将其收为己用,甚至于不惜高官厚禄,乃至于强留在西凉。但此时此刻,站在数十万大军决战的战场上。田丰区区一介书生却故作镇定地打马出阵,慢条斯理地侃侃而谈。凭什么?还真当你是诸葛孔明啊,端是不知死活。简直是活腻味了!
正因如此,乍听田丰自报家门,李利甚为不喜,横眉冷眼以对。没有给田丰好脸色。再看田丰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李利更加不屑,甚至是十分恼火,恨不得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其当场斩杀,免得他自以为是的当众舔噪,让人看着碍眼、听着刺耳,着实令人厌恶。
李利之所以有如此矛盾的观感,是因为眼下双方所处的场合不对,而且立场对立。是敌非友。
“田丰田元皓是吧?”
田丰闻言神情微变,眉头不由跳动一下。应声道:“正是在下。不知将军有何指教?”
李利沉声道:“本将军对你有所耳闻,少有才名,初为何进帐下小吏,而后改投韩馥,却因不得重用便辞官归隐。待袁绍谋得冀州时,携重礼相请,并许以别驾高位,你便再次出仕,直到今天。不知本将军所言确否?”
田丰闻言色变,脸颊微红,眉宇间充斥着愤恨不平之色,颇有恼羞成怒之意。但不知为何,他却没有出言反驳,也没有恶语相向,反倒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显得不温不火,煞是耐人寻味。
“没想到在下卑贱之人,竟能入得将军之耳,实在令在下受宠若惊,幸甚幸甚!只是,据在下所知,将军历来重武轻文,很少对天下儒生施以礼遇,却为何对在下的过往经历如此熟悉?”
李利接声道:“无它。因为你田丰确有才华,可堪大用,是以我自然要了解一番。不过,此时再说这些毫无意义,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在下愚鲁,请将军明示。”田丰随口应道。
李利冷声道:“杀了你,就这么简单!”
“呃?哈哈哈!”田丰闻言错愕,既而放声大笑:“骠骑将军果然坦率,在下佩服之至。既然将军如此坦诚,那我也不藏着掖着。实不相瞒,在下此刻心中所想与将军不谋而合,只不过双方位置互换一下而已。”
“你想杀我么?”李利眯着眼睛沉吟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警惕之色,随之沉声道:“你凭什么,就凭你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是你身后这一万余残兵败将?”
田丰淡然一笑,轻笑道:“大将军勇猛盖世,威名赫赫,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凭心而论,大汉天下只怕没有能够打败将军之人,即使是温侯吕布也不行。与将军相比,在下一介书生岂是将军之敌?不过,杀人未必要用刀剑,而要想杀死大将军这般勇冠天下的绝顶强者,更加不能依靠武力,否则非但杀不了大将军,反倒还会搭上自家性命,实在不划算。
故此,在下从未想过依靠武艺杀死大将军,因为那是不自量力。这样一来,如何才能除掉大将军呢?在下曾经煞费心机想过很多种方法,却终觉都不稳妥,只得放弃。不承想,就在刚刚见到大将军的那一刻,在下灵机一动,想到一个雕虫小技。凭此小计,却足可让大将军有来无回,身首异处,死无葬身之地!”
闻言后,李利神情剧震,微眯的双眸骤然睁开,沉声道“雕虫小技么,陷坑还是弓弩,亦或是毒箭、绊马索等下三滥的手段?”
田丰极其不屑的肆意大笑,不无讽刺地笑道:“大将军果真不是凡人,随口便可说出这么多制敌破敌之策,实在是令在下汗颜呐!难怪多年以来,将军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哈哈哈”。
第770章天行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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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神情剧震,微眯的双眸骤然睁开,沉声道“雕虫小技么,陷坑还是弓弩,亦或是毒箭、绊马索等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
田丰极其不屑的肆意大笑,不无讽刺地笑道:“大将军果真不是凡人,随口便可说出这么多制敌破敌之策,实在是令在下汗颜呐!难怪多年以来,将军一直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刺耳的大笑声中,就在李利以为田丰要炫耀一番时,却不料田丰勒马转身离去,临行时丢下一句话:“大将军若想赢得胜利,尽可率军来攻,田某就在帅旗之下等候将军大驾光临!”
“可恶!田丰小儿欺我太甚,我誓杀汝!”
霎时间,李利勃然大怒,手中金猊战刀指着田丰远去的背影,怒不可遏的厉声暴喝。
随着金猊战刀向前一挥,身后数万并不知情的黑山军立时而动,却被前面纹丝不动的金猊卫战骑挡住去路。
“没有我的命令,谁敢擅动一步?还愣着作甚,全都给我退回去!”
察觉到身后异动的李利,暮然回头,顿时怒火更甚,当即厉声喝斥大军,挥刀示意众将士退回原地待命。
待黑山军急忙后退之时,李利突然直勾勾地看着田丰离去的身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一阵愣神。
半晌后,李利一动不动的上身突然动了。只听他轻声自语道:“原来如此。田丰啊田丰。你当真好算计,策马出阵与我对话,原来就是为了激怒我。好让我盛怒之下率领大军发起强攻。
可惜呀可惜,就差那么一点,你就能成功激怒我。不承想,黑山军未得号令擅自出军,反倒让我骤然惊醒,终于想明白你出阵答话的真正用意。诱敌深入,的确是雕虫小技。而你田丰刻意出阵与我见面。更是多此一举,分明是欲盖弥彰!”
想通这些后,李利不由一阵后怕。心有余悸之余,暗呼侥幸。
事实上,如果不是黑山军擅自出动,令他盛怒之下大为恼火的话。也许他就会顺势而为。立即挥军冲杀。其结果必然是,正中田丰下怀,当真是略施小计便激怒了李利,从而诱使李利恼羞成怒地发起强攻,最终顺利成章地实现伏杀李利的目的。
而田丰之所以主动现身出阵,正是因为他看见李利出现在阵前,而西凉铁骑并未齐聚于此。故而,他临时起意出阵与李利叙话。其本意便是诱使李利率军冲杀袁军帅旗下的残兵败将。
尽管袁绍费尽心机、不惜人力物力建造绝杀阵的本意是为了一举覆灭西凉铁骑,但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事态的发展已经渐渐偏离了袁绍的预期设想。是以,当留守在此的田丰发现李利亲自率军来攻之际,顿时计上心来,自然而然地将绝杀目标从西凉铁骑转移到李利身上。因为李利是西凉军主帅,也是西凉军的灵魂和精神支柱,杀死李利的效果丝毫不逊于覆灭西凉铁骑。
此外,绝杀阵固然威力巨大,但若想将西凉铁骑全部绞杀,无疑是困难重重,有些不切实际,几乎不可能达成目的。然则,如果把剿杀十几万西凉铁骑的目标转移至一个人身上,那成功的机率就会暴增数十倍,甚至于上百倍;毕竟对付一个人远比收拾一群人要容易得多。
正因如此,田丰才会临时改变战略目的,将击杀目标重新定在李利身上。而且,他自以为李利年少得志,其人必定心高气傲,自视极高,目空一切;且因其年龄不大,想必心胸和城府也很有限,还做不到举重若轻的地步。
于是他便主动现身与李利碰面,再略施小计激怒李利,如此一来,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必能轻而易举地诛杀李利。只要李利一死,即便西凉军取得了此次决战的胜利又能如何,其结果必然是树倒猢狲散,西凉军必定大乱,继而内讧厮杀,最终分崩离析,被中原诸侯逐一击破,以至于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灰飞烟灭。
之后的事态发展,正如田丰预料中的一模一样,完全是按照他的设想一步步进行,没有出现半点纰漏,更没有一丝偏差。是以,当他成功激怒李利之后,毫不犹豫地迅速离开。因为他距离李利实在是太近了,仅有二十步之隔,担心李利盛怒之下很有可能不顾一切的将他当场斩杀。所以,他出乎李利预料之外的突然勒马转身离去,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他的自身安全。否则,一旦他田丰被李利第一时间斩杀,那蓄谋已久的绝杀阵就会失去控制,继而引发难以想象的严重后果。
然而,自以为得计的田丰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正是由于他的匆匆离去,导致李利勃然大怒之余顿起疑心。而黑山军将士群情激奋地擅自出动,更让已经起疑的李利惕然心惊,继而在很短的时间内堪破了田丰的险恶用心。
田丰以己度人,高估了自己拙劣的演技,错估了李利的心智与城府,太过轻视李利了。他以为李利年纪轻轻便断定其城府不会太深,认为李利年少得志、叱咤风云,便以为李利孤高自傲、目空一切,岂不知这都是他的妄自忖度、一厢情愿,自以为是而已。
实际上,乱世之中没有人能够随随便便成功,没有哪路诸侯是纯粹靠着侥幸和运气就能雄霸一方,西凉李利自然也不例外。最重要的是,正因为李利年纪轻轻,这就决定着他必须付出数倍乃至数十倍于其他诸侯的努力,才能取得今时今日的显赫地位。因为他没有其他诸侯那样广博的人脉积累和家族势力帮衬,一切所得都要靠自己一点一滴的积累。以及舍生忘死的打拼,每一步都必须小心谨慎,务求万无一失;一旦行差踏错。便会摔得粉身碎骨。
这也是每逢生死攸关的大战,李利都要亲自上阵的根本原因。因为他不会将自己和妻儿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这并不是说他不信任麾下的一众将领,而是一种执念: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始终坚持自己的命运一定要掌握在自己手里,竭尽全力掌控每一场大战的战局变化。惟有如此,他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才能一步一个脚印地坚实走下去。
昔日东山口之战,那是李利安身立命的重要一战。是役,他身先士卒。率领武威军以弱胜强,打败了数倍于己的韩遂、马腾联军,战后成功扎根于凉州,并在凉州占据着举足轻重的霸主地位。而那一战当中。他被数百名弓箭手射落马下。随之在数以万计的战马之中仓皇逃命,险些战死沙场。
南郊一战,是李利真正成为一方诸侯的崛起之战。大战中,他同样是亲自坐镇中军,等到紧要关头,亲自率军冲杀,血战一夜,最终奠定胜局。一举夺得西凉军的控制权。随后,整合西凉军。正式登上了诸侯争霸的舞台,一跃成为天下诸侯中实力最强的西凉霸主。
此次娄底原之战,这是李利挥军挺进中原,与众诸侯相争,继而逐鹿天下的关键一战。毫不夸张的说,此战的胜败不仅决定着中原霸主的归属,还直接关乎大汉江山的走向。
面对如此事关重大的一战,如果说李利还能安安稳稳地坐镇后方,静观战局成败的话,那他的心脏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呀!简直可以说是没心没肺,能够走到今天这般地位纯属侥幸,因为他连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娄底原决战并不是孤立存在的,它是整个司隶之战的最后一战。为了这场决战,冀州袁绍掏空了冀州积攒多年的钱粮,倾尽所有,不惜一切代价;兖州曹操在兖州根基沦陷的情况下,仍旧孤注一掷地率领七万大军参战;温侯吕布舍弃大好局面于不顾,几乎抽调了麾下所有精锐步骑前来会战。而江东孙策更是把他父亲孙坚用性命换来的传国玉玺都抵押给了袁术,从而借得两万兵马前来入盟参战;徐州刘备顾不上稳定局势,便匆匆抽调徐州一半兵马和大批粮草入盟,余下各路小诸侯也是竭尽全力参战。
纵观各路诸侯的所作所为,他们为何要这么做,意欲何为?
休要再提什么除奸贼、清君侧和中兴大汉之类的鬼话,这些话糊弄普通百姓还行,却瞒不过天下有志之士的眼睛。谁都知道,此次司隶之战的胜利者,将成为中原霸主,继而成为大汉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极有可能问鼎江山。因此,入盟的各路诸侯谁都不想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更不愿意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所以他们几乎都倾尽全力,以期为自己谋得最大的利益。
与各路诸侯一样,李利为了此次司隶之战同样是抽调出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和步军,征集了几乎所有能够筹措到的粮草和军械,等同于倾其所有,孤注一掷。直白无误地说,在此次娄底原决战之中,袁绍、曹操和吕布等诸侯投入太多也太大,根本败不起;而李利同样不能战败,因为他也败不起。
双方之间无论哪一方战败,其结果都将直接压垮战败一方的诸侯。对于诸侯盟军而言,如果此战落败,那中原霸主之位就彻底和他们无缘了,能够保住现有的地盘就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再也无力征讨中原各州了。与之相对的是,若是西凉李利战败,那西凉军最精锐的战骑必然损失惨重,直接导致整个西凉军的兵力和战力骤降一半左右。战后,司隶各郡必将丢失,能够保住现有的三州之地已是万幸,五年之内西凉军都无力挥师中原。等到五年之后,西凉军将彻底失去逐鹿天下的资格,继而沦为被其他诸侯剿灭的羸弱势力,而其主帅李利和一众妻儿家小的命运也将随着西凉军的消亡而湮灭,成为历史尘埃中的一缕飞灰。
第771章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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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露出一抹微白,星辰隐退,黑暗正与光明在进行着最后的抵抗。
“飕飕”声响中,一阵冷风裹挟着晨雾悄然飘到阵前,掀动旌旗猎猎作响。
初春的风,清冷如刀,旌旗下的战斗却是热血沸腾,激战正酣。
三万余黑山步军在王当和孙轻二将的带领下,正向旗杆周围的袁军猛烈进攻。
那一柄柄浸血的战刀挥舞如风,刀刃上鲜红的血液凌空飞溅,落在奋勇拼杀的两军脸颊上,却被他们视若无睹。只要鲜血没有遮住眼睛,他们便不管不顾,只管大力砍杀;若是溅到眼睛上,随手抹一把便是,结果这一抹却将手上血淋淋的血渍抹得满脸都是,看起来满目狰狞,犹如从地狱爬出来的凶煞恶鬼一般,煞是骇人。
剧烈厮杀中,尽管黑山军占据着绝对兵力优势,可面对一万五千余困兽犹斗的袁军将士,却是打得十分艰难,厮杀异常惨烈。进攻至今已有两盏茶的工夫,两军将士英勇顽强的对冲砍杀,往往一方中刀之后却不会立即倒下,临死前也要反手给对方一刀,悍不畏死,寸步不退。
此外,由于帅旗周围空间狭小,使得兵力占优的黑山军并不能占据上风,反倒与袁军打得旗鼓相当。是以,浴血厮杀到现在。双方仍是保持着原有态势,对冲对砍、硬打硬拼,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战局始终僵持不下。
距离战场五十步外的西凉战骑阵前,李利满脸肃然地注视着眼前战局,眼神中充斥着浓郁而冰冷的杀意。此时此刻,他左手摁着蠢蠢欲动的金猊兽王,右手攥紧战刀,似是随时准备率领战骑杀将上去。
眼看战局胶着僵持,李利剑眉微蹙。抬手招来李挚,身形不动地轻声道:“命令我军骑兵向旗杆下放箭,自行散射。无差别射杀袁军。”
“诺,末将立即传令下去。”李挚恭声应诺,随即便欲策马离去。
“且慢!”出声叫住李挚后,李利抬手指了指迎风激荡的袁绍帅旗。沉声道:“子诚在军中与百步穿杨的汉升。箭术齐名,被将士们称之为‘第一神射手’。看到袁绍的中军帅旗了吗,此刻就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机会,用火箭把它烧掉。只要袁军帅旗被焚毁,立刻打出我的帅旗,而后擂鼓号令我军将士发起强攻,务必在破晓之时击溃主战场上的诸侯盟军!”
李挚闻言后,并没有立即开口答话。而是凝神望着猎猎作响的袁军帅旗,目测着距离。耳边留心着冷风的风向。
的确,这里距离帅旗并不近,足足一百三十步,普通箭矢根本达不到这么远的射程,就算是箭术精湛的将领,使用四石强弓,也不可能射中袁军帅旗。在西凉军中只有一支弓弩营拥有这种能力,不过却不能保证一定能射中帅旗,这便是“先秦强弓队”。只可惜这支弓箭手队伍眼下还在主战场上协同作战,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以李挚便是此刻唯一拥有百步穿杨之技的神箭手。
稍稍打量一番后,李挚点头道:“主公稍待片刻,末将传令之后便将敌军帅旗射下来。”
“有把握么?若是不行也没关系,稍后我等便冲杀上去,到那时再将其焚毁也不迟。”李利语气略显迟疑地低声道。
“有。即便再远二十步,末将亦可一箭将其焚毁。”李挚肯定道。
李利微微颔首,摆手示意李挚自去准备:“既如此,就这么办吧。命掌旗令挂上帅旗,只待敌军帅旗落下,便竖起我军帅旗。”
待李挚应声走后,正当李利回头再度将目光投向阵前战场之际,突然身形一晃,座下金猊兽莫名低吼,显得烦躁不安。
“轰隆隆杀、杀、杀啊!”
重新坐稳身形的一瞬间,李利顿感脚下的大地一阵颤动,随之便听到身后传来巨大无比的冲刺轰鸣声和喊杀声。
霎时,李利心头一喜,不用回头看也知道这是自己麾下的西凉铁骑冲破盟军防线,将吕布、刘备和曹操等人的兵马正面击溃的喊杀声响。但这份喜悦并未在他心头停留多久,就立即被一丝挥之不去的忧虑所取代。随即,他神情凝重,满脸阴沉,眉头紧锁,抬眼看着百步之外迎风飘扬的袁军帅旗,一双眸子忽暗忽明,浑身散发出凝炼如实质的凌厉杀气。
诚然,西凉战骑在正面主战场上击溃盟军,这对李利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因为这就代表着西凉军已经奠定胜局,这场决战的胜利属于他李利,未来的中原霸主非他莫属。但是,惊喜之余,李利突然意识到自己置身于盟军后阵,身边仅有万余战骑,而败退的盟军将士必然会撤向后阵。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要被十余万盟军包围在后阵之中,而被黑山军困住的田丰等万余袁军岂不就能死里逃生了?
这一刻,李利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十余万盟军团团围困,因为这十几万盟军身后还有他麾下的十余万战骑。是以,盟军人马虽多,却还奈何不得他李利。而令他深感忧虑的恰恰是,即将到来的十余万西凉战骑。因为直到此刻,袁绍蓄谋已久的谋划始终没有暴露出来,而这却是对西凉战骑构成巨大威胁。
要知道,这十余万战骑可都是他劳心劳力经营西凉三年时间,好不容易才组建起来的骑兵,几乎占据着整个西凉军七成以上的战斗力。一旦战骑有失,就等于要了他李利的半条命,以至于目前兵强马壮的大好局面就会因此而毁于一旦,甚至于西凉军曾经拥有的霸主地位也会随之崩塌,从此江河日下,一坠千里。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李利自己也说不清楚,这纯粹是一种对于危险来临的本能直觉。并且,这种直觉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最近半个月来始终盘踞在他的心头,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此刻这种惴惴不安的预感愈发明显,强烈的危机感充斥在他心头,令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坐立难安,焦躁不已。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处铺天盖地袭来,而赶在西凉战骑之前逼近李利一行人的却是数以十万计的溃退盟军。
“嗖嗖嗖!”
就在主战场上十余万盟军将士仓皇奔向后阵的同时,一万余飞燕轻骑和金猊卫骑兵搭弓上弦,直冲帅旗下方负隅顽抗的袁军张弓驰射。在这密集如雨的利箭流矢当中,一支锋矢上裹着火油且已点燃的火箭划破夜空,后发先至,以肉眼难及的速度超越所有箭矢,精准无误地射中迎风飘扬的袁军帅旗。
瞬时,那长宽逾丈的暗黄色帅旗轰然燃烧起来,红彤彤的火光迎风呼啸,煞是显眼。
“啊啊啊?”
正当帅旗下方的袁军一片哗然之际,李利跃骑出阵,金猊战刀直指腾腾燃烧的袁军帅旗,暴喝道:“掌旗!众将士随我冲阵,杀!”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李利驾驭金猊兽疾奔而出,身先士卒冲向前方战场。紧随其后的李挚则是亲自竖起西凉军帅旗,既而策马飞驰,扛旗冲阵。在其身后,张燕带伤上阵,与陈到一起率领一万三千余战骑打马狂奔,凶猛如潮水般冲进阵前战场。
霎时,在李利亲率战骑冲杀之下,犹如巨石砸进一潭死水一般,顿时掀起轩然大波,致使原本僵持不下的战局瞬时逆转。眨眼间,困兽犹斗的袁军防线被以李利为首的战骑冲锋阵硬生生撕开一道缺口,随之缺口不断扩大,再延伸,继而彻底崩溃。随即,西凉战骑势如破竹,直奔田丰所在的帅旗正下方杀将而去。
这一霎那,那熊熊燃烧的袁军帅旗已然烧掉大半,眼瞅着就要焚烧殆尽了。
然而,就在这时却发生了极其诡异的一幕。只见身着儒生长袍的田丰悍然下令亲兵拔出帅旗,随即在高览、高干二将的掩护下,田丰竟然翻身下马,与数千名袁兵一道,扛着燃烧的帅旗仓皇后撤。而极为怪异之处在于,这些仓皇逃命的袁军,包括高览、高干等将领在内全部弃马徒步逃窜,其间还有很多袁兵一边大步飞奔,一边撕扯着身上的甲胄,随之连带手中兵器也一并扔掉。
这才是真正的丢盔弃甲,大败而逃,那场面甚是壮观。以至于看到这一幕的黑山军和飞燕轻骑,士气愈发高涨,一个个嗷嗷叫地往前冲,恨不得插上翅膀,第一时间追上去大杀四方。
这一幕,或许在黑山军和金猊卫将士看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李利眼里却是诡异之极,处处透着难以名状的阴谋气息,以及十分明显的诱敌之势。对于他这样拥有后世记忆的人来说,尽管没有亲身遇到过这种场面,却见过无数与之类似的画面。毕竟后世数千年的历史传承绝对不白给,没吃过猪头肉还能没见过猪跑么?
是以,在这一刹那,飞驰追杀当中的李利猝然提缰止步,想也不想地厉声断喝:“李挚何在,扛旗后撤,快!”
然而,正当李挚闻声错愕不知所措之际,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猝然降临,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轰轰轰”
山呼海啸的轰鸣声瞬间席卷娄底原,致使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恍如天塌地陷、末日降临一般。
第772章天崩地裂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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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刹那,飞驰追杀当中的李利猝然提缰勒马,想也不想的厉声断喝:“李挚何在,摇旗后撤,快!”
然而,正当李挚闻声错愕不知所措之际,伴随一声天崩地裂的轰然巨响猝然降临,一切都已为时已晚。
“轰轰轰!”
这一霎,山呼海啸的轰隆声席卷娄底原,致使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恍如末日来临,天塌地陷一般。
唏聿聿!
“啊啊啊!”
轰鸣咆哮声响起的一瞬间,数以万计的战马惊鸣长嘶,数之不尽的凄厉惨叫声骤然大作,那巨大无比的轰隆声直冲云霄,响彻苍穹。
“吼!”猝然而起的兽王咆哮声在这一刻显得黯然失色,再不像往日那般震耳欲聋,引人侧目,因为置身于盟军后阵的所有人此刻已经双耳失聪,暂时幸存下来的两军将士满脑子都是轰隆隆的崩塌声响,根本听不见其他声响。甚至于,这些人完全处于半痴呆状态,即使被人从身后砍一刀,恐怕也未必能够立即反应过来,或许只有濒死之际才能感觉到疼痛,继而在惨叫中死亡。
这绝不是夸大其词,也不是信口开河,而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在这一刹那,骤然止步的李利、李挚和紧随其后的金猊卫战骑,瞬间陷入失神发愣的呆滞之状。眼神死板,神色凝滞,一个个做着提缰勒马的姿势。却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俨然是失去思维和反应能力的活死人。不仅仅是金猊卫将士是这样,就连素来自诩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主帅李利也是如此。
然而,当人类面临不可抗拒的巨大灾难降临之际,且惊慌呆滞不知所措之时,动物却能凭借感知危险的本能立即做出反应。绝对会在第一时间逃离现场,完全依靠求生本能逃向相对安全的所在。
时下,金猊兽王突然之间的昂首咆哮。便是来源于求生的本能反应。
一声嘶吼之中,但见金猊兽载着失神发愣的李利昂首而起,单凭一对后肢支撑着庞大的身躯猝然转身,既而如离弦之箭一般疾奔飞驰。
“轰轰轰”
正当金猊兽转身疾驰逃生之时。距离它身后不到三十步远的地面轰然塌陷。既而崩塌的地面不断延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金猊兽王刚刚驻足的地方快速推进。
霎时间,只见原本坚实无比的地面骤然下坠,一条条大腿粗的裂缝闪电般伸展,紧接着一块块冒着茅草绿芽的地面绽裂下陷。犹如一块完整的干脆面饼被掰开时四散开裂的情形一般,在外力作用下,金黄色的面皮一片片脱落,随即“喀嚓”一声。面饼便少了一半,而余下半拉面饼裂口边缘的碎絮也随之破碎纷落。
所幸金猊兽王反应迅疾。在危险到来之前的第一时间回头转身,既而撒腿就跑。
急速转身向后奔逃当中,每当遇到金猊卫骑兵挡路之时,金猊兽王再也没有往日的乖巧与和善,赫然是凶性大发。只见它一边四蹄狂奔,一边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獠牙,龇牙嘶吼。但凡挡住它去路的战骑,要么是从战马后臀间跳跃而过,要么直接扑倒战马,继而踩着战马和骑兵的躯体跃身狂奔。
顿时间,金猊兽王所到之处,马挡踏马,人挡杀人,恍如蛮荒凶兽一般凶残蛮横,勇闯万军,纵横驰骋,人兽辟夷。
这一刻的金猊兽俨然是恢复了兽王本性,全凭自身求生本能驱使。但凡阻挡它逃生的去路,不管是人还是马,一概击杀或撞倒,俨然是遇神杀神、魔挡屠魔,将自身神兽威能发挥到极致,端是凶猛无匹,煞是骇人。
但是,极为诡异的是,在它急速逃命之中,却没有摆脱李利独自逃生之意,始终载着李利纵身飞奔。甚至于,在奔跑之中李利有好几次身体侧歪险些跌落下去,却被它及时摆动身躯生生托住李利,继而一路疾驰飞奔,片刻工夫便载着李利急退三百余步,重新回到此前小歇的左翼战场边缘。
而这里,恰恰是眼下相对安全的所在,远离轰隆声响不断的中心地带。
与此同时,金猊兽王并不是唯一的孤立存在,在金猊卫中与它一样灵性十足的宝马神驹不在少数,至少李挚胯下的骅骝神驹、陈到座下的青骢马以及张燕的黄骠马,都称得上是宝马良驹,还有金猊卫骑兵之中也有不少上乘战马。这些资质不俗的战马在面临突如其来的剧变时,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做出相同的举动,昂首转身,继而载着各自的主人落慌而逃。
并且,它们之中的大多数战马都选择紧跟金猊兽之后奔逃。因为它们自身没有能力在数以万计的战骑当中开凿出一条通道,但金猊兽王却能做到这一点,于是紧随金猊兽逃生就是唯一的出路,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只不过这些战马的奔跑速度远远比不上凶性大发的金猊兽王,就连堪称神驹的骅骝马也落后它数十步远,其它战马则是落在百步之外,相距甚远。
就在金猊兽王止步站稳的同时,伏在它后背上的李利瞬间坐直身躯,长嘘一口气之后,心有余悸的唏嘘叹息。
“这就是袁绍蓄谋已久的杀手锏么?果然厉害,一击致命,绝杀阵中无活口,端是够狠够毒,毫无人性!这等手段,我李利这辈子都想不到,更不会使用,否则一辈子都会于心不安,饱受良心的谴责!”
“哒哒哒!”
李利喃喃自语的话音未落,便见一骑快马正向自己奔来,随即扛着帅旗的李挚出现在他的视线当中。
“呼呼呼主公无恙?”
策马奔至李利身前的一瞬间,李挚来不及缓口气,便喘着粗气急声询问,担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子诚快快歇息一下,有什么话稍后再说不迟。”
说话间,李利伸手接过李挚扛在肩上的帅旗,振臂一挥,将帅旗插在身旁。随之他轻轻拍着李挚的后背,不无愧意地轻叹道:“此番确实大意了,没想到袁绍帅旗之后竟然隐藏着如此巨大的陷阱!若不是你我二人的坐骑得力,只怕我等早已丧命多时了。哎,真是始料不及呀!”
李挚闻声后,深以为然地重重点头,当即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
待稍稍舒缓心神后,他心有余悸道:“袁绍着实歹毒狠辣之极!此举不仅想要一举覆灭我等以及西凉战骑,而且连他自己麾下的人马和盟军其他诸侯帐下大军也不放过,赫然是欲将我西凉军与其他各路诸侯全部坑杀于此!”
语气稍顿,李挚缓口气后,接着说道:“主公刚才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以末将看来却是不然。不知主公注意到没有,从袁绍帅旗正后方一直延伸到盟军大营前打着火把的一里左右,这中间长达四里的地下全都被挖掘一空,并在地坑中布下数以十万计的近丈长的锋矢竹刃。
如此巨大的地坑,至少需要数万将士历时数月方能挖掘而成,可谓是规模浩大;而要想不被人察觉,却又不得不在夜间掘进,殊为不易。最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地坑之上的地面竟然丝毫无损,泥土中还长着露头不久的茅草绿芽,普通人单独走在上面根本不会塌陷,故而让人看不出半点异常。因此,这根本不是陷阱,而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殉葬坑,一个试图将我西凉军和盟军在内的数十万大军一举坑杀的坟墓!”
“嗯。”李利微微颔首,语气阴冷低沉地道:“的确是好大一个坑啊!一举坑杀了我三万黑山步军和一万余战骑,还有袁绍自己留在这里诱敌的一万多袁军。而这还只是地坑塌陷的一瞬间所造成的巨大杀伤力,此刻地坑还在不断扩大,而被我军击败的十几万盟军将士还在源源不断地涌向后阵真不敢想象,这个长达四里的地坑究竟还要埋葬多少将士的性命!”
“事已至此,主公不必太过忧虑。”眼见李利神色忧郁,李挚轻声宽慰道:“经过刚刚一劫,我军能逃出来的将士想必已经逃向两翼,安全无虞,而没有逃出来的将士则必定身亡。以末将观之,这个地坑主要集中在战场中央区域,靠近两侧山林的两翼战场后方却是没有陷坑。何况,眼下涌向地坑方向的兵马都是吕布、刘备和曹操等诸侯帐下的盟军将士,而我军战骑还在盟军身后追杀,暂时不会靠近地坑。是以,一切都还来得及,只要末将此时赶往中军,即可让我军躲过此劫。而袁绍煞费苦心挖掘的地坑则必将成为盟军将士的葬身之地,如此一来,此战胜败已定,我军必胜无疑!”
李利轻轻点头,轻叹道:“如此灭绝人性的坑杀,实在是非我所愿,岂料木已成舟,如之奈何?只是可惜了数万黑山军将士,都是大好男儿,没有死在正面战场上,却白白枉死在袁贼的阴谋诡计之下。悲哉,痛哉,思之令人扼腕哪!”
一边唏嘘叹息,李利一边满脸痛惜地望着喧嚣混乱的后阵战场。忧郁之余,他挥手示意李挚立即前往主战场,传令中军战骑停止追杀,暂且忍耐半个时辰,等到天亮之后再行决断。
第773章张良计,过墙梯
高低起伏的丛林悠然徜徉在夜空里,恬静而幽寂。
夜风轻拂,空气中似乎裹挟着一些若有若无的声响。
乍听之下,似是喊杀声,仔细倾听却又似马嘶声,但不管什么声音都影响不了丛林的宁静。
因为“这片丛林”此时需要的是缄默,是等待,而不是多管闲事。
“咻、咻、咻!”
伴随着三颗炙亮的箭矢窜上高空,待升至百米高空是突然“砰砰”爆裂,而后宛如流星陨落一般在夜空中留下三道璀璨的轨迹。只可惜,数十里外的丛林深处却是听不到火箭爆裂声响,只能看见那西边夜空下惊鸿一现的三束火光,仅此而已。
忽然,距离飞云渡十里之外的南面丛林山顶上,一棵笔直的枞树枝丫上极其突兀地跳下一个身影。
“嘭”的一声平稳落地后,那身影猫着身躯下山,在漆黑的丛林中快速穿梭,如履平地,不多时便到了山脚下的山坳里。
“禀将军,主公已发出三支响箭,请将军速速定夺!”
就在从山顶下来的身影恭声禀报之际,山坳里突然点燃两只火把,两名身着将军战甲的魁梧将领站在他面前。而说话之人也不是普通士卒,而是一名有资格腰上系挂佩剑的屯长级以上的中级将领。
“三支响箭么,主公这是何意?”
两名身着战甲的将领闻声后神情微怔,其中一名身躯壮硕的将领甚是诧异地率先开口说话。而与他并肩而立的另一名将领则是虎眉一挑,若有所思地抬头看看天色。
随即,他对壮硕将领低声道:“公明将军莫急。主公这么做必有深意。既然是三支响箭,那你我二人便要三思而后行,详加揣摩才是,暂时不可轻举妄动。”
“呃?”被唤作“公明将军”的壮硕将领闻声愕然,既而欣然点头说道:“子龙将军言之有理。此番出征,徐荣将军早已言明,命将军为主将。末将从旁辅佐,是以末将唯将军之命马首是瞻。”
“子龙将军”闻言后,微笑着摇摇头:“公明将军切莫如此客气。将军比云年长。且从军多年,久历战阵,身经百战,当为云之兄长。相比之下。云乃新近从军之人。迄今为止,投入主公麾下仅有三月而已。
实话说,云虽有左中郎将之名,却是承蒙主公器重,实际上难免有些裙带之嫌,可谓是名不符实。此次出征干系重大,云惟恐有负主公厚望,辜负了徐荣将军信任。是故。公明兄不必客套,此战你我二人还需多加商议。谋定而后动,如此方可成事。不知公明兄意下如何?”
“嗯?”
字号“公明”的壮硕将领闻言后,甚为惊诧,不由审视地看着“子龙”,却见他眼神清澈而真挚,神色坦诚而自然。顿时,“公明”神色为之动容,大为叹服道:“子龙襟怀坦荡,光明磊落,实令徐某钦佩之至!若是子龙不嫌徐某粗鄙、出身卑微,此后你我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子龙”闻言大喜,会心而笑,当即躬身拜道:“故所愿矣,不敢请耳,小弟见过公明兄!呵呵呵”
“贤弟切莫多礼,快快起身。”壮硕将领急忙伸手扶起“子龙”,笑道:“此生能与子龙做兄弟,实乃愚兄之大幸也!”
“兄长此言差矣。”子龙闻声摇头:“此番小弟有幸结识兄长,并与兄长并肩作战,才是真正的生平一大幸事!”
壮硕将领闻言而笑,却无意中留意到身旁小校一脸焦急的神情。当即,他敛起笑容,肃然道:“子龙啊,你我既是兄弟,便无须客套。眼下主公正亲率大军与诸侯盟军夤夜鏖战,战事要紧,待战后你我二人再叙兄弟之义不迟。”
话音稍顿后,他神色真诚的坦言道:“不瞒贤弟,愚兄此前确实对贤弟初入军中便高居左中郎将之职心生疑虑。待得知子龙胞妹乃少将军李暹的正妻之后,便以为贤弟是藉此才得以拜将封侯。直到前日出征之时,徐荣将军私下告诉我,去年冬天,子龙曾带领百骑夜袭飞云渡,一把火烧掉盟军四成粮草,并亲手斩杀陈留张邈。至此,愚兄方知子龙并非趋炎附势之人,实乃智勇双全的大将之才。
愚兄说这番话的意思就是,虽然我痴长贤弟几岁,却自认武艺与谋略皆不如贤弟。是以,我方才说唯子龙之命马首是瞻,绝非蓄意客套,而是发自真心的肺腑之言。而今主公军令已下,如何决断全凭子龙一言而决,愚兄无不应从!”
“子龙”闻言后,甚是感动:“多谢兄长信任,小弟感激不尽。不过事关重大,断不可草率行事。兄长且容我思量片刻,不知可否?”
“这有何不可?主公放出三支响箭便是让我等伺机而动,自行出击,并非强令我等立刻出战。故此,贤弟尽管斟酌便是,这点耐心愚兄还是有的。”壮硕将领欣然说道。
随着话音落下,山坳里顿时再度恢复沉寂,就连系在树荫下的战马都是蹄裹布、口衔枚,没有发出声响。
看到这里,想必诸位看官都看明白了,这支潜伏在盟军身后的伏兵便是来自荥阳大营徐荣帐下的两万大军。其领兵将军有两位:主将是胸襟坦荡、智勇双全的常山赵云赵子龙,副将便是被李利称之为良将的河东徐晃徐公明,也就是身形壮硕的魁梧将军。
去岁九月,由于司隶突发战事,致使赵雨和李暹的婚期推迟到年底完婚。十月中旬,赵云护送妹妹前往长安成亲,进入司隶境内后得知西凉军正与诸侯盟军在函谷关下对峙,战局胶着相持。是以。赵云随即带着送亲队伍赶到荥阳大营,与徐荣商议对策。随后,由徐荣派遣卫队护送赵雨的送亲车驾经武关前往长安。而赵云和跟随他一同前来投奔西凉军的百余名乡勇则留在徐荣帐下听用。
十一月,就在李利函谷关下一刀斩杀韩德、韩猛叔侄二人,震慑盟军不敢轻举妄动之后,赵云带领百余名乡勇悄悄潜入娄底原盟军大营。而后,在眭固的接应下,赵云带领百骑夜袭飞云渡,火烧盟军粮草大营。并在撤退途中斩杀陈留张邈。
十日前,徐晃奉命前往荥阳大营传令,密令徐荣派遣一支兵马在决战当日偷袭盟军后方。与正面决战的函谷大军形成前后辉映之势,一举打败诸侯盟军。然而,李利在密令中并未言明由谁担任这支奇兵的主将,不过派遣徐晃前去传令。其用意已然明了。可接到命令的徐荣却没有完全按照李利的意图任命徐晃担任主将。而是选用初入军伍,并且尚未正式觐见李利的赵云担任主将,命徐晃为副将。随即,徐荣从荥阳大营四万兵马中抽调两万大军交予他们二人,与三日前秘密开拔出征。
如此以来,若说徐晃心里毫无芥蒂,欣然接受徐荣的调遣,并尽心尽力配合赵云作战。只怕谁都不信,就连徐荣自己也不相信徐晃有这么大度。是以。临行前他亲自对徐晃言明赵云的身份,并告知百骑劫营之事便是赵云所为,其用意是不言而喻的,就是希望徐晃切莫因小失大,好好辅佐赵云打好这一仗。
怎奈徐晃和赵云相处的时间太短,之前彼此互不相识,根本没有任何交流。故此,连日行军当中,徐晃不经意间便流露出对赵云的些许不满,隐隐表现出较劲之意,甚至于有些不屑。直到今夜收到李利伺机出击的命令之际,赵云的谦逊与坦诚让徐晃深受触动,继而为之动容,一番深入交谈之后两人终于破除芥蒂,真诚相待。
不得不说,这也就是赵云和徐晃二人相遇,才能如此快速地冰释前嫌,换做其他人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因为赵云胸襟坦荡,待人赤诚,且自身武艺绝顶高强,深谙兵法韬略;而徐晃同样是文武双全之人,善于治军统兵,被李利视为大将之才。最重要的是,徐晃为人宽厚,治军严谨,崇尚令行禁止,大局观极强。这样一来,二人之间一个真诚待人,一个品行敦厚,坦诚相待之下,还有什么隔阂和芥蒂是不能化解的呢?
“公明兄,此时至天明还有一个半时辰,而我等距离盟军大营尚有二十余里,中间还有重兵防守的飞云渡后营。现如今,战事紧迫,时不我待,故此愚弟便直接下令了。”沉寂的山坳里,赵云稍解思量之后便有了决断。
“子龙尽管下令便是,但有所命,为兄无不应从!”徐晃接声应道。
赵云闻言点头:“既如此,小弟便僭越一回,若有不妥之处,恳请兄长直言相告。我意,大军立即出发,务必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盟军大营。途中,必然会惊动飞云渡敌军,届时公明兄带领五千步军阻击飞云渡敌军,而我则率领余下人马直奔盟军大营而去。如果可以绕过盟军大营直接奔赴娄底原战场,我便率军从盟军身后袭杀,与主公大军前后夹击盟军;若是不能避开大营,则直接强攻盟军大寨。待天色大亮后,若是我等强攻不下,且主公在主战场上也未能取胜的话,我等便速速撤退,伺机再战;如果战事顺利,那么一战之下便可将盟军彻底击溃!如此安排,不知公明兄意下如何?”
徐晃稍稍思量后,欣然道:“甚好,愚兄没有异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大军立刻出发!”点头应声之中,赵云翻身上马,振臂一挥,使得沉寂的山坳里顿时沸腾起来。
是以,当袁绍在娄底原阴谋得逞之际,正是这支奇兵突袭盟军大营之时。这便是: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第774章天理自在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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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娄底原左翼战场,数万盟军将士熄灭火把,静静伫立在北面山脚下,纷纷睁大眼睛眺望着数百步之外的剧烈厮杀。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静立不动的大军阵前策马走出一个坐在马背上仍显矮小却十分健壮的身影。
“子孝为何此时才回来,莫非没有找到真儿和休儿么?”
“让主公久等了,末将甘受责罚。”
一边答话,曹仁一边策马奔至曹操身前,既而抬手指向身后不远处的两名身着西凉战甲之人,接声说道:“末将虽耽误了不少时辰,却终是不辱使命,将曹真和曹休二人毫发无损地带回来了!”
“哦?”身形精悍的曹操闻声惊愕,顺着曹仁所知的方向看去,失声道:“真儿、休儿回来了?呵呵呵苍天佑我曹家呀!”
就在曹操开怀大笑之时,死里逃生的曹真和曹休二人策马上前,既而飞身下马,激动不已地跪拜道:“父亲、、、叔父,我二人回来了!”
“好好好,好啊,回来就好!”
这一刻,曹操喜极而泣,瞬间翻身下马,一个箭步走到曹真和曹休二人面前,俯身双手扶起他二人,笑道:“为父无能,让我儿受苦了。快快起来,让我好好看看。伤势可是痊愈了?”
“多谢父亲(叔父)关怀,我等伤势早已痊愈,安然无恙!”
曹操闻言后。颇感欣慰地颔首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说话间,他话锋陡转,不无感慨地说道:“由此看来,李贼固然狡诈毒辣,却不失为言而有信之人,言出必行。果真将子丹和文烈完好无缺的放了回来!”(注:曹真,字子丹;曹休,字文烈。)
“呃!”曹真、曹休和曹仁三人闻声错愕。皆是满脸不解地看着曹操。显然,他们没想到曹操竟然当众夸奖西凉李利,要知道李利可是曹氏家族和夏侯家族的生死大敌,可谓是仇深似海。
“嗯?”眼见曹仁等人神色有异。曹操微微摇头。轻笑着问道:“你们为何这般表情?莫不是我所言不确,亦或是你们以为我曹操是心胸狭隘之人,毫无容人之量么?”
曹真、曹休和曹仁闻言后,不约而同地摇头否认:“末将不敢!”
随即,曹仁迟疑道:“李贼确是言出必行之人。只是此贼狡诈如狐,心狠手辣,且与我等仇怨甚深,不死不休。是以。不知主公为何还对李贼另眼相看呢?”
曹操微微颔首,眉头微蹙。若有所思道:“生逢乱世,诸侯争霸,整个天下每时每刻都在厮杀流血,天天都有数以百计的人横死在纷争厮杀之中,我等自然也不例外。现如今,李贼实力强横,自然是他为刀俎,我等沦为鱼肉;因此,我曹家和夏侯家两大家族的诸多族人都死在此贼手里。然而,有朝一日,亦或是易地而处,若是我等强大起来,难道会对李贼的兄弟和族人手下留情吗?”
曹仁、曹真和曹休三人闻言愕然,稍稍犹豫后,却不得不承认曹操说得没错。如果李利的家眷、兄弟或族人落到他们手里,定然是毫不犹豫地将其诛杀,断然不会心存妇人之仁。想到这些,他们三人不禁轻轻点头,默认了曹操的这番说辞。
看到曹仁等人点头,曹操微微一笑,摆手示意他们上马。重新坐上马背之后,他脸上的笑容已经敛去,神情肃然道:“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我等都不会放过李利的家眷和族人,又岂能奢望他放过我等的族人呢?我曹操从未忘记李贼残杀昂儿、安民、曹洪和夏侯兄弟等人血海深仇,甚至是片刻不曾忘却,每天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们惨死的情景,这让我一度痛不欲生,恨不能立刻手刃李贼,替他们报仇。但是,逝者已逝,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而且还要好好活着,惟有如此,我等才有替他们报仇的机会和实力。
与此同时,对于残杀我曹操麾下多名部将和族人的李利,我和他有仇,却无恨。这是因为,所有的仇杀和战争都是这个纷乱的世道造成的。如果天下太平,夏侯兄弟和昂儿他们就不会死,我等与李利或许还会同朝为臣,甚至能够互通往来,成为朋友。奈何我等都活在这个诸侯割据的世上,战争和厮杀在所难免,不是他死,就是我亡,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说到这儿,曹操话音一顿,颇有感触地低声道:“正因如此,而今李利能够信守承诺,将子丹和文烈毫发无损地放回来,凭心而言,我对他还是有些感激的。以己度人,若是我曹操抓住他麾下的部将或是李氏族人,我断然不会因为他提供了几个情报便轻易放过他的族人,甚至于得到情报之后依然会杀掉他们,最起码也要将他们打得奄奄一息或是打残之后,才会放他们走。由此可见,李利其人确实是信义之人,胸襟宽广,雅量高致,值得钦佩。
然则信守承诺之人固然令人钦佩,却难免有些迂腐。言而有信,让李利树立起了崇高的威望,但是有朝一日诚信也会害了他,至少让他承受巨大的伤亡和损失。或许,这一天不会太久,说不定就在眼前!”
就在曹操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只听一阵巨大无比的“轰隆”巨响扑面而来,那声响恍如天塌地陷一般,巨大的地面震动促使曹操等人座下的战马躁动不安,惊鸣长嘶,随之本能地退向山脚下。
“啊啊啊!这”
突如其来的地动山摇。使得曹仁、曹真、曹休三人以及他们身后的四万余将士惊慌大叫,纷纷满脸骇然地望着火光突然消失的盟军后阵,因为这般俨如天地之威的崩塌声便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这、、、这是陷坑?”曹仁惊魂未定的震惊道。
“嗯。”曹操微微颔首。除了神色微变之外,似乎是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似的。
“子孝说这是陷坑,其实也没错,但更准确的说,这应该是规模浩大的地洞。这个地洞,东西两端长约四里。南北宽约五百步,地面两尺以下全部挖空。地洞内部深达两丈,其间布置着不下十万支一丈多长的竹刺和锋矢利刃。洞底铺满荆棘刺、尖石、木桩和铁屑蒺藜。毫不夸张地说,这个地洞无异于人间炼狱,一旦塌陷形成地坑,其威力之大、杀伤力之强、波及范围之广。简直不敢想象。足可将娄底原上的所有兵马全部坑杀于此!”
地洞塌陷的一瞬间惊吓到曹操,但说起这个地坑的详情时,他反倒语气惊颤,似是心有余悸,提及此事便不由得一阵后怕。
“啊!”曹仁闻声色变,惊诧道:“这是袁绍所为?可主公何以知道的如此清楚,莫不是主公也参与其中?”
曹操闻言摇头,沉声道:“此事全是袁绍所为。与我毫不相干!我曹操虽算不得仁人君子,却还不屑于做出这等有违天和之事。袁绍此举或许能够达成夙愿。却是伤天害理,实属不得人心的下下之策。并且,地坑破敌有违天理伦常,坑杀的人越多,袁绍所担负的罪孽便越重,有朝一日他必遭报应,不得善终!”
“呃!”曹操话音未落,曹真便忍不住地接声问道:“难道父亲也相信鬼神邪说么,莫非这世间真有天理?如若天理果真存在,为何不落在李贼身上?须知李贼近年来东征西讨,死在他西凉铁蹄之下的人数以万计,为何他还没有遭报应呢?”
曹操颇为诧异地扭头看着曹真,若有所思地沉吟道:“真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闻天理昭彰报应不爽么?世间万物自有其生死存亡之道,飞禽走兽之道乃是弱肉强食,人类的生存之道便是战争,这些都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然而,自古以来,但凡使用水火或人为天灾等手段残杀生灵之人,历来不得善终,早晚必遭报应。自上古三皇五帝开始,至夏商西周,再到近代的春秋战国与秦汉争霸,但凡使用有违天和之术且杀戮过甚之人,罕有善始善终者,从古到今,无一例外。
昔日先秦大将白起一举坑杀四十万赵国将士,而后便被始皇鸠杀而亡;韩信统兵无所不用其极,先后绞杀数十万楚军,而后却被高祖所杀。世人皆以为这等杀神乃是功高震主,最终招致杀身之祸,殊不知历代帝王之所以诛杀这些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功高震主,还因为杀了他们能够赢得无数失去儿子、父亲和丈夫的普通百姓的真心拥护,继而巩固自己的江山。何谓天理昭彰,其实就是民心,民心即为天理;而报应则是人心向背,被百姓怨恨之人必定不得善终!”
临末了,曹操幽幽说道:“事实上,早在三个月前我便发现了袁绍的图谋,而整个盟军诸侯之中,除了袁绍自己之外,只有我一人知晓此事。虽然我没有参与其中,却也乐见其成,反正不管盟军和西凉军的伤亡如何,死的都是敌人;即使现在不是敌人,将来也还是敌人。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
说罢话后,曹操大手一挥,命令曹仁率军沿着左翼山脚处行进,徐徐撤离战场。
这时,一直不曾插话的曹休突然问道:“既然叔父早就知道袁绍的谋划,那之前与李贼暗中结盟之时有没有将此事透漏给他呢?”
曹操闻声后,甚为诧异地扭头看了曹休一眼,既而打马前行,轻飘飘地丢下三个字:“你说呢?”
第775章树敌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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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盟军大营前,辕门正前方两百步外。
一阵无比舒畅的恣意大笑声在辕门前肆虐,掀翻缓缓下降的晨雾,以至于空气中的气流似乎都变得活跃起来。
只是这种气流活跃并非轻快的流动,而是一种无法名状的恶寒。
寒冷气流之下,站在辕门前的数千将士顿感脊梁骨凉飕飕的,既而浑身直哆嗦,嘴唇僵硬泛紫,脸色煞白。
这是因为辕门前的近万人马之中,只有一个人在笑,而其他人则是吓得满脸煞白,不由自主的瑟瑟颤抖。就连骑兵胯下的战马都受了惊吓,根本不听使唤,本能地向辕门方向撤步。
不言而喻,这个肆意狂笑之人便是之前的诸侯大军盟主,此刻已然阴谋得逞的袁绍袁本初。
之所以说他此前是诸侯盟主,是因为在他的谋划成为现实之后,保不准盟军就已经不存在了。如果没有诸侯盟军,何来盟主?
“李利呀李利,没想到你这恶贼也有今日!尽管你曾是天下第一霸主,纵然手握数十万西凉铁骑,执天下之牛耳,挥斥方遵、叱咤风云;但这一切都将随着你坠入地坑而终结。曾经不可一世的西凉霸主啊,而今却与你麾下的西凉铁骑共赴黄泉,身首异处,与战马牲畜共葬一穴。死无葬身之地。哈哈哈”
勒马辕门前,迎着裹挟朝露的冷风,双眸紧盯着轰然崩塌的地坑。袁绍激动得疯狂大笑。大笑之中,似有一股恶气堵在胸口不吐不快,于是他一边大声嘶喊,一边肆意大笑。那阴测测的嘶喊声夹杂在狂笑之中,让人听之骇然心惊,毛骨悚然,只觉一股阴森森的气息油然而生。令在场的近万名袁军将士不寒而栗,战战兢兢。
然而,对于身后众将士的异常神色。袁绍却丝毫不知,浑然不察。亦或许,他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的冀州将士,更无心留意他们看到眼前这般盛举后作何反应。
此时此刻。亲眼看到自己筹谋已久的魔窟地狱成为现实。施展出无以伦比的杀伤力之际,袁绍热血沸腾、心潮澎湃,脑海里唯一的念头便是无拘无束的开口大笑。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积压在心头的忧郁与怨恨悉数发泄出来,一扫半年来的颓废之气,整个人如脱胎换骨般神清气爽,神采奕奕。
只是他并不知道,他以为自己是开怀大笑。却不料大笑声传进身后的众将士耳朵里,却是那样疯狂。那般肆无忌惮,那么阴森,那样惊悚;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一刻,袁绍确实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兴奋,一扫深藏在心底长达一年之久的阴霾与恶气,可谓扬眉吐气,再现雄风。
回首过去一年里他所经受的屈辱:冀州境内最大的商贾世家甄家举族迁徙至长安,那甄家主事的美娇娘本应是他袁绍的胯下尤物,却生生被人横刀夺爱、虎口拔牙,继而沦为他人榻上侍妾。与此同时,次子袁熙饱受折磨,虽侥幸活命,却惶惶如丧家之犬一样逃回邺城。如果说这些还不足以令他感到耻辱的话,那么原本可以雄霸中原的宏图伟业,却因西凉军虎踞在侧而不得不投鼠忌器,蜷缩在冀州境内不敢轻举妄动、龟缩不前;这便是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容忍的奇耻大辱。
去岁一年之中所遭遇到的挫折,是袁绍大半辈子以来所经受的最大之耻辱,以致于他平生最引以为傲的四世三公的袁氏一族都随之饱受诟病,令家门蒙羞。而这一切,全拜李利所赐。
也正是因为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促使袁绍清醒认识到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对自己的巨大威胁。如若任由李利盘踞西凉,任凭西凉军发展壮大,那么他袁绍这辈子都别想独霸中原,遑论问鼎江山?甚至于,只要西凉军一日不灭,他连幽州公孙瓒都收拾不了。因为,据细作探报,公孙瓒早已与李利沆瀣一气、暗中结盟,东西两边呼应,互为犄角,对河北各州郡形成合围之势。
故此,在袁绍眼里,西凉李利就是阻碍自己成就宏图大业的罪魁祸首。是以,李利不除、西凉军不灭,他毕生追求的千秋霸业便是空中楼阁,纯粹是幻想奢望而已,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然而,此时此刻,随着这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巨响,西凉李利这个生平之劲敌必将伴随着塌陷的泥土一起深陷地下,彻底消失,从此在世间除名。而李利和西凉军的覆灭之日,便是他袁绍的强势崛起之时。自此以后,他袁绍将成为天下间实力最强的第一霸主,称霸中原指日可待,问鼎江山亦是为期不远矣!
“哈哈哈”
耳边充斥着袁绍尖锐的虐笑声,许攸缩着脖子,浑身不住地颤抖。可是忍耐良久之后,他发现袁绍还没有停下来缓口气的意思,这令他不免担心自家主公是不是大喜过度,患了失心疯。
“主公主、主公呃!”
胡思乱想的许攸忍不住开口插话,不料却被骤然回头的袁绍狠狠瞪了一眼,致使他话到嘴边却不得不生生咽回去,以致于噎得他直翻白眼,好不难受。
不过,许攸从中打岔倒是有些作用,使得袁绍渐渐收敛笑声,既而甚为不悦地愠声道:“汝有何事?”
“呃!在、、、在下并非有意惊扰主公雅兴,只是、、、只是大悲大喜最是伤身,是以”许攸支吾半天却也说不出所以然,以至于憋得满脸通红。生怕招致袁绍的责斥。
“吞吞吐吐的作甚,想说什么尽管道来!”看到许攸面红耳赤的窘态,袁绍脸上的愠色顿时散去大半。心情似乎很好,并未迁怒于许攸。
眼角余光瞥见袁绍没有发怒,许攸不由暗暗松一口气,随之抬头看看袁绍的脸色,又扭头看向面前一片漆黑之中的轰隆声,轻声道:“眼下地坑绝杀阵已经全面启动,我等眼前这一大片荒原都将下陷两丈。形成空前巨大的陷坑。只是我等距离战场甚远,根本不知道李贼和西凉战骑是否已经坠入陷坑,是以此刻欢庆却是有些、、、为时过早。”
说到这儿。许攸不由抬眼观察着袁绍的神色,见他神色无异后,接着说道:“而这还只是属下担忧的一个方面,除此之外。属下更担心如此巨大的陷坑会不会殃及我诸侯大军。不知我盟军在地坑塌陷之中伤亡如何?”
“嗯?”袁绍闻言后。神情错愕地沉吟一声,既而皱起眉头,脸色变得阴晴不定,眼神也随之闪烁飘忽。
“子远究竟想说什么?这里没有外人,子远不必忌讳太多,直言无妨。”
“多谢主公宽宥。”许攸闻言神情一动,绷得紧紧的心神不由放松下来,深吸一口气后。恭声道:“就眼前形势来看,试图夺取我军帅旗的西凉军必定是全军覆没。因为那里的火把此刻已经全部熄灭,想来应是敌军悉数坠入陷坑造成的。但是,我等并不能确定李贼就在其中,至少我等此前撤离战场时并未亲眼看到李贼现身。由此,属下怀疑落入陷坑的敌军很有可能是叛贼张燕帐下的黑山军和我军逃脱不及的一万余将士。与此同时,落入陷坑的应该还有主战场上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和西凉战骑。
而属下最担心的事情,正是这些撤往后阵的盟军将士。要知道主战场上的盟军主要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兵马,而曹操率领的两万本部人马和张扬、孙策二人的三万余兵马,合计五万余大军则被主公派到左翼战场。因此,一旦撤退的盟军落入陷坑,那就意味着这些兵马大多是吕布和刘备二人的部曲。这样一来,如果盟军伤亡惨重,就等于是主公与吕布、刘备二人结下大仇,他二人焉能与我等善罢甘休?
须知吕布和刘备二人是眼下盟军各路人马中实力仅次于主公的强势诸侯,吕布从曹操手里夺得兖州,而刘备则是兵不血刃地尽得徐州六郡,此二人皆是实力颇强的诸侯,手中兵马都在十万上下,端是不可小觑。然而,现在一场地坑绝杀之下,主公在无形中便树敌于此二人。并且,兖州和徐州都与我冀州相邻,距离很近,如此便有两个敌对势力环伺左右,必然对我冀州随后的发展极为不利。不论我等攻取青州还是幽州,都必须时刻提防吕布和刘备趁机偷袭,可谓是处处掣肘,始终牵制着我军不敢轻举妄动。
倘若一切正如属下所言,那我冀州的处境将极其被动,几乎完全处于群贼环伺当中。东北面是幽州公孙瓒,东南面是徐州刘备,正南是兖州吕布,北面并州和西面司隶眼下还都处在李利的西凉军兵锋之下。”
陈述利害关系时,许攸显得忧心忡忡,不知不觉中已然无暇顾及袁绍的脸色。稍稍停顿之后,但见他满脸忧虑地叹息道:“强敌环伺,其实并不可怕,毕竟只要我等实力足够强大,即便是树敌于天下所有诸侯,亦是不惧。然则,属下现在最为忧虑的是,此战之中我军伤亡太大,整整十万大军悉数参与决战,可此刻幸存下来的将士却只有我等这点人马,步骑加在一起也不满一万。尽管大营里和飞云渡以及河东二郡还有数万人马,但是我军最精锐的十万大军却在此战之中死伤殆尽,且多名战将战死沙场。岂不闻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而身经百战的精锐之师则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是以,即使我等打赢了这一仗,往后的处境也不容乐观。若是战败,则大势去矣!”
“够了!善后事宜,待战后再议,尔等留在此处接应元皓,不得妄议战事!”厉声喝斥当中,袁绍打马回营,阴沉着脸悻悻离去。
第776章擦肩而过
“够了!善后事宜,待战后再议,尔等且在此接应元皓,不得妄议战事!”
厉声喝斥当中,袁绍阴沉着脸勒马转身,朝大营悻悻而去。
待袁绍策马走后,许攸回头看着他那意兴阑珊的背影,深感失望的摇头叹息。
叹息声很小,小到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但话语中透漏出的深意却颇为耐人寻味。
“妄议战事么?事关十几万冀州军的生死存亡,岂是小事?眼下战事已是迫在眉睫,此时不议,又待何时?袁本初啊袁本初,挖掘如此巨大的地坑,动静如此之大,我许攸此前竟然对此一无所知。你这般一意孤行,早晚必将葬送掉整个冀州,甚至还会拖累我许攸陪你殉葬啊!”
正当许攸低声自语之际,身旁却突然传了一个声音:“主公此举有伤天和,甚为不祥啊!”
“呃!”许攸闻声惊愕,瞬间回身寻声看去,却见说话之人竟是“荀氏八龙”之一的荀谌。
“原来是文若兄啊!方才主公有令,命我等不得妄议战事,不知文若为何对其置若罔闻呢?”
荀谌,字文若,现为袁绍帐下谋主,决战之初留守大营,半个时辰前袁绍回营时,其率领数千将领出营迎接。荀谌出身颍川世家,乃荀彧之弟,家中排行老四,荀彧是他的长兄。
听到许攸的话后,荀谌微微摇头:“子远何必明知故问?不瞒子远,你刚才那番话句句在理。我深有同感,却苦于不敢对主公谏言。而子远之忧虑也正是我此刻心中所想,眼下形势紧迫。是该慎重考虑我冀州前途命运的时候了。只可惜主公此时仍旧沉浸在喜悦当中,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忠言逆耳啊!”
说完话后,荀谌神情甚为黯淡,与许攸一样满脸愁容,似是同样不看好眼前的战事,对冀州的将来很是担忧。
眼见荀谌和自己同病相怜。对时局的看法竟然不谋而合,许攸顿时放下戒备,暗中松了一口气。紧张的心神不由松弛下来。
“友若所言甚是。主公太过看重眼前的地陷阵,以为凭此便可将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铁骑一网打尽,彻底覆灭殆尽,从此便除掉一心腹巨患。岂不知此法有违天理。为世人所不容。实属舍本逐末之举,殊为不智。”
语气稍顿,许攸再次将目光投向惨叫声连连的地坑,忧心忡忡地低吟道:“主公私下调集数万大军,连续挖掘四月有余,方有眼前这般巨大的地坑。可这么大的事情,我等在今夜之前却浑然不知,而提前知晓此事之人仅有田丰、郭图和二公子袁熙三人。主公如此作为。岂不令我等寒心!”
“啊?”荀谌闻言惊诧,急声问道:“子远言外之意莫不是说此计乃田元皓所献?元皓素来刚正耿直。为何此番却犯了糊涂,向主公进献这等伤天害理的下下之策啊?”
“这??”许攸闻言后,神色微变,眼睛咕噜转了几圈后,终是决定实言相告,以免荀谌误以为地陷之计出自田丰之口。
“文若莫要误会,此策并非田丰所献。我之前也以为这是田丰小人所为,直到刚才撤退途中方知此计原是出自二公子袁熙之口,想来这般恶毒的计策必是郭图的谋划。只不过他位卑言轻,是以便借二公子之口向主公献计,却不料此计正中主公下怀,几乎是一拍即合,而后便悄然进行。据说整个挖掘行动都是二公子全权负责,抽调的六万兵士也全是高干、淳于琼和蒋奇等嫡系将领帐下的兵马,因此才会将此事瞒得死死的,以致于我等始终毫无察觉。”
荀谌闻言后,皱着眉头半晌没有说话,可他的眼角余光却在二十步开外的袁熙和郭图二人身上徘徊,眼神极其冷厉,其间还夹杂着浓烈的怨恨。
良久后,他低声叹道:“如此说来,元皓此次又被郭图小人给利用了,甘愿留在阵前替主公断后,其实就是代人受过,送死而已!”
许攸点头道:“确实如此。田丰历来正直不阿,且遇到主公之前一直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而主公却待他甚厚,依为臂膀。自此,田丰便对主公常怀感激之心,视为知遇之恩,忠心耿耿。而此次主公将地陷绝杀阵之事提前告知于他,其目的便是想让他主导绝杀阵;毕竟他素来沉稳持重,但凡经手的军政事务从未出现过差错。是以,主公才会将此事托付于他,不承想他居然答应了,而且还在关键时刻主动请缨留守阵前坚守到最后一刻。”
说到这儿,许攸深有感触地感慨道:“尽管我许攸与田丰一直不和,以往只要是他提出的建议,我必然矢口反对。但是,我却不得不承认,田丰虽有些顽固迂腐,却是个极其难得的老成持重的能臣,在处理政务和农事方面,我不如他;可若是论及战略眼光和随军征战,他远不如我。
此外还有一点我甘拜下风,那就是他可以不顾一切地替主公去死,而我许攸永远也不可能做到置自身生死于不顾。所以,扪心自问,我不如田丰。可他此次就这么葬身在地坑之中,实在是不值得。要知道,如果他不答应主公的要求,那么留在阵前坚守并发动大阵之人就会是郭图,亦或是二公子袁熙。”
荀谌闻言后,心中极为沉重,脸色阴沉如乌云,眼神冰冷得瘆人,似是要择人而噬一般。
在袁绍帐下的众多谋士中,荀谌和田丰是至交好友,当初袁绍自领冀州牧时,就是他向袁绍举荐了好友田丰。多年以来,两人之间或许也有分歧,但友情恒久。始终不曾改变分毫。与此同时,在冀州军中荀谌真正能看上眼的谋士,仅有两人。其一便是田丰,其二就是眼前的许攸。只可惜他与许攸性格不合,并且在他眼里,许攸虽然颇有才华,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势利之徒。故而,他和许攸之间除了将军府议事之外,平日里互不往来。仅仅是泛泛之交而已。然而,今日突遭剧变之下,两人却意外聚在一起。颇有些同气连枝,共度时艰的味道。
沉默半晌后,荀谌举目眺望着夜空下的地陷阵,幽幽说道:“但愿元皓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否则荀某绝不与郭图小人为伍,他日必为元皓报仇!”
“啊!”许攸闻声错愕,双眸不由闪烁一下,既而低声劝告道:“文若兄慎言,万一被他人听到,必生事端。”
荀谌扭头目光灼灼地盯着许攸,轻声道:“明人不说暗话。刚刚子远似是对主公甚是失望,待他日冀州危亡之际。想必子远已经替自己准备好了退路?”
许攸闻声色变,眼神狐疑地注视着荀谌。疑声道:“文若兄何出此言?难道你适才偷听我说话了?”
“子远勿惊。而今我冀州正处于兴衰存亡的关键时刻,你我二人自当尽心竭力辅佐主公,断然不会心怀二志。但是,若是局势急转直下,说不得我等便要另谋出路了。不知子远以为然否?”荀谌直接挑明立场,直言不讳的说道。
许攸惊疑不定地看着荀谌,却见他神色坦然,目光坚定,不似作伪,亦非投机耍诈。随即,他扭头看了看身后的众多将士,不着痕迹地对荀谌轻轻点头,低声道:“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若是事不可为,自当另谋出路,难道我等还非要陪着某些自以为是之人一同殉葬不成?”
荀谌深以为然地颔首道:“我亦有此意。但愿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否则我等便要骂名了。”
许攸附和着点点头,却是不再言语,随之抬头仰望天色,只见天边已经露白,无需多久,天就要亮了
“报禀主公,前方发现西凉战骑的身影,曹仁将军命末将前来请示主公,我军当如何应对?”急报声中,一名身着校尉战甲的将领打马奔至曹操身前,随即翻身下马,恭声跪拜道。
“吁!”曹操闻声勒马,眉头微皱着沉吟道:“左翼山脚下怎会出现西凉战骑?敌军究竟有多少人马,其领兵将军又是何人?”
“这”校尉闻言一愣,低头答道:“请主公恕罪。眼下天色太暗,且敌军没有点燃火把,全部战骑悉数置身于黑暗之中,故而无法辨明其兵力虚实,也没有看清其将领是何模样。不过,从敌军排成防御阵型来看,这股西凉战骑人数并不多,多则两三千人,少则五六百人。并且,这些西凉战骑戒备森严,末将率领数百名斥候前去打探时,尚未靠近百步便被敌骑发现,随即便是乱箭齐发。是以,末将敢断言,这股西凉战骑的战力颇强,若想短时间内将其歼灭,我军至少需要动用五千乃至一万兵马,方可成事。”
“嗯,你已经尽力了,起来吧。”曹操微微颔首,挥手示意校尉起身答话。
皱眉思量之中,曹操不经意间瞥见天边已经露白,当即他神色微变,立刻有了决断:“速速传令曹仁,不得交战,只须留下三千兵士负责警戒即可。全军加快行军速度,务必赶在天亮之前撤离战场,赶往黄河岸边重新集结。不得有误!”
“诺!”校尉也不赘言,领命后立即翻身上马,快速前往前军传令。
当天色微亮之际,负责殿后的曹仁带着三千人马追上前军,只见他垂头丧气地打马走到曹操身后,却没有向曹操见礼,完全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子孝为何这般神色,莫不是西凉战骑向我军发起攻击了?”
曹仁闻声摇头,满脸懊悔地抬头看着曹操:“主公可知刚刚与我等擦肩而过的西凉战骑的领兵将军是何人么?”
曹操不以为然地轻笑道:“呵呵呵!还能是何人,无外乎桓飞、典韦、张辽等西凉将领而已,总不会是李利吧?”
“正是李贼!”曹仁咬牙切齿地重重说道。
“啊”
一声惊叫当中,曹操身形一歪,瞬即从马背上滑落下来,幸亏曹仁眼疾手快,飞身下马及时拖住他。
“李贼、、、竟然是李贼!啊!”靠在曹仁怀里的曹操,神情呆滞地失神自语,既而双手抱头,痛得翻身打滚,大声痛叫:“啊痛煞我也!”
眼见曹操的头风病又犯了,曹仁顿时慌了神,急忙劝慰道:“主公、主公息怒啊!此番错失良机,待来日我等还有机会,定可斩杀李贼!”
“啊!痛煞我也”
第777章子龙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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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报”
伴随着急促的马蹄声疾驰而来,临近李利身前时,陈到不等战马止步便飞身下马。
“叔至回来了,打探得如何,刚刚从我等身后悄悄溜走的大军是哪路诸侯麾下的兵马呀?”
陈到恭声答道:“禀主公,末将已经打探清楚了。刚才那支兵马是兖州曹操的部曲,而今已撤离战场,正往飞云渡北面谷口方向撤退!”
“哦?”李利闻言错愕,既而嘴角露出一抹笑意,颔首道:“看样子,曹操是准备趁机摆脱盟军,独自率军北渡黄河,而后直接返回兖州。”
话音一顿,李利似是又想到什么:“噢,对了,叔至可曾探明曹军现有多少人马?”
陈到接声道:“禀主公,由于天色暗淡,末将与斥候大队并未看清曹军的具体人数。不过,从其撤离时阵型规模以及留在地上的马蹄印来看,曹军现有不少于五千战骑,步军应在五万左右,步骑加起来应该有五六万人马。”
“哦,五六万人马?”
李利神色愕然地沉吟一声,既而无奈地摇摇头,哑然失笑道:“曹操招兵买马的速度确实十分惊人哪!昔日飞云渡一役,曹操麾下最精锐的六万青州兵全军覆没,只剩他一个光杆儿将军逃了回去。不承想。这才过去多久啊,满打满算不过是区区五个月而已,他竟然又将兵马扩充至六万之数。巧借诸侯盟友的名义伺机壮大实力。这份招兵买马的能耐,着实让我望尘莫及,羡慕得紧哪!呵呵呵”
陈到咧嘴而笑,他自是听得出自家主公话语中的讽刺之意,明着说是羡慕曹操,实则鄙夷其品行奸诈卑劣,甚为不耻。
“主公所言极是。据斥候探报。此刻曹操麾下这五万余大军的确不是他的嫡系人马,也并非新近招募的青壮乡勇,而是盟军其他诸侯交予他临时指挥的部曲。以及决战中打散的逃兵。这将近六万大军之中,曹操本部人马只有两万,余下四万全是其他诸侯帐下的兵马。
其中便有江东孙策奉命调往河东郡时留下一万三千步卒,河内张扬帐下的两万余步骑。剩下几千人马则是曹操在此次大战中收拢的散兵游勇。这便是六万曹军的由来。追根究底,这些兵马全是从其他诸侯帐下抢过来的兵士,根本不是自行招募的人马。”
李利闻言淡然一笑,微微摇头说道:“叔至切莫轻视曹操此番作为,实际上,敢抢、会抢,也是一种本事。最重要的是抓住时机,找准目标。不出手则已,一旦出手便不落空。而这恰恰曹操的厉害之处。
方今天下,群雄割据,纵观各路诸侯,有谁不是恃强凌弱、强取豪夺,抢人、抢钱粮、抢州郡,几乎无一不是抢来的。只不过各路诸侯抢得比较文雅,讲究事出有因、出师有名,如此才能将抢到手的东西名正言顺地占为己有。像曹操这样吃相比较难看的抢人手法,实属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娄底原方圆百里之内根本招募不到青壮,自然也买不到战马,如此便无法扩充兵马。
更何况,时下曹操处境艰难,兖州根基已失,又遭遇飞云渡惨败,在盟军中的地位可谓是江河日下,一落千丈。身处如此窘境,他自保尚且勉强,焉有多余钱粮招兵买马?”
语气稍顿,李利话锋陡转:“正因如此,他才会忍气吞声地派遣程昱夤夜拜关,主动与我暗中结盟,以盟军情报换取曹真、曹休二人性命,并借此向我示好,表明其不愿与我西凉军为敌。实际上,时至今日,我与曹操之间早已是势成水火,誓不两立,毫无信任可言。是以,曹操暗中与我结盟之举,不过是逼不得已而为之,纯粹是权宜之计,藉此自保而已。因为他在盟军之中孤立无援,且处境险恶,加之众多部将和族人都被落在我手里,这就迫使他不得不以出卖盟军为代价,最大限度地恢复一些实力,从而在夹缝中求生存,伺机重整旗鼓,试图东山再起。
今日一战,曹操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大战伊始,他佯作率部参战,实际上仅是派出张扬帐下的数千兵马摇旗呐喊、虚张声势一番,而后便率部退至左翼战场消极避战,静观战局变化。直至袁绍启动地陷绝杀阵之时,他便率领麾下人马伺机脱离战场,逃之夭夭。如此以来,袁绍派给他指挥的孙策和张扬帐下兵马,就被他兵不血刃地纳入自己麾下,据为己有。只要随后他能率部北渡黄河,即可迅速返回兖州,如此便将飞云渡惨败中折损的兵马重新补充回来,将自身损失降至最低,等于是在司隶境内转了一圈,既无收获也没有太大损失,实力犹存。
这就是曹操啊,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许子将一语成谶哪!”
(注:许劭,字子将,汉末评论家。据说他每月都要对各郡名士进行一次品评,人称为“月旦评”。曾经评价曹操为“君清平之奸贼,乱世之英雄”。)
听完李利这番话后,陈到若有所思道:“末将原以为曹操不过是个投机取巧的奸猾之徒,此刻听主公所言,方知此贼确实了得。飞云渡一役后,曹操实力大损,入盟之初的八万大军只剩下两万步骑,可谓是损失惨重,朝不保夕。
然而,此次决战之中,他非但实力未损,反而伺机抢得数万兵马,一举将兵马扩充到六万之众,几乎与入盟时的实力相差无几。最为难得的是。他下手很准,既不抢袁绍、吕布麾下的兵士,也没有对张燕、刘备二人的部曲下手。而是抢了身处河东却将兵马留在河南的孙策和张扬二人的部曲。如此一来,即便日后事情败露,他也丝毫不惧;毕竟江东孙策和河内张扬二人根本奈何不得他,只能是吃个哑巴亏,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叔至一语中的。”李利欣然颔首道:“曹操此人智计百出,城府极深,历来是谋定而后动。罕有草率鲁莽之举。在局势不明之际,他绝对不敢正面得罪袁绍,也不敢轻易招惹吕布。再加上。他与徐州积怨极深,曾经屠戮徐州三郡百姓,是以他不会去抢刘备帐下的徐州兵;即便抢了也没用,因为徐州兵根本不会给他卖命。
至于黑山军么。曹操眼下也不敢招惹。毕竟黑山军人多势众,虽无百万之众,但十几万兵马还是有的;而此次入盟的黑山军仅是一半兵马而已,余下兵马仍旧盘踞在黑山上。另外,黑山距离兖州颇近,一旦招惹了黑山军,便如同捅了马蜂窝一样,日后必定麻烦不断。
如此一来。曹操能够下手的目标就只有江东孙策和河内张扬这两路诸侯。张扬自不必多说,蛇鼠两端之辈。此次公然背叛于我,待战后我誓必诛灭此贼,是以曹操抢夺张扬的兵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而江东孙策也是个只占便宜不吃亏的狠角色,他之所以甘愿舍弃一部分兵马,是因为他想借机摆脱盟军的束缚,置身事外,甚至还想着早日返回江东。何况他留在盟军大营的一万余兵马全是从河内、河东二郡招募的新兵,甚至大部分还是白波贼覆灭之后的残兵。因此,这等战斗力羸弱的兵士,孙策根本看不上眼,弃之毫不足惜。
所以,曹操此番抢得的这些兵马,实际战斗力并不强,不过却能解曹操的燃眉之急,足可让他在兖州和青州一带站稳脚跟,不致于被吕布或袁绍所灭。”
陈到闻言后欣然点头,随之心头一震,似是想到什么,当下急声问道:“主公,刚刚曹军从我军身后潜行而过,难道他们就没有发现我军在此蛰伏待机么?按理说不应该呀!要知道,我等仅有一千三百余名劫后余生之人,且都是骑兵,根本不可能隐藏行迹。而曹军却有数万之众,难道他们的斥候都是睁眼瞎吗?一千多骑兵站在他们身边,难道他们还能视而不见?”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欣然而笑,赞许道:“叔至果然心思缜密,终是发现了这其中的玄机。方才我之所以命你前去打探这股与我等擦肩而过的盟军底细,正是因为他们形迹可疑,极为诡异。你不妨试想一下,他们拥有近六万大军,从我等身后行军之时,彼此相距不过百步,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我们呢?换言之,既然他们已经发现我军潜伏于此,却为何没有攻击呢?
非但如此,他们竟然刻意绕道而行,还在我军身后百步开外留下三千人马,摆出一副防御阵势,好像生怕我等主动攻击他们似的。殊不知他们人多势众,我等又岂会自不量力地主动进攻呢?因此,当我得知这股盟军如此诡异的行踪后,顿时有种似曾相识之感。
果不其然,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很准确,这股盟军居然是曹操麾下的六万大军。这个曹操啊,平生最是多疑,历来奉行不打无把握之仗,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轻易不会冒险。况且,眼下正值此次决战的关键时刻,也是决定他曹阿瞒前途命运的转折点,因此他一心想着早点脱离战场,不愿横生枝节,更不会冒险。正是基于这种心理,他明明发现了我们藏身于此,却佯作视而不见,忙不失迭地率军离去。只是当他得知与我擦肩而过之后,又当作何反应,会不会气得头痛欲裂,肠子都悔青了呢?哈哈哈!”
“哒哒哒擒杀袁绍,杀呀!”
正当李利大笑之际,陈到正欲开口说话之时,突然听到盟军大营方向传来喊杀声,距离似乎并不是很远,应该就在陷坑北面通往盟军大营的山脚下。并且,发号施令之人的声音,在李利听来极为耳熟。
“呃!这这是子龙的声音!子龙终于率军赶来了!”一瞬间,李利便知来人是谁,顿时喜出望外地急声说道。
“三哥来了么?”陈到闻言诧异,既而心头一震,惊喜道:“果然是三哥的声音!他来得正是时候,想必此刻盟军正在庆幸阴谋得逞,防备必然松懈,三哥率军赶到正好杀他个措手不及!”
李利笑呵呵地欣然颔首道:“叔至所言极是。子龙此时率军突袭盟军大营,确实是正逢其时,及时捕捉战机,算得上是恰到好处!呵呵呵”
开怀大笑之余,李利抬头仰望东方,透过氤氲缭绕的层层晨雾,看到天际露出一缕金边,赫然是晨曦欲出,天亮了。
第778章美梦成空
“咦?有人回来了,莫不是元皓?”
盟军辕门前,随着这一声惊诧的呼喊,足足等候半个时辰的许攸和袁熙等人,终于看见从地陷绝杀阵中间的狭窄通道上走出几个模糊的身影。
而最先发现这些踉跄身影的人,并惊声疾呼之人便是荀谌荀友若。
由此不难看出,他与陷在阵中的田丰果真是交情笃厚;得友如此,确实是羡煞旁人!
话音未落之际,荀谌和许攸等人便策马迎上前去,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眼见于此,勒马驻足在荀谌和许攸之后的袁熙和郭图二人,不由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既而极为默契地轻轻点头,似有早有打算。随即,他二人心照不宣地咧咧嘴,脸上用力挤出几分急切担忧之色,而后打马跟过去。
“高览、淳于琼、高干?为何只有尔等回来,元皓何在?”
荀谌满怀希望策马迎上来,待看清楚率先走出陷阵几人的模样后,顿时大惊失色的急声问道。
“文若先生,别驾他他也坠入陷阵,想必、、、呃,想必凶多吉少啊!”走在最前面的高览低着头十分艰难地哀声答道。
“啊!元皓、、、元皓落入陷阵?这这么说元皓已经遭难了?”荀谌闻声色变,如丧考妣地失神自语。
随即,他怒不可遏地指着高览、淳于琼和高干三人,厉声诘问道:“尔等均为统兵大将。素来自诩武艺高强,此番理应护得元皓安全才是!可现在,为何尔等都能安然无恙的全身而退。却将元皓弃之不顾,以致他身陷地坑,遭此劫难?回答我,这是为什么?”
盛怒之下,荀谌恶狠狠地怒瞪着高览、淳于琼和高干三将,满目狰狞道:“今日尔等若不给我一个交代,荀某誓不与尔等甘休!”
“呃?”高览闻声惊愕。但淳于琼和高干二人则是脸色瞬即阴沉下来,面露不忿之色。
当即,高干拨开身前高览。两步走上前来,抬头看着高坐在马背上的荀谌,忿忿不平的怒声驳斥道:“荀友若,平素高某敬你是颍川名士。主公帐下谋主。凡事让你三分,可你莫要给脸不要脸,当真以为高某软弱可欺么?李贼大军追杀过来时,田元皓第一个逃跑,走在最前面,是我等拼死保护他撤退。奈何他自己太过不堪,身体羸弱不说,还不停地大声叫嚣。以致于被西凉军的流矢射中,继而坠入陷阵。此事与我等何干。你为何诬陷我等保护不力?”
荀谌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辩解,指着高干,厉声喝斥道:“此等片面之词,不足为信!尔等休要巧言令色、替自己开脱,荀某只看到元皓没有回来,可尔等却逃了回来!尔等身为将领,却没能护得元皓周全,此事说破大天,尔等也难辞其咎!”
荀谌话音方落,便见淳于琼一个箭步走到他身前,伸手抓住缰绳,怒喝道:“荀谌,汝休要血口喷人,信口开河!高干将军所言句句属实,我等身后的数百将士尽皆亲眼目睹,他们皆可为证。明明是田丰自己中箭栽进陷阵,汝为何张口闭口责难我等?更何况,我等血战沙场,九死一生,汝有何资格在我淳于琼面前指手画脚?你若再敢出言不逊,休怪本将军手下无情!”
眼看淳于琼气势汹汹的架势,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之意,而高干也在一旁跃跃欲试,高览则是不发一言地低着头,似乎同样是义愤难平。眼见于此,许攸急忙策马上前,挡在淳于琼与荀谌中间,和声劝解道:“淳于将军息怒,文若也切莫动气!祸事已经发生了,无论诸位如何生气,也于事无补,只能徒伤和气罢了。眼下,大敌当前,我等理应一致对外,岂可内讧厮斗?至于田丰遭难之事,战后必见分晓,孰是孰非,主公自有决断,我等又何苦在此争执不下呢?”
说到这里,许攸翻身下马,陪着笑容将淳于琼拉到一旁,劝说道:“文若与田丰素来交好,此番也是悲伤过度,情绪太过激动,是以难免言语失当,还请淳于将军多多体谅才是。请将军暂且回营歇息,待此战得胜之后,主公必有重赏!”
一边拉着淳于琼绕过荀谌的座骑走向辕门,许攸一边招手示意高干、高览等人跟上,切莫再与荀谌作口舌之争。
看到许攸出面劝阻,淳于琼和高干二人当即挥手示意身后将士继续前行,径直从荀谌身边大摇大摆地走过,擦身而过之际还不忘阴鸷地蹬荀谌一眼。与他们二人不同的是,高览从荀谌身边走过时,微微躬身一礼,既而一言不发地跟着幸存下来的两百余名将士一起向大营辕门走去。
待淳于琼、高览等人走后,袁熙策马靠近荀谌,好言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先生节哀,切莫太过伤神。别驾田丰忠心可嘉,待战后,父帅定会厚葬于他,善待其父母妻儿。而今战事未定,先生切莫自乱阵脚,一切还须以大局为重。不知先生以为然否?”
荀谌闻言后微微点头,颇为伤感地低声道:“二公子言之有理,在下失礼了。只是元皓啊,可惜了,未尽其才呀!”
说罢话后,荀谌对袁熙点头一礼,随之勒马转身,顾自打马缓缓而行。
“公子。”目送荀谌走出二十余步,郭图策马走在袁熙身后,幸灾乐祸地低声道:“没想到田元皓竟然就这么死了,却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不过他似乎早已心存死志,这下倒是求仁得仁,也算是得偿夙愿吧!”
袁熙冷笑道:“身处险境,田丰却还在不知死活的向西凉军叫嚣,这分明就是自寻死路,活得不耐烦了。他以为西凉战骑都是徒有虚名之辈,会对他手下留情?呵呵呵,真是愚蠢之极,幼稚可笑!”
冷笑几声后,袁熙话锋一转,扭头看了看郭图,低声道:“不过这个老顽固死了以后,公则先生的机会便来了,完全可以取而代之,出任我冀州别驾之职。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呃!”郭图闻声错愕,既而喜上眉梢地恭声道:“主公麾下谋士众多,贤士辈出,恐怕在下才疏学浅,未必能入主公之眼。若是二公子能从中攘助一二,不管成与不成,在下都将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先生言重了。”袁熙轻轻点头,轻声道:“先生之夙愿,我自当竭尽全力相助,誓必让先生夙愿得偿。不过,日后还须先生多多指教,毕竟父帅膝下有三个儿子,我袁熙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在下明白,请公子放心,日后自见分晓。”郭图接声应道。
袁熙闻言扭头看向郭图,二人目光不期而遇,对视一眼后,双方会心一笑。
然而,此时的袁熙并不知道,人在初春时节最容易做梦,但大多数美梦都很难实现。就像此刻,他的宏图伟业已经有了雏形,但下一刻却会骤然破灭。并且,不只是他的春秋大梦转眼间化作泡影,就连他老子袁绍的雄霸中原之梦也随之破碎,而且是稀碎稀碎的撒了一地,再也黏糊不到一起了。
哒哒哒!
“擒杀袁绍,众将士随我杀!”
正当许攸、荀谌、郭图、袁熙和淳于琼等人各怀心事,策马缓缓返回大营阵前之际,从辕门南边突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马踏声,继而震天彻地的喊杀声呼啸而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扑辕门冲杀过来。
“咻咻咻!”
恰在袁熙、许攸等人惊慌失措之时,倏然而至的流矢箭雨倾泻而下,瞬间便将辕门外的数百将士射得人仰马翻。就连已经走到辕门口的淳于琼都被流矢射中,一支黑色羽翎箭贯穿他的右臂,险些将他射落马下,所幸他咬牙硬撑着打马冲进辕门,堪堪躲过一劫。
“杀呀”
喊杀声越来越近,而辕门前的袁军却无人指挥迎敌,自淳于琼第一个冲进辕门之后,众多袁军将士尽皆无心迎战,纷纷争先恐后地冲向辕门。
如此就造成了辕门前一片混乱,抢先一步的将领和谋士自然能够冲进辕门,但滞留在后面的将领和文臣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们被数以千计的冀州军将士挡在身后,除非所有将士都能进入大营,否则他们根本靠近不了辕门。
“啊!”一声惨叫当中,心不在焉的荀谌被蜂拥而来的袁军将士挤得摔下马背,痛得他失声惨叫。随后又被人踩了几脚,这让他疼痛难当之余暮然惊醒,既而连滚带爬地滚到路旁的水洼里,终是险之又险地捡回一条命。
忍着疼痛爬起来后,荀谌满脸煞白地自语自语道:“这是哪里来的贼军?为何会从大营后方杀过来,辛毗、辛评兄弟二人究竟在干什么?主公命他们兄弟二人率领三万兵马驻守飞云渡,扼守官道,谨防荥阳徐荣率军偷袭。可现在,为何还有这么多贼军从后方冲杀过来,难道驻守飞云渡隘口的三万大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第779章一身是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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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闭辕门!”
正当从大营南面突袭而来的数千敌骑冲到辕门前三百余步时,辕门城楼上突然传出一声暴喝。
顿时,拥堵在辕门前的数千名袁军将士闻声仰望,却见两丈多高的城楼上赫然站着去而复返的袁绍。
“尔等还愣着作甚,速速关上辕门!胆敢阻拦者,杀!”
眼看辕门守将不知所措的愣在那里,袁绍勃然大怒,一边厉声训斥,一边挥手示意亲兵卫队上前。
霎时,早已等候在辕门内侧的五千名亲兵闻声而动,悍然挥戈相向,大肆残杀堵在辕门口进退两难的乱兵。
随着“嘎吱”一声脆响,厚重的辕门砰然合拢,致使近百具倒在血泊里的袁兵尸体生生被挤到门外,成为守护辕门的一道肉盾屏障。
“啊!父帅孩儿还在外、、、”
乍见辕门戛然关闭,同样被堵在门外的袁熙大惊失色,既而想也不想地大声疾呼。然而他话未说完便被郭图捂住嘴:“贼军已经杀到,二公子这般声张,一旦被贼人盯上,只怕是凶多吉少啊!是以,公子稍安勿躁,且随我退到一旁,再行计较。”
话到嘴边却生生被掐断,袁熙噎得脸红脖子粗的直翻白眼。不过郭图的劝告他倒是听进去了,亦觉得很是在理。当即他便不再多言,慌忙跟着郭图打马奔向大营北面。
“公则先生慢些,我等这是要去哪里。为何绕着营寨而行,如此岂不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么?”离开辕门不到百步,袁熙打马追上郭图,急声问道。
郭图闻言一阵无语,好不容易摁下心头的怒火,强行镇定心神,头也不回地说道:“难道二公子没有注意到贼军是从南面突袭而来的么?贼人既是从南面而来。我等自然要往北面而去,不然的话,岂不是撞个正着。自己送上去找死么?”
尽管强压着怒气,郭图仍是不免心烦气躁,是以对袁熙说话时的口吻甚为不悦,再不像之前那样谦卑客气。
袁熙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郭图说话的语气。闻言后。不假思索道:“这些贼军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我父在大营后方屯兵三万,严令辛评、辛毗兄弟率军把守南下的所有隘口,时刻提防荥阳徐荣从背后偷袭。而荥阳徐荣所部充其量不过是区区四万步骑,且分兵把守各处关隘,手中可用之兵最多不超过两万,凭借他这点人马根本不足以对我盟军构成威胁。
故而,此次决战,我父才将盟军所有兵马全部集中在娄底原主战场。压根没把荥阳徐荣放在眼里。万万没想到啊,贼军竟然如同神兵天降一般。直接率军打到大营门口来了?可他究竟是如何攻破飞云渡隘口的呢,莫非贼军还真是插上翅膀直接飞过来不成?”
听到这番话后,原本对袁熙甚为鄙夷的郭图,顿时扭头看了袁熙一眼,心中十分诧异,颇有刮目相看的味道。随即,他不由轻提缰绳,勒马减慢速度,与袁熙并驾而行。等到行至距离辕门三百余步的拐角处时,他抬手示意袁熙以及紧随其后的一百余名亲兵勒马止步,显然是暂时脱离危险了。
勒马驻足后,郭图扭头张望一番,待看到贼军还在辕门前厮杀之后,不由长嘘一口气。随之他翻身下马,与袁熙一样,靠着高耸的院墙,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着说道:“公子所言不无道理,不过公子却是太过高看辛氏兄弟了。诚然,此二人手握三万大军,按照常理度之,应可固守隘口不失,确保我盟军后方无虞。只是,公子和主公都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那辛评和辛毗兄弟虽有些谋略,却终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若是让他们二人出谋划策,或是出使其他诸侯充当说客,凭他们兄弟的三寸不烂之舌,自是无往而不利,必能成事。然则,主公命他们二人提领大军,扼守飞云渡隘口,此举却是极为不妥。
为此,在下曾向主公谏言,举荐淳于琼将军领兵驻守我盟军后方关隘,奈何主公却因淳于琼贪杯误事为由,不予采纳。不承想,在下之前的担忧果然应验了。辛氏兄弟实乃巧言令色之辈,根本没有统兵征战之能,主公却将三万大军尽数托付这等庸人之手,实属所托非人,焉能不败?”
说到这儿,郭图神情颇为激动,很是愤慨,好像是压制了很久的苦水不吐不快似的,忿忿不平道:“今日在公子面前,在下索性直言相告。实不相瞒,自从主公决定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李贼的那一刻起,在下便深感忧虑,认为主公此举甚为不妥,稍有不慎便会招致大祸。想那西凉李利能在短短数年之间强势崛起,败马腾、诛韩遂,逐吕布、收郭汜,平定长安之乱,尽得三十万大军,一统雍凉二州。细数李贼过往经历,可谓是战绩彪炳,威名赫赫,从一介良家子摇身一变跃居朝廷大将军。此等彪悍之人,岂是易于之辈?
是以,近年来,天下各路诸侯悉数对李贼敬而远之,谁也不敢招惹他。这并不说天下诸侯都惧怕李贼,而是他们都在积蓄力量,积极发展壮大。在羽翼未丰、实力尚未足够强大之时,各路诸侯都不会轻举妄动,不愿过早与李贼正面交锋,以免引火烧身。
天下诸侯尽皆如此,我冀州自是也不例外。去岁,摆在我等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平定青州,剿灭幽州公孙瓒,倘能如此,主公便拥有三州之地;而后,挥师北进并州。南下兖州。如此以来,主公便可坐拥五州之地,手握百万雄兵。占据大半个天下。届时,主公根本不需要联合各路诸侯讨伐李贼,单凭一己之力,挥兵西进,即可一举荡平西凉,诛灭李贼满门。
奈何主公太心急了,恨不得一时半刻之间便将李贼剿灭。岂不知李贼是当今天下实力最强大的诸侯霸主。想要灭掉他,谈何容易?”
袁熙耐住心烦,佯作倾听郭图发牢骚。起初他心中甚为不悦,险些按捺不住怒声诘责。因为他当初是极力赞成父亲联合中原各路诸侯讨伐李利的,甚至还从中推波助澜,积极奔走。费了不少心思。然而。当他听到郭图后面的话后,顿觉郭图所言不无道理,随之越往下听,觉得越有道理。
而后,袁熙听得如痴如醉,感觉郭图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知灼见,金玉良言,说得太对了。听着就让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然而。当郭图说出来最后一句话时,袁熙恍如从云端一下子掉进冰窟窿,整个一透心凉,顿觉心里空落落的,怅然若失。
愣神半晌后,袁熙有气无力地低声问道:“公则先生实有经天纬地之才,此番高论,实令显奕茅塞顿开,获益良多。奈何父亲不识先生之才,未能委以重任,思之令人扼腕哪!若是有朝一日我袁熙能出人头地,必定重用先生,如此方不负先生一身所学!”
郭图闻言神情一震,感激道:“多谢公子赏识,在下愿为公子效命,赴汤蹈火在所不呃!”
正当郭图信誓旦旦地对袁熙表明心迹之时,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队骑兵直奔自己等人藏身的拐角处杀来。顿时,他再也不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了,当即连滚带爬地扭头就跑,甚至连提醒袁熙一声都顾不上。
“哒哒哒!”
“哼!赴汤蹈火么,尔等只怕用不上了!”
随着马蹄声猝然而至,袁熙神情骇然地骤然抬头,只见一个身着银甲白袍的陌生将领驾驭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跃然映入视线,随即便看到他那极其英俊的面孔和那杀机四溢的冷酷眼神。当即,袁熙下意识地指着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惊声大叫:“拦住他,快拦住他,张郃救我噗!”
大声疾呼之际,一抹寒光充斥着袁熙的眼球,致使他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旋即,随着喉咙一紧,袁熙惊慌失措的大叫声戛然而止,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没喊出来,大好头颅便抛弃身体独自飞向空中。
“张郃在此,恶贼休得猖狂!”
“贼将休要伤害我家公子,某高览来也!”
“高某来也,恶贼休伤我家兄长!”
“?”
就在袁熙身首分离的一刹那,张郃、高览、高干和十余名袁军将领纷纷尾随白袍将领之后追赶上来,而他们率领的数千名袁军步骑则与白袍敌将率领的四五千战骑厮杀在一起,一时难以脱身。
“哼,可惜了,尔等来迟一步!”
面对张郃、高览等十余名袁军将领气势汹汹杀来,但见挥手击杀袁熙的白袍将领悍然不惧,当即极其不屑地冷哼一声,既而策马俯冲,迎面对冲上去。
“锵锵锵唏聿聿!”
砰然巨响声中,十余杆长枪大戟争先恐后地砸在白袍将领的镔铁长枪之上。与此同时,十余匹战马围成一团,将通体雪白的白色骏马困在中间。
霎时间,兵戈挥舞迅疾如电,战马长嘶横贯长空,张郃、高览等十三名袁军将领组成内外两层交叉出手的包围圈,将白袍敌将牢牢困住,让他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剧烈交锋之下,十几回合转眼即过,张郃、高览等十余人联手之中却硬是没有伤到白袍将领一根毫毛。
“汝乃何人,可敢报上名来?”再次被白袍敌将震开长枪的张郃,不禁怒声问道。
“某有何惧,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第780章变天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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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被白袍敌将震开长枪的张郃,心下骇然,不由扬声问道:“汝乃何人,可敢报上名来?”
身陷重围的白袍敌将,掌中长枪如银龙飞舞般笼罩周身、密不透缝,以一敌众,却丝毫不落下风。
间隙之余,他头也不回的朗声喊话道:“某有何惧,我乃常山赵子龙是也!”
“常山赵子龙?莫不是、、、公孙瓒麾下的白袍小将赵云?”张郃惊诧道。
“呔!”身着白袍银甲的赵云闻声恼怒,一声怒喝当中龙胆枪挥扫一击,生生震退四名袁军将领,既而他反手一击,再将伺机从背后偷袭的高干逼退数步。
趁着短暂空隙,赵云怒声喝斥道:“张俊义,你给我听好了!我便是常山赵云赵子龙,现为骠骑大将军麾下左中郎将,并不是幽州公孙将军的部将!你若再敢胡言乱语,肆意聒噪,莫怪赵某不顾同乡之谊,必将汝击杀于龙胆枪之下!”
眼见赵云亲口承认身份,张郃神情大变,表情极为凝重,眼神也变得飘忽不定,眼角掠过一丝惊惧之色,一闪即逝。原本他准备趁着赵云说话之间伺机出手,但此刻却不得不放弃此念,并下意识地勒马后退数步,不着痕迹地退到外圈,似是不愿再与赵云交手。
所幸。此刻围攻赵云的袁军将领人数众多,除了张郃悄然后撤之外,仍有包括高览、高干等十二名将领联手对付赵云。如此一来。倒也无人注意到张郃脸上的异色,更不知道他已有退意。
对于冀州张郃而言,他对赵云可以说是一点不陌生,甚至相当熟悉。早在赵云投奔幽州公孙瓒之前,两人便有数面之缘,虽无深交,但彼此感观都还不错。颇有几分惺惺相惜的味道。毕竟两人都是土生土长的冀州人,也都是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两人擅长的兵器都是长枪。且各自在当地颇为有名。况且,冀州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各郡国之中小有名气的武者之间。或许大多数人都不曾谋面。但彼此间却也有所耳闻,而赵云和张郃二人恰恰是其中为数不多的有过数面之缘的同道中人。
此后,赵云跟随公孙瓒征战两年之久,其间数次与冀州军交锋,每次战事中所面对的对手几乎都是鞠义、张郃、文丑和颜良等冀州大将。
因此,刚刚乍一交手之际,张郃便觉赵云看着十分眼熟,油然生出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并且第一时间想到赵云。毕竟,像赵云这样身着白袍银甲、善使长枪。且胯下白马座骑之人,实在是极其显眼,但凡见过一面,便印象深刻,轻易不会忘却。然而,想起赵云的一瞬间,张郃下意识地否决了这个念想,因为他知道赵云是幽州公孙瓒的亲兵校尉。而幽州与函谷关相距千里,赵云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娄底原战场上呢?
与此同时,此刻正值天蒙蒙亮之时,猝然遭遇之下,彼此间根本无暇顾及对手的容貌。是以,张郃并没有看清楚赵云的相貌,仅是感觉赵云的行头和身型十分眼熟,似是故人。
但是,激战十几个回合过后,张郃越来越觉得眼前之人像极了赵云,一样的白袍银甲,一样的盘龙长枪,一样的武艺绝顶高强,这一幕似乎是昔日界桥之战的重演。那日,赵云率领数百骑兵冲进重围救出公孙瓒,既而他自己却独自断后,结果身陷重围,被数十名袁军将领围攻,处境万般凶险。然而,赵云却以一己之力奋战数十回合,终是赶在文丑、颜良等冀州大将到来之前杀出重围,从而化险为夷,死里逃生。
一念至此,张郃才会临战之中喊话,却不料赵云掷地有声的肯定答复,让他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成为事实。
赵云竟然背离公孙瓒而去,转投西凉李利麾下,并且还被李利委以重任,赐予左中郎将之职。这么可能,曾经单枪匹马救出公孙瓒的孤胆英雄赵云,岂是轻易叛主之人?
尽管张郃很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但赵云单骑飞驰中斩杀袁熙,这血淋淋的事实此刻就摆在眼前,不由得他不信。
于是,当赵云亲口承认自己是西凉军将领之后,张郃便知袁熙只怕是白死了,仅凭眼前这十余名将领根本奈何不得赵云,更不要说是将其斩杀,替袁熙报仇了。要知道,昔日界桥一战,至少有二十余名军侯以上的将领围攻赵云一人,最终付出十余名将领伤亡的巨大代价后,却还是被赵云杀出重围,逃之夭夭。
此时此刻,旧事重演,这十几名将领固然可以困住赵云一时,却始终伤不了他,待众将久战力乏之际,便是赵云杀出重围之时。
最为重要的是,这围攻赵云的十几名袁军将领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将领便是张郃和高览。奈何张郃此前被李利所伤,如今虽然还有一战之力,却已是强弩之末,最多发挥出六成战力,实力大不如前。
相比身负重伤的张郃,同为冀州四庭柱之一的高览也好不哪儿去。就在刚才从阵前逃往大营的途中,他被西凉军的流矢射中后背,虽然箭伤并不深,却在通过地坑时大量失血,继而导致战力大损。眼下,高览也是强撑着奋力厮杀,挥刀速度大不如前,力量仅有全盛之时的一半,实属外强中干,力不从心。再这样战斗下去,不出三十回合,高览便无力再战,非但杀不了赵云,甚至还会自身难保。
“锵锵锵!”
呯砰巨响的兵器碰击声中,迸发出源源不断的炙亮火花。眨眼看去,犹如一束束绽放的白莲花,璀璨扎眼。令人不敢正视。
正当十余名将领联手将赵云团团围困,奋勇厮杀之时,张郃连续多次出手攻杀,可每次都是虚晃一枪,随之不留痕迹的后退几步。如此几个回合下来,不知不觉中他便已退出战斗,既而策马奔至百步开外的营寨围墙下。置身于阴暗之中,静观战局变化。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袖手旁观。
而张郃之所以这么做,除了自身伤势颇重之外。还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就在刚才,当赵云率领西凉战骑突然杀到辕门前之际,袁绍竟然毫不顾惜麾下将士的死活,悍然下令关闭辕门。如此以来。真正侥幸冲进辕门之人。只有淳于琼、许攸和两三千名将士;余下多达七千余人的袁军将士,包括张郃、高览、袁熙、郭图、荀谌、高干和数十名将领在内,全部被挡在门外。由此,就逼得他们不得不转身与西凉战骑厮杀,除此之外,别无生路。
然而,等到张郃、高览等将领逼不得已率军濒死时反扑之时,赫然发现突袭杀来的西凉战骑其实并不多。仅有区区五千骑而已。若是袁绍第一时间站出来指挥大军迎战,凭借辕门前的一万余步骑。再有辕门城楼上的弓弩相助,最多半个时辰便可将赵云所部的五千战骑斩杀殆尽,根本就不需要躲进大营,闭门不战。只可惜这些刚刚从地坑绝杀阵中间栈道上逃回来的袁军将士,包括主公袁绍在内,全都成了惊弓之鸟,突遭剧变之下根本无心应战,只知道一味地逃跑避战。
正是由于众将士无心迎战,才使得赵云所部战骑势如破竹,顷刻间便将堵在辕门外的七千多袁军冲击得七零八落。仅是一个冲锋,便有不下两千名袁兵被西凉战骑斩杀,而剩下的四五千袁军则是作鸟兽散,能跑就跑,实在跑不掉的只能转身迎敌,拼死一战。即便如此,三四千名发狠拼命的袁军将士生生拖住了赵云帐下的五千战骑,使得西凉战骑一时难以脱身,继而遭到城楼上的弓弩射杀,伤亡不小。
故而,眼下盟军大营还远远没到被西凉战骑攻破辕门的地步,赵云帐下的数千骑兵被射杀上千战骑之后,余下的三千多战骑根本不足以对大营构成威胁。是以,盟军营寨安全无虞,刚刚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然则,正是因为虚惊一场,才愈发显得袁绍昏庸无能,其所作所为更是荒唐之极。身为一军之主帅,动辄舍弃麾下将士独自逃生,此等逃生怕死、冷酷无情之举,岂不令全军将士寒心?
不管其他将领和兵士怎么想,反正张郃对袁绍甚为不满,失望之极,随之一种难以言语的悲凉之感涌上心头,挥之不去。正因如此,若是他此前得知赵云背弃公孙瓒而改投李利麾下,必然会大为不耻,甚至还会当面羞辱赵云一番。但此刻,当他经历过被自家主公舍弃的一幕之后,突然觉得赵云的选择并没有错,甚至还很明智。
自古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现如今,赵云已经成为西凉军的统兵将军,可他张郃又该何去何从呢?
梳理一番思绪后,勒马围墙之下的张郃感到前所未有的迷茫,彷徨不知所措。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背叛袁绍而另投他主,但是一夜之间亲眼目睹了田丰慷慨赴死、袁绍无情无义之举后,再有袁熙被杀,遭遇连番剧变之后,迫使张郃不得不重新考虑自己的前途命运。
毫无头绪的张郃,突然似有所悟地喃喃自语道:“或许此战过后,这大汉天下就要彻底变天了。只是谁才是真正的明主呢,而我又当何去何从”
轻声自语之中,张郃仰望苍穹,却见金灿灿的晨曦横贯长空,为人间带来无穷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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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1章白马过隙
晨曦破晓,灿灿金光耀长空;
迷雾渐沉,幂历轻烟漫山野。
辕门寨下,美梦虚妄袁显奕;
万军阵前,以寡敌众赵子龙。
“锵锵”巨响声中,被十二名袁军将领围攻的赵云处变不惊,一杆龙胆枪挥舞如风,左右折冲、前后抵挡,力战三十多回合却依然岿然不惧、气定神闲,尽显大将之风。
人来马往中,马背上的战斗空前剧烈,而马背下的较量同样激烈异常。
战骑厮杀,决不是仅限于人与人之间的搏杀,支撑他们战斗的座骑亦是片刻也没闲着。战马之间的角逐同样精彩绝伦、险象环生,惨烈程度与其主人间的厮杀相比,丝毫不遑多让。
唏聿聿!
战马长嘶,十二匹骏马轮番上阵,始终围绕着赵云座下的夜照玉狮子打转,不时便会冲撞一下,借此袭扰马背上的赵云。这些战马之所以如此凶悍,并非战马好斗,而是在其主人刻意驱使之下的攻击行为。
厮杀之初,赵云座下的夜照玉狮子又名白龙驹,乃是西域大宛名驹,桀骜难驯,凶猛异常。此马堪称世间少有的千里良驹,极难驯服,可一旦被驯服,就会对其主人十分温顺。在尚未得到主人蓄意驱使之下,通常不好斗,是以白龙驹并没有主动攻击其它战马。却不料,马善被马欺,围着它的十余匹战马连续挑衅,接二连三冲撞它。十几个回合后。在无休无止的挑衅下,终于惹毛了白龙驹。
于是,在随后二十多个回合的厮斗中。白龙驹凶性大发,与其主赵云一样,以寡敌众,单靠一己之力与十二匹敌将座骑冲撞较力。但见白龙驹侧踢直踹、践踏撕咬,攻击凶猛且灵活多变,层出不穷。以一敌众之下,白龙驹生生打得十几匹战马惊鸣长嘶。超过一半战马都被它咬伤,余下战马也吃痛不住,再不敢靠近它。端是凶悍异常。
或许,这便是所谓的强将手下无弱兵。白龙驹的主人赵云便是人中猛虎,是以他的座骑夜照玉狮子便是马中神龙,如此虎将配龙驹。可谓是如虎添翼。相得益彰。
“锵锵锵!”
激战三十七个回合后,原本处于绝对劣势的赵云却是越战越勇,一扫此前守多攻少的防守态势,继而强势反攻,隐隐表现出厚积薄发的强劲攻势,大有转败为胜的迹象。与之相对应的是,十二名围攻赵云的袁军将领则是相形见拙,轮番进攻之中看似勇猛如昔。实则徒有其表、败絮其中,攻击力道大不如前。暴露出后继乏力之象。
如若再这样厮斗下去,十个回合之内,十二名袁军将领中必定有人折损,横死在赵云的龙胆枪之下。而一旦有人伤亡,那么此刻内外两层的包围圈就会被打破,继而再也无法困住赵云,势必会被赵云冲破重围。
激战当中,高干敏锐察觉到众将领后力不济,攻击乏力,形势异常严峻。是以他一边挥刀猛攻,一边将目光投向身处外围的高览,对这位冀州四庭柱之一的上将军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在战局不利之时大展神威,遏制住颓败之势。
然而,刻意留心观察之下,高干赫然发现高览脸颊苍白,鼻翼煽动、气喘如牛,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落如雨,每挥出一刀似乎都很勉强,显然是力不从心,强弩之末。眼见于此,高干方才想起来高览背负箭伤,能够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再想指望他扭转战局无疑是不切实际的奢望。
“啊!”就在高干分心观察高览之时,他身边的一名将领突然惨叫一声,随之翻身落马,身体尚未落地便已断气身亡。
霎时,高干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地后退数步,并将目光投向落地的将领尸体,却见尸体的左侧胸膛上赫然露出一个红枣大小的血洞,而这个看似不大的血洞却是心口之所在。一击致命,端是精准狠辣之极!
“噗、噗、噗啊啊啊!”
正当高干满脸骇然地勒马后退之际,沉闷的锐器破体声接二连三地在他耳边响起,既而一声声凄厉惨叫充斥着他的耳膜,以致于吓得他心口怦怦直跳,脸颊煞白。随即,濒死惨叫的三名将领砰然栽落马下,同样是胸口绽放出一个玫瑰花一样的血洞,被赵云刺中心口而亡。
一眨眼的工夫,四名将领相继落马身亡,并且死状完全一样,尸体上没有多余伤口,致命伤口只有一处,那便是被人一枪刺穿心尖。最为要紧的是,这四人全是高干身旁的将领,整个内圈战团一共六名将领,其中就包括他高干在内,如今四人已亡,接下来就轮到他和另外一名将领了。
一刹那,高干心下大骇,恨不得立即打马逃之夭夭,远离赵云这个杀人魔王。只可惜他身在包围圈之内,距离赵云不过几丈远,只需战马纵身一跃便能追上他,想跑也跑不掉啊!
被逼无奈之下,只见高干脖子一挺,不再一味后退逃避,竭斯底里地暴喝一声,既而打马冲锋,气势汹汹地迎面直奔赵云杀来。
“恶贼杀我兄长,速速下马受死吧!”
很显然,高干口中所说的兄长便是刚刚被赵云斩杀的袁熙袁显奕,不过他这般喊话却是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之嫌。正所谓亲疏有别,他高干只是袁绍的外甥而已,充其量也就是个是外戚,其身份远远无法与袁熙相提并论。况且,论年龄,他比袁熙年长五岁,可他此刻却高呼替兄长报仇,此举着实耐人寻味。其用意昭然若揭,就是希望高览、张郃等人出手救他,因为他是袁绍的亲外甥。与袁绍嫡子称兄道弟,在冀州军中就等于是“皇亲国戚”。只可惜,他直到现在还不知道。真正有能力救他一命的张郃早已退出战斗。
“你想替袁熙小儿报仇么,赵某便成全你!”
眼见高干恶狠狠地打马冲过来,赵云甚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当即毫不示弱地纵马挥枪,与高干正面对冲。
与此同时,高干竭斯底里的一声嘶吼还是有些效果的,高览与其他六名将领尽皆闻声而动。几乎与高干同时冲向赵云。是以,在这一刹那,除了战死的四名将领和早已退出战斗的张郃。余下八名袁军将领同时出击,一拥而上围攻赵云。
唏聿聿!
就在高览、高干等八人策马围堵上来的一瞬间,只见白龙驹昂首长嘶,随即载着赵云疾奔两步后猝然扬蹄。直立而起。
恰在此时。但见赵云纵身一跃,龙胆枪凌空盘旋横扫,单凭一己之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四面袭来的八杆长兵悉数荡开,致使策马奔来的高览、高干等人身形一顿,而他们胯下的战马却被白龙驹的怒吼长嘶所震慑,本能地撤步后退。
旋即,腾空而起的赵云稳稳落在白龙驹后背上。并借着白龙驹前蹄落地时的俯冲之势,闪电般冲到正前方的高干面前。
被赵云凌空一击震得双臂颤抖的高干。随着座骑后撤而身形不稳,待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时,却突然看到一袭白影如疾风拂面一般直冲自己而来。这白影来得实在太快了,以至于高干发现之时,白影已经冲到他面前,致使他完全来不及做出反应。
“咻噗!”
倏然呼啸声中,白马过隙,满脸骇然的高干只觉一道白影从自己身边疾掠而过,旋即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一股脑地涌入心头。这一霎,他脑海里除了难以名状的剧痛之外一片空白,以致于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出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便翻涌而出。
“啊”
身体剧烈震颤之中,高干终于吼出最后一声惨叫,随之双眼暴凸地栽落马下。濒死之际,他虽然没能亲眼看到自己是怎么死的,但脑海里充斥的剧痛却清晰无误告知他,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所发生的一切。原来那道白影便是赵云及其座下的白龙驹,当白马过隙的一瞬间,赵云手中的龙胆枪闪电般刺进他的心口,旋即整个长枪透体而过,待赵云策马疾驰并随手从他背后拔出长枪之时,他身形剧震,随即翻身落马。
龙胆枪穿心而过,前胸后背各有一个血洞,他高干就是这么死的。这是高干脑海里最后一段永久定格的思绪,死得不冤,可以瞑目了。
“嘭!众将上前斩杀此贼,为高干将军报仇!”
就在高干落马坠地的同时,一声突如其来的断喝让惊骇失神的高览等七名将领骤然惊醒。当即,一众袁军将领谁也没有回头张望,不约而同地打马冲向赵云,再度围杀上来。
正当高览准备提缰纵马冲上去之际,不料身旁突然冒出一个大手,一把攥住他手里的缰绳。顿时,高览心中大骇,怒声道:“谁敢拦我?撒手呃,俊义?”
“元伯兄此时不走,又待何时?”诚然,从高览身旁伸手拉住缰绳之人正是张郃张俊义。
“为何?二公子和高干将军都死在此贼手里,若不杀他,我等如何向主公交待?”高览疑声道。
眼看高览这么多问题,张郃不由分说强拉着高览的座骑转身,既而用枪杆重重敲了一下马臀,致使战马吃痛之下驮着高览撒腿狂奔。
并驾齐驱中,张郃神情凝重地回头看了一眼被众将缠住的赵云,既而扭头看向娄底原战场,怅然若失道:“盟军大势已去,而今主公都已率部弃营而逃,我等若是再不走,只怕就别想活着离开娄底原了!”
第782章横扫六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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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驾齐驱中,高览疑声道:“这是为何?二公子和高干将军都死在此贼手里,若不杀他,我等如何向主公交待?”
“唉!”张郃神情凝重地轻声叹息,回头看了一眼被众将缠住的赵云,既而扭头看向娄底原战场,怅然若失道:“眼下我等已经不需要向主公交待了。而今盟军大势已去,就在刚才主公也已率部弃营而逃,此时我等若是再不走,只怕就别想活着离开娄底原了!”
“啊?”高览闻言大惊,不可置信道:“弃营而逃,主公也走了,怎么会这样?主公为何要弃营逃走啊?”
“为何?哼!败局已定,现在不跑,随后他就会沦为李利的阶下之囚!”
张郃忿忿不平的冷哼一声,随即无奈地摇摇头,转而伸手指向娄底原主战场,神色黯然道:“天亮之时,元伯兄身陷厮杀之中无暇分身,因此没有注意到战场上的战局变化。不过你现在不妨扭头看看,那地坑对面的主战场上,此刻至少还有二十余万大军还在激烈厮杀,但那高高飘扬的旌旗超过六成都是西凉军战旗,而盟军战旗仅占三四成左右。由此,你我二人虽未亲眼看到战场上的局势,却也能从两军旌旗上面大致估摸两军经过一夜激战以及地坑塌陷后的战局形势。不知元伯兄以为然否?”
“呃,俊义言之有理。”高览愕然点头。深以为然道:“我二人征战沙场多年,若连观旌旗而知双方兵力之事都看不出来,岂不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焉敢自诩沙场宿将。又如何统兵征战?”
张郃欣然点头,一边和高览一道策马绕着盟军大营北面而行,一边回头望向身后的娄底原战场。
“元伯兄稍稍留心一下便不难发现,此刻战场上的局势,与其说是两军仍在剧烈厮杀,不如说是我盟军将士正在被西凉铁骑追杀。整个诸侯大军已经彻底被西凉军击溃,十数万盟军将士仓皇逃窜。却因地坑挡住了退路,迫使这些将士不得不逃向两翼,试图从两翼逃离战场。只可惜。我盟军本就步军多而战骑少,如今退路被堵,两翼通道又相距甚远且颇为狭窄,如此以来。盟军步卒焉能跑得过西凉铁骑?可是。一旦他们逃脱不及,那便是只有两种下场:其一是沦为西凉铁骑的刀下亡魂;其二便是跪地乞降,甘做西凉军的战俘。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在张郃说话之际,高览一边策马疾行,一边回头张望,发现自己看到的一切确如张郃所说。放眼望去,除了巨大无比的地坑最为显眼之外。在地坑西边的娄底原战场上,举目所及。几乎全是西凉战骑的迅疾身影,那迎风激荡的将旗超过大半也都是西凉军将领的战旗。而盟军各路诸侯的帅旗和将领们的将旗,则是相对稀少,依稀可见吕布、刘备和牵招等寥寥数人的将旗,而盟军其他将领的将旗却不知所踪。
“盟军将领的将旗,或许是被密密麻麻的西凉将旗遮挡在身后了?”看清楚战场形势后,高览自我安慰道。
待张郃说完话后,高览惊疑问道:“听俊义言外之意,莫不是说我堂堂诸侯盟军竟然战败了?那么巨大的陷坑足可将西凉铁骑全部诛杀殆尽,俊义却为何话里话外总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张郃自然听得出高览说话时的语气甚为不悦,清楚地知道高览直到现在依然憧憬着,凭借地坑绝杀阵的无穷威力,将西凉战骑一举灭杀干净,期冀着诸侯盟军最终能够获胜,甚至是大胜、完胜。只可惜高览心里的美好憧憬,不过是一厢情愿,不愿意面对现实罢了。
实际上,此时此刻,一夜厮杀和地坑绝杀阵的战果,完完全全暴露在晨曦之下。但是,摆在阳光下的事实却是极其残忍,血腥而冷酷,以致于所有盟军将士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在娄底原主战场上。盟军先后出动多达八万余前军将士,其中包括战车阵、投石车阵、井栏冲城车阵、弓弩阵、巨盾阵和两万步军长枪阵,可结果却是前军将士伤亡殆尽,超过七成以上的前军将士都已沦为西凉铁骑脚下的肉泥灰烬,而余下两三成将士则丢盔弃甲而逃,不知所踪。
这还仅仅是盟军战阵中的前军战况,而担当决战主力的中军二十四万步军,组成庞大无比的**战阵,企图以压倒式的兵力优势扼杀住西凉铁骑的铁蹄洪流。但是,战斗打响之后,袁绍却临时起意抽调张郃、高览二人率领的六万步军撤往后军,等于是脱离了主战场,无形中大大削弱了中军战阵的战斗实力。又因夜色黯淡,致使中军各路诸侯并不会知道袁绍这么做的真实意图,还以为他另有谋划,因此袁绍此举并没有引起吕布、刘备和曹操等人的注意。
结果,吕布麾下的六万余兵马和牵招的两万冀州战骑,以及刘备麾下的五万徐州军,还有曹操派出数千兵马,成为正面抵抗西凉战骑冲杀的主力兵团,其兵马总和大致与西凉铁骑的数量相若。如此以来,不到十五万步骑的盟军主力兵团与十三万西凉铁骑正面交锋,其结果如何,俨然不言而喻。
在此期间,又因左翼张燕所部六七万黑山军临阵倒戈,促使曹操假借袁绍军令为由,赶在大战正酣之际率部退出主战场。而曹操此举,无疑是再次削弱了中军主力的兵马数量和战斗力,将吕布和刘备二人的十几万兵马陷于死地。
在诸多剧变之下,鏖战大半夜后。也就是黎明之时,盟军主力兵团终是不敌西凉铁骑,继而全线崩溃。不得不撤向后军。然而,这些败退下来的盟军将士做梦也想不到,当他们退向后军之际,迎接他们的不是援军,而是巨大无比的地洞陷坑。
事实上,主战场上的战败,还不足以对中军主力兵团构成致命威胁。激战一夜的十五万主力兵团,真正死于厮杀之中的兵马不到五万之数。毕竟,在正面对攻厮杀当中。西凉铁骑固然勇猛凶悍,但盟军将士也不是泥捏的摆设。浴血拼杀中,吕布、牵招、曹仁和刘备等人率领十几万盟军将士,其战斗力并不弱。因此西凉铁骑在短期之内并未取得压倒性的优势。
故此。当盟军在主战场上全线溃退之时,中军主力兵团加上前军的残余兵马,仍有十余万大军。这时的盟军虽然落败,却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依然还有一战之力;或者说,这退往后军的十几万兵马才是盟军之中战斗力最强的精锐之师。
然而,随着一阵天崩地裂般的轰隆巨响猝然而至,从主战场败退下来的盟军主力兵团。与正在厮杀中的黑山军和袁军一起,一窝蜂似地涌进地坑。继而犹如下水饺一般哗啦啦扑进陷坑,前赴后继,争先恐后地往里跳啊!再加上,在他们身后又有十余万西凉铁骑围追堵截,大肆追杀,使得发现情形不对的数万盟军将士想退都退不出来,以致于硬生生被身后之人推搡着跳进陷坑。
因此,袁绍精心谋划、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挖掘出来的地洞陷坑,算是真正把盟军将士给坑了!而且是坑大发了!
长约四里、宽五百步,深达两丈多的地洞陷坑,乍一触发塌陷之际,便将替袁绍断后的一万五千余袁军将士和三万余黑山军,以及一万余飞燕轻骑和两千多金猊卫战骑,一股脑地吞噬得干干净净。而侥幸逃生之人除了高览、淳于琼、高干等两百余名袁军将士之外,还有包括李利、李挚、张燕和陈到在内的一千余西凉战骑。两军加在一起将近七万步骑呀,真正幸存下来的人不到两千。
而这,仅仅是地坑塌陷一瞬间的巨大吞噬力,随后半个时辰,才是地坑绝杀阵真正大展神威的炼狱时间。
地坑塌陷的一霎,仓皇败退的十几万盟军主力兵团完全称得上是一路狂奔而来,终于赶上了袁绍精心炮制的地狱盛宴,来得正好,正逢其时。结果,紧随袁军残部、黑山军、飞燕轻骑和金猊卫之后,数以万计的盟军将士懵懵懂懂地跳进陷坑,再有身后西凉铁骑的大肆追杀,愈发加剧了黑暗中盟军将士的跳坑壮举。
在那一刻,那一声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凄厉惨叫,一阵阵直冲霄汉的战马长嘶哀鸣,以及连绵不绝的尖刺破体声响,还有那犹如劈波斩浪般的碾压式地坑塌陷;将成为所有幸存下来的人难以磨灭的沉痛记忆。
直到晨曦破晓之际,地坑绝杀阵终于停止了杀戮,因为再也没有人掉进陷坑。而这一刻站在坑边的将士并不少,仍有上万人之多,但不管是盟军将士还是西凉军,只要没有立即掉下去,就会有人想方设法将他拉上来。
也恰恰是因为光明降临的缘故,这一刻,发生了很多让人难以想象的诡谲之事。胜券在握的西凉铁骑在主帅李利的严令下,停止追杀盟军将士,而盟军临时统帅吕布和刘备二人也在李利下达停战命令后,及时勒令盟军将士停止厮杀。随即,两军人马泾渭分明地各自占据一条通往盟军大营的通道,西凉军在北边(左翼),盟军占据南面(右翼),而后两军全力营救落入陷坑却还没死的将士。
营救行动中,李利、吕布和刘备三位统帅前所未有的默契,彼此根本不用商量,一律不分敌我,但凡还有口气的兵士,在谁的地盘上就由谁来营救,无论是人还是战马,全部拉上来。整个营救时间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也就是天蒙蒙亮至旭日东升的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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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直捣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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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吕布休走,速速下马受死!”
“大耳贼哪里跑,杀呀!”
“庞德在此,贼将休走!”
声势浩大的喊杀声中,数万西凉战骑快速通过左翼栈道,随之直接从盟军大营前疾驰而过,直奔南面的官道追杀而去。
此时,抢先一步通过右翼栈道的吕布对身后的追杀声充耳不闻,率领幸存下来的两万多步骑,逢盟军大营而不入,径直取道南下。
在吕布军之后,便是刘备率领的徐州军。
奈何徐州军战骑不多,仅有刘备身边的三千亲卫军是骑兵,余下全是步军,是以跑路速度不如吕布军,落在后面。
此外,在此前的地坑塌陷之中,刘备麾下的徐州军伤亡惨重,十亭人马折损八亭。
想当初他率军入盟时,手中足足握有五万多大军,昨夜一战折损上万人马,而后又在地坑塌陷中陷进去三万余人马。
是以,现如今刘备手里仅剩一万多兵马,且其中还有三四千名伤兵。若是舍弃伤兵的话,他麾下的兵马便不满一万人。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伤亡惨重,只差那么一点,便要全军覆没了。
最为重要的是,刘备手下根本无将可用,只得亲自上阵,之前决战时他就是亲自上阵厮杀,如今仓皇逃窜中他仍是亲力亲为。在此之前。他帐下将领表面上也有上百员之多,但真正可堪大用的将领却是极少,唯一能够倚仗的大将便是张飞。奈何张飞伤势颇重。自保尚且艰难,遑论上阵杀敌乎?
因此,在逃亡之中,刘备及其麾下的徐州军很是狼狈。因为生怕西凉军追杀上来,一路上仓皇鼠窜,慌不择路,以致于上千名兵士误打误撞之下竟然直接跑向辕门。结果被西凉军堵个正着,全部生擒。迫不得已,刘备只好率部跟在吕布军身后逃窜。如此至少不会再次撞进西凉军怀里。
与损失惨重且狼狈不堪的刘备相比,吕布及其麾下的兖州军也好不到哪儿去。入盟时的七万大军,如今已折损大半,仅剩两万余步骑。其中伤亡最大的便是步军。几乎死伤殆尽,仅余不到一万步卒。所幸,他麾下的狼骑军伤亡还不算太大,而今仍有一万余战骑,尚有一战之力。
不过,吕布自己却身负重伤。此前与桓飞打得两败俱伤,但事实上他的伤势远比桓飞重得多;而后又和典韦恶战近百个回合,结果弄得伤上加伤。是以。他眼下已无力再战,面对西凉军气势汹汹的趁胜追杀。除了逃跑之外别无选择。
仓皇逃窜中,吕布率军一口气疾奔数里,渐渐远离盟军大营,前面不远处便是飞云渡隘口。至此,他方才深深松一口气,勒马提缰,徐徐减慢速度。
随即,吕布策马站在路边一处地势颇高的土坡上,举目向西边的官道上张望,赫然看到跟在后面的刘备军似乎又少了两三千人马。而最让他惊奇的是,刘备军身后的官道上竟然没有惨叫声,这让他甚为不解,实在想不明白历来穷凶极恶的西凉军难道突然转性了,居然没有斩杀落在后面的徐州军兵士。
实际上,吕布这个想法是对的,只是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其实,早在天亮时李利下达全军停止追杀盟军将士,全力营救坠入陷坑的盟军将士之后,西凉军便再也没有斩杀过一个盟军将士。
正如张郃和高览逃跑时看到的情形,经过短暂的停战之后,当太阳升起来时西凉军便又开始大肆追杀盟军将士。然而,这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西凉军之所以扬声暴喝,大张声势地追杀盟军,其目的便是为了震慑落荒而逃的盟军将士,迫使其弃械投降。如此以来,西凉军便可少些杀戮,甚至是不再杀戮。
是以,在整个追杀途中,西凉军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声势浩大,实则再也没有大肆斩杀逃亡的盟军将士。即使遇到某些誓死不降的顽固兵士,西凉骑兵也只是将其打伤后生擒,不再枉杀一个兵士。
而这一切的起因,便是源于李利的一道军令:尽量多抓战俘,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不得枉杀一人。
如此便有了吕布惊奇的发现,也让娄底原决战从天亮那一刻起,从袁绍率部弃营而逃的那一刻开始,不再发生大规模杀戮,但战争仍在继续。
而李利之所以会下达此等匪夷所思的命令,是因为他亲眼见证了近二十万将士葬身地坑的惨状之后,不由得生出恻隐之心,甚至心里还隐隐有种难以释怀的负罪感。虽然这种伤怀与仁慈注定不会存留多长时间,但对于早已习惯了流血杀戮的李利而言,这已经是近年来破天荒的头一回,或许这也将是他此生为数不多的仁慈之举。
也许李利自己都不知道历来铁血无情的自己,为何会突然间心存善念,或者直接说是心存妇人之仁?其实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份仁慈源于他后世的记忆和处事心性。
或许李利已经渐渐淡忘了自己是个附体重生之人,早已将自己完全融入这个纷乱的年代。然而,某些深藏在灵魂深处的本性永远也不会消失。而这种本性并不是他所独有,而是每个炎黄子孙都有的善良本性,就像之前他和吕布、刘备二人不约而同地选择暂时停战一样。
面对不可抗拒的无谓牺牲,人性最美好的一面就会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从而做出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决定。尽管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但他们仍然义无反顾地下达命令,从而拯救了数万将士的生命。
一边浴血厮杀,一边救死扶伤,如此纠结而矛盾的事情,却是真实存在的。遥想后世的“赤白之战”,赤匪与白军打得不可开交,俨然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我亡;但是,当民族遭遇劫难之时,无数无辜百姓枉死之际,赤匪与白军终是联合起来共抗外敌。然而,等到赶跑贼寇之后,两军仍是水火不容,继而掀起惊天动地的空前大战,直到一方建立政权,将另一方驱逐出境为止。
李利、吕布和刘备三人所做的一切,虽与后世战争稍有出入,但本质是相同的。
娄底原决战伊始,两军兵马加起来多达五六十万,鏖战一夜,两军伤亡加在一起也不过十余万将士。然而,一场地坑塌陷却造成将近二十万人的巨大伤亡,而且是不分敌我,不由分说,好的坏的一窝端,致使两军数十万将士粉身碎骨,死无全尸。
这根本不是战争,更不是为了生存而杀戮,而是纯粹的无视生命,仅仅是为了杀戮而杀戮,是一场蓄意谋划的大屠杀。
尽管袁绍谋划此事的本意是为了对付西凉铁骑,可他的最终目的却是,欲将除了自己麾下兵马之外的盟军和西凉军全部诛杀殆尽。如此灭绝人性的疯狂之举,已然超出了人的范畴。
很多事情,初衷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危害的大小也不是由出发点而定的,而是要看造成的危害究竟有多大,波及范围又有多广。但凡祸事,不管出发点如何,也不问初衷,世人只看结果,众口铄金就是祸,无人问津便无过。
盟军大营,辕门前两百步开外。
李利高坐在金猊兽王背上,身上虽然依然披着重甲,但手中已无兵器。现如今,他重新回到主帅应在的位置,坐镇中军,指挥大军继续征战。
而此时此刻,李利亲率中军飞熊营、金猊卫和陷阵营将盟军大营团团围困。在他看来,这座盟军大寨就是诸侯联盟的巢穴,也是中原诸侯联盟的象征。只待攻下眼前这座大寨,就等于是直捣盟军巢穴,彻彻底底赢得此次娄底原决战的最终胜利。
与此同时,这座规模巨大的营寨并不是一座空营,眼下里面至少仍有上万名守营将士,以及仓皇逃亡的各路诸侯留下的所有粮草辎重。
而这恰恰是李利最为看重的战利品。毕竟这场大战持续的时间太长了,西凉军粮草辎重消耗巨大,必须要得到补充才行,否则这场大决战就算白打了。虽然赢得了战争的最终胜利,却将西凉府库掏得空空如也。如此一来,此战可谓是虽胜犹败,得不偿失。
因此,李利对眼前这座盟军大营寄予厚望,希望能在这里捞足好处,从而弥补连续征战大半年之久的巨大消耗。
眼下,勒马驻足在李利身边两侧之人,赫然是左军师贾诩和右军师郭嘉。
而中军将领则位于两位军师身边,众将领神情激动,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情。此时望着挺拔高耸的盟军大寨,众将情不自禁地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似乎只待李利一声令下,众将便可在顷刻之间攻陷大营似的,信心满满,斗志昂扬。
的确,大战持续到现在,西凉军已然胜局已定,而诸侯盟军则是作鸟兽散,四散溃逃。
等到攻下这座大营之后,各营战骑便会再次出兵,追击溃逃的盟军。而现在之所以不宜出兵追击溃军,是因为这座大营实在是太过庞大,攻城兵马不能太少。否则的话,若是营中埋伏着数万盟军,待西凉军追杀盟军之际突然杀将出来,继而奇袭函谷关,那后果将不堪设想,极有可能让胜券在握的西凉军功亏一篑。
第784章连盾破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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盟军大营,辕门前。
“嗖嗖嗖!”
“砰砰砰!”
从西凉大军把大营合围的那一刻起,城楼上的守军将士就开始放箭。
其间,只要西凉兵稍稍靠近辕门,守军便立刻推下早已准备好的檑木滚石,还有那热气腾腾的火油沸水,也随之倾盆而下。
然而,就在守军将士忙忙碌碌积极守护营寨之时,对大营完成合围的西凉军并未立即攻城,而是围而不攻。因为迄今为止,他们还没有接到主帅李利的攻城命令。
由此不难看出,此刻困守大营的盟军将士已成惊弓之鸟,对西凉军畏之如虎,其战斗力如何,已然不言而喻。
既然未战先怯,斗志全无,却不知盟军守军将士为何迟迟没有开城请降,仍在作最后的抵抗,亦是无谓的抵抗。
大战至今,娄底原主战场上的数十万盟军溃散而逃,早早退守大营的盟主袁绍也已率部弃营逃亡。至此,诸侯盟军真正是大势已去,已成溃败之势。
放眼望去,整个娄底原战场上到处都是仓皇逃窜的盟军将士,以及策马追击抓战俘的西凉骑兵。其中,几乎看不到盟军诸侯和将领们的战旗,空中飘荡的旌旗全是西凉军的将旗。
这般情形,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不会看不到。恰恰相反,他们居高临下,看得远比城下的西凉军清楚。偌大的战场上竟然没有一杆盟军将领的将旗。更没有任何一路诸侯的帅旗,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不知道。
眼前这一切告诉守营将士一个残酷且不能回避的事实:盟主袁绍跑了,各路诸侯也跑了,甚至于盟军之中数以百计的将领们也跑得无影无踪,诸侯大军彻底败了!
值此大败之际。数十万诸侯大军都已作鸟兽散,仓皇奔命,大势已去。溃败之势已成。诸侯大军尚且不敌西凉军,遑论他们这点守营兵马呢?
是以,他们这些守营将士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任何反抗都是徒然。除了无谓地增加死伤之外。根本改变不了什么。更不可能阻挡西凉军横扫一切的铁蹄洪流。
“众将士听令,骑射压制守军弓弩!”
“陷阵营听令,攻城!”
喝令声中,李利跃阵而出,拔出天子剑,直指大营辕门,悍然下令大军攻城。
“哒哒哒嗖嗖嗖!”
随着李利一声令下,驻军辕门阵前的两万多西凉骑兵跃马而出。纷纷搭弓上弦,随之向两翼散开。纵马疾奔靠近盟军大寨,继而左右忽闪,搭弓驰射。
霎时间,数以万计的利箭流矢直奔城楼上的守军将士咆哮而去,恍如一片乌云倏然而至,收割着一个个惊惧不已的生命。
“嘭嘭”的踏步声响中,两千名陷阵重甲步军手持巨盾长枪开赴阵前,举过头顶的巨盾组成密不透缝的屏障,挡住飕飕袭来的流矢箭雨,稳步向大营辕门挺进。
紧随重甲步军而来的便是二十余架井栏,以及三辆架着巨大撞城木的冲城车。
与此同时,五十余架投石车缓缓推到中军阵前,随即一个个熊熊燃烧的火油罐咆哮升空,狠狠地砸向辕门城楼。
这些投石车是经过决战之初的对攻之后,侥幸存留下来的攻城军械;若是用硕果仅存来形容它,亦不为过。
“井栏上前,巨盾叠加阵型!”
一声暴喝之中,但见陷阵营统领高顺身先士卒,带领百余名亲兵将一架井栏推到辕门城楼前。随即,在三千名骑兵张弓驰射的掩护下,已经接近辕门营寨的重甲步军闻声而动。但见,最前面的五百名重甲巨盾兵围着井栏跪在地上将巨盾扛在背上,随后而来的三百名甲士踩着巨盾疾步而上,而后围着井栏蹲下,同样是背扛巨盾单膝跪在底层的巨盾之上,组成第二层巨盾阵。紧接着,第三队两百名甲士踩着第二层巨盾组成第三层,之后便是一百名甲士组成第四层第五层、第六层,依次叠加。
这六层巨盾叠加阵全部围绕着靠在城楼墙壁上的井栏而成,每层仅有四尺高,前高而后低,宛如一面陡坡,而井栏就是这面陡坡的主峰。结阵完成后,巨盾阵距离城楼仅有五尺,任何兵士都能踩着巨盾阵急冲而上,继而纵身跃上城楼。
“快、快、快,冲上城楼,抢占辕门!”
结阵完成的一瞬间,高顺大手一挥,藏在重甲步军盾牌下的五百名轻装兵士应声而动,随即身形矫健地踩着如陡坡一样的巨盾疾步如飞,继而踩着巨盾跃上城楼,与守军将士展开殊死搏杀。
与此同时,城楼上的擂石滚木纷落如雨,油锅沸水相继十多次迎头泼下,但结阵的陷阵营甲士却依靠井栏死死撑住阵型不乱,终于将五百名兵士送上城楼。尽管有数十名轻装兵士在跃身上楼的一瞬间,被守军兵士举枪刺死,但绝大多数兵士还是在第一时间登上城楼与守军厮杀。
待轻装兵士登上城楼后,最上面的第六层结阵甲士跃身上楼,而后在下面四层骤然升高数尺的情况下,第五层甲士翻身跃上城楼。至此,巨盾叠加阵的使命便宣告完成。
待结阵的重甲步兵撤去阵型之时,原本一千余名甲士只有七百余名甲士安然无恙,三百多名甲士受伤,一百多名甲士力竭而亡。
与此同时,高顺指挥余下步军强攻辕门,三架冲城车在巨盾兵的掩护下,轮番撞击辕门,生生撞得厚重辕门哐当作响。
“叮叮叮”
正当攻城战打得如火如荼之际,只见辕门城楼上的袁绍帅旗突然被人砍断,随即便听到急促而清脆的鸣金声。
“呃!这这是何意?莫非守军要开城请降么?”
乍见城楼上发生剧变,坐镇中军的李利顿感诧异,不可置信的疑声道。
“正是!”郭嘉闻声后,面露喜色地肯定道。
随即,他指着站在城楼正中被众多将士簇拥着的两名身着长袍的文士,对李利说道:“主公且看,那两名文士之中,左侧是颍川名士荀谌荀友若,右边之人便是郭图郭公则。如果微臣所料不错的话,眼下此二人应该就是守军将士的主官。故而,此刻他们眼见我军将士已经登上城楼便乱了阵脚,急忙砍断袁绍帅旗,企图开关请降。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开关请降么?”李利神情微变,沉吟一声后,冷笑道:“前倨后恭,不见棺材不落泪!为何之前不降,而今我军已登上城楼,他们才站出来请降?
不过,此时请降也行,我等乐见其成,但我军不会停止攻城。既然他们想要开城投降,那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他们的诚意,立刻打开辕门!除此之外,别无他法。我军攻城形势一片大好,照此下去,无须半个时辰,我军便可攻下辕门,届时降与不降便由不得他们了,不降即死!”
“呃诺,微臣这便派人喊话,想必他们会遵照主公之命行事的。”郭嘉本来还想替荀谌、郭图二人求情,但看到李利脸上不容置疑的神情后,当即放弃此念,随之恭声领命离去。
目送郭嘉离开,李利抬眼望向辕门城楼,沉吟道:“荀谌、郭图么?都是鼎鼎大名的颍川名士,袁本初颇为倚重的谋士宾客,为何此番没有跟随袁绍而去呢?”
贾诩闻声后,策马靠近李利,轻声问道:“主公怀疑其中有诈?”
“应该不至于。”李利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淡然笑意,和声道:“此二人皆是文士,纵然有些谋略,却无统兵征战之能。值此盟军大败之际,此二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亦是回天无力。是以,这两人不足为惧,应该是真心请降。毕竟,此时请降,他们还有一线生机,若是等到我军攻破大营,此二人性命难保。”
贾诩神色微变,不由看向正在命人喊话的郭嘉,疑声道:“听主公言外之意,似乎不欲招降此二人,有意杀之?”
李利微微颔首,语气甚为不善地道:“地坑塌陷之事,想必此二人定然难脱干系。果真如此的话,心性如此歹毒之人留之何用?纵使其人颇有才能,李某人也不屑用之;既是留之无用,杀之又有何妨?”
“嗯,主公所言极是。”贾诩欣然点头,既而思量着说道:“如果一切正如主公所料,微臣也赞成此法。不过,据微臣所知,颍川荀谌素有贤名,为人敦厚,才能不凡,故此成为袁绍的座上宾,颇受赏识。依照此人的出身和禀性来看,地坑之毒计当与他无关,因此此人尚可用之。至于郭图么,此人乃奉孝的族兄,虽非嫡亲,却终是同宗同族,一脉相承。是以,微臣恳请主公将此事全权交予奉孝处置,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等之间不会因此心生嫌隙。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稍作迟疑后,颔首笑道:“嗯,文和之言正合我意,就这么办吧。据说奉孝与荀氏兄弟私交甚厚,又与郭图有同宗之义,将此事交予他处理,确是再合适不过了。文和处事沉稳,当为老成谋国之人哪,此乃我李利之幸。呵呵呵”
第785章举贤不避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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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巨响声中,水桶粗的撞城木接连撞击在辕门上。
在粗暴近乎蛮横的撞击之下,那看似浑然一体的辕门表现得相当敏感且柔弱。
撞一下,它便会痛苦地呻吟好一阵儿,似乎是不堪蹂躏,再来一下就会轰然倒塌一般。
但是,连续撞击数十次之后,辕门就像老妖妇似的,无论多么猛烈的冲撞,它都能悉数接下。
别看它叫得声音很大很响亮,动作幅度也挺大,似乎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将它捅个通明窟窿,可是到了见真章的时候,它却依然矗立不倒。
正当推着三架冲城车的数百名彪形大汉大感气馁之际,随着“嘎嘎”一阵巨响,一直坚守门户不放松的辕门轰然大开。
“杀呀!”
霎时间,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直冲云霄,早已蓄势待发的数千铁骑第一时间跃过辕门,杀进盟军大营。
至此,曾经的盟军大寨,占地数十亩方圆的诸侯连营,彻底袒露在西凉军的铁蹄之下。这座耗时一个月、穷尽数十万将士之力搭建而成的大营,仅在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里便被攻破。
自此,大营易主,被凶猛如虎的西凉军据为己有,成为李利的中军大寨,也是关押降兵的临时战俘营。
不多时,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缓缓走进辕门。随之弃盟军帅帐于不顾,直接穿过大营向东而行,继而率部登上东边辕门城楼。
站在这里。可以将飞云渡以西二十余里方圆之内的景致尽收眼底,其中就包括盟军溃逃的情形和各路诸侯的逃亡去向。
果然,当李利举目眺望飞云渡方向时,赫然看到飞云渡南面的官道上飘扬着几面旌旗,依稀可见战旗上斗大的“袁”字,以及紧随其后的“吕”字和“刘”字帅旗。
很显然,这三面帅旗就代表着袁绍、吕布和刘备三路诸侯。还有他们率领的数万残军。
“嗵嗵”的脚步声响中,各营主将疾步上楼,听候李利调遣。迈入城楼的一刹那。却见李利背着手凝神远望,顿时众将不由放慢脚步,轻步上前,随之屏息噤声站在李利身后两旁。
“都来了。速度很快。看来你们有些迫不及待啊!”
听到动静的李利扭头察看,随之转身对众将微笑颔首,摆手示意众人不用见礼。
说话间,李利走到赵云面前,笑声道:“早在去年九月,我便盼着能与子龙见面,不承想战事频发,以致拖延数月之久。如今子龙终于来了。我军又添一员虎将啊!呵呵呵!”
战甲浸血的赵云闻言后,脸上非但没有笑意。反而躬身揖手道:“末将请罪,未能截住袁绍,以致贼酋率部逃走,请主公责罚!”
“呵呵呵!”李利轻轻摇头,依旧笑呵呵地说道:“子龙切莫自责。此番袁绍弃营逃亡,子龙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今晨,子龙率部出击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一举斩杀袁熙、高干以及十余名袁军将领,打得袁绍措手不及,沦为惊弓之鸟。
若不是你出其不意地率军偷袭敌营,袁绍决不会如此轻易的弃营而逃。正是因为你率部杀到辕门前,促使袁绍误以为我军已对盟军大营形成前后夹击之势,从而让他惊惧不已。待我军彻底击溃盟军主力之际,袁绍想也不想,便立即弃营逃亡。如果没有子龙横空杀出,我等怎么可能这么快攻破盟军大寨,而我李利自然也就没有机会站在敌军城楼上,好整以暇地观察败军逃亡去向。是以,此次攻占盟军大营,子龙与孝恭二人当居首功!”
赵云闻言神色稍缓,恭声道:“谢主公宽宥。末将惭愧,不敢居功,若有战功也是众将士奋勇杀敌之功。”
李利颔首笑道:“子龙不必推却,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军中规矩。此战,我军将士皆有功劳,待战后一并奖赏。”
说话间,李利注意到典韦、高顺和张辽等将领正在打量着赵云,神色颇为好奇。顿时,李利话音一顿,方才想起赵云初来乍到,军中很多将领或许听过他的名字,却素未谋面,还不认识他。
于是,李利走到赵云,笑着对众将说道:“这就是赵云,字子龙,常山真定人,师从一代武学宗师童渊前辈。或许诸位此前只闻子龙之名,却未见其人,此番确是见到了。子龙智勇双全,武艺高强,一杆龙胆枪打遍幽州无敌手,暴雨梨花枪术堪称当世绝技,罕逢敌手。自今日起,子龙便是左中郎将,兼领金猊卫副统领,此战过后另行安排。
日后有暇,诸位不妨与子龙切磋一下,相互印证统兵之道。不过,我要提醒你们一声,诸位莫要欺生,子龙虽是初入我军,但在军中却有三位异姓兄弟,长兄便是飞虎,次兄仲康,还有四弟陈到。因此,子龙可谓是猛虎过河,从河北来到河南,决不是初来乍到的新兵。哈哈哈”
值此大战之时,出于对赵云的喜爱,李利难得心情大好,是以越说越高兴,以至于说着说着便开怀大笑起来。
“哈哈哈!”李利笑声未落,桓飞便大笑着走到赵云身边,笑声道:“主公说得对,子龙是我三弟,往后诸位将军可不能欺生,否则桓某就要替我家兄弟打抱不平喽!”
在桓飞大笑声中,许褚和陈到二人也上前与赵云见礼,阔别近一年之后,兄弟四人再度相聚。自此以后,昔日真定结义的四兄弟便齐聚在李利麾下,真正是并肩作战了。
寒暄过后。李利当即将十余名将领派出去收剿残兵,打扫战场。
待众将相继领命离去后,留在城楼上的将领。只剩下桓飞、高顺、张辽、赵云、许褚、陈到和李挚等七人,还有左军师贾诩。
正当李利准备下达追击命令之时,郭嘉带着一名身材高瘦的中年文士走上城楼,随即快步来到李利面前。
“微臣见过主公。”躬身见礼后,郭嘉不着痕迹地退到中年文士身边,恭声引荐道:“这位便是微臣的故交颍川荀谌荀友若。”
这便是郭嘉的引荐,言简意赅的一句话。远不像别人举荐贤才时那般夸夸其谈,诸如:才学卓著,见识不凡。深谙兵法韬略,擅长谋划,政务娴熟等等。他举荐荀谌时一句话都不多说,仅是报上名字。甚至没有挑明荀谌是否愿意投效李利。
但是。郭嘉在简简单单的一句引荐当中,已经说清了很多问题。其一,他和荀谌是故交好友;其二,荀谌出身颍川名门世家荀氏家族;其三,他之所以当面引荐,这本身就表明荀谌已有投效之意。
郭嘉话音方落,荀谌便躬身揖手道:“颍川荀谌见过大将军,多谢将军不杀之恩。而今。在下已被旧主所弃,不知大将军可否见容?”
李利神色自若地微微一笑。伸手欲扶荀谌起身,但脚步却是原地未动,仅仅是做出手势而已。即便如此,荀谌脸上的神情也略显动容,当即会意起身,低着头倾听李利的答复。
“友若先生的贤名,本将军早有耳闻。如今先生屈身来投,李某求之不得,甚为欣喜。”
荀谌闻声后,俯首跪拜道:“在下拜见主公,此后愿凭主公驱使,誓死不悔!”
李利欣然而笑,当即迈步上前,屈身扶起荀谌,笑声道:“今得友若相投,实乃我之幸事,亦是我西凉军之幸。呵呵呵!”
荀谌感激道:“主公过奖了。在下本是一介庸人,又遭旧主摒弃,而今承蒙主公不弃予以收容,实为在下生平之大幸也!”
“友若言重了。袁本初不识友若之才,殊为不智,而今弃你而去,更是他的莫大损失;日后,袁绍一定会为今日之举而懊悔不已。是以,友若此番便是弃暗投明,但愿我李利不会让你失望。”李利微笑道。
说罢话后,眼见荀谌又要俯首跪拜,李利一把拉住他,笑道:“友若切莫多礼。我出身行伍,也就是一介武夫,因此在我这里没有诸多繁文缛节,更不用动辄跪拜见礼。此后,友若无须拘礼,相比这些礼数,我更看重发自内心的敬重,以及处理军政事务的实际能力。眼下正值大战之时,友若暂时屈居参军之职,随我左右,协助奉孝处理军务。待此战过后,再行安排,不知友若意下如何?”
“诺,一切全凭主公差遣。”荀谌恭声领命,随之躬身退到郭嘉身后,肃然而立。
眼看荀谌甚为识趣,李利微笑颔首,心中不由对荀谌徒添几分好感,真正开始重视他了。
“张辽听令,即可率军出北门,追击黄河沿岸的敌军!”
“诺!”张辽欣然领命离去。
“桓飞听令,率领飞熊重甲骑兵出击飞云渡,不得有误!”
不等桓飞回话,李利便继续下令道:“赵云听令,自此刻起,我便将飞熊营中的轻装骑兵交予你统领,速速整军,而后追击正东方向的败军!”
“诺!”这次桓飞和赵云一起领命离去。因为赵云想要接管飞熊营的轻装骑兵,还需桓飞帮衬一二,才能尽快接收兵马。
赵云和桓飞二人前脚刚走,郭嘉便谏言道:“微臣建议主公派遣赵云将军率部追击刘备残军,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哦,这是为何?”李利闻声一震,追问道。
郭嘉道:“子龙将军和刘备是旧识,之前颇有纠葛,此事早晚都要解决,而且宜早不宜迟。与其一直拖延下去,不如现在就让子龙前去追击刘备。索性尽早解决,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嗯?”李利神情微变,稍稍思量后,颔首道:“就依奉孝所言,子诚速速传令子龙追击南下的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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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6章战火连天
郭嘉道:“微臣建议主公派遣赵云将军率部追击刘备残军,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哦?”李利闻声一震,疑声道:“这是为何?”
郭嘉道:“现如今,各路诸侯分散而逃,我军恐怕很难将他们一网打尽。既然这样,子龙将军和刘备是旧识,之前颇有纠葛,不如就让子龙前去追击刘备。反正此事早晚都要解决,宜早不宜迟,此次索性一并解决,以免日后再生事端。”
“嗯?”李利神情微变,稍稍思量后,颔首道:“就依奉孝所言,子诚速速传令子龙追击南下敌军。”
目送李挚大步离去,李利若有所思地转身望向东面官道,此刻以庞德为首的青龙营战骑正在那里收剿逃窜不及的诸侯溃军。
贾诩注意到主公李利似有心事,或者说自家主公对此次娄底原决战的战果不甚满意,故而大胜之余不免心存顾虑,显得心事重重,没有表现出获胜者应有的喜悦。
“主公有心事?是遗憾没能一举擒杀眼前这些仓皇逃命的诸侯呢,还是担忧荥阳徐荣能否挡住落荒而逃的诸侯大军?”
“两者兼而有之吧。”
听到贾诩的轻声询问后,李利身形未动,微微颔首道:“谈不上心事,不过确实有些担心。眼下盟军虽是溃败逃亡,却仍有数万乃至十万之众,且都是急于逃命的亡命之徒,一旦生路受阻。必定以命相搏,战斗力惊人。
与之相对的是,荥阳大营本就兵力不足。总共不过四万兵马,而今又抽调两万步骑驰援决战。如此一来,仅凭两万步军却要拦截五倍于己的诸侯溃军,只恐徐荣独力难支,荥阳局势堪忧啊!”
贾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声说道:“主公所虑极是。此番盟军溃败,各路诸侯闻风而逃。选择渡河逃命的诸侯必定不多,其大半都会逃往荥阳方向。这样一来,荥阳徐荣将军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纵然有心截住诸侯溃军,却也是力不从心,独木难支。
尤其令人担忧的是,荥阳并非险关。远不像虎牢关、汜水关那样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面对汹涌逃窜而来的溃军,荥阳几乎可以说是无关可守。故而,微臣敢断言,仅凭徐荣手中两万兵马,绝对挡不住诸侯大军的去路。若是勉力为之,无异于螳臂挡车,必败无疑。
是以,微臣建议立刻飞鹰传信。命徐荣将军不用拼死阻挡,大可放开道路。任由溃军逃走。与此同时,传令徐荣召回河南郡所有兵马,形势危急之时可以考虑放弃洛阳,退守弘农郡。如此安排,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李利闻声色变,陡然转身看着贾诩,疑声道:“依文和之意,岂不等于彻底放弃洛阳、河南之地,将其拱手让给诸侯败军?当真有此必要么?”
贾诩神色平静地欣然点头:“微臣正有此意。此战过后,整个中原局势必将随之而改变,各路诸侯实力大损,唯我西凉军独占鳌头。值此关键时刻,如若我军趁胜追击,必可一举收复所有失地,彻底将司隶收入囊中,继而陈兵边境,震慑群雄。
可是这样一来,必然促使各路诸侯时刻盯着我们,将我西凉军视为心腹巨患,不得不把全部心力和兵马都用在抵御我军进攻上面,唯恐稍有不慎便被我军诛灭。倘若我军稍有异动,便会让各路诸侯草木皆兵,既而严阵以待,甚至于迫使他们再度携手、共抗我军。
这绝非杞人忧天,而是必然存在的事实。毕竟事关生死存亡,各路诸侯之间纵有百般仇怨,也会搁置一旁,继而竭尽全力与我军血战到底。到那时,再度联手的诸侯大军便不同于此次河内会盟,其联合抗敌的目的将不再是谋求更大地盘和利益,而是为了身家性命而战,其战力之强、决心之大,可想而知。
所以,放弃洛阳和河南之地,并不是我军怯战,也不是主公懦弱,更非短视迂腐之见,而是为了安抚各路诸侯大败之后的惶惶不安之心,从而打消他们誓死与我军为敌的意志。是以,在微臣看来,以区区两郡之地换取中原诸侯安心,让他们切身体会一番生死离别的味道,从而消磨掉拼死抵抗的决心。此举,实属利大于弊,不战而屈人之兵,乃胜战之道也。”
贾诩话音方落,郭嘉便轻步走到贾诩身旁,对李利恭声说道:“文和军师所言极是,微臣亦有此意。经此一战,盟军固然是伤亡惨重、落荒而逃,可我军将士的伤亡也不小,伤亡近半,损失惨重。更何况,从去岁五月开始,我军便连续征战,北伐匈奴,南战盟军,至今已经连续征战十个月。且不说全军将士是否还能继续作战,单说钱粮消耗之大、军械辎重耗费之巨,便是前所未有。
事实上,早在半月前我军粮草便已告罄,而今已是勉力维持,况且我军乃久战之师,早已不堪重负。此战之所以能够取胜,全仗主公身先士卒凝聚军心,鼓舞士气。然此番大胜之后,将士们难免心神松懈,如果继续挥军东进,恐于战不利,难免有失。
因此,微臣完全赞成文和军师之策,让出洛阳和河南两郡之地,示之以弱,以退为进。如此,既可安中原诸侯之心,亦可为我军赢得休整时间。此乃上上之策,恳请主公三思。”
眼见贾诩和郭嘉先后谏言,且意见空前一致,李利微笑颔首道:“两位军师所言不无道理。既然如此,那就依军师所言,传令徐荣收缩兵马,退守弘农,把洛阳、河南之地送于诸侯们歇歇脚,待时机成熟,我等再去拿回来便是。”
“诺!”陈到闻声出列,躬身领命而去。
待陈到离开后,李利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神情不由变得有些沉重,肃然道:“此战,我军伤亡如何,真如奉孝所言,损失惨重么?”
郭嘉轻轻点头,恭声道“微臣绝非危言耸听,确是据实禀报。眼下战事仍在持续,微臣尚未拿到具体伤亡数目,即便如此,我军伤亡情况也不容乐观。粗略估计,此次决战,我军伤亡将士不下十三万”
“啊!”
乍一听到伤亡十三万之多,李利大惊失色,不仅他是如此,在场众人如贾诩、高顺、典韦和许褚等人同样是惊骇不已,失声惊呼。
“十三万么,为何伤亡如此之大?我军战骑拢共不过十三万之数,这岂不是说我军伤亡殆尽了吗?”李利沉声问道。
而这也不单单是他急于想知道的问题,在场众人同样有此疑问。十三万将士伤亡,这个数字着实骇人,参与决战的西凉铁骑正好也是这个数目。如果说这个数目是真的,那此刻正在追击溃军的战骑又是怎么回事,这些骑兵从何而来?
“主公莫急,诸位将军稍安勿躁,且容我一一道来。”
眼看众人的目光齐聚在自己身上,郭嘉不禁抹了一把冷汗,抬手摸到额头时才发现自己根本没出汗。
随即,他神情肃然道:“这十三万之数绝对不会错,而且是乐观保守估计,我军实际伤亡数目恐怕是只多不少。这第一批伤亡将士便是决战伊始的步军,此战我军出动近五万郡府兵,其中包括战车阵、投石车阵、巨盾阵、弓弩营和辎重兵。一战之下,如今郡府兵仅剩不满一万将士,现在占据盟军大营的步军还是文和军师从函谷关中带来的一万步卒。因此,单只步军的伤亡就多达四万之众,还不包括曹性将军的弓弩营和高顺将军帐下的陷阵营伤亡。
而我军伤亡最为惨烈的一支兵马,便是张燕将军帐下的黑山军,几乎全军覆没,生还者仅有三千余人。要知道在决战之初,黑山军尚有五万步军和两万黑山骑兵,共计七万之众。然而,这七万黑山军除了战死的一万多人之外,余下五万余人近乎全部葬身于地坑之中,惨烈之极。”
“呼!”
此话一出,李利、贾诩、高顺和许褚等人不由长嘘一口气,紧绷的心神终于舒缓下来,神色也放松了很多。原来郭嘉所谓的十三万伤亡是连带着七万黑山军在内,单单这一笔伤亡就占了伤亡总数的大半,这也难怪伤亡数目居然如此之大。
实际上,在郭嘉报出黑山军的伤亡数字之前,西凉军众将领还没把黑山军算在西凉军之内,至少他们心里并未将黑山军看做西凉军中一支兵马,就连主帅李利也不例外。但是,等到郭嘉报出黑山军的巨大伤亡后,李利和身旁一众文武却是心情沉重,直到这一刻,他们才真正将接纳了张燕及其帐下的黑山军,因为黑山军完全是替西凉军而死的。
而身为主帅的李利此刻更是颇为自责,于心难安。对于黑山军全军覆没的惨剧,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或者说黑山军就是被他推进地坑的。投石问路之计无疑是成功了,其结果也正如李利所料,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便是害得黑山军全军覆没。
第787章傲视群雄
“张燕伤势甚重,此刻是否已送入关内医治?”
听到李利突然插话,郭嘉当即噤声,随之扭头看向贾诩。
贾诩闻声应道:“禀主公,此事已安排妥当,天亮之时便已将张燕将军接到关内治伤。据医士所说,张将军伤势虽重,却没有伤及要害,静养一月即可痊愈。”
“嗯,如此便好。”李利颔首道。
随即,他深有感触地叹息道:“此次决战中,黑山军居功至伟,并为此付出巨大伤亡,实令我于心不忍。命将士们尽量找回黑山军遗体,与我军阵亡将士一起葬在北面的山坡上,厚葬之。战后,立碑撰文,修建娄底原之战墓园,由天子亲自前来祭奠吊唁,以告慰此战中阵亡将士的亡灵。”
“包括盟军阵亡将士在内么?”贾诩接声问道。
李利闻言神情微动,稍作思索后,微微颔首道:“一起下葬吧,生而为敌,死后万事皆休,何必计较太多。”
郭嘉、许褚等人闻言动容,贾诩欣然揖手,恭声道:“主公英明,微臣随后便着手处理此事。”
“嗯。”李利轻轻点头,若有所思道:“眼下天气转暖,阵亡将士的尸身不宜久放,应尽快安葬;否则,便会滋生瘟疫,连累无辜。是以,能够找全尸身者葬之,余下焚之,尽可能在五日之内将娄底原战场处理干净。至于修建陵墓之事便由文和和元忠一起操办,务必在两月之内完成。届时我亲自祭奠我军阵亡将士,而后再由天子带领百官前来凭吊祭祀。”
贾诩神情一震,低声道:“主公此举莫非另有深意?请天子前来吊念已是有违礼制。若是再让朝中百官都来祭奠,却是有些兴师动众了,恐会遭人诟病。”
李利轻轻摇头,沉声道:“此番中原诸侯联合起来与我为敌,而今战局已定,但此事还远远没有结束。这些自不量力的诸侯竟敢联合讨伐我,想必早已提前做好了战败准备。并时刻准备着为此付出代价。既然这样,我又怎会不通情理地拒绝他们的好意呢?
当天子前来祭灵之时,便要昭告天下。声讨这些乱臣贼子。惟有如此,方不负我等十个月的浴血鏖战。我要让天下各路诸侯都知道,不是阿猫阿狗都能在我李利面前叫嚣,与我为敌就要有战败的觉悟。并为此付出代价!”
“呃!”贾诩和郭嘉二人闻言错愕。随之对视一眼,欣然拜道:“原来如此,主公英明!”
李利微微颔首,抬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随之话锋陡转:“奉孝继续说我军还有哪些伤亡,还有诸侯盟军的战损情况。看看我军付出如此巨大的伤亡代价,究竟换来什么样的战果。”
郭嘉点头应声道:“地坑塌陷时,除黑山军遭受重创外。金猊卫营三千余人也身陷其中,随后朔风营战骑四千余人、龙骧营两千余骑以及飞熊营辖下的轻装骑兵三千战骑也坠入陷坑。合计一万三千余战骑伤亡。因此,截至目前为止,我军一共伤亡十三万将士,而这里面还不包括赵云和徐晃两位将军率领两万援军的伤亡情况。”
说到这里,郭嘉语气一顿,遂将目光投向飞云渡隘口,继续道:“眼下,飞云渡方向之所以滞留着大量盟军,正是因为徐晃将军率领的一万五千步骑仍在厮杀,至今尚未率部撤退。若非如此,只怕盟军早已逃离飞云渡,直奔荥阳大营而去了。不过,庞德将军现已率领青龙营驰援飞云渡,而李征将军也率领龙骧营追击而去,如此以来,徐晃将军所部纵然有所折损,倒也不至于伤亡过大。”
李利颔首插话道:“原来是这样。我道赵云所部为何只有区区五千人马突袭大营,原来另外一万五千大军全被堵在飞云渡无法脱身。”
“正是。”郭嘉接声道:“按照原定计划,赵云率领一万五千人偷袭盟军大营,而徐晃将军则率领五千兵马拖住飞云渡的敌军。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袁绍在飞云渡屯兵三万余众,其目的便是防止徐荣将军派兵偷袭盟军后方,以致于赵云、徐晃二人率领两万大军突袭时,遭遇飞云渡大军的顽强阻击。迫不得已之下,赵云将军只得率领五千轻骑突破敌阵,继而突袭大营;而徐晃将军则率领剩下一万五千兵马与辛评、辛毗兄弟率领的飞云渡大军厮杀周旋,从黎明时分一直鏖战到现在。”
贾诩闻言后,说道:“袁绍在飞云渡屯集重兵,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娄底原北邻黄河,南面则是苍莽大山,唯一可虑之处便是东面飞云渡方向,是以袁绍必定在此屯兵防御。正因如此,此次决战中盟军才敢倾巢出动,与我军展开殊死大战。只可惜袁绍千算万算却终究没有料到,赵云将军勇不可挡,带领五千战骑硬生生突破飞云渡隘口,继而直奔辕门杀来。
如此便让袁绍误以为飞云渡已经失守,盟军已失去退路,从而促使他仓皇弃营而逃,导致主战场上溃退下来的盟军得不到丝毫喘息之机,只能继续逃亡,由此才引发了眼前的大溃败。
而今回过头来,再看此次决战,盟军败得有些冤枉,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而我军则是赢得侥幸,得胜的关键便是黑山军临阵倒戈,一举彻底打乱了盟军的阵脚,从而引发盟军一连串的失误,继而大败溃散。”
李利感同身受地欣然颔首:“文和所言极是。正面决战不同于寻常战事,很多谋略和见不得光的阴谋诡计根本无所遁形,两军拼得是实力和整体战斗力,其它手段都无关大局,也无法左右决战的成败。即便如此。此次我军与盟军都还各自拥有杀手锏,盟军的杀手锏便是地坑绝杀阵,而我军的杀手锏则是一明一暗。摆在明处的是赵云、徐晃所部两万援军,一直藏于暗处的便是黑山军临阵倒戈。
相比之下,盟军的杀手锏威力更大,险些致我军于死地。无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袁绍精心设计的绝杀手段最终没能坑杀我西凉铁骑,反倒坑杀了十几万盟军将士。致使兵力占绝对优势的诸侯盟军一败涂地,大败而逃。这真是:已所不欲勿施于人,害人终害己!”
“主公此言大善!”郭嘉附和道:“此次决战。袁绍从一开始就没想过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我军,而是将全部心力都用在陷坑之上。因此,当张燕率领黑山军临阵倒戈之际,袁绍慌乱失措。根本做不到处变不惊。无法冷静的应对剧变,只想着把张燕和黑山军除之而后快,错误地将黑山军诱入后军腹地。正是这一步走错,才使得整个战局发生了不可扭转的剧变,最终导致盟军惨败,而地坑绝杀阵也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非但没有一举覆灭我军战骑,反倒坑杀了一半以上的盟军主力。加剧了盟军的败亡。
与此同时,主公亲身赴险。李代桃僵更换帅旗之法,以及随后的投石问路,都是神来之笔。若非如此,只怕我军战骑极有可能被地坑绝杀阵一举伏杀,从而遭受前所未有的惨败,甚至于葬送掉整个大好局面。倘若袁绍的阴谋得逞,那我西凉军挥师东进中原将变得遥遥无期,五年之内能不能恢复元气都是未知之数。
毕竟,我西凉军今时不同往日。昔日主公率领武威军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迅速发展壮大,从区区数万兵马发展到拥兵三十万,那是因为董卓攫取了大汉积累上百年的钱粮和军械,而这些积累最终全部落入主公手里。但是,如果此番我军遭受重创,再想短期内招募十万铁骑却是痴心妄想,完全没有可能。因为我们已经掏空了府库,粮草辎重都已告罄,再加上我们现在是家大业大地盘大,随之而来的便是支出更大,根本不可能将全部钱粮都用来招兵买马。
是以,此次娄底原之战完全称得上是决定我西凉军命运的一战,所幸我们最终还是胜利了。而此战,将彻底改变我军困守西凉一隅的局面,将我军势力范围延伸至中原各州,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大势力,而主公也随之成为凌驾于所有诸侯之上的霸主,足可傲视群雄!”
李利闻言轻轻摇头,微笑道:“什么霸主、什么傲视群雄,都是虚名而已,我李利可不是沽名钓誉的楚霸王,徒有霸王之名,最终却沦为他人成就帝业的垫脚石。此战过后,中原各路诸侯虽然损失惨重,却根基犹在,假以时日必定卷土重来。所以,现在就想着称王称霸还为时过早,只有彻底消灭中原诸侯之后,才算是除掉了心腹巨患,才有资格提及帝王霸业。”
话音稍顿,李利轻笑道:“奉孝还是说说盟军各路诸侯的损失情况,如此才能让我等对中原局势做出准确的判断,这才是当务之急嘛!”
郭嘉闻言点头,正色道:“据斥候探报,此刻正在逃亡之中的各路诸侯,兵马折损都相当惨重。早在决战之前,陈留张邈便被子龙将军斩杀,此一路诸侯灭亡,白波军被我军在河东郡剿灭,使得原本九路诸侯降为七路。此战之中,徐州刘备率领的五万大军仅剩不到一万兵士,原有七万大军的吕布此刻也仅存两万余步骑,八万曹军死伤殆尽,而今曹操吞并了张扬和孙策的部分部曲,兵力仍有六万之众。
原本诸侯盟军之中袁绍的实力最为雄厚,会盟之初就有十五万大军,后来又调集数万辎重兵屯兵于河东、河内二郡,负责押送粮草辎重,总兵力多达二十万。但是,经此一战,袁绍败逃之中身边一万余人马,加上飞云渡的屯军和后续逃亡的溃军,充其量不过四万残军。
决战之前,娄底原主战场上的盟军便多达三十六万之众,再加上飞云渡三万余屯军和留守大营的两万兵马,总兵力不下四十万之众。然而,一战之下,如今各路诸侯的残军加在一起,不到十五万之数,余下二十六万大军都在这娄底原战场上。这其中真正战死沙场的盟军不到十万,而葬身陷坑的兵马则是不下十万之众,剩下六七万残兵大多已经被俘,余下还在逃亡之中。
是以,眼下正在逃亡的诸侯当中,以曹操手中的兵马最多,足有六万步骑,其次便是袁绍和吕布。但是,如果把河东、河内二郡的兵马也算在内,袁绍麾下仍有近十万人马,不过那五六万袁军时下都在张扬和孙策二人掌握之中。
值得重视的是,河内张扬早在去岁便已正式投靠袁绍,因此河东、河内二郡实际都在张扬的控制之下;而江东孙策也不是善茬,入盟以来他一直在招兵买马,左右逢源,早已将兵马扩充至三、四万之众,被袁绍强行扣留一万五千兵马之后,他帐下仍有两三万人马。是以,河东、河内二郡此刻聚集着七八万大军,分别掌握在张扬、孙策和蒋奇三人手里。”
“嗯,河东郡?”李利颔首沉吟一声,随之举目北望,若有所思道:“想必昨夜公瑾就该率部抵达河东了,不知眼下战况如何?唉,公瑾与孙策终究还是碰面了,但愿公瑾不负重托”
第788章断其后路
夜幕徐徐拉开,天色渐渐暗下来。
“尔等麻利些,磨磨蹭蹭的作甚!”
随着守城将士不耐烦的急声喝斥,数十名堵在北门外的行人推搡着匆匆进城。
而后,正要关闭城门之时,又有一拨满头大汗的行人疾奔飞奔赶到门外,急于进城。
眼看城门就要关闭时,领头的壮汉纵身跃过鹿角木栅,一个箭步迈进城门,致使正欲关闭耳门的两名兵士措手不及,急退数步,其中一人脚下不稳一个趔趄跌坐在地。
“大胆莽夫,竟敢冲撞城门,找死!”屁股摔得生痛的兵士一咕噜爬起来,一边破口大骂,一边挺抢向壮汉刺去。
“住手!”
一名什长及时出现拉住恼羞成怒的兵士,随之语气不善地对壮汉诘问道:“难道尔等不知道戌时关闭城门么,为何来迟?”
“将军容禀,俺们是刘府的佃农,因耕地路远,紧赶慢赶的还是回来晚了。”壮汉生得五大三粗,但说出话来却是文绉绉的,显得有些见识,看装扮应该是监督身后这群佃农干活的扈从。
“哦,刘府的人?”什长神色微变,沉吟着摆手道:“也罢,快进城吧,仅此一次,往后切莫如此,否则别怪我本将军不留情面!”
显然,壮汉如何解释都不打紧,重要的是那声“将军”让什长十分受用,于是“将军”便大人大量的放行了。
“呃,谢将军。多谢将军!”壮汉原以为还要费些唇舌,不承想什长竟然这么干脆,当即连忙躬身道谢。便挥手示意身后的数十名青壮拿着耕地的家伙什快速通过正门左侧的耳门进城。
这是河东郡城安邑城。
自打去岁安邑之战爆发后,河东郡大多数百姓都已跟随西凉军迁徙到弘农郡重新安家落户,只有不愿远走他乡的百姓还留在这里。不过他们随后都躲进了安邑城,白天在城外耕作,傍晚赶回城内歇息。而安邑城四座城门的正门从不轻易打开,使得进出城门的百姓和行人,只能从正门两侧的耳门进出。并且搜查甚严,挨个搜查,一个一个进出。好像生怕西凉军混进城里似的。
诚然,安邑城高大坚固,易守难攻,正常情况下很难被攻破。但凡事都有万一。昔日西凉军占据安邑城时。原本也以为凭此坚城足可抵挡诸侯盟军于城下,却不料被曹操麾下的数百甲士钻了空子,佯装成西凉甲士护送百姓进城,以致于趁夜一把火烧了安邑粮仓,最终迫使西凉军弃城渡河,退守函谷关。
如今这座安邑郡城由河内太守张扬、江东孙策和袁绍的部将蒋奇三人共同掌管,其中以张扬为主,孙策和蒋奇二人副之。从旁协助。说起张扬其人,原本也是一员沙场宿将。颇为勇武,早年曾跟随并州刺史丁原抵御塞外蛮夷,虽不敢说身经百战,却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奈何随着天下越来越乱,年龄越来越大,张扬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且不说身体发福了,单说胆识便不复从前,愈发谨小慎微,生怕出一点差错,从而累及身家性命。
是以,大半年来,安邑城在张扬的治理下,百业萧条,城中百姓的生活愈发艰难。但是,有一点值得称道,那便是城内的治安极好,没有人敢作奸犯科,更没有人敢杀人放火、鸡鸣狗盗;抓住一个杀一个,治安焉能不好?
眼下,偌大的安邑城中满打满算仅有万余百姓,可驻军却多达三万之众,而且城外还有两处营寨。南门外五里屯驻着冀州蒋奇帐下的一万五千辎重兵,北门外十里屯扎着孙策的两万大军,此外在安邑城中还有孙策麾下的一万兵马,而城中另外两万兵马则是张扬在半年内招募的新兵。
故此,时下的安邑城一共驻扎着将近七万大军,完全称得上是重兵防守,固若金汤。但最近几天,张扬和孙策二人却不在城中,一切防务暂由蒋奇接管。因为,近日诸侯盟军将与西凉军在娄底原展开决战,是以此二人都已赶往盟军大营,待决战之时亲临战场观战。
“嘎嘎嘎哐当!”
伴随着插上门栓的清脆声响,北门两侧的耳门同时关闭,一队队巡夜的甲士在城楼上来回走动。
而此时夜色渐浓,安邑城外一片沉寂,光明彻底隐退,黑暗成为天地主角。
安邑城北门外二十里,青石沟。
一座临时大寨不知何时拔地而起,数里方圆的青石沟全是井然有序的营帐,其间还传出阵阵马嘶声。若是经验老道的牧马人听到这些马嘶声,定能判断出这座简陋的营寨中至少屯聚着上万匹马,而且全是上乘战马。
营寨正中是一座规模颇大且格局不俗的营帐,显然是这支形迹可疑的大军的中军大帐。
大帐内的布置极其简单,阶下左右两边是长宽高皆不过两尺的十余张案几,而阶上则是一张厚重而古朴的帅案,而后置有一张软垫。整个中军大帐便是如此,除了这些摆设之外再无它物,说它寒酸简陋亦不为过。
“咕嘟咕嘟”
此刻,帐下正中位置四张案几合并在一起,案上放着一壶正冒着腾腾热气的热茶,两名身着锦袍的俊朗文士相对而坐,不急不慢地斟茶饮用。
饮罢一盅茶,案几右边的文士忍不住扭头看看帐外夜色,随之回头看向对面英俊到极致的文士,微笑道:“夜已渐深,想必娄底原上的战事此时正是如火如荼,打得不可开交,可我二人却坐在营帐中悠闲品茗,此事若被主公知晓。不知作何感想啊!呵呵呵”
说罢话后,文士不禁笑出声来,似乎觉得十分有趣。亦或是想起此前的某件趣事,笑声十分爽朗。
“子敬星夜兼程赶来,我若不稍加招待,实在于心不忍。奈何大营简陋,没有美酒佳肴,惟有一壶清茶而已。倘若主公在此,倒是正好。我等三人便可席地而坐,就着这壶热茶,倾心交谈一番。换言之。若是主公当面,就不劳子敬不远千里而来喽!”俊朗文士笑声说道。
“公瑾此言确是实话。不过我以为公瑾想得太多了,我家兄长雅量高致,胸襟宽宏。当不致于为此起疑。不知公瑾以为然否?”右边文士面带笑容说道。
显然。这两位相对而坐之人都是李利颇为倚重的心腹。左边俊朗文士便是,一年之内率部扫平南匈奴,而后挥师收复并州全境,为西凉军立下赫赫战功的安北将军周瑜周公瑾。而右边之人则是名符其实的儒生文士,并且是牧守一州之地的封疆大吏,这便是鲁肃鲁子敬。
听到鲁肃的话后,周瑜坦然一笑,再次给鲁肃斟上一盅茶。笑声道:“子敬所言极是。以主公之胸怀,断不会因此事而生隙。然则我等身为臣下,理应处事周全,完全能够避免的事情还是事先处理妥当为好。否则,日后一旦有人借此生事,我周瑜岂不是百口莫辩,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鲁肃闻言大笑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句话好像出自兄长之口,如今倒是被公瑾用上了。哈哈哈!”
笑罢后,鲁肃渐渐敛去笑容,正色道:“尽管我认为此事没有必要这么谨慎,但公瑾所言不无道理。身为人臣,理应替主上分忧,以免日后再起事端。此次事急从权,我便从旁为证,公瑾大可放手施为,再无顾忌。”
“如此甚好,我无忧矣!”
周瑜欣然而笑,举盅邀鲁肃共饮,轻抿一口茶后,神情振奋地说道:“眼下主公正率军与盟军决战,这可是五六十万人的大决战哪,想想都让我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可惜我等身在河东,未能亲临战场,实为生平一大憾事。不过我等此番亦是身负重任,主公命我务必在两日之内攻占河东郡,从而截断盟军退路,明日便是最后期限。因此,今夜与伯符见面之事至关重要,成与不成在此一举。倘若今夜密议不成,我军便连夜突袭安邑城,即使明天攻不下城池,最不济也要拔除蒋奇的南门大营,抢占渡口,焚毁盟军渡船。惟有如此,才能捣毁盟军退路,不负主公厚望!”
“公瑾似是成竹在胸,对此战有必胜的把握?”鲁肃略显惊疑地接声问道。
周瑜轻轻摇头,思索着说道:“实不相瞒,安邑城十分坚固,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且城中屯集着三万守军,城外还有三万多援军,想要一举攻下如此重兵防守的坚城,谈何容易?尽管如此,我等也要想尽一切办法拿下此城,只有这样,主公才能毫无后顾之忧,从而率领大军全力打败盟军,赢得此次娄底原决战的胜利。而我拿下安邑城的关键就在伯符身上,如果他能答应我作为内应,配合我军攻城,那么攻占此城便易如反掌。但是,如果他执意与我西凉军为敌,确是颇为麻烦,单单是他帐下的三万兵马就能固守城池半个月不失。是以,此战能否成功,就看伯符如何抉择。”
鲁肃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随即疑声道:“据细作探报,孙策今日不在城中,而是与张扬一起前往娄底原观战了。既是这样,那他今夜还能来吗?”
“会的。”周瑜肯定道:“斥候探报,大半个时辰前他和张扬便已返回郡城,而我则在傍晚时分先后安排两百余名兵士潜入城中,想必他们早已将密信交予伯符,此刻伯符或许正在途中”
“哈哈哈!不是途中,而是已经到了!”大笑声中,但见一袭快马直接冲进辕门,待周瑜话音方落之际,来人已经奔至大帐门外。
第789章兄弟重逢
话音稍顿,周瑜略显担忧道:“是以,此战能否一举功成,就看他如何抉择。”
鲁肃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轻声道:“据说孙策此番之所以率军前来会盟,便是为了公瑾投效主公之事而心忿难平,蓄意与主公为敌。不知此事确否?”
周瑜闻声错愕,随即微微摇头,苦笑道:“这不过是托词而已,根本不足为信。别人不了解伯符,可我和他相处多年,对他的为人禀性知之甚详。其人豪气干云,志存高远,生性刚直,宁折不屈,素以光复祖业为己任,抱负之大不下于主公。伯符重亲情,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更是一个杀伐果决,雷厉风行之人,或者说他有些刚愎自用,很少有人能左右他的决断,更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志向和报负。”
说到这儿,周瑜语气一顿,沉声道:“子敬不妨试想一下,像伯符这种性格之人,又岂会因我一人而不远千里率军前来寻仇呢?是以,与其说伯符是因我而率部前来寻衅报负,不如说他此行另有图谋,而且所图不小,甚至是有求于主公。有鉴于此,我才会邀他前来密议,因为我笃定他不会和我西凉军死战到底,入盟只是权宜之计。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么此次攻占安邑城之事便大有可为。”
鲁肃微微皱起眉头,不无忧虑地道:“如果孙策果真是野心勃勃之辈,主公岂能容他?如此以来,只怕我等与他早晚还是敌人。有朝一日难免刀兵相向,很难共存于世。”
周瑜闻言神情一怔,脸色迅速黯淡下来。紧皱眉头,双眸流露出挥之不去的忧愁。
沉默片刻后,他轻轻点头道:“子敬所言甚是。确实,孙策志向远大,文武双全,且不甘居于人下,早晚必然成就一番大业。在这一点上他和主公是一类人。只可惜他走了太多弯路,错过了最佳的崛起时机,而今天下局势虽然纷乱如麻。似乎隐藏着很多机会,但实际并非如此。我西凉军勇冠天下,实力之强、地域之广,已然跃居天下各路诸侯之首。并且执天下之牛耳。拥有其他诸侯难以企及的绝对优势。眼下,天下格局已经成型,北强而南弱,我西凉军一家独大,凌驾于各路诸侯之上。因此,
只待此次娄底原决战过后,天下局势便趋于明朗,各路小诸侯将相继灭亡。能够存留下来的诸侯势力必将成为逐鹿天下的强者,也必然是雄霸一方的大势力。而我西凉治下拥有四州之地。定然在诸侯逐鹿中占有一席之地,而且仍是实力最强的诸侯霸主,也是最有可能问鼎天下的诸侯势力。
故而,孙策纵然有机会抢占立足之地,并快速崛起,却也为时已晚,成就终究有限。正如主公先前所说,江东之地纵使有所成就,终归是偏居一隅,守成有余,进取不足,早晚必亡。奈何孙策其人十分固执,根本不听劝告,这番话我二人说说尚可,若是对孙策言讲,必定毫无用处,甚至会让他误以为我等瞧不起他。
然而,有些事情早晚都要面对,先公后私,此番争取一并解决,省得迁延日久,越来越乱。尽管我实在不愿与伯符沙场相见,但是我西凉军和孙策之间早晚必有一战,这是无法避免的。”
鲁肃对周瑜这番话深为赞同,接声道:“此次与孙策密议,公瑾打算如何说服他,若是不许诺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给他,只怕他不会配合我军攻城的。”
调整好心态的周瑜淡然一笑:“这个倒是很简单。孙策此次前来入盟不外乎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借机扬名天下,其二是招兵买马,寻求立足之地。这第一个目的,他已经实现了;数日内连下十城,并与吕布一较高下,且与马超将军打成平手,凭此足可让他名扬天下。而我等要想让他配合攻取安邑城,就要帮他实现第二个目的,帮他招兵买马,给他一个名正言顺的根基之地。”
“我们帮他招兵买马,这岂不等于背叛主公么?此举不妥,实在是不妥,断不可为!”鲁肃连连摇头道。
周瑜闻言哑然失笑,抬手示意鲁肃稍安勿躁,解释道:“子敬莫急,且听我详细道来。我等自然不可能直接帮他招募新兵,也没有战马卖给他,我所说的招兵买马,只是给他提供一个扩充实力的机会而已,而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则是他的事情,与你我二人无关。至于给他一个根基之地,则更加容易,只需主公赐下一道诏书就行了。而这道诏书,主公去年便给了他,正是因为这样,我才决定和他密议,巧取安邑城。否则,若无主公行事在前,我二人安敢擅自与孙策会面?”
“哦,如此便好,害我虚惊一场。”鲁肃恍然大悟道。
随即他仿佛又想起什么,急声道:“呃,对了,据细作探报,孙策今日不在城中,而是与张扬一起前往娄底原观战了。既是如此,那他今夜还能来吗?”
“会的。”周瑜肯定道:“刚刚斥候探报,大半个时辰前他和张扬便已返回郡城,而我则在傍晚时分先后安排两百余名兵士潜入城中,想必他们早已将密信交予伯符,此刻伯符或许正在途中”
“哈哈哈!不是还在途中,而是已经到了!”大笑声中,但见一袭快马直接冲进辕门,待周瑜话音方落之际,来人已经奔至大帐门外。
周瑜和鲁肃闻声惊愕,当即起身疾步走出帐门,赫然看见孙策翻身下马,站在阶下。
“尔等不得无礼,速速退下!”
摆手挥退围在孙策身边的甲士,周瑜快步迎上来,边走边说道:“一别经年,兄长安好?”
“公瑾别来无恙。呵呵呵!”阔别两年有余,再次见到周瑜,孙策显得很是高兴,爽朗的笑声传遍大帐内外。
“多谢兄长关怀,小弟甚好。兄长一路鞍马劳顿,快请入帐歇息。”稍作寒暄后,周瑜将孙策请进大帐,进门挥手示意亲兵端上早已准备妥当的酒肉。
在周瑜设宴招待孙策之时,鲁肃悄然退出大帐,便于周瑜与孙策二人叙旧。
不多时,待孙策酒足饭饱后,鲁肃再次出现在大帐内,并挥退帐内兵士,亲自端来一壶刚刚煮好的热茶。
孙策随手端起鲁肃斟上的香茗,轻抿一口后,发现鲁肃居然坐在周瑜身边,当即诧异道:“不知这位先生是”
不等孙策询问,鲁肃微笑道:“在下临淮鲁肃鲁子敬,现为公瑾帐下随军主簿,兼领参军。此前是在下失礼了,请将军见谅。”
“鲁子敬?”孙策沉吟一声,既而直盯盯地看着鲁肃,急声道:“莫不是东城令鲁肃鲁子敬?”
鲁肃欣然颔首,笑道:“将军好眼力。在下一年前确是曾任过东城令,浑浑噩噩,毫无建树,非但无功,反倒被袁术缉拿。不得已,只得带上家小逃到长安讨个营生,幸得我家主公赏识,时下跟随公瑾出征。庸碌之人,让伯符将军见笑了。”
孙策闻言后,眼神一转,摇头道:“子敬切莫妄自菲薄。据我所知,子敬治理东城颇有成效,政绩卓著,却遭小人陷害,才被袁术下令通缉捉拿。此乃袁术赏罚不明之过,不识先生之才,弃之亦不可惜。如今先生既得大将军赏识,实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时来运转,此乃幸事也!”
“将军所言极是。来,请将军再饮一盅。”鲁肃颔首而笑,当即再为孙策斟满一盅。
这时,周瑜接过话茬,笑道:“兄长星夜从南安赶回来,想必娄底原决战已经开始,不知战况如何?”
“嗯?”孙策闻言微微愣神,既而摇头苦笑,说道:“公瑾何必明知故问呢?你既已知道愚兄匆匆赶回安邑,当知娄底原战事正酣,愚兄便是不想趟这潭浑水才急忙脱身回来的。至于眼下战况如何,为兄也不得而知。这场大战乍一开始便是龙争虎斗,斗将之战甚为惨烈,袁绍麾下上将文丑、颜良悉数被杀,大将军麾下的两员西凉宿将也惨死阵前。
不过,终归是大将军麾下战将技高一筹,连吕布都败在阵前,被号称西凉第一战将的桓飞打成重伤,险些丢掉性命。夕阳落山之时,两军全面出击,打到现在应该有两三时辰了。至于结果如何,眼下还很难说,毕竟此战规模之大、兵马之多,实为近百年来罕见的空前大战,估计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至少要等到明天或是后天才能见分晓。”
周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微笑道:“多谢兄长直言相告。既然战事正酣,愚弟也只能坐等战事结束,再派斥候打探战况。不过,眼下愚弟尚有一事相求,不知兄长能否施以援手?”
孙策闻声眉头一紧,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却佯作茫然道:“有事相求?公瑾有事尽管直说,但凡为兄能够做到的事情,定不让贤弟失望!”
周瑜见状后,与鲁肃对视一眼,随即笑道:“此事对于兄长来说,却是不值一提,举手之间便可办到,就看兄长肯不肯帮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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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0章不欢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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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对于兄长来说不值一提,翻掌之间便可办到,就看兄长肯不肯帮忙了。”
说到这儿,周瑜语气一顿,笑道:“不知愚弟在信中所言之事,兄长考虑得如何?”
“呃!这、、、”孙策神情错愕地迟疑一声,一脸难色的苦笑道:“此事让我好不难过,一边是诸侯盟友,一边是自家兄弟,为兄夹在中间,深感左右为难呐!
不过,盟友终究是暂时合作而已,而兄弟却是一辈子倾心相交。是以,为兄可以答应公瑾信中所说之事,只是我也有一事相请,不知公瑾可否帮忙?”
周瑜似乎丝毫不感到意外,朗声道:“兄长客气了。但凡不违信义之事,只要愚弟力所能及,必定不让兄长失望。兄长何事烦心,不妨直言?”
“哦,不违信义么?”
轻声沉吟中,周瑜如此爽快倒是让孙策顿感诧异,心中已是犹豫不定,不知该不该提出来。因为他隐隐感到周瑜可能已经知道自己想说什么,所以周瑜允诺时特意言明“不违信义”,言外之意是提醒他孙策,若是有违信义之事,趁早打消此念、莫要开口。
然而,正如周瑜先前与鲁肃所说的那样,孙策决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但凡他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只有成与不成之说。却从无半途而废之理。一旦他早已计较,谁也别想说服他改变初衷或是直接放弃,这就是江东孙伯符的性格。三思而后行,一旦下定决心便是说一不二,宁折不屈。
心神急转中,孙策反倒不急于开口说话,而是好整以暇地端起茶盅慢条斯理的品茶,一边饮茶一边打量着大帐内的情形,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眼见如此。周瑜不由与鲁肃对视一眼,既而心照不宣地微微摇头,脸上浮现出几分无奈的笑容。
显然。对于孙策此时的反应和将要提出的问题,周瑜和鲁肃二人早有准备,或者说早在预料之中。
现如今,孙策拥兵三万。名声在外。手中又有从李利手里讨来的敕封诏书,已然具备割据一方的实力。只需一个契机让他脱离盟军阵营,尽快返回江东,自此便是龙游大海、鹰击长空,大事可成,霸业可期。是以,他此刻又有何事需要周瑜相助,或者说他想从周瑜这里得到什么呢?
轻轻放下茶盅。孙策微笑着对周瑜说道:“周公和叔父时下还在扬州吧,想必公瑾已多日未见。此次便随愚兄同去扬州探望一番如何?”
“嗯?”周瑜闻言惊愕,他料定孙策必然想邀他同返江东,却万万没想到孙策竟然说得这么委婉,而且下手这么狠,直接将周家长辈搬出来说事。此举着实让周瑜有些措手不及,又不免有些恼怒,以至于对孙策颇有怨言。
事实上,周瑜很珍惜自己和孙策之间的兄弟情义。两人自幼相识,是为总角之好,两家又是世交,故此他一直视孙策为兄长,敬重有加。去岁,他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最终决定投效在李利麾下,自此他深感自己对不住孙策,颇为自责。但是,为了能够一展抱负,为了周氏家族的前途命运和长远考虑,他终是选择了效忠于李利。然而,正是因为他始终觉得有负孙策的兄弟情义,故此他在投效李利之时特意替孙策求情,从而求得李利一个承诺,如此方能安心。
而今,孙策之所以还能好好的活着,正是由于李利昔日的一个承诺之故,否则东垣城一战中孙策便已身首异处了。而这一切皆是周瑜之功,李利若不是看在他的情面上,单凭孙策帐下区区两三万人马何足挂齿,翻掌之间即可灭之。
东垣城之战,事先周瑜并不知晓,但战后仅仅几天,他就知道了整个过程,并从中看出很多问题。其一,主公李利有心诛杀孙策,似是欲将孙策这个江东猛虎扼杀在尚未崛起之时,趁早除去后患;其二,孙策名义上打着报仇雪恨的旗号前来会盟,实则是为了扬名立万,讨取敕封诏书;其三,周瑜从这场战事中看出主公李利当真是个言出必行的君主,信守诺言,并且十分器重他。
恰恰是东垣城之战中李利表现出来的宽宏大量,让周瑜感激之余又不免有些惭愧,从而促使他深刻反思自己与孙策之间的兄弟情谊到底应该怎样处理,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没有必要这么做。要知道,正是由于他始终放不下与孙策的兄弟之情,致使孙策在东垣城之战中死里逃生,还白白得了一道敕封诏书,这让西凉军诸多将领甚为不满,对此颇有微词。然而,李利却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句怨言,强行压下众将领的不满与谏言,仍然给予周瑜临机专断之权,并提领并州所有兵马。
毫不夸张的说,周瑜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之内从区区居巢令升至安北将军、都亭侯,立下赫赫战功,名动天下,这其中除了他自身才华卓著之外,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李利对他的绝对信任和悉心栽培。
想他初入西凉军便担任中军副将,而后更是提领数万兵马独自征战,拥有临机专断之权,可以调动所有北伐兵马。为了确保众将领听其调遣,李利亲自坐镇后方,为周瑜压阵,以致于全军将士无人敢于违抗他的将令,绝对是令行禁止。这对于一个初掌军权的主帅而言,无疑是十分幸运的,李利真正给他提供了一个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正因如此,周瑜才能在短短一年之内屡建功勋,扫平南匈奴、收复并州。继而名扬天下,一举成为当今世上炙手可热的将帅,堪称世之名将。
换言之。如果没有李利的大力支持,或许早晚有一天周瑜也能一举成名,只是这个时间至少还要推迟十几年。而天下照此发展下去,十几年之后究竟是什么样子,还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却是未知之数。
故而,与其说周瑜如今是在替李利卖命打天下。不如说是李利成就了他。若是没有李利的信任与赏识,就没有他周瑜的今天。如果不是李利赐予他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给他独当一面的机会。并给他撑腰,纵使他有经天纬地之才,亦是枉然。世间从来都不缺乏惊才绝艳之人,但真正能够纵情施展才华的幸运者却是寥寥无几。故而。世间才有“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之说。
正因为如此。就今时今日而言,周瑜对李利的忠心无以复加。休说孙策和他有兄弟之情,却并非亲兄弟,哪怕是他周家长辈亲自前来充当说客,也不可能说服他弃李利而去。
更何况,扪心自问,他和孙策之间并不存在背叛,因为他从来都不是孙策的手下或部将。也从未接受过孙策的任何恩惠和照顾。恰恰相反,在此之前。他周家多次资助孙坚、孙策父子,在孙坚率部参与陈留会盟期间,其家眷全部托付于周家,而周瑜自己更是在孙坚死后屡屡帮助孙策渡过危难。因此,他和孙策之间根本不存在利益关系,是真正意义上的兄弟情谊。
但现在,这份兄弟之情随着周瑜投效李利而终止,随着孙策率部与西凉军为敌而破裂,更随着孙策拿周氏一族相要挟而彻底宣告结束。
私人交情在切身利益面前总是显得那么脆弱,尽管很多人都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周瑜将自己和孙策的兄弟之情视若珍宝,但此刻他却感觉这块珍宝突然摔在地上,摔得粉碎,再也不可能复原了。
沉默半晌后,周瑜脸上的神色渐渐恢复平静,既而变得异常冷静,俨如平静无波的水面,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家祖和族叔之事就不劳伯符兄挂念了。若不是此番司隶混战,家祖和我周氏一族早已迁入长安定居,眼下大战即将结束,料想伯符兄返回江东之时,家祖便已到达长安。如此一来,我便可早晚略尽孝道,一家团圆。不过伯符兄倒是提醒了我,此事得抓紧处理,迟则生变哪!”
话音稍顿,周瑜语重心长道:“另外,小弟也提醒兄长一声。扬州袁术绝非良善之辈,伯符兄此番从他手里借得两万兵马已属侥幸,若是迟迟不予归还,只怕他会恼羞成怒,迁怒于孙氏族人。因此,伯符兄理应早作准备,以免节外生枝。”
“哦?”孙策眉头一动,脸上浮现出一抹愠色,语气不悦地笑声道:“多谢公瑾提醒,此事愚兄早有安排,家母和弟弟妹妹都已返回江东,不劳公瑾挂怀。”
说话间,孙策强行镇定心神,调整好情绪后,平声静气道:“既然公瑾心意已决,愚兄也不便强求。不过此番我等私下密议,难保李大将军不会因此起疑,万一连累了公瑾,愚兄于心不安哪!”
周瑜坦然一笑,伸手指向鲁肃,笑声道:“兄长多虑了。我主公胸襟博大,气量宽宏,此为世人皆知,广为传颂。况且,子敬在此作陪,并非偶然,实为今夜密议之见证。或许兄长还不知道子敬除了随军主簿和参军之职外,还是现任并州刺史,并且是我家主公的义弟。是以,兄长不必替我担心,时间不早了,你我二人尽快商议妥当,以免贻误战机。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孙策不再转弯抹角,直言道:“安邑城兵马尽数归我,外加三成粮草辎重,且西凉军不得阻我南下。”
周瑜闻言摇头,不假思索道:“安邑城七万大军不是兄长能够吞下的,以兄长目前的实力最多兼并三成,粮草辎重可以带走两成。此乃愚弟的肺腑之言,还望兄长慎重考虑。”
孙策神情微怒,沉默半晌后,赫然起身向门外走去,待翻身上马后,扬声道:“也罢,就依公瑾所言,五更动手。驾”
丢下一句话后,孙策纵马离去,身影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唉,昔日的总角之好,今夜却不欢而散,实非我所愿哪!”目送孙策打马离去,周瑜怅然若失地叹息道。
鲁肃微微点头,好言劝慰道:“公瑾不必烦恼,世事岂能尽随人愿。孙策野心勃勃,早晚都会与我等背道而驰,今日之事在所难免。所幸,此番我等要剿灭之敌是张扬,而不是他,否则此刻已经刀兵相向了。”
第791章诸侯陨落第二弹
夜深沉,已是子时。
安邑郡守府,前院内堂。
守在门外的杨丑斜眼瞥见张扬用罢膳食后,身形一闪迈过门槛,轻步走到案几旁,随手接过侍婢手中的托盘,拂袖示意侍婢退下,既而动作娴熟地托起茶壶,给张扬面前的茶盅斟上热茶。
刚刚回府的张扬填饱肚子后似是有些倦了,伏在案几上单手撑着下颌打瞌睡,又像是闭目养神。他右手无名指下意识地轻轻敲着桌面,显然是假寐之状,略显稀疏的眉毛不时跳动一下,眉宇间郁积着一抹显而易见的愁容。
这一切都显示出张扬此刻很清醒,而他的神色举止则暴露出他内心的焦虑与不安。
“请主公奉茶,若有烦心之事,不妨言明,也好让末将替主公分忧。”轻轻放下茶壶,杨丑一边把一盅热茶送到张扬右手边,一边留心观察着他的神色,低声说道。
“别来烦我,退下!”
忽然惊醒回神的张扬眼睛尚未睁开,便颇为恼怒地斥责一声,待睁开眼睛看到杨丑躬身站在身旁,顿时怒色稍缓:“哦,原来是你,我还以为是哪个不开眼的贱婢。这么晚了你还没歇息,想来必然有事禀报,不必拘礼,坐下说话。”
杨丑躬身一礼,随即跪坐在张扬左侧,恭声道:“末将也是刚刚听兵士禀报,方知主公连夜从北岸赶回郡府,于是连忙赶来,以便主公差遣。”
“嗯。你有心了,甚为难得。”张扬颇感欣慰地点点头,抬手示意杨丑一同饮茶。
轻抿一口茶后。杨丑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主公似有心事,莫不是娄底原战事不顺,令主公忧虑至此?”
张扬闻声一怔,手中端着茶盅,抬眼看着杨丑,却见杨丑一脸关切的神情,除此之外神色无异。
当即。张扬微微颔首,心情颇为沉重地低声道:“正是如此。那李利小儿麾下的西凉军确实厉害,战将云集。兵士勇猛,战力惊人。白天的斗将之战中,盟主麾下的文丑颜良二将悉数战死,还有刘备的结义兄弟。那位号称‘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的张飞张翼德也不敌西凉将领。这还不算。就连温侯吕布也败在桓飞手上,而且身受重伤,险些丢掉性命。
除此之外,我与孙策离开战场时,西凉军仅凭四万余步军便将盟军六七万前军打得七零八落,而后十几万战骑出击冲阵。正因为形势不妙,我才会急于返回河东,以免被卷入战场。无法脱身。”
杨丑闻言后,惊诧道:“如此说来。此次娄底原决战我盟军并无胜算,形势很不乐观哪!”
“确实如此。”张扬轻轻点头,忧虑道:“我盟军虽然占据着兵力优势,但战斗力恐怕很难与西凉军相提并论。尤其是西凉铁骑骁勇异常,且李利小儿身先士卒,无人能挡,以致于西凉军士气高涨,势如猛虎,那阵势甚是骇人。因此,此番决战,我看盟军着实够呛,只怕是败多胜少,局势堪忧啊!”
说完话后,张扬一脸愁容,眉头紧锁,额头上凸现出三长一短四道沟壑般的横纹,显示出他的真实年龄,已是年过不惑之龄。
眼见张扬愁容满面,杨丑同样是眉头直跳,心惊不已,看向张扬的眼神中流露出几分怨恨之色,似是对张扬颇为不满。不过他这份不满隐藏得很好,一闪而逝,待张扬抬眼对视时,却看到他一脸忧虑之色,俨然是一副同气连枝的模样。
只是杨丑的城府终究有限,心里藏不住事儿,再次开口时就流露出几分心迹:“末将一直想不明白,主公当初为何名义上依附李利,暗地里却投向袁绍?岂不知当初西凉军的实力就已经很强大了,绝非冀州军可比?倘若那时我等便彻底投靠西凉军,何来今日之苦恼?”
乍听杨丑之言,张扬甚为恼火,暗骂杨丑好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是,静下心来想想,杨丑所言也不无道理,与他此刻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事实上,自从去岁盟军在函谷关前久攻不下的那一刻起,张扬就已经有些后悔了。因为从那时起,他就预感到诸侯盟军想要打败西凉军只怕没那么容易,甚至有可能在函谷关下折戟沉沙,遭遇重挫。果真如此的话,那他张扬就要大祸临头了。盟军若是战败,各路诸侯完全可以拍屁股走人、溜之大吉,可他张扬却无处可逃,毕竟他的地盘就在河内郡,处于西凉军的兵锋之下。然而,一旦他放弃河内郡,跟随袁绍前往冀州,那他就没有任何倚仗了,除了乖乖交出手中兵马之外别无选择。
而这恰恰张扬最不想看到的场景,也是他断然不能接受的事实。对于他这样已经自成一路诸侯之人来说,清楚认识到手中握有兵马的重要性,有兵马就有地盘,有地盘才能挺直腰杆儿,才能在袁绍麾下占有一席之地。而一旦他什么都没有了,那他在袁绍眼里便什么也不是,沦为可有可无、弃之如履的小人物,早晚死于宵小之手。
是以,时至今日,张扬真心后悔了。他后悔自己不该公然背叛李利,即使自己不愿被李利兼并,也可以虚以委蛇,若是事不可为,再交出兵权也为时未晚。毕竟,以李利近年来的为人心性和处事作风来看,他是个言而有信、且比较念旧的人,只要不与他为敌,一般不会赶尽杀绝。如此一来,他张扬交出兵权后,至少还能落个富贵,不至于一无所有,死于非命。
然则,现在一切都晚了,后悔也无济于事。据张扬对李利的了解,他知道李利其人虽然宽容大度。却最不能容忍下属背叛,这不仅仅是李利不能容忍背叛,天下所有诸侯都容不下背叛故主之人。因此。即使他此时想回头,只怕李利也不会接纳他,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可是,如果一条道走到黑,张扬对盟军是否能够打败西凉军持悲观态度。也就是说,他对眼下正在进行的娄底原决战深感忧虑,很不看好盟军。认为盟军极有可能落败。而他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便是来源于他清醒地认识到盟军内部矛盾重重,各路诸侯之间勾心斗角。各怀鬼胎。更重要的还是盟主袁绍其身不正,身为诸侯盟主不思疏导各路诸侯之间的矛盾,反而蓄意制造事端,致使诸侯间的裂隙越来越大。矛盾愈演愈烈。如此昏昧之举。焉能成事?
只可惜,这些经过反复琢磨出来的心里话,张扬都只能藏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即使是在心腹部将杨丑面前,也不能透漏半句,否则必定是祸从口出,早晚招致杀身之祸。
怔怔失神之中,张扬想通了很多此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也把其中涉及到的利弊得失梳理得十分透彻。时至深夜,他非但没有一丝睡意。头脑反倒十分清醒,思维异常敏捷。而这种异常现象,他自己却浑然不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今夜为何毫无睡意。
沉思半晌后,张扬非但没有斥责杨丑,反而语重心长地说道:“其实我早年也曾想过彻底投靠西凉军,交出兵权,在朝堂之上谋个一官半职,继而安享富贵,平平安安地度过后半生。奈何那时的李利实在是太年轻,让人不得不怀疑他究竟有没有能力执掌西凉军,能不能坐稳董卓留下的位子。因此,为了稳妥起见,我暗中交好袁绍,以便于给我们留一条后路。却不料袁绍趁机策划了河内会盟之事,一举将我等彻底推到了西凉军的对立面,不得不公然背叛李利,继而硬着头皮一步步走到今天。
但今夜我突然感到很害怕,因为我们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袁绍身上,而不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一旦盟军战败,我等又该何去何从?若是跟随袁绍逃往冀州,我等从此便要寄人篱下,时刻看人家的脸色过活;可如果不去冀州,我等就将面临西凉铁骑的讨伐,其结果必定是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唠唠叨叨地说完话后,张扬神情落寞,彷徨无助,显得无比惆怅,不知如何是好。或许他此刻唯一的希望便是盟军能够取胜,惟有如此,他才有一线生机,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寄人篱下总比身首异处要好得多。
看到张扬神色落寞,杨丑同样心情沉重,随即轻轻起身再次斟满一盅茶,亲自端给张扬。
待张扬接过茶盅心不在焉地饮茶之际,只听杨丑轻声问道:“依主公之见,此番娄底原决战,我盟军注定是取胜无望了是吗?”
张扬闻言茶盅停在嘴边,轻轻点头道:“嗯,大致如此。我离开时,盟军士气低靡,盟军将领死伤惨重,而西凉军则是兵精将勇,势不可挡。此消彼长之下,以我估计,盟军败多胜少,胜算不大。”
“原来如此,看来眭固说得没错,我等果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是该下定决心了。”杨丑一边说话一边移步到张扬身边。
“咳、咳咳!”张扬闻言惊愕,尚未咽下的一口茶水呛得他剧烈咳嗽,眼泪都出来了。
“眭固?你说可是曾经与我们有过来往的黑山贼首眭固,他不是投效李利了么?啊”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张扬急声道。然而,当他话音未落之际,却突然感到后背一痛,痛得他失声惨叫。旋即,他愕然低头看向胸口,赫然看到穿胸而过的浸血剑尖,而杨丑此刻就站在他身后。
“噗噗噗这、、、这、究竟是为什么?杀、杀了我、、、对你有何好处?”大口大口地呕血之中,张扬爬在案几上愕然回头,怒瞪着杨丑,用力抬起沾满鲜血的右手指着杨丑阴鸷冷厉的脸颊,诘问道。
“无它,但求活命而已。”杨丑不急不缓地松开剑柄,没有立即拔出长剑,只有这样张扬才能存留一口气听他把话说完,省得张扬临死时都不知道为何而死,死不瞑目。
“其实,还有一种办法能让我们渡过眼前的危机,继续活下去,只不过你自己绝对不会亲口说出来。因为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只要你死了,大将军自然不会再追究我等反叛之罪。更何况,眼下正是决战之时,我等揭竿而起,帮助大将军诛杀逆贼,截断盟军退路,这可是大功一件。是以,你若不死,难道还要我河内郡数万将士和你一起下地狱不成?”
听到杨丑杀气凛凛的这番话后,张扬双眼怒睁,满嘴噙血地凄声道:“好、好、好!杨丑你听了,似你这般弑主求荣之徒,早晚必定报应;今日我遭横死,他日汝亦相同!噗”
就在张扬说出最后一句狠话时,杨丑恼羞成怒地拔出佩剑,顿时张扬撞翻案几,倒在血泊里。
第792章大获全胜
唏聿聿!
娄底原大营,辕门大开。
战马长嘶声中,追击溃军的各营战骑陆续返回大营。
仅仅一天时间,原本人迹寥寥的盟军连营再次沸腾起来。
营帐间到处都是甲士和战马,还有数以万计的战俘,颇有人满为患的趋势。
中军帅帐,这里曾是袁绍的盟主大帐,装饰奢华而大气,气势恢宏,极具威严。
而今,这里的一切全都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成为西凉军主帅李利的临时帅帐。
昨日黎明之时,当袁绍匆忙率部弃营逃亡之际,曾饬令一队五百余人的部曲焚毁帅帐和后营中的所有粮草辎重,而后再逃离大营。却不料袁绍前脚刚走,侥幸逃得性命的荀谌和郭图二人便从西门进入大营,恰好与袁绍失之交臂。随即,他们二人为求自保,及时制止了兵士焚毁大营的举动,从而将整座大营完好无缺地保留下来。与此同时,他二人借着阻止兵士焚烧大营之际,趁势收拢大营中尚未逃走的上万兵马,临时接管了整座盟军大营。
事实证明,荀谌和郭图二人的仓促决定确实是明智之举,也是保全性命的最大倚仗。如果大营被焚毁殆尽,或者说后营粮草辎重被焚,那么大营被攻破之际,便是他们二人丧命之时,决计难以幸免。一旦被李利寄予厚望的粮草辎重被焚毁,必定是勃然大怒,盛怒之下必然会处死所有被俘的盟军将领。而荀谌和郭图二人则是首当其冲,必死无疑。
然而,荀谌和郭图临时起意之举无形中救了他们自己一命。待李利看到整座大营完好无损时。喜笑颜开,大为高兴,于是本来都已决定斩杀郭图,却因郭图主动开城请降和及时阻止兵士焚毁大营有功而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事后,郭图交由郭嘉全权处理,其间细节不得而知。只知道大营陷落后不到半个时辰,郭图便带着几十名亲信甲士从东门匆匆离去,迅速消失在西凉军的视线之中。也就是说。郭嘉私自决定放过族兄郭图,还让其带上亲信扈从和亲兵从容离开。
当郭图和几十名亲兵策马离开时,李利就在东门城楼上,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可他却视若无睹。既没有出面制止。事后也没有就此事特意向郭嘉询问原由,真正是将此事交给郭嘉全权处置,无论结果如何,他都不过问。这份心胸气度,让跟随他左右的李挚和贾诩二人暗自咂舌,钦佩不已。
昨日正午,西凉军便彻底接管了整座大营,并对大营里的所有钱财、粮草辎重和战俘进行统计造册。此事由法正全权负责。直到当夜四更天,方才全部登记造册完毕。随即呈报给李利。
随着一摞摞竹简堆上李利的帅案,一目十行地草草翻阅一遍,李利如释重负地开怀大笑。一切正如他事先预料的一般无二,四十余万盟军每月所需的粮草辎重用度,足足是西凉军每月开支的三倍有余。是以,当袁绍仓皇弃营而逃时,大营里还储存着一个半月的粮草,以及足够组建十万步军的军械辎重。除此之外,后营中还储备着大量火油、投石车、冲城车和马具,还有四千多匹战马。而这些缴获相当于函谷关大军整整三个月的开支用度,军械辎重相当于西凉军此次司隶之战的损耗总和。有了如此巨大的缴获,西凉军稍加休整后,便可继续征战三个月。
按理说盟军兵马不过是两倍于西凉军,但盟军每月的开支用度却是三倍于西凉军,甚至犹有过之;差距之大,实在是有些令人匪夷所思。
差距如此悬殊,乍一看确实令人费解,但真正了解盟军的粮草辎重发放情况后,便不会再感到意外了。
盟军之所以开支如此之大,原因有三。
其一,盟军诸侯们和将领们生活奢靡,每月所需钱粮数目十分巨大。仅是西凉军在大营中俘获的美妾、舞姬、侍婢等女眷便多达四千余人,平均到盟军所有诸侯和将领头上,每个将领的营帐中至少有八至九名女眷,而各路诸侯的帅帐中少则十余人,多则近百人。而这还只是诸侯们奢侈生活的冰山一角,除了侍婢女眷之外,每个诸侯还有专门的膳食队伍和扈从杂役,像负责袁绍的膳食和随身服侍之人便多达四百余人,而其他各路诸侯的扈从杂役也不少于一两百人。正所谓上行下效,诸侯们尚且如此,那他们麾下的将领也不是省油的灯,每个将领的营帐后面都有几十名扈从和杂役。如此以来,大营里扈从和杂役加起来就有两万人之多。
究其原因,还是那句话,东汉不比其他朝代,出征将领一般都会带上几名侍婢、扈从和杂役,以便不时之需。在此之前,领兵将领通常不会太过铺张,以免扰乱军心,影响士气,因此都会有所节制,尽量做得隐蔽一些,避免太过扎眼。
早在西汉武帝时期,军纪严明,出征将领的作风也十分严谨,军中很少出现女眷,偶尔有女眷滞留,也必须得到皇帝的恩准方可。东汉复辟之初,亦是如此,治军严谨。只可惜随着近百年来的朝堂动荡,军队也随之松懈,颇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趋势,使得戍边大军的军纪松弛,军心涣散,纲纪崩坏,律法沦丧。
而今汉室衰微,皇权旁落,天下纷乱,群雄并起,致使领兵将领胆大妄为,愈发不守规矩了。由此一来,出征打仗时,统兵将领带上美妾、舞姬和扈从之事便屡见不鲜,屡禁不止。久而久之便是司空见惯,形成一种常态,大家都一样,谁也莫要说闲话。
由此可见,各路诸侯和将领们尽管领兵在外征战,却丝毫不妨碍他们享受奢靡生活。故而,其钱粮用度之大,可见一斑。
其二,此次诸侯大军乃是各路诸侯联合而成,钱粮辎重都是按照各路诸侯自行报上的数目予以发放,并非统一调度,统筹发放。如此一来,这其中的水份有多大就很难估计了,每月领取的钱粮辎重必定是只多不少,宁肯剩余,也不能不够。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各路诸侯之间各怀鬼胎,趁着大战之际大肆敛取钱粮和军械辎重之事在所难免。就像曹操和孙策二人一样,他们费尽心机招兵买马,钱粮和军械从何而来,必然是从盟军府库中牟取,否则他们本身没有根基之地,哪有剩余的钱粮和兵器招募兵士。
由此,便不难想象盟军为何钱粮消耗之大,军械辎重所需之巨,拥有此等良莠不齐且各谋私利的大军,纵然想节省也是痴心妄想,完全没有可能。并且,这还是飞云渡粮草大营遭到偷袭之后粮草紧缺的结果,在此之前,盟军所需有度更大,损耗更加严重。
相比诸侯盟军的巨大消耗,西凉军则不然。首先,西凉军是一支完整的军队,统一号令,不存在各谋私利、擅自招兵买马等现象。其次,全军统一发放钱粮辎重,统筹安排,酌情予以增减,不存在亏空钱粮、吃空饷的怪相;物资充足便多发些,遇到物资紧缺时,全军上下都得勒紧裤腰带,共度时艰。最后,便是西凉军军纪严明,除了主帅李利一人例外,余下所有将领都不得私自带女眷进入军营,更不可能有扈从和杂役之类的无关之人在军营滞留。并且,军中还有金猊卫负责监督巡视各营,包括各营主将统领之内都必须接受监督,无条件执行军纪军令,一经查实,便要直接面对主帅李利的质询,继而依律惩处。
是以,在西凉军中各营主将就是将士们的表率,必须以身作则,严格执行并遵守军纪,无人敢于擅自克扣军饷或是亏空军械辎重。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哪位将领敢于违背李利的军令,顶风作案。而曾经涉嫌大肆敛取钱粮的将领,如胡轸、杨定等将领都已相继战死沙场,其罪行不予追究,但其府邸和钱粮所得还将面临清查,而他们真正能够得到的便是保留其忠勇之名,而后风光大葬,仅此而已。
两相对比之下,不难看出盟军每月所需的粮草辎重远远超过西凉军的损耗用度。是以,一座盟军大营的缴获所得,就足以让钱粮紧缺的西凉军渡过难关,虽然仅仅是填补了司隶鏖战的一部分消耗,却能让大军在最短的时间内缓过劲来,没有粮草之困,仍可继续作战。
除了缴获大量粮草辎重之外,在盟军大营里还有将近四万俘虏,这其中便有前面提到的四千多女眷和两万余扈从杂役,真正的战俘只有一万余人,且伤兵就有五千之众。
“哒哒”的清脆马蹄声中,数以万计的西凉铁骑追击归来,所有将士都是满载而归,战俘、绸缎、金银玉器和整车整车的破损兵器陆续驶入辕门,待斜阳临近西山之时,各营人马悉数返回大营。
至此,历时三天两夜的娄底原决战落下帷幕,以西凉军大获全胜而告终。
ps:过渡章节,也是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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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3章又见残阳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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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东门城楼上,时隔一天,李利再次出现在这里,凭栏远望,似有所思。
不过,今日他没有披甲,而是一袭锦袍,周身上下再无半点杀伐之气。
站在东门看夕阳,未免有些背道而驰的意思,可李利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或许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这照在后背上的夕阳意味着什么。
同样是初春时节,四年前他在残阳余晖中来到这个混乱的时代,那时他重伤欲死,年仅十六岁。然而,命运却在那一刻逆转,真正的“李利”在重伤之下走完了短暂的一生,而余下的漫长岁月则由他“李正锋”接替延续下去。
这是他心里永久封存的秘密,注定这辈子都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因此,那一日的残阳余晖对他有着特殊意义,足以铭记一生,片刻不曾或忘。
三年前的夏天,还是在这斜阳下,他率领武威军与董卓死后的西凉军展开决战。那是一场注定要被载入史册的重大战役,前提是如果他将来能够成就霸业的话。南郊一战是整个天下局势的重大转折,也是西凉军的一次涅槃重生,更是李利强势崛起的最重要的一次机遇。那一战彻底改变了历史轨迹,改变了无数西凉将士的命运,也改变了大汉王朝的兴衰运势,继而改变了天下格局。犹如一根杠杆撬动神州大地,一粒石子激起千层波浪。一个卑微的小人物的崛起彻底改变了无数人的命运轨迹,席卷整个动荡乱世,引领东汉末年的潮流走向。
时隔整整四年光景。还是那一轮永恒不变的残阳,一样的光辉灿烂,一样的热情奔放,一样的殷红如血。昔日夕阳,今又残阳,再次见证了这场具有深远影响的空前决战,见证了一代霸主在血与火的淬炼中诞生。在累累骸骨中强势崛起,在烽烟弥漫中昂首前行,在夕阳余辉中再现辉煌。
娄底原决战。无疑是一场决定乱世走向的关键之战。对战双方无论谁胜谁负,必将改变天下格局,直接关乎各路诸侯的前途命运。
盟军若胜,曾经强盛一时的西凉军将成为昙花一现的飞絮。天下第一霸主李利将沦为冢中枯骨。成为新任霸主的垫脚石,为胜利者增添一道璀璨的功勋光环。而后,随着中原诸侯的获胜,乱世将愈发混乱,战火烽烟将愈发浓烈,厮杀愈发惨烈,中原各州的争夺将愈发剧烈,其结果必然是处处烽烟、遍地骸骨。中原百姓将面临最残酷的淬炼。
毕竟,盟军诸侯不在少数。在分享胜利果实的同时,必定加速他们之间的争斗,由此引发的大混战波及范围之广、厮杀之剧烈,将不下于娄底原之战,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其结果如何,将会引发什么后果,不言而喻,可想而知。
与之相对的是,西凉军若胜,中原局势反倒会得到控制,尽管战争仍然无法避免,但战事必然局限于一州一郡之内,不会爆发大规模的全面战事。因为西凉军虎视在侧,厉兵秣马、整戈待旦,迫使战败的中原诸侯不得不有所顾忌,时刻提防着西凉军挥师东进,讨伐中原各州。因此,在某种程度上说,西凉军获胜对中原百姓更加有利。因为战败诸侯迫于形势所逼,不但会励精图治,还会格外善待百姓,以此巩固他的立足根基,如此才能抵御西凉军的征讨,活得更长远。
除此之外,西凉军获胜之后将直接改变天下格局,直接削弱了某些实力强大的诸侯势力,给相对弱小的诸侯趁机扭转局势的机会,如此便导致天下诸侯势力的实力排名,除西凉李利高居第一霸主之位,其他诸侯的排名都将推倒重来。
纵观天下各路诸侯,原本排名靠前的诸侯势力,如排名第二位的冀州袁绍、排名第四位的兖州曹操和替代曹操的温侯吕布,以及新近崛起的徐州刘备,实力排名都将急剧下滑。此消彼长之下,荆州刘表、益州刘璋、扬州袁术和幽州公孙瓒将取代他们的位置,正式进入前五之列。而天下第一霸主的尊位仍然属于西凉李利,西凉军则是天下第一强军,其实力之强、战绩之彪炳稳居榜首,凌驾于各路诸侯之上,真正成为是无人能够撼动的巨无霸。
这可不是简单的排名顺序,因为每一名次都代表着巨大的实力差距,从而直接影响着天下文士和武将的选择取向,以及士族门阀和豪强依附资助的对象。实力靠前的诸侯,必定能够吸引更多的文士和武将前来投效,还会得到更多士族门阀和豪强势力的资助支持。而实力排名靠后的诸侯,极有可能面临无人问津,无人来投的尴尬局面,其境内的门阀和豪强极有可能选择外逃或暗中资助其他诸侯势力。如此以来,自然而然地就会形成强者更强、弱者更弱的局面,继而推动诸侯之间加快吞并弱小势力的步伐,加剧乱世演变,为日后的分久必合奠定基础。
与此同时,娄底原之战对于决战双方而言,还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不论谁胜谁负,都将加剧刘氏皇朝的灭亡。如此规模宏大的决战,人数越多、厮杀越剧烈,所造成的影响力也就越大,这就意味着对刘氏皇权的践踏越严重、越凶狠,完全无视天子皇权的存在,无形中大大削弱了天子威仪,推动着刘氏皇朝这艘破船快速覆灭。
夕阳西下,历经三天两夜的鏖战,娄底原决战终是尘埃落定。
笑到最后之人的笑容才是最灿烂,但此刻背手而立的李利却没有笑,而是凝眸沉思,思考着西凉军未来三年的进取方向。
“嗵嗵”的脚步声随着台阶延伸至城楼,传进李利的耳朵里,不过他没有转身回头,因为来者不是外人,而是他甚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军师贾诩和郭嘉。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还有另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这便是素来沉默寡言却最得李利信任的金猊卫统领李挚。
“见过主公。”快步走进城楼的郭嘉和贾诩二人躬身揖手,而李利则是闻声转身,迅速收起思绪,微笑颔首。
“这两日辛苦奉孝和文和了,待明日回到关内,我给你二人告假,让你们好好歇息三天。呵呵呵!”
“主公此言当真,莫不是随口一说,说罢便不作数了?”郭嘉笑呵呵地接声说道。
李利随口道:“君无戏言、、、呃,口误,我什么时候说过空话。我辈男儿,吞口唾沫都是钉,焉能言而无信?”
乍听“君无戏言”,贾诩和郭嘉二人神情惊愕,面面相觑,随即微微点头,对视一笑。
待李利话音落下,贾诩敛起笑容,轻步靠近李利,低声道:“确如主公所言,有些事情拖延至今,我等始终讳莫如深,不敢轻言提起。此前,时机还不够成熟,牵涉面太广,影响巨大,是以一直悬而不决,置之高阁。但此战过后,却是今时不同往日,时机日趋成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神情一震,剑眉微蹙,眉宇间浮现出凝重之色,眼神瞬间变得深邃起来。
稍作思量后,他踱步到围栏边,背对着贾诩和郭嘉,扶着栏杆,沉吟道:“了断么?我本以为还要等几年,不想计划赶不上变化,竟然这么快就要做出决断了。平心而论,他的存在没有什么不好,且与我无冤无仇,甚至见面的次数都很有限,还是个半大孩子而已。只可惜他的出身决定了他的命运,享受富贵和拥有权势的同时,也肩负着应有的责任和使命。生逢乱世,人命如草芥,我等都身处其中,除了奋发图强、果敢决绝之外,别无选择。唉”
说到这儿,李利不由一声长叹,显得有些忧郁,但更多的却是语气决然和凛凛杀机。
“此事原本便由文和负责,如今仍由你全权处理。其中经过不必禀报,文和自行决定即可,等有了结果之后再提醒我一声便是。”
“诺,微臣遵命,一定妥善处理此事,请主公放心。”贾诩恭声应道。
李利淡然一笑,颔首示意贾诩不用多礼,随之扭头看向郭嘉,微笑道:“奉孝此来必有要事,不必忌讳,但讲无妨。”
郭嘉欣然点头,笑道:“主公未卜先知,令微臣敬仰。刚刚接到河东战报,周瑜大军已于昨日五更时分强攻安邑城,大战一直持续到今天中午。此役,周瑜将军不负主公厚望,顺利夺取安邑城,全歼冀州蒋奇所部两万余兵马,收剿张扬帐下近两万降兵,并缴获囤积在安邑城的大量钱粮辎重。截止飞鹰传信时,周瑜将军已率军攻占河东郡全境,抢占大阳渡口,截获战船和大小渡船五百余艘,可谓是大获全胜!”
李利闻言面露喜色道:“公瑾用兵有方,连战连捷,短短十个月内平定南匈奴、收复并州全境,而今又率军收复河东郡,真正是屡建奇功,居功至伟啊!河东郡收复之后,河内郡便唾手可得,如此黄河北岸的战事旬日可定,并州无忧矣!哈哈哈”
第794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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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复河东郡之后,河内郡便唾手可得,如此黄河北岸的战事旬日可定,并州无忧矣。哈哈哈!”
大笑之中,李利突然收住笑声,疑声道:“对了,张扬、孙策和蒋奇三人现下何在,奉孝为何没有提及此三人?”
“呃!”郭嘉闻言神色微变,恭声道:“主公容禀,捷报上确实没有提及此三人的下落。不过奉命潜伏在河东郡的阎行统领和眭固将军都已传回密信,他们此行便是专门针对此三人而去。是以,密信中对此三人的下落作了明确交待。这是密信,请主公过目。”
说话间,郭嘉从手袖中掏出两卷锦帛,躬身递给李利。
令人费解的是,郭嘉始终没有正面回答李利提出的问题,而是通过递上密信代替答复。由此不难看出,其中必有隐情,使得郭嘉不便直言,亦或是不愿搀和此事,试图置身事外。
信手展开第一卷锦帛,乍一看到字迹,李利不由眉头一挑,惊讶道:“张扬死了?”
郭嘉闻声点头,应声道:“正是。就在周瑜大军准备强攻安邑城的当夜三更,张扬帐下部将杨丑袭杀张扬,而后周瑜大军攻打安邑城时,杨丑率部哗变,打开北门迎我军入城。就这样,在里应外合之下。周瑜大军一日内攻陷安邑,收复河东郡。
而说服杨丑临战倒戈之人便是眭固将军。他早年曾与河内张扬素有往来,与其部将杨丑私交甚厚。此番阎行统领特意将眭固带在身边。便是这个原因,而结果却正如阎行将军所料,眭固成功说服杨丑改弦易帜投效我军,是以袭杀张扬作为晋身之礼。战后,杨丑率领两万余河内部众相投,暂归周瑜将军帐下听用,具体如何安排。还请主公示下。”
说罢话后,郭嘉轻轻挥手,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名亲兵搬来一个两尺见方的黑漆木盒。躬身递上李利面前。
即时,郭嘉上前说道:“盒子里装着张扬的首级。此物与安邑捷报一起送至大营,此乃杨丑所为,显然是其投效主公麾下的晋身之礼。”
李利微微颔首。托着木盒的亲兵得到示意后。当即打开上盖。顿时,一颗禁锢着惊恐而怨毒神情的首级呈现在李利视线中,这便是张扬濒死时的遗容,灰白的脸颊上饱含着惊骇惶恐且无比阴毒怨恨之色。
“张扬其人,早年跟随丁原抵御蛮夷入侵,征战多年,尽到了戍边将领应尽的职责。天下纷乱后,其人拥兵自重。蛇鼠两端,左右逢源。确是投机势利之徒,令人厌恶。而今,善恶到头终有报,聪明反被聪明误,临近天命之年却遭亲信部将荼毒,命丧黄泉,真乃时也命也。罢了,人死恩怨消,准其家眷收尸下葬。”
沉吟中,李利摆手挥退亲兵,神色迅速恢复平静,对郭嘉询问道:“奉孝以为如何安排杨丑比较妥当?”
“这”郭嘉闻声错愕,惊疑地抬头看着李利,张口欲言却又心有所忌,显得犹豫不决。
李利见状轻轻摇头,微笑道:“你我主臣之间不必忌讳太多,奉孝不妨直言,言错无过。”
郭嘉神情一松,欣然道:“既是主公相询,微臣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恕微臣直言,杨丑其人背叛旧主,率部哗变,此举已是为人臣下者之大忌,实为人主所不容。更何况,其人非但背弃故主,反而变本加厉,弑主求荣。此等阴险小人行径,实令微臣极为不耻,深恶痛绝。这等无信无义之人今日为了自身富贵而叛逆弑主,他日如若我西凉军势微,难保此人不会故技重施,再度卖主求荣。
故此,以微臣之见,此等惟利是图、背信弃义的阴险小人留之无用,不如趁早除之,以免日后降而复叛,留下后患。”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变,沉吟道:“奉孝之意是诛杀杨丑,以儆效尤么?”
“正是。”郭嘉毫不犹豫地闻声点头,神情决绝道:“背主求荣之事必须杜绝,此例不可开,务求杀一儆百,以免他人效仿!”
“这”贾诩略显迟疑地沉吟一声,随即接声道:“禀主公,微臣以为奉孝之言有失偏颇,诛杀降将,实为不妥!诚然,微臣对弑主求荣之徒亦是甚为厌恶,杀之也不足为惜。然而,此次杨丑袭杀张扬,而后率部相投,此举虽然令人不齿,但就主公和我西凉军而言,却是有功之人。对于有功于大军的将领,如若非但不予赏赐,反倒将其斩首,是为赏罚不明之举。此举一旦传扬出去,日后敌军将领有谁还敢率部投效于主公。如此以来,岂不是逼着他们与我西凉军血战到底吗?
正所谓:赏罚不明百事不成。因此,以微臣愚见,无论杨丑其人品行如何卑劣,行径如何阴险势利,仅是针对此番所为而言,确有功劳,主公理应予以赏赐。不过,正如奉孝所言,此等卖主求荣之事若是不予理会、不予遏制,不加以惩戒,实难令人信服。故而,微臣建议,对其赏罚并处,先赏而后罚,赏赐是因其有功,惩罚是因其行径为世人所不容。具体如何赏罚,还需主公决断。”
“嗯。”听完郭嘉和贾诩二人的谏言后,李利微微颔首,稍稍思索后,微笑道:“奉孝嫉恶如仇,甚合我心。而文和之言颇为中肯,惩前瑟后,立足长远,实为可行。既然如此,传令周瑜,召集河东将士明正典刑,杨丑背主求荣,理应处死;然念其有功于我军,且率部来降,死罪可免,当众杖责六十军杖,而后赏三百金、赐其府邸,晋升裨将,令其暂归周瑜帐下听用!”
“这、、、主公英明。”郭嘉闻言后,神情有些惊疑不定。因为李利对杨丑的赏赐不可谓不重,富贵荣华都给了他,还直接升至裨将,距离拜将封侯仅差一步。不过,杖责六十的惩处也着实不轻,足可打得杨丑皮开肉绽,一月之内无法痊愈,必令杨丑铭记教训,不敢再犯。想及这些,郭嘉便不再坚持,恭声领命。
此事议定后,李利手里第二道密信也随之展开。
随着锦帛快速舒展开来,李利脸上的笑意骤然消失,随之剑眉横起,双眸微眯,眼神中闪烁着极其复杂的神色。好一会儿后,只见他慢慢卷起锦帛,塞进手袖,既而缓步走到扶栏边,举目北望,沉默不语。
眼见自家主公神色有异,贾诩神色顿变,随即轻步走到郭嘉身边,眼神满是询问之意。郭嘉神情犹豫,欲言又止,奈何终究抵抗不住贾诩的询问眼神,随即拉着贾诩退到城楼一侧,低声道出这第二封密信上的内容,以及其中不为人知的隐秘。
实际上,这第二封密信上所说的事情便是周瑜率军攻取安邑城的详细经过,以及攻城中发生的一些事情。
昨夜五更,按照事先与孙策议定的攻城时间,周瑜率领五万并州军强攻安邑城。攻城伊始,一切都如周瑜给孙策的密信约定稳步推进。周瑜大军同时进攻安邑北门和南门,并派遣两万兵马偷袭南门外的蒋奇大营;而孙策则作为内援,率部攻占郡守府,擒贼先擒王,务求生擒张扬和蒋奇,而后逼其就范。惟有如此,孙策才能顺利收编张扬和蒋奇帐下的数万兵马,而后带上足够的粮草辎重,率部离开河东郡,南下江东。
在这封密信当中,周瑜和孙策二人无疑是各取所需。周瑜谋求的攻占安邑城,截断盟军北渡黄河的退路;而孙策则是谋取兵马和钱粮,再次壮大自身实力。是以,双方一拍即合,很容易达成共识,里应外合联手攻取安邑郡城。待安邑城陷落之时,双方各得其所,而后分道扬镳,如此也算是好合好散。但是,凭心而论,这封密信中的约定对孙策无疑是更为有利,因为周瑜大军在逼近安邑城之前便已攻取河东郡各县,使得安邑城成为一座孤城。
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如果周瑜大军对安邑城实行围困战术,围而不攻,继而集中优势兵力,先后剿灭驻扎在城外的蒋奇大营和孙策大营,那么整个安邑城内外的盟军即使不被周瑜大军一举剿灭,也必然是短时间内无法脱身。
果真如此的话,只待娄底原决战结束,李利便可派遣兵马渡河支援周瑜,这样以来便可将盘踞在安邑的盟军全部剿灭,张扬、孙策和蒋奇三股势力一个也跑不掉。
可是,周瑜却借着李利下达的两日内攻取安邑城的命令,突发奇想之下决定与孙策联手行动,于是便有孙策夤夜前往周瑜大营密议之事。
不得不说,这次密议周瑜虽无背叛李利之意,却是暗藏私心。其目的便是,既能完成李利交予攻取安邑的军令,又能顺带帮助孙策脱困,令其从容地率部逃离河东郡,尽快返回江东。
第795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2
与此同时,周瑜还有意帮助孙策一次,让其收编安邑城中兵马,带足粮草后撤离安邑。
整个计划近乎完美无缺,有理有据,以致于将鲁肃都蒙在鼓里,竟然看不出一丝破绽,还替周瑜作证,证明其与孙策的密议全是形势需要,并非私下会面。
只可惜,周瑜万万没有想到,他的这点私心能够瞒过鲁肃,却瞒不过李利安插在河东郡的细作耳目。
更为重要的是,李利在截断盟军退路,阻止其北渡黄河上面,准备了一明一暗两手计划。摆在明面上的计划,正是周瑜大军强攻安邑城,两日内夺取安邑。而藏于暗处的计划则是,为了确保河东战事不出差错,李利密令鹰眼统领阎行带上眭固潜入安邑城,而后策反杨丑诛杀张扬,致使安邑城内乱。
如此两手并举,攻破安邑城便易如反掌,甚至极有可能将安邑城内外的盟军一举歼灭。
而阎行和眭固暗中策反杨丑之事,周瑜却是无从知晓。若是他事先知道李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必然不会再与孙策密议,因为这是多此一举;非但无助于孙策兼并城内兵马、壮大实力,反倒会将孙策帐下人马也拉入混战之中,以致于最终得不偿失。
正是因为事先毫不知情,致使本来可以一鼓而下的安邑城,从清晨五更一直激战到午后,城外两处军营厮杀剧烈,城内更是混战不休。
当夜五更时分。原本早已潜伏在北门附近孙策军,只待约定时间一到便立即夺取城门,迎接城外的周瑜大军进城。万万没想到的是。当孙策军正要行动时,正巧与前来开城请降的杨丑所部不期而遇,于是一场厮杀瞬间展开。当时,孙策军一共出动五千余人,领兵将军是韩当;而杨丑所部兵马则多达两万人,并且是杨丑亲自领军前来。此外,一千多名北门守军同样也是张扬的部曲。在张扬没有露面的情况下,这些将士自然是听从杨丑的号令。
于是,两股抱着同一目的而来的大军在北门城内展开激战。乍一开战。韩当率领的五千余江东兵就被杨丑帐下两万兵马打得节节败退,不过韩当没有轻易放弃,后退的方向恰恰是北城门。其实,他就是想借助帐下五千兵马拖住杨丑大军。而他本人则是以退为进。伺机靠近北门,而后打开城门迎周瑜大军进城。在他看来,只要城门一开,周瑜大军从城外攻进来,而他则率领数千兵马趁势反攻,如此内外夹击之下,必能将杨丑所部一举围歼。
然而,就在韩当带着百余名亲兵退向城门之际。城门守军突然乱箭齐发。一轮乱箭下来,就将韩当身边的一百多名亲兵射杀殆尽。就连他自己都身中两箭,令他惊骇不已,仓皇逃回大军之中,再不敢靠近城门半步。所幸他命不该绝,虽然身中两箭,却都没有射中要害;仅是受伤流血,自身战斗力急剧下降而已,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只是这样一来,韩当帐下五千江东兵的处境十分不妙,被两万杨丑大军围困截杀,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端是凶险无比,随时都有覆灭之危。
与此同时,孙策本人则带领五千余兵马包围郡守府。原本他的预定计划是生擒张扬,而后挟持张扬为质,迫使张扬帐下兵马投鼠忌器,从而投效于他。待解决张扬所部之后,他便率领大军冲进南院收剿蒋奇所部,一举将其缴械收降,如此便大功告成。最后,他收编这些兵马之后,再去粮仓搬运粮草辎重,能拿多少拿多少;等到周瑜大军进城时,他便率部从东门出城,而后乘船南下司隶,经南阳前往江津渡,而后返回江东。
计划得很周详,就连撤离安邑城后的南下路径都想好了。可孙策做梦也没想到,当他率领大军冲进郡守府前院正堂时,偌大的府邸内竟然空无一人,害得他以为中了埋伏,小心翼翼地挨个房间搜查,随后在前院内堂中发现了张扬的无头尸身。而孙策之所以能够认出无头尸身正是张扬的尸体,是因为三更以前他一直跟张扬在一起,是以看到无头尸体的一瞬间,他就认出这具倒在血泊里的无头尸身就是张扬。
紧接着,经兵士搜查发现,后院内的张扬家眷也惨遭屠戮,男女老少数十口尽数被诛。
张扬全家竟然被人灭门了!
这一发现,令孙策震惊不已,顿感形势不妙,当即便欲领军撤离郡守府。不承想,还没走出正堂,就被闻风赶来的蒋奇领兵堵住大门,而蒋奇则率领亲兵直接杀进前院,当即便看到院中摆成一排的数十具尸体,男女老少都有,其中最显眼的便是张扬的无头尸身。
一瞬间,蒋奇全都明白了,张扬一家老幼竟然全被孙策灭门了,而张扬的首级也被孙策割下。目之所及,惨不忍睹啊!
顿时,蒋奇几乎不用多想便知孙策已经叛离盟军,否则张扬一家怎么可能惨遭毒手。随即,不由分说,勃然大怒的蒋奇便率领六千余冀州军从正门攻进大院,而百口莫辩的孙策只得率领五千部曲从院内向外冲杀,试图夺门而逃。于是,双方上万人马拥堵在狭窄的郡守府前院,上演着一场惨烈的近身搏杀。
随着城门和郡守府相继爆发战事,整个安邑城内的驻军闻讯后相继赶来,既而投入厮杀之中。只是这随后赶来的兵士几乎全是张扬和蒋奇二人的兵马,而且大家目标一致,围杀孙策及其麾下的江东兵。就这样,两处战场几乎同时开战,多达三万余众的张扬和蒋奇大军联手围攻江东孙策。而孙策在城中的兵马仅有一万余步骑,余下两万兵马还驻扎在北门外十里的北门大营,可谓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身处险境的孙策此次却是失算了,真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偷鸡不成蚀把米。本想临走前最后捞一把,然后拍屁股走人,却不料算来算去反倒把自己算计进去,上哪儿说理去。
这一场大混战足足打了一个多时辰,直到天色大亮,北门战场上的杨丑所部杀得韩当大败而逃,五千多江东兵最终只有四百余人跟着韩当杀出重围,仓皇逃向东门。
而得胜后的杨丑也知道蒋奇正率兵与孙策在郡守府厮杀,并得知孙策已将张扬阖家老幼悉数诛杀的消息。这让他大为惊诧之余,敏锐察觉到这其中隐藏着莫大机遇,于是他当即命人打开城门迎周瑜大军进城。而他自己则带着一万余大军直奔郡守府而去,沿途收拢散兵游勇,不管是张扬的部曲还是冀州军,全部纳入帐下。
这个时候,杨丑谋划着一个更加宏大的计划,那就是率部包围郡守府,企图将孙策和蒋奇的兵马全部围困在郡守府内,待西凉军赶到后,便可将这些盟军余孽一网打尽。现如今他已经斩杀了张扬,若是再将孙策和蒋奇困住,那这份功劳可够大的,足可让他鱼跃龙门,拜将封侯。一念至此,杨丑异常兴奋,沾沾自喜,感觉前途一片光明,斗志前所未有的高涨,带着将近两万人马一路浩浩荡荡地杀向郡府。
接下来的战局正如杨丑所料,他顺利地包围了孙策和蒋奇二人的残部,静等周瑜大军赶来,而后一起剿灭这两股盟军。然而,当周瑜亲率大军赶到之时,乍一出手便是挥军攻杀杨丑大军,这一幕剧变恍如一盆凉水将杨丑浇得透心凉,茫然不知所措。恰在此时,被困在府邸中的孙策和蒋奇两股人马不知何故地尽释前嫌,联合起来冲破重围,径直杀向东门。
就在周瑜挥军攻杀杨丑所部之际,一直隐藏在暗处的鹰眼统领阎行和眭固及时出现在周瑜面前。这一刹那,他们之间究竟说些什么无从得知,因为当时在场之人仅有阎行、周瑜和鲁肃三人。
但是,稍作交谈之后,阎行接管了大军,随即接收了杨丑所部将近两万降兵,并率部追击逃往东门的孙策、蒋奇所部残军。而安北将军周瑜则是跟着鲁肃、眭固进入郡守府,直至阎行率军追击回来,详细记录战斗经过飞鹰传信之时,周瑜再也没有露过面。
“周瑜确是一位难得的将帅之才,不想此番竟做出这等糊涂事,实在令人惋惜呀!”从郭嘉口中得知详情后,贾诩神情复杂地摇头叹息道。
郭嘉轻轻点头,张口便欲附和贾诩之言,却突然看见李利不知何时出现在贾诩身后,顿时他立即噤声,缄默不语。
“我一直怀疑我此前在对待孙策的事情上是不是太过宽容了?但现在看来,我做得还远远不够,看看周瑜的所作所为,就知道这其中的差距究竟有多大。兄弟之情,的确值得珍惜,这一点我从来不反对,而且愿意支持。只是如果有人拿我西凉将士的性命当儿戏,却未免有些不把我李利放在眼里,视我西凉军纪如无物?”
说话间,李利神色极其平静,仿佛在说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似的,语气平淡之极,以至于有些冷漠。
话音稍顿,李利轻步走出城楼,边走边说道:“此事就此作罢,日后任何人不得妄议。眼下我军战事频发,司隶之战方休,汉中战事又起,值此时刻,我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传令滕霄全权接管并州兵马,铁箫接管河东郡,并担任安邑主将,周瑜调回中军担任随军主簿。大军明日返回关内,待子龙从荥阳率部返回后,犒赏全军三天!”
第796章局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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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主簿么?”
目送李利的身影渐渐远去,贾诩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
郭嘉闻声轻轻颔首,低声道:“这或许是时下最好的解决方法了。虽无领兵之权,却留在主公身边,成为心腹近臣,不高不低,让人难以捉摸。”
“嗯,奉孝言之有理。”
贾诩心领神会地欣然点头,随即与郭嘉并肩走到扶栏边,神情复杂地凝神北望。
“周瑜此次所为确实有些过分了,显然已经激怒了主公。若不是他战功卓著,且与主公有连襟之亲,只怕他此次有难了,无法全身而退。”手扶栏杆,举目远眺,贾诩轻声说道。
郭嘉轻轻点头,叹息道:“是啊,放走孙策和蒋奇等近万名残军,还错杀上千名河内将士,这个罪名可不轻啊!阵前纵敌,肆意杀害降兵,此举等同于背叛谋逆,乃十恶不赦之大罪。如若换做其他将领犯下此等大错,轻则罢官去职,杖责之后贬为士卒,重则丢掉性命,家破人亡。
但是,此事却偏偏是周瑜做下的。他可是被我军将士视为主公麾下的第一将帅,用兵之精妙,战功之显赫,仅在主公之下,深得主公赏识信任。短短一年之内,他从居巢令升至中郎将,随军出征后便摇身一跃,成为中军副将。而后平定南匈奴、收复并州全境,屡立战功,积功升至安北将军。乃我军将领之首。如此以来,其官职地位已在少将军李暹之上,地位之尊崇仅次于主公,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待此战过后,周瑜若是不犯错误,必将再次晋升,正式跻身四镇将军之位。超越九卿,位比三公。此等才能杰出之人,实属百年罕见。堪称经天纬地之才,着实令人赞叹哪!”
“哦?”贾诩神情愕然地扭头看向郭嘉,疑声道:“听奉孝言外之意,似是另有所指。莫不是这其中还有隐情?”
郭嘉微微一笑。双眸灼灼与贾诩对视一眼,轻笑道:“此事焉能瞒过文和兄的眼睛?现如今,兄长不过是身在局中,以事论事而已,并未多想。倘若文和兄跳出局中,置身事外,便不难看出此事另有蹊跷,其中隐藏着许多耐人寻味的疑点。与此同时。主公对待此事的态度也值得思量,还有主公的义弟鲁肃似乎什么都没做。却又十分关键。若是没有他掺合在其中,恐怕周瑜这次是百口莫辩,纵敌资敌的罪名纵然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然而,正是由于鲁肃介入其中,使得安邑战事十分明了。乍看之下,周瑜似有故意纵敌之嫌,却无真凭实据,他只需一句不知杨丑已率部投诚,便可将罪责推得干干净净。而他这番言辞,再有鲁肃从旁为证,即可轻易摆脱纵敌的罪名,将过错变成过失。如此一来,他虽是罪责难逃,却还不致于危及身家性命。这般看来,周瑜将军确实睿智过人,深谙世事人情,更是知进退、懂得保护自己的将帅之才!”
经郭嘉这么一提醒,贾诩惊愕之余神情急剧变化,随之恍然大悟。
“好一个周瑜周公瑾!”想明白其中原由后,贾诩不禁失声赞叹,脸上浮现出惊讶莫名的神色。
平复心神后,贾诩看着郭嘉轻轻点头,以示谢意,既而目光深邃地眺望着安邑城所在的方向,语气颇为钦佩地低声道:“周瑜能在短短十个月之内从一介县官跃升至堪比九卿的安北将军,拜将封侯,可谓是一个奇迹,首开先河,亘古未见。包括我贾诩在内,我西凉军众多文臣武将皆以为他之所以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跃居如此高位,纯粹是主公赏识栽培所致,否则任由他身怀经天纬地之能,也不可能晋升如此之快。
为此,我还隐隐有些替他担忧,因其屡立奇功,战功显赫,主公必然要论功行赏,再次对其加官进爵。这样以来,他的处境便有些不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可不是谁都能坐的,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先前少将军李暹高居此位,军中将领和一众文臣自然没有异议,因为李暹是主公的胞弟,位居主公一人之下,名正言顺,无人不服。但是,倘若初入军中的周瑜位极人臣,凌驾于我军众将领之上,纵然他立下赫赫战功,只怕也很难令人信服,难免有人对他心存不满,继而沦为被人挤兑攻击的对象。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资历太浅,却身居高位,不管其人才能如何,都难免遭人妒忌,如此便可令其深陷权谋争斗的泥潭之中,不可自拔。而这,对于周瑜而言绝非好事,因此这个时候就需要他自己知难而退,须知急流勇退谓之知机,明哲保身才是真正的聪明人。”
说到这儿,贾诩与郭嘉相顾点头,原本有些凝重的神色随之舒展开来,露出会心的笑容。
心怀大慰之余,贾诩笑道:“在此之前,你我二人都担心周瑜恃宠而骄,锋芒太盛,易遭小人陷害。再加上,他独自领军以来,用兵有方,屡立战功,以区区数万兵马平定朔方,轻取并州,而今又率军收复河东、河内二郡。如此战功不可谓不显赫,对其加官进爵毫不为过,甚至直接将其晋升至三公之位也未尝不可。
然则,此番司隶之战和娄底原决战的战果虽然同样是大获全胜、斩获颇丰,但与周瑜大军的高歌猛进相比,却略显黯淡。单以地盘和摆在明面上的战果而言,周瑜大军收复南匈奴和并州全境偌大地域,尽得数十万百姓和十万并州兵马;而我等司隶之战却连续丢城失地,直到现在还丢失了河南、洛阳两郡之地。两相对比,我等逊色不少。
这些摆在明面上的战绩,无形中使得周瑜锋芒太露,一枝独秀,非但立下赫赫战功,还遮住了主公的风头,不免有些先声夺人、功高震主之嫌。而这恰恰是我等为人臣者生平之大忌,功高震主意味着什么,但凡有学之士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身处这等处境之人,无论主上是否英明,是否宽容大度,都必须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否则必遭小人算计。
为此,我等一直在替周瑜暗暗担忧,深恐其不明其中利害,不懂进退之道。然而,如今看来,我等是杞人忧天了。周瑜远比我等想象的更加聪明睿智,或许早在攻取并州全境之时,他就已经开始替自己谋求退路了。结果,安邑之战恰好给他送去一个台阶,让他借坡下驴,给自己身上泼些脏水,借此掩盖之前的赫赫战功。”
语气一顿之中,贾诩话锋陡转:“只是,周瑜此次选择的退让之策却是有些出乎我等的预料之外,实乃一招险棋、剑走偏锋,稍有不慎便会累及自身性命。幸运的是,他遇到主公这等世之罕见的明主,胸襟之宽阔无以复加。面对周瑜犯下如此大错,主公却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再不追究。此当为周瑜之幸,亦是我等之大幸也!”
听完贾诩这番话后,郭嘉欣然而笑,随之却微微摇头,扭头环顾城楼四周,既而低声对贾诩说道:“文和兄此话却是有些避重就轻了。事实上,你我二人都明白,即便周瑜此番没有想过借坡下驴、急流勇退,但战后他只要没有斩杀孙策,就免不了沾惹一身麻烦,有口莫辩,有苦难言。事后,他仍旧避免不了身染污点,授人以柄,遭人攻击,其结果就是保留现下的官爵,再得些金银赏赐而已,不会再有加官进爵的赏赐了。
而这一切便源于主公对河东战局早有安排,并且事先并未告知周瑜,将他蒙在鼓里,不知不觉中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与此同时,主公此举还有另一个目的,那就是想借周瑜之手擒杀孙策,最差的结果便是促使周瑜和孙策彻底决裂,藉此消除隐患。”
话音稍顿中,郭嘉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神情肃然道:“诚然,主公先前答应过周瑜不会斩杀孙策,因此东垣城之战时孙策才得以生还至今。但是,主公自己不能动手,却能暗施巧计让周瑜自己亲自下手剪除孙策,如此既不违反当日之誓言,又能达成目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不过周瑜毕竟是周瑜,或许他在接到主公军令时就已经领悟到主公的真正意图了。虽然他不知道主公另有安排,却知道这是主公逼他表明心迹,正式与孙策之间做个了断。于是,他顺着主公的意图将计就计,暗中与孙策达成密议,并特意请来鲁肃从旁为证。”
“而鲁肃这个主公的义弟,则是个真正大智若愚之人,他帮助周瑜实现计划,并早已知晓阎行等人的行踪,却始终不动声色,坐观时局变化。待周瑜因激动愤怒而失控之时,鲁肃立即协助阎行接管大军,干脆利落地解除了周瑜的兵权。
于是,安邑城一场混战之下,致使孙策身陷重围,非但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倒折损上万兵马,继而灰溜溜地仓皇逃命,再不敢逗留在司隶境内了。”
第797章落难故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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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安邑城一场混战之下,致使孙策身陷重围,非但没有捞到半点好处,反倒折损上万兵马,继而灰溜溜地仓皇逃命,再不敢逗留在司隶境内了。
与此同时,惨遭大败的孙策不明其里,必定认为此次惨败全是周瑜阴谋算计所致,名义上和他达成密议,实则想将他引入彀中,继而一网打尽。如此以来,周瑜和孙策这对昔日的总角之好便自然而然地分道扬镳,彼此从此沦为陌路之人。”
郭嘉一番话算是将整个局中局剖析得一清二楚,以至于贾诩闻言后,深有感触道:“没有哪位君主能够容忍麾下将领心念旧主、心存二志,即使是主公这样气度恢弘之人也不可能无休止地容忍下去。
凡事都有个限度,东垣城一役,主公已经做到仁至义尽。是以,此次安邑之战主公绝不容许东垣城下的一幕再次重演,而周瑜也必须在此战中彻底划清与孙策的关系。”
郭嘉点头应道:“文和兄言之有理。在这个迷局之中,其实主公已经手下留情了。否则,只需叮嘱杨丑在郡守府之内安排上百名弓箭手埋伏,出其不意掩其不备狠下杀手,便可一举袭杀孙策。正是考虑到周瑜只怕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义愤难平之下铤而走险。因此主公才有意留手,也算是成全了周瑜和孙策之间的兄弟情谊。”
贾诩道:“这已是主公所能做的最大让步,殊为不易。须知自古成就霸业者。很少有主公这样设身处地替麾下部将着想的,亘古未见,周瑜应该为此感到庆幸,也是我等之荣幸。罢了,此事已过,我等不必再议。眼下还有两件棘手之事急需应对之策,其一便是子龙率部追击刘备迟迟未归。其二,汉中张鲁竟然趁着我军与中原诸侯决战之际,出兵偷袭我凉州腹地。”
“文和兄所言极是。”
郭嘉欣然接声说道:“这第一件事无须担心。子龙将军深得主公器重,想必不会有事;而今摆在我等面前的当务之急便是,如何应对汉中战事。所幸决战之前,主公便已派遣马超将军星夜兼程赶往凉州。虽然终是去晚了一步。却遏制住了张鲁大军的进攻势头,目前两军陷入胶着相持之状,总算给了我等以喘息之机。”
贾诩微微点头,转身看向西凉方向,心有所感地沉吟道:“烽烟不断,战火连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前门驱虎后门进狼。今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一年哪”
郭嘉闻言颔首。微笑不语,似是成竹在胸。早已想好了应对之法。
荥阳。
娄底原决战已过去两天,大溃败后,各路诸侯相继逃离函谷关,可谓是日夜兼程,一昼夜间至少行进两三百里,逃命速度端是惊人。
而挡在逃亡路上的荥阳大营,就如同掐住诸侯败军脖子一般,使得各路诸侯惊恐不安,生怕被荥阳徐荣堵住去路。如此以来,前有徐荣横加阻拦,后有西凉铁骑连夜追杀,中原各路诸侯性命危矣!
或许是袁绍、吕布等人的默默祈祷感动了上苍,亦或是荥阳徐荣胆怯懦弱,不敢与他们这些亡命之徒血战到底。正当袁绍和吕布联合残军准备全力一战,拼个鱼死网破之际,荥阳守军竟然主动退缩了。
是以,当袁绍和吕布等第一拨人马进入荥阳地界后,意外得知驻守荥阳的徐荣大军已经撤防,主动后撤四十里,远离主栈道。此举摆明就是任由盟军逃走。
果不其然,怀着忐忑之心的盟军将士快速通过荥阳关,整个过程却是有惊无险,徐荣大军果真让开道路放任诸侯溃军逃出生天。
短短两天时间里,数以万计的盟军将士先后通过荥阳逃往洛阳方向,盟军各路诸侯如袁绍、吕布和曹操等人相继逃生。而这些诸侯逃离荥阳时,沿途都有西凉斥候和细作负责监视,是以各路诸侯们的行踪都逃不过徐荣帐下斥候的视线。谁已经逃脱,谁还落在后面没有离开荥阳地界,主将徐荣心知肚明,并伺机派出兵马沿路抓获大量降兵,为荥阳大营再次扩军夯实了基础。
第三天,也就是西凉军各营陆续返回娄底原大营的第二天。
清晨,一路率部南下追击的赵云,稳步走进徐荣的中军大帐。他此来是特意向徐荣辞行的,准备押解战俘和缴获的物资返回大营复命。
赵云之所以要向徐荣辞行,是因为在此前三个多月里徐荣待他不薄,并极力推荐他担任两万援军的统兵主将。正因如此,他才有机会屡立战功,顺利地在军中站稳脚跟。
“子龙要率部返回关内复命?”
听到赵云言明来意后,徐荣脸上的神情有些诧异,随即朗声大笑道:“那正好,刚刚接到主公军令,命我三日内赶到函谷关复命。既然子龙也要率部返回,那你我二人正好同行,一路上也能叙谈叙谈,省得枯燥乏味。哈哈哈!”
“将军也要前往函谷关么?”赵云闻言一愣,随口问道。
徐荣欣然点头,笑道:“对,不仅是我接到了主公军令,据我所知司隶各地驻军主将都接到了这项命令,就连刚刚攻下河内郡的周瑜将军也不例外。想必是主公召集全军将领共同参加的军政议事,其实就是论功行赏,犒赏全军将士。”
赵云轻轻点头,神情有些紧张地抬头看看徐荣,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却又感觉不便开口。
眼见赵云神色有异。徐荣坦然笑道:“子龙是不是想问,主公军令中有没有询问你部将士迟迟未归之事啊?”
“将军明鉴,确实如此。”赵云接声应道。
徐荣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正色道:“实不相瞒,主公军令中没有提及子龙,只字未提。以我看来,主公命子龙率部南下追击溃军之时就已经料到子龙会晚些回去复命,因此便没有下令催促。不过,子龙啊。白马河之事肯定是瞒不住的,早晚都会被主公知晓,因此你可要提前做些准备。”
话音稍顿中。徐荣抬手示意赵云不必急于解释,接着说道:“据斥候探报,此次周瑜将军率部攻取安邑城时,擅自放走了孙策和蒋奇。惹得主公雷霆大怒。而周瑜将军则在大战之时被收回兵权。昨天夜里便被主公亲卫带回大营,剥夺领兵之权,降为随军主簿。”
说到这儿,徐荣语重心长地对赵云说道:“这是三年多以来,我第一见到主公如此大动肝火,第一次给予对麾下亲信将领如此严厉的惩罚。周瑜何许人也?毫不夸张地说,他眼下是战功赫赫,威震天下。被世人称之为‘西凉军第一将帅’,手握十余万并州军。高居安北将军之位,在我军之中的地位仅次于主公,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是这次周瑜却是闯下大祸了,直接从安北将军降为随军主簿,从驰骋沙场的大军将帅变成握笔杆子的文士,这其中的落差何其之大,无异于从云端坠入凡尘。
是以,子龙啊,你此番所为与周瑜将军颇为相似,白马河畔私自放走刘备大军。此事一旦被主公知晓,必然重蹈周瑜将军之覆辙,子龙先前所做的一切努力,浴血厮杀立下的汗马功劳,很有可能付之一炬,甚至还会被当众杖责,以儆效尤。不知子龙准备如何向主公复命?”
赵云神情略显黯淡,但脸上并无懊悔落寞之色,眼神依旧坚定,腰杆挺得笔直。
很显然,他似是不打算隐瞒,认为自己行得端做得正,问心无愧。不过,他同样知道自己此次理应受罚,因为他确实是在白马河畔放走了刘备和受伤的张飞,以及刘备麾下数千残兵。
这件事发生在昨天正午,与周瑜大军攻陷安邑城之时孙策杀出重围,几乎同时上演。当时,赵云率领一万五千余轻装骑兵一路追击南下,沿途抓获了数千人战俘,其中大多是徐州兵。适逢正午,赵云率部抄小路绕到溃军前面,终于在白马河畔截住了一路仓皇逃命的诸侯徐州刘备。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在场的上万名飞熊营轻装骑兵毕生难忘,因为他们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当赵云率军包围正欲渡河的刘备溃军时,那刘备起先十分惊慌,想也不想便策马渡河,赫然是舍弃受伤的张飞和数千残军于不顾,孤身逃命。然而,当急于逃命的刘备回头看到领兵将领竟然是赵云之际,他却仿佛中了魔怔一般策马奔至赵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唠叨自己和赵云的昔日情谊,随之伸直脖子让赵云砍去请功。
面对如此情景,赵云还能怎么办,真要是拔剑砍了刘备的人头,恐怕他就常山赵子龙了,而是西凉李利。因为,如果让李利遇到这种好事,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一剑剁下去,只可惜刘备永远也不可能把脑袋伸到他面前。
结果,刘备带着残兵败将有惊无险地走了,而赵云则是重蹈周瑜之覆辙,背上了纵敌的罪名。
沉默之中,赵云稍稍梳理思绪,而后神情坚定地道:“事已至此,隐瞒已是无用。一人做事一人当,此事全是末将一人所为,与飞熊营将士无关。若是主公怪罪下来,我赵云愿意一肩承担所有罪责,死而无怨!”
徐荣审视地盯着赵云看了半晌,随即哈哈大笑道:“子龙豪气干云,忠肝义胆,不愧是深得主公赏识的世之虎将!既然子龙无所畏惧,那我等即刻起程,前往函谷关。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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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8章驱虎吞狼
淅淅沥沥的春雨飘然落下,时而恬静,时而婉约,时而热情,时而泼辣,极其善变,难以捉摸。
从娄底原决战后的第三天傍晚开始,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便不请自来,悄然降临在西凉地界上。
这场雨,来得有些突然,之前没有任何征兆,夕阳落山后没有迎来星辰和月光,却迎来了柳絮般的柔情春雨。
说其突然,实则必然。
春雨离人愁,这场悄无声息的雨水仿佛是特意前来为娄底原阵亡将士送行的。
夤夜悄然而来,轻如柳絮,细腻如发,温柔而多情,抚慰着数以十万计的亡灵,滋润着这一方热土,冲散空气中凝结如阴霾般的血腥杀伐之气,拂去满目疮痍的残躯血水,为这片土地披上新装,换一种色彩。
这场不期而至的雨水从战后第三天夜晚开始飞落,随后连绵数日,虽然大多数时间都很轻柔,但其间也不乏瓢泼大雨。就像爱哭爱笑的小姑娘,时而天真浪漫,时而发点小脾气,让人无从捉摸,如之奈何?
函谷关,大将军行辕,中军帅帐内堂。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好一场春夜喜雨!”
临窗而立,看着窗外的和风细雨,李利心有所触地喃喃自语,一首应时应景的诗赋不由脱口而出。
“主公,友若先生来了,正在大帐听候主公差遣。”轻碎的脚步声响中,李挚忽然出现在李利身后。轻声禀报道。
“嗯,荀谌来了,让他进来吧。”李利闻声收起思绪。微微颔首一声,待李挚领命离去后,他挥手示意亲兵摆上酒席,而后全部退下。
“嗵嗵嗵!”
快步跟着李挚走向内堂,荀谌神情肃然,一对眼皮时不时地跳动一下,显示出他内心的激动与惶恐。他做梦也没想到“新主公”李利竟然会单独宴请自己。而且还是赴宴的地点居然是内堂。这帅帐内堂可不是一般人能够进来的,在整个西凉军中仅有寥寥几人拥有如此殊荣,其一是左军师贾诩、其二是右军师郭嘉。其三是并州刺史鲁肃,余下是桓飞、高顺、张辽和典韦等亲信将领,满打满算不超过十个人。
因此,当荀谌得知主公李利单独邀他赴宴时。这让他大感意外。既感庆幸又觉惶恐,真正是惊喜交加,喜忧参半。
内堂门外,李挚抬手示意荀谌自行进去,随之伫立在门外。荀谌见状微怔,当即点头以示感谢,碎步走进内堂,待走近李利身前。俯首便拜:“微臣荀谌拜见主公。”
李利微笑颔首:“友若何须多礼,快快入座。这桌酒席早已备好多时了。静等友若前来。呵呵呵!”
“微臣惶恐之至,谢主公赐座。”荀谌躬身坐下,神色颇为紧张,低着头不敢正视李利,双手紧攥着袖口,再不复平日里风轻云淡的谋士风范,似乎很是惧怕李利。
“友若不必拘谨,今日我请你来就是饮酒吃茶而已,并非军政议事。是以,友若不必拘束,不必忌讳太多,完全可以畅所欲言,言错无过。”
说话间,李利亲手给荀谌斟上一盏酒,笑呵呵地颔首道:“友若以为然否?呵呵呵!”
“对、对、对,主公所言极是。”荀谌连忙点头应声,身体微微前倾双手端着酒盏,待说完话后,便以袖遮面,一饮而尽。这便是所谓的先干为敬,为人臣下者岂能拒绝主上赐予的美酒,即使不能喝也得捏着鼻子喝下去。
与此同时,荀谌还有一处极其明显的改变,这便是他在李利面前自称微臣,俨然将李利视作君王。而他之所以会有这么大的转变,便是郭嘉多番劝导之功。在此之前,郭嘉曾对他说,李利现在是替天子征讨四方,等同于代天巡狩,所到之处如同天子亲临,是以麾下一众文武应行臣子之礼。
对于郭嘉这番言辞,荀谌起初并未放在心上,甚至有些不以为然,以为李利这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称王称霸。然而,随着李利毫不留情地下令活埋了三千余名身负重伤的伤兵之后,荀谌切身感受到了新主公李利的另一面,铁血冷酷与霸道强势,远不像表面上那般阳光灿烂。
“这才是真正的乱世枭雄!”目睹了李利冷酷无情的军令后,荀谌得出这样的结论。
从那一刻开始,荀谌下定决心竭尽全力辅佐李利成就一番霸业,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博得李利的赏识和信任;否则,一切便无从谈起。出乎预料的是,他正想着如何能让李利对自己另眼相看之际,却意外接到李利的邀请,单独请他赴宴。
正是由于荀谌十分渴望得到李利的赏识,才会在机会来临时显得手足无措,愈发紧张。也正是这一刻的感受,让荀谌清晰地认识到原来自己如此惧怕李利,之前每每提及李利的名字时都称之为李贼,殊不知这分明是自欺欺人,实际上是一种胆怯而惧怕的表现。
推杯换盏间,时间悄然流逝。
不知不觉中,筵席已经持续了半个时辰,而荀谌则是接连饮了二十余盏,却仅仅是微醺而已。
由此不难看出,这个时代的文士酒量都不小,很多文士一边叙谈一边饮酒,能够彻夜不眠。值得一提的是,这个时代的酒水似乎只有中上阶层才能喝得起,普通平民百姓是不可能毫无节制地大肆饮酒的,因为他负担不起。另外,时下的酒水度数很低,一般二三十度左右,口感柔和,醇香爽口,起初不容易醉人,但后劲很大。
眼见荀谌脸颊通红,言行举止不再拘束。紧绷的心神彻底放松下来,李利颔首而笑。少顷,待荀谌酒足饭饱后。他挥手示意亲兵撤去酒席,换上热气腾腾的热茶。这便是李利刚刚说过的饮酒吃茶,酒已饮罢,接下来便是吃茶了。
“友若投效于我的当天,本就应该设宴招待先生,奈何大战之中军政事务繁重,不得不拖延至今。是以。今夜特请先生赴宴便是补偿昔日之礼,还请先生多多谅解。”还像刚才饮酒一般,李利仍是亲手给荀谌斟上第一盅茶。一边上茶一边微笑着道出原由。
荀谌连忙道谢,轻抿一口茶后,缓缓放下茶盅,开口想说什么却又心存顾忌。欲言又止。
“友若不必犹豫。有话不妨直言,这里没有外人,仅有你我主臣二人而已,无须顾忌。”李利见状后微笑道。
“谢主公宽宥。”接声道谢中,荀谌脸上的神情不由舒缓下来,似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终于下定决心。随即,他恭声道:“这几日我军将士陆续返回关内。许多戍边将领和州郡主官也奉命赶来函谷关,看这阵势似乎是主公召集文臣武将前来商议要事。对此。微臣颇感疑惑,主公为何将军政议事定在函谷关,而不是长安将军府,亦或是朝堂之上呢?”
“哦?”李利微感诧异地沉吟道:“大战刚过,召集众将领商议军务之余,还需犒赏全军将士,否则我这个主公岂不是要被将士们戳脊梁骨了?至于京师长安嘛,眼下大战方歇,将士们早已疲惫不堪,因此便顾不上第一时间返回长安了。更何况,班师回长安极为繁琐,仅是一个庆功宴便至少需要半月时间,途耗时日,于战不利。所以,我临时决定将军政议事和犒赏全军一并进行,就在函谷关内开怀畅饮三日,十日后班师回长安。难道友若觉得此举有何不妥么?”
荀谌微微摇头,恭声道:“主公如此安排甚为妥当,并无欠妥之处。然则,我军再度聚集在函谷关内,无疑使得刚刚战败的中原各路诸侯惶惶不可终日,误以为主公欲要趁胜挥师中原。这样以来,就等于将他们逼到绝境,迫使他们积极备战,甚至还有可能再度联手抵御我军。故此,微臣觉得此次函谷议事不宜声张,雍凉二州境内的文武官员就不必赶来了。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微微颔首:“这是自然,此次奉命前来议事的将领都是司隶和三辅境内的文武主官,其他人一律留守原地。听友若言外之意似是对中原战局谙熟于心,有何良策,直说无妨?”
荀谌谦逊一笑,轻声道:“一点粗略的想法而已,不敢妄称良策。既是主公垂询,微臣自当悉数禀报。就眼下中原局势而言,微臣的应对策略只有十七个字:‘示之以善,合纵连横,驱虎吞狼,一战定中原!’
所谓示之以善,便是时下主公采取的策略,抛出河南、洛阳之地,藉此作为我军与中原诸侯的缓冲地带,表明我军没有挥师中原之意。而后便可实行第二步合纵连横,派遣能言善辩之士游说周边诸侯与我西凉军结盟,或许某些诸侯断然不会与我军结盟,却也不敢为难主公派去的使者说客。而大多数诸侯纵然对我军心存顾忌,却也不敢公然与我军为敌,如此一来,合纵连横之策可成。
第三步便是驱虎吞狼。天下诸侯多达十余路,我西凉军不可能完全依靠一己之力逐一消灭各路诸侯,势必要利用诸侯间的矛盾,使其互相残杀,从而迅速削弱各路诸侯的实力和数量。这其中我军便可以支持一下我们的‘盟友’,只需稍加怂恿推动一番,便可促使他们相互攻杀。等到中原诸侯们打得不可开交之时,主公便可挥师东进,一举荡平中原各州;这便是一战定中原。其中细节,具体如何实施,容微臣日后详加禀报。
此乃微臣之愚见,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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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9章三军聚首
听完荀谌简要陈述的十七字策略,李利神情微变,手中把玩着茶盅,微眯着双眸沉思不语。
半晌后,只见他那浓密的剑眉向两边舒展,嘴角露出习惯性的笑意,随之眉开眼笑道:“友若谋略深远,见识不凡,此乃我李利之幸!”
“主公过誉了,些许雕虫小技,经不得主公如此夸奖。”
眼见自己所献之策被李利采纳,荀谌喜上眉梢,神情颇为激动,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然而,振奋之余,他的言行举止反而变得愈发谦逊起来。
这便是荀谌出身名门的底蕴体现。颍川荀家嫡系子孙,家学渊源,学识颇深,熟谙世事人情,懂得进退之道,深知什么场合说什么话,不需要趋炎附势,也不会居功自傲。惟有如此,世家大族方能长久,不会伴随朝代更迭而覆灭,无论哪路诸侯问鼎江山,朝堂上都有他们一席之地。
看到荀谌如此有礼有节的表现,李利欣然点头,端起茶盅邀荀谌共饮。至此,他才算是真正接纳了荀谌,开始重视起来。而在此之前,他却是有些看不上荀谌,这不单单是因为荀谌曾是袁绍帐下谋士,也不是因为他出身颍川大族荀家;真正原因是,后世历史上几乎没有多少关于荀谌的记载,倒是他的长兄荀彧大放异彩,堪称一代谋主。
此番荀谌所献的十七字策略,其核心就是第三步驱虎吞狼,这一步策略是决定整个平定中原计划的关键所在。而驱虎吞狼之计。最早便是荀彧向曹操所献的计谋,而被算计之人便是吕布、刘备和袁术三方势力,收效甚大。没想到。如今驱虎吞狼之计竟然从荀彧的弟弟荀谌口里率先说出来,而且针对的目标恰恰是包括曹操在内的中原各路诸侯。
不得不说,曾经的历史轨迹彻底脱离了预定轨道,完全变了样子,至于最终走向何方,却是谁也不知道。
就像李利眼中的荀谌一样,这个最早跟随韩馥出仕的颍川名士。却帮助袁绍谋取冀州,而后又做了袁绍麾下谋士。待袁绍灭亡后,荀谌便不知所踪。从此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信。可是,如今一切都变了。荀谌竟然主动投奔李利麾下,并且为了赢得李利的赏识。所献第一个策略就是大手笔。仅仅十七个字,即可谋定中原。
且不说这谋定中原之策是否可行,单说荀谌这份放眼天下的开阔眼界和心胸气度,就足以令人刮目相看,谁也不会轻视于他,这其中就包括李利在内。而有此见识和胸襟之人,其才能纵然不能和郭嘉、贾诩等人相提并论,却也颇有几分才学。绝非庸碌之辈。既如此,那就说明荀谌可用。至于是否需要重用,还有待观察与考校。
相比之下,荀谌出身士族门阀的身份反倒不算什么,尽管李利之前一度对士族门阀极为排斥,甚至于极度厌恶;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随着西凉军一步步向外拓展,地盘不断扩大,人口越来越多,兵马日益强盛,李利对待士族和名门望族的看法也随之转变很多。毕竟,无论朝代如何更迭变革,从古至今一直都有士族门阀存在,即使打击或消灭一批,不久之后又有新的门阀势力崛起,从而替代旧的家族;如此循环往复,数千年来一直如此,从无断绝。
既然无法根除士族和门阀势力,李利就不会一意孤行,已经开始考虑收录士族和门阀为己所用,而荀谌就是其中的典型人物,也是第一个战败被俘后主动投效的门阀子弟。因此,李利想将荀谌培养成标杆,成为他向士族门阀敞开大门的一个信号,更是活生生的例子。
否则,随着西凉军挥师东进的步伐日益临近,士族门阀和地方豪强势力就会死心塌地帮助各路诸侯拼死反抗,那么西凉军所遇到的阻力必将越来越大,几乎是举步维艰,任何一城一地都需要付出巨大代价才能强攻下来。如此以来,不管西凉军多么强大,兵马如何雄壮,也经不起这样无休无止的硬拼硬杀,损失太大,大到西凉军根本难以承受的地步。
故此,与其这样争锋相对、势不两立,不如敞开大门,允许士族、门阀和豪强们前来西凉出仕。
诚然,这是一种妥协,不过却是有限度的让步,并非毫无原则的退缩妥协。这种妥协只有在不断斗争中谋求一种相对平衡,从而谋求合作的基础;而不是纯粹的以退让求得妥协。因为退让本身毫无意义,不但无助于促进士族门阀接受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反倒会让他们得寸进尺,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李利才会对荀谌格外优待,单独宴请他,施以礼遇。本来,李利也只是想做做样子,逢场作戏而已,并不是真的赏识荀谌。不承想,荀谌语出惊人,竟然弄出一个谋定中原的大计划,而且可行性很高,只要谋划得当,把握时机,未必不能逐一实现这个宏大的蓝图。
一边想着事情,李利一边端起茶盅抿一口茶,既而微笑道:“友若此策颇具远见卓识,确实不同凡响。不过有句话想必友若也曾听过,叫做‘知易行难’,说白了就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此,友若日后还要多费心力在这上面,务求圆满实现这一宏伟计划。”
看到荀谌欣然点头后,李利接着说道:“时下,我军虽然取得了娄底原决战的胜利,但现实处境确如友若所说,形势不容乐观。此次决战,我军先后出动十八万步骑,又有张燕所部七万黑山军相助,总兵力多达二十五万大军。然而,一场大战下来,黑山军近乎折损殆尽,而我十八万步骑也折损将近七万将士,战后仅余十一万步骑,伤亡过半,死伤惨重啊!
目前,我军兵力虽然在数量上仍有四十万大军,可这些兵马大多是此次抓获的降兵和并州郡府兵。这最近新增的兵马数量确实不少,全部加起来十几万大军呢,但兵士素质却是良莠不齐,战斗力大不如前,必须经过两年左右的大肆训练才能真正成为一支精锐之师。
只可惜,现在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操练新兵,当务之急是尽快出兵汉中,收复失地,而后一举剿灭汉中张鲁。不然的话,留着张鲁这个祸害在我军大后方肆意骚扰,那我西凉军就别想有什么作为,出征之际还得时刻提防着张鲁从背后偷袭。是以,汉中之地必须夺过来,尽快剿灭张鲁,收复汉中全境,如此才能除去一块心腹大患,日后再不会此次这样腹背受敌,前后掣肘。”
荀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欣然道:“主公所言极是。汉中地处凉州腹地,进可攻入凉州,威胁西都长安,退可入巴蜀,凭借蜀道之天险而安然无恙。因此,主公既然决定攻取汉中,就不能不考虑益州刘璋的反应,因为汉中和益州本就是相互依托的存在。
汉中若失,就等于打开了前往益州的门户,时刻威胁着益州,一旦寻得战机,便可挥军攻入蜀道,直捣成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想必益州刘璋不会不明白。因此,微臣敢断言,此番讨伐汉中张鲁之战,最终决定胜败的关键就在于,益州刘璋是否出兵相助张鲁死守汉中。有鉴于此,汉中之战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这般容易,其中隐藏着巨大变数,而且是一场迁延日久的鏖战,我军很难一鼓作气攻取汉中全境。
这些都是微臣的臆测之言,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主公海涵。”
李利神情惊讶地看着荀谌,一阵愣神,随即欣然颔首道:“友若确实见识不凡,此番所言句句在理,没有任何失当之处,实令我刮目相看!眼下有一事相托,不知友若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荀谌闻言神色顿变,眉宇间浮现出一抹惊喜之色,当即俯首拜道:“主公尽管吩咐,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转而神情肃然道:“大军班师之后,司隶暂时保持原样,不得军令,任何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此事,我已交由贾诩全权负责,请旨敕封贾诩为司隶校尉,主持司隶及三辅之内的一切战事。如今,我打算任命你荀谌为弘农太守,协助贾诩处理司隶军政,并伺机展开‘一战定中原’计划,一应所需尽可告知文和,他会全力支持你的。如此安排,不知友若可愿担此大任?”
“诺,微臣遵命!”荀谌没有丝毫犹豫,掷地有声地欣然领命。
李利微笑颔首:“如此便好。眼下弘农郡的首要任务便是妥善安置从河东郡迁徙而来的百姓,如今河东郡业已收复,愿意返回故土的,不得阻拦;愿意留下的,仍需妥善安置。此外,友若还有一项重任,那便是替我守好函谷关,我会另行安排守关将领,届时你们二人还需相互协作,共同守好我西凉的东大门。”
说完话后,李利不急不缓地站起来,摆手示意荀谌跟上,随之走出内堂,径直走向前面的中军帅帐。
直到他们身影渐行渐远,内堂里还激荡着李利出门时的爽朗笑声:“今夜是函谷关守军、荥阳大营和并州军三军聚首的日子,想必此刻筵席已经开始了,你我二人岂能错过?呵呵呵?
第四卷乾坤乱(卷终)预告下卷逐鹿
第800章风雨入长安
长安,征西将军府。
“听闻,李贼近日要班师回朝了?”
“确有此事,老夫亦有耳闻。”
“董某此行便是专为此事而来。”
东院内堂,正门紧闭,格窗落下。
门外两侧伫立着数十名身形壮硕的扈从,均是神情肃然,一丝不苟地守卫着整个庭院。
堂中坐着两老三少,左右相对而坐,居于上首位的两名老者便是硕果仅存的当世名将,皇甫嵩和朱儁。
征西将军府正是皇甫嵩的府邸,是以他作为地主,居于左侧首位。而对面的朱儁时下虽贵为太尉,但强兵不压主,只得坐于右边首位。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这两位当世名将的处境甚为相似;两人名义上虽然占着堪比三公的显赫地位,却毫无实权,甚至于行动自由都受到限制,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相比之下,时下皇甫嵩的处境远比朱儁好很多,尽管职位不及朱儁显赫,可府邸内外却没有兵士昼夜把守,府内一干人等出入自由,不受任何限制。此外,皇甫嵩的俸禄一直是足额发放,不曾削减半分,自长安之乱平定至今,从未断绝。
在时下满朝百官当中,皇甫嵩是唯一一个没有削减俸禄且没有郡府兵监视府邸的三朝老臣。正因如此,今夜朱儁才会秘密前来皇甫府与之密议,商议即将到来的朝堂剧变。
然而,此次密议的发起人却不是他们二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坐在朱儁下首的议郎董承。
临近中年的董承,早已不再年轻,可是坐在皇甫嵩和朱儁二人面前。他却是颇显年轻,俨然是后学末进,是为晚辈。
因此,在这个内堂上,董承也是三个年轻人之一,另外两人都坐在皇甫嵩的下首,依次是皇甫嵩的长子皇甫坚寿。从子皇甫郦。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在聚在一起商议一个多时辰了。但是,之前彼此间一直是不咸不淡的客套话。没完没了的寒暄唠叨。以至于身体羸弱的皇甫坚寿昏昏欲睡,实在提不起精神,只得眯眼假寐,即便如此。耳边却仍旧充斥着反反复复的客套话。若不是他知道此次密议事关重大。早就提前退出内堂,回寝室歇息去了。
与兴致缺缺的皇甫坚寿相比,从弟皇甫郦却听得津津有味,便煞有兴趣地观察着朱儁和董承二人说话时的神色。其间,他不时嘴角微翘,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似是微笑,又像是嘲笑。反正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好一番寒暄过后,朱儁率先打破僵局。直接点破密议的主题:李利不日便将班师回朝了。
而后皇甫嵩微微颔首,不急不缓地迎合一声,虽然肯定了这个消息的准确性,却不发表任何看法,俨然不置可否。
眼见朱儁和皇甫嵩二人隔空问道,听得董承云山雾罩,满眼迷茫,不知所谓。顿时,他大感焦急,急得脑门上直冒热汗,于是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珠,索性把话说开了。
“董某此行便是专为此事而来。想必两位对宫中现状早已心知肚明,怎一个‘惨’字了得!”
刚说两句话,董承便是一脸凄然之色,眼眶中珠光闪动,却生生忍住没有当众落泪。
平复心神后,他有些哽噎地低声道:“自从去岁骠骑将军兴师北伐开始,李傕恶贼便在京师胡作非为,首先大肆削减满朝百官的俸禄,而后打着替大军筹措粮饷的幌子,巧设名目强迫公卿大臣们捐献钱粮,名为捐献,实为勒索打劫。最后,老贼竟然竟然把主意打到皇宫内院中去了!”
说到这里,董承义愤填膺,怒不可遏,神情又激动起来,比之刚才更甚。不过,刚才他是心中凄苦,此刻却是怒火中烧,那凶狠的神情和龇牙裂齿的面孔,似是欲要择人而噬一般,满目狰狞。
抬眼看着董承怒容满脸的样子,已过花甲之龄的皇甫嵩神情略显黯淡,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之色。然而,这种同情的眼神一闪即逝,随即他脸上依旧挂着风平浪静的淡然之色,双眸无神,似是老眼昏花,看不清董承神情激愤的样子。
相对于皇甫嵩的风轻云淡,坐在董承身边的朱儁却是无法淡定。扭头看着满脸怒色的董承,他仿佛看到了曾经被李傕、李利叔侄二人屡次羞辱的自己,感同身受,顿时生出同仇敌忾之感,同样是一脸愠色,怒火中烧。
不过,历经大半辈子的宦海沉浮,朱儁早已过了动辄发怒的年纪,对于自身情绪的控制早已炉火纯青,完全可以做到喜怒不形于色,好恶不显于外。是以,当他看到皇甫嵩无动于衷的神情后,脸上的怒色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神色冷静,平静如水。
但这都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朱儁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沸腾不止,情绪波动极大。别看他现在高居太尉之尊,乃当世三公之一,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是,现实情形如何,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其中苦楚令他难以启齿,苦不堪言。现如今,朱儁心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自己活得实在是太窝囊!
对于时下如日中天的李利李文昌,没有人比他朱儁更清楚李利是如何一步步上位的,因为李利本就是踩着他朱儁的肩膀声名崛起的。毫不夸张地说,如果没有他帮助李利扬名立万,就没有今时今日的李文昌大将军。只可惜,他之所以帮助李利成名,并不是自愿的,而是被李利拿刀架在脖子上,不得不做人家的垫脚石。这份苦楚或者说是耻辱,犹如梦魇一般始终盘踞在朱儁的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时至今日依然历历在目。
是以,每当有人提起李利的名字,朱儁就会情不自禁地想起南郑城外孤山下的一幕。那一日是他生平第一次战败被擒,而且是败在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手下,从那一刻起他牢牢记住了少年的名字李利。
光阴荏苒,一转眼时间已整整过去五年了。朱儁还是那个朱儁,唯一的变化是两鬓斑白,曾经宁死不屈的脊梁如今已经挺不直了,岁月催人老,岂是人力所能及。然而,曾经桀骜不羁的少年郎如今却已平步青云,从当初连军司马都不是的小校扶摇直上九万里,成为位极人臣的骠骑大将军,执掌天下权柄,手握数十万雄兵,纵横天下,叱咤风云。
可以说,朱儁见证了李利成长中的每一个历程,亲眼看着俘虏自己的少年一步步走到权力高峰,仅差一步便可登上权力巅峰,成为至高无上的存在。相对于权力而言,朱儁真正在意的是,李利手中掌握的多达五十万之众的西凉大军,这才是乱世当中最坚实最强大的存在。
尽管李利一直对外宣称拥兵四十万,但身为带了半辈子兵、打了一辈子仗的沙场宿将,又占据太尉之职,朱儁对西凉军现有的兵力数量一清二楚。
当初李利平定长安之乱时便有三十万大军,而后平定雍凉二州,从韩遂、马腾和西域四郡中收编了不下十万兵马,这就是说早在李利实行休养生息战略之前,西凉军便已拥兵四十万。经过两年的休养生息,西凉军名义上不再扩充兵马,实际上仍在缓慢的增加之中,两年下来至少增加七八万兵马,而且一点动静都没有,悄无声息间便已完成,因为西凉军基数大,且战骑营众多。也就是说,北伐之前,西凉军便已接近五十万大。
北伐之战,李利名义上调动十万铁骑出征,实际上出动的却是,一支只有五万精锐却号称十万大军的杂牌军。但正是这支杂牌军,却在周瑜的指挥下闯下辉煌战绩,一举扫灭南匈奴,收剿数十万南匈奴俘虏。与此同时,周瑜也收编了数万南匈奴轻骑,朔风营两万轻骑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剩下的战俘足可再组建一支骑兵营。只是碍于李利的命令,周瑜只得将南匈奴降兵与收剿的步卒混编在一起,继而挥师挺进并州。收取并州全境后,周瑜收编的郡府兵便有八万之众,再加上他本部的五六万人马,仅是周瑜一路兵马便有十几万之众。
至此,西凉军的兵马数量已然突破六十万之众。即便此番函谷关之战折损十几万大军,李利麾下大军仍有不下五十万之众。只是,经过娄底原决战之后,西凉军变得有些混乱,而且良莠不齐。战斗力强横的主力战营兵马都有折损,且个别战营伤亡惨重,而郡府兵队伍却空前庞大,占据着西凉军总兵力的六成以上,接近七成。但是,不管战力如何,随着地盘的急剧扩张,李利麾下的兵马数量确实是达到了五十万之众。
西凉军的真实兵力,别人或许说不清楚,也无从得知,却瞒不过朱儁的留心观察。通过扈从和家丁四下打听到的消息,以及旁敲侧击了解到西凉军的粮草辎重用度,他就能准确判断出西凉军的兵马数量。否则,他这个当世名将便是徒有虚名,数十年的征战生涯算是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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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是骁骑的重中之重,所有矛盾和诸多引线,全都集中在这一卷,希望您看得舒心,看得过瘾。这便是虎贲最大的收获。
第801章冲冠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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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为很了解李利如今的实力,以及自己和李利之间的诸多纠葛,随着时间的推移,使得朱儁对李利的恶感变得越来越复杂。
每当别人提起李利的时候,他就忍不住生气,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但是,气愤之余,他又有种奇异的欣慰之感。毕竟李利是他眼睁睁看着成长起来的,尽管他始终站在李利的对立面,但这并不妨碍他对李利的欣赏。而这只是纯粹地长辈对晚辈的特殊情感,欣赏与喜爱,与立场无关。
对于朱儁这样为东汉尽忠大半辈子的人来说,什么都可以改变,惟有心中的坚守矢志不移。虽不敢说永远也无法令其改变,但这份忠贞的信念与其生命同等重要。
内心沸腾的朱儁沉默良久,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后,他神色平静地轻声道:“李傕强征粮饷,大肆削减百官俸禄,这些老夫亦有所耳闻。在此之前,李稚然为出征大军筹措粮饷之事,老夫是赞成的,还为此捐出一年的俸禄和两百匹绸缎。毕竟西凉苦寒,且是百战之地,百姓生活困苦,府库枯竭。若是没有钱粮,大军如何抵御蛮夷入侵肆虐?
因此,削减官员俸禄和筹集粮饷之事并不为过,顶多就是方法太过蛮横,稍欠妥当而已。至少李稚然没有向平民百姓强征粮饷,而我等既然有能力支持一些粮饷。就应该拿出来。说到底,钱粮不过是身外之物,能填饱肚子就行。何必过多强求!”
说到这里,朱儁扭头盯着董承,眼神中颇有审视的意味,显然对董承这种不懂兵事却又妄加指责的行为甚为不喜。不过碍于情面,他没有直接说出来,多少还给董承留些颜面,否则日后朝堂上便不好见面了。
话音稍顿后。朱儁疑声问道:“至于议郎所说李稚然对皇宫内院下手,不知此话从何说起?难道李傕胆敢效仿董卓,私自强占先帝的嫔妃不成?”
话音未落。他又接着道:“应该不至于吧?据老夫所知,李稚然的继室杨氏素来强势,已将李傕私下纳娶的几个小妾殴打致死,而李傕对此竟然不闻不问。任其横行。由此看来。若说李傕强占先帝嫔妃,未免太过牵强,实难取信于人。至少老夫是不信的,因为老夫了解李傕,他不是好色之人。”
的确,朱儁和李傕之间的关系一直不错,而且他的太尉之职便是李傕举荐上位的。换言之,朱儁的太尉府之所以一直都有郡府兵看守。是因为他一直对李利抱有成见,使得李傕纵然有心帮忙。却碍于叔侄情面也不便多言。
不过,在李利率军出征之后,李傕却是对朱儁颇为照顾,平时只安排几个兵士守在太尉府外面,纯粹是做做样子。此外,在削减百官俸禄的名单中也没有朱儁和皇甫嵩,但他们二人却主动捐出不少粮草和布匹。这份守护大汉疆土的觉悟确实值得肯定,毕竟他们大半生都在为大汉征战沙场,临老了,也绝不会因为政见不合而丧失民族大义。而这也恰恰是他们二人一直与李利为敌,却始终没有被李利罢免或处死的原因所在。抛开政见和立场不谈,朱儁和皇甫嵩二人不愧为当世名将,其品行和操守堪称武将之楷模,值得尊敬。
眼见朱儁竟然对自己之前所言提出质疑,董承又恨又气又恼,却又不得不强摄心神,稳定情绪,不能表现出来。因为他此来便是有求于朱儁和皇甫嵩,肩负重大使命而来,岂能事情还没谈成,先把人得罪了?
于是,董承强迫自己要保持冷静,深吸一口气后,痛心疾首地说道:“太尉有所不知,李傕老贼确实不是好色之徒,可他的手段远比董卓生前还有狠毒百倍!此贼擅自扣发宫廷所需钱粮,将宫中仅剩不多的阉宦和侍婢又再次遣散大半,以至于陛下寝宫里的十六名侍婢如今仅剩两名年过四旬的老宫女,而其他皇室宗亲的府邸上则更加严重,先后数千名扈从和侍婢被强行遣散。现如今,陛下寝宫内外宦官和侍婢加在一起不到十人,内院三千佳丽只剩下十几个年过半百的宫嫔,偌大的皇宫内外全部侍婢加起来不到五百人。
这还不算完,李傕老贼对此还不满意,口口声声宣称陛下年纪尚幼,根本用不了这么多侍婢服侍。奈何这余下的侍婢都是入宫几十年的‘老人’,纵使遣散他们也无处可去,为此老贼恼羞成怒,严格规定皇宫所有人的每月食量,而且发放时只少不多。
时至今日,宫里的侍婢已经整整饿了三个多月,每天都吃不饱,就连陛下也是半个月都不见荤腥,饿得骨瘦如柴。一个月前,老臣得知此事后,想尽办法准备给陛下弄些酒肉,不承想被羽林禁卫发现,不由分说便是杖刑三十,而后送到司空府由李傕发落。”
说到这儿,董承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老泪横流。好在他终究是顾及自身颜面,没有当众嚎头大哭,即便如此,也是哽咽着说不话来。
而听到这番话的朱儁、皇甫嵩、皇甫坚寿和皇甫郦四人,顿时瞠目结舌地看着董承,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纷纷面露惊骇之色。
这一刻,原本昏昏欲睡的皇甫坚寿再无半点睡意,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张大嘴巴,想说什么却又感觉喉咙生涩,愣是不知从何说起。要知道,他从小身体孱弱,长大后也不见好转,一直靠参汤补药续命。是以他一向不关心朝堂政事,真正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经年累月都呆在府中。唯一一次前往朝堂,是因为董卓想杀掉他的父亲皇甫嵩,迫使他不得不出面向董卓求情。结果,董卓念他孝悌,且先前和他确有数面之缘,又因皇甫嵩此前确实对其有提携之恩,故而放了皇甫嵩,并赐予御史中丞之职。
这是皇甫坚寿唯一一次出现在朝堂上,此后他便一直待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而他的弟弟皇甫郦实际上是他的堂弟,也就是皇甫嵩的侄子,正是因为他体弱多病,才被皇甫嵩留在身边早晚教导,是为从子。也因此,皇甫家族子嗣不旺,随之而来的便是与朝中百官牵连不多,很少有事情能把皇甫家牵连其中。
就在皇甫坚寿和皇甫郦怔怔失神之际,一直沉默寡言的皇甫嵩忽然开口问道:“偌大的皇宫仅有五百侍婢,此事未免太过荒诞,为何之前没有传出一点风声?须知堂堂大汉皇宫之内,阉宦、侍婢和嫔妃加起来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之数,李傕如何能够悄无声息地将这么多人遣散?议郎之言只怕是言过其实,太过耸人听闻了?”
“嗯,义真兄所言有理。”不等董承开口解释,朱儁便插话道:“李傕若想瞒过所有人的耳目,不留痕迹地遣散数千宫嫔和阉宦,除非将他们直接杀死在宫中,而后埋尸灭迹;否则,断无可能!”
话音稍顿中,朱儁脸上浮现出一抹疑惑之色,话锋陡转,沉吟道:“不过、、、最近几个月以来,陛下的确是经常不上朝,大多是李傕主持朝政,很少见陛下露面。难道议郎所说、、、都是真的?”
“董某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不实,天打雷劈!”董承神情绝然地言辞凿凿道。
随即,他神情凝重地对皇甫嵩父子三人说道:“或许诸位至今都还不曾耳闻,皇宫内院从两年前开始便已经是空空荡荡,俨然是座空置的庙堂。早在长安之乱时,皇宫内院的嫔妃和侍女就被李利小贼劫走大半,就连废帝刘辩的王妃唐姬都被李利强行纳为妾室,据说去岁唐姬已为李利诞下一女。
随后李利带兵进驻皇宫时,又遣散了数千名阉宦和宫嫔,并将先帝的嫔妃和内院佳丽全部赏赐给麾下文臣武将为妻做妾。事后,除了进驻皇宫的羽林禁卫之外,皇宫内外仅有不满两千人。
那一次大遣散之所以无人知晓,是因为李利选择在混乱中进行,等到混乱平息之后,把所有罪责都被推到乱军身上,而他却可以置身事外。是故,此次李傕遣散的侍婢总共也不过一千余人,自然可以做到人不知鬼不觉,悄无声息。”
“少帝的弘农王妃竟被李利纳为妾室,还产下一子,此事当真?”朱儁神情惊诧地拽着董承的肩膀,急声问道。
“咳咳咳!”绷紧的领口勒得董承气息不畅,不由咳嗽起来,朱儁见状后稍稍犹豫一下,随即松手放开。
“咳!董某所说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在迁都长安后的第二年,陛下便将唐姬接回宫中,并拜为弘农王妃。却不料长安之乱时,李利夤夜领兵进宫,无意中看到唐姬貌美便起了歹心,当夜便夜宿宫廷内院,第二天便将唐姬接走。随后,世人只知李利又纳娶了几位妾室,却不知唐姬就在其中,而今唐姬已为李利产子,真正是生米做成熟饭了!唉”
耐心解释过后,董承的一声长叹,使得堂内四人心头一沉,随即五股怒气冲冠而起,同仇敌忾,同气连枝,浓烈的忿怒气息充斥着整个内堂。
第802章幂历如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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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沉,院落静悄悄。
徐徐微风拂过,后院墙角边的杨柳轻轻浮动。
那枝条上刚长出来的嫩叶随风摇晃,蕴含无限生机,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长大。
两盏灯笼在微风中左右摆动,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前往书房的青石路。
“嘎吱”声响中,一名身着锦袍的年轻人快步通过青石路,推门走进书房。
“都送走了?公伟出门时可曾说些什么?”
灯火被开门时的微风吹得闪烁摆动,坐在案几旁的皇甫嵩一边伸手挡在油灯前面,一边轻声问道。
锦袍男子随手关上门,轻步走到案几左边坐下,恭声道:“父亲料事如神,叔父临走时私下对孩儿说,董承等人图谋甚大,让父亲留心行事,切不可牵连合家全族。”
“哦?”皇甫嵩略显疲惫的脸颊上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稍稍迟疑后,顾自微微颔首,狐疑的眼神随之释然了。
随手接过皇甫郦(即锦袍男子)递来的茶盅,皇甫嵩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而后放下茶盅,习惯性地捋着已经斑白的长须,微眯着双眸,同样斑白且稀疏的眉毛微微下垂,显然是在思量着什么。
皇甫郦仰头饮尽一盅温茶,原以为父亲(其实是叔父)会说些什么,不承想父亲居然沉思不语。这可把他急坏了。说实话,他对皇甫家近两年来的处事方式和家族处境甚为不满,私底下对皇甫嵩也颇有微词。
在皇甫郦眼里。而今活跃在朝堂上的李傕、李儒和李玄等人都是一群投机取巧的暴发户,势利宵小之徒而已,此等人在皇甫家族面前根本不值一晒。而眼下如日中天的骠骑大将军李利亦是如此,以区区弱冠之龄窃取董卓余荫,随在董卓遇刺之后一举夺得西凉军的掌控权,如此方有今日之显赫地位。
而这一切便是从李、董两家联姻开始的。当年,李利崭露头角。充其量不过是偏居凉州一隅的武威太守,却巧借回京述职之际蓄意攀上董家小姐,而李利本人却还装出一副不情不愿的矫情嘴脸。而后。李利借着定亲三约,非但迎娶了董卓最是宠爱且温婉美貌的小女儿董婉,还趁机迎娶两妻三妾,继而摇身一变。成为西凉军中炙手可热的实权将领。
随后董卓遇刺身亡。王允夺取长安,把持庙堂,李傕、郭汜、张济等一众将领纷纷拥兵自重,而武威李利则是趁虚而入,一举收复董卓留下的残余势力,董越、董煌等董氏一族几乎完全依附李利麾下,徐荣、胡轸、杨定等边缘势力也相继投效李利,使得李利的武威军迅速壮大。继而有实力与李傕、郭汜等老牌将领一较高下。
事实证明,长安之乱。一举颠覆了曾经不可一世的董卓霸权,摧毁了三朝老臣中最具影响力且最具实力的一批老臣,沉重打击了一大批西凉旧将。而武威李利则是坐收渔利,俨然是长安之乱中最大的赢家,赢得盆满钵满,一举夺得西凉军的掌控权,真正成为继董卓之后的第二位西凉霸主。夺得西凉军军权的李利,转手便重新整合西凉军,排除异己,以武威军麾下将领完全替代西凉旧将,而后挥师平定雍凉二州,从而巩固了自身的统帅地位。
随后两年,西凉全境实行休养生息战略,保境安民,大力发展农耕,劝课农桑,引进商贾进驻长安,鼓励商队前往西域流通货物,开放西域商道。两年下来,整个西凉全境的困顿局面得到本质性的改善,大多数百姓都能自给自足,填饱肚子不成问题。为此,卫将军李利的名字响彻西凉大地,深入人心,极大巩固了李利独霸西凉的统治地位。
实际上,在皇甫家族看来,李利实行的所谓休养生息策略,不过是收买人心的掩人耳目之举,实际上李利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利用两年时间,全面消化兼并得来的三十万西凉军,使其彻底成为效忠自己的一支劲旅。这一点,或许很多人都不明究竟,看不清楚事情的实质,但作为西凉军缔造者的皇甫家族,却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是的,诸位看官没有看错,皇甫家族才是时下勇冠天下的西凉军的三位缔造者之一,准确地说,其实皇甫嵩才是最有资格也是最有威望执掌西凉军之人。西凉军的缔造者是“凉州三明”,分别是: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段颎,字纪明。这三位威名赫赫的凉州三明,虽然彼此间存在着政见分歧,但都在平定羌乱上面为之奋斗一生,从而奠定了西凉军的根基。而皇甫规则是皇甫嵩的叔父,为皇甫嵩执掌西凉军平定王国叛乱打下了坚实基础,只可惜西凉军的军权最终被董卓窃取,从而成就了董卓权倾朝野的辉煌时代。
也正因如此,早在灵帝驾崩之时,天下混乱之际,灵帝临危时曾下旨,命董卓将西凉军交予皇甫嵩统领,董卓拒不奉诏。那时,皇甫郦曾劝谏皇甫嵩说:“本朝失政,天下倒悬,能安危定倾者,唯大人与董卓耳。”可惜皇甫嵩当时并不认为董卓有不轨之心,因此不纳。
事后,董卓带兵霸占洛阳,适时皇甫嵩领兵三万驻守扶风郡,皇甫郦认为董卓逆命怀奸,罪在不赦,力劝皇甫嵩兴兵讨伐。皇甫嵩说:“董卓不听命虽然有罪,但我专诛也是有责的。不如正大光明地上奏,让朝廷处理此事。”与此同时,董卓召皇甫嵩为城门校尉,想寻找机会将他杀掉。皇甫嵩应召将行,长史梁衍劝他起兵抗拒董卓,与袁绍呼应。皇甫嵩不听,遂领兵回到雒阳,自此西凉军全部落入董卓手中,使得董卓再无顾忌,愈发肆无忌惮,恣意妄为。
这便是昔日董卓霸占西凉军的始末。皇甫嵩因一念之差,自此与西凉军失之交臂,以至于董卓为刀俎,而他则沦为鱼肉。
长安之乱时,王允命皇甫嵩为征西将军,负责屠戮董卓全族及其余孽,可皇甫嵩并未真正执行,因为董卓家眷大半已被人救走。随后曾有人向王允举荐由皇甫嵩统领董卓旧部,如此天下可定,可惜王允认为皇甫嵩私自放走董卓家眷,对其心生怨恨,遂不纳谏言。是故,皇甫嵩再次失去了提领西凉军的机会,以至于此后再也没有机会执掌西凉军权。
事实上,王允拒绝皇甫嵩统领董卓旧部是个致命的错误,直接导致了他中兴汉室的夙愿破灭,以致最终为此搭上身家性命。殊不知,当时董卓旧部当中大半都是皇甫嵩一手提携起来的将领,亦或是他亲手招进西凉军的将领。例如同为北地郡人的李傕,最早就是皇甫嵩帐下小校;郭汜、樊稠等人亦是如此,而段煨则是段颎的嫡孙,与皇甫家乃是世交。此外,像胡轸、杨定等将领都曾是皇甫嵩麾下将领,只不过随着董卓接掌西凉军而依附过去而已。
因此,如果王允当时应允了同僚的谏言,让皇甫嵩统领董卓旧部,那天下将是另一番局面,或许中兴汉室也不是一句空话。由此一来,李利也就彻底没有失去了兼并西凉军的机会,而后很多事情也就无从谈起。
皇甫嵩先后三次错失接管西凉军的机会,直接造就了如今这般乱世。现如今,他已垂垂老矣,临近迟暮,再不复当年之志,也无心理会朝堂变动,对天下纷乱的局势更是有心无力。而西凉军在李利手上经过连番变革,一众西凉旧将相继离开人世或失去军权,而今统兵将领则全部换成李利一手培养提拨起来的亲信部将,将西凉军经营得犹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暮然回首,雾霾重重,幂历如烟。
短短数年间,西凉军已经发展到今时今日这般局面,昔日的西凉军早已物是人非,旧景不在。眼看汉室江山日渐垂危,皇族宗室饱受欺辱,如果说皇甫家族对此毫无感触,那无疑是自欺欺人之言。只能说,他们现在是追悔莫及,除了唏嘘哀叹之外,已然无计可施,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此,皇甫嵩可以坦然面对,因为对于他这样一个年过花甲之人来说,早已看惯了人世沉浮,深知朝代更迭乃是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改变。可对于一再劝说皇甫嵩拨乱反正却屡屡无果的皇甫郦而言,眼前这般局面却是让他无法接受,内心饱受煎熬,时常感叹:“悔不当初啊!”
夜渐深,一阵阵冷意无形中袭入书房,致使皇甫嵩不禁收拢衣领,捂住嘴角轻咳几声。而这几声轻咳也让他悄然回神,抛却如烟的往事,心绪回归现实当中。
再次饮下皇甫郦递来的热茶,皇甫嵩语气迟缓地微笑道:“人老了,总是忍不住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往往一坐就是大半天,脑子里总是徘徊着无数的人和事。看来,为父时日无多了,看不到你们兄弟二人建功立业喽!”
“父亲切莫如此说,孩儿听了心里难受。”说话间,皇甫郦扭头过去,抬袖拂去眼角的水雾。
第803章风谲云诡
“父亲切莫如此说,孩儿听了心里难受。”
说话间,皇甫郦扭头过去,抬袖拂去眼角的水雾。
皇甫嵩欣慰一笑,淡然道:“生老病死乃天命所定,郦儿无须如此。之前董承语焉不详,只说让我皇甫家和公伟各自募集三千甲士,却不透漏所图为何。是以,为父只答应他提供两千甲士,而你公伟叔父则是没有推却,依言募集三千之数。至此,我皇甫嵩也算为陛下倾尽全力了,即便是死了,也对历代先王问心无愧,我为大汉尽忠了。”
语气一顿,皇甫嵩缓口气后,直盯盯地注视皇甫郦,沉默半晌后,幽幽说道:“为父知道你一直看不惯李傕叔侄二人的所作所为,认为他们今日所拥有的一切原本应该属于我们皇甫家。为父没有说错吧?”
皇甫郦闻言惊愕,睁大眼睛看着皇甫嵩,几欲开口说话,却终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因为皇甫嵩看穿了他的所有心思,说中了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心事,既是如此,他还能说什么呢。
眼见皇甫郦这般神情,皇甫嵩微微摇头,轻声叹息道:“哎,看来为父说对了!郦儿啊,一直以来你兄长身体羸弱,我待你如同己出,希望将来你能担起整个皇甫家的重任,延续家族命脉。可是,如果你一直抱着对李家敌视的态度,那么为父此刻便可断言,皇甫家族必将葬送你手里,你会连累所有族人走上不归路。甚至彻底覆灭。”
皇甫郦闻言大骇,惊声道:“为什么?孩儿不明白父亲所言,为何孩儿会连累整个家族。难道就因为我不愿与李文昌为伍么?”
“为伍?呵呵呵,你其实想说同流合污吧?”皇甫嵩摇头轻笑道。
皇甫郦闻声错愕,看着皇甫嵩和蔼的笑脸,似是并无责怪之意,他方才点头默认了。
眼见于此,皇甫嵩微微颔首,缓声道:“你敢承认。说明你有面对失败的勇气,这让为父颇感欣慰。目前长安城的形势如何,已然不言而喻。李家叔侄二人达成共识,配合默契。李傕主内,坐镇京师,把持朝政。与满朝百官斡旋。一直游刃有余,稳居上风。然侄李利才是西凉真正的霸主。可他却一直手握雄兵征战在外,朝政全部交由李傕、李儒和李玄三人处理,除非太过棘手之事,否则他连问都不问。
或许一般人看不出这里面隐藏的玄机,误以为李利惫懒,不愿掌管朝政,殊不知这才是此子最为高明之处。可谓是御人有道。由三李(李傕、李儒和李玄)共掌朝政,互相制约、相互牵制。最为稳妥。而李利其人则可以置身事外,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几乎从不参与朝堂争斗,逢人三分笑,谦谦有礼,让一众老臣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李利却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战事,把重心放在整饬军务上面。短短数年间,李利此子从区区军侯扶摇直上,校尉、太守、骁骑将军、卫将军,直至现在的骠骑大将军。其麾下西凉军从西域边陲打到塞北草原,再从草原转战中原,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转战数千里,纵横驰骋,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如此显赫之战绩,为父扪心自问,亦自叹弗如。早在两年前,为父对李家叔侄亦是心存敌意,曾后悔过当初没有听你之言,尽早接管西凉大军,倘若如此,便不会有李家叔侄独霸朝纲之事了。但这两年来,为父渐渐改变了初衷,甚至偶尔还会庆幸当初的决定,西凉军落在李利手里,远比握在我皇甫嵩手里的用处大得多。如今西凉全境一片祥和,整整三年已无战事,百姓安居乐业,衣食自足,有此子占据西凉,实为西凉百姓之福!”
“啊!”皇甫郦闻言大惊失色,不可置信地看着皇甫嵩,惊疑不定道:“父亲为何会有此念?诚如父亲所言,李利确有统兵征战之能,数年间屡立战功,战绩彪炳,可这并不能说明他有治理天下的才能啊?”
话音稍顿后,皇甫郦似乎是压抑了很长时间,不吐不快,此番却是要一口气将积压在心里很久的话全部说出来。
“孩儿之所以对李家叔侄心存恶感,并不是因为他们身居高位,而是因为他们心怀不轨,企图谋夺汉室江山。此前他们行事虽然乖张,却还有所忌惮,多少还顾忌天子威仪,不敢明目张胆地欺凌陛下。而今倒好,不但将皇宫内院嫔妃侍婢强占为妾,还大肆克扣皇室供给,以致于将陛下饿得无力上朝。这可是我堂堂大汉王朝的当今天子,难道李傕老贼准备饿死陛下不成?”
“呼呼呼这仅仅是李傕老贼的肆意妄为而已,再看看李利小贼又做了什么。小贼自恃功高,恣意霸占少帝刘辩之遗孀唐姬,践踏大汉礼制,好色成性,先后迎娶三妻八妾,而且不问出身,但凡姿色上佳者悉数纳入门庭,端是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
去岁,李利自江南游历归来,竟要乘銮驾入城,而且还挟持陛下亲自到城门口迎接。随后,此子居然弃天子于不顾,独自乘坐銮驾招摇过市,直至皇宫殿前方才罢休。如此行径,谁人不知其狼子野心,谁人不晓其欲取汉室而代之,企图谋取汉室江山。
而今,函谷鏖兵数月,一举挫败中原九路诸侯,李贼又将挟大胜之师凯旋回朝,届时不知又该如何欺凌陛下。更有甚者,此番李贼以孤军之力独战诸侯盟军,以一己之力力压群雄,必然愈发不可一世,说不定他敢直接逼迫天子让位,僭越帝位。果真如此的话,我皇甫家世受皇恩,久食汉禄,汉室若亡,我皇甫一族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一口气将深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全都说出来,皇甫郦不由哽咽起来,痛心疾首之中潸然泪下,眼泪顺着鼻翼流到嘴边,一种苦涩的滋味充斥心头。
看到自家孩儿泪流满面,皇甫嵩心中凄然,眼神不由黯淡下来,但随即便恢复如初,神情趋于平静。
“郦儿所言之事,为父早已知晓,我儿之所虑,为父亦是感同身受。不过我儿终是轻看了李利,低估了此子的心怀气度,更小觑了他的志向抱负。正如我儿所说,此次李利力挫中原群雄,西凉军独占鳌头,威震天下,势必压得天下诸侯抬不起头来。但是,为父敢断言,李文昌此番班师回朝不会太过张扬,或许还有可能很低调,不动声色地悄然回到长安,断然不会再次欺辱天子。
因为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借着压制天子而抬高自身地位了。时至今日,他李文昌的身份地位已然凌驾于群臣之上,封侯拜相、三公九卿,予取予夺,随他愿意,想要什么官爵自己草拟一道诏书盖上天子印绶即可,无须向任何人请示。但是,唯独有一样他目前还不会也不敢僭越,这便是自立为王亦或是逼迫陛下禅位。
如果李利真敢这么做,势必树敌于天下,迫使天下诸侯再度群涌而起,联合讨伐于他,这无异于自掘坟墓,自取灭亡。李文昌精明如狐,智计百出,绝对不会想不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他决计不会称王称霸,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时机还未成熟。”
说到这儿,皇甫嵩长叹一口气:“唉!眼看汉室江山倾覆在即,为父忧心如焚,夙夜难寐,叹我汉室之多舛,哀我辈臣下之无能。然而,哀叹之余,我儿当知朝代更迭乃大势所趋,自古以来没有哪个朝代是千载万世,永不坠落的。
眼下,我皇甫一族要为大汉尽忠之人是为父,而不是你们。为父半生征战沙场,正是为大汉尽忠,所得些许财帛供养子嗣,亦是应得之物,问心无愧。可你与寿儿至今已近而立之年却一直没有出仕,也不曾拿过分毫俸禄,因此你们并不亏欠刘氏皇族什么,甚至与刘氏宗族毫无纠。要为汉室尽忠,有我皇甫嵩就够了,用不着你们这些小辈扛起如此沉重的包袱,更无须代父受过。”
“是以,正如你公伟叔父所说,为父理应留心行事。为父已年过花甲,死不足惜,但你和寿儿却要好好活下去,我皇甫一族的命脉就寄托在你们兄弟身上。正因为如此,我方才只答应董承两千甲士,一旦事发,为父一肩承担即可,尔等切不可多事。”
“呃!”皇甫郦神情错愕地看着皇甫嵩,急声道:“父亲何出此言?自古以来便是父债子偿,子代父过。如若董承谋划之事败露,孩儿甘愿替父受过,岂有让父亲代儿受过之理?”
“我儿好糊涂啊!”
皇甫嵩闻言微怒,指着皇甫郦说道:“你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呢?我皇甫一族之所以还能安稳度日,俸禄供给一应不缺,全是李傕叔侄二人念及同乡之谊,还有为父昔日提携之恩,方有今日安享富贵。否则,我皇甫府必然与其他公卿大臣府邸一样,早被郡府兵围得水泄不通,有甚作为?”
第804章草长莺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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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后,眼见皇甫郦还是一脸迷茫,皇甫嵩终于说出了深藏在心里大半辈子的隐秘。
“痴儿,你怎么就不开窍呢?自古以来,我西凉便是龙兴之地,历代帝王多半出自西凉。昔日为父之所以不愿从董卓手中夺走兵权,便是因为我皇甫一族世受皇恩,一旦谋事不成,必遭世人唾弃,让先祖蒙羞,故此为父才将兵权交予董卓。
不承想,董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图一时权势却无长远之志,以致功败垂成。而今李利不过弱冠之龄,却有世所罕见的雄才伟略,将来必成大事,我儿自当追随其左右,他日必有一番作为。
而为父已是将死之人,一生所求乃是守护大汉疆域,却并非刘氏宗族。奈何雁过留声,人过留名,为父自知时日无多,临死前再为汉室略尽绵力,以求不辱忠臣之名耳,仅此而已。”
“啊!这”听到这番话后,皇甫郦惊得目瞪口呆,内心之惊骇无以复加,无法言表。在此之前,他的确对皇甫嵩颇有微词,一直认为父亲太过顽固迂腐,对汉室忠心耿耿却不知变通。
曾经有无数次机会摆在皇甫嵩面前:平定黄巾叛乱时手握二十余万雄兵,阎忠曾劝说皇甫嵩拥兵自立,却被他拒绝;平定王国叛乱时同样手握十余万西凉铁骑。适时天下已显乱象,皇甫郦曾劝他早作打算,他仍是不允;董卓进京时。只要皇甫嵩登高一呼,必有所成,可他还是没有这么做;长安之乱时,只要他挺身而出,统领董卓旧部,仍是大有可为,可他再次退让了。
为此。世人皆以为皇甫嵩太过愚忠,不知变通,以致于错过很多次中兴汉室的大好机会。倘若他稍稍机变一些。汉室天下也不会沦落至此,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愚忠与固执。可是,谁又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出身将门,深受灵帝器重。乍一出仕便是侍郎。而后迁北地太守,自此扶摇直上,平黄巾、抚羌乱、剿王国,被世人公认为东汉名将。殊不知他正是被声名所累,以至于很多事情别人能做,他却顾忌太多,偏偏不能做也不敢去做,否则一旦事败便是声名扫地。累及全族。
这其中的苦楚一直深埋在皇甫嵩内心深处,从未对人提及。原本以为这个秘密将伴随自己一生,直至埋入地下。却不料皇甫郦性格执拗,认死理,一心与李家叔侄为敌,这让皇甫嵩再也不能置之不理了,索性说出自己深藏已久的秘密。因为他已经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此时不说,只怕以后就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否则,任由皇甫郦这种处处与李利对立的趋势发展下去,将来非但他自身难保,还会连累皇甫一族。
灯光摇曳中,父子二人对视良久,随即沉默不语,惟有案几上的油灯“嗤嗤”作响。
足足静默了半个时辰,皇甫郦变幻莫测的神色终于平静下来,原本一举一动中自然流露出来的轻佻之气似乎在这短短半个时辰之内消弭于无形,整个人突然间显得稳重许多。
“父亲放心,孩儿知道日后该怎么做了,定不负父亲厚望,护得族人周全。”皇甫郦心平气和地恭声道。
皇甫嵩欣慰一笑,轻轻从案几上的竹简下取出一个锦袋,这是时下官宦人家才能用得起的密信袋,也叫锦囊。
随手交给皇甫郦后,皇甫嵩轻声道:“为父老了,可你还年轻。适逢乱世,对于你而言,正如时下草长莺飞的大好时节,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这是为父在你送客是写好的举荐信,还有一封是为父写给郭汜的密信,用意便是请他将代为举荐。眼下汉中战事爆发,郭汜正领兵与张鲁对峙,为父料想不久之后李利便会亲率大军前去征讨张鲁。届时,郭汜会将你举荐给李利,日后你便跟随李利征战,此生务必效忠于他,为父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看错人。若是你敢心怀二志,做下违逆之事,便不是我皇甫嵩之子!”
“诺,孩儿遵命。”眼看皇甫嵩神情绝然,不容置疑,皇甫郦当下郑重应声道。
“只是?孩儿有些不明白,父亲为何要让郭汜代为举荐孩儿,为何不请李傕直接引荐呢?”
皇甫嵩闻言后微微颔首,赞许道:“我儿确实机敏过人,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呵呵呵!”
笑罢后,他继续说道:“适才董承虽然含糊其辞,但为父在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些阴谋生事的味道。而他们这些人能够滋生事端也局限在长安城内,因此我隐隐感到长安城近期可能会发生大事。而长安一旦出事,势必牵涉到李傕,这等李氏家族内部的争斗,我儿实在不宜牵连其中。李傕其人,文治武功都是上上之姿,奈何家事却处理得一团糟,其继室杨氏骄横泼辣,早年便因这妇人与李利生隙,日后必定还会为此栽跟头。故而,为父宁愿请郭汜代为举荐,也不愿你与李傕扯上关系,以免被李利不喜。”
皇甫郦闻言好奇道:“父亲的意思是说,李家叔侄二人早有嫌隙,将来会祸起萧墙么?”
皇甫嵩淡然一笑,摇头道:“你把李家叔侄二人看得太肤浅了。先前你轻看了李利,认为他纯粹是个好色之徒,可是你却忽略了年轻人有几个是不好色的。据为父所知,你曾经就看上了董卓的小女儿董婉,只可惜董卓上位后与为父甚为不睦,结果董家那朵金花便被李利摘了去。呵呵呵!”
“呃!这”皇甫郦脸颊微红地支吾一声,随之正色道:“父亲取笑孩儿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大丈夫在世何患无妻,这世间好女子多得是。”
“你能这么想,为父也就放心了。”皇甫嵩深以为然地轻轻颔首。捋着胡须说道:“之前你轻看了李利,此番又低估了李傕。在董卓独霸朝堂之时,李傕一直是西凉军排名第一的西凉上将,即便是吕布再怎么得宠,都奈何不得他。单凭此一节,便不难看出李傕其人不仅武艺高强,而且才智不凡。心机颇深,吕布根本斗不过他。
不过,与李傕相比。其侄李利的才智远胜他百倍。是以,无论李傕怎么折腾,始终都在李利的掌控之内。正因如此,早些年李傕被其侄李利夺走兵权后一直不甘心。还想东山再起。结果李利还没出手,他就被李玄、李儒和贾诩弄得灰头土脸,一败涂地,还连累杨定、胡轸和王方等人相继丧命。
经此一败,李傕算是彻底摆正了位置,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也不敢再有其它念头。尽管他对李利有养育之恩,可李利也一再忍让包容。从未追究过他的责任。但这并不意味着李利可以无限度一直容忍下去,胡轸、王方和杨定等人之死就是明证。其实这些人都是替李傕受过,也是他的爪牙。如今这些爪牙都被拔掉了,他还能有何作为?
换言之,即使李利仍旧念及叔侄之情,一再包容于他,但李利麾下的一众谋士却不会纵容他胡作非为。时至今日,李利麾下战将云集、谋士众多,很多他不便亲自动手去做的事情,只需稍稍露出口风,自有人替他办好一些棘手的事情,这其中就包括惩治李傕在内。所以,与其说李家叔侄之间有嫌隙,不如说李傕已经彻底被他的侄儿收服了,所做的每一件事其实都是李利意图的体现。现如今,李家叔侄二人已是共同进退,配合得十分默契,没有事情能让他们之间出现裂痕。只是,随着李利的地位越来越高,他对任何人都有本能的戒心,即便是李傕也不例外。因此,我儿进入西凉军,谁来举荐都不重要,想要获取李利的信任,还得靠自身本事才行。”
皇甫郦闻言后深以为然地点点头,随后父子二人所说的话题便句句不离西凉军,所有的谈话都是围绕李利展开的。
这一夜,书房里的油灯一直亮着,父子俩彻夜长谈。而这一夜的谈话内容彻底改变了皇甫郦的命运轨迹,让他受用终生。原本他在皇甫嵩病逝不久便染疾猝亡,而他体弱多病的长兄皇甫坚寿也随之病逝夭亡。然而,正是由于皇甫嵩的这一封举荐信,改变了皇甫郦的命运,以致于他身染重疾时被军中医士所救,此后足足为他延续了四十余载的漫长岁月,而他最终立下的功勋却是丝毫不逊于其父皇甫嵩。
不过,皇甫嵩、皇甫郦父子俩绝对想不到,就在他们天明时各自歇息的时候,距离长安城二十余里的郿邬正门,一队五百余人的铁骑披着晨露疾奔而来,畅行无阻地通过城门,进入骠骑将军李利的私家宫殿。
而此时,距离娄底原决战已经过去整整半个月,两日前传回李利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因此,朝中文武百官都推测大军将在三日后抵达长安,不承想仅仅过了两日,便有一队骑兵率先回到长安,而且是直入郿邬城堡。
伴随铁骑一阵风似的呼啸而过,城门外两旁的杨柳被劲风掀起,迎着初升的朝阳肆意摇曳。那翠绿翠绿的柳叶随风摆动中牵动着无数白绒绒的飞絮,飘飘荡荡,落入不远处的护城河中,被潺潺流动的活水带向远方,不知归处。
绿柳扶风,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大雁北归,燕子归巢。
这一切都预示着草长莺飞的季节已然来临,离家的男人也在这个时候归心似箭,披星戴月须借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第805章谁家新燕啄春泥
碧天如水,阳光明媚。
万乐殿,宫门紧闭,不似往日热闹。
这座宫殿是郿邬主殿,平日里宫门大开,进进出出之人全是负责大将军府内务的属官。
而这些属官多为女官,她们没有正式官衔,却一个个地位超然,管理着大将军府名下数以百计的作坊和其它产业。
宫殿的名字与长安皇宫长乐宫相仿,有违礼制,乃犯忌之举。
可即便如此,这座宫殿也已存在数年光景了。最早可以追溯到始建之时,建造这座宫殿的目的就是超越长安皇宫,成为盖过长乐宫的逍遥殿。
这座名动天下的“逍遥殿”便是董卓的杰作,被朝中百官视为“魔窟”。
董卓不惜耗资数百万黄金筑造这座庞大的宫殿群,原本打算晚年享乐之用,可惜宫殿建成后不到一年时间,他便撒手仙游了。于是这座逍遥殿便成了替他人作嫁,被随后平定长安之乱的骁骑将军李利据为己有,成为卫将军寝宫,也就是现在的骠骑大将军别院。
万乐殿的主人自然是大将军本人,只是他在长安城内有主管军政事务的将军府,因此这里的实际主事人便是他的六位妻室。
没错,正是六位妻室。而今长安城里的很多人都还以为李利名下有三妻八妾,实际则不然。事实上,早在李利大婚之日便一次性迎娶六位妻室,最早跟随他的六位红颜知己全部是妻室。而不是妾室。此事一经传出,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说是轩然大波亦不为过。只因这六位妻室仍有名次。是以外人仍然下意识将其视作三妻三妾,至于后来纳娶的妾室便不会引人注意。毕竟纳妾之事很常见,满朝百官谁不是每隔一年半载便纳娶一个小妾,这种事情屡见不鲜,不足为道。
暖阳当空,临近正午。
以往这个时候,将军府的几位夫人都会前来万乐殿走一走。看一看,如有棘手之事,她们便顺手解决了。而日常全权负责将军府名下产业之人便是李利的妾室张蔼。也就是原甄家财团的掌舵人甄张氏,不过她早已与甄家撇清关系,甄家由其假子甄俨接管家业。
现如今,张氏已是名副其实的女财神。手里掌握着将军府名下亿万财富。是以这座万乐殿就是她的“办公大楼”。但张氏深知礼数,更知道怎样维护几位正室夫人的地位与威仪,因此每逢重大决策和大笔支出,她都会向六位“姐姐”请示,得到她们一致首肯后,方才着手实施。正因如此,李利的后院一向安稳,众多妻妾亲如姐妹。十分和睦,这也让他能够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不用为家事劳心。
自从司隶之战开始后,李利长期征战在外,无暇他顾,前后长达大半年时间,这不免冷落了一众娇妻美妾。但他的妻妾们也不含糊,出征前便将他掏得空空如也,整整两天两夜不眠不休,抵死缠绵,而后又塞给他三位新进的妾室: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
除此之外,去岁年关之时,以李欣为首的一众妻妾带上儿女一起前往函谷关劳军,名义上是犒劳大军,其实就是慰劳其夫李利。那一次慰劳整整半个月时间,以致于李利麾下众将半个月都见不着自家主公的身影。直到开春后一众主公夫人离开时,他们发现“主公”如释重负地目送车驾离去,半个月不见似乎清减了许多。
时隔数月,春暖花开,郿邬城堡再次迎来十分诡异的现象。
从两日前的清晨开始,万乐殿便大门紧闭,一众内务属官只能从角门进入殿内办公,进进出出的女官和侍婢们蹑手蹑脚,似是生怕脚步声太响,打扰某些人的好事一般。若非必要,否则她们宁愿不出门,一应事务皆由侍婢去前厅传达命令,却不让扈从进入主殿。因为主殿与内院相通,动静太大,便会传到后院之中,惟恐惊扰了夫人们与大将军“团聚”,惹得她们不喜。
的确,郿邬的主人回来了,也就是住在这座庞大宫殿中的十一位夫人的丈夫出征回来了。
自从两天前的清晨开始,主管内务的九夫人张氏就没有现身主殿,而其他主事的正室夫人们也消失了踪影,因此主殿正门一直紧闭着。
“叮叮叮叮咚”
轻快悠扬的琴声在后院东边的花园里激荡飘散,身着一袭紫色长裙的滇无瑕坐在水榭里抚琴。只见她那芊芊玉指轻快地拨动琴弦,一曲《逍遥游》从指间激扬而起,悦耳的琴声在碧天如水倚红楼间飘散,传遍花园的每一个角落。琴声中蕴含着无限喜悦,正如此时的景致一般,天空蔚蓝,阳光明媚,大地披绿,柳叶轻拂,杏花绽放,生机盎然,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暖意融融,恬然祥和。
水榭旁边,甄宓带着六个三四岁的孩童在绿茵茵的草地上嬉闹,抓蝴蝶、捉迷藏,玩得不亦乐乎。悄然间,孩子们清脆的嬉闹声和纯真的笑语,与明快悠扬的琴声融合在一起,使得琴声愈发悠长,余音绕梁,格外温馨。
“小宓姐姐,这只蝴蝶是我的,妹妹已经有一只了。”当甄宓再次捕捉到一只花蝴蝶时,一个不满四岁的小男孩跑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臂,煞有其事地说道。
“小昊儿,你还是不改口是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姨娘知道吗?你不改口,姨娘就不给你,有本事自己抓,别想要姨娘手里的这只蝴蝶。”
虚岁十四的甄宓出落得亭亭玉立,手里拿着李利昨天傍晚刚做的捕网,抓蝴蝶那是一抓一个准,不多时已经捕到十余只蝴蝶了。可她把蝴蝶全给了李昊的弟弟妹妹们,就是一只也不给小昊儿,因为其他孩子都管她叫姨娘,惟有长得虎头虎脑的小昊儿叫她小宓姐姐,而且屡教不改,顽固之极。对此甄宓甚为气恼,每天至少纠正数十遍,却一点效果也没有,小昊儿张口闭口还是“小宓姐姐”,叫的那个亲热呀,气得她俏脸鼓鼓的,却又无可奈何。不过,现在小昊儿有求于她,正是她逼其就范的好时候。
可是,这一次甄宓又失算了。
小昊儿十分痴迷地看着网兜里的花蝴蝶,似乎已经准备妥协改口了,却无意间瞥见水榭里正在抚琴的六娘身边又多了两位姨娘,一个姨娘邹静,另一个是九姨娘,也就是甄宓的母亲张氏。顿时,小家伙计上心来,咬着手指笑眯眯地看着佯装怒色的甄宓,得意道:“小宓姐姐真的不给我么?你不给我蝴蝶,我就去给九娘说你欺负我,看她怎么收拾你。哼哼!”
嘴里一边威胁着甄宓,小家伙还特意指给她看,胖乎乎地小手指向的方向正是张氏所在的位置。
“啊!我娘怎么来了?她昨夜不是侍寝么、呃”
甄宓扭头看到母亲正在水榭里与邹静说话,顿时神色大变,轻声低语着,说到侍寝时不禁俏脸绯红,话音戛然而止。
“哼,你个小坏蛋,跟你爹一样狡猾!”水灵灵的凤眼瞥见小昊儿一脸得意的笑容,甄宓不禁气得直跺脚,随之将网兜递给他,嗔怒道:“算你狠,这只蝴蝶给你了!”
小昊儿小心翼翼地把手伸进网兜里抓住五颜六色的花蝴蝶,小脸上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随即促狭地对甄宓说道:“小宓姐姐,你又说我爹坏话了,等他下午起来,我就去告你一状,你就等着爹爹打你屁股吧!咯咯咯”
“啊!不准说!”甄宓闻声色变,急声道。
“那你再抓两只跟这只一模一样的蝴蝶?”
“呃、、、好吧,可你说话要算数,不能告叼状!”
“那是自然。我爹说了,男子汉大丈夫要言而有信,吐口唾沫都是钉,怎可失信于你这小女子?”
“扑哧咯咯咯!你这个小家伙笑死我了,人小鬼大,说话的样子跟你爹一模一样。”
“嘿嘿嘿!我娘也这么说”
“”
就在甄宓和小昊儿斗嘴的时候,水榭里的琴声渐渐停息,随之滇无瑕起身坐在张氏身边,看着花丛中正在与小昊儿理论的甄宓,笑盈盈地说道:“姐姐真是好福气,小宓愈发出落得水灵了,再过两年定然是个天姿国色的大美人!”
光彩照人的张氏欣然一笑:“无瑕别再夸这丫头了。这一年多来,这丫头被大家宠得不像样子,连我这个亲娘都快管不住她了。前天夫君回来,这丫头就吵着要去见夫君,结果见面后居然张口就喊‘大哥哥’,让姐妹们忍俊不禁地好一番大笑。哎,这孩子是越来越调皮了,管不了喽!”
滇无瑕闻言后与邹静对视一笑,笑道:“小宓的确是人小鬼大,小小年纪似乎已经明白很多事情,这些天正在教几个稍大些的孩子叫她姨娘呢。嘻嘻嘻!”
第806章几处早莺争暖树
“啊!”
张氏闻言大惊,神色窘迫地道:“有这事?这孩子怎么能这样,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滇无瑕轻轻摇头,收敛笑容,轻声道:“小宓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我看姐姐就不要责怪她了,一切顺其自然就好。横加干涉,反而不美,姐姐以为呢?”
张氏神色微变,美丽的大眼睛不由一滞,眼底闪过一丝忧色,稍稍思量后轻轻点头。
随即她看着肌肤莹白胜雪的滇无瑕,那轮廓分明的绝美容颜上,媚眼深邃,眉宇间妩媚动人,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便有无限风情,性感媚惑。难怪夫君这两天在滇无瑕的房间里待得时间最长,即使是同为女人,张氏见了也不禁怦然心动,不免有些自惭行愧之感。
这一刻,张氏不由暗叹,自己终究是年龄稍大,容貌也不及众多姐妹,而且不是处子便跟随夫君。所幸夫君李利从未嫌弃过自己,依旧宠爱有加,这几日天天侍寝
想及这些,张氏在滇无瑕面前的失落感顿消,暗自庆幸自己终究不是单靠容貌博取夫君宠爱的女人。一年之内,将军府名下的产业暴增两倍,替李利赚取了数以千万计的财富,而这也是她立足于众姐妹之间的根本,使得姐妹们都尊称她一声“姐姐”。
抛开思绪后,张氏忽然看到坐在身边的邹静有些心不在焉,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西边何莹的房间。而那里此刻却是房门紧闭,显然何莹尚未起床。
眼见于此,张氏不由抬头看看时辰。却见艳阳当头,已是正午。顿时,她不禁抿嘴一笑,何莹可不是个爱睡懒觉之人,而且她平日里经常和任红昌、蔡琰二女同榻而眠,今天清晨夫君便去了何莹的房间,想必此时正在郎情妾意地一叙相思之苦。一时半会儿不会起床,最少也要等到午后或傍晚才能见着他们。
一念至此,张氏眼神中不由浮现出几分狐疑之色。不明白邹静为何一直留意着何莹的房门。当即她对滇无瑕眨眨眼睛,眼角瞥向邹静,既而再看向何莹的房间,眼神中带着求证的神情。
滇无瑕略显错愕地跟着张氏引导的风向看去。既而会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地笑容。
随即,只见她轻轻握住邹静的手臂,将邹静的心神重新拉回来,轻笑道:“静儿妹妹的心思,我和姐姐都明白。说起来,静儿与夫君相处的时间真是不短了。早在夫君出任武威太守之时,从程银手里将静儿救出来,自此静儿便一直留在夫君身边服侍他的饮食起居。这一晃。已经过去将近四年时间,小昊儿他们都长这么大了。此事不能再这么无休无止地拖下去,是时候要夫君给静儿一个交代了。不知姐姐对此意下如何?”
张氏闻言莞尔一笑,扭头看着邹静,欣然道:“无瑕说得没错,夫君确实应该好好补偿静儿妹妹。这么多年了,静儿一直跟着夫君,悉心打理整个内府,任劳任怨,无怨无悔。这份情意,想必夫君不会看不出来。如今静儿也不小了,当初略显青涩的小姑娘已经出落成千娇百媚的大姑娘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华,不可再耽误了。只是不知静儿妹妹愿不愿意和我们姐妹一起服侍夫君呢?若是不愿意,便另当别论了。呵呵呵!”
“愿意!”邹静闻声后想也不想,立即应声答话。可话一出口,她便羞得俏脸绯红,低头攥着衣角,难为情地轻声道:“姐姐取笑静儿了。当日大将军救下静儿时,我才不满十六岁,是以他一直将我当妹妹看待。这些年,他常年征战在外,很少有机会待在府里,近两年几位姐姐相继有孕,他把心思都用在姐姐身上,根本无暇他顾。所以这一来二去便拖到现在。如今我都二十一岁了,再不嫁人,岂不让人笑话?”
显然,原本性子恬静而内敛的邹静,此番却是有些着急了。这些她本来决计说不出口的话,此刻却对滇无瑕和张氏二人和盘托出,再无保留。由此可见,她是真急了,二十一岁的大姑娘却还未许配人家,仍旧待字闺中,在时下确实不多见,这也难怪她如此急切。
滇无瑕和邹静是异性姐妹,早在武威郡的时候,两女便相识了。那时,滇无瑕初到汉境,很多汉人的规矩和礼数都是一知半解,有所耳闻却不求甚解,更不懂女红手艺。后来,她兴致勃勃地缝制了一件李利所说的内衣,却因手工粗劣,被李利好一番取笑,为此她只好求教于邹静。自此以后,她和邹静一直在一起,两人私下里结为姐妹,可谓是无话不谈,放在后世便是所谓的“闺蜜”。
对于邹静芳心暗许夫君李利之事,滇无瑕早就心知肚明,为此她也曾想方设法促成这桩“好事”。奈何她是“前科”的人,曾经亲手将任红昌和李利弄到一起生米做成熟饭,结果被“大夫人”李欣和一众姐妹好一番数落,自此她再也不敢“胡作非为”了。
然而,此刻看到邹静这般痛苦,滇无瑕不禁一阵后悔,暗暗自责:“若是自己索性再做一次红娘,说不定静儿早就与夫君‘圆房’了。何至于静儿遭受两年的相思之苦?”
的确,在李利的众多妻妾之中,敢做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掌家大妇李欣是可以这样做的,可惜李欣雍容端庄,又是后院之首,根本不会做这种事情。除了李欣,其他姐妹包括董婉、任红昌、蔡琰和陈钰四位妻室之内,她们都不会这么做。一则她们出身官宦之家,受礼数束缚;二则,她们生怕惹得李欣和李利不喜。顾虑太多,因此她们是不会主动给夫君保媒拉线的,更不会参与生米做成熟饭之类的事情。除了正室之外。余下何莹、唐姬、马云萝、张氏、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等妾室,则更加不敢了。
细细数落一番,只有滇无瑕敢做,而且她以前就做过一回,事后李利并没有责怪她,依旧对她宠爱有加,甚至更胜以往。究其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她是李利的第一个女人,也是与李利共患难、相濡以沫的红颜知己。这份特殊的感情是李欣、董婉等人所没有的。若不是因她出身羌族,且肤色容貌异于常人,正室大妇的位置非她莫属。即使她现在不是内府主事,李利对她的宠爱也是有目共睹的。众姐妹私底下甚为羡慕。因此李欣对她也是礼让三分。
再加上,滇无瑕性格豪爽,待人坦诚,处事大气而公允,从不斤斤计较,为此深得众姐妹信服。很多事情众姐妹都不敢去做,惟恐惹得夫君李利不悦,可她却敢说敢做。并且李利从来没有责怪过她。故而,毫不夸张地说。滇无瑕就是内府的无冕之王,就没她不敢干的事情。
“静儿妹妹莫急,这件事姐姐替你做主了,挑个合适的时机,就让你和夫君圆房!”果然,看到邹静楚楚动人的彷徨神情,滇无瑕一咬牙一跺脚,终于下定决心拍板了。
“呃!”张氏闻言惊愕,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滇无瑕,惊疑不定地低声道:“无瑕,婚姻大事不可草率,只有两情相悦才能长久,丝毫强求不得。静儿妹妹天生丽质,容貌俊美,身段无可挑剔,且处事细心周到,精明能干,实为内府不可或缺的内务能手。若是夫君亦有此念,此事倒还好说,倘若夫君另有安排,那”
“姐姐尽可放心,夫君心里有没有静儿,这点我敢肯定,一定是有!”滇无瑕十分笃定地接声说道。
张氏闻言错愕,不假思索问道:“何以见得?”
滇无瑕盈盈一笑,揽着邹静纤细的腰肢,示意她不必担心,一定给她一个满意的结果。
随即滇无瑕妩媚一笑,对张氏说道:“姐姐有所不知。早在三年前,夫君率军返回长安时,当时西凉军中山头林立,其中有个颇有实力的领兵将领名叫张济,见到静儿容貌娇美,便携带重礼向夫君索要静儿,声称静儿是他未过门的侍妾。我见他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于是我便将静儿挡在身后,没想到那个老家伙色胆包天,竟敢在我面前失礼,惹得夫君大为恼怒。结果,我狠狠抽了他两个耳光,夫君更是打得那个老家伙跪地求饶,差点当场杀了他。随后,夫君郑重告诉张济,说生平有两样从不送人,一是女人,二是书籍。言外之意便是,静儿是夫君的女人,岂能让给张济?”
说到这里,滇无瑕似乎回想起李利当时的霸气英姿,眼神中不由流露出浓浓的爱意,媚眼迷离。直到留意到张氏异样的眼神时,她才骤然回神,嫣然一笑,接着说道:“何况,近年来我们内府的侍女先后换了好几茬,大多数侍女都嫁给军中将领为妻为妾,但从未有人敢对静儿有非分之想。因为他们都知道,静儿温柔靓丽,天姿国色,必定是夫君的女人,谁敢觊觎?
此外,欣儿、婉儿、红昌和文姬姐姐早有有意成全静儿和夫君的好事,默许她找机会侍寝。奈何静儿性格内敛,一向矜持,始终不敢主动迈出这一步,从而错失了很多机会。却不知要想夫君主动找静儿谈何容易,看看夫君回来的这两天,那是片刻不得空闲,临近正午还在何莹妹妹房里缠绵厮混。”
说着说着,滇无瑕就跑题了,脸颊微红,媚眼如丝,显然又动情了。
看到滇无瑕脸上的异色,张氏心神一震,眼角顿生媚态,当即对邹静笑道:“既是如此,我支持静儿妹妹。若是我能做到的事情,自当鼎力相助。对了,有劳静儿妹妹在此照看一下,若是小宓再敢欺负小昊儿,妹妹做主便是。”
说完话后,张氏拉着滇无瑕起身,边走边说道:“之前我已命人熬了参汤,现在应该已经煮好了,无瑕快随我给夫君送去。”
“参汤?”身形高挑的滇无瑕被张氏拉着走出水榭,闻声后微微愣神,扭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张氏,却见张氏脸颊绯红,眉宇间荡漾着妩媚的情丝。
顿时,滇无瑕恍然大悟:“对,参汤,赶快送去,再晚就冷了!”
欲盖弥彰地丢下一句话后,滇无瑕反倒拉着张氏疾步离去。可她们二人所去的方向根本不是后厨,而是直奔西边的何莹寝室而去。
“厨房在那边!”眼见滇无瑕和张氏二人走错了方向,仍旧扶栏端坐的邹静好意提醒道。
ps:抒情章节,心神绷得太紧,稍稍舒缓一下。全网严打,旁敲侧击,只能这么着了,理解万岁!
第807章夫人攻略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新一天的朝阳如期而至。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边角的缝隙照进寝室。
不知何时,卧榻上的李利下意识抬手遮住眼睛,既而慢慢醒来。
等到眼睛适应光线后,他随手一摸身边,却是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还在贪睡。
“呼!”
眼看佳人已不在身旁,李利也不恋床,更不用人服侍,自己穿上衣服起来。待拾掇妥当后,他走到窗前撑起格窗,顿时一阵带着淡淡清香的凉风吹进来,让他精神抖数,不禁深吸一口气,再长嘘一口气。一呼一吸之后,顿觉神清气爽,浑身轻松,空气中似乎带着春天的芬芳气息。
站在窗前好一会儿后,李利转身回到卧榻前准备披上长袍,却见偌大的软榻上凌乱不堪,四条锦被堆在一起,其间还夹杂着款式各异的内衣,床边和地上还有撕成布条状撒满一地的花花绿绿的亵裤。
眼见于此,李利不禁摇头苦笑,暗叹自己太过放荡不羁,纵欲无度。
三日前的清晨,李利亲率五百铁骑星夜兼程回到郿邬。当时内府后院里一片沉寂,李欣、董婉和滇无瑕等人都还没起床,而他则是稍事梳洗后便爬上李欣的香榻,十分娴熟地稍加摸索,而后直捣黄龙。私处遭袭的李欣,起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梦中又与自家男人欢好,直到身体明显感觉太过充实。并隐隐作痛之下,方觉情形不对。顿时,睡眼惺忪的李欣惊声尖叫。随后她的卧室中便叫声不断,不过却不是尖叫,而是欢愉的呻吟。
然而,她这一声尖叫却把仅有一墙之隔的左邻右舍给招来了。左边是董婉的寝室,右边是任红昌,二女闻声后急匆匆赶来,推开房门便见卧榻上抵死纠缠的两人。当即。二女惊呆了,险些拔出挂在墙上的佩剑将这对狗男女当场诛杀。待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后,二女做出惊人之举。不由分说屏退闻声赶来的侍女和禁卫,随手闭上房门,不约而同地加入香榻上的战斗。
董婉和任红昌二女是第一批不宣而战的队伍,而后滇无瑕、陈钰和蔡琰三女也随后赶来。几乎是前后脚之差。再往后便是众多妾室相继得到禀报。随即,何莹、唐姬、马云萝、张氏、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等人闻讯而来,奈何李欣的香榻虽大,却也最多容纳五六个人而已。无奈之下,众女只好留下贴身侍婢在此等候听信,而自己则返回香闺沐浴更衣,扫榻相迎。
自此,李利回来后便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香艳之旅。
整整三天两夜。莺莺燕燕,相思无尽。吞云吐雾、跋山涉水,起起伏伏、跌跌撞撞,昏天暗地、不见天日,彻底淹没在温柔乡里。
如此情形,看是夸张,实则不然。若是十几位红颜知己都未尝禁果,还在罢了,纵然相思日久,也不至于如此饥饿难耐,群涌而上。奈何这些国色天香的佳人具是与李利有过肌肤之亲的妻妾,往日缠绵悱恻多矣,且大多已生儿育女,其间与李利分别时间最长的一次,也不过是前番李利游历天下的短短数月时间。而那时众女大多还在产后恢复期间,身子不便,是以还能克制自身**。
但此番却是与之前大不相同。众女产子的年龄都不大,普遍都在二十一二岁之间,初次生育之后反倒促使身体愈发成熟而敏感,且熟谙欢愉之乐,可谓是食髓知味,情难自制,欲罢不能。碰巧又遇到李利征战在外,并鏖战长达十个月之久,其间虽然借着劳军之行一解相思之苦,却终究时日太短,实乃杯水车薪,可解燃眉之急,却远远不足以慰藉她们旺盛的需求。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还是李利能力太强,让一众妻妾体会到了真正闺房之乐,将她们身体本能的**彻底激发出来,使得她们身心舒畅,乐在其中不可自拔。于是,突然中断之下,让她们倍感空虚,整天无精打采,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仿佛失去了李利,她们的世界值此变成了灰色的,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们重拾兴趣。是以,她们平时能做的事情便是精心照料儿女,期盼着男人能够早日凯旋归来。
是故,当李利真正回来后,她们便再也无法压制自己的情感,彻底卸下了包袱,抛开无谓的矜持,将自己彻底解脱出来,将各自压制已久的热情全部释放出来,纵情狂欢。
闺房之乐乃人之本能,其中没有男女之分,并非只有男人**高涨,把持不住,成熟女人也一样有着正常的生理需求。而其中最关键之处便在于,两情相悦,彼此都思念着对方。如此以来,待相遇之时便如同**般,自然而然地迸发出世间最美好的永恒乐章。
这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人类之所以能够繁衍至今,便来源于此。
生命之源,始于本能,何须避讳?
早膳过后,李利神采奕奕地与众妻妾坐在花园水榭中叙谈闲聊,旁边的花丛草地上,九个孩童在甄宓的带领下嬉笑玩闹。九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便是小昊儿,他时年不满四岁,最小的仅有几个月大,被侍女们抱在怀里,小脑袋东张西望,很是好奇地看着哥哥姐姐们玩耍嬉闹。这最小的孩子便是马云萝的儿子,临产时正值李利率军与诸侯大军在函谷关前鏖战对峙,因此虽然距离长安很近,却无法赶回来看一眼。
不过,正如当初李利所想的那样,腚大能生儿。马云萝弓马娴熟,身材健美,细腰丰臀,那滚圆挺翘的硕臀,曾一度令李利沉迷不已,爱不释手。果然,一番辛勤灌溉之下,马云萝十月怀胎,给他生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而这个小家伙也是目前李利九个子女中年龄最小的儿子。除了小儿子之外,另外八个儿女刚好是四男四女,李欣、董婉、滇无瑕和蔡琰四女生得都是儿子,小昊儿便是李欣所生,也是李利的长子。
至于四个女儿,自然是陈钰、任红昌、何莹、唐姬四女所生,这四人都是姿容绝美且贤良淑德的绝色佳人,想来四个女儿长大后定有倾国倾城之姿。是以,四个女儿出生后,深得李利喜爱,其溺爱程度还在五个儿子之上。
说起来,李利时年也不过是虚岁二十二,可他却已是九个子女的父亲,长子都已经三岁多了。不得不说,在这个时代,父子之间的年龄差距并不大;等到李利三十五六岁的时候,九个孩子中有五个都已长大成人,其长子李昊都已十八岁,而李利在这个岁数时已经大婚半年了。
今日是一年多以来,李利第一次陪着妻子和孩子坐享天伦之乐。又幸得天公作美,阳光和煦,微风轻拂,一家人聚在花园里说些体己话,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地追逐嬉闹,其乐融融,着实羡煞旁人。
水榭里,滇无瑕和张氏刻意坐在李欣身边,而李利则坐在小乔、步练师和阙月儿三女中间,轻声说着什么。此外,亭中何莹、唐姬二女优雅抚琴,尤擅舞技的任红昌、陈钰翩翩起舞,看得众人不时鼓掌叫好。
“无瑕,今日为何不见静儿前来?夫君难得有暇与我们姐妹相伴,静儿这丫头却偏偏躲着不露面,何故如此啊?”鼓掌之余,李欣面带笑意地对滇无瑕轻声问道。
滇无瑕低声道:“夫君昨夜胡天胡地的乱撕乱扔,弄得文姬姐姐的寝室一片凌乱,想必静儿此时正在收拾呢。”
“哦,这些琐事交给侍女去做便是,何须静儿亲力亲为。”李欣点头微笑道。
滇无瑕闻声饱含深意地婉然一笑,笑盈盈地道:“欣儿有所不知。一直以来,但凡夫君夜宿的寝室,静儿都要亲自收拾,从不假手于人,此番自是也不例外。静儿这番情意,想来欣儿早已知晓,我等姐妹也是心知肚明。早先静儿年龄还小,不宜操之过急,但眼下她可是不小了,是时候谈婚论嫁了。”
李欣闻言微怔,稍作思量后,欣然点头道:“确实如此。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静儿今年已是二十有一,确实该嫁人了,否则难免被人背后议论,说闲话。只是”
话音一顿,李欣扭头看看不远处的李利,既而对滇无瑕无奈地摇摇头,低声道:“只是夫君似乎并无纳妾之意,这又如何是好?”
滇无瑕轻轻点头:“正是如此。近来天下局势变幻莫测,此番司隶之战后,我西凉军与天下群雄的关系日益紧张,随时都会爆发战事。况且,如今汉中张鲁领兵犯境,致使凉州不宁,其后还有益州刘璋虎视眈眈。此后,夫君会愈发忙碌,无暇他顾,更顾不上儿女私情,自然也不会有纳妾之意。故此,我是这么想的。不如我们姐妹代夫君做主,先将静儿做为夫君妾室收进门庭,而后让她随夫君出征,早晚服侍左右。我们姐妹都知道,夫君精力旺盛,有静儿这般如花似玉的娇美女子相伴,不屑几日便会把持不住,如此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知欣儿意下如何?”
第808章夫人攻略2/2
说到这儿,滇无瑕与身边早已知情的张氏相顾颔首,既而回头对李欣低声私语道:“有鉴于此,我和张蔼姐姐是这么想的。与其这样拖延下去,不如我们姐妹代夫君做主,先将静儿做为夫君妾室收进门庭,而后让她随夫君出征,早晚服侍左右。我们姐妹都知道,夫君精力旺盛,有静儿这般如花似玉的娇美女子相伴,不屑几日便会把持不住,如此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知欣儿意下如何?”
“呃!”李欣闻言错愕,随即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能想出这般难为情的办法之人,也只有无瑕姐姐了。不过,静儿不仅貌美,性子恬静温婉,而且与我们姐妹朝夕相处多年,情同姐妹;若是让她嫁给别人,我还真是舍不得,也于心不忍。是以,你这个法子倒不失为上上之策,而且对夫君十分管用。好吧,此事就依你所言,就这么办!”
滇无瑕欣然点头,与李欣对视一眼,随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利,笑得十分妩媚,却又有几分阴谋的味道。
而此时正与步练师窃窃私语的李利,却浑然不知他的女人又在背后算计他了。不过,若是他知道这颗来自背后的糖衣炮弹其实并不是炮弹,而是一个水灵灵的大美女的话,想必非但不会拒绝,反而乐见其成。
事实上,正如滇无瑕所说,早在李利从李堪、程银手中救下邹静的那一刻起,温柔娇美的邹静就给他一种想要呵护她一生一世的强烈冲动。只可惜。那时邹静年仅十六岁,十分青涩,而李利那时虽然年龄也不大。但实际阅历却早已是成熟男人应有的心态,是以他绝对不会对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下手。于是他便将邹静留在身边,一直十分照顾她,从来没有将她当外人看待,以致成亲后担心她受欺负,便将内府一切事务交给她打理。这样以来,只有她欺负别人。谁也不敢欺负她。
然而,随着西凉军日益壮大,地盘也越来越大。战事愈发频繁,李利所有的心思都不由自主地转移到军政事务上面,除了一众妻妾以外,再也无暇顾及邹静的感情了。这样一来二去。便将邹静搁置在一旁。以致于数年时间悄然而过,曾经青春稚嫩的邹静也早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但是,或许是相处日久的缘故,致使李利对一切早已习以为常,因此并未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没有对邹静起歪心思。毕竟,整个内院的女人已经很多了,他只要一回来便被莺莺燕燕的一众娇妻美妾包围着。哪有心思再想其他女人。
如此一来,邹静便如生长在墙角上的玫瑰。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地开,独自伫立在无人欣赏的角落,孤零零绽放,至今无人摘。
而此时置身于一众国色天香的美人之间的李利,还在好言安慰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三女,因为众女都已生儿育女,惟有她们三人进府快一年了,却依旧身段窈窕,毫无动静。是以,她们此刻的心情便如当初的蔡琰一样,怀孕之心很是迫切,看向李利的眼神既有浓情蜜意,又有些幽怨。
毕竟,在这个男权至上的时代,一个女人不管容貌生得如何绝美、身段如何婀娜多姿,可如果不能生养,便如无根的浮萍一样,始终没有着落。想当初,蔡琰初嫁于卫家,正是因为没有生养,结果丈夫死后,一代大儒的女儿却被夫家抛弃,孑然一身又回到娘家,沦为不祥的寡妇。
正因如此,这两日李利在她们身上可没少下力气,积攒了好几月的存货,大半都留给她们三人。料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应该是种上了,又恰逢春耕时节,正是万物萌发的好时候,想必今年秋天或是冬季,就有收获了。
“夫君,妾身有一事不知该不该说?”好不容易安抚了步练师,李利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到小乔在耳边轻声低语。
“哦,何事?”
看着小乔略显紧张的神色,李利爽朗一笑,不以为意道:“在我面前,还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但讲无妨。”
小乔看着仅有一尺之隔的李利的灿烂笑容,忐忑的心神顿时为之一松,俏脸上紧张的神色随之消失殆尽。少顷,她柔声说道:“今日清晨,姐姐前来看我,看她的神色似有心事,却又不便明言。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她又匆匆离去,临走时让妾身捎话给夫君,说公瑾过于念及旧情,是以才会冒犯夫君,请求夫君不多多体谅,宽恕公瑾一回。”
李利闻言神情愕然,沉吟道:“原来是大乔来了,她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不过她此次却是想多了,其实我并无怪罪公瑾之意,只是临时调动一下职位而已,并不是自此便撤掉公瑾的领兵之权。若不是公瑾临时变动职位,他怎能和我一起提前返回长安,与大乔团聚呢?”
说话间,李利淡然一笑,轻轻握住小乔的手,微笑道:“看来公瑾这几日定然是心情不好,以致你姐姐见他不高兴便留心打听军中之事,由此知道了安邑之战中发生的一些事情。的确,若不是公瑾下令大军攻击杨丑大军,孙策和蒋奇等人必定被困在安邑郡守府无法脱身,而后必然成为我李利的阶下之囚。如此以来,我便少了一个心腹巨患,日后平定江东也许就能容易许多。只是,凡事有利有弊,若是江东没有孙策前去征剿,或许便会被他人占据,其结果与孙策占据江东没有本质的区别。毕竟,三五年之内,我西凉军还无力夺取江东,鞭长莫及啊!”
“啊!周瑜果真放走了孙策!”小乔娇容顿变,失声惊呼,神色不由又紧张起来,而这一声惊呼也将水榭里的众女全都吸引过来,不约而同地坐到李利身边。
与此同时,她们刚才其实已经听到了李利的话,并且此前对安邑战事也有所耳闻,知道名噪一时的安北将军周瑜被自家男人收回兵权,继而从安北将军一下子变成了随军主簿。但具体情形如何,她们却不得而知,而且她们也不关心这些事情,她们真正关心的是整个司隶之战的胜负情况。因为,只有前方战事告捷,自家男人才会尽快赶回来,至于其中细节则不是她们所能过问的。
毕竟,自西汉建国之初吕后乱政后,便有女子不得干政之说,对此她们心中有数,从不逾越底线。因此,李利回来两三天了,她们从未提及前方战事,更不会议论军中将领如何如何。但是,对于周瑜被撤职一事,她们都知道,因为这件事早在李利回府之前便已传得沸沸扬扬,长安城内外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除了平民百姓之外,早已在官宦阶层和军中流传开来。
时下,周瑜在西凉地界上的名气着实不小,或许还谈不上家喻户晓,但整个西凉军和长安朝廷的百官们却对周瑜早已是闻名遐迩。
青狼谷一战,周瑜率军一举覆灭十余万蛮夷大军,平定匈奴草原,俘获南匈奴单于呼厨泉以下数百名南匈奴贵族首领,如今这些人都已押解到长安,全部被关押在将军府的大牢里。收复并州之战,周瑜率领五万大军一路攻城拔寨,高歌猛进,势如破竹,仅用不到五个月时间便收复并州九郡,收降近十万并州军。如此卓越之功勋,足可名扬天下,令世人为之仰慕。
经此两场大胜之后,周瑜在西凉军中声名鹊起,被好事之人称之为“西凉军第一统帅”,成为声誉仅次于李利的存在。是以,当前几日突然传来周瑜在大战之中被剥夺兵权,随后还被李利撤职的消息后,长安城中一片哗然。
随即便有很多流言蜚语不胫而走,有人说周瑜功高震主被李利所猜忌,因此才落得如此下场;也有人说周瑜私通江东孙策,图谋不轨,却被李利及时察觉,方有撤职之事;还有人说,周瑜原本就是打入西凉军内部的细作,其目的便是与江东孙策里应外合,联手颠覆西凉军,企图救出天子,中兴汉室。
诸如此类的传言不胜枚举,反正各种说辞都说得有板有眼,足可以假乱真,混淆视听,但真正原因是什么,却无人知晓。因为这里是长安,当今天子和满朝百官都聚集于此,而且长安城中还隐藏着多少诸侯细作或眼线,谁也说不清楚,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些细作和眼线绝对不在少数,有的甚至已经潜伏了数年之久,早已在城中安家落户了。并且,他们试图搅乱长安政局,打乱西凉军阵脚,绝对是一群唯恐长安不乱的居心叵测之徒。此外,满朝百官中也不乏借机滋事之辈,他们在其中添油加醋,摇旗呐喊,推动流言蜚语的传播速度,以期搅乱长安局势,让李利焦头烂额、乱中出错,从而给他们留下可趁之机。
“夫君,最近长安城里可谓是谣言满天飞,很多人借着周瑜被收回兵权之事大肆渲染,用心险恶,夫君不可不防!”滇无瑕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李欣、董婉和蔡琰等人纷纷点头,既而神情专注地看着李利,希望他早作准备。
眼见众女神色凝重,颇为忧虑,李利朗声笑道:“你们不用紧张,些许传言而已,何足道贼。有道是谣言止于智者,我相信公瑾是聪明人,不会被谣言所动。今夜大军回城,待午后我便返回将军府。至于公瑾之事,我自有计较。谣言么,区区宵小之辈借机生事而已,翻不起大浪,你们不必担心。呵呵呵!”
第809章攘外安内
是夜,长安城四门大开,一队队甲士进入城中。
正如皇甫嵩预料中的那样,大军此番班师回城极其低调。
入城之前既没有百官出迎,也没有惊动天子,更没有任何欢迎仪式。
而是,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趁夜进城。
并且,真正入城的甲士全是西凉众将帐下的亲兵卫队,余下大军则是绕城而过,驻扎在城外大营。
就在大军相继抵达长安之时,李利早在下午便已回到将军府,而迎接他回府之人也只是将军府一众属官,以及留守长安的李傕、李玄、李儒和他的弟弟李暹四人而已。
戌时,城门关闭,偌大的长安皇城沉浸在黑夜当中。
骠骑将军府,灯火通明。
正堂上,大摆筵席,李利麾下一众文武官员悉数到场,庆祝司隶之战大获全胜。
而主帅李利仅是在筵席开始时在正堂上露过面,随后便悄然离开,自此大堂上彻底喧嚣起来,众文武举杯换盏,开怀畅饮。
诚然,李利选择离开是有道理的。只要他坐在帅位上,堂下众人便不敢高声喧哗,显得十分拘谨,更不可能无拘无束地欢庆。然而,只要他一离开,整个大堂便立即沸腾起来,众将领再无约束,甩开膀子猛吃海喝,这才是真正的尽兴豪饮。
将军府东跨院,侧堂上同样摆着筵席,从正堂离开的李利此时就坐在这里与三十余位将领欢聚一堂。
细心之人只要看一眼侧堂上在坐的将领,便不难发现这里有些与众不同。
侧堂上的筵席不像正堂那样分阶设宴。而是十余张案几摆在一起,围成椭圆形,众人围桌而坐。这里没有高高在上的帅案。也没有明显的主次之分,几乎是平等相待,大家都在同一个圆桌上吃饭,把酒共饮。
圆桌正东方向的中央位置坐着李利,在他左边是李玄,右边是李儒。余下,左侧依次是:滕霄、铁陀、铁箫、蒙崇、成宜、马玩、梁兴、杨秋、桓狼、桓豹等十余名将领;右边则是:李典、滕羽、鞑鲁、庞德、成公英、李征、黄烈、李蒙、徐峥、桓忠、桓义、桓双、桓全等十余名将领。
凭此不难看出。这个侧堂上的将领都是最早一批跟随李利立足武威郡的将领,也是武威军的基石。毫不夸张地说,李利之所以能在凉州站稳脚跟。并成为凉州实力最强的诸侯势力,全仗这些将领浴血厮杀。若是没有这些将领替他卖命,抛头颅、洒热血,李利断然走不到今天。因此。从某意义上说。这些都是“从龙之臣”,也是最得李利信任、让他最放心的一批忠臣将领。倘若这些人都会背叛他的话,那么他必定是众叛亲离,距离彻底灭亡已然为期不远了。
是以,自从平定长安之乱以来,这些将领当中除了滕霄、滕羽兄弟、庞德、成公英和李征等人仍在前线征战之外,其他人一直替李利驻守后方,稳固根基。也正因为如此。李利领兵征战期间,后方从未出现过后方动荡的现象。始终稳如磐石,让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而这也是西凉军屡战屡胜的关键所在,不管任何时候,后方稳固都是第一位的。
故而,这些将领虽然大多数人都没有立下赫赫战功,但他们所做的贡献却是不容忽视,对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军的作用也是不可估量的。
为此,适逢西凉军再次大胜之时,李利并没有忘记这一大批默默无闻的将领,特意在内堂设宴款待他们。与此同时,此次设宴还有更深次的用意,否则便不会另行设宴了,完全可以将他们安排在正堂与东征将领一起庆功。
另外,这里面还有很多将领是特意从雍凉二州抽调回来的。其中最典型的便是:滕羽、李典、马玩和桓狼、桓豹六兄弟,他们这些人都是从千里之外奉命赶来,其目的显然不单单是为了赴宴那么简单。
“诸位千里迢迢而来,一路辛苦,这第一盏酒便是犒劳你们鞍马劳顿之苦。来,我敬诸位,举盏,共饮!”宴席乍一开始,坐在正中的李利率先打破沉静,举起酒樽,朗声说道。
“谢主公!”众人齐声道谢,举盏一饮而尽。
饮罢后,众将脸上都带着笑意,但他们心里却并不平静,反而十分忐忑,惴惴不安。毕竟,李利一道将令将他们从驻地召回长安,必有用意,或者说定有安排,断然不是为了赴宴而来。可到底为了什么,他们却是毫无头绪,根本摸不着头脑,且打听不出一点风声,包括李玄在内,都不知道李利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未知的东西难免令人不安,在座的众将自是也不例外。奈何李利自己不说,旁人便无从得知。是以,众将只能闷着头吃喝,尽量少说话,生恐言语失当,惹得主公不悦。
接下来,继李利之后,李玄、李儒和滕霄等人先后邀众将同饮,侧堂渐渐热闹起来。
酒到中途,眼见众将有些心不在焉,一个个十分拘谨,显得心事重重,滕霄率先打开话茬,恭声道:“此番我军一举击败诸侯盟军,缴获颇丰,仅是战俘便有数万之众,各营统领都想尽快补充兵员,以填补战损。不知主公对此有何安排?”
李利闻言轻轻酒樽,目光从众将身上扫过,微笑道:“此战,各营皆有折损,尤其是步卒伤亡惨重,因此兵员补充数量巨大。我意,此次补充兵员皆从郡府兵中挑选兵士,战骑营优先,而后是步卒营,兵力补充保持原有数量不变。”
滕霄闻声面露喜色,当即对铁陀笑道:“既是如此,那我等可都要巴结铁陀将军了。眼下郡府兵势力庞大,可谓是兵强马壮;原有兵马十余万,而今匈奴草原收降五万,并州收降八万,再加上司隶境内的六万郡府兵。好家伙,这些兵马加起来,一转眼铁陀将军已然手握三十余万大军,几乎是主力战营的两倍,实力斐然哪!”
“云龙说笑了。”铁陀谦逊应声,笑道:“郡府兵数量虽然巨大,可实际战斗力却远不如主力战营,且兵力分散,实在是不足为道。不过,云龙若是看上那支兵马,尽管领走便是,我乐见其成。”
话音稍顿后,铁陀对李利恭声道:“既是主公有令,末将建议此次补充兵员优先抽调最早一批郡府兵,也就是原来军中裁撤的那批将士。至于骑兵人选嘛,当属匈奴降兵和雍州郡府兵为首选,这两处的兵士弓马娴熟,且彪悍异常,当是不错的骑兵。当然,这只是末将之愚见,具体如何还须主公决断。”
李利微微颔首,面带笑意地说道:“补充兵员之事刻不容缓,接下来半个月内必须补充完毕,而后整军备战,汉中战事迫在眉睫,时不我待呀!”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神情肃然道:“不过在此之前,摆在我等面前的还有一件大事,那便是对北伐战事和司隶之战中立下战功的将士予以赏赐。自古以来,有功不赏乃军中大忌,所以此事决计不能拖延,以免军心涣散,影响全军士气。
另外,眼下郡府兵数目巨大,却十分混乱,各地兵士良莠不齐,必须重新整编,否则早晚必生事端。还有,早在去年就该进行的全军将领轮调之事也要一并进行。是以,此次借着论功行赏之际,全军重新整合,各营兵马和各地驻军都会随之变动。”
话音方落,滕霄便接声道:“如此说来,主公此次将我等召来便是为了此事?”
李利轻轻颔首,神情坦然地看着围在圆桌而坐的众将,好一会儿后,朗声道:“诸位都是跟随我从武威郡一路走到现在的亲信将领,多年来不惧生死,浴血沙场,九死一生。我李利能有今天,诸位功不可没,理应得到应有的赏赐。
目前我军日益壮大,说是兵多将广亦不为过;地盘也随之增大不少,时下拥有雍凉二州、并州和司隶大部,近乎四州之地。兵多将广,地域大增,随之而来便是边境愈发广大,战事频发,巩固后方根基便显得愈发重要。惟有稳固的后方根基,才能保证出征大军的粮草辎重供给,继而前方将士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取。
所以,我将诸位召唤至此便是为了征询你们自己的意见,到底是留守后方还是随军出征,全凭你们自身的意愿。留守后方的将领,务必维护边境安全,保持境内安定平稳,肃清匪患,确保赋税和粮草辎重安全送至州衙府库;如有失职懈怠,我必严惩不贷。愿意随军征战的将领,便不用我多说了,沙场上刀枪无眼,难免有所损伤,但诸位尽管放心,只要我李利一息尚存,便会照料尔等妻儿家小,断断不会让他们受委屈!”
听到李利说出原委后,堂内众将一阵沉寂,随之纷纷起身,齐声道:“我等听凭主公调遣,誓死不辞!”
李利欣然颔首,朗声笑道:“好,甚好!诸位不愧是我李利的生死弟兄,今夜我等不醉不归。哈哈哈”
第810章霸绝天下
一夜宿醉,被翻红浪,醉卧温柔乡。
日上三竿,朦胧醒来,枕边有余香。
对于李利而言,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睡觉自然醒。
不多时,李利稍事梳洗,信步走出门外,一阵清香迎面扑来,顿觉清新至极,身心舒泰。
早已等在院外的李挚见自家主公醒来,抬手招来亲兵低声叮嘱一番,但见亲兵连连点头,而后径直向前院快步奔去。
这里是大将军府,也是西都长安的权力中心,前院自然是一众僚属处理军政事务的场所。
“主公,几位夫人在内堂等候主公用膳,已有一个时辰了。”悄无声息地迎上来,李挚轻声禀报道。
“嗯,想必子诚也一直候在这里有事禀报吧?”
神采奕奕的李利闻言微笑,随口道:“为何不叫醒我,以免耽误正事?”
“连日来,主公日夜操劳,末将于心不忍,于是便将尚书令挡了回去。这不,看到主公醒来,我便差遣兵士前去传唤,想必一会儿他就会赶来。”李挚一五一十地恭声道。
“呃,日夜操劳?”愕然沉吟一声,李利罕见地老脸发烫,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显然,李挚当真老实,说的都是实情,真正做到了据实相告,毫不隐瞒。可他却不知道,有时候真话最是噎人,就像此时此刻这样,弄得李利好不尴尬。正如李挚所说,连续三四天。他可不是日夜“操劳”么?
从四天前的清晨开始,李利便深陷温柔乡里无法脱身,沉溺其中。妙不可言。面对姿容绝美、丰腴妖娆的一众妻妾,那扑面而来的浓情蜜意,温柔妖媚的万种风情,红颜萦绕,丰乳臀浪、足以将他淹没其中,浑浑噩噩、勤耕不辍。自此,笙歌艳舞。百转柔肠,连续三天两夜不见天日,乐在其中不可自拔。
就连昨日李利返回将军府时。身边仍旧跟着四位娇妻,蔡琰、步练师、小乔和阙月儿四女相伴而来,并且四女都有各自的借口,言之凿凿。蔡琰说回家探望老父亲蔡邕。小乔回来安慰近来比较压抑的姐姐大乔。阙月儿回府是为了看望哥哥去卑;只有步练师的理由最充分,声称担心夫君寂寞,特来陪伴。
以至于,回到将军府后,四女根本没有离开,等到酩酊大醉的李利被送回后院,四女似是早有准备,醒酒汤早已备好。待李利略微清醒后。激情迸发,于是颠鸾倒凤。掀翻鸳鸯被,一龙戏四凤,好一番昏天暗地的疯狂缠绵。云收雨歇后,李利在筋疲力尽中昏昏睡去,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本来他准备今日前去早朝的,可现在看来,早朝只能推迟了,等他用过早膳后再行上朝议事。
原本这一切大家心照不宣便是,毕竟谁不知道李利妻妾众多,而且一个个千娇百媚,惑人心窍,乃世间绝美尤物之属。李利出征在外已达半年有余,此番得胜归来必定是极尽柔情之能事,否则后院必然起火,到时候还得李利前去灭火消灾,惟有如此才能确保后院安稳。不承想,今日遇到愣头青李挚,一本正经地说出“日夜操劳”这么概括力极强的辞藻,噎得李利俊脸微红,好不难受。
可是,扭头看着一脸正气浩然的李挚,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言语失当。眼见于此,李利大感无奈地摇摇头,讪讪一笑后,掩饰道:“原来是元忠有事禀报。此事我早已知晓,事情不急,耽误几个时辰也不打紧。”
李挚闻声点头,应道:“今日辰时,末将已让胡车儿前去大殿传令,推迟早朝。主公何时到便何时开始,因此并无确切的时辰,想来此刻百官们还在大殿内等着呢。”
李利不以为意地微微颔首,随之大步走进内堂,抬眼便看到光彩照人的蔡琰、小乔四女正翘首以盼,眉宇间还残留着疯狂过后的余韵媚态。
见到四位娇妻款款迎上来,李利爽朗而笑,身心舒畅,随即与四女共进早膳。
早膳过后,李利方才起身前往前院,此时李玄早已恭候多时,案几上的热茶已经换过两茬了。
乍见李利现身,李玄快步上前见礼,而后也不寒暄,直接递上早已准备好的奏简,请李利过目。
大步走到上阶,李利好整以暇的饮一盅热茶,随之拿起一摞竹简翻看,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元忠啊,奏简没有问题,就依此上奏吧。三月三日,我将前往娄底原祭陵,届时将诏令昭告天下,三月十三日,天子率百官前往娄底原拜祭东征阵亡将士陵园,十八日大军誓师出征,讨伐汉中张鲁。”
说话间,李利轻轻合上竹简,起身走到堂下交给李玄,而后俯身坐下,轻笑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我便不上朝了,免得百官们见我姗姗来迟心中不快,待明日再行早朝。”
李玄闻言错愕,既而哑然失笑道:“如此也好。只是恕微臣直言,百官们今日已经恭候了将近两个时辰,主公现在不去,反倒会令他们更加不快。不过这也不打紧,反正一直以来他们对主公都心存嫌隙,无论我等怎么做,都很难令他们满意。除非”
语气稍顿后,李玄朗声笑道:“人心难测啊,要想满足朝中百官的请求谈何容易,无论我等怎么做,他们都不会领情,反而会愈发叫嚣得厉害。说到底,这些人终究与我等不是一路人,心不在一处,再怎么努力亦是白费心机。呵呵呵!”
“嗯,此事我亦有所耳闻。”李利轻轻颔首道:“听说前些日子,城中流言蜚语不断。谣言满天飞,全是借着公瑾之事大做文章,企图混淆视听。伺机滋事。不知眼下情形如何,可曾查到谣言源头在何处?”
李玄闻言后,脸上的笑容迅速敛去,神情肃然道:“随着我西凉军日益发展壮大,地盘不断扩张,朝中某些人愈发不安生了,经常上蹿下跳。寻衅滋事。然而,这些人充其量不过是跳梁小丑而已,都是些三公九卿的属官或殿前小吏。不值一晒。经过鹰眼细作多方打探得知,这些人背后另有主谋,而且颇有实力,大多与诸侯势力来往密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并且。这些人的谋划似乎都与宫内互通消息,想来天子应该是知情的,并乐见其成,默认了他们的行动。因此,我等是时候动一动了,否则任由这些人折腾下去,早晚必生祸端。”
李利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沉声道:“这个世上从来都不缺跳梁小丑之徒。也有一批人唯恐天下不乱,想方设法寻衅生事。以期达到他们所谋求的目的。权力和利益历来都是争斗的源头,随着我等强势崛起,众多文臣武将相继步入朝堂,必然会危及朝中老臣的官爵地位,触及他们的根本利益,动摇他们的根基所在。这是一场无法调和的争斗,没有一丝妥协的余地,惟有彻底灭掉这些人,我等才能上位,才能根除这些无休无止的谣言骚扰。”
说到这儿,李利脸上浮现出丝丝杀气,刚刚阳光灿烂的笑容无形中遁去,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无以伦比的霸道与绝决,言谈举止间充斥着果敢的杀伐之气。
“究竟是哪些人藏于暗处煽风点火,鹰眼可曾查到具体人员名单?”
李玄恭声道:“禀主公,两日前李儒便整理出一份谋逆名单。只是这份名单涉及朝中近乎半数以上的官员,牵涉面甚广,不宜轻动,稍有不慎便会引发难以预料的后果。是以,微臣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主公回来亲自处置。”
说完话后,李玄从手袖中掏出一叠锦帛,双手递给李利。
“哦?朝中一半以上的官员都牵涉其中,看来这些人所图甚大,蓄谋已久啊!”李利神色微变,一边接过锦帛,一边微皱着眉头说道。
李玄轻轻点头:“确实如此。这封名单中排在最前面的便是:太尉朱儁,征西将军皇甫嵩,左中郎将刘范、治书御史刘诞兄弟,五官中郎将伏完,侍郎董承,议郎庞羲等人。其中朱儁、皇甫嵩和董承三人早已在鹰眼的监视之中,因此最近这三人行动极为谨慎,轻易不出门,而此次城中谣言之事似乎也与他们无关。据查,此番谣言的源头便起于刘范、刘诞兄弟二人,最早是从英雄楼传出来的。而英雄楼则是王越剑师所办,乃鹰眼搜集情报的一处据点,目前由史阿全权负责。
五官中郎将伏完是桓帝的女婿,其妻阳安公主刘华比灵帝小十岁,现年不过三十岁左右,据说以为伏完诞下两子一女,此次伏完从中煽风点火,想必是阳安公主怂恿所致。此外,议郎庞羲据说颇有才干,与刘范、刘诞二人之父刘焉乃旧识,并且此前与刘璋私交笃厚,因此他与刘氏兄弟来往甚密。而刘范兄弟二人之所以谋划此事,想必与汉中战事不无关系,此二人摆明是想借机滋事,试图打乱我等阵脚,为汉中张鲁遥向策应。”
在李玄说话之际,李利已将名单上的百余个名字悉数记下,随之将锦帛塞进手袖,沉吟道:“刘范、刘诞,益州刘焉的长子和次子,早在去岁此二人便蠢蠢欲动,却因没有外援相助,不得不潜伏下来,伺机而动。为此,叔父早有除掉此二人之心,却因没有真凭实据而拖延至今。想不到,这兄弟二人终究是忍耐不住,还是跳将出来了。看来此次我又要帮刘季玉一回了,替他除掉他的两个哥哥,除去这两个心腹大患后,好让他安枕无忧地坐上益州王的宝座!”
说罢话后,李利长身而起,一边走向后堂一边说道:“元忠且去上朝,此事我自有计较。”
ps:这两天有点卡文,现已找回感觉,步入正轨。诸位书友见谅,虎贲向您致歉了。
第811章杀机毕现
翌日,李利如期出现在朝堂上。
今天他非但没有迟到,反而提前来到长乐大殿,以致早朝提前半个时辰开始。
这次姗姗来迟之人赫然是天子刘协,步入大殿时显得极其慌乱,皇冠倾斜,衣冠不整。
显然,他是得知李利上朝后方才匆匆赶来,是以才会如此狼狈,大失天子威仪。
当刘协走上玉阶时,中常侍董弘亦步亦趋地小跑跟上,而此时李利已在龙椅右侧玉阶上伫立多时了。
时隔十个月,李利再次莅临长乐大殿。
宫门随着他的到来而开启,原本无精打采的宫廷禁卫也随着他的出现而精神抖擞,一个个挺直腰杆,傲然直立,看上去威风凛凛,杀气森森。
这些宫廷禁卫都是从金猊卫、虎贲营和武威营三营之中抽调出来的将士,也是百战沙场的勇士,对李利的忠心毋庸置疑。
是以,三年多以来,进出皇宫之人必须持有将军府令牌或是李利的手谕。否则,甭管你是皇亲国戚还是三公九卿,统统不管用,除了早朝之外一律禁止出入,即便是皇帝刘协也不例外。纵然如此,这些禁卫将士整天还是无精打采,提不起精神,因为进进出出之人大多是一群年近半百的腐儒文士,远不如征战沙场来得痛快。
然而,当主帅李利出现在宫门玉阶上的那一刻,这些曾经纵横沙场的勇士们顿时神情剧震,精神面貌焕然一新。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昂首挺胸,肃然而立,浑身上下杀气凛然。昔日的虎贲之师终于又回来了。齐声喝道:“恭迎主公!”
正是这一声犹如惊雷般的大喝声,促使还在慢悠悠往皇宫赶来的百官们闻声惊颤,既而催促家丁扈从一路紧赶慢赶地来到大殿前。而后,百官们快步入殿,毕恭毕敬地站在大殿之中,屏息噤声。使得很多官员明明气喘如牛、鼻翼煽动,却愣是不敢大声呼吸。以致于憋得脸颊通红,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落如雨。即便如此,他们也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惟恐惹得李利不喜,招致杀身之祸。
诚然,李利一向随和,与暴戾的董卓截然不同。鲜有动辄当堂杀人之举。
但是。正因为如此,反倒使得百官们对他敬畏万分,惧怕到了骨子里。因为他们根本无从捉摸李利的性格脾气,根本不知道他的喜好厌恶,更加不可能知道这个凶猛如虎的骠骑大将军什么时候发威,究竟要等到何时他才会暴露出凶残暴戾的本性。越是不了解,越是让人害怕,从而愈发忌惮惊恐。生怕稍有差池便会沦为第一个丧生虎口的祭品。
从李利此前的诸多手段上看,李利其人虽然面善随和。逢人三分笑,谦谦有礼,但其一旦翻脸,却是心狠手辣,斩草必除根,眼睛里容不得半点沙子。且不说董卓、王允等人之死与李利是否有关,单说前一段时间负责城门守卫的胡轸、杨定二将,转眼之间便已沦为冢中枯骨,虽有忠勇将领之名,但府邸和田产悉数被抄没,一众族人也受其牵连,遭遇流放者不在少数。
可即便如此,李利却丝毫不落恶名,反而让胡轸和杨定二人的家眷和子女对其感恩戴德,因为他保全了此二人的一世英名,成全了他们的忠义之名。也就是说,抄没家产和审查其族众之事都让别人代劳了,而李利却在其中充当好人,照顾此二人的门楣声誉。
由此可见,李利其人端是智深如海,毒辣之极,不出手则已,动辄连根拔起,手段之高明令人叹为观止,唏嘘不已。而李利这些手段可以瞒过大多数人的眼睛,却瞒不过朝中这些久历宦海的老狐狸。
如今朝中这些老臣,或许沙场征战一窍不通,在军事和战争方面纯粹是纸上谈兵的夸夸其谈之人,纯属狗屁不通。但是,如若论及人情世故、为官之道和阴谋诡计,他们一个个都是擅长此道的高手,精明如狐,人老成精。任何手段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阴谋诡计更是信手拈来,在人前一副老眼昏花的模样,背后却是精神矍铄,一肚子鬼主意。倘若没有这般手段,他们决计活到今天,更不可能爬到现在的官爵高位。
只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太平世道一去不复返,而今天下纷乱,烽烟四起。权谋之道虽是为官者的看家本领,却无用武之地,如今是强权治世,胜者为王,强者为尊。而掌握强权的霸主所需要的不是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辈,也不是精通权谋和擅长阴谋诡计的诡诈之徒,霸主们真正赏识的并且急需的贤才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的文臣武将。所需文臣要能够治理州郡,劝课农桑,确保赋税和府库充盈的治政贤才;而武将则是能够征战四方,要么勇猛凶悍、不惧生死,要么运筹帷幄、擅长统兵打仗,且战而胜之的勇将和智将,皆堪大用。
与之相比,现如今朝堂上这些所谓的文武百官,当真是文不成武不就。
文官们说起大道理,一个个说得头头是道,口若悬河,挥斥方遵,似乎无所不能一般。然而,真让他们治理州郡,却一个个脖子一缩,犹如缩头乌龟一般躲躲闪闪,静若寒蝉,唯恐避让不及。
文官是这样,武将同样是如此。正如左中郎将刘范、五官中郎将伏完等顶着武将官职的一大批人,一个个长得白白胖胖,一走路一抖腰,那水缸粗的将军肚左右摇晃,可谓是波澜壮阔,动作幅度稍大一些,系在腰间的佩剑都抖落得掉在地上。这样一群酒囊饭袋之辈连战马都驾驭不了,出入皆需乘坐马车,这等人如何统兵作战。谁又敢让他们领兵出征呢?若是指望他们领兵打仗,纵然带上一支天兵天将组成的军队,只怕也很难取胜。能够保住性命活着回来就算是侥幸生还,死里逃生了。
是以,大汉王朝江河日下,一年不如一年,以至于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他们这些人负有主要责任。泱泱神州大地,堂堂大汉王朝的朝堂之上。就由这样一群人执掌天下权柄;这样的王朝若是还能不衰败,那才是没有天理,苍天无眼!
大殿上。自朝堂议政开始,李利便双手杵着天子剑,傲然伫立在大殿上阶的玉阶上,双眸微眯。似假寐状冷眼观察着阶下的一众文武百官。恍然间。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思绪如潮,感触良多。
一直以来,他都不屑于在龙椅下方摆上一张太师椅,就像曾经的董卓和记忆中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那样,将座位安在天子之下,却又凌驾于百官之上。这样做的目的无非是时刻提醒着百官们,天子只是个傀儡。坐在天子下方之人才是真正的权力掌控者。
在李利看来,此举无疑是欲盖弥彰。自欺欺人而已。明明心存不臣之心,却还在处心积虑的百般掩饰,结果劳心劳力不说,还要时刻都要提防着朝中百官的阴谋暗算,弄得他们自己苦恼不已,等于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是以,自从李利执掌权柄以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撤掉大殿玉阶上的太师椅,第二件事则是将朝堂上的大半军政事务全都转移至将军府名下,无须在朝堂上讨论商议。而朝中文武百官真正能够参与的事务大多是务虚的琐事,祭祀、赈灾、礼乐、农桑和水利工事等事宜,以至于连刘氏宗族内务和皇室嫁娶等事宜都搬到朝堂上商议。即便如此,每次早朝可供百官们商议的事务也不多,一般半个时辰就能下朝了。
在李利眯眼假寐之中,半个时辰悄然而过,至此今日朝堂议事便全部结束。然而,正当如坐针毡的刘协准备起身退朝之际,李利突然睁开眼睛,摁在掌下的天子剑轻轻撞击一下玉阶。
顿时,一阵“叮铃铃”脆响传遍大殿每个角落,吓得刘协浑身一激灵,重新做回龙椅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注视着李利高大健壮的背影,等待着这位轻易不说话的瘟神发号施令。
“左中郎将刘范、治书御史刘诞,乃益州刘璋之胞兄,此番刘璋与汉中张鲁合谋偷袭我凉州腹地,罪在不赦。据查,尔等与刘璋素有书信往来,且与汉中战事爆发之时,大肆传播谣言,愚弄百姓,蛊惑人心,图谋不轨,实属罪大恶极!”
冷峻之极的话音中,李利神情冷厉地看着殿下试图争辩的刘范、刘诞二人,眉头都不抬一下,不由分说的厉声道:“殿前卫士何在?将此二贼拖出殿门,宫前斩首,暴尸三日,以正视听!”
“李利贼子敢尔!吾乃汉室宗亲,恶贼安敢斩杀我等兄弟!”乍闻李利之言,大殿内百官惊悚,刘范和刘诞兄弟二人更是惊惧不已,那刘诞闻声后当场吓得瘫软在地,刘范还好些,声嘶力竭地大声怒斥李利。
只可惜李利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声音冰冷如斯地挥袖道:“如此聒噪,果真是死不悔改,拖下去,即时斩首!”
“李贼安敢如此欺我刘氏宗族,他日必定不得好死”竭斯底里的咒骂声中,四名身形壮硕的铁甲卫士倒拖着刘范、刘诞兄弟大步往外走,乍一迈过宫门,刘范的叫嚣声便戛然而止,似是被人捏住喉咙,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站在大殿上阶的李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依旧神色冷峻道:“即日起,抽调五官中郎将伏完、议郎庞羲为本将军麾下属吏,如有违抗,斩立决!”
说罢话后,李利随手将天子剑丢给李挚,拂袖一挥,龙行虎步地大步离去。
这时,殿内忽然响起一个尖厉的声音,依然是出自中常侍董弘之口:“议事已毕,退朝”
第812章杏林煮酒
春光明媚,弱柳扶风。
时至正午,暖意融融。
西门外,望君亭。
这座小亭坐落于栈道旁边,乃西去凉州的必经之路。
曾几何时,李利数度领兵从望君亭旁边经过,来来去去,前后不下十余趟。
四年前的初夏,李利带着七千部曲从这里前往武威郡,适时李傕、蔡邕等人前来送行。三年前的开春时节,同样还是在这里,李傕、蔡邕二人出城十余里相迎,在亭中整整等候半天,直到傍晚李利才带着数千战骑姗姗归来。
那年秋天,也就是长安之乱平定后,李欣、董婉、任红昌、滇无瑕、蔡琰和陈钰六女便在这座亭子周围栽种了数百棵果树,以供来往行人在此小歇,权作打尖止渴之用。自此,这里每月都有将军府扈从和兵士前来打理一番,以至于还有十余户人家特意在此安家,在周围开垦了上百亩耕地,并照看着这些果树。
三年下来,昔日的两三百棵果树悄然大变样。附近的百姓不知从何处移来数以百计的果树,将望君亭以北的一面山坡全都栽上果树,让这里变成了占地百亩的果园。
前几天,李利偶尔听蔡琰提了一句,说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杏花,煞是好看,言外之意无外乎想让他带上家眷一起来这里踏青。可惜李利军政事务繁忙,罕有闲暇,是以他当时一笑了之,没有正面表态。
然而。今日下朝后,当长乐宫前还悬挂着两个滴血的头颅之时,整个长安城上空凝结着挥之不去的凝重气息之际。李利却突然心血来潮地带着家眷出城踏青,目的地正是蔡琰提到的望君亭果园。
不过,此番跟随李利一家出游的还有另外几辆车驾。紧随将军府车驾之后的是,李利的亲弟弟李暹和他的新婚妻子赵雨,而后便是大乔乘坐的车驾,与车驾同行之人自然是李暹、赵云和周瑜三人以及他们的随行卫队。
迎着冉冉升起的骄阳,十余辆车驾和数百名铁甲骑兵缓缓而行。前后整整一个时辰方才到达目的地望君亭。
正如蔡琰所说,望君亭周围全是满山遍野的杏花,那如同雪花状的杏花洁白如玉。且洁白中带着迷人的粉红色彩,端是惹人喜爱,美不胜收。
不多时,待甲士在果园周围布置好警戒后。一众女眷相继走下马车。结伴而行;几个调皮孩子蹦蹦跳跳地跑进果园,余下还没学会走路的孩子则由侍女抱在怀里东张西望。
“暹弟明天就要成亲了,今日就不用跟着我了,好好陪着雨儿。婚前多沟通,有利于增进夫妻感情嘛!哈哈哈”
凉亭中,刚要坐下的李利扭头瞥见弟弟李暹跟在身边,顿时忍不住打趣他一番,随即将他赶进杏林。追赶被李欣等人带走的赵雨。
李暹走后,亭中便只剩下李利、李挚、周瑜和赵云四人。
显然。李利此番是公私兼顾,既是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踏青,又有与周瑜、赵云二人倾心交谈之意,可谓是劳逸结合,一举两得。
随着侍婢在石桌上面铺上锦帛,摆上早已备好的酒菜,而后亲兵搬来架在火炉上的酒坛。待一切妥当后,李利轻轻挥手,侍婢和亲兵悉数退下,只有李挚坐在火炉边照看着香气扑鼻的美酒,不时往酒坛中加入一些早先备好的药材。
“刚刚下朝,我还没来得及吃口热饭呢,想必你们二人亦是如此。正好,借着满园杏花,我等一边赏花一边饮酒,两不耽误,岂不美哉!呵呵呵”
围桌而坐后,看到周瑜和赵云二人略显拘谨的神态,李利爽朗一笑,随即亲自给二人斟上美酒,示意二人不必拘束,随意就好。
“谢主公赐酒!”恭声道谢后,周瑜和赵云二人与李利举盏对饮,一杯酒下肚,二人脸上的神色不由放松下来。
“似今日这般清闲的时光,对主公而言实为难得,我和子龙一路跟来,却是打扰了主公赏花游玩的雅兴,还乞主公宽恕。呵呵呵”果然,周瑜不愧是聪明绝顶之人,察觉到李利确实兴致不错后,当即放松心神,言语也变得随意起来。
李利轻轻放下食箸(筷子),举盏示意二人同饮,而后欣然颔首道:“不瞒公瑾所说,确实如此。一转眼,昊儿他们已经两三岁了,我却曾未带他们母子出城游玩过,以致于昊儿他们长这么大,都没出过郿邬。今日难得有暇,便带他们出来走走、看看,省得将来留下遗憾。”
说到这儿,李利罕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情,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这才是真情流露,也让周瑜和赵云二人见后为之动容,触动了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脸上不由露出暖暖地笑容。
的确,看着游走在杏林中的众多佳人,当真是人比花娇,赏心悦目。其间还伴随着孩子们纯真的笑声和嬉闹声,再有满眼的新绿勃发,微风作伴,骄阳点缀其间,这一幕端是令人心神陶醉,倍感温馨。
随后,三人一边吃酒一边低声交谈,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十分融洽而惬意。
旁边的火炉上仍旧煮着热酒,猩红的木炭融融燃烧,美酒在文火蒸腾下散发出馥郁醇厚的香气,沁人心脾。
半晌后,酒菜撤去,侍婢重新摆上糕点,这时李利招手示意李挚也坐下,四人一边饮酒一边叙谈。
“近日来,城中流言蜚语不少,很多有心人都拿着你们二人的事迹大做文章,肆意渲染,用心险恶呀!”缓缓放下酒樽,李利不以为意地轻声说道。
周瑜和赵云二人闻言后轻轻点头,神情不免有些忧郁,显然是被谣言所困扰,却又百口莫辩,端是苦不堪言。
少顷,周瑜轻声叹息道:“流言猛如虎,末将之前还不以为然,但现下却是苦恼不已。是以,今日主公将散播谣言之主谋刘范、刘诞兄弟二人当众斩首,末将是极为赞成的。对于这些别有用心之徒,断然不能手软,否则这些人就会毫无畏惧之心,愈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的为所欲为。”
说话间,周瑜语气一顿,既而神色坦诚地看着李利,坦言道:“对于安邑一战,末将原本还想辩解一番,诈称事先并不知道孙策被困郡守府,故而才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但现在,末将却不想欺瞒主公,安邑之战确实是末将明知故犯之举,其目的无非是顾全昔日的兄弟之义,不想看到曾经的义兄死在自己面前。正因如此,才有随后的僭越之举,以致数千降兵因我一念之差而丢掉性命。今日,末将便向主公当面请罪,无论主公如何惩处,末将决无半句怨言!”
“嘭!”话音未落,周瑜便起身跪在李利面前,俯首请罪。
就在周瑜双膝跪地的一瞬间,李利伸手拉住他,既而起身将他搀扶起来,坐回原位。而一旁正欲开口说话的赵云也被李利抬手制止,以致赵云神情愕然地悻悻落座,不再多言。
将周瑜摁下落座后,李利随手给他二人斟上一盏酒,坦诚道:“安邑战事之中的是非功过,我早已知晓。公瑾所为,其行有过,但其情可悯,并非不可原谅。昔日公瑾投效于我时曾有言在先,此生不愿与孙策为敌,为此我还许下诺言,有朝一日必定饶恕孙策一命,包括其家小在内。
因此,前番在东垣城下我本有机会将孙策诛杀,却终是饶其性命,并准予其所请,赐给他天子诏书。只是孙策随后所为令我十分不喜,左右逢源,偷奸耍滑,非但招募数万兵马,还觊觎囤积在河东的十余万石粮草辎重,当真是得寸进尺,胃口太大了,完全将我李利视如无物。故此,我有意略施惩戒,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诸多算计全部付之东流。”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稍顿,注视着周瑜说道:“今日索性我等主臣之间便开诚布公的交交心。确如公瑾所想,安邑之战我有意借公瑾之手除掉孙策,藉此永绝后患。因为你我二人都知道孙策的脾气,一旦被困府邸之中无法突出重围,孙策断然不会束手就缚,必然血战到底,最终难逃一死。是以,杨丑率部围困郡守府的目的便在于此,与公瑾合兵一处,逼迫孙策就范,自绝于重围之中。可惜这一切终究瞒不过公瑾,被你识破玄机,从而上演了自相残杀的一幕,以致于孙策趁机逃遁,侥幸生还。
就此事而言,若说我一点不生气,休说公瑾不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都说我李利胸怀大度,却还没有大度到这种程度,自己麾下兵马临阵倒戈,非但自相残杀,还白白放走了生平之大敌。此等事放在任何一位诸侯身上,只怕他们都很难坦然处之,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待事后静下心来回头想想,公瑾所为倒也在情理之中,全当我又践行了一次诺言。毕竟是我有言在先,岂可食言而肥?
故而,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必再提。与此同时,公瑾和孙策的兄弟情义也到此为止。不知公瑾可有异议?”
第813章杏林煮酒2/2
“故而,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必再提。与此同时,公瑾和孙策的兄弟情义也到此为止。不知公瑾可有异议?”
“呃!”耳边听着李利不紧不慢地话语,周瑜脸上的神情一直在急剧变化,待李利最后一句话落音时,他神情惊诧地愕然抬头看着李利。这一刻,他清晰地看到李利决然的神色,还有那不容置疑的凌厉眼神。
这意味着什么,周瑜心知肚明,李利脸上的神色和眼神清楚无误地告诉他,这是李利所能容忍的最后底线,再无让步的可能。
此刻李利脸上的神情与今天早朝时的神色十分相似,而这也是周瑜第一次参加早朝,却正好见证了李利大开杀戒的铁血手段。
那纵横四溢的霸气牢牢掌控着朝堂上的局势和氛围,使得曾经在周瑜心里都是仰视的一众三朝老臣屏息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那份霸绝天下的强大气场,一直残留在周瑜的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也正是亲眼见证了李利的霸道与威势,让周瑜生平第一次对这位平易近人的主公有了更清晰地认识,内心深处莫名生出一份难以名状的敬畏,或者说是畏惧。也因此让他深刻地领悟到自己所面对的主公,有着与其年龄孑然不符的成熟心智和无上威严,那张充满阳光的笑脸之下还有着一颗铁血无情的大心脏,而这颗大心脏足可囊括天地、包罗万象,有着气吞山河之志、鬼神莫测之能。远非肉眼看到的那么阳光灿烂。
凭心而言,周瑜对李利这种局促的转变极为不适应。因为这让他莫名感到自己与李利之间无形中的疏远,仿佛曾经熟悉的朋友突然间变得很是陌生一般。一时间让人难以接受。可是,当他静下心来仔细揣摩一番后豁然发现,只有现在的李利才能成就功名霸业,而此前的阳光大男孩虽然更容易让人接近,却终究难成大事。
而现在的李利才是一位真正的枭雄,胸怀凌云壮志,腹有包藏天地之智谋。能升能隐,能屈能伸。乍眼一看,他便如邻家大男孩一般阳光灿烂。温和随性,让人不由与之亲近。然则,靠近接触之下,才能发现他智谋深如浩海。性情多变。时而颟顸,时而睿智,时而通情达理,时而霸道无匹,令人无从捉摸,高深莫测。
恰恰因为这样,西凉军一众将领对这位三军主帅敬佩有加,且心怀敬畏。甘愿任其驱使,却不敢有丝毫轻视犯上之心。而全军将士则是对主帅李利忠心耿耿。愿意为其效死命,浴血沙场,死而无悔。
这一点,周瑜此前并未切身体会到,下意识认为主公李利或许并不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强大,或许他能牢牢掌控军中将领,却断然做不到牢牢掌控全军将士的地步。毕竟西凉军兵马众多,主力战营和郡府兵加在一起,足足四五十万大军,主公李利纵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掌控这么多将士。
然而,安邑城中的一幕让周瑜深刻体会到自己错了,太过想当然了,把李利看得太简单了,错误估计了西凉军的形势,更轻看了李利对军队的掌控力度。纵然是刚刚接收过来的降兵,都有着对李利惧怕到骨子里的敬畏,从而断然不会违背李利的意志。是以,当他违背李利的意愿下令进攻杨丑帐下降兵时,阎行当众出示兵符,轻而易举地从他手中收回兵权,继而毫无阻滞地指挥大军进剿盟军残余人马。
要知道,这些兵马都是周瑜从北伐大战时就一直统率的大军,其中大部分兵马都是平定并州时收降的降兵,等同于他一手组建起来的嫡系人马。可是,就是这样一支大军却随着李利的兵符出现而改弦易帜,自然而然地被阎行接管,使得他周瑜就此失去兵权,沦为被软禁的存在。而后,随着李利一纸调令,他就从曾经威震天下的安北将军降为处理琐事的随军主簿,其实就是毫无实权的一介文官属吏。因为大军主簿是由军师郭嘉兼任的,掌管着全军将士的功劳簿和所有缴获账簿,而他周瑜则是负责整理这些账目的属吏。
这一升一降之间的巨大落差,弄得周瑜差点当场崩溃,颇有心灰意冷之感。为此,这半个多月来他一直意志消沉,整日醉生梦死,无所事事,以致回到长安后,不免冷落了娇妻大乔。正因如此,才有大乔清早乘坐马车前去郿邬探望小乔之行,实际上大乔根本不是前去看望妹妹,而是替周瑜鸣不平,好让小乔吹吹枕边风,将此事告之李利。
大乔此举,若说周瑜毫不知情,那绝对是自欺欺人。不过,却也不是他授意的,只能说他默认了大乔的行为,藉此试探李利的真实意图。
事实证明,夫人外交确实很有成效,很多周瑜自己不便说出口的话,都被大乔通过妹妹小乔间接地传到李利耳朵里。由此,才有了今日杏林煮酒之事,只是让周瑜颇感意外的是,刚刚加入军中的赵云竟然也在邀请之列。
对于赵云这位新近加入军中的将领,周瑜了解不多,不过却也知道此人很受主公李利器重,且与少将军李暹关系不一般,他的妹妹赵雨即将成为李暹的正室夫人。与此同时,周瑜还听说赵云在军中根基颇深,与桓飞、许褚和陈到三人是结义兄弟,并且是主公李利作为见证人。
因此,军中传言,赵云将是军中新一轮的五虎将之一,而此前的五虎将都将在此次封赏中晋升为秩同九卿的四平或四安将军,这才是真正的拜将封侯。此外,历来五虎将的人选不仅武艺高强、勇冠三军,而且都是主公李利的亲信将领,而这才是众将领最为看重的无上荣耀。
怔怔失神之中,诸多思绪一股脑地涌现在周瑜脑海里,让他一瞬间想清楚了很多曾未想过的事情。至于李利所说的让他和孙策撇清关系,这其实是李利故意给他一个台阶,让他借坡下驴,多少挽回一些颜面。
事实上,自从安邑之战过后,周瑜就知道自己与孙策的昔日情谊已经终结了。战前他便与孙策秘密达成协议,约定各取所需,可是一战下来,孙策不仅什么也没得到,反而损兵折将,大败而归。如此一来,孙策必定以为是他周瑜设局算计江东军,所谓密议不过是刻意麻痹孙策之举,其目的便是一举歼灭江东兵马。是以,经此一役孙策必定怀恨在心,再不会将他周瑜视作兄弟了。这样以来,再说什么撇清关系已属多余,早已不复兄弟之情,遑论撇清关系?
可这句话从李利嘴里说出来,那就不是多余的废话,而是另有用意。而周瑜聪明绝顶之人焉能不知其中深意,是以他理清思绪后,当即正中表态,欣然接受了李利的提议。
“诚如主公所说,安邑之战后,末将与江东孙策之间的纠葛便彻底断绝了。能做或不能做的事情,末将都已经做了,问心无愧。而今,末将唯一对不住的人便是主公,临阵助敌乃不赦之大罪,可主公却并未重处末将,这让末将于心难安,深感自责。是以,末将请求主公从严从重处罚末将,惟有如此才能严明军纪,以警示众将不得逾越半步!”
在周瑜蹙眉沉思之时,李利则是低声对赵云说着什么,此时听到周瑜的话后,李利欣然笑道:“从重处罚倒还谈不上,毕竟公瑾所犯之过错,仅是过失而已,并非不可饶恕的大错。何况,公瑾平定南匈奴、收复并州全境,又率军出征河东郡,战绩卓著,功不可没。尽管自古以来没有功过相抵之说,但纵观公瑾立下的战功与过失相比,显然是功大于过,理应奖赏。不过、、、有过也不能不罚,否则军纪何在,军规何存?是以,此番要委屈一下公瑾,官爵不会再次晋升,不过却能独领一营人马。如此安排,不知公瑾意下如何?呵呵呵”
“多谢主公宽宥,末将定当以死报效主公!”周瑜闻言大喜,想也不想地起身拜谢道。兵权才是他最希望得到的,毕竟他一身抱负都在沙场之上,自身更是擅长统兵征战的将领,只要手上有兵,其它事情皆不足道。与之相对的是,对他来说升不升官都无所谓,因为他已经十分显眼了,以短短一年时间便后来者居上;若是再次晋升,难免让众将领不服,心生芥蒂。
是以,李利此番安排无疑是正合周瑜之心,给他执掌一营人马的权力,就等于给他提供了大展拳脚的舞台。
“恭喜公瑾将军!”眼看周瑜如此高兴,李利颔首而笑,而一旁的赵云则是揖手祝贺,从其话音中不难听出羡慕之情。
眼见于此,李利笑容满面地说道:“白马河之事,我早已知晓,是以子龙大可不必忧心。昔日子龙与刘备同在公孙瓒麾下效力,低头不见抬头见,彼此难免有些交情,何况刘备此人积善笼络人心,必然多番招揽子龙。因此,此番白马河之事正好让子龙偿还刘备的人情,省得日后再生羁绊。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有情有义才是人,无情无义那是畜生。此外,此次大战中子龙斩杀陈留张邈、袁绍次子袁熙,并突袭敌军粮草在前,正面攻打盟军大营在后,战绩斐然。所以,我意子龙也提领一营人马,跻身五虎将之列,而后还有随我出征汉中。
只是,正式军令待明日李暹成婚之后才会下达。届时帅府点将,奖赏全军将领,重新整编大军,重整旗鼓,继司隶之战结束后再战汉中!”
第814章出将入相
镇南将军府,毗邻大将军府而建,坐落在大将军府右侧。
最近半个月,这座崭新的府邸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既是乔迁新居,又有大婚之喜。
镇南将军这个封号最早是荆州刘表的官职,去岁刘表升迁征南将军,领荆州牧,自此这个官爵便空置下来。
两日前,天子下诏,敕封李暹为镇南将军,武乡侯,自此这座新建于骠骑大将军右侧的府邸便挂上了镇南将军府的门匾。
与李暹同时受封的将军不在少数,仅秩同四平将军及以上的将军便有六十余位,余下杂号将军、中郎将和裨将等职位的将领多达两百余位。也就是说,此次得到封赏的将领遍及西凉军所有中高级将领。
值得一提的是,在此次敕封的将领之中,真正拜将封侯之人便有七十二位,而文官之中加官进爵之人同样多达五十余位。
而这些文臣武将的新晋官职有一部分是各路诸侯现有的官爵,也就是所谓的重复官职,或者说西凉文武官员取代了某些诸侯的官职。对此,朝中老臣曾当堂提出质疑,可是李利却置若罔闻,不予理会,于是这些重叠的官职仍旧有效,敕封诏书依然如期颁布。
经过这次大范围的封赏,西凉军中上百名文臣武将有入朝参政的资格,并且品阶不低,秩同九卿的文官和武将便有二十余人之多,近乎完全取代了朝中现有的文武百官。唯一例外之处便在于。三公之位无人敢于僭越,目前朝中三公仍旧是司空李傕、太尉朱儁和太傅马日蝉。
然而,此次却有一人凌驾于三公之上。正式晋升大将军之位,录丞相事,总揽天下一切军政要务。不言而喻,当今天下能够位居如此显赫高位者,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原骠骑大将军李利李文昌。
也就是说,时至今日。李利终于从幕后走向前台,正式入朝理政,替天子治理天下。发号施令。而曾经掌管朝政的李傕则功成身退,仍然担任司空之职,兼领车骑将军之职,掌管长安禁军。
至此。东汉王朝被李家叔侄二人牢牢握在手心里。正式进入李氏外戚独揽大权的时代。李傕掌管京师内政,负责城门守卫和进出长安的所有关隘禁令;李利总揽大局,执掌西凉大军,重心仍是领兵征战在外。叔侄二人,其叔主管内政,其侄则是掌管兵权与战事;不同于以往的是,此后所有内政要务必须得到大将军府(即丞相府)首肯后方能得以实施。
今天是李利的胞弟李暹大婚之日,同时也是新任平东将军桓飞、五虎将之一的虎卫将军许褚和军师将军、大将军府主簿郭嘉。以及新任凉州刺史、丞相府长史李玄四人的大婚吉日。
这是一场迟来的大婚,本来早在去年秋天便该成亲。却因司隶战事骤起,使得五对新人不得不推迟婚期,直到今年二月中旬才得以结成连理。李暹的新婚妻室是赵云的妹妹赵雨,而李玄、郭嘉、桓飞和许褚四人的妻室则是甄家四女。此次姻亲过后,甄家便是李利治下新兴的第一大家族,也是长安新贵,门庭之显赫直追北地郡李氏宗族,也就是李利的本家。
成婚大礼定在镇南将军府一起举行,由李利亲自主婚,并邀请四位重量级的长者前来做证婚人。这四人分别是:太学院院长蔡邕、儒圣孔子后裔的大儒孔融、司空李傕和医学院主事、太学士华佗。除此之外,还有太学院一百零二位大学士(即名师)前来观礼,代表人物便是郑玄、皇甫嵩、朱儁、张机、国渊、邴原、崔琰、管宁、华歆、王越、史阿等人,而这里面的大多数人都是李利麾下文武官员。
当然,如此热闹的场面自然少不了西凉军将领的身影,数百名裨将军及以上的将领悉数前来观礼,以致于婚礼尚未开始,整个府邸便已沸腾起来。很多偏院和侧堂内都已摆上筵席,一众将领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大块朵颐,一大早便开怀畅饮起来,使得府邸内一众扈从杂役忙碌不堪,侍婢们把腿都跑细了,却还是忙不过来。不得已,老管家李富只好求助于大将军府内府管家邹静,从大将军府临时抽调三百名杂役和两百名侍女前来帮忙。此外,大将军府别院中的一应家具也悉数搬过来,致使驻守大将军府的上千甲士也跟着忙碌不停。
是以,整个镇南将军府从清早开始便忙碌起来,内院中扈从侍婢们脚步匆忙,进进出出;前院正门车水马龙,一辆辆马车将正门外大街堵得水泄不通,前来送礼祝贺之人接踵摩肩,排队进府。眼见如此盛况,历来很少抛头露面的甄氏张蔼不得不组织大批内务府女官前来帮衬一二,登记造册,疏通人群。
然而,就在府邸内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大将军李利却在正堂与岳父蔡邕悠闲品茶,堂下两边还有十余人作陪,左侧坐着孔融、华佗、张机、皇甫嵩和朱儁,右边则是李玄、李儒、贾诩、郭嘉和周瑜。
说起来,李利这两年很少有暇与这些当世大儒和名将坐在一起品茶叙谈。尤其是坐在他身边的岳父蔡邕,这个老泰山可是让李利又敬又怕。敬他是因为蔡邕不仅把女儿嫁给他,还曾经帮过李利的大忙,可以说是恩同再造。想当初,若不是蔡邕在董卓面前大力举荐他出任武威太守,李利焉有出人头地之日,何来今日位极人臣之地位?而李利之所以害怕蔡邕,并不是真的畏惧,而是害怕蔡邕在他耳边不住地唠叨,反复念叨忠义礼仪、臣子之道。
当年董卓身死时,蔡邕整天缠着他念叨着给董卓收尸,弄得李利是一个头两个大,苦不堪言。最后被逼无奈之下,李利只好让蔡琰把他拉走,而后每天陪着他说话,看书、练字,如此才让耳根子清静下来。
自此以后,李利对岳父蔡邕便有些害怕,轻易不愿和他坐在一起;即便是每年过节前去探望,也是匆匆一晤,而后立即溜之大吉。为此,蔡琰和一众姐妹常常以此取笑他,有时候还以邀请蔡邕过来小住几日威胁李利乖乖就范。
时节如流,光阴荏苒。
一转眼,三年过去了。自从蔡琰给李利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后,蔡邕便经常前往郿邬看望外孙,有时候一来便是半个月,颇有些流连忘返的势头。不过有一点很奇怪,那便是蔡邕自从有了外孙之后,便很少再与李利单独叙谈,偶尔见面也只是说几句关心的话,此外再不多言,再不提及臣子之道了。为此,李利起初还很不习惯,下意识认为老泰山又在酝酿什么长编大论,等到适当的时候一起爆发。
然而,几年下来,蔡邕除了宠爱外孙之外,再也没有多余的话,一心钻研学问,教书育人。三年间,他再不过问朝堂政事,也不提君臣之礼和臣子之道,似乎一下子变得安静许多,亦或是转过弯了,知道自家女婿志向远大且心志坚韧,多说无益,便索性不再唠叨了。
直到不久前蔡琰跟李利说起一件事,让李利彻底对自己这位岳父彻底改观,真正打心眼里敬重他。那是三个月前的事情,蔡邕和孔融在太学院当众翻脸,两个年逾六旬的当代大儒争执不下,吵得面红脖子粗,险些大打出手。而事情的起因便是,孔融不知从何处得知李傕大肆削减皇室供给,以致于饿得天子刘协面黄肌瘦,经常无力上朝。为此,孔融便找蔡邕发牢骚,其目的无非是希望通过蔡邕知会女婿李利一声,善待天子。
不承想,蔡邕闻言后勃然大怒,声称前方战事胶着,西凉本就粮草短缺,身为一国之君理应做出表率,节衣缩食,以供大军征战,岂可借机生事,扰乱后方安定。而后,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便争执起来,互不退让,弄得整个太学院都为之哗然,继而分成两拨势力,大肆辩论,却谁也说服不了谁。此事随之愈演愈烈,传得沸沸扬扬,使得李傕不得不亲自出面,领兵进入太学院,俨然是文的不行就要武力解决。而这时蔡邕却站了出来,阻止李傕领兵进入学院,而孔融也眼见事态不妙,再不敢多说什么。
至此,这件源于两个大儒之间的争端便渐渐沉寂下去,直到西凉军在前方大获全胜,曾经的争执也消弭于无形。经此一事,太学院的学生们对蔡邕提出“国难当头、人人有责”的言论大加推崇,使得蔡邕在太学院的声望大涨,俨然成为最受学生们爱戴和敬仰的院长。
李利得知此事后,终于明白了,蔡邕并非不谙世事的老学究老顽固。此前他之所以劝说李利恪守君臣之道,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李利的志向之大已经远远超过预期。然而,当他渐渐明白李利心怀天下之后,纵然心里很难接受,却也不便再说什么。
时至今日,西凉军越来越强大,李利更是如日中天,在西凉地界上的威望早已盖过天子,使得西凉百姓只知大将军李利而不知天子的地步。这让蔡邕觉得李利或可成事,于是便在日常教学中刻意维护李利的声誉,宣扬李利建立的功绩,使得李利的形象深入人心,无形中推动学生们崇拜李利。
千万别小看蔡邕所做的事情,这才是真正从源头支持李利的最好办法。在思想上影响学生们尊崇李利,等到这些学生长大成人后,李利便是他们心里一座难以企及的神祗,支持并效忠于李利是他们必然的选择。
第815章两翼齐飞
千万别小看蔡邕所做的事情,这才是真正从源头上着手,坚定支持李利的最好办法。在思想上影响学生们,等到这些学生长大成人后,李利便是他们心里一尊不容亵渎的神祗,支持并效忠于李利是他们必然的选择。
对于蔡邕默默无闻中所做的一切,或许别人无法想象这对李利的支持力度有多大,但作为再世为人的李利而言,没有人比他更能体会这种从孩子抓起的忠诚教育有多么巨大的能量,其影响力有多么深远。
而这些事情,蔡邕从来没有提起过,甚至连蔡琰等人都不知道蔡邕此举的真正用意。她们仅把蔡邕与孔融争执之事看做一件趣事,从中看出蔡邕对女婿的维护,仅此而已。
但是,当李利得知此事后,却甚为感动,真正从心里接受了这位可敬又可爱的岳父。
想当初,他之所以让蔡邕担任太学院院长,是因为他手里没有可以信赖且声望足够的大儒名士来担当此任。逼不得已之下,本着用生不如用熟的心理,他选择岳父蔡邕接管太学院。毕竟,不管怎么说,蔡邕都是他的岳父,纵然不支持他,却也不会蓄意败坏他的名声,不会做有损西凉军利益的事情。
即便如此,李利还是做了两手准备。
明面上,蔡邕是太学院院长,执掌文学院和军事学院两所学府,可实际上却是不然。蔡邕所在的文学院集中了来自天下各州各郡的名士,而这些名士的家眷全部安置在内院。由三千甲士昼夜看护,没有将军府的手谕严禁出入。此举,其实就是变相软禁。迫使这些名士安守本分,不敢做出有损李利声誉和西凉军利益的事情。
除此之外,李儒担任学院主簿,掌管着所有大学士的俸禄供给发放,并掌管着学院的一切开支用度。这就等于掐住了太学院的喉咙,不管大儒也好还是名士也罢,总得吃饭穿衣吧。而这些都掌握在李儒手里,就连蔡邕的俸禄用度也不例外。
文学院是这样,军事学院(即武学院)则管制得更加严格。李利亲自担任武学院院长。日常事务由大剑师王越掌管,总教官是王越的大弟子史阿,而日常教学则是皇甫嵩、朱儁、贾诩、李玄、郭嘉和黄忠等人亲自教导。此外,军中诸将只要有暇便会前往武学院教习几天。而学院中的学生大多是阵亡将士的子嗣。对李利绝对忠诚,因为他们能够在武学院长大成人,全是李利所赐。
这便是闻名天下的长安太学院,分为文武两所学府,开办至今已有四年,去年冬天第一批三千名成年学生学满结业。而这些学生,文士全部安置在西凉治下的所有郡县之中,学武的学员则安排在西凉军中。所有学员一律从底层做起,文士是郡县小吏。武生则是什长、队率级的低级将领。这其中也不乏才能出众之辈,在短短半年之内跳跃式升迁,有十数名文士已经坐上县丞或县长的位子;而武生之中也有数十人升至军侯或军司马,还有十三人晋升校尉。
毫不夸张地说,这两所学府完全是为了巩固李利至高无上的地位服务的,或者说这些学生就是他统治西凉各州郡乃至整个天下的基石。再过几个月,今年第二批学员就将结业,这批学员多达五千余人,且多为文士。是以,有了这批文士分散到各个郡县,西凉境内文士短缺的局面便会就此终结,往后每年都有大批文武学员补充进来,使得西凉疆域便不会因为大肆扩张而人才紧缺,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如此以来,即使没有士族阶层的支持,李利也能重新培养出一大批新兴的士族阶层,从而彻底取代老士族的存在。
十年,二十年之后,这些文士和武将必将成为西凉军的中坚力量,触角遍及天下各州各郡,重新创造一个崭新的时代。而这便是李利不惜耗费巨资建立太学院的真正目的所在,自己培养人才,就如同后世的红色抗大一样,自力更生。惟有如此,才能打下一个铁桶般的江山,不求千秋万世,但维系百余年绝对不成问题。
时至今日,太学院的规模不断壮大,学员从最早的三千人扩充到上万人,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长之中。新增的学生大多来自西凉军阵亡将士的子嗣,以及各营将领推荐选拨出来的优秀中低级将领,还有李利麾下文臣武将的子女。这些人的入学门槛相对较低,所要缴纳的学资也很少,但其他士族和豪强的子女入学却要缴纳不菲的学资。
即便如此,仍有数以千计的士族和豪强不惜重金将子嗣塞进太学院,因为这是目前唯一能够进入西凉军政两界的正规渠道。至于长安招贤馆么,门槛倒是不高,但是想要出仕却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重重筛选后才得以录用。是以,真正鱼跃龙门的事情极为罕见,而出仕便能进入李利法眼的文臣武将更是凤毛麟角,一年下来也没有几个。因此,进入太学院出仕成为士族和豪强们介入西凉军政的必由之路,而他们要想被李利认可并接纳,还需拿出足够的诚意。
不得不说,时至今日,西凉军及其统帅李利已然足够强大,与士族和豪强们的关系也随之发生根本性的变化。早在李利初掌西凉军并占据长安城时,这些士族和豪强缙绅们根本没把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放在眼里,而且那时西凉府库空虚,钱粮辎重紧缺。
为了缓解钱粮压力,李利曾经试图与士族缙绅们缓和关系,希望得到他们的帮助,从而度过难关。只可惜,这些老牌士族和豪强缙绅们非但不领情,反倒幸灾乐祸地坐壁上观,等着看李利和西凉军逐渐衰败下去,以致于灰头土脸地滚回武威郡。
被逼无奈之下,李利不得不花费大量精力致力于改善西凉贫困现状上面,最终决定实施休养生息战略,将军队化整为零,任其自生自灭,分散独立发展。这便是西凉实行休养生息的源头,也是两年之内西凉军毫无建树的根本原因,同样也是李利所面临的最艰难的一个时期。
所幸,当时全军还有董卓留下的郿邬粮仓垫底,不致于全盘崩溃,统筹利用之下勉强还能维系一段时间。正是面对这般艰难的局面,李利果断决策,将郿邬城堡中储存的上百万石粮食全部拿出来分发给各郡百姓,陈粮救灾,新粮作为种子,大力开垦耕种,并将缴获得来的牛羊牲畜全部分发给百姓们耕作喂养,鼓励蓄养牲畜。
这一决策在当时看来,无疑是破罐子破摔,不惜血本,大肆挥霍仅剩不多的资源,俨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以至于很多士族缙绅们跃跃欲试,迫不及待地准备接手长安三辅之地,一旦百姓们将粮食和牲畜吃光之后,他们就会大肆圈占土地,卷土重来,最终逼迫李利妥协,不得不任用他们重新接管各郡各县,再度恢复昔日的荣光。
然而,他们万万没想到,李利并不是将粮食和牲畜发放下去便置之不理了。恰恰相反,在分发粮食和牲畜之前,李利就已制定出详细的实施计划,派出数以万计的官员前往各郡各县,乃至乡亭进行实地督导,并传授百姓深耕施肥的耕种方法。与此同时,各地郡府兵大量兴修水渠灌溉设施,确保粮食保种保收,最大限度地避免发生干旱灾情。
事实证明,休养生息战略相当成功,是卓有成效的,是具有远见卓识的英明决策。今年便是休养生息战略的第三年,也就是说从今年秋天开始,各郡县府衙便要征收三成赋税(即三七税制)。在此之前,三年内西凉府库颗粒无收,但西凉军却用大量缴获从百姓手里换取了大量粮食,而长安府库则用郿邬储存的大量金银和珍奇饰品从中原各州购得大量粮食充作官员和府衙的俸禄开支,并囤积了一定数量的粮草辎重。
而李利游历中原之旅更是收获颇丰,一举筹得足够西凉军征战半年的粮草,并利用各种手段从各方诸侯手里谋得数十万石粮草和大笔金银财物。而这些粮饷保障了司隶之战的物资供应,为西凉军最终取胜奠定了坚实基础。
司隶之战的胜利,对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局势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影响极其深远。
经此一战,西凉军不仅坐稳了天下第一强军的位置,更直接打败了在士族和豪强心目中最强大的存在,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吕布等强势诸侯,真正成为天下众多诸侯中实力最强大的诸侯霸主。而这也彻底粉碎了许多持观望态度的士族缙绅们的美好憧憬,让他们清楚认识到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强大,从而驱使他们主动向李利示好,主动依附过来,希望李利重新接纳他们。
第816章良辰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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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现实。无论士族和豪强缙绅们曾经有多么高傲,当遇到绝对强大的霸主时,他们还是会巴巴地贴上来,寻求新的出路。
可是,得胜归来的李利根本无暇理会他们,更不可能接见他们,这使得他们觐见无门,不得不削尖脑袋另谋门路。
无独有偶。今日李利的胞弟李暹和一众亲信属下大婚,于是西凉地界上曾经的达官显贵们和豪强势力纷纷找人托关系弄到镇南将军府的请柬,而后携带大量财物和珍奇异宝前来祝贺少将军李暹大婚,以期混个脸熟,为日后行事疏通门路。
对于这些势利之徒的心思,李利似乎早有预料,是以他提前告知麾下文武大开方便之门,制作了上万份请柬,每一份请柬都价值不菲。如果这些请柬全部分发出去,最少可以筹集十万两黄金,足够组建两支骑兵营所需的兵器和甲胄装备。
而这笔收入最终会流进大将军府名下,至于此次大婚收取的礼品和金银财物,九成充作军资入库,余下一成作为李暹、李玄、桓飞、许褚、郭嘉以今日一同成婚的百余名将领的婚礼所得,酌情分配。即使这样,今日成婚的众人仍旧所得丰厚,像李暹、李玄、郭嘉、桓飞等五人,每人至少也有三五万两进项,足够一家老小舒舒服服地过上十年富贵生活。
这就是时下社会的现状。普通百姓确实很贫困,但老牌士族和豪强缙绅们却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财富。
而这些人又都在李利治下,因此他不能无故强取豪夺。只能使用不为人知的手段给这些人瘦瘦身,将他们累世积累下来的巨大财富掏出一部分,贴补军资开支。只不过这种事情可做不可说,李利永远也不会承认干过这种勾当,至于别人怎么想,则另当别论。
值得一提的是,司隶一战斩获颇丰。加之西凉休养生息战略初见成效,使得西凉粮饷紧缺的局面大大缓解。
自此以后,只须统筹安排。分配得当,西凉军粮草短缺、府库空虚的状况将一去不复返,彻底甩掉穷兵黩武的帽子,终于可以加快堪平乱世的步伐。不再受粮草困扰、裹足不前了。
正堂上。李利一边饮茶一边与蔡邕低声说话,堂内众人也是两两交谈,不时发出笑声。
看着坐在身边的蔡邕两鬓斑白,发髻间露出显而易见的银丝,还有额头上凹陷下去的横纹,好在精神矍铄,显得十分健朗。眼见于此,李利不禁心生感触。唏嘘不已。
历史上,早在董卓遇刺身亡时。蔡邕执意为董卓收尸,并在悬挂着董卓首级的正阳宫门下痛哭落泪,引得很多百姓围观,议论纷纷。为此王允甚为恼怒,遂将蔡邕杀害,并抄没蔡邕府邸,将寄居在娘家的蔡琰驱赶出去,而后才会沦落到南匈奴人手里。此举让王允倍受争论,毁誉参半,使得很多士族和儒生对其大为不满,颇有众叛亲离之势。而一代大儒蔡邕也就此走完一生,成为董卓的殉葬者,死后饱受争议,用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来形容他,亦不为过。
然而,随着蔡邕与李利相识之后,他的命运也随之改变。当初他丝毫不嫌弃李利良家子的身份,毅然决定将爱女蔡琰托付给李利,并向董卓极力举荐李利出任武威太守,且获得准许。由此蔡邕给李利打开了一扇大门,让李利脱离了长安争斗的泥潭,终于有了大展拳脚的机会。至今李利仍然记得自己当初率部离开长安前往武威郡时的豪情壮志,可谓是海宽凭鱼跃、天高任鸟飞。那种一扫阴霾、豪气干云的畅快,李利一直记忆犹新,片刻不曾或忘。
这一步迈出去,蔡邕的人生轨迹便与李利联系在一起。长安之乱时,他依然为董卓之死而伤心不已,执意给董卓收尸,同样引起王允的极度不满,试图加害于他。然而,就在蔡邕生死悬于一线之际,李利身边的亲卫统领李挚却横空杀出,生生将蔡邕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随之背着他逃出长安城。
自此,蔡邕彻底摆脱了殉葬者的命运,逃出生天,并随着女婿李利的权势不断攀升而水涨船高,就任太学院第一任院长,赐予太学士封号,秩同三公,成为天下第一大儒。
然则,蔡邕是忠于汉室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因此,他曾在李利面前反复念叨君臣之道,劝说李利效忠汉室,辅佐天子刘协中兴汉室。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利权势越来越大,麾下军队越来越强盛,行事也愈发肆无忌惮。这一切都清晰无误地告诉蔡邕,自家女婿到底想干什么,其志向又在何方。
毫无疑问,得知李利志在天下的那一段时间,蔡邕无疑是倍感煎熬,内心深处剧烈挣扎,自己和自己作斗争,一边是效忠了几十年的大汉王朝,一边则是自己的爱婿,并且还是救命恩人。这份常人难以理解的挣扎与煎熬,不足为外人道,只能独自承受,其中的苦楚也只有蔡邕自己知道。这是一种人生理想与现实形势的剧烈碰撞,也是情感与信念的争斗,更是亲情与抱负的抉择。
独自挣扎许久的蔡邕,自此变得沉默寡言,一心钻研学问与教学,不再过问朝堂政事,俨然是眼不见心不烦,耳不闻心坦然。然而,他在无形之中还是偏向女儿女婿一方,下意识地维护李利的声誉,情不自禁地宣扬李利的丰功伟绩,教育学生们今日的求学机会来之不易,要珍惜眼前难得的机遇。铭记这些都是大将军李利所赐。
这就是蔡邕尽己所能为李利所做的一切,可他却从来不在李利面前透露只言片语,更没有丝毫邀功之念。他就这样一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太学院的学生们。默默无闻地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三年来一直如此。若不是蔡琰无意中提到父亲蔡邕和孔融大吵一架,李利还浑然不知,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众多岳父之中竟然还有这样一位始终默默支持自己的存在。
此时此刻,李利就这样轻松写意地与蔡邕坐在堂中悠闲品茶,谈话内容都是家中琐事,不涉及朝中政事。因此谈话十分愉快,其乐融融。
时至今日,李利完全能够理解蔡邕的心情。知道岳父心里仍然很矛盾很复杂,所做的事情可做而不可说;即使当面询问,他也绝对不会承认,甚至还会矢口否认。这就是一个老人的坚持。他的心早已偏向子女。可他仍有自己的执念;在大势所趋的情况下,他只求自己有生之年不做有损汉室威仪的事情,至于其它事情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与神色自若的蔡邕相比,堂下的皇甫嵩、朱儁和孔融等人则显得十分拘谨,神情忐忑,眼神飘忽,时刻留意着主位上李利的神情变化。现如今,在他们眼里。上阶端坐的这位年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官拜当朝大将军。领丞相事,总揽天下一切军政,持天子剑,手握四五十万西凉雄兵,虎视天下,叱咤风云。司隶之战后,大将军李利的名字威震天下,令各路诸侯霸主忌惮不已。今时今日,这位年纪轻轻的大将军已是足以令世人仰视的存在。
看着李利阳光灿烂的俊朗面孔,皇甫嵩、朱儁和孔融三人感触良多,暗自唏嘘。三年前,当李利初掌长安京畿之时,他们这些人根本没把这个谦谦有礼的年轻人放在心上,权当其少年得志,断然不能长久,远远不能与董卓相提并论。是以,当初他们面对李利谦逊有礼的礼遇时,坦然受之,甚至还有些倨傲,摆出一副屈尊降贵折节下交的姿态。而李利当时却毫不介意,对他们这些当世名将和大儒们彬彬有礼,处处以晚辈自居,这极大地满足了皇甫嵩等人的虚荣心,让他们很是受用。
然而,时隔三年,甚至还不满三年,依旧还是那些人,可面临的形势已然大变。时下,他们坐在堂下战战兢兢,而昔日的年轻人却高坐在上阶主位谈笑风生,笑容依然阳光灿烂,但身份却与此前不可同日而语。
尤其是皇甫嵩和朱儁两位老将,前日早朝上的一幕时刻浮现在他们眼前,堂堂益州牧刘焉的儿子,地地道道的汉室宗亲刘范和刘诞兄弟二人,随着这位年轻的大将军一声令下便人头落地,其首级至今还悬挂在长乐宫门前。在这件事情上,两位老将其实也参与其中,虽不是主谋,却也顺水推舟了一把,或者说是推波助澜,是为帮凶。可眼下,刘范兄弟二人已被枭首正法,伏完和庞羲也调离朝堂,进入将军府后便沦为阶下之囚,如今只剩下寥寥数人不曾受到惩罚,这其中就包括此刻坐在堂中的这两位老将。若说李利根本不知道他们俩也有份儿,那绝对是自欺欺人的鬼话,在时下的长安城中但凡李利想知道的事情,不出半天便能一清二楚。可是,李利为何不拿他二人问罪,反倒还将他们请来作为上宾参加婚宴呢?
这让皇甫嵩和朱儁二人百思不得其解,是以坐在堂下忐忑不安,惟恐此刻还是座上宾,下一刻便要沦为阶下囚。
恰在此时,两名亲兵快步走进正堂,低声对郭嘉和李玄二人低声私语一番,而后李、郭二人起身告退。因为他们两个也是今日的新郎官,时下临近正午,婚礼即将开始,他们自然要提前准备一番,而后迎娶新娘,正午时分拜堂成亲。
据说,婚礼一般都选在正午左右进行,因为此时正气浩然,诸天妖邪鬼怪、魑魅魍魉纷纷远遁,故而正午乃良辰吉时也。
第817章帅府点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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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婚礼如期举行。
在蔡邕、李傕、孔融和华佗四人的见证下,五对新人相继拜堂成婚。
而紧随他们之后的则是一百余对新婚夫妇的拜堂仪式,场面十分壮观。
如此大规模的成亲仪式,在大汉历史上尚属首次,算是首开先河,注定被人广为传诵。
至于言辞褒贬,眼下还无从得知,想必是众说纷纭,各持一词,褒贬不一。
不过,在堂中观礼的朝中老臣却从众多新娘中看到许多似曾相识的倩影,奈何这些女子皆是红盖遮面,无法辨认其容貌。
即便如此,他们仍是疑窦丛生,不时看向主持婚礼的大将军李利,眼神狐疑,神情颇为精彩。
如此情形,使得整个正堂的氛围十分诡异,那一张张堆满疑虑的面孔煞是耐人寻味。
事实上,很多天子近臣早已看出端倪,认出这一百余位新娘中有一半都曾是宫中内院的妙龄侍女和宫嫔。而另外一部分女子也是出身“名门”,尽管朝中百官还不清楚她们是何来历,但李利麾下一众文武却知之甚详,因为这些女子都曾是大将军内府的侍婢和众位主公夫人的贴身侍女。
今日,借着李暹、李玄、郭嘉、桓飞和许褚等人的大婚之际,李利麾下上百名至今还未成家的将领一起举行婚礼。其实。这也是李利对他们的变相赏赐。
自古以来,就有上位者给麾下亲信将领或立下大功的臣子赏赐美女的惯例。
起初,李利不屑为之。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以及出于对军中现状的考虑,他终究不能免俗,渐渐接受了为麾下将领赐婚的礼制。毕竟,军中将领常年征战在外,其中大多数将领出身寒微,根本没有长辈替他们张罗婚事,以致于征战多年仍是孑然一身。
在西凉军中这种情况不在少数。因为李利麾下的大部分将领都是贫苦出身,真正来自大家族或士族阶层的将领并不多。于是,在没有家族长辈替他们筹措婚事的情况下。很多将领清闲之时,经常出入烟花柳巷之地,随意找个歌伶舞女发泄一番,而后随军出征。
也正因如此。早期的西凉军声名狼藉、恶名昭著。每次攻陷一座城池便会发生很多强占民女之事,奸淫掳掠,胡作非为。而当时的大军统帅董卓却对此置若罔闻,一笑置之,以致于西凉军所到之处一片狼藉,很多良家女子都惨遭蹂躏。事后,许多妙龄女子怀有身孕,却不知夫家是谁。其命运之凄苦已然不言而喻。
有鉴于此,自从李利接管西凉军后。大力整肃军纪,严禁掳掠女子之事再次发生,一经查实,立斩不赦。与此同时,李利平定西域四郡时就曾强力推行麾下将士迎娶羌人女子和战俘女子之举措,曾将数万名女子许配给麾下将士为妻,并鼓励羌人女子嫁于汉人为妻,还为此制定了奖励措施。正是这一番举措落实下来,才彻底杜绝了全军将士肆意掳掠的恶习,从而赢得大多数将士的极力拥戴,稳定了军心。
也正是从那时开始,李利切身体会到上位者赐婚之事除了拉拢人心之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军队常年征战或是戎守边境,普通将士根本接触不到适龄女子,更不可能有彼此爱慕之说,也就是所谓的自由恋爱。是以,很多将士都是父母和族中长辈给他们张罗婚事,若是父母多病或是早已过逝,那这些将士便只能靠自己成家立业。
而真正靠一己之力成家立业的将士不到总数的一半,余下的兵士便只能打光棍,有了饷银便到青楼快活一夜,而后仍是光棍一根,哪天战死沙场便一了百了。这种现象绝非个例,而是普遍现象,以致很多将士战死沙场后,连个收尸的亲人都没有,更不会有妻子儿女了。
所以,像今日这样大规模赐婚的事情,李利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时至今日,经他下令成婚的将士,没有十万也有八万,数万个家庭就因他的一声将令而组建起来。有时候,李利自己都觉得这么做很荒诞,很不人道,强行将数万将士和适龄女子撮合在一起,这样仓促组建起来的家庭到底过得怎么样,能不能成为温暖的家庭,一切都无从得知。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凡是他下令成婚的将士都绝对忠诚于他。至于家里究竟过得好不好,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没有“离婚”之事发生。因为这个时代只有男子才能休妻,也就是所谓的“离婚”,女人是不可能离婚的。即使夫妻关系不和,实在过不下去了,只要男人不写休书,还得咬牙坚持下去。除此,别无选择。
久而久之,西凉军中便形成了一种十分另类的现象,不管是将领还是普通兵士,都希望得到主公赐婚,似乎只有主公赐婚,他们才能过得幸福似的。与此同时,仿佛只有得到自家主公赐婚的妻子才是最好,也是最美丽的,倍受将士们宠爱,视之如同珍宝。而今,这种现象越来越普遍,以致于李玄、郭嘉和桓飞等人都不能免俗,娶妻成婚都要请示主公,并请求李利为其证婚。而但凡是李利证婚的女子必定是妻室,将领如此,将士们同样也是如此,哪怕妻子出身卑微或相貌一般也不打紧。
不得不说,这都是个人崇拜惹的祸,更是上位者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的体现。几千年前是这样,千年后的所谓现代社会依然如此,权势始终散发着无以伦比的光芒,谁都不能无视它的存在。
镇南将军府正堂上,当数百人的婚礼仪式完毕后,李利如释重负地走到上阶主位落座。
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谁敢让他亲自主持婚礼,能将他请来露露面就已经很有面子了。可是,今日这场盛大的婚礼却是李利自己要求主持的,原因无它,因为这是他弟弟李暹的婚礼。他和李暹是亲兄弟,父母又过世得早,正所谓长兄为父,是以他作为兄长责无旁贷,理应张罗弟弟李暹的婚事。
此外,李傕是他们兄弟的叔父,李利纵然位高权重,也不能在弟弟的婚礼上与自家叔父并排落座。于是,他索性亲自主持婚礼,这样既显得他对麾下将领的信任有加,又避免与岳父蔡邕、叔父李傕同席而坐,有违礼制。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待拜堂仪式结束后,李利一边抿口热茶润润嗓子,一边观察着堂下百官们的脸色神态。
看到堂下百官们神色狐疑的表情后,李利嘴角微撇,脸上浮现出高深莫测的笑意。他知道这些老臣们在想什么,无非是从刚才那些成婚女子身上看出一些端倪,怀疑这些女子都是皇家内院的宫嫔。事实正是如此,百官们没有看错,那才拜堂成婚的一百余名女子中有六十余人都是宫嫔。只不过,这些宫嫔已在郿邬当了两年多的侍女,而今全部以将军府侍女的名义下嫁给军中将领为妻。
显然,这些女子都是长安之乱中李利整饬皇宫时遣散的一部分身家清白的宫嫔。当时遣散的宫中侍女多达数千人,其中很大一部分都已分给西凉军文臣武将作为妻妾,只有少部分年龄偏小却又无家可归的少女留在郿邬为婢。如今这些少女都已是妙龄,而且模样俊俏,加之又逢西凉军东征大捷,李利理应对军中将领予以奖赏,于是便有了此次上百名将领一起成婚的壮举。
唯一不同于以往的是,此次将这些曾经的宫嫔赐给西凉众将为妻,却是毫不掩饰,光明正大地当众成婚,不像上次在郿邬秘密赏赐美女。这一明一暗之间蕴含着很深的门道,简单地说就是以前还需要遮掩一番,而今却大张旗鼓地进行,无需再掩饰了。这其中意味着什么,想必堂下的百官们心中已然明了,只是谁也不会当众说出来而已,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为现在还不是把一切都挑明的最好时机。如果谁不知轻重地当众挑明,亦或是直接诘问李利,那么时下的局势便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而这恰恰是百官们最深的忌讳,因为他们还没有做好应对突发事件的准备,根本控制不了挑明之后的恶劣局面。所以,他们此时只能装聋作哑,佯作毫不知情,但他们已经清清楚楚地知道了李利的态度。
“时不我与,大汉王朝即将变天,再不采取行动,便只能坐以待毙了!”这是百官们观礼之后的一致想法。
午后,当朝中百官和前来祝贺的宾客正在筵席上大快朵颐之时,西凉军一众文臣武将已经悄然离开镇南将军府,通过西门进入大将军府。
这也是众将为何一大早便开怀畅饮的原因所在,因为他们早就得到将令,午后帅府点将,大军要重新整编,各营将领重新轮调,并且还将新增三个主力战营。
因此,当婚宴开始之时,西凉军所有奉命前来长安的将领陆续来到大将军府正堂,即使是李暹、李玄和郭嘉等一百余名新郎官也不例外,悉数前来正堂议事。
由此不难看出,此次帅府点将事关重大,直接关乎西凉军未来十年的大势走向。而这,便是李利曾对周瑜提起的“重整旗鼓,以利再战!”
第818章空前盛事
当婚宴开始之时,西凉军所有奉命前来长安的将领陆续来到大将军府正堂。
即使是李暹、李玄和郭嘉等一百余名新郎也不例外,悉数前来正堂议事。
由此不难看出,此次帅府点将事关重大,直接关乎西凉军未来十年的大势走向。
而这,便是李利曾对周瑜提起的“重整旗鼓,以利再战!”
偌大的大将军府正堂上,李利麾下七成以上的文臣武将齐聚于此。
在大多数都已提前进入正堂之后,李暹、樊勇、滕霄、波才、徐荣、周瑜和郭汜等武将步入正堂,随在左侧武将序列落座,并坐于前列,而居于武将之首的则是车骑将军、司空李傕。
紧随他们之后入座的是:铁陀、桓飞、张辽、高顺、典韦、李典、段煨、庞德、滕羽、鞑鲁、马超、赵云、许褚、黄忠、李征、徐晃、陈到、成公英、铁箫、郭猛和李蒙等将领。武将阵容十分庞大,在整个大堂三百七十多个席位中占据两百二十八个席位,余下一百五十个席位则是文士。
左边是武将序列,右边自然是文臣的席位。排在最前面的几个席位暂时空置,而后便是:华歆、邴原、崔琰、国渊、管宁、贾穆、荀谌等百余名文官悉数入座。
与武将阵容相比,文臣阵容相对薄弱一些,显得有些气势不足。这是因为文臣中领头的一批人尚未到来,若是这些暂时缺席的领军人物进入正堂。那文官阵容便不弱了。
今时今日,李利麾下曾经武强文弱的局面早已一去不复返,文武阵容相对均衡。尽管武将阵容仍比文臣强大。这也是适应局势需要,不得不如此。毕竟时逢乱世,沙场征战需要大量武将冲锋陷阵,领兵作战;是以,武将强盛一些,实属必然,不足为奇。
此刻。李利还未露面,仍在镇南将军府疲于应酬,想来还需等待一阵儿才会到场。
即便如此。此时正堂三阶之上已是人满为患。靠近门口的下阶堂内,坐着两百余位秩六百石及以上的校尉、裨将、中郎将和议郎等文武官员。中阶即大堂中段,则是秩千石及以上的中郎将、杂号将军、各郡太守以及侍郎、中大夫等品阶的文臣武将,共计八十余位;其中代表人物如:李征、李蒙、徐晃、陈到、桓狼、桓豹和贾穆、荀谌等文武官员。
上阶。即最靠近帅位的上堂。这里在坐的文臣武将都是李利颇为倚重的亲信,都是秩两千石及以上的要员,秩同九卿,个别人的俸禄堪比三公。是以,坐在上阶的人数不算太多,共计四十余人,全是各营主将统领,四镇将军、四安将军、四平将军以及新晋五虎上将。还有司隶校尉、京兆尹、各州刺史、别驾等封疆大吏。
故此,整个大堂上集中了西凉军最精干的文臣武将。余下三成文武官员则是留守原地。至于汉中战事,早在李利班师回长安之际,战事便进入对峙相持阶段,暂时处于停战状态。汉中张鲁似乎对李利甚为忌惮,有心罢兵言和,却又势成骑虎,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战斗下去。否则,一旦汉中兵退回汉中境内,西凉军势必挥军压上来,顺势攻入汉中。果真如此的话,汉中危矣,张鲁则有灭顶之灾,因此他现在是不得不战,并且是能进不能退,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与此同时,在司隶惨败的中原诸侯也已相继率兵返回,只有曹操目前还盘踞在河南郡境内,率领大军与吕布对峙,似有重新夺回兖州的架势。而兖州境内,随着陈留张邈在飞云渡丧命,吕布与张邈、张超兄弟的战时同盟也随之破裂,导致兖州局势动荡,内乱之势已成,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大范围内讧厮杀。而一旦兖州内乱,就给曹操提供了大举反扑的绝佳机会,极有可能卷土重来,重新夺回兖州根基。
就在兖州战事一触即发之时,仓皇逃回冀州的袁绍也面临着严峻局势。幽州公孙瓒趁着中原大战之时出兵剿灭鲜于辅、鲜于银和阎柔叛军,将其驱赶至乌桓草原,暂时依托在乌桓和辽东公孙度之间的夹缝中求存,惶惶不可终日。如此以来,公孙瓒便可腾出手来对付冀州袁绍,亲率十万大军陈兵边境,摆明是趁火打劫,瞅准袁绍大败之后实力大损、元气大伤,试图出兵冀州,一举剿灭袁绍。因此,司隶大败后的袁绍乍一回到冀州便面临公孙瓒的威胁,压力巨大,可谓是屋漏又逢连夜雨,疲于招架,苦不堪言。
而新近占据并州的西凉军,原本雁门关外的异族蛮夷蠢蠢欲动,企图趁着西凉军三线作战之际出兵寇边,劫掠并州。却不料草原上的积雪还未消融,司隶之战便已结束,最后以西凉军大获全胜而告终。此消息一经传出,本来还跃跃欲试的草原异族为之惊骇,使得袭扰并州的计划胎死腹中,随之偃旗息鼓,再无动静。
正是在这种相对安全的大环境下,李利才会发出将令,将麾下众文武召回长安,在犒赏全军的同时,举行三年来第一次大规模的军政议事。
在过去的十个月内,西凉军在北伐战场、司隶战场和汉中三线作战,以一军之力抗击三面围攻。而这三面夹击都不是孤立存在的,亦非突发战事,而是有预谋有组织的联合出击,其目的便是试图一举击败西凉军,乃至最终将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彻底覆灭。
从於夫罗无故寇边开始,再到中原诸侯联合起兵讨伐李利,最后便是西凉军与诸侯盟军函谷鏖兵之时,汉中张鲁倾巢出动攻打凉州腹地。这三面夹击的攻势,从地域方位上看,於夫罗率领的蛮军从西凉军北面大军压境,张鲁领兵偷袭西凉腹地,而中原诸侯则是正面攻打函谷关;这便是两肋插刀、当头一棒,端是凶狠凌厉,不留余地。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无论多么完美的战略谋划,最终能否成功还得看由谁来执行,而决定成功与否的因素有很多,出兵时机、战略把握、临阵应变和实际战斗力,还有熟谙天时地利,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有可能导致整个战略战术的失败。
事实证明,这一场空前巨大的战略谋划无疑是成功的,却在实施过程中屡屡出现重大疏漏,以致于最终功败垂成,一败涂地。从时机把握上便有重大漏洞,於夫罗贪功冒进,直接率军攻进凉州腹地,使得北面战场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决战阶段。而后,汉中张鲁行动迟缓,犹豫不决,以致贻误战机,直到最后时刻方才下定决心出兵偷袭凉州腹地。而中原盟军主力呢,各路诸侯勾心斗角,面和心不合,都有各自的盘算,等到战事不顺之时便心存二志、各怀鬼胎,竟然发生了震惊天下的临阵倒戈的怪事,从而导致盟军空前大败,一溃千里。
不得不说,整个战略计划是由绝顶聪明之人制定的,但执行计划的人却是愚不可及的蠢材。以致于整个战略战术完全走样,三处战场原本应该是相互照应、互相依存的,可实际上却是各自为战,你打你的、我打我的,谁也不挨着。正因为如此,才使得本来同时进行的三场战役,分解为三个时间段依次发起的局部战事,结果被西凉军各个击破,大获全胜。
是以,经过十个月艰苦卓绝的战斗,西凉军非但没有被消灭,反而愈发强盛,在各个战场上相继取得胜利,并斩获颇丰。现如今,唯一没有取胜的战事便是汉中之战,被汉中张鲁打得措手不及,致使大半个武都郡沦陷,汉中兵已经攻入凉州腹地,目前正与西凉军在陇右和汉阳两地鏖兵对峙,相持不下。
即便如此,西凉疆域也已扩展到四州之地,拥有雍州、凉州、并州、司隶大部和河套草原,人口超过五百万,军队发展到将近五十万,而且是大胜之师,兵锋强劲,士气高涨。时至今日,西凉军已然成为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强军,而李利则是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霸主,官拜大将军,乃当朝丞相。
故而,此时李利召集麾下文武齐聚一堂,阵容空前浩大,场面十分壮观。堂堂大将军府的偌大正堂,上中下三阶亭台座无虚席,若是将堂内守卫和侍婢加在一起,整个正堂内足有上千人之多。
“嗵嗵嗵”
伴随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传来,堂内低声私语的众人神情一震,纷纷将目光投向门口。不过他们却知道来人并不是主公李利,因为脚步声零乱,明显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并且这几位姗姗来迟之人都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也是文官之中的领军人物。
果然,在众人侧目注视下,李玄、贾诩、李儒、郭嘉、鲁肃五人联袂走进大堂,此外还有几个生面孔跟在他们身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几个第一次出现在议事大堂上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拘谨,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玄等人步入堂中。显然,这几人便是李玄、鲁肃等人此次要举荐给主公李利的贤才,而且事先得到许可,允许他们参与军政议事。
第819章大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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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几个第一次出现在议事大堂上的年轻人显得有些拘谨,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玄等人步入堂中。
显然,这几人便是李玄、鲁肃等人此次要举荐给主公李利的贤才,而且事先得到许可,允许他们参与军政议事。
由此不难看出,这几人能被李玄等人看重,绝非泛泛之辈,其才能都不一般,必定是擅长治政或统兵征战的将才。
须知,截至目前为止,但凡被李玄、李儒和贾诩等人举荐的贤才,无一庸者。例如,堂内在坐的华歆、崔琰、贾穆和滕霄、滕羽兄弟等,如今都已是军政两界的领军人物,在西凉军中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其才能毋庸置疑。
时隔一年有余,终于又有贤才进入他们的视线,且直接进入正堂参加议事,可见这几人已经得到主公李利认可,此番便要提拨重用了。
随着李玄、贾诩、李儒、郭嘉和鲁肃五人的到来,刚刚还略显势弱的文官阵营顿时声势大涨,完全能与武将阵容相媲美,阵势不弱分毫。不过这里面有些人却是身兼军政两职,最典型的便是军师贾诩和郭嘉,以及此次坐在文官序列的丞相府主簿、参军法正。他们既能列入武将序列,又是文官,坐在哪边都行。但此次大将军府议事却是早有安排,武将序列都是纯粹的将领。没有身兼两职之人,故而贾诩、郭嘉和法正等人便在右边文官之列。
依照惯例,文官以李玄为首。贾诩次之,而后是李儒、郭嘉、鲁肃和华歆等人。
从席位安排上看,不难看出文官序列中有着明显的排资论辈的态势。李玄是最早跟随李利的文士,那时他既是郡丞又是军师,几乎掌管着一切军政大事,是李利最为倚重的谋主。随着武威军日益壮大,贾诩和李儒先后加入进来。自此李玄脱离军务,专心政事,随后法正、法衍、郭嘉、鲁肃和华歆等人陆续投效李利麾下。使得整个文官阵容渐渐充实起来。然而,不管西凉军如何强大,局势如何变化,李玄始终是最受李利器重的文士兼谋主。一直以来都稳居文官之首。至于郭嘉和鲁肃二人后来居上。这与李利的赏识与器重有着直接关系,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些其他原因。
例如,郭嘉娶了甄家的女儿,名义上他就是张氏的女婿,与李利也有几分香火之情。而鲁肃则是李利的结义兄弟,地位超然,比之李玄亦不遑多让,进入军中只有几个月便纵身一跃。成为并州刺史,名副其实的封疆大吏。
这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后世看来便是任人唯亲,难脱裙带之嫌,但在时下这个时代却是顺理成章,被世人广为认同的事情。倘若不这么做,反倒显得不合情理,很容易被人误认为李利不通情理,太过吝啬,连自家兄弟都不予照顾,遑论旁人乎?
由此可见,任人唯亲的观念根深蒂固,有着难以想象的肥沃土囊,历经数千年而不变;即便是后世也不例外,生命力之强可见一斑。
当李玄、贾诩等人落座后,刚刚跟随他们而来的几个年轻人便站在他们身后。其中有两个身着甲胄的年轻人颇为好奇地看着对面的武将,目光灼热,似乎对滕霄、徐荣、波才和周瑜等人闻名已久,不用介绍也认得出对面的诸多将领。
相比他们两个,另外三人则穿着文士长袍,身板笔直,目不斜视,显得十分严肃。可他们三人中有一人颇为另类,但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身量足有八尺八寸,近乎九尺长躯,手臂粗壮,胸肌鼓鼓,相貌周正,肤色黝黑,与身边两位身形瘦弱的文士形成鲜明对比。看此人的身量装束,分明是膂力过人的武将,却偏要穿上儒士长袍混进文官当中,甚为怪异。
左边武将阵营的滕霄、徐荣和周瑜等人敏锐察觉到来自对面的审视目光,当即他们对视一笑,甚为好奇。
随即,看着主公李利还未现身,周瑜笑呵呵地对鲁肃问道:“子敬身后的两位将军看着有些面善,不知此二人可是来自并州,曾与我有过数面之缘?”
鲁肃欣然点头,笑道:“公瑾端是好眼力,仅是一面之缘便记得与此二人见过面。恰好,我正欲将这两位小将引荐给诸位将军,此番倒是不必客套了。呵呵呵!”
笑罢后,鲁肃招手示意身后的两位身着甲胄的年轻将领上前,笑声引荐道:“这两位小将都来自并州,年龄相仿,时年二十岁左右,都是并州军中后起之秀。”
大致介绍了两位年轻将领的来历后,鲁肃随之起身走到左边的俊朗将领身边,笑道:“这是郭淮,字伯济,乃雁门太守郭缊之子,其祖父是桓帝时期的大司农郭全,出身世家,自幼习文练武,少有才名。前不久伯济被郡府举为孝廉,恰逢我军收复并州,其父为了避免生灵涂炭,自动开城投效于主公麾下。是以,我军收复雁门郡后,主公任命郭缊继续担任雁门太守,而伯济则在州府任城门校尉。此番奉命回京,主公特命我将伯济带来长安,料想必然会破格提拨人才,委以重任。”
“末将郭淮拜见诸位将军!”鲁肃话音方落,郭淮便向周瑜、滕霄等人见礼。
周瑜微笑摆手,示意郭淮不必拘礼,笑道:“我说为何如此面善,原来伯济是郭太守之子。令尊深明大义,戎守边关数载有余,屡屡抵御蛮夷入侵袭扰,颇有建树,令人敬佩。今日得见伯济,便知伯济乃将门虎子,英伟不凡,假以时日必是一位文韬武略的大将之才。呵呵和”
“多谢将军夸奖,末将愧不敢当。”被周瑜一番夸赞,郭淮反倒有些拘谨,脸颊微红,连忙躬身道谢。
这时鲁肃摆手示意郭淮不必紧张,随之站在右边将领身边,微笑道:“这位将军便是太原郝昭,字伯道,出身寒微,少年从军,曾先后跟随并州刺史丁原、中郎将郝萌、吕布等人征战多年,现为晋阳城兵马都尉。诸位将军莫要轻视伯道年轻,截至目前,伯道已经参加过上百场战斗,名副其实的身经百战,从一介步卒积功升至兵马都尉,征战沙场整整六个寒暑,绝对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勇士,其厮杀经验之丰富,比之在坐的诸位亦不遑多让。是以,我此番欲向主公举荐伯道,届时还望诸位将军多多美言,也算是提携我军后起之秀了。呵呵呵!”
面对诸多成名已久的军中宿将,郝昭并不拘谨,当即躬身拜道:“末将参见诸位将军”
“哈哈哈!”正当郝昭向周瑜等人躬身见礼之际,一阵爽朗的笑声响彻大堂,当即堂内众人纷纷起身。而被打断话音的郝昭和郭淮二人则懵然不知所措,依旧伫立在大堂中间,恍惚间似乎还在猜想究竟是谁胆敢如此当众喧哗,胆子未免太大了!
大笑声中,但见李利从正堂侧门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径直在大气磅礴的大将军宝座前落座。
“臣等参见主公!”随着堂内数百名文臣武将躬身而拜,郭淮和郝昭骤然惊醒,连忙躬身跪拜。
上堂上阶,李利笑呵呵地坐下,朗声道:“让诸位久等了,免礼,入座!”
“谢主公!”伴随这一声拜谢,堂内众人纷纷起身,随即落座。而郭淮和郝昭二人也甚是机灵,趁着众人起身之际,快步退到鲁肃身后,肃然而立。
待他们二人好不容易镇定心神时,却意外看到高坐在帅位上的李利正看着他二人,微笑颔首,似是示意他们不必紧张。
随即吗,只见李利轻轻挥手,堂下李儒随之起身走到上阶,从手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天子诏书,朗声道:“主公有令,诸位不必拘礼,安坐接诏便是。奉天承运蒙上天庇佑,天降大将军与我大汉,剿灭北疆蛮夷,平定并州之乱,戡平关东乱贼,廓清寰宇,功勋卓著。特敕封骠骑将军李利为大将军,录丞相事,统领天下兵马,掌管军机政务。
敕封北地太守李暹为镇南将军、武乡侯,平东将军滕霄晋升镇北将军、武亭侯,平北将军波才晋升镇东将军、授阳亭侯;平西将军郭汜为镇西将军,授己吾亭侯。
平南将军徐荣晋升安南将军,中郎将周瑜为安北将军,中郎将张辽为安东将军,扬威将军樊勇晋升安西将军;皆授汉寿亭侯。
敕封桓飞为平东将军,高顺为平南将军,滕羽为平西将军,鞑鲁为平北将军;赐爵都亭侯。
敕封典韦为虎贲将军,秩同九卿;马超为虎威将军,许褚为虎卫将军,赵云为扬武将军,黄忠为扬威将军;赐爵都亭侯。
敕封段煨、李征、铁陀、铁箫、庞德、成公英、徐晃、李蒙、成宜、马玩等二十六人秩同四平将军,赐爵都亭侯。”
“?”
连续读完长达数尺的一卷诏书,李儒不禁深吸一口气,遂将诏书躬身放在帅案上。
然而,这还仅是两份敕封诏书之一,仅仅是敕封武将的诏书,还有另一道诏书尚未宣读。而接下来的这一道诏书才是重中之重,也是西凉军大变革的开始。此诏之后,便是李利筹划已久的大将军令,这道将令势必在西凉军中引发轩然大波,从而彻底改变现有的将领体系。
第820章帝王心术
在这道敕封诏书中,除了秩同四平将军及以上的四十二位将军之外,还有八十位杂号将军,以及一百零六位裨将军以上的将领得到封赏,并授予关内侯爵位。
至于裨将以下的将领,则由大将军府自行赏赐,不在敕封诏书之内。
然而,这仅是两份敕封诏书之一,仅仅是封赏武将的诏书,还有另一道诏书尚未宣读。
而接下来的这一道诏书才是重中之重,也是西凉军大变革的开始。
此诏之后,紧接着便是李利筹划已久的大将军令。
这道将令,势必在西凉军中引发轩然大波,从而彻底改变现有的将领体系。
但现在,仅是这一道封赏诏书便让堂下众人面面相觑,神情惊愕,很多文臣武将的脸上都流露出迷惑的神色。尽管他们之中的很多西凉将领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大范围的拜将封侯了,但此次敕封人数之多、赏赐力度之大,都远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之外。正堂内两百二十余位将领悉数拜将封侯,全是裨将军及以上的将领,并至少获得名号侯的封赏(即有侯爵无食邑)。很明显,这并不是天子刘协所为,而是主公李利的意志体现。
可如此大规模大范围的封赏,主公李利究竟是何用意呢?
另外,细心之人敏锐发现敕封诏书中没有提及金银、绸缎和美女等实质性的赏赐,也没有涉及府邸、扈从和侍婢等封赏。只是一味地加官进爵,没有物质性的实际赏赐。这与三年前的封赏全军将领完全不同。
三年前,李利入主长安之时也有过一次大规模的论功行赏。当时受封的西凉文武同样多达两三百人。其中很多文官和武将并没有获得爵位,却得到非常丰厚的物质赏赐,金银和绫罗绸缎数以十万计,每位将领都得到一座府邸,外加几十上百名扈从和美婢。
可此次封赏却只字不提金银赏赐,但拜将封侯的封赏力度极大。单单是秩比九卿的将领便有十余人之多,受封亭侯的将领就有四十余位。授予都亭侯爵位的将领八十余位,赐封名号侯的将领多达一百多人。
除此之外,引人注目的是。很多将领的官职都是天下其他诸侯的官爵。例如:镇北将军滕霄的官爵,一年前还是幽州公孙瓒的职位,而后公孙瓒晋升前将军,朝廷便将这个职位敕封给了辽东太守公孙度;还有镇南将军李暹的封赏。这原本是荆州刘表的官爵。去岁刘表晋升征南将军,李利便将这个职位追封给了徐州陶谦陶恭祖;而镇西将军本是金城韩遂的官职,韩遂死后这个职位便空置下来,如今却封给了郭汜;而最为令人侧目的是,车骑将军本是冀州袁绍的官秩,而今却加封给了李傕。
与此同时,此次受封的四安、四平将军之中,大半官秩都是袁绍、曹操、刘表和袁术等诸侯帐下将领的官职。而此次敕封的一百多位杂号将军之中。与其他诸侯帐下将领重名的职位不在少数,近乎大半都是重叠官秩。
如此封赏岂不是天下大乱了!
是以。纵观此次大范围的敕封之举,俨然是撇开天下各路诸侯,不再兼顾各方诸侯势力,更无须顾及各路诸侯霸主的感受和态度,西凉军独树一帜。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拥兵自立,重建朝堂秩序,重设官秩,再不受诸侯势力牵制,自立朝廷,不受任何外力干扰,真正是甩开包袱,独立发展了。
这里面蕴含的深意已然不言而喻。只是堂内众人真正能够领悟李利真实意图的将领并不多,只有李玄、贾诩、李儒、郭嘉、鲁肃、滕霄、徐荣和周瑜等寥寥十余人心知肚明,仅从这一道敕封诏书中便能领会主公李利的真正用意。但他们绝对不会当众说出来,彼此心照不宣、神色如常,可他们内心深处却如惊涛骇浪般剧烈起伏,或心潮澎湃,或热血沸腾,或惊骇不定,或患得患失。
早在他们加入西凉军之时就知道这一天早晚都会到来,可出乎大多数人预料的是,万万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样早、这么快,以致于他们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感觉太突然了,顿感措手不及。因此,他们之中有些人便感觉太过仓促,深恐难以成事;而一旦谋事不成,那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自己纵然是难逃一死,还会连累妻儿家眷和众多族人一起遭难。于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与迷茫充斥在某些人的心智,致使他们患得患失,瞻前顾后,心急如焚,却又不知所措。
然则,他们已经上了西凉军这艘大船,并为之付出极大的心血和努力,可谓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以至于,时至今日,他们除了一条道走到黑之外,根本没有其它选择。倘若弃李利而去,另投其他诸侯,还不如跟着李利继续走下去。
最起码,从目前天下局势上看,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才是天下最强大的诸侯势力。正因如此,与其另谋出路,不如甩开膀子跟随李利拼搏一番,说不定将来还真能成就一番功名霸业。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在李儒宣读完敕封武将的诏书空隙,堂下众人之中不管内心如何剧烈翻腾,但脸上的神情却没有太大变化,依然神色如常,佯作平静。而宣读完第一道诏书的李儒似乎有意给堂下众僚留下一点时间思考,并不急于宣读第二道诏书,趁着这点空隙与帅位上的李利低声说着什么。
再看侧耳听着李儒低声私语的李利,神色自若,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容。表面上,他在倾听李儒说话,实际上他那看似随和的目光却在有意无意地观察着堂下文武的神色变化。敏锐的目光随意地飘来荡去,将整个正堂的每个角落尽收眼底。每一个表情都被他暗暗记在心里。
今日之举看似有些突然,实则必然。事实上,早在李利入主长安的那一刻起。他就在思考着未来可能发生的一切,成功或失败、亦或是不好不坏的各种结果,他都预料到了,并做好了接受这些结果的心理准备。故而,他从不依赖任何人,始终有着自己独立独特的见解与目标,从来不会被谁左右。言听计从的事情不会在他身上出现。是以,不管是李玄、贾诩还是郭嘉、鲁肃,但凡有好的谋划策略。他都会悉心听取,而后中和自己的看法,从而制定出切实可行的战略战术。
久而久之,在李利麾下不存在不可或缺的谋主和权威将帅。真正的权威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己。所以,即便是聪明睿智如李玄、李儒,智计百出如郭嘉、贾诩,用兵有方如周瑜、徐荣,对西凉军政的影响力都极为有限,不会造成尾大不掉之势;只要李利一声令下,一切都会随之改变。
与此同时,李利对麾下所有文臣武将都是抱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大胆放手并大胆放权,给他们提供施展才华的舞台。却始终掌握着收放尺度。一旦发现有人翘尾巴或表现出渐渐做大的趋势,便立即采取必要的手段,及时掐掉这种不利势头或苗头。
其中最典型的事例便是,安北将军周瑜风头正劲,以致于胆敢私放孙策,于是李利适时出手,一举收回兵权,并借此将势头强劲的周瑜打回原形,回归到正常轨道上来。这一放一收之间看似很容易,实际上其中收放尺度的把握至关重要,稍有差池便会失去一员亲信大将,致使其铤而走险,亦或是心灰意冷。
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天下一统之时,亦或是李利年事已高,那么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除掉周瑜,永绝后患。但眼下天下纷乱,正是用人之际,且李利还很年轻,完全有能力掌控局势,因此他不会为难周瑜,而是采取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策略。借机削弱周瑜兵权的同时,再加以安抚,使得周瑜大起大落之后仍然得以重用,如此才能真正收服其心,使其真正为我所用,不敢再有丝毫僭越之心。
这是主臣之间的无声斗争,不仅周瑜是这样,早先的李玄、贾诩、李儒和郭嘉等人同样也是如此。经过一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磨合之后,曾经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李玄彻底脱离军队,专事政务;军师贾诩原本有机会掌握军权,却被外放到雍州做刺史,实为明升暗降;李儒掌管皇宫事务,每次一翘尾巴便被李利敲打一番,以致于时至今日皇宫内政一分为三,李傕、李玄和他共掌朝堂。
再有便是郭嘉主导谋划的司隶之战,最初制定整个战略谋划便是他独立完成的。然而,真正开战以后,李利却在其中添加了诸多新计策,使得整个战略战术彻底变样,为此郭嘉曾一度颇感压抑,却又敢怒不敢言。
但战后事实证明,李利添加进去的计策最终起到决定性作用,一手策划的说服黑山张燕临阵倒戈之举,成为整个战役的制胜之关键,一举奠定胜局。事后,郭嘉心悦诚服,终于明白自己是以一己之力对抗盟军之中的诸多智者,若不能出奇制胜,最终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两败俱伤,断然不会有此大胜。自此以后,郭嘉变得虚心起来,再不像之前那样放荡不羁,个性张扬,整个人显得愈发成熟稳重。
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除了当事人之外,外人根本无从得知,甚至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很多人都不会想到,李利对于麾下一众文武有着独特的驭下之术,使其投效于自己麾下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真正折服其心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这是人性使然,没有人天生就甘愿屈居人下,只有真正折服其心之人才能成为具有强大掌控力的上位者。
第821章帝王心术(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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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无处不在,这就是主臣之间的无声斗争。
不仅周瑜是这样,早先的李玄、贾诩、李儒和郭嘉等人同样也是如此。
这些不为人知的隐秘,除了当事人之外,外人根本无从得知,甚至连一点端倪都看不出来。
为此,很多朝中老臣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何李利年纪轻轻却能驾驭偌大的西凉军团,并让李玄、贾诩、郭嘉和周瑜等当世人杰,为之死心塌地的效忠;即使受到不公平对待,仍旧不改初衷。可他们万万想不到,李利早已在潜移默化中将麾下文臣武将折服。
除了他们,很多人都不会想到,李利对麾下一众文武拥有独特的驭下之术,使其投效于自己麾下只是一个良好的开端,真正折服其心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这是人性使然,没有人天生就甘愿屈居人下,只有真正折服其心之人才能成为具有强大掌控力的上位者。
相对于心思缜密的文士而言,武将们则要简单得多。因为李利本身久经沙场,身经百战,不仅武艺高强,且智谋如海,战绩彪炳,百战不殆。而武将们生性豪迈,爱憎分明,对于他们而言,能跟随一位文韬武略、知人善任,且处事公允的主公,实为人生一大幸事。
更何况。武威军是李利亲手组建起来的,麾下一众战将都是亲信嫡系将领,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统兵大将。长安之战中确如有心人所言。武威军兼并了原来的西凉军,全军打散混编其实就是为了便于武威军彻底将原西凉军一口吞下,有利于李利掌控全军。是以,当时很多西凉旧将都被编入郡府兵之中,还有些将领被派往边疆戎守;而武威军将领则悉数成为各个主力战营的将领,鲜有外放戍边者。只不过,这种事可做不可说。三年来李利守口如瓶从未正面回应过这种说法,时至今日他依然不会承认。不过,也没人再敢向他询问。
正是由于李利对军队有着绝对的掌控力。是以,今日帅府议事最先宣读的便是对麾下武将的封赏。这么做并非厚此薄彼,而是为了给文官们一点思考的时间。让他们趁着这点时间转换思维,端正态度。知道自己往后应该做什么。哪些事情绝对不能沾不能碰,更不能做,否则便是违背主公李利的意愿,后果很严重。
对待武将,李利一贯采取恩威并施的驭下之术。而对于文官,他则是一边以礼相待一边敲打,待其彻底明白过来后,再施以恩威收服其心。而后委以重任。
因此,一直以来李利都喜欢将自己看重的文士或武将先留在身边近距离观察。也便于文士武将们对他加深了解,最好是彼此信任,而后再行安排职务。这便是所谓的百闻不如一见,不管这些人曾在历史上多么有名,李利都要亲自观察一番,而后做出自己的判断。不过,真正能够进入他的视线的文士并不多,然则每一个从他身边走出去的文官或武将都会得到重用,继而成为各营主将或封疆大吏。
这便是年龄优势的最佳体现。李利前世并没有身居高位,仅是一个领兵的中级将领而已,但他对权势的领悟和对人性的琢磨却颇有心得。曾经对他影响最大的一位帝王便是康熙皇帝,这是一位统治天下长达六十余年的千古一帝,而他一生用人驭人之术无疑是极为成功的,所选用的文臣武将几乎全是来自他身边的人,知人善任,大胆放权,为后来两百年的王朝打下坚实基础,夯实了一个王朝的根基。
时空轮转,曾经熟悉的历史变成未来,而李利脑海里的记忆却随着地位的不断攀升而愈发清晰起来。世间没有人生而知之,但随着时局变化和对现实状况的深刻解读,很多人和事都是一脉相承的,是完全可以借鉴的,其中有着必然的联系。是以,李利有着充裕的时间一步步朝着自己预定的目标前行,将自己脑海中存储的记忆与实际相印证,从而逐渐形成自己独有的驭人之术,成就完全属于自己的帝王之道。
是故,一直以来李利与麾下文武相处的十分愉快,熟谙帝王之术,能够娴熟地驾驭麾下文臣武将,始终牢牢掌控着整个局势。然而,他麾下的一众文武却无人能够完全摸透他的心思,很多决策都无迹可寻,让众人无从揣摩。休养生息之策是这样,此番军政大变革同样如此,事先没有征兆,不漏半点风声,直到颁布之时才彻底揭开谜底。以至于,堂下众人既感突兀,又觉得实属必然,古来圣贤治世均是如此。
“奉天承运?”
看到堂下众人的目光渐渐恢复清明之时,李利摆手示意李儒宣读对文官的封赏诏书。
随即,经过长达半个时辰的沉淀和酝酿之后,李儒再次从帅案上拿起早已备好的天子诏书,大声宣读道:“秉承主公之意,经天子应允,敕封尚书令李玄为相府长史,领凉州刺史,赐西乡侯;左冯翎太守管宁为凉州别驾。
封左军师贾诩为大将军府长史,领司隶校尉,赐雍亭侯;别驾荀谌,兼领弘农太守。
敕封侍中李儒为中常侍大长秋,领京兆尹,赐长陵亭侯;别驾国渊,兼领左冯翎太守。
敕封原雍州别驾华歆为雍州刺史,赐汉寿亭侯,别驾邴原,赐都亭侯。
敕封大将军府参军鲁肃为并州刺史,赐阳邑亭侯;别驾崔琰,领太原太守,赐都亭侯。
右军师郭嘉迁为大将军府主簿、军师祭酒,领军师将军,赐汉寿亭侯。
北地郡丞、参军法正为大将军府法曹,领军师将军,赐关内侯?”
“”
随着李儒略显尖锐的声音不急不缓地激荡在大堂上,文辞冗长的诏书一点点伸展,渐渐趋于尾声。在这道诏书中,正如李儒宣读的那样,这完全是遵照李利的意图颁下的封赏诏书。同武将一样,在座的一百五十余位文官悉数得到晋升封赏,没有升迁的官员便有爵位赏赐,可谓是人人有份,皆大欢喜。
这时,李儒读出最后三位得到敕封的官员名字:“秉承主公之意,南匈奴草原即河套草原增设朔州郡,左冯翎郡丞张既担任朔州郡第一任太守;平北将军鞑鲁、平寇将军李蒙率领两万郡府兵进驻朔州,确保朔州安宁。
征召河南郡人郑浑为大将军府掾属,兼领郿邬军械局都尉,秩六百石。
征辟河东闻喜人裴潜为大将军府掾属,仓曹掾,准其参与军机。钦此”
随着李儒话音落下,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李玄、鲁肃等人身后的三个身着儒士长袍的文士。经认识他们的人介绍,方知这三人的身世来历。
那名身材高大健壮之人便是郑浑,字文公,河南郡开封人,其祖父乃大儒郑众,其兄郑泰亦是司隶名士,现为太学院大学士。不过,此番郑浑出仕却不是其兄郑泰举荐的,而是郑浑的好友华歆举荐给李玄,而后由李玄再引荐给李利。几经辗转,这位李利熟知的将作大匠郑浑终于出现在大将军府正堂上,但李利并没有请旨敕封他为将作大匠,而是让他先去三年前组建起来的军械局担任主事,以观后效。
新任朔州太守张既,字德容,左冯翎高陵人,举茂才,初为新丰令,政绩三辅第一。遂被管宁看重,擢升为郡丞,此番管宁调任凉州别驾,便将张既举荐给李玄,而后便传进李利耳朵里。当李利好不容易想起张既是何许人之后,顿时大为欣喜,甚至有些懊恼自己为何早先就没想起此人呢。
要知道张既可是土生土长的三辅高陵人,治政能力极为出众,曾为曹魏做出过突出贡献,历任雍凉二州刺史,政绩卓著,并协助夏侯渊平定西凉,颇具军事才能。就是这样一个文武双全的大贤,却一直在李利治下担任郡县小吏,可他却浑然不知,直到此次管宁举荐,方才正式进入他的视线。
不过为了避免拔苗助长,操之过急,李利并未破格提拔张既,只是在原来职位上提升一级,担任郡守而已。但这个朔州太守虽然名义上还是治理一郡之地,可实际上却不是普通的郡县,而是拥有广博草原的河套平原,其实际地域面积不亚于长安三辅,相当于半个司隶,且人烟稀少,除了匈奴王庭之外,一切都需要从头再来。如此艰巨的任命,既是对张既的信任,又是对他治政能力的巨大考验,可谓是任重而道远。
至于裴潜,字文行,河东闻喜人,历史上曾是曹魏四朝老臣,擅长政务,曾担任过荆州、兖州刺史,算得上是地地道道的文官。早先李利就听滕霄提起过裴潜其人,据说此人政务娴熟,处事公允,深得当地百姓爱戴。当时李利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便没有放在心上,想不到此次收复河东失地之际,此人又被鲁肃赏识,再次举荐给李利。如此一来,先后被滕霄和鲁肃两人举荐之人必有过人之处,于是李利便将此人召到自己身边,亲自观察考校一番,随后再行安排。
第822章尘埃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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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帅府议事结束。
灯光下,一众西凉文武相继离开正堂,缓缓走向府门。
令人诧异的是,今日议事后的气氛明显与以往不同,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显得心事重重,不复往日三五结伴而行的场景。
三百余人陆续走下玉阶,无人言语,却不由自主地回头张望,看向那已经空无一人的正堂,还有早已离去的大将军帅位。
此时此刻,虽然议事已毕,但他们的心神却仍旧停留在正堂之上,刚刚主公李利的一道将令依然萦绕在耳畔,充斥在心头。
而这道将令,却是导致他们心事重重的源头,或者说正是主公李利的一声军令,使得他们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直到此刻,李利掷地有声的将令言犹在耳:“各营将领轮调即日启动,全军主力战营扩编为十五营。
飞熊重甲骑兵营,主将统领桓飞,副将副统领许定,中郎将何曼;下辖三万重甲铁骑,辎重、杂役辅兵共计五千人,自即日起两年内组建完成。
金猊卫禁卫营,主将统领李挚,晋升护军将军,秩同四安将军;副统领陈到、史阿,全营满员三万步骑。
龙骧营,主将统领马超,副统领李典,中郎将孟达、裨将马铁。
武威营,主将统领张辽。副将董越,晋升厉锋将军,进爵都亭侯。秩同四平将军。
虎贲营,主将统领典韦,副将成公英,升任伏波将军,赐爵关内侯。
青龙营,主将统领许褚,副将副统领庞德。升任中坚将军,进爵都亭侯,秩同四平将军。
无双铁骑营。主将统领赵云,副将马岱,升任讨贼将军,中郎将夏侯兰。
朔风营。主将统领周瑜。副将副统领去卑,晋升越骑将军,赐爵关内侯。
飞燕轻骑营,主将统领张燕,晋升骁骑将军,进爵都亭侯;副统领、游击将军徐晃,中郎将王当、孙轻。
以上九营将士均为战骑,组成西凉战骑军团。各营满员三万战骑,宁缺毋滥。两年组建完成即可。
步军:武卒营,主将统领徐荣,副统领成宜、银轱、眭固,中郎将何仪、郭淮,下辖八位裨将和十四名校尉;全营满编五万甲士。
武卫营,主将统领波才,副将于禁、杨秋、铁轱,中郎将郝昭,裨将、校尉二十二人,等同武卒营,满编五万甲士。
陷阵营,主将统领高顺,副将、折冲将军胡车儿,中郎将桓狼、桓豹等十位将领,下辖两万重甲步军。
秦弓营,主将统领黄忠,副将、横野将军曹性,讨逆将军马玩,下辖十位裨将和校尉,满编满员两万将士。
飞鹰卫,即鹰眼细作,左统领安汉将军阎行,右统领安国将军王越。(人数不详)。
组建水军锦帆营,主将统领、横江将军甘宁,裨将甘武、甘文,暂编一万甲士。
以上便是十五营主力战营,阵容庞大,预计兵力四十二万(除鹰眼细作外),实际上现有兵马仅有一半,满打满算二十余万。空缺兵马数目巨大,这就要求各营主将在两年之内陆续补充兵马,两年后实现满编满员。
郡府兵:主将统领四位:李暹、滕霄、樊勇、郭汜;副统领六位:滕羽、鞑鲁、铁陀、蒙崇、李征和金牯,余下中郎将:李蒙、梁兴、桓忠、桓义、马休、桓双、桓全等六十余位中级将领。郡府兵分为五部,即并州部、雍州部、凉州部、朔州部和京兆三辅,共计十八万将士。”
这便是出自李利之口的整编军令,整个西凉军团兵力多达六十余万,但现有兵力不到五十万,并且良莠不齐,还需重新甄别筛选之后才能成军。这就意味着按照李利的庞大规划,现有兵力缺额将近二十万,未来两年内西凉军势必大肆招兵买马,时隔三年之后再次大规模扩军。
从这道整编军令中不难看出,在西凉军步骑两大军团之中,此次着重加强步军实力,将大批将领悉数调入步军序列。随之而来的便是,步军从原来的十万兵马扩充至十五万,而且是优先补充兵员,力求在近期之内达到满编满员。与此同时,遵照李利的意图,战骑营暂缓补充兵员,宁缺毋滥,各营统领和副将们在随后两年之内自行招募骑兵,以填补空缺。
此外,此次整军之后,九大骑兵营中只有飞熊营统领桓飞、金猊卫统领李挚、龙骧营统领马超和虎贲营统领典韦继续留任,其他五大战骑营主将统领悉数调离,全都更换主将。新任五虎将、周瑜和张辽等七人各领一营人马,与之相对的是,原来的七位主将统领全部调入郡府兵中担任统领和副统领,等于直接脱离主力战营,沦为有名无实的边缘将领。
这是卸磨杀驴,还是兔死狗烹?
主公李利为何要下达这样不通情理的军令,其真正用意又为那般?
然而,在刚刚结束的帅府议事上,李利并没有留给麾下文武过多考虑时间,颁布调整军令后,紧接着便是调兵遣将的将令。
“郡府兵分为五部,除平北将军鞑鲁、李蒙率领两万兵马进驻朔州郡之外,余下十六万兵马一分为四,每部四万兵马,分别有滕霄、郭汜、樊勇和李暹统领。
镇北将军滕霄领兵四万进驻并州,铁箫、郭猛为副将,驻守并州,总领并州防务和边境安全。
镇西将军郭汜进驻金城,平西将军滕羽为副将,下辖灭虏将军梁兴等十余位将领,统兵四万戎守凉州。
镇南将军李暹领兵两万进驻扶风郡,副将段煨领兵两万驻守长安,确保京兆三辅防务。
安西将军樊勇为主将,征虏将军铁陀为副将,率领四万兵马驻守雍州。
振威将军蒙崇为休屠城主,桓忠、桓义为副将,驻守休屠马场;宣威将军李征担任无双城主,桓双、桓全为副将,驻守无双马场。而这两个马场和城池原本就有数千兵马常年驻扎,故而他们只需走马上任即可,无须调动兵马。”
“此外,飞熊营进驻蓝田大营,武威营进驻并州上党郡,虎贲营驻守郿邬,青龙营进驻荥阳大营;步军武卫营由波才领军驻守潼关,武卒营进驻汉阳,余下各营悉数聚集凉州,整军备战,休整一月后出战汉中张鲁!”
连续下达调令之后,李利没有给予麾下文武一丝磋商机会,当即起身离去。军令如山,不容置疑,至此,帅府议事完毕。
眼见主公李利龙行虎步地步入后堂,一众西凉文武怀着满腹疑问缓缓起身离开,心头充斥着无数疑惑,却又得不到解答。是以,众人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大将军府正堂,实在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如此巨大的改革。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对自家主公不满。恰恰相反,今日奉命前来参加议事的文臣武将都得到了超过预期的封赏,除了加官进爵,李利还另行赏赐了他们大量金银财帛和新建的府邸,以及上千名容貌俊俏、身姿婀娜的美女。赏赐力度之大,范围之广,前所未有,实为李利掌权以来最丰厚的一次论功行赏。据说,北城那片荒芜的土地上新建了上百座府邸,全是新式建筑,三层阁楼,四进院落,此番得到侯爵赏赐的文臣武将每人都有一座新府邸,原来的府邸则全部收回大将军府名下,重新修缮后另有大用。
是以,一众文武官员没有理由对主公李利不满,而真正受到不公平对待之人则是滕霄、郭汜、樊勇、滕羽、李征、李蒙、梁兴和鞑鲁等一大批最早跟随李利征战四方的将领。此次他们名义上加官进爵,秩同九卿,可谓是功成名就,可实际上却是有名无实,彻底被挤出主力战营,沦为戎守边塞的戍边将领。然则,令众人大为不解的是,当众人都替他们鸣不平之时,滕霄、郭汜、滕羽、段煨等人却神色自若,表情坦然,显得异常冷静,仿佛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表现出欣然接受的姿态。
正是由于这些受到排挤的将领极其诡异的举止,才使得一众同僚倍感压抑,明明满怀疑问,却又不便说出口,惟恐言语失当触及这些失意将领的敏感神经,继而招致无妄之灾,自找没趣。
与大多数文臣武将不同,李玄、贾诩、李儒、郭嘉、鲁肃和周瑜等寥寥几人反倒显得很轻松,因为压在他们心头许久的一块大石终于要被搬开了。尽管他们之中知道原由的人并不多,真正介入其中的只有一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从自家主公此番一系列的安排之中看出一些端倪,而这也是他们曾经多次向李利提出的重要建议。此前一直被李利搁置一旁不予理会,此番却是正式摆上桌面,终于开始着手布置全局了。
只不过此次军队调整幅度之大,调动之彻底,却是大大超出贾诩、李儒和鲁肃等人的预料之外。他们原以为滕霄、滕羽和鞑鲁等人戎守边境就足够了,不承想郭汜、段煨、李蒙和李征等一批西凉旧将和主公李利的嫡系家将也在调整之列,而且看起来他们之前已经得到授意,完全同意这般安排。
正是由于他们这些被调整的将领积极配合,才使得这场颠覆性的军事变革得以顺利推行,虽然出人意料,却并未引起动荡,一切都在可控范围内逐步落实。
第823章天地变色
三月三,李利率领五百卫队前往娄底原祭拜东征将士陵园。
此时,距离娄底原之战结束已有一个月。
当初刚刚冒出绿芽儿的娄底原,而今已是一片翠绿,尺余高的茅草和青蒿绿茵茵的,四周山林绿树成荫,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
大战结束时,李利曾命贾诩负责修建娄底原阵亡将士陵园,计划一个月内竣工。
是以,贾诩在战后立即着手修建墓园,先后抽调六万将士、动员十余万青壮大兴土木,将整座北面山坡修建成阶梯状分布的墓地,而后将娄底原上战死的二十余万将士悉数安葬于此。
两军阵亡将士的墓园不同之处在于,盟军阵亡将士在陵园东面,下葬时相对简单一些,草席裹尸殓葬,墓园也显得相对简陋许多。
与之相对的是,西凉军阵亡将士安葬在西边,也就是靠近函谷关这边。全部以白麻殓尸,入棺下葬,墓园修得相对讲究,每个墓地边缘都移栽着六棵或八棵松柏小树。每隔五十个坟冢便有一块青石碑,正反两面依次篆刻着他们的名字和简要生平,每人不过十字而已,却能让人知道他们是何来历,便于子孙后辈前来祭拜。
即便如此,这也是个十分浩大的工程。为了完成李利交付的使命,贾诩联合弘农太守、左冯翎太守、潼关守将以及尚书令李玄,从长安、左冯翎和潼关周边临时征调上万名石工刻匠,历经大半月昼夜不休。方才篆刻出来。其间,还抽调上千名郡县小吏前来帮忙,将阵亡将士与军中提供的阵亡名册逐一辨认对照。以免出错。此外,有一部分石工刻匠识字不全,很多生僻的汉字他们都不认识,只得文士们写出来,以供他们照着样子刻上去。
除了这些相对复杂的工序之外,余下都是力气活。在北山脚下修建青石祭台,并在祭台下方东西两面建造十八个凉亭。还有便是移栽两百多棵两人合抱粗的松柏,将整个陵园装饰一番,点缀得肃穆而清幽。
而这些繁琐的事宜都是按照李利的吩咐去做。否则。纵然是聪明如贾诩,也不知道如何建造这种简约而不简单的墓园。若是督造皇家陵园,贾诩完全可以胜任,因为自上古至今已经形成了一整套皇家陵寝的建造之法。有章可循。很多官员都能依照古制督造出来。但是,像此次这样为阵亡将士修建陵园之事,尚属首例,可谓是开历史之先河,影响深远。在此之前,但凡沙场阵亡的将士,若是身居高位的将军则风光大葬,而普通将士则是草草收殓;一个大坑便可埋葬数百上千名阵亡将士。甚至很多将士战死后无人收尸,以致于弃尸荒野。沦为野狗豺狼的饕餮盛宴。
短短一个月之内,在十几万人昼夜忙碌之下,贾诩不负李利所托,终于赶在三日前全部竣工,娄底原陵园就此落成。
这一日,天公作美,晴空万里,暖阳和煦。
阵阵微风拂过,空气中带着花骨朵的清香,令人倍感舒爽,心旷神怡。
一行五百余骑奔出函谷关,直奔娄底原而来,而提前一天赶在此处的贾诩早已带着一众僚属列队迎接。此外,祭台两侧还有数百名临时抽调来的宫廷乐师,鼓瑟笙箫、钟琴乐缶一应俱全,三畜祭品也早已准备妥当。
待李利一行来到陵园石阶前,宫廷乐师们便开始击缶演奏,低沉肃穆的乐声随风飘向远方,在空旷宽广的娄底原上徘徊激荡,回声悠长,声声不绝。
“臣等参见主公!”
随着李利飞身跃下金猊兽王座骑,贾诩率帐下僚属俯身参拜,但乐师们则不受干扰,继续敲打着不知名的哀乐。而这个不知名的哀乐,也仅仅是李利不知道而已,事实上他已经听过多次了,在董卓和王允二人的葬礼上,他就听过这种哀乐。只是他对这种哀乐兴致缺缺,无心理睬,只觉得这种一声声敲打出来的哀乐实在不怎么样,音调冗长,根本听不出节奏。
鉴于如此庄重的祭陵仪式上不能缺少乐师,因此李利才准许贾诩将宫廷乐师调来,好好演奏一番,否则便少了一众庄严肃穆的氛围。尽管李利自己不喜欢哀乐,但站在远处观礼的周边百姓和阵亡将士的亲属们却能听懂,可谓应时应景,不可或缺。
“罢了,诸位起身吧。”飞身下马的李利随手将马鞭丢给身后的李挚,而后摆手示意众人免礼。
“这一个月来辛苦文和了,陵园修得很好,与我之前所想完全一样。”
“多谢主公夸奖。这都是军中将士和诸多石工匠师的功劳,微臣只是动动嘴指挥一下而已,担不得主公褒奖。”贾诩躬身退到李利身后,边走边说道。
“嗯,此事暂且不提,谁的功劳我自有计较。”李利微微颔首,神情肃然,脸上不见一丝笑容,与往日阳光俊朗的形象截然不同。诚然,他今日是来祭陵的,周围观礼与前来祭奠亲属的百姓足有数万人之多,在这等庄重肃穆的场合焉能失礼。是以,李利身后众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包括素来笑脸迎人的贾诩此时亦是神情严肃,不复往日随和。
当李利踩着石阶一步步登上祭台时,暮然回首,站在数十米高的祭台上俯视娄底原之际,瞬间眼底闪过一丝异彩。因为映入眼帘的景象颇为奇特,但见陵园祭台正下方无十余步外呈现出一片蓝幽幽、清粼粼的湖水。
这是一个东西两端长约四里、南北端宽五百步左右的小湖泊,湖面中间还有一条宽约四尺的横堤,将湖面一分为二。然则,横堤在湖水左右两边的冲击浸泡之下不断塌陷。而今已完全被湖水淹没,使得整个小湖融为一体,形成一个坐落在群山之间的湖泊。周围山林中的参天大树倒映在湖中,为这个平静的小湖添上绿茵茵的色彩,犹如镶嵌在崇山峻岭中的一颗明珠。
居高俯视,可以看出湖水不深,大概一米多不到两米的样子,北面有一条小溪与飞云渡西面的溪水相通,南面则是冲出一道豁口。湖水顺着官道旁的水沟流向东边飞云渡方向。就是这样两条小溪,使得这个小湖不再是一潭死水,而是一潭流动的小湖泊。
若不是亲身经历了不久前的娄底原决战。李利包括跟随他而来的李挚等人必定以为这里原本就有这样一个清澈而幽静的小湖泊,乃上天赐予庇佑陵园的护陵精灵。然而,只有亲身经历过娄底原血战之人才知道,这座小湖泊不是大自然的杰作。而是人为挖掘出来的巨大陷坑。就在这个大坑之中。在一个月前的彻夜激战中曾经一举吞噬了十几万诸侯盟军和西凉军将士的性命。
或许是上天怜悯葬身陷坑的英灵。不久前,黄河上游因冰雪消融而引发洪水,夹杂着冰凌的洪水重新涌入早已干涸的飞云渡,随之冲击到娄底原上,遂将这个坑杀了十几万两军将士的大陷坑改造成了湖泊,并且是个流动的活水湖。
自此以后,住在函谷关附近的百姓便有了一个天然湖泊,或许不久之后。这个湖泊中所产的鱼虾足可供养数万百姓的生计。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弥补之前两军鏖战半年给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带来巨大伤害。
这就是大自然的造化之功。毁于斯又长于斯,将杀戮转化为生机,哺育一方生灵。
看到这个湖泊的一瞬间,李利怔怔失神,仿佛突然顿悟一般,内心得到一次洗涤,心灵随之升华,对战争和杀戮的理解愈发透彻。
随后,在贾诩和几位朝中老臣的提醒下,李利登上祭台祭奠阵亡将士的英灵。
整个祭奠仪式有条不紊地进行,中间没有丝毫纰漏,一切都十分顺利。
然而,当李利站在高台上朗声宣读贾诩撰写的祭文时,异变突起,刚刚还艳阳悬空、万里无云,此刻却天色突变,整个天空骤然阴沉下来,朔风大作。
“呼呼呼”
大风吹过耳畔,李利神情骤变,内心惊诧莫名,暗道:“这到底是哪门子妖风,为何早不来晚不刮,偏偏赶在我宣读祭文时天地变色,阴风大作?莫非、、、莫非这是天谴不成?苍天知道我此番祭陵另有所图,用意深远,难不成要来个晴天霹雳直接劈死我么?”
一念至此,李利下意识地停顿一下,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看脚下的祭坛高台。
“娘的,还真高啊!距离祭台足足九尺,而祭台本就高出地面数十米,站在这么高的高台上,若是突然来个电闪雷鸣,还真有可能遭雷劈啊!”
一刹那,李利当真有些怕了,心中甚是忐忑,恨不得立即下去,祭文嘛不念也罢。然而,正当他犹豫之际却无意间瞥见贾诩惊愕的神情中还流露出几分喜色,此刻正满脸激动地看着自己,眼神似乎还有些崇拜。
恍然间,李利才想起自己这是在祭奠英灵,本就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此刻正好读到感人肺腑之处,没想到天色突变,刚才还白云飘飘,现在便阴云密布了。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祭陵有效果啊!
于是,稍稍停顿之后,李利继续朗声宣读祭文,声音比之前还要洪亮许多,以致于百步开外的观礼人群都能听见。
“天若有灵,与吾同悲;地若有灵,与吾同泣;天地有灵,祐我东征将士英灵。冥冥苍天,炎炎厚土,我东征阵亡将士永垂不朽!”
伴随最后一句祭文读出来,李利片刻不曾迟疑,大步流星走向高台。
“喀嚓轰轰轰!”
就在李利刚刚走下高台立足未稳之际,只见一道夺天地之光辉的闪电劈空降下,随即轰隆隆的雷鸣声如影随形,“轰”地一声击中了高出祭坛九尺的高台。当即,高台最上端的两层石阶轰然坠落下来,下坠的方向正是立足未稳的李利站立之处。这一下若是砸中了,必将李利砸得血肉横飞,当场丧命。
“孤乃天命所归,何方妖孽胆敢放肆!”
随着身后响起“咔嚓”一声巨响,李利当即心头一紧,想也不想,随手拔出挂在腰间的天子剑,奋力一挥斩向头顶上空的黑影。长剑挥出的同时,他还不忘暴喝一声,第一次自居丞相,当众称孤道寡。
霎时,李利反手挥斩出去的天子剑与石阶相撞的一瞬间,便被他脱手掷出去,而他本人则是迅速向前跨出数步,第一时间远离高台。
伴随“嘭”的一声巨响,那被闪电击落下来的两层石阶轰然炸开,凌空炸成粉末。而被李利掷出去的天子剑则插在残余的石阶上,剑刃上还残留着白炙的光晕,“兹兹”作响,随即响声渐渐平息,剑锋上萦绕着缕缕热气,仿佛刚从火炉里捞出来的一般。
这一幕十分显眼,包括李利在内的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那诡异之极的白光和淡黄色雾气,以及被一剑劈中便炸为粉末的青石阶,悉数落在数万名旁观百姓眼中。
待天子剑终于静止不动时,祭台周围的西凉将士和数万名百姓惊骇莫名地看着傲然站在祭坛上的李利,就连跟随他多年的贾诩也不例外。
这时,天空下着蒙蒙细雨,却不见闪电与雷鸣,刚才还狂风大作的情形瞬间遁形,随之而来便是和风细雨。这是,今春第二场雨,恰在李利祭陵之时落下,可谓是应时应景,不可或缺。
随后,在贾诩和几位文官的陪同下,李利顺着凉亭走廊察看墓园,从西边西凉阵亡将士陵园开始,再到东边盟军将士陵园。一路上,他神色自若,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显得十分平静,神情举止泰然自若。
临近傍晚,李利一行人缓缓下山,走到祭台下方时,李利挥手示意李挚去将插在高台石阶上一个下午的天子剑取回来。
至此,李利祭陵之行圆满结束,当夜他便带着亲兵卫队返回潼关,贾诩与之同行。
第824章仁慈不是软弱
长安,大将军府。
祭陵之后第十天,汉历三月十三,距离大军再次出征还有两天。
此时,随军出征的东线兵马已相继赶到长安西门外驻扎,而西线兵马则在汉阳集结。
自从祭陵归来之后,李利便住进郿邬,连续数日不见任何人,也没有任何将令传出。
纵是如此,娄底原祭陵当日发生的怪事还是不胫而走,传遍长安城内外,乃至中原各州郡。
春季惊雷,雷击祭台,大将军挥剑斩妖灵,娄底原祭坛惊现神迹,天子剑显威,等等。
当日祭陵之时所发生的一切传得沸沸扬扬,议论纷纷,各种说法层出不穷,诸多猜测接踵而来,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但众多议论之中,有一种说法无疑是最具说服力的,这便是大将军李利乃天命所归。一篇吊念东征阵亡将士的祭文感天动地,使得天地为之变色,而后妖灵魍魉趁机作祟、阴风大作;危急之时,大将军李利挥剑齑粉,天子剑绽放万丈光芒,惊现神迹。
这种说法在众多传言中占据主流,因为这一幕是当时在场的数万百姓亲眼目睹,众口一词,毋庸置疑。
与主流相对应的是,传言中也有很多对李利极为不利的说辞。其一,李利倒行逆施,私造陵园,惹得天怒人怨,故遭天谴雷劈。其二,李利未得圣谕便私造陵园,实属僭越之举。有损皇室威仪,引发天威降临,险些命丧当场。其三。李利欺凌天子,独霸朝纲,为所欲为,故遭刘氏先祖谴责,略施惩戒,劝导其效忠汉室,辅佐天子。中兴大汉。
诸如此类的讹传说得有鼻子有眼,煞有其事,并抬出天子剑乃高祖斩白蛇起兵之佩剑。乃刘氏皇族之护国神器,岂容宵小犯上作乱。故有天子剑击碎巨石、斩杀妖灵之事,并展现神迹,此乃汉室中兴之兆。
是以。连日来。两种截然对立的说法争锋相对,唇枪舌剑,争执不下。
然而,当事人李利却对此不做任何表态,也没有半句解释。当夜他便率领卫队冒雨赶回长安,在大将军府稍作停留后,随即返回郿邬,自此连续数日不曾露面。就连跟随他一起返回长安的司隶校尉贾诩也不明其里。甚为忐忑,始终惦记着祭陵出现纰漏。惟恐李利就此迁怒自己。为此,这几日他天天都来郿邬求见李利,却屡屡被内府管家邹静挡在门外,声称大将军冒雨归来,身体微恙,正在府中静养,不宜过度劳累;若无紧急战事,概不接见群臣。
于是,贾诩天天赶来问安,而后再返回大将军府处理军政事务,连续九天,从无间断。
直到第十日,正当贾诩乘坐马车出城前往郿邬时,却在城门口遇到金猊卫亲兵卫队,随之见到神色如常的主公李利。
当即一行同往大将军府,沿途之中李利一言不发,煞有兴趣地打量着日益繁荣的街市,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眼见于此,贾诩亦不多言,放弃马车,骑马跟在李利身后,直至大将军府。
乍一进入府门,闻讯赶来的李玄、李儒、郭嘉和法正等人便迎上来躬身见礼,随之一行人簇拥着李利步入正堂。
信步走到堂下左侧上首位,李利很自然地落座,摆手示意李玄、贾诩等人不必再度行礼,各自入座便是。毕竟,此刻正堂上没有旁人,在座的都是他颇为倚重的心腹近臣,主臣之间早已相处日久,无须拘礼客套。
“近日城中可有大事发生?讹传谣言就不必说了,这些我都已知晓。”随手端起侍婢奉上的热茶,李利语气平和地随口说道。
李玄闻声道:“回禀主公,除谣言驳杂之外,城中无事,一切如常。”
“嗯,这便好。”李利抿一口茶后,微微颔首,不以为意道:“谣言无须理会,嘴长在别人身上,人家想说什么却不是我等所能左右的。有道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既然有些人喜欢散播谣言,那便让他说就是了,堵不如疏,越是横加阻拦便会愈演愈烈。是以,我等索性不予理睬,要不了几天谣言就会耸然无味,自然而然便消失了。当下世道纷乱,谣言不足为惧,真正对我李利和西凉军有威胁的还是潜伏在暗处的阴谋暗算,以及各路诸侯势力。文优啊,这些宵小之徒便交由你负责,一旦查实无须禀报,如何惩处你自行决定即可,对于制造混乱之徒不必手软,快刀才能斩乱麻。”
“诺,请主公放心,微臣已经开始着手处理了。”李儒欣然点头,接声说道:“目前,微臣已经查到一些线索,此次散播谣言之人都是些市井之徒,朝中百官并未牵涉其中。而这些蓄意制造事端的市井之徒其实就是各路诸侯安插在城中的细作,虽然人数不少,却翻不起大浪。只待鹰眼查出他们的藏身之所,微臣便立即出击,摧毁他们的巢穴易如反掌。”
李利轻轻点头,对李儒能够快速介入探察甚为赞赏,微笑道:“此事处理完毕后,你也该走马上任了。大长秋之职对于你而言,只是虚职而已,时下你的主要职责是京兆尹,治所暂时设在左冯翎郡。”
说到这儿,李利对李玄、贾诩和郭嘉等人笑道:“诸位也是一样,各司其职,治所不在城中的便尽快前去上任,长安城便交由我叔父掌管即可。此外,出入长安的各处关隘也要严格执行军令,时下我叔父掌管通关禁令,各处关隘守将务必遵循将令,不得阳奉阴违,肆意刁难。否则,我叔父又要找我告状了,甚至还会以为我故意刁难于他,名义上给他发放通关路引之权,实则处处设置障碍,以致于他这个掌管京畿的车骑将军有名无实。呵呵呵!”
郭嘉闻言后,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当即恭声道:“主公所言极是。微臣随后便传达主公军令,命各处关隘守将见车骑将军签发的通关路引一律放行,如遇车骑将军兵符如见主公,任何人不得横加阻拦,否则一律严惩不贷。”
“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旋即扭头看向李儒,询问道:“今日便是天子前往娄底原祭陵之日,可我刚才进城时却发现街市上还有朝中官员的车驾。莫非天子与朝中百官至今还未起行么?”
“呃!这”李儒闻声色变,脸上露出惶恐之色,稍稍迟疑后,立刻起身请罪道:“主公容禀,近日来微臣已经多次进宫催促天子起行前往函谷关祭陵,却不料前几天天气突变,天子偶感风寒,连日来一直卧榻养病。是以、、、是以时至今日,天子和百官们尚未起行。微臣前天便前往郿邬禀报主公,没想到主公亦是身体微恙,是故微臣不敢惊扰主公,便迟迟不曾向主公禀报。此乃微臣之过,请主公责罚。”
“偶感风寒,身体抱恙?”李利眉头一挑,脸上的笑容瞬间遁去,神色随之阴沉下来,微眯着双眸,眼神中闪烁着浓烈的不屑之色。
“这几日我在府中小歇,佯称冒雨赶路、身体微恙,不承想宫中这位竟然也是偶感风寒、身体抱恙,病得真是时候。哼!不过是前往函谷关祭陵而已,区区几日路程,竟然如此推诿搪塞,真是岂有此理?这是有意跟我叫板,讨价还价么?”
冷哼之中,李利对李儒沉声道:“拖延数日还未起行,看来皇帝对我的安排另有想法呀!既然他借口推诿,想必今日理应昭告天下的声讨诏书也是如此了?”
“呃、、、正如主公所言,确实如此。”李儒惊愕应声,一边观察着李利的神色,一边小心翼翼地道:“五日前,微臣便拟好了诏书,可他却借故托病迟迟不肯亲自抄写一遍。因此,诏书还在微臣手中,尚未微臣知罪,有负主公所托,请主公惩处!”
“罢了,这并非你之过错,不用将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摆手示意李儒起身,李利长身而起,皱着眉头在堂中来回踱步,眼神中不是闪烁着冷厉之色。
“或许,这些年我太过心慈手软了,总想着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而已,何必苦苦相逼。没想到,他竟然将我的仁慈当做软弱可欺,拖延祭陵之期在前,拒不书写诏书在后。莫非他当真以为我奈何不得他,杀敌无数的掌中战刀杀不了他么?”
“啊不可!”李利话音未落,堂中在座的李玄、郭嘉、贾诩和法正四人惊声疾呼,当即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李玄急声道:“主公暂且息怒,万万不可因一时之怒而狠下杀手。此时若将他杀掉,便是图一时之快而树敌于天下,后患无穷。时下汉室虽然势微,但天下各州之中刘氏宗族仍有很大势力,且南地百姓大多心向汉室。是以,主公纵有百般怒火,却不能意气用事亲手斩杀他。至于声讨诏书之事,此乃小事耳,只须用些手段便可迫使他乖乖就范,绝不敢再次推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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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5章王者之剑
“元忠所言极是,请主公三思!”
贾诩、郭嘉、李儒和法正四人接声附和道。
“既如此,便依元忠所言。”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道:“十日之内,声讨诏书必须传遍中原各州各郡,半月内传遍天下所有郡县。另外,此诏更名为‘罪己诏’,文优重新草拟诏书,而后必须由他亲自抄写。无论你们采取什么方法,我只看结果,不问过程。在我军出征之前必须办好,不得有误!”
“诺!”这一声应诺十分整齐,李儒、李玄、贾诩和郭嘉等五人应声后如释重负,纷纷长嘘一口气,显得心有余悸。
看到众人神情紧张,李利嘴角微翘,弯成优美的弧度,而这却是他习惯性的笑容。每当这种笑容出现时,必定是他的诈术得逞,心情舒畅的自然流露。
事实上,李玄所说的这番话,李利岂能不知?
正因为李利深知其中利害关系,才让他颇为恼怒,当真心生杀意,恨不能随心所欲,快意恩仇。只可惜,这仅仅是他的一个念头而已,想想可以,却不能真的付诸于行动。因为他是西凉军统帅,而不是肆意妄为的绿林游侠,他身后还有一大批人追随者,涉及数以十万计将士的身家性命。这就要求他做出的任何决策都必须统筹全局,着眼长远,绝不能出现丝毫纰漏,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对于天子刘协,李利自认为待他不薄。从占据长安的那一刻起。李利虽然对宫廷内部实行大清洗,却没有枉杀一人,全部以遣散的方式驱逐了数千名宫嫔和宦官。与此同时。他对刘氏宗族也以礼相待,对一众皇室宗族虽然谈不上敬重,却也不曾迫害。三年多以来,他对刘协采取放任自流的态度,只要刘协没有过激举动,他历来不管不问,更谈不上欺凌。甚至很少与刘协见面。
然而,随着刘协一天天长大,他对李利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反倒视李利为眼中钉肉中刺,屡屡小动作不断,一次次挑战李利的忍耐底线。从早期私自提拔刘氏宗族开始,再到暗中召见皇甫嵩、董承、伏完等一众帝党亲信。刘协一直很不安分。似乎渐渐忽略了他自身处境,真正把自己当成帝王,完全可以不受约束地为所欲为。
但是,对于这些小孩子把戏,李利听后往往是一笑了之,并未放在心上,因为西凉军政大权都被他牢牢掌控在手里。而刘协在他眼里就是个半大孩子而已,纵然有些小心思。也翻不起大浪,根本不可能有何作为。是以。一直以来李利都把刘协看做孩子,从未想过自己要把这个出身帝王家的孩子怎么样,更没有想过虐待他、恐吓他,让他害怕自己。因为他从来都不屑于欺负孩子,哪怕这个孩子是一位少年君王。
但李利万万没想到,刘协竟敢公然违抗他的意愿,早已公之于众的祭陵日期便被这个半大孩子诸多拖延,以往轻而易举便可办到的诏书也被他搪塞拒绝。这让李利的颜面何存,如何统御麾下一众文武,又如何面对满朝文武百官?
直到这一刻,李利才意识到自己把这个孩子惯坏了。对他宽容、对他友善,全都是对牛弹琴,非但毫无用处,反而助涨了他的胆气,使得他愈发不知收敛,越来越肆无忌惮。
归根究底,这个渐渐长大的孩子早已习惯了不劳而获,生来便是帝王贵胄,在他眼里别人都是他的奴仆,供他颐指气使地召唤驱使,而这一切全是本该如此。早在董卓时期,他整天活在恐惧之中,因为董卓时常恐吓他,吓得他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发出声响。
但是,自从李利掌权之后,他仿佛从地狱走上天堂,因为李利从来不吓唬他,也从未当面指责过他,几乎一年半载都不在朝堂上露面。之前李傕掌管朝堂,他还不敢轻举妄动,如今李利总揽一切军政,他便开始试探李利的宽容底线,这第一次出手便让李利大失颜面。
或许小皇帝刘协还在为自己给李利添堵而沾沾自喜。可他却从未想过,这么多年来,有谁在李利手上讨到过便宜,谁敢不给李利面子,董卓为何要将爱女董婉硬塞给李利,王允为何在临死之际赞扬李利?是以,他根本不知道让李利大失颜面的严重后果,而这个后果是他根本承受不起的,因为仅仅是一次不经意的试探,便足以让他丢掉性命。
实际上,与其说李利一直在纵容他,不如说李利是在可怜他,毕竟他还是个十来岁的孩子,却偏偏出生在帝王家。而帝王之家虽然高贵显赫,却暗藏无尽凶险;哪怕是生性纯良的孩子也难逃命运的羁绊,要么一辈子坐享富贵权势,要么沦为他人的刀下亡魂,除此之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平平安安普普通通的生活,对于他这样出身高贵的帝王贵胄而言,无疑是异想天开的奢望。
正当李利停止踱步缓缓坐下之际,李玄、李儒、郭嘉和法正四人躬身告退,而若有所思的李利只是下意识地点点头。于是,待他渐渐回神时,大堂中只剩下贾诩尚未离去,而其他人则早已离开。
“主公无恙否?”眼见李利清醒过来,贾诩轻声询问道。
“嗯?”李利闻声错愕,随即想起邹静曾禀报过贾诩每天都到郿邬问安,想来应该是还挂念着祭陵之事。
一念至此,李利微笑颔首,缓缓起身解下腰间的天子剑,递给贾诩:“文和看看这柄长剑与之前有何不同?看完之后,想来你便明白其中原委了。”
贾诩神情诧异地接过天子剑,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不同。与之前一般无二,但拔出佩剑之后他神情大变,脸上浮现出惊奇之色。
“这、、、这是怎么回事?如果微臣没有记错的话。这柄天子剑乃镔铁打造的五尺长剑,之前虽然锋利坚韧,但只能算作上乘佩剑,却不是神兵宝剑。但现在,此剑确是名副其实的神兵利器,足可堪称宝剑,即便与名剑干将莫邪相比也毫不逊色。完全称得上是一把旷世神兵。只是”
说到这里,贾诩话音一顿,迟疑道:“只是。此剑原有五尺、刃宽半寸,可现在看起来,此剑包括剑柄在内,长不过四尺。宽不到半寸。似乎比之前灵巧了许多。”
李利欣然颔首道:“文和不愧是学识渊博之人,对天子剑知之甚详,如数家珍。事实亦是如此,此剑长约五尺、厚一指,宽半寸,可现在却整体缩小了两成。但此时这柄佩剑才是真正的神兵宝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旷世神兵!此外,文和注意到没有。剑刃上还有一条弯弯曲曲的白色条纹,初看像盘绕的银蛇,细观之下却更像一条淡黄色的龙纹。是以,现在这把佩剑才是实至名归的真龙天子剑,更是一把王者之剑。这就是十日前祭陵时的雷电所赐,本来打造这把剑时由于锻造技术有限,使得剑体中还残留着很多杂质,而今经过雷火淬炼,才真正成为一把削铁断金的神兵。”
贾诩闻言大骇:“主公说此剑是雷电重新淬炼所致,可是那击中高台的雷电?”
“正是。”李利颔首道:“晴空惊雷确实少见,却偏偏让我遇上了。事有凑巧,那一记闪电击中石阶,而后悉数传导在天子剑之上。索性我及时发现并第一时间抛掉此剑,如此才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否则我李利将成为第一个被雷电劈死的大将军喽!呵呵呵”
“呃?”贾诩闻声错愕,恭声道:“这是微臣的疏忽。早知这样,先前就应该选用树木搭建高台,断然不能搭建青石高台,险些置主公于险境。若是主公稍有差池,微臣百身难赎,罪莫大焉!”
说这番话时贾诩神情挚诚,显得心有余悸,后怕不已。事实也正如他所说,如果李利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发生意外,那他贾诩当真是死一百次也不够,一众西凉将领还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甚至阖家老幼都得殉葬,株连九族。
李利摇头笑道:“文和切莫自责,此等天时变化岂是人力所能左右的。何况,这种机缘可遇不可求,非但没有任何损失,反倒造就了一件旷世神兵,何乐而不为?呵呵呵!”
眼见主公开怀大笑,确实毫不介意,贾诩终于可以安心了。随即他低声问道:“既如此,微臣亦可放心。只是、、、宫中那位又在挑起事端,随后一切还按照原定计划实行么?”
“当然。”李利微微颔首,似是怒气未消的沉声道:“本来我还有些犹豫,自觉这么对待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未免太过残忍,于心难安。但现在看来,我低估了这位帝王贵胄。此子年龄虽小,却行事狠辣,心机颇深,倒不愧是出身帝王家的少年天子,甚为不凡哪!既然这样,原计划不变,一切依计而行。不过,此次不再是送走这位瘟神这么简单,还须提防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因此我等有必要善始善终,一劳永逸。”
“这、、、刚才元忠、奉孝等人所言与微臣不谋而合,眼下还不是直接下手的时机。”贾诩慎重掂量着委婉劝说道。
李利轻轻颔首:“文和不用担心,你只管依计行事,善后之事我自有计较。后天我便领军出征汉中,无暇顾及其它,是以这段时间还需文和掌控全局,不论发生任何事,长安不能乱,函谷关不容有失!”
“诺,微臣遵命。”贾诩神情肃然地郑重说道:“微臣已经准备妥当,绝不会再出现祭陵之中的严重纰漏,必定万无一失!”
“如此甚好。哈哈哈”大笑声在大堂上激荡,余音绕梁,回声悠长。
两日后,整戈待旦的出征大军拔寨起行。
此次西征仍是李利亲自领军挂帅,除了一万金猊卫铁骑随行之外,无双铁骑和新组建的秦弓营也随军出征,共计五万兵马。此番西征,没有大张旗鼓地誓师出征,却也不避忌沿途百姓围观送行,大军清晨开拔,日行五十里,行军速度不急不缓,昼行夜宿,徐徐开赴扶风郡前线。
与此同时,周瑜帐下朔风营战骑早在三日前便开赴汉阳郡,与坚守在武都郡境内的虎贲营会合。而后,朔风营将接管西线战场,而连续鏖战一年之久的虎贲营将士则全部撤出战斗,返回长安休整,并驻守郿邬。
第826章陈仓之战
右扶风郡,槐里城。
大军驻扎下来的当天晚上,李利随行家眷入住郡守府后院。
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
时下,右扶风郡太守便是李利昔日的对手、如今的岳父马腾马寿成。
三年前平定雍凉二州时,李利对马腾全家既往不咎,让马腾带着妻妾在汉阳安享晚年。直到去年岁末,细作探报汉中张鲁蠢蠢欲动,似有不轨之举。适时,李利当机立断,决定重新起用马腾为扶风太守,驻守京兆西大门,屯兵陈仓,抵御汉中兵进犯长安。
实际上,马腾现年不过是四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壮龄,还远远没到赋闲养老的程度。
然则,在平定凉州之前,马腾与李利势不两立,彼此间打得不可开交,是以剿灭马家军之时大多数将领都建议李利处死马腾,以绝后患。可当时,马超和马云萝兄妹俩都已投效于他,自是免不了要为其父马腾求情,请求李利网开一面,放过其父和阖家老幼。正是在这种形势下,李利采取折中之法,让马腾带着妻妾定居在冀城,安度晚年。
然而,如今凉州战事再起,右扶风郡作为京兆三辅的西疆门户,必须要有足够威望之人镇守此地,方能确保长安周全。恰逢西凉众将大多聚集在函谷关前线抵御中原诸侯之际,要说在凉州拥有不容忽视的威望并威慑周边宵小之人,除了已故的金城韩遂之外。马腾便是当仁不让的不二人选。
时隔三年,马腾在凉州地界上仍有不容忽视的影响力,尤其在周边势力和诸多羌族部落中。马寿成的威名仍然很响亮。最起码,让马腾驻守扶风郡就让汉中张鲁甚为忌惮,以致于汉中兵错失了一鼓作气攻占陈仓关、直捣长安的最佳时机。而这一切便是因为马腾突然就任扶风太守造成的。
两个月前,张鲁之弟、汉中大将张卫领兵三万突袭陈仓,连续强攻三日,眼看就要攻破城关之际,却不料马腾突然出现在城头。使得原本士气低靡的守军将士斗志高涨,拼死抵抗,致使摇摇欲坠的陈仓关再度挺过汉中兵整整一天一夜的强攻。而领兵攻城的张卫则是大吃一惊。强攻无果之下,只得被迫撤兵。自此以后,汉中兵屡屡攻城,却始终不得寸进。致使陈仓攻防战陷入胶着相持状态。持续至今。
这便是东线战事,与之相对的是,在武都郡境内还有一个西线战场。当张卫领兵突袭陈仓之时,张鲁帐下大将杨昂率领四万大军偷袭武都郡,半月之内势如破竹,占领大半武都郡县,直至马超率领虎贲营赶到,汉中兵的进攻势头才得到遏制。随即进城据守,与马超大军对峙僵持。这便是汉中兵在武都郡境内开辟出来的西线战场。兵锋之强劲比攻打陈仓的张卫所部有过之而无不及,以四万步骑硬生生与虎贲营对峙一个多月,至今不漏败象。
西线战场如此不济,并不是马超统兵无方,也不是虎贲营将士不够勇猛。而是,虎贲营从朔州打到并州,而后又马不停蹄赶到武都郡继续战斗,前后十个月连续作战,不仅兵力锐减,而且人困马乏,兵锋已挫。在这种高强度的持续征战之下,即便是铁打的战骑也会疲劳不堪,遑论人乎?
正因如此,西线战场能够维持现状,遏制住汉中兵的进攻势头已是竭尽全力,十分难得了。是以,此次李利调集大军西征,第一件事便是派遣周瑜率领朔风营战骑前往武都郡接管防线,将虎贲营战骑全部替换下来,返回长安休整一段时间。
与此同时,李利率领主力大军进驻扶风郡,接管陈仓关,作为西征汉中的中军主战场。而周瑜则作为中军副将,兼领西线战场主将,率领朔风营进驻武都郡,与汉中大将杨昂对峙,伺机用兵。
至此,随着西凉军东西两线兵马陆续到位,整个战局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在这之前,汉中张鲁两线出击,自领一万中军进驻阳平关,而后派出张卫、杨柏领兵三万攻打陈仓,杨昂领兵四万偷袭武都郡,打得西凉军措手不及,守住东边、错失西边,东西不能兼顾,完全丧失先机,并且兵力不足,处于极度不利的态势。但是,随着李利取得司隶之战的大胜之后,主力战营相继回援凉州,汉中张鲁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连带着主动进攻的势头也随之戛然而止,整个战局骤然逆转,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
扶风郡,槐里城,郡守府正堂。
今日是李利领军西征的第六天,昨夜大军抵达槐里城下,稍事歇息后,黄忠帐下两万秦弓营将士连夜行军,赶往陈仓接管防务。而一万金猊卫战骑和赵云、马岱统领的两万无双铁骑则驻扎在城外,随时待命出征。
此刻,李利高坐于郡守主位,堂下两侧分别坐着太守马腾、新任军师将军法正、秦弓营主将统领黄忠、无双铁骑统领赵云,以及陈到、马岱和马休等一众将领。
这是马腾第一次以下属身份参与军机议事,也是时隔三年之后再次见到李利,其中滋味如何,当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遥想当年,马腾虽然兵马不及金城韩遂,但马家军战力强悍,使得韩遂也惧他三分,因此马腾就是西凉群雄之首,俨然以西凉头领自居。然而,伴随李利及其麾下武威军的强势崛起,雍凉局势随之大变,李利后来者居上,力压马腾和韩遂,成为凉州境内实力最强大的诸侯势力。而后整个西凉局势连番剧变,董卓身死、王允覆灭,吕布败走,李傕、郭汜等一众老牌将领相继俯首,李利强势入主长安,一统西凉军,继而挥师平定雍凉二州。
时至今日,金城韩遂早已是冢中枯骨,凉州八部众一半丧命一半归降,并为李利立下汗马功劳,成为死心塌地跟随李利的嫡系部将。而曾经贵为西凉头领的马腾,侥幸活命之下已经赋闲三年了,正当他彻底静下心来安心养老之际,却不料李利再度起用他,命他出任扶风太守,镇守陈仓。
光阴最是无情,时间可以消磨一切恩怨和斗志。
前后不满三年时间,马腾从最初度日如年的煎熬之中一路走来,而今他已经适应了安静祥和的赋闲日子,心境趋于平和。
两年前,其长子马超晋升龙骧营主将统领,拜将封侯,连带着侄儿马岱升迁中郎将,马铁、马休兄弟也积功升至校尉。去岁,历来被他放任自流的长女云萝正式成为李利的妾室,并生下一个虎头虎脑的大胖小子;为此,马腾喜不自禁地专程前往郿邬看望外孙,在邬堡内住了半个多月。
正是这一趟长安之行让马腾彻底放下了心中执念,不再对李利心存敌意,真正将其当做自家女婿看待,再无半点争霸之念。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李利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取得的偌大功绩,官道四通八达,驿站之中人来人往,来往商队络绎不绝,沿途之上不见一个流民,随处可见一望无垠的麦田,西凉各地安定祥和,百姓安居乐业。如此繁荣的景象,马腾做梦都想不到,而李利治理州郡的这份能耐,他自认绝对做不到,甚至想都没想过。而这一切都是他亲眼所见,以致于他打心眼里敬佩自家女婿,暗叹李利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除此之外,李利对马云萝极好,整个郿邬内府虽然女眷众多,却相处得极为融洽,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在马腾的印象中,女儿云萝虽然生就貌美,却略显瘦弱,并且性格直爽,毫无心机。是以,他此前一直担心自家女儿做了李利的妾室之后一定免不了被正室欺负,甚至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苦不堪言,而他作为父亲却只能袖手旁观,根本无力改变女儿的处境。然而,待他前往郿邬之后才发现自己纯粹是胡思乱想,以己度人,现实情况与他所想截然不同。将近两年没见面的女儿云萝,出落得愈发美貌丰腴,举止雍容,整天笑口常开,相夫教子,与一众姐妹抚琴作画,欢歌燕舞,端是无比幸福。
看到女儿生活美满,儿子和侄儿也深得李利赏识器重,马腾终于放心了。为此,他也曾想过主动向李利请缨出仕,有生之年再为李利尽一份力,不管是治理郡县还是戎守边境,哪里需要他就去哪里,如此也不枉此生,也算是为儿女们略尽绵薄之力,多一份积累。只可惜他终究是拉不下脸面,不好意思去求李利,只能带着遗憾回到汉阳,继续赋闲养老。
可他却不知道,自从他赋闲之后身边一直都有鹰眼细作常年跟随左右,虽谈不上监视,却时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是以,他这番心思随之传到身在函谷前线的李利耳朵里,恰逢汉中局势不明,于是李利便任命马腾为扶风太守,提防汉中张鲁偷袭长安。
事实证明,李利起用马腾坐镇扶风郡无疑是睿智之举。
第827章陈仓之战2
事实证明,李利起用马腾坐镇扶风郡无疑是睿智之举。
当陈仓城岌岌可危时,马腾亲自登上城楼,身先士卒,死守城池,使得张卫大军久攻不下,直接挫败了张鲁与中原盟军遥向策应,袭取长安的巨大阴谋。
而李利之所以重新起用马腾,其初衷却是因为马家本就是扶风大族,让马腾坐镇扶风郡其实就是为了促使扶风各大家族鼎力支持他,从而抵御汉中兵攻入长安。
但李利却对外宣称举贤不避亲,如此既能让马腾对他心存感激,死心塌地的效忠于他,又能实现御敌于外的战略目的。由此可见,他的驭人之术已然运用得炉火纯青,滴水不漏,帝王之姿日趋成熟。
此次大堂议事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重大决策,仅是询问一下最近战况,以便于尽快了解战局,伺机出击破敌。
实际上,这一路行军之中李利已将战况了解清楚,如今再让马腾讲述一遍,其实就是借着马腾之口向黄忠、赵云等人通报军情而已,省得他亲自传达。
目前,西凉军与汉中军处于对峙相持状态,汉中兵马转攻为守,摆出一副据关死守的架势,坐等西凉军来攻。
在此之前,战局对西凉军确实很不利。东线陈仓城下重兵压境,张卫大军连番攻城;西线战场上,张鲁麾下大将杨昂用兵有方,派出小股兵马牵制一万余虎贲营战骑于城下,而他本人则率领大军大肆攻城略地。半月之间便将大半个武都郡收入囊中。
然而,自从司隶之战结束后,李利班师回长安。随后西凉军回援的消息不胫而走,致使张鲁麾下大军闻风而动,慌忙收缩兵力。西线战场上,杨昂果断放弃靠近陇右的数座城池,占据坚城据守,再不敢肆意出兵劫掠周边镇甸。而陈仓城下的张卫大军则后退三十里,退往群山之中安营扎寨。与杨昂一样采取占据险要之处积极防御,时刻提防着西凉军出城攻杀。
与此同时,为了防止西凉军攻入汉中境内。张鲁再次招募三万大军驻守阳平关。至此,在凉州与汉中边境上,张鲁先后出动十万大军布置防御阵线,俨然是如临大敌。严阵以待。
恰恰是因为张鲁如此大动干戈地调集兵马。反倒引起了李利的重视,甚至有些好奇。
须知汉中虽然地处长安与西川的出入要道,地域广阔,土地肥沃、物产丰盛,乃扼守蜀道咽喉的重镇大郡;但其终究还是一郡之地而已。
而张鲁占据汉中的时间恰恰与李利上任武威太守大体一致,即初平二年占据汉中,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李利是同时起家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张鲁占据汉中之后便偃旗息鼓了,甘愿守着汉中坐享富贵;而李利则与之不同。立足武威郡后连续东征西讨,大肆扩张地盘,仅用一年时间便成为割据凉州西部的一方霸主,第二年便占据雍凉二州。
或许是被李利一天天做大刺激到了,张鲁在益州牧刘焉死后蠢蠢欲动,趁着刘璋初领益州牧之际大肆抢占地盘,硬生生抢占了巴郡北部四县十余座城池,并占领葭萌关,大有出兵夺取益州之势。在张鲁得寸进尺的逼迫下,生性惫懒的刘璋恼羞成怒,调集重兵前往巴郡驻守,并加派兵马严守各处关隘。至此,张鲁与刘璋之争渐渐趋于平静,不过被张鲁抢走的城池仍旧还在他手里,使得汉中九县增加为十三县,地盘和人口暴增三成。
与此同时,张鲁一直觊觎与汉中接壤的武都、陇右各郡县,时刻都想扑上来咬一口。早在抢占巴郡四县之前,他就私自出兵占据了武都郡数座城池,触角延伸至武都郡全境,颇有夺取武都郡之势。
不承想,李利迅速平定雍凉二州,并派遣重兵进驻武都郡,摆出一副趁势攻取汉中的架势,吓得张鲁急忙收缩兵力,将抢到手的几座城池全部奉还,全线退到边境之外。不过张鲁这厮也不是省油的灯,撤兵时强行掳走了数万百姓,并将数座城池悉数搬空,致使临近汉中边境的各县数百里荒无人烟,荒凉之极。
当时奉命驻守武都、金城等地的郭汜和马超等将领为此极为恼火,当即上表李利出兵讨伐张鲁,一鼓作气拿下汉中。怎奈李利迫于粮草压力,又鉴于西凉初定、急需维稳过渡一段时间,于是不得不驳回郭汜和马超等人的建议,决定暂不出兵讨伐张鲁。
正因如此,汉中张鲁才得以割据汉中,割据为王,为所欲为。据说,当李利晋升骠骑大将军之时,张鲁曾想上表朝廷,请求敕封他为汉宁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随后却被谋士阎圃劝阻,并陈述厉害,如此张鲁才悻悻作罢,否则他将是第一个请旨敕封诸侯王的诸侯势力,也必将招来西凉军的大举讨伐。
仅仅相隔两年,张鲁终究是静极思动,按捺不住之下再次出兵袭扰凉州,企图趁着李利与关东诸侯大战之际出兵奇袭长安,坐收渔利。可他万万没想到,关东诸侯败得如此之快,更没想到李利对他早有防备,留下郭汜率领一万青龙营战骑驻扎在陇右,并临时任命马腾为扶风太守镇守陈仓。此外,李利还在大战之际抽调马超率领虎贲营驰援郭汜,及时阻止杨昂领兵攻入凉州腹地。
如今李利调集三个主力战营出征汉中,又将满编满员的五万武卒营驻扎在汉阳郡,还有郭汜和滕羽率领的两万郡府兵进驻金城。再加上,原本驻守陈仓的数千守城将士和武都郡原有的上万郡府兵,单单是渭水南岸一线便集结着不少于十五万重兵。
是以,李利根本没把汉中张鲁放在心上,此次西征也不仅仅是收复失地那么简单,夺取汉中之地已然势在必行。
但是,当李利听完马腾通报军情后,心中颇为诧异,或者说十分惊奇,想不明白汉中张鲁仅有一郡之地何以如此妄自尊大,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试图僭越汉宁王之位。更令他大感好奇的是,区区汉中郡为何却有十万兵马,而且看起来这十万大军还不是张鲁的全部实力,在汉中郡治南郑城应该还有两三万守军,甚至更多。这就意味着张鲁手里至少有十五万兵马,这么多兵马究竟是从何而来,难道说汉中郡内的人口已有上百万之多吗?
听到李利的询问后,马腾答道:“主公有所不知。汉中乃大汉龙兴之地,历经两汉四百余年,境内人口曾一度高居益州各郡之首,在册人口多达十万户以上,地域广博,土地肥沃,周边又有崇山峻岭等关隘险阻,一直以来鲜有异族蛮夷入侵袭扰,境内安定太平。
因此,早在张角于中原各州郡宣扬太平道之时,汉中境内也有传道之人。此人游走于汉中、西川、荆州和凉州等地,治病救人,治愈者只需以五斗米偿之,故称‘五斗米教’。随后,张角在冀州巨鹿揭竿起事,此人亦在汉中起兵,似是早有预谋,遥相呼应,企图一举颠覆大汉,改朝换代。而后,张角发起的太平道迅速被官军剿灭,汉中五斗米教也随之被官军征剿,道祖隐匿遁形,随之销声匿迹。两个道教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张角兄弟尽数伏诛,其教众被朝廷屡屡征剿,仓皇奔命;而五斗米教则不同,道祖张陵并没有被抓获,而是病死在深山之中,随后由其子继续领导教众,继续发展壮大,一直延续至今。
而这个五斗米教的道祖张陵便是时下汉中张鲁的祖父。是以,张鲁虽是四年前才占据汉中,可张氏一族在汉中的根基却极为深厚,仅是五斗米教的教徒信众便有十数万之多。此外,据说张鲁还是西汉开国元勋汉留侯张良的第十世孙,乃汉中大族张氏一族的族长。正因如此,张鲁伙同张修杀死太守苏固之后,再除掉张修,便轻而易举地占据了汉中,而且根基稳固,数年来都不曾再起事端。
与此同时,自从洛阳动乱后,中原各州和我西凉二州混乱不堪,群雄割据,互相征伐,导致大量百姓逃往汉中和益州。而要想进入益州,除了水路和取道荆州之外,必须经过汉中,因此很多百姓都被留在汉中境内,使得汉中人口急剧增长。时至今日,汉中府衙在册人口已多达十五万户,而没有在官府造册之人亦不在少数。所以,汉中全境的人口着实不少,若是一户人家按四口人推算,眼下汉中至少有五十万人。”
说到这儿,马腾语气一顿,待看到李利神色如常后,他接着说道:“在此之前,汉中兵马便有七八万之众,因此张鲁才敢与我等西凉诸侯势力平辈论交。此番主公大军西征,张鲁必然为之胆寒,势必将五斗米教众临时组建成军,如此便可在短期之内拉起十几万大军。这些五斗米教众本身战斗力不强,大多是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可这些人却十分狂热,对张鲁惟命是从,以致于厮杀之时悍不畏死,甚是难缠。”
经过马腾一番细致的讲解,李利不禁皱起眉头,眼神冷厉,神色十分凝重。显然,此番征讨汉中张鲁绝非他想象的那么容易,这个张鲁也不是软柿子,否则益州刘璋也不会在张鲁手上屡屡吃亏,却偏偏奈何不得他。
第828章陈仓之战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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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当空,春暖花开。
陈仓城楼上,身着儒士长袍的李利伫立城头,入眼处便是连绵起伏的苍茫群山。
陈仓城,与其说是城池,不如说是一处堵住群山出口的关隘,乃出入汉中与长安两地的咽喉要塞。
事实上,陈仓本来只是扶风郡下辖的一个县,却因楚汉争霸时韩信智取长安而名扬天下;这便是名垂千古的经典战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由来。
经此一役,高祖刘邦率先攻入长安,受封“汉王”,一举奠定了刘邦领袖群雄的基石,为随后一统天下夯实基础。
自此以后,陈仓便由地处深山之中的小县摇身一变,成为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雄关重镇,扼守着长安通往西南的咽喉要道。
此时站在陈仓城头远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巍峨群山,李利不禁微微摇头,心生无限感叹。后世史册中,一代名相、武侯诸葛亮就是在这陈仓城下屡屡受挫,六出祁山徒劳无功,以致于最终就在这一片茫茫山脉之中活活累得吐血身亡。无怪乎后世诗人大发感慨:“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好在此时此刻,陈仓关在他李利手上,而英名留千古的诸葛武侯此时还是后生小辈。只要此次西征能够顺利夺取汉中,就不会再发生六出祁山的悲剧了。一旦汉中在手。不出三年,李利誓必夺取西川,直捣成都。将益州变成西凉军的大后方,也是西凉军随后平定天下的钱粮命脉。
对于汉中和益州两地,李利可谓是垂涎已久,早在平定雍凉二州之时,他就惦记着天府之国益州。怎奈,那时西凉初定,而他则是根基不稳。急需过渡一段时间巩固根基;再加上,汉中张鲁挡在中间,一旦西凉军稍有异动。益州刘焉必然早早做好防备。有鉴于此,在诸多不利因素的制约下,迫使李利纵有觊觎益州之心,也不得不按捺心神。暂时搁置一旁。等待时机成熟,方可出兵汉中,谋取西川。
是以,一直以来李利并不急于出兵中原,他真正惦记的还是汉中和益州。因为,中原各州郡虽然地大物博,却是群雄并起,各方势力交错。局势复杂多变。而与之相比,就地域和人口上看。一旦夺取汉中和益州,那么西凉军同样占据半个天下,人口和疆域面积将在现有的基础上翻一番,未出中原便已立于不败之地。在战略上看,夺取汉中和益州之后,西凉军拥有广阔的战略纵深,进可攻、退可守,即使遭遇大败,只要疆域不失,休整两年便可再战。对比之下,中原各州却是退无可退,除了毗邻辽东的幽州和与交州接壤的江东之外,其它各州都已趋于饱和,除了逃亡海外,便无路可退。
这便是自古以来北强而南弱的根本原因。战略纵深决定着战争潜力,战争越是持久,拥有广阔战略纵深的一方就会凸现出巨大的战争潜能,以致最终夺取胜利。这是数千年战争之中颠扑不破的真理,无论是在远古蛮荒时期还是在数千年后的未来,这都是决定战争最后胜利的关键因素。
身为后世之人的李利,在这一点上看得很透彻,并深信不疑。因此,在之前历次战斗中,他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也不在意是否将中原相继除掉;他真正在意的是,人口、钱粮辎重和战略要地的得失。只要这些决定战争成败的战略要地不失,人口和钱粮没有重大损失,挥师直取中原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一旦时机成熟,不管是冀州袁绍也好,还是曹操和刘备等枭雄也罢,均可一网成擒;纵然是与中原诸侯打持久战,李利也打得起、撑得住。再不济,坐吃等死,李利也能耗死这帮枭雄诸侯。
正因如此,李利才会亲自率军西征汉中,因为他很看重汉中之地。只要夺取汉中,那益州就是摆在嘴边的一块肥肉,纵有蜀道天险,也经不住长年累月的试探敲打。一旦蜀军稍有松懈,西凉军便可趁机攻入益州,一举夺取益州全境。
是故,此次李利西征的目的并非一口气吞下汉中和益州两地,而是夺取汉中,撬开进入益州的门户,而后在此屯集重兵,虎视西川。
与此同时,李利筹谋已久的另一项计划也将随之进行。为了计划得以顺利实施,他必须离开长安,因为他离开京师就等于挪开了悬在许多图谋不轨之人头上的一把利剑,让他们可以放开胆量大展拳脚。
“子龙啊,一味防守不是办法,必须主动出击才行。否则,张卫大军迟迟不动,死守山谷,我等如之奈何?”
城楼上,李利顺着马腾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十余里外的山谷之中隐约有旌旗闪动,还有袅袅炊烟升起,那里便是张卫的屯兵之所。
截至今日,以张卫为主将、杨柏为副将,杨松为军师的汉中军便屯集在二十里外的山谷之中安营扎寨,前后已半月有余。最初张卫所部只有三万兵马,强攻陈仓十几天后,折损了上万人马,随后张鲁又调集三万五斗米教众予以补充,故此张卫帐下现有五万兵马。自从得知李利亲率大军出征后,张卫便率部撤军,可他并未撤回汉中,却在陈仓城外二十里处的山谷中立下一座大寨,堵住西凉军出击汉中的道路,与陈仓城遥向对峙。
不得不说,这座大寨与陈仓城有异曲同工之妙。陈仓城在北,张卫大寨在南,汉中军攻不破陈仓城,西凉军也别想攻进汉中。可谓是以己之道还施彼身,两军谁也别想光占便宜不吃亏。
此刻站在李利身边的将领便是此次西征的李挚、赵云、黄忠、马腾等主将统领,还有曹性、陈到、马岱、马休等一众副将和各营将领。
听到李利的话后,赵云稍稍思考后恭声道:“主公所言极是。张卫大军已在山谷中屯兵二十余天,非但毫无撤兵的迹象,反倒天天加固营寨,摆明是要与我军长期对峙,直到我等无功而返,撤离大军为止。因此,主动出击势在必行,否则我等便只能与之相持,不得寸进。只是敌军营寨地势颇高,且十分坚固,易守难攻,而我等此番多为战骑,不擅攻坚。是以,末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破敌之法。”
说完话后,赵云俊朗的脸颊上罕见地浮现出几分难色,显得甚为难堪,一筹莫展。
诚然,若说冲锋陷阵,赵云绝对是当仁不让。纵然面前是刀山火海,他也敢领军冲锋厮杀,丝毫不皱眉头。奈何眼前却是营寨高垒,周围全是崇山峻岭、悬崖峭壁,战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贸然冲上前去,不过是送死而已,根本奈何不得敌军营寨,甚至连靠近营寨都难。
李利微微颔首,扭头看向身旁的法正,轻声问道:“孝直可有良策破敌?”
法正微眯着眼睛望向张卫大寨,思量着道:“主公见谅。我军初到此地,对张卫军战力和兵力还不甚了解,是以微臣时下不敢贸然献策,以免误己误军。鉴于目前形势,微臣建议出兵试探一番,佯作强攻营寨,看看张卫等敌将如何应对,而后再行商议破敌之策。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稍作思索后轻轻点头,当即对黄忠下令道:“汉升率领一万秦弓营、三千步军出城佯攻营寨,马岱领五千战骑随后压阵,孝直与我同去阵前观战,就近察看地形。子龙留守城池,不可丝毫懈怠。”
“诺!”黄忠、赵云、法正和马岱四人躬身领命,当即离开城楼。
待众将相继离去,马腾走到李利身边,心绪难平地低声道:“文昌为何不让老夫随行,莫非当真以为老夫不中用了么?”
“岳父切莫多想,我绝无此意。”
眼见马腾如此较真,李利稍感诧异,当即歉意笑道:“此番云萝随我同来扶风郡,其目的就是看望岳父。你们父女有些日子没见面了,如若岳父随我出征,岂不让云萝白跑一趟?何况,此次婉儿和邹静她们十余名女眷也一同前来,人生地不熟的,我军务在身自然无暇他顾,只能劳烦还需岳父多多照应才是。此外,岳父也看到了,我军将领颇多,理应让他们多多历练,如此将来方可大用。因此,您还是尽快返回郡守府,免得郡府后院被云萝她们弄得一团糟。呵呵呵!”
“呃!这样啊”马腾闻声错愕,回头看看一众将领离去的背影,也觉得这些将领甚为不凡,一个个气宇轩昂,俨然都是骁勇善战的大将之才。就连与自己年龄相当的黄忠,也是气势逼人,并且还是新任五虎大将,显然拥有不逊于马超的超强实力。
一念至此,马腾突然觉得与这些将领相比,自己当真老了,冲锋陷阵的事还真是轮不到自己头上,或许太守之职才是最适合自己的。
“也罢,老夫这便回去”
第829章隐世妖娆
“也罢,老夫这便回去。”
眼见李利心意已决,马腾亦不再坚持,并切身感受到彼此间的翁婿之情,这让他十分受用。
临行之际,他下意识地环顾四周,遂低声对李利叮嘱道:“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以免文昌误以为我危言耸听,荒诞无稽。然则,我实在放心不下,还得提醒文昌一声。
此番文昌征讨张鲁,切莫轻视于他。张鲁其人,本身并无大才,为人贪婪,奢靡享乐,可他却不昏聩,本性倒也不坏。对于此人,文昌自是不惧,夺取汉中亦是志在必得。然而,文昌一定要格外留心张鲁那几个隐居山林潜心修道的姑姑,还有他的小女儿。”
说到这儿,马腾语气一顿,却见李利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这让他大感压力。
不过他却知道李利为何这般表情,因为他此刻所说的这番话听起来确实很唐突,也很荒诞,难免有些危言耸听之嫌,令人匪夷所思。
但这却是真实存在的。当初马腾自己初闻此事时也觉得十分荒谬,不足为信,直到他亲眼见过张家女子之后,方知世间还真有高深莫测之事。
稍稍镇定心神后,马腾接着说道:“或许文昌对老夫所言深感怀疑,觉得耸人听闻,不足为信。但我还是要说,别看张家这几个修道的女子都是女流之辈,可她们确有过人之能,早年曾是凉州和西川一带颇有名气的世外高人,占据名山大川潜心修道。或许。她们没有飞天遁地之能,却有飞檐走壁的本领,擅长符篆之法。且习得一些巫蛊之术,甚是厉害。
五斗米教之所以传习至今,与这几个女人不无关系。据说这几个女子已经开山立派,收录门徒,只是行迹隐匿不为人知而已。老夫就曾见过张鲁的小姑姑张芝、其妹张玉兰和小女儿张琪瑛三女。此三人辈分差距甚大,乃祖孙三代,但年龄却差距不大;若是仅从容貌上看。皆是豆蔻少女,清纯脱俗,貌美如仙。那张芝曾想收云萝为徒。遭拒之后却还不死心,经常前来府中与云萝叙谈,久而久之便与孟起兄妹俩相熟。
后来我才知道,那张芝是五斗米教创始人张陵的幼女。实际年龄比张鲁还小很多。时年不过三十多岁,却驻颜有术,三十多岁的女人仍旧如同少女一般清纯可人。据说张陵擅长阴阳调和的修道之法,道侣颇多,子嗣兴旺,是以其幼女竟然比张鲁还十几岁。张玉兰则是张鲁、张卫兄弟的堂妹,张琪瑛则是张鲁的女儿,与云萝年岁相仿。这三名女子出入府邸之时经常高来高去。飞檐走壁之术乃我亲眼所见,决计不会有错。与此同时。云萝也从她们身上习得一些武技,却因不是张芝之徒,只学得些许皮毛。即便如此,云萝一身武艺也甚是了得,与孟起争斗六七十个回合而不落下风。三年前云萝尚未出嫁时,张家三女还曾来过,此后便不见踪迹,再无来往。”
李利听得眉头紧皱,一脸诧异:“岳父言外之意是,此番我西凉大军征讨张鲁,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也会掺合进来,与我为敌么?”
马腾轻轻点头,肯定道:“想来她们不会置身事外。毕竟张鲁是她们的嫡亲,而张氏一族又是汉中大族,事关家族兴衰荣辱,她们纵然与世无争,恐怕也很难袖手旁观。我所担心的并不是她们有能力阻挡我西凉大军,而是担心她们对你下手。这些女人武艺高强,手段诡异,既有符篆之法,又擅长毒蛊之术,端是防不胜防,都是些极其危险的人物。而且”
说到这儿,马腾显得有些犹豫,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李利,迟迟不肯开口说下去。
李利被马腾审视的目光看得汗毛耸立,浑身不自在,当即言道:“岳父有话但讲无妨,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忌讳。”
马腾微微一笑,问道:“文昌可知益州刘焉是怎么死的?”
“这”看到马腾明知故问,李利愕然道:“世人皆知,刘焉背生恶疮而死。难道另有隐情?”
马腾欣然点头,低声道:“正是。想那刘焉早年也是一位颇为了得的皇室宗亲,在刘氏宗族中拥有极高威望,是第一个被灵帝敕封为州牧的封疆大吏,由此足见其人能力非凡,才华出众。可是,自从刘焉出任益州牧后,便再不见昔日睿智,屡有昏聩之举,还曾被荆州牧刘表揭发其有不轨之心,私造龙椅、身着龙袍,出入皆是銮驾,暗藏帝王之志。可以说,刘焉一世英名全都毁在上任益州牧之后,而最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膝下有四子,三个儿子都在长安为质,却不见他花费心思将其赎回。那时董卓当政,如若刘焉肯进贡大批钱粮,必然可以赎回一两个儿子,可他却一直没有这么做,反倒迷恋上了妩媚妖娆的薄姬,临近晚年却痴迷于女色,数年来醉生梦死,昏聩之极。而这个薄姬其实就是张鲁的生母卢氏。
此女为了接近刘焉谎称薄姬,看似丰姿绰约、妖娆妩媚,实际上她已经年逾五旬,且生有四子一女,时年她的长子张鲁都已经三十多岁了。然而,这个妇人却擅长养生之法,驻颜有术,偌大年纪却容颜不老,生生迷得刘焉神魂颠倒,痴恋不已。
自从这个妖妇将刘焉迷倒在裙下之后,益州便发生了许多怪事。唯一留在刘焉身边的三子刘瑁,本是个颇有勇力之人,曾替其父刘焉率兵出征南蛮,并大胜而回。可就是这样一个勇武之人却在新婚不久便猝死在卧榻之上,自此刘焉身边便再无子嗣,反倒是卢氏将她的小儿子接到成都。做了刘焉的继子。与此同时,张鲁和张卫兄弟二人前往汉中,阴谋除掉原汉中太守苏固。取而代之,由此割据汉中。
此后,便陆续传出刘焉暗藏不臣之心,试图割据益州,自立为王,登基称帝。殊不知,刘焉的三个儿子都在长安为质。他何以有胆量僭越帝王之位呢?是以,三年前刘焉进贡大批钱粮以表忠心,随后却因他不愿称帝而背生恶疮。就此一病不起,直至去岁病逝。刘璋返回益州继承州牧之位时,据说卢氏便怂恿益州官员拥立其子,也就是刘焉的继子提领益州。却遭到益州各大家族的一致反对。使得刘璋顺利坐上了益州牧的位子。随后便传出卢氏妖妇毒害刘焉,祸乱内院之事,刘璋遂将卢氏母子诛杀。而后刘璋便与汉中张鲁交恶,曾一度剑拔弩张,势成水火,直到现在张鲁仍旧堵住进出益州的陆上通道,与刘璋争锋相对。而张家几位自幼学道的女子便是因为不耻卢氏母子所为,遂遁入山林。潜心修道,不问世事。”
听了马腾一番解说。李利方知去年益州剧变之中还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秘辛,可以说刘焉一世英名全都毁在张鲁之母卢氏手里。
可李利却越听越迷糊,实在想不明白马腾提起这些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两者之间哪儿也不挨着,一码归一码,根本没有任何联系。自己时下要对付的人是张鲁,并非早已死去的妖妇卢氏,更何况自己又不是刘焉,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昏聩。
尽管心里疑惑重重,但李利却并未表现出来,脸上的神色依旧平静,侧耳倾听马腾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知道马腾之所以提起刘焉和卢氏之事,绝不会毫无用意,接下来这番话才是他要表达的核心。
果然,马腾缓口气后一开口便道破了李利心中的疑惑:“在我所见的张家女子之中,个个美貌之极,且这些女子擅长养颜之术,一颦一笑妩媚之极,惑人心窍,极尽挑逗之能事。一旦这些女子蓄意勾引男人,只怕无人能挡其挑逗诱惑,必定就范。不瞒文昌,早先老夫初见张芝时便有些心痒难耐,若不是无意中看到她们高深莫测的身手,老夫当真有强行纳妾之意。
是以老夫毫不怀疑文昌此番征讨汉中必然是马到功成,却甚是担心一旦你对张氏一族下手,难保那几个隐世的女子不会因此伺机报复。纵然文昌不惧明枪暗箭,若是遇到益州刘焉之事又当如何?这几个女子老夫都曾见过,端是人间尤物。确切地说,张芝和张玉兰二女的容貌比之云萝犹有过之,且出尘脱俗,宛若天仙。”
说到这儿,马腾再次环顾四周,好像生怕有人听见似的,低声对李利说道:“既然把话说到这儿了,我便索性把孟起之事也一并说出来。实不相瞒,张鲁之女张琪瑛曾与孟起互生爱慕,张芝曾有意定下这门亲事,为此特意登门提及此事。可我却看那女子太过妖媚,实非旺夫之相,若是当真促成这段姻缘,恐对孟起不利,于是便严词拒绝,并放出话去,老夫有生之年都不允许此等妖女踏入马家门墙半步。为此,孟起曾与我剧烈争执,连续几个月我们父子二人都没有说话,而张家女子也就此再不登门。时至今日,孟起倒是纳了几房妾室,却始终不愿迎娶正室,想必他还惦记着张鲁之女张琪瑛呢!”
说完话后,马腾不禁唏嘘不已,神情十分复杂,不知是后悔没有促成这桩婚事呢,还是对儿子马超心存怨言,怒其不争。
直到此时,李利终于听明白了马腾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心里不由的苦笑不已。原来马腾东拐西绕地说了这一通话,其最终目的就是劝诫他不要被女色所迷惑,以免重蹈刘焉之覆辙,大好局面毁于一旦。
明白马腾的苦心后,李利当真是哭笑不得,对马腾既有感动,又深感无奈。难道自己在这位老丈人眼里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色之徒,根本挡不住女色的诱惑,很容易便被女色所蛊惑,继而沉迷其中不可自拔么?
不过,李利倒是能够理解马腾的良苦用心。毕竟翁婿之间终究比不得父子,有些话父亲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儿子,甚至厉声训斥,但老丈人对女婿却不能这样。尤其是涉及这样敏感的话题,牵涉到自家女儿,那自然要尽量说得委婉一些,尽可能避免女婿不快。否则,劝告不成,反倒成了指责,很容易引发翁婿关系破裂,继而导致自家女儿被冷落,直接影响到往后的生活。更何况,李利与马腾之间绝不是一般的翁婿关系,还牵涉主臣隶属关系,这就使得马腾说话时要格外谨慎小心,言语分寸一定要把握好,否则好心说错话,还不如不说。
由此可见,马腾真正将李利当做亲人,有些话明知道不适合自己来说,可他还是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其目的无非是希望李利少犯错误,少走弯路,早日成就霸业。这番赤诚之心,让李利极为感动,随之也在内心深处地真正接受了马腾这个岳父,不再掺杂利益纠葛和利用之心。
然而,马腾绝对想不到,他是关心则乱,本来提起张家女子是为了提醒李利提防女人的报复手段,不要被女色所迷惑。可他却不知道,正是由于他的这一番讲述反倒勾起了李利的好奇之心,尚未见到其人,便将其记在心里,对随后发生的一切充满期待。而这却是马腾所料不及的,以致于当一切摆在面前时,他当即目瞪口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只可惜,当马腾懊悔不迭之际,早已是木已成舟,生米做成熟饭,纵然再后悔也无济于事。为此,他抱憾不已,大呼自己多事,悔不当初啊!
马腾走后,李利再不迟疑,当即率领步骑出城,直奔张卫营寨杀将过去。
这是西凉军进驻陈仓城的第一战,也是李利征讨汉中张鲁的首战。整场战斗持续的时间很短,除去行军的时间,前后仅仅半个时辰而已,战斗结果也在预料之中。
首战失利。
第830章陈仓之战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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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
“杀咻咻咻!”
轰隆战鼓声中,曹休率领三千秦弓营将士和两千步卒冲进山谷,直奔敌营辕门冲杀上去。
守营敌军早已防备,当西凉军冲入辕门前两百步时便乱箭齐发,山谷两边的山坡上擂石滚木急坠而下。
霎时,五千西凉兵还在辕门百步之外便遭到迎头一棒,流矢如蝗迎面扑来,擂石滚木如冰雹一般凌空砸下来。转眼间,数百上千名将士瞬间倒下,致使西凉军的进攻势头戛然而止,不由自主地向后撤去,忙不失迭地退出山谷。
第一次强攻受挫,亲自指挥攻打营寨的黄忠并未就此罢休,立即将三千秦弓营将士一分为二,绕到两边山坡后方攀沿石壁,试图抢占两侧山头,再攻敌军营寨。与此同时,他亲率三千步卒继续正面进攻,而曹性则带领三千弓箭手随后跟进,以密集如雨的弓弩压制敌军乱箭,掩护步军攻打辕门。
两路出击的效果显然比前次要好很多。两边山头上的汉中兵起初并未发现西凉军从山下摸上来,注意力仍然集中在山下正面进攻的西凉军身上,山崖边堆积着数以千计的擂石滚木,蓄势待发。然而,山下正面攻打营寨的黄忠大军此次也学聪明了,巨盾兵在前。靠近两侧山坡的将士同样手持巨盾,彼此间拉开距离,缓慢推进。如此一来。使得汉中军营寨上的防御手段大不如前,两侧山坡上的擂石滚木不复之前的强大杀伤力。
此消彼长之下,山谷中西凉将士的伤亡急剧下降,渐渐逼近辕门,迫使辕门城楼上的守军再不像先前那样大肆叫嚣,一个个如临大敌,其中不乏浑身颤抖的胆小怯弱之辈。吓得差点尿裤子。
显然,这些守营的汉中兵打顺风仗还行,乱箭齐发。擂石滚木乱砸一通,他们都是行家里手,一个个精神抖数勇猛不凡。但是,真正要与西凉军面对面近身搏杀之时。他们却是打心里眼里惧怕西凉兵。毕竟西凉军身经百战,威震天下,乃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强兵。
与之相比,迄今为止,汉中兵还没打过真正的硬仗。自从张鲁兵不血刃夺取汉中之后,一直都是小打小闹,从未经历过大规模战事;几次与益州刘璋剑拔弩张,结果都没打起来。对峙一番后便不了了之,各自罢兵。是以。要说占据有利地势据关死守,张卫大军或许还能应付,可当真要与西凉军正面厮杀,那汉中兵还真是心里没底,甚是惧怕西凉军。
因此,眼看西凉兵一步步逼近辕门,站在城楼上亲自指挥作战的张卫声嘶力竭地大声喝斥:“快、快、快放箭,放箭,不能让西凉军靠近辕门,给我射死他们!放箭”
正在此时,两边山头上猝然响起“咻咻”的破空声,三千名秦弓营将士分别从东西两面山头后方攀上山坡,几乎同时向山头上的守军发起攻击。而秦弓营将士全是弓马娴熟的弓箭手,既能骑射,又能山地攀岩作战,箭术便是他们的看家本领。是以,当他们摸到半山腰接近扼守山头的汉中兵时,第一时间取出长弓羽箭,一千多人一起放箭,一轮箭矢之下便将数百名守军射杀,既而坠落山崖,砸进山谷之中。
但这种背后偷袭最多打得守军措手不及,却不足以射杀山头上的所有守军。要知道,张卫在两边山顶上足足布置了六千守军,一边三千人,足可守住山头不失,确保山下的营寨安全。故此,当攀岩而上的西凉军突然从背后放箭偷袭,仅仅两轮箭矢过后,一千多名守军便挥舞长矛冲杀下来,与西凉兵展开近身厮杀。
“锵锵锵杀!”
从山顶上冲杀下来的守军占据着地利优势,冲击速度十分迅猛,无形中助涨了他们的劈砍力量,平添几分胆气。乍一交手,这千余名汉中兵竟与秦弓营将士拼得旗鼓相当,互有死伤。而正是这片刻间的相持,使得西凉军彻底丧失先机,越来越多的守军冲杀过来,对西凉军形成包围夹攻之势,以二敌一,甚至以三敌一,生生打得身处半山腰上的西凉兵节节后退,不少人失足滑倒,从山腰上翻滚下去。
与此同时,这些围攻上来的守军厮杀技巧十分拙劣,却胜在气势勇猛,近乎疯狂,一个个悍不畏死,彪悍异常。很多人被西凉兵砍伤之后非但毫不退却,反倒猛扑过来,抱住西凉兵一起摔落山崖,同归于尽。面对这些近乎疯狂的守军,攻上山头的一千多名秦弓营将士莫名胆寒,不自禁地向山下退去。可即便如此,这些守军还是不死不休地追赶过来,俨然是不把西凉兵赶下山坡便誓不罢休。这一下反倒把秦弓营将士吓到了,不得不连滚带爬地慌忙下山,以期尽快远离这些悍不畏死的“疯子”。
这并不是秦弓营将士胆小怯战,也不是他们不够勇猛果敢,而是这些守军完全不是正常人,全是一群彻头彻尾的疯子。这些人厮杀起来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只要没被砍掉脑袋和手脚,还没倒下,他们就会奋不顾身地猛扑过来,拼着硬挨一刀,也要抱住西凉将士跳下山崖同归于尽。如此凶悍的敌人,秦弓营将士还是首次遇到,因此素以骁勇善战著称于世的西凉兵也有畏惧退缩的时候,不得不且战且退,极其狼狈地退下山坡。
而这并不是西边山头上的西凉兵如此狼狈,东面山顶上的战斗同样惨烈异常。以至于,东面山坡上的一千五百名秦弓营将士在付出过半伤亡后,同样败下阵来,慌忙撤退。
而此时,黄忠则率领三千步军正面攻打辕门。起初攻击很顺利,先后有上百名将士登上城楼,形势一片大好,若是任由这种态势继续发展下去,不出半个时辰,黄忠便可率军攻破辕门。然而,就在黄忠长出一口气的时候,城楼上突然涌现出一批身披扎甲、手持短柄大刀的莽汉,凶猛厮杀,只进不退,从城楼东边杀到西边,生生将登上辕门城楼的一百多名西凉兵逼得跳下城楼,仅有十余人活下来,其他人悉数被乱刀砍死。
自此,这批勇猛异常的莽汉便守在城楼上,致使西凉兵再也没能登上城楼,甚至连攀爬上去的机会都没有。
“主公,这些悍不畏死的扎甲莽汉便是张鲁麾下的五斗米教徒。像这样经过挑选和严格训练出来的教徒人数不多,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声称是五斗米教的护教卫队。这些人全是五斗米教的虔诚信徒,早已算不得正常人了;与其说他们是护教卫队,不如说是五斗米教培养的死士。故而,这些人战斗力极强,完全不畏刀剑,不惧生死,将死亡视为护教的无上荣耀。”
距离山谷三百步开外的西凉军阵前,法正低声对李利讲述着这些扎甲猛士的来历。
“在此之前,微臣就听说五斗米教有一群彪悍无比的护教卫队,却也只当是传闻而已,实则并不相信。直到黄巾叛乱爆发,我听闻张角手下有一批悍不畏死的黄巾力士,战斗力极为强悍,其中少数猛士能够以一当百。此后我便怀疑五斗米教的护教卫队应该是真的,不承想今日便亲眼见到了,而且人数不少,或许比张角训练出来的黄巾力士还要多出一倍有余。”
耳边听着法正的讲述,李利微眯双眸冷冷看着辕门前和两侧山坡上的厮杀,沉默不语。待看到两边山坡上的将士狼狈退下来后,他轻提缰绳驱使金猊兽王转身,冷哼道:“鸣金收兵,佯攻到此为止!”
话音未落,李利便驾驭金猊兽王跨步飞奔,径直返回陈仓城。
法正微微愣神后,立即挥手示意兵士鸣金,留下马岱在此等候黄忠大军,而后紧随李利之后打马离去。
“叮叮叮”
李利领兵西征张鲁的消息不胫而走,数日内传遍中原各州郡。
待这一消息得到证实后,原本相对平静的中原各州迅速沸腾起来。这个所谓的沸腾并不是欢呼,而是各路诸侯闻风而动,大肆调动兵马,加快各自扩张地盘的步伐。
最早得到消息的便是盘踞在河南郡的曹操。当他得到确切消息后,第一时间挥军出击,突袭陈留,打得吕布措手不及;而陈留此时还在张邈的弟弟张超手里,以致于吕布鞭长莫及,有心无力。
结果,张超不战而降,主动开城迎接曹操大军进驻陈留城,使得吕布彻底失去先机,无异于将偌大的陈留拱手送于曹操。由此,为了争夺兖州的归属,曹操和吕布之间全面开战。
而兖州之战几乎与陈仓之战同时开始,不过其厮杀之剧烈、规模之大,远在陈仓战役之上。曹操率领五万大军自陈留起兵攻打东郡,而蜷缩在东阿城的曹军残部则在荀彧的谋划下,曹纯率领三万余兵马倾巢而出,由东向北进攻,与曹操大军形成前后夹攻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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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1章亡汉室者李贼也
在兖州之战爆发的第二天,幽州公孙瓒出兵攻打青州,迫使袁绍不得不调兵遣将前去支援。
自此,青州争夺战也随之拉开序幕。
与此同时,九江袁术趁着中原大战之际,大肆出兵攻城略地,在扬州和豫州两路出击。数月之间,袁术近乎占据了豫州全境,而扬州刘繇则是节节败退,朝不保夕,使得扬州各郡眼瞅着就要全部落进袁术手里。
然而,正当袁术志得意满之时,豫章郡内横空杀出第三股势力。
这股势力乍一露头便展现出强劲的进攻发展势头,旬日之间便攻占十余座城池,几乎占据了整个豫章郡。
显而易见,这支异军突起的第三股势力便是刚刚返回江东不久的孙策孙伯符。
然则,初入江东的孙策并未旗帜鲜明地与袁术,仍然以袁术麾下将领自居,诈称自己并无拥兵自立之意,率部前往江东只是为了追击刘繇残部,替袁术收复江东各郡县。
尽管袁术并不相信孙策这番说辞,但好歹给他一个台阶可下,替他挽回不少颜面。是以,目前袁术和孙策尚未正式为敌,名义上孙策依然是他麾下部将,但实际情形如何,明眼人谁还看不明白呢。
所幸袁术如今又看上了一块肥肉,无暇顾及江东之地,便任由孙策攻城略地,借此削弱刘繇的实力。而这块让袁术垂涎三尺的肥肉便是刘备治下的徐州六郡。
不得不说,徐州刘备如今也是乐极生悲。流年不利,一连串的麻烦事儿接踵而来。想当初,他兵不血刃地从陶谦手里接管徐州六郡。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用欣喜若狂来形容他当时的心情亦不为过。然而,自从他提领徐州之后便再无安宁之日,首先便是陶谦的两个儿子到处给他添堵,紧接着西凉李利又向他施压,大半年下来硬是不给他任何敕封。直到现在他还顶着平原令的官衔执掌徐州。
如果说刘备没有自诩汉室宗亲、皇室后裔,他完全可以自领徐州牧,有没有天子敕封都无所谓。反正天下各州之中自领州牧的诸侯不在少数,多他刘备一个也不多,并不显眼。然而,恰恰是他素来自诩皇室后裔把他害得好苦。等于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到头来把他自己坑惨了。纵观天下各州各郡,但凡是出身刘氏宗族,身为汉室宗亲者,哪个不是天子敕封官爵,有谁自领州牧的?
对于皇室后裔而言,自领官爵就等于公然造反,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叛逆大罪,谁也担待不起。即便是割据自立。那也不能摆在明面上、公之于众,只能私下积蓄实力。顶着汉室宗亲之名,行割据自立之实。就像时下的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一样,名义上依然奉行朝廷旨意,定期向长安进贡酎金,缴纳钱粮,以示忠良。然则,实际上他们早已拥兵自立,占着偌大州郡安享富贵,颐指气使,不受任何人的管制约束,俨然是割据自立,划地为王。
对于这两位汉室宗亲的清净日子,刘备着实十分羡慕,心里盘算着自己也能效仿他们,割据徐州,坐享富贵。怎奈他根基浅薄,根本不能与刘表、刘璋这等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相提并论,时至今日他费尽心力寻得的族谱还在枕头底下压着,尚未得到宗正府承认,也没有机会觐见天子认祖归宗,他的名字至今没有纳入皇室族谱。
故此,刘备这个皇室后裔一直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冒牌货,自诩皇亲,实际上还是出身寒微的泥腿子。正是由于他不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自身处境才会如此艰难,时下更是陷入苦恼而危险的境地。
中原大战,刘备起初并没有掺合进去的心思,打定主意坐山观虎斗,看看这些中原诸侯究竟有何能耐,实力如何。可是,在不经意的几次接触下属官员时,他赫然发现这些官员名义上是他的下属,实际上却对他的命令阳奉阴违,并未真正臣服于他。
当时刘备还不明其里,想不明白这些官员为何表面上一套背地里一套,迟迟不愿效忠于自己。直到糜竺私下提醒他尽快向长安朝廷讨要官职之时,他豁然开朗,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原来这一切都是官爵惹的祸,身为官场之人,服从上级领导天经地义,自古皆然。可他虽然提领徐州却无相应的官爵,这自然很难令一众下属信服,由此难免出现口服心不服的情形,随之便有阳奉阴违之举。
于是,在中原大战时,刘备中途出兵入盟,与各路诸侯一起讨伐西凉李利。在他看来,与其低声下气地请求李利赐予他徐州牧之职,并进贡一批钱粮;还不如直接挥兵攻打西凉,逼迫李利乖乖就范。征战沙场十几年来,刘备没有学会别的,却深刻体会到实力的重要性,认为只要自身实力足够强大,何愁李利不乖乖奉上敕封诏书。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甚至于,已经不能用骨感来形容了,全是不带肉的排骨啊,生生崩掉刘备一排门牙,差点有去无回。
整整五万大军,这几乎是徐州六郡一半的兵力,当初刘备信心满满地领兵而去,并且还携带着大批粮草辎重。不承想,娄底原一战,诸侯盟军全盘崩溃,四散而逃,败得一塌糊涂,以致于最终乱做一盘散沙,各自仓皇逃命。刘备率领的五万徐州军败得更惨,可谓是一败涂地,逃离飞云渡时身边仅剩几千残军,而且三弟张飞还躺在担架上逃亡跑路,那场面端是狼狈之极,不堪回首!
不幸中的万幸,逃离荥阳时,刘备遇到了率部追击而来的赵云。白马河畔,刘备拉着赵云的手便不松开,仿佛见着亲人一般,一把鼻涕一把泪,声情并茂地一番话说得赵云虎目含泪,深深地为之动容,随之情到深处,一抬手便将刘备等人放了。
至此,刘备总算捡回一条命,带着张飞等两三千人昼夜兼程,半月内便赶回徐州,一路上硬是累死了上百匹战马。回到徐州时,刘备身边除了几百名亲兵和三弟张飞之外,跟随他逃回徐州的兵士全部加起来不到两千人,绝对算得上是大败而回,败得很是彻底。
司隶大败后,刘备随即面临严峻局势,徐州六郡的现有兵力严重不足,各郡兵力空虚,钱粮消耗极大,辎重损失惨重。六郡兵马全部加在一起不满五万人,形势比当初抵御曹操攻打徐州时还要恶劣得多。
为此,各郡太守和境内世家大族们对刘备颇有怨言,就连一向紧跟在他身后的糜家兄弟都在有意识地与他拉开距离,不再像以前那样全力以赴支持他了。甚至于,原本糜竺还有意将小妹糜环嫁于刘备,以结姻亲之好,此番却是矢口不提,似乎是与徐州各大士族达成一致,不敢与刘备走得太近,以免触犯众怒。
恰在此时,九江袁术迁移治所,将府邸搬到寿春,继而陈兵徐州边境,厉兵秣马,跃跃欲试,大有出兵攻取徐州之势。是以,初逢大败的刘备面临严峻考验,能不能保住徐州六郡还是未知之数。为此,刘备大叹自己不该掺合司隶之战,这潭浑水着实害人不浅,谁掺合进去谁倒霉。
诚然,刘备逃回徐州之后的懊悔不是没有道理的。
经过一个多月前的中原大战,凡是参与此战的诸侯势力均是损兵折将,实力骤降,元气大伤。如果说谁的损失最小,那便是兖州曹操莫属了。
娄底原惨败后,各路诸侯死的死逃的逃,兵马损失巨大,唯独曹操在这场大战中坐收渔利,先后兼并了河内张扬、江东孙策和白波军的一部分兵马,将飞云渡惨败的巨大损失又补充回来了,战后仍有五六万人马。只不过曹操现有兵马的战斗力极其有限,远远不能和当初的青州兵相提并论。因此,他的实力还是有所下降,但比起其他各路诸侯,他已经算是很幸运了。
经此一役,整个中原局势随之改变。
本来诸侯之间存在着巨大差距,实力相差悬殊,冀州袁绍一家独大,在中原各州中领袖群雄。但经过中原大战之后,各方诸侯的实力差距明显缩小。现如今,幽州公孙瓒的实力足可与袁绍抗衡,曹操后来居上隐隐力压吕布一头,徐州刘备本来兵强马壮,但大败之后却是岌岌可危。
此外,中原各州郡的小股诸侯势力相继灭亡。张邈、张扬等辈先后死去,白波贼主力尽丧,黑山军改弦易帜投效了李利,一直掺合中原纷争的南匈奴势力彻底覆灭,盘踞在并州雁门和幽州代郡一带的鲜卑部落同样遭遇重创。
与此同时,中原局势也是有起有落。随着袁绍、曹操、吕布和刘备等诸侯势力实力大损,扬州袁术和荆州刘表的强大实力便愈发凸显出来。
在袁术攻取豫州和大半个扬州之际,司隶大战正酣之时,刘表适时出兵南阳,将失陷多年的南阳郡重新夺回来。此外,刘表还在江夏和南郡两地屯集重兵,大肆操练水军,大有东渡长江,占领江东的架势。
正当整个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之际,一道诏书从长安传出,经过函谷关时被有心人抄写上千份,遂由沿途商队和细作带入天下各州郡,并第一时间传到各路诸侯手里。
而最早接到诏书之人还是曹操,可当他看完诏书上的内容,顿时惊骇大呼:“汉室危矣,亡汉室者李贼也!”
第832章唯恐天下不乱
正当中原大地烽烟四起之际,一道诏书从长安传出,经过函谷关时被有心人抄写上千份,遂由沿途商队和细作带入天下各州郡,并第一时间传到各路诸侯手里。
而最早接到诏书之人还是曹操,因为他距离函谷关最近。
可当他看完诏书上的内容,顿时惊骇急呼:“汉室危矣,亡汉室者李贼也!”
然则,接下来曹操的举动却极为奇怪,他一言不发地将诏书丢在案头,转身离开大帐。此时留在帅帐中的程昱、毛玠、满宠等谋士幕僚们神色愕然,随即程昱轻步走到阶下取来诏书翻看,乍一看便神色大变,而后默然交给身边的毛玠。
待毛玠和满宠等人依次看过诏书后,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约而同地缄口不言,一个个神色凝重地缓缓离开帅帐。
而那份天子诏书依旧放在案头,静静地摞在一对竹简最上方
紧随曹操之后接到诏书的诸侯是袁绍,落在他手里的诏书还是手抄本,内容与千里之外的曹操案头上的诏书完全一致。
但是,当袁绍看到诏书时却是破口大骂:“天子昏聩,李贼可恶,欺我太甚!某袁绍与李贼势不两立,此生不杀尔贼,吾死不瞑目!呼、、、呼呼!”
大骂声中,袁绍气喘嘘嘘,面目狰狞,那凶神恶煞的神情似是欲要择人而噬一般,吓得许攸、郭图和辛评辛毗等谋士噤若寒蝉,一动不敢动。
紧随袁绍之后。天下各路诸侯先后接到这道天子诏书,即使是道路隔绝的益州刘璋也不例外。不过他是最后一位接到诏书的诸侯,诏书是由来往于雍凉二州羌人部落的商队经广汉郡带入益州的。遂传到刘璋手里。
幽州公孙瓒接到诏书时的反应与曹操一般无二,失声惊呼:“汉室危矣,天下大乱矣!”不过他没有斥责西凉李利,因为他此时与李利是盟友,拥有相同的敌人,目标一致,利益相关。共同进退。更何况,这道诏书上的内容并未牵涉到他,反而对他十分有利。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公孙瓒是乐见其成的。这是他一直想做却做不到、又不敢做的事情,这道诏书无疑是帮了他的大忙。
然则,这道诏书实在是牵涉太广。近乎涵盖了天下大半诸侯。事关重大。看得公孙瓒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此诏一旦颁布天下,就等于西凉军树敌于各路诸侯,公然向各方势力宣战,首当其冲者便是前番联合讨伐西凉军的中原诸侯。
是以,公孙瓒反复翻看了诏书好多遍,几乎将竹简上的每一字都记在脑海里。实际上他此刻考虑的不是诏书,而是自己与李利结盟是否正确。是不是值得。毫无疑问,此时这道诏书已经传遍天下。接到诏书的各路诸侯作何反应,会不会群起而攻,再次联合起来讨伐西凉李利?若是真的再打起来,那他公孙瓒又当如何自处,袖手旁观还是与李利联手对抗天下群雄?
倘若再次爆发诸侯联盟联合讨伐李利之事,那他公孙瓒还想继续置身事外,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不切实际。前番中原大战,他可以作壁上观,那是因为他借口境内叛乱未平、无暇他顾,实在抽不出多余兵马支援李利;为此李利表示理解,只让他提供一些钱粮支持,无须出兵参战。此番若是再战,他恐怕就不能袖手旁观了。否则,无论战后结果如何,他都将面临各方势力的讨伐。诸侯盟军若胜,就会将他公孙瓒视作李利的帮凶,断然不会放过他;而西凉李利若胜,势必将他当做背信弃义之徒,挥师东进,征讨幽州。
因此,当公孙瓒拿着诏书之时就如同捧着一个烫手山芋,这是逼他旗帜鲜明地表明态度。要么公开承认与李利结盟,要么摆明旗帜与李利为敌,除此之外,他没有第三条路可选。归根结底,他如今的实力还不足以让他独树一帜,自成一家。毕竟他在各路诸侯中的实力只能算是中上势力,且西边与李利占据的并州相连,南面与袁绍势成水火,北方又有诸多蛮夷虎视眈眈,东北面与辽东公孙度也有嫌隙,相互提防。地理位置决定着公孙瓒不可能独善其身,置身于诸侯争斗之外,无论站在哪一边,他必须公开表明态度。
可是,现如今公孙瓒还有选择的余地么?眼下,他已经出兵占据着大半个青州,多年来与袁绍屡屡大战厮杀,俨然已成不死不休之局,绝对没有缓和妥协的余地。如此以来,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远交近攻,与西凉李利结盟,共同对付袁绍。
只是,让公孙瓒极为踌躇的是,西凉李利实力太强大了。与这样强大的势力结盟,短期看来无疑是好事。至少公孙瓒与李利公开结盟之后,他便可以再也不惧袁绍,甚至不怕袁绍和兖州曹操、吕布等人联手。因为只要李利陈兵司隶边境,曹操、吕布等势力必定不敢轻举妄动,而他则可以心无旁骛地挥兵攻取冀州,与袁绍光明正大地决一雌雄。然而,盟友太强大也未必是好事,其中暗藏隐患,凶险无比。一旦处理不善,稍有懈怠,他公孙瓒便将沦为李利的附庸,结盟不成反倒被李利悄无声息地兼并了。
因此,公孙瓒拿着诏书的那一刻,心中波澜起伏,患得患失,委决不下
徐州刘备接到诏书的时间还在公孙瓒之前,而他看到诏书上所述的一瞬间,神情极为诡异,与袁绍、曹操和公孙瓒等人截然不同。
“这李贼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他想逼迫天子禅位,亦或是弑君篡位么?”
这是刘备当着徐州一众僚属所说的话。但众人都不知道的是。看完诏书的刘备心中却是另有一番盘算。尽管诏书中将他也囊括在内,可他非但一点不生气,反而暗自窃喜。因为他预感到不久之后必有大事发生。而且是震惊天下的大事件,而这正是他等待已久的绝好时机。一旦天下局势大变,他便可以顺利成章地自领徐州牧,再不受任何人指责或诟病,属于瓜熟蒂落、水到渠成,再无阻碍。
是以,刘备拿着诏书时心情很好。仿佛一块大石终于落地,浑身轻松不少,对即将到来的剧变充满期待。
相比以上几路诸侯接到诏书时的迥异举止。当诏书传进寿春城是则是另一番场景。
“哈哈哈!”正堂上,当阎象急急忙忙地跑进大堂递上诏书之后,初看诏书的一刹那,袁术神情惊诧。随即越往下看脸上的神色越精彩。变幻莫测。待通篇看完后,他眉飞色舞地放声大笑,仿佛遇到天大的好事一般,笑得狂放无羁,肆无忌惮。
“好、好、好,好啊!李利竖子当真是好胆量,好文采,洋洋洒洒上千言。一气呵成,敢公然与天下各路诸侯叫板。着实胆识惊人,袁某甘拜下风啊!”
站在阶下的阎象闻声色变,急声道:“主公为何大笑?此诏通篇大逆之言,图谋不轨之心已是昭然若揭,李贼将此诏颁布天下,这是唯恐天下不乱哪!此外,诏书中透漏出李贼篡位自立的巨大野心,俨然置汉室数百年基业于不顾,汉室江山已危在旦夕呀!”
袁术闻声后稍稍收敛笑声,不以为然道:“刘氏天下已传四百余年,气数已尽,万里江山有能者居之,而今汉室已衰,自然会被他人取而代之。我等割据江淮,苦心经营州郡,厉兵秣马,所图不正是这一天么?天下大乱才好啊,若是不乱,我等岂不是坐等光阴流逝,永无出头之日吗?”
“这”阎象闻言语塞,抬头看着双眸微眯、脸上挂着诡笑的袁术,微微摇头,心中暗自叹息。稍许沉默后,他低声劝说道:“属下深知主公志向远大,然现下时机尚未成熟,不宜操之过急,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众矢之的。还望主公三思而后行。”
袁术闻言后,脸上的笑容瞬间遁去,神情极为不悦地俯视着阎象,却见他神色坚决、目光坚定,俨然心意已决,不改初衷。顿时,袁术眼神一转,微微颔首道:“嗯,汝所言不无道理。此事不急,静观时变,容后再议。”
眼见袁术终于松口,阎象不由得长嘘一口气,脸上浮现出轻松的笑容。
与此同时,距离寿春千里之外的襄阳州牧府正堂上,精神矍铄的刘表同样捧着一道诏书。
这道诏书与其他诸侯接到的竹简大不相同,这是一道锦帛谕旨,即天子刘协的亲笔手书,也就是所有诏书中的唯一一份真迹。
只见锦帛上开头便是“《罪己讨逆诏》,诏曰:“朕以幼冲,奉承洪业,不能宣流风化,而感逆阴阳,至令百姓饥荒,更相啖食,天下纷乱,逆贼并起。永怀悼叹,若附渊水。咎在朕助不逮,诸勋爵后嗣为祸天下,祸乱苍生。冀州袁绍,四世勋爵后嗣,世受皇恩,而不思忠事,前有外藩勤王之乱,后有聚众袭取西都之逆,叛逆恶行,世所周知,乃世之逆贼也。谯县曹操,其祖曹腾,先帝内侍,恩宠昌隆,然其后嗣无德,率众附逆,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亦国之逆贼也。涿郡刘备,织席贩履之徒,谎言贵胄,游走东西,为祸南北吕布忤逆袁术祸乱江淮孙策豺狼之徒”
一道罪己诏,洋洋洒洒千余言,自天子以下,历数天下各路诸侯忤逆叛乱,为祸天下。是以,此诏名为罪己诏,实为声讨各路诸侯,俨然是一道历数叛贼的告白书,天下各路诸侯全是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纵观这道诏书之中,惟有四人不在声讨之列,反而予以褒奖,加官进爵,位至三公或三公之上。其一,幽州公孙瓒,历年来抵御北狄蛮夷,忠心可嘉,由前将军擢升至卫将军,赐爵蓟乡侯。其二,荆州刘表,保境安民,劝课农桑,物阜民丰,由征南将军擢升至左将军,假节,进爵襄阳侯。其三,益州刘璋,安抚南蛮,抚恤百姓,辖地盛平,擢升征南将军,假节,进爵乐安侯。
至于最后一位大肆褒奖之人则是呼之欲出,此人便是新晋大将军、录丞相事的李利李文昌,进爵美阳县侯,食邑万户,假节,赐天子剑,总理军政,赐乘銮驾、代天巡狩,牧守天下各州。
“嘭!”尚未看完诏书全文,刘表便义愤填膺地拍案而起,厉声怒斥道:“李贼唯恐天下不乱,此诏一出,我四百年大汉亡矣!”
第833章成者王侯败者贼
一道天子诏书,洋洋洒洒千余言,言辞犀利,直指时弊。
然则,诏书中自天子以下,历数天下各路诸侯倒行逆施,犯上作乱,为祸天下。
是以,此诏名为罪己诏,实为声讨各路诸侯,其实就是一道大肆讨逆的告白书,天下各路诸侯全是图谋不轨的乱臣贼子。
与此同时,这道声讨诏书的末尾却极为突兀地大肆褒奖四位诸侯,李利、刘表、刘璋和公孙瓒。
如此一来,此诏便充斥着惩恶扬善的味道,有褒有贬,才能彰显出诏书的真实性和说服力。
通读全篇诏书,不难看出这道诏书端是用心险恶。
将各路诸侯全都揪出来声讨贬斥一番,历数罪状,言辞毒辣之极,完全不留余地,毫不顾及各路诸侯的颜面,甚至连带其祖上数代一并诘责,并公之于众,流传甚广。仅是刘表的帅案上便有十余份之多,襄阳城中只怕也不在少数,荆州尚且如此,那兖州、冀州、幽州、扬州、徐州和益州等地,恐怕也不例外,每个州郡至少流传着数百份罪己诏。
这样一来,用不了多久,整个天下所有郡县几乎都能看到这样的诏书。如此大范围地散播罪己诏,若说李利毫无用意,谁若相信谁便是傻子。
而诏书流传开来的后果却是极其严重,但凡出现在诏书中的诸侯必定声誉扫地,颜面无存。诸侯们多年来好不容易博得的好名声,就此毁于一旦。此后天下黎民百姓皆知他们图谋不轨,犯上作乱,由此引发的严重后果将不堪设想。即便动摇不了各路诸侯的现有根基。却毫不留情地撕下他们一贯标榜的中兴汉室的遮羞布,迫使他们毫无遮掩,只能硬着头皮摆明旗帜拥兵自立,从此再无退路。
自此以后,中兴汉室的幌子再也不能用了,彻底杜绝了各路诸侯扯虎皮做大旗的所有企图和后路。这就迫使各路诸侯不得不旗帜鲜明地摆出姿态,要么交好西凉李利。甚至于直接依附西凉军,向李利俯首称臣;要么就孤注一掷地割据为藩,自立为。从此之后。称王称霸者恐怕不在少数,眼下就看谁第一个跳出来,而后再看李利作何反应。
至此,天下真的大乱了。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叛乱。不再像之前那样遮遮掩掩的。因为,这一道诏书已经让各路诸侯的野心大白于天下,再想寻找借口挑起战事,无异于自取其辱,显得畏畏缩缩,自灭威风。
除此之外,这一道诏书的影响力之大无法估量。曾经一直心向汉室的百姓得知诏书上的内容后,最直观的印象便是天子失德。致使天下各州各郡的州牧、刺史和郡守都揭竿而起,犯上作乱。一致反他。此等君王还能治理天下么,百姓们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与之相对的是,百姓们对各路谋逆的诸侯也无好感,甚至极其反感,深恶痛绝。毕竟君权神授由来已久,自古皆然,但凡是犯上作乱之人,历来得不到大多数人的认同,直到大局已定时,才能慢慢改变思想,被动接受事实。而诸侯割据势必引发大规模的战争,战事一发,受苦受难的还是黎民百姓,是以百姓们对叛乱者深恶痛绝,宁愿受穷受困,也不愿生活在战火烽烟当中。
所以,这道诏书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当真是难以估量,至少眼下局势不明,无从预知。
再者,这道诏书的信任度极高。天子在诏书中历数各路诸侯谋逆叛乱,却独独不提出身刘氏宗族的封疆大吏,反倒对其大加封赏。这里面徐州刘备除外,此诏过后,刘备算是彻底被排除在刘氏宗族之外了,自此以后再不会有“刘皇叔”这个名号。皇室后裔的嚼头到此为止,刘备往后再也不能用了。除非汉室当真灭亡,他才能自诩刘氏后裔,再行复辟,否则他此生便与汉室宗亲绝缘了。
而整个诏书中最大的受害者,并不是被声讨的各路诸侯,而是少年天子刘协。
天子自爆其短,此乃历代君王之大忌。在此之前,并不是没有帝王下过罪己诏,早在西汉文帝时便正式颁布过第一道罪己诏,距离刘协这道罪己诏已有三百多年。但是,罪己诏的初衷并不是君王自爆其短,而是为了言明己过,表达愿意为国家和百姓痛改前非,同心协力治理国家的意愿,并借此笼络人心,巩固帝王之位,加强统治。这才是罪己诏的真正目的。若是仅仅为了自爆其短,恐怕这个世上便不会罪己诏之说了,历代帝王宁愿坐等亡国,也不会颁布这等自掘坟墓的罪己诏。
另外,历来颁布罪己诏有三个前提。其一,国家遭受重大灾难之际,比如干旱、洪涝、地动和大范围瘟疫等;其二,君臣错位,外戚独霸朝纲或内宫干政,以及朝堂纷争混乱之时;其三,政权危难之时,帝都沦陷、天子逃亡,大厦将倾时天子为了笼络人心,不得不颁布罪己诏,以期挽回局势,重振王朝。
是以,刘协此时颁布罪己诏倒也不为过,属于第三种情况,政权危难之时。只是他这道罪己诏颁布的有些晚,早在董卓领兵入洛阳时,就应该颁布这道诏书,藉此笼络人心,挽回局势。可惜的是他那时年龄太小,身边根本没有可用之人,草拟一道诏书对他而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至今日,他终于有能力草诏了,奈何身陷宫闱,一言一行、饮食起居都在中常侍李儒的监控之下,根本没有半点自由,更不可能颁布诏书。
故此,当李儒拿来一卷草拟好的声讨诏书时,刘协煞费心机地推诿搪塞,拒不抄写。结果。此举激怒了李利,随后李儒秉承李利之意重新草拟一道诏书,便是现在传到各路诸侯和天下各州郡的罪己讨逆诏。
可以说。这道诏书完全是刘协自作自受,若是按照第一份诏书抄写,那仅仅是一道声讨诸侯的诏书,不会损及他帝王的威仪,尚可保全皇室颜面。可惜他却有意试探李利的底线,佯称身体有恙拒绝抄写,以致于惹得李利极为恼怒。继而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授意李儒起草罪己诏,将皇室威严彻底掀翻在地。并公之于众。
事实上,这道罪己讨逆诏早在司隶之战开始时便在李利脑海里酝酿。只是他当时认为时机还不成熟,若是司隶之战落败,这道声讨诏书犹如泥牛入海。根本毫无用处。缺乏有效的说服力。因为,自古以来都是成者王侯败者贼,倘若西凉军战败,声讨诸侯不成,反倒被诸侯们给灭了,这无异于自取其辱,贻笑天下。更有甚者,一旦诏书提前颁布。恐怕会使得其他没有入盟的诸侯惶惶不安,继而孤注一掷。更多的诸侯再加入诸侯联盟,那对西凉军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只怕真是一点胜算也没有了。
有鉴于此,李利一直隐忍不发,声讨各路诸侯的诏书迟迟不发,权当没有这么回事。这一拖便是整整十个月,其间西凉军三线作战,调动所有主力战营和大半郡府兵参战,一直鏖战到第二年开春。娄底原一战,西凉军大获全胜,彻底击败了前来会盟的各路诸侯兵马,并占领并州,覆灭南匈奴,威震天下。
至此,时机趋于成熟。大胜之后的西凉军拥有绝对的话语权,这个时候颁布声讨诏书,大败而回的袁绍、曹操、吕布、刘备和孙策等人纵然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又能如何?难道他们还有能力再度起兵讨伐西凉军吗?这些被声讨得最惨的诸侯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沉默以对,那其他诸侯又当如何。先后十一路中原联盟都大败而回,难道他们还有胆量出兵攻打西凉军,正面向李利挑衅吗?
既然各路诸侯都不敢针对西凉军做出反应,那就说明这道诏书所说的全是事实。没看到这些诸侯接到诏书后一个个恼羞成怒地破口大骂,却再无下文了吗?
没有反应就是沉默,而沉默就等于承认。既然诸侯们都承认了这个事实,那这道诏书就要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一道诏书彻底撕掉诸侯们的伪装,让他们的狼子野心彻底暴露在世人面前,也让那些坐山观虎斗、摇摆不定的中间派旗帜鲜明地表明立场,看看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诸侯敢于公然谋反。
在罪己讨逆诏颁布半个月内,各路诸侯陆续上表天子,言明立场,并派遣使者护送酎金敬献给天子,拿出一部分钱粮送往长安,以实际行动证明他们忠心汉室。
幽州公孙瓒上表谢恩,便派遣关靖再次护送四万石粮草、两万金以及五千匹战马前往长安,并带着公孙瓒的亲笔书信求见大将军李利。
与此同时,荆州刘表再次进献五万石粮草和三万金,上表谢恩,并举荐琅琊名士诸葛玄继任南阳太守。徐州刘备上表乞罪,并派遣别驾从事糜竺亲自护送三万石粮草和十箱金银饰品,谋求徐州刺史之职,派遣糜竺前来长安的目的便是为了从中斡旋,确保此行成功。
随后,辽东公孙度,朝不保夕的扬州刺史刘繇以及刚刚在江东站稳脚跟的孙策,先后上表言明立场,并进献价值不菲的珍奇异玩和酎金,以示忠良。就连素来吝啬的寿春袁术也送来三万石粮草,并再次讨要扬州牧之位,请求朝廷严惩倒行逆施的原扬州刺史刘繇。
而迟迟没有任何反应的诸侯则是:冀州袁绍,大战正酣的兖州曹操和吕布,以及距离李利最近的益州刘璋。
值得一提的是,声讨诏书中没有提及汉中张鲁,既无声讨也无封赏,而张鲁此时正领兵与李利对峙。这意味着什么,当真是耐人寻味。
第834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事实再次证明,天子染病在榻,再次为李利和西凉军做出巨大贡献。
一道诏书掀起千层浪,搅得天下为之动荡,人尽皆知。
随即,无数钱粮和进贡酎金源源不断地涌进长安城,一道道奏表纷沓而至。
随着十余支数百人的诸侯使者进入长安,为日益繁荣起来的长安城再添一把火,街市热闹异常,琳琅满目的商铺前人来人往,各大驿站和客栈悉数爆满。
毗邻大将军府的东南西北四条街巷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
每天早朝过后,这几条街巷上便车水马龙,行人接踵摩肩,好不热闹。为此,从第二天开始,街巷中便有了上百个摊位,各种速食小吃和商品从巷头一直摆到巷尾。很多商品都供不应求,而且价格不菲,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很多人争先抢购。
因为有心人发现只要买了这些商品,就能优先获得进入大将军府的机会,买得越多就越快,甚至还能见到大将军府长史郭嘉,尽快完成各自肩负的使命。
与此同时,还有传言说大将军李利近日已从陈仓前线返回将军府,将在未来几天接见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和扬州袁术三路诸侯派来的使者,将有要事相商。
此外,据说之前迟迟未动的兖州曹操和吕布也派遣亲信前来长安,试图觐见大将军李利商议大事。
这一日清晨,北苑巷口上的兴隆客栈比以往开张的要早一些。天刚蒙蒙亮便大开正门,以供住在客栈里的商队出去办事。
说起来,这个商队已经在这里住了十几天。商队东家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身着上等丝绸缝制的藏青色儒士锦袍,面容周正,颇具威严,身边还带着一百多名扈从,每天带着十几名随从早出晚归,很是忙碌。
然而,专门服侍他们的客栈活计朱九却看出这位东家似乎事情办得很不顺利。每天早上收拾妥当后精神抖数而去,晚上却垂头丧气的回来,显得极为疲惫。也很焦虑。只不过这种大人物的事情与他一个店伙计毫无关系。因此他从不多嘴,好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生生忍住了,生怕言语不当得罪了这个大财主,不但拿不到赏钱。还会被自己东家训斥一番。搞不好就会辞退走人。
一大清早,朱九像往常一样将早膳端进东院内堂,而后站在门外等候吩咐。至于其他扈从则是自行前往大堂用膳,用不着他服侍。是以,内堂用膳之人不多,仅是商队东家和模样异常英俊的后生,听他们不经意间透漏出来的话语,那英俊后生与东家似是一家人。常以兄弟相称。
不过,在朱九眼里。那英俊后生却是有些与众不同,说话细声细气的,肤色白皙的骇人,相貌极其英俊,一颦一笑间还带着妩媚之色,甚是“妖媚”,见之令人不寒而栗,怎么看都不像男人。好在朱九常年迎来送往的,见过许多住店的客人,虽不敢说见多识广,却也有几分眼力。因此,他心里虽然有些疑惑却不多问,也不打听,反正这些住进客栈的客人都是匆匆过客,办完事后便会离开。
“兄长今日还要出去么?”内堂上,商队东家和英俊后生坐在圆桌边用膳,那英俊后生随便吃了几口,便忍不住“柔声”询问道。
站在门外的朱九一听到这个声音便不由自主地浑身哆嗦,汗毛直立,下意识向门后退两步,免得自己忍不住扭头向堂内偷看。
“嗯,还得去一趟。”中年东家轻轻点头,随之放下双箸,眉头微蹙,轻声道:“昨夜在酒肆中听说大将军近日便会回府,为兄自然不能错过时机。今日再去尝试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门路,最好是能够与大将军府长史郭嘉见一面。只有见到这位长史,为兄才有觐见大将军的机会,如此也好尽快完成主公交付的使命。哎,十三天了,觐见天子无门,想拜访大将军又屡屡受阻,这天子脚下当真是门槛高筑,专门前来进贡酎金都这么难哪!”
说完话后,中年东家长嘘短叹之余,面容忧虑,神情颇为惆怅,显得有些颓废。
“哼!兄长不必烦恼,我等此行是专门向朝廷送酎金而来,既然他们不要,带回去便是,何必忧虑!”英俊后生冷哼道。他倒是很洒脱,也很乐观,心想自己一行原本就是送礼的,既然人家不收,那便拿回去便是,还省得破费。
中年东家闻声色变,当即目光急转,环顾四周,却见门外除了活计朱九之外再无旁人。顿时,他不由松了口气,神色不悦地道:“小妹、、、呃,三弟慎言。此地不比徐州,我等身处西都长安城内,一言一行都要慎之又慎,稍有差池便有可能被细作听到,继而身陷囹圄,难以脱身。”
英俊后生闻言俊脸微红,噘着嘴,心有不忿地囔囔道:“兄长太过谨慎了。我等光明正大而来,乃是为了觐见天子的,又不是打探西凉军虚实的细作,何惧之有?何况,这个大将军李利妄自尊大,对待其他诸侯派来的进献队伍均是以礼相待,客客气气的将他们安置在驿馆之中,为何对我徐州来使便另眼相待?非但无人接待我们,就连驿馆都不让我们入住,还让我等自行寻找客栈住宿。
倘若仅限于此,还自罢了。可西凉军看守皇宫,阻挠兄长觐见天子,就连大将军府都设下层层门槛,巧设名目,大肆盘剥各路诸侯使者的钱财。最可恶的是,他们收了钱,还不办事。简直岂有此理,欺人太甚!”
说到这儿,英俊后生似是憋了一肚子怒火,此刻却是不吐不快,越说越气愤。
“李利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年纪轻轻便僭越大将军之位,还自领丞相,高居列侯,欺凌天子,独霸朝纲,擅动刀兵,屡屡挑起战火。依我看哪,他就是彻头彻尾的好战之徒,权欲熏心,是个比董卓更加残暴的国之大贼”
“住口!”中年东家急声喝止英俊后生噤声,急得站起身来,差点忍不住上前捂住“三弟”的嘴。即便“三弟”闻声而止,他仍是吓得额头直冒冷汗,心惊不已。
“你呀,为兄跟你说多少次了,这里不是徐州,而是长安,你为何还是口无遮拦呢!早在前来长安之时,为兄便反复叮嘱过你,凡事慎言慎行,切莫任性胡为。眼下我等身在西凉境内,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须知祸从口出,难道这么浅显的道理你都不明白吗?罢了,今天你不用跟我出去了,就待在客栈里,一步也不许离开房间!”
“啊!”英俊后生闻声色变,连忙起身挽住中年男子的手臂,略带撒娇地乖巧说道:“兄长息怒,小妹知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多说了,一切全凭兄长做主便是。我们都来长安半个月了,小妹还从未出去买过东西,昨天路过西苑正街时我看到一家很漂亮的绸缎庄,今天正打算去看看呢。兄长你就让小妹去看看嘛?”
中年男子被自家小妹挽住手臂摇头晃脑地摇得犯迷糊,大感无奈地道:“好好好,就依你,想去便去。不过,为兄再对你说一遍,不管你买什么都行,但有一样你要记住,绝对不能惹事。这里不是徐州”
“多谢兄长。咯咯咯!”英俊后生不等自家兄长把话说完,便笑嘻嘻地出声道谢。
显然,店伙计朱九的猜测是对的,这个极其“妖媚”的英俊后生确实是女扮男装,本身就是个容貌绝美,身姿婀娜的娇滴滴、水灵灵的大姑娘。而且,她和中年男子确实是一家人,两人是兄妹,此番便是由徐州赶来长安进献酎金的徐州使团。
由此,中年男子的身份呼之欲出,他便是徐州别驾从事糜竺,而缠住他撒娇的女子则是他素来疼爱有加的小妹糜环。他们兄妹早年丧父,是以糜竺对待年幼的小妹便如兄如父,一直视若掌上明珠。正因如此,此番他奉命出使西凉,糜环闻讯后便缠着他好多天,最终他只好带上妹妹一起前来长安。
然而,如今天下局势不比以往,徐州刘备与西凉李利是敌对势力,因此糜竺兄妹俩带着使团进入长安后颇受冷遇。像幽州公孙瓒、荆州刘表和寿春袁术等诸侯派来的使团,乍一进入长安就有专人接待,当天便住进馆驿,并安排时间觐见大将军李利。但余下各路诸侯派来的使团则无人问津,一切自理,且没有人安排他们觐见天子和大将军李利,甚至连大将军府的大门都进不去,更无人给他们通报。
说起来,时下各路诸侯派出的使团确实有些不伦不类。按理说,他们并不是藩王,前来觐见天子和当朝大将军理应以臣属之礼相待,可眼下这些进入长安的诸侯使团却是提前知会大将军府,得到允许后便大张旗鼓地进入长安,俨然是藩王进贡时才有的仪仗礼节。
这种藩王入京的排场就等于向李利示威,输人不输阵,亮出阵势表明他们并不惧怕李利。只可惜此举充其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他们就是前来进贡酎金、向李利示好的队伍,摆出架势无非是给沿途百姓看的,表明他们实力强大,并不弱于西凉军。
第835章买椟还珠
这种藩王入京的排场就等于向李利示威,输人不输阵,亮出阵势表明他们并不惧怕李利。
只可惜,此举充其量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他们就是前来进贡酎金、向李利示好的队伍,摆出架势无非是给沿途百姓看的,表明他们实力强大,并不弱于西凉军。
是以,大将军府没有给这些进贡使团好脸色;非但不予接待,反而还以颜色,直接将他们晾在一旁,不闻不问。
并且,仅是如此还远远不够,有对比才能显示出差距,有对照才能深切体会到巨大落差。
为此,大将军府安排专人接待公孙瓒、刘表和袁术等三路使团,并在驿馆正堂隆重设宴款待。
如此两相对比之下,其他几路无人问津的诸侯使团则倍受冷遇,巨大的失落感油然而生。然而,他们却还不能也不敢表现出丝毫不满,否则万一落下口实,守城兵士极有可能将他们抓进大牢,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与其这样自找苦吃,不如忍气吞声地隐忍一时,只要达成此行目的,不辱使命,便是万幸了。
毕竟,时下不比太平年月,各路诸侯动辄杀人早已司空见惯。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现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是乖巧一点为好,尽量不惹事,办完事便趁早离开,这才明智之举。
这也是糜竺此刻最迫切的想法。
奈何小妹糜环虽然已是出嫁的妙龄,却还是比较任性。对许多新奇的事物充满好奇。自从进入西凉地界后,糜环一路之上东看看西望望,似乎对所见到的一切都有浓厚的兴趣。看见什么都感觉新鲜。比如:宽阔而平坦的官道,道路两旁每隔五十步便有一盏挂在两丈高木桩上的风灯,还有来来往往的大马车,而沿途百姓竟然只需拿出五个五铢钱就能乘坐这种大马车;此外,道路两旁密密麻麻的常青树和许多花卉。
事实上,这一切不仅让糜环大感好奇,就连糜竺自己也极为惊奇。一路上一直坐在窗口望着窗外的新鲜事物。而他最感兴趣的还是,通往长安官道上的商队络绎不绝,甚至还能看到金发碧眼的西域商队。以及只有雍州才有的骆驼商队。让他深感意外的是,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西凉苦寒,西都长安早已荒废,遍地荒凉。上百里无人烟;但此番亲自前来长安一看。方知传言不可信。沿途之上的村落和镇甸数不胜数,人口密集,镇甸繁荣,近乎看不到流民的身影,百姓们虽然没有绫罗绸缎,却穿戴整洁,精气神极好,逢人便笑呵呵地打招呼。如此繁荣之地。比之徐州各郡有过之而无不及,哪有一点荒凉的景象。
真正让糜竺大吃一惊的则是。大气磅礴而博大雄浑的长安城,这绝对是他迄今为止见到的规模最大的城池。这座坐落在关中平原上的都城,占地面积足有三十余里,东西南北共计十二处城门,其中东西两面城墙高达五丈,南城还在修缮之中,北城仍在扩建。
那占地十余里的北城,依旧还能看出这里曾是荒芜的废弃城垣,但现在却重新修缮扩建。一栋栋新近建造的三层阁楼拔地而起,横向成行,纵向成排,街巷宽阔,布局合理,整洁而大气。想来,不久之后这里将成为城中最繁华的街市之一,前景广阔,商机无限。对于商业经营,糜竺还是极为自负的,毕竟徐州糜家便是商贾之家,涉及各个商业领域,其中就有房屋和商铺买卖。
说实话,当糜竺看到新建起来的北城之时,他怦然心动,脑海中浮现出无数商机,而且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某一刹那,他甚至迫不及待地想要在此城之中置办房产,而后涉足北城建设,在这里攫取极为可观的钱财。只可惜这个念头也只能想想罢了,以目前局势来看,他想涉足西凉商界无疑是痴心妄想,根本没有可能。
此外,长安城繁华的街市,井然有序的治安,以及浓郁的商业氛围,都让糜竺心动不已。夜深人静时,他曾不止一次地设想,以徐州糜家的亿万家业,若是涉足长安商界,参与北城扩建,再与西域通商,势必会赚得盘满鉢满;不出三年便可将现有资产翻一番,真正成为大汉境内名列前茅的商贾之家,甚至有实力与中原第一大商贾甄家一较高下。
只可惜现实很残酷,天下纷乱,诸侯割据,这只能是个美好的憧憬而已。
遗憾之余,糜竺不由得想起曾经与自己有过生意往来的无极甄家。
就在去岁这个时候,传出无极甄家举族迁入长安的消息,并且甄家主事甄氏还给李利做了妾室,可谓是不惜血本把住李利的大腿,将偌大的家业全都寄托在李利身上。当时,这个消息一经传出便被众多世家引为笑柄,甄氏和整个甄家饱受诟病,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贻笑大方。
然而,仅仅一年时间,甄家便强势崛起,商队再次进入中原各州。除了冀州袁绍治下之外,其他各州各郡都有甄家商队的足迹,却没有遭到各方诸侯的阻拦或刁难。诸侯们非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私底下授意僚属适当照顾甄家商铺,决不允许与甄家商队结怨;徐州刘备便是如此,这是糜竺亲身经历的事情,而且还是他亲自执行命令的。因此,甄家重返各州郡的生意极其顺利,可谓是一路绿灯,畅行无阻。
这件事情糜竺一直记忆犹新,当时他实在想不通为何甄家商队在天下大乱之中还敢肆无忌惮地前往各州行商,并且各路诸侯不但不加阻止,反倒予以关照。直到他再次踏上西凉地界,终于知道答案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甄家依附的诸侯是天下第一霸主李利,各路诸侯没有谁敢单独挑衅李利的霸主地位。因此,对与李利关系密切的甄家商队自然不敢刁难,甚至还要确保甄家商队不能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事,否则就会招致李利的怒火和西凉大军压境。所以,尽管各路诸侯与李利大打出手,但只要没能彻底打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就没有人敢对甄家商队下手。
时至今日,天下所有商贾谁还敢耻笑甄家曾经的举族依附之事。恰恰相反,很多商贾之家对甄氏主导的依附李利之举大加赞赏,极为羡慕。因为甄氏当时的举动看似很幼稚很冲动,倾举族之力攘助李利,这无异于一场豪赌,但事实证明这个女人当真是独具慧眼,押宝押对了,为甄家再一次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扪心自问,糜竺时常感叹自己还真没有甄氏那么大的魄力。换做自己,绝对不会把整个家族的兴衰命运全部压在李利这样一个年轻人身上。而这也决定着他不会取得甄家这么大的成功,只能屈居甄家之后,蜷缩一隅,当个东海富家翁而已。不仅如此,彻底投效李利之后,甄家两个儿子相继出仕,一个是大将军府掾,一个京兆尹从事;据说此次又协助李玄扩建北城,并献出上百栋府邸,甄家兄弟再次被李利大加封赏,加官进爵。为此,糜竺很羡慕甄家此时的财富和地位,而这也是他一直追求并为之奋斗的目标。
有鉴于甄家的巨大成功,糜竺曾想效仿甄家,举全族之力相助刘备成就大业。奈何刘备时运不济,初登徐州牧之位便屡屡受挫,以致于眼下处境艰难,岌岌可危,不得不进献诸多钱粮,有求于李利。
然而,刘备绝对想不到,他出于信任才派遣糜竺前往长安,却不料糜竺前来长安的一路上大受刺激,从而衍生出许多之前从未想过的念头。在此之前,糜竺很看好刘备,认为刘备生性坚忍,百折不挠,且有关、张之勇,假以时日必定成就一番大事。为此糜竺一直鞍前马后地跟着刘备,甚至还想将小妹嫁于刘备,加深彼此间的关系,真正成为刘备的心腹。
但是,这个世上很多人和事都不能对比,尤其是人与人之间的攀比对照。糜竺一直认为刘备能够成事,可此番到了长安城之后,他尚未见到李利本人,便感觉西凉各州郡生机勃勃,蕴藏着无尽能量,加之西凉军当真强大至极,前景远大。
由此延伸至到刘备和李利二人身上,糜竺恍然发现,无论从哪个方面上看,李利都比刘备强大,前途无量。这种念头一经浮现便一直滞留在他的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始终萦绕在心头,令他苦恼不已,却又不得不去想。毕竟,这事关糜家全族的兴衰命运,兹事体大,丝毫马虎不得。只是他想来想去却仍是毫无头绪,事到如今,很多人和事都纠缠在一起,盘根错节,再不像从前那样轻易做出决断,稍有不慎便会招致灭族大祸。
整整一天,糜竺仍是一无所获,在心急如焚的等待中,盘踞在脑海里的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令他异常苦恼
第836章满招损谦受益
傍晚时分,糜竺一脸倦色地回到客栈,身后还有一同出去的十几名扈从。
“东家回来了,小的给您准备好了热水,晚膳还要稍等一会儿,随后小的就给您送过来。”店伙计朱九快步迎上来,谦卑地笑道。
“嗯,小姐回来了吗?”糜竺微微颔首,一边走进内堂,一边随口问道。
不假思索中糜竺道出了女扮男装的妹妹的真实身份,可跟在他身后的朱九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神色没有一点异常,似是早就知道英俊后生是个“假小子”。
正因为朱九神色如常,这反倒引起了糜竺的注意。待听到朱九说糜环正在前院大堂用膳后,他将朱九叫到圆桌边坐下,一边洗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攀谈起来。
稍事梳洗后,糜竺居东而坐,这时朱九灵巧地奉上热茶,并正襟危坐在糜竺下首,侧身倾听问话。
朱九这一连串的举动让糜竺暗自赞许,不由得对这个侍奉了自己十几天的伙计又高看一眼,真正开始留心这个随叫随到的极不起眼的小人物。在此之前,糜竺从未正视过此人,或者说像朱九这样的客栈伙计根本不会引起他的注意,区区仆从而已,还不足以让他另眼相看。
然而,直到此时糜竺才意识到,这个朱九还真是个很有眼力劲的年轻人,在不知不觉中取代了服侍他多年的老仆糜兴的位置,这些天一直侍奉左右。只要自己回到客栈。这个朱九就在自己视线之内,随叫随到,服侍得相当周到。不经意间让自己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但凡有任何差遣便自然而然地吩咐他去做,而他总能让自己满意,使唤起来极其顺手。
这个极其细微之处,糜竺之前毫无察觉,浑然不知,直到此刻真正开始注意此人时。才意识到此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取得了自己的信任,除了歇息和外出办事之外,几乎片刻不离左右。一念至此。糜竺顿生警觉,佯作不经意地举盅饮茶,实际上却在留心打量着这个貌不惊人的伙计朱九。
“小九是你的名字么?看起来你年龄不大,还没到弱冠之龄吧?”
朱九闻言后。不假思索道:“小的名叫东升。在家中排行老幺,头前还有五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和三个姐姐,我娘是父亲续娶的。自小便被哥哥姐姐们唤作小九,此后就一直这么叫着,东家要是不嫌弃,叫小的小九就行。上个月刚过十六个生日,如今我已经十七了,在这家兴隆客栈前后干了两年多的后堂伙计。”
糜竺轻轻点头。笑道:“东升这个名字好,小九也不错。九为数之极,看来小九将来必定有大出息。呵呵呵!”
“谢东家夸奖。”朱九闻言脸颊微红,脸上露出难以掩饰的喜色,恭声道:“客官过奖了,小的就是个伙计,能有什么大出息。不过我们东家待人很好,小的自打在这里当伙计至今,东家从未训斥过我等,遇到客人多的时候,每月还会多给些赏钱。”
“嗯,看得出来,你干活利索,腿脚勤快,说话做事很有分寸,干得很好。”糜竺欣然点头道。
微笑之余,他话锋一转:“小九啊,往后你不必忌讳,就叫我东家便是,听着亲近。噢,对了,这里靠近大将军府,你可知道将军府的属官和仆人们经常去什么地方?或者说,在哪些地方能够遇到将军府的下属,比如将军府的将军和管家之类的主事之人?”
“呃!这”朱九闻声色变,抬头看了看糜竺,脸上露出一抹难色。这时,糜竺手袖一抖,一锭份量不轻的银子出现在手心上,随之塞进朱九手里,点头示意朱九收下,却笑而不语。
捏着手里沉甸甸的银子,朱九非但面无喜色,反倒愈发紧张,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糜竺的神色,颤声道:“听东家的口音不像西凉人,小的斗胆问一句,不知东家是哪里人氏,为何打听大将军府之事呢?”
“哦?”糜竺闻言后颇感诧异,不禁眼神灼灼地盯着朱九,轻声道:“小九为何有此一问,难道大将军府的事情便不能打听吗?”
不等朱九答话,糜竺接着说道:“不过小九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西凉人,而是徐州人氏。此番前来长安便是为了专程拜见大将军府长史,最好能够面见大将军,却苦于没有门路,奔走多日却一无所获。”
敏锐察觉到朱九似乎对大将军府的情况讳莫如深,且是个知情人,糜竺便索性实话实说,省得朱九心存疑虑,不肯直言相告。因为,以他过人的眼力,已经从朱九的眼神中看出一些端倪,尤其是自己提起大将军府的时候,朱九眼皮一跳,整个人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而这一举动无形中透漏出很多内容,至少朱九对大将军府多少了解一些,哪怕只是皮毛,也比自己这个远道而来的徐州人知道的多得多。
而这恰恰是糜竺眼下急需知道的。否则,像他现在这样毫无头绪地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只能另辟蹊径,想尽一切办法接近大将军府的人,继而从他们身上寻求觐见之路。
听到糜竺自报来历后,再结合自己的判断,朱九终于松了一口气,绷紧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
“原来东家此行是想拜见大将军,小的还以为嘿嘿嘿!”
糜竺顺着朱九的话,微笑着接声说道:“莫非小九以为我等一行人是专程前来长安打探军情的细作?”
朱九不敢抬头正视糜竺,却仍是轻轻点头,恭声道:“不过小的看得出来,东家一行人衣着华贵,走到哪里都会引人注意,细作绝不会这副穿戴,更不会如此引人注意。因此,东家一行人不是坏人,小的相信自己不会看错。不瞒东家,小的便是京兆下辖的美阳县人,乃大将军名下的封地食邑,也就是大将军府的佃户仆人。可惜没有一技之长,进不了大将军府,甚至好几次前去报名入伍,却因身体单薄且年龄太小,被筛选淘汰下来。正是因为我是大将军府的食邑仆人,所以我们东家才对我格外照顾,两年多来从未责罚于我,反而每个月都有额外的赏钱。”
说到这儿,朱九整个人的精气神焕然一新,显得很自信,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经意间不再自称下人。
紧接着,他对糜竺说话时越来越自信,愈发顺畅:“前些日子,我看到东家每天早出晚归,甚是疲惫,曾忍不住想要询问,却担心东家不高兴,便不敢多嘴。眼下东家既然问起来,我便将自己知道的和盘托出。之前我听里正提起过,大将军府名下有很多产业,其中将军府南门外的南苑酒楼所需的蔬菜和牲畜便由我们村供应,我两个哥哥每隔五天就会送一次蔬菜。据说,这家规模极大的酒楼便是大将军夫人张氏掌管的,偶尔大将军也会去那里。此外,东城正街上的英雄楼也是将军府名下产业,据说很多天下大事和朝堂之事都是从英雄楼传出来的。可惜,英雄楼除了军中将领和一众官员之外,其他人进门便需三两银子,一般人根本进不去。所以,东家可以去这两个地方看看,或许就能碰到你要找的人。”
糜竺闻言后,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这几日我发现前往南苑酒楼吃酒的人特别多,原来这是大将军府名下的酒肆,想来进出酒肆之人便是大将军麾下的僚属和将领了。”
弄清楚原委后,糜竺又取出一锭银子塞进朱九手里,笑道:“若是此番能够成事,全仗小九之言。这点银两你暂且收下,待事成之日,我另有重谢。呵呵呵”
“这多谢东家赏赐。”眼见糜竺又给银两,朱九连忙推却,却见糜竺神色顿变,露出不容推辞之色,于是朱九只得收起银锭,恭声道谢。随即,看到糜竺若有所思的神情后,他连忙躬身告退,出去时还不忘点亮风灯,关好房门。
眼角余光留意到朱九蹑手蹑脚地关上房门,糜竺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的笑容,顾自喃喃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连日来,先后拜访十余位公卿大臣,却徒劳无功,不承想今日对一个小厮稍加礼遇,竟然轻而易举地问出门路,当真是出人预料啊!呵呵呵”
距离兴隆客栈两里之外的司空府后院,此时同样传出阵阵笑声。
“父亲今日何以有暇前来看望女儿?如若有事,父亲不妨直言,但凡女儿能办到的事情,必定不让父亲失望。”
后院内堂,司空李傕的妻室杨氏与其父杨奇坐在堂中叙话。
父女俩有些日子没见面了,自从李利得胜归来后,杨奇便再也没来过司空府,自然也不会见到女儿杨氏。却不知今日哪阵风把他给吹来了,竟然再次走进司空府。
说来也巧,今日李傕不在府中,于是父女俩便在后院内堂叙话。而杨氏又是个孝女,哄得杨奇很高兴,不时开怀大笑;可谓父女见面,其乐融融。
第837章以管窥天
杨奇最近一段时间不来司空府,并不代表他之前也不愿踏入司空府一步。
恰恰相反,在李傕掌管朝堂之时,杨奇却是常来串门,不,准确地说是天天都来。
每次他都是借口看望女儿和外孙,实际上却是前来与女婿李傕靠近乎,藉此弥补翁婿之间的嫌隙与隔阂。
早年李傕见杨氏貌美便将其强行掳走,遂纳为妾室。为此,当时时任侍中的岳父杨奇对李傕颇有微词,曾当众大骂李傕胆大妄为,欺男霸女,盗贼习性,并声称有生之年决不认李傕这个女婿。
随后数年时间,杨奇还真个说到做到的倔强之人,始终不认李傕做女婿。即使是杨氏生下爱子李式之际,杨奇也没有前来看一眼,甚至于河东杨家全族都没有来人,并放出话来,与杨氏断绝父女关系,权当没有这个女儿。
然而,自从李利入主长安之后,李傕掌管朝堂,一直矢口不认女儿女婿的杨奇却第一时间贴上来,张口贤婿闭口爱女,端是亲热之极。
而杨氏由于给李傕生了儿子,深得李傕宠爱,不但取代了原配的正室位置,而且还将李傕拿捏得死死的。为此,李傕还落个“惧内”的名声,当时张济、樊稠和段煨等人都知道,弄得西凉军人尽皆知,这让李傕大失颜面,却又无可奈何。
是以,当多年不认女婿的杨奇突然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笑呵呵地倒贴上来时。李傕对他很不待见,甚至极为厌恶。早已习惯没有岳父的生活,突然间又冒了出来。李傕着实很不习惯,对杨奇前倨而后恭的举止甚为不耻,思之令人发笑。
而杨奇却对李傕的态度毫不介意,即使知道李傕不待见他,却还是每天都来串门。一来二去,李傕对他多少有所改观,而杨氏更是对他恭敬有加。每次都是盛情款待,临末了,还派人送去大量珍奇异玩和补品。当真是个十足的孝女。反正这些东西司空府里有很多,不够的话便到皇宫里去取,得到的太容易,自然不会珍惜。
“父亲何以有暇来府里坐坐。有事不妨直言?”
父女之间不用客套。杨氏便直接相询,说话间起身将茶盅递到杨奇手上。
“近来为何不见稚然(李傕)早朝,莫不是又有要事耽搁了?”杨奇抿一口茶润润嗓子,随口问道。
杨氏闻声后脸色微变,精心打扮的柳叶眉下的一双水灵灵大眼睛,顿时流露出几分阴郁之色,似是心中不快,神色颇为不悦。但是。这显然不是针对父亲杨奇,而是杨奇不经意间的询问让她想起了某些不愉快的人和事。故而满脸愠色,心有所思。
稍稍镇定心神后,杨氏幽幽说道:“最近几日,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女儿也有好多天不曾见到他了。”
“哦?这是为何?”杨奇神色顿愕,诧异道:“近来朝中无事,各方诸侯使团相继入京,却争相求见大将军,而不思觐见天子。只是这些事似乎与稚然没有关系,为何他还如此忙碌?”
杨氏脸上的阴鸷之色愈发浓重,画眉紧蹙,愠声道:“父亲所言不错。这些天,夫君正是为了诸侯使团之事而忙碌奔走,天天呆在大将军府里,与长史郭嘉应酬诸侯使者。昨夜他又没回来,让亲兵传话回来,据说文昌今日从陈仓前线返回京师,他们要提前处理好一切事宜,以免文昌太过劳累。父亲,你说这叫什么事?他好歹也是文昌的亲叔叔,辛辛苦苦将文昌兄弟俩抚养长大,如今倒好,人伦颠倒,他这个叔父还要听侄儿的使唤,没日没夜地忙碌不停”
说到这儿,杨氏不由停顿一下,顿时想到家丑不可外扬,还是不说为好。可正当她打算就此打住之际,却见父亲杨奇侧耳倾听,脸上浮现出义愤填膺之色,眉宇间充斥着同仇敌忾的神情。
这一发现让杨氏瞬间改变了主意,心想父亲也不是外人,有些话对别人不能讲,却没有必要对父亲隐瞒。更何况,最近这段时间,她心里着实苦闷之极,一个半月前夫君李傕还是炙手可热的朝堂主宰,如今却沦为替李利跑腿的角色。如此巨大的落差,李傕自己倒是想得开,认为叔侄二人不管谁坐镇朝堂都一样,颇有些如释重负的意思,欣然接受了李利的安排。然而,李傕绝对不会想到,他自己坦然受之,可他的妻室杨氏却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并为此心生怨恨,对李利颇有微词。可是,在李傕面前杨氏又不敢多言,生怕惹恼了自家男人,反遭训斥。
诚然,三年前,杨氏确实将李傕拿捏得死死的,令他俯首帖耳,“李傕惧内”之名传遍长安城。然而,自从她擅自做主将李利兄弟俩从府中赶走之后,李傕非但当众打了她一耳光,而且自那以后便对她十分冷淡。再后来,李利在凉州强势崛起,重返长安,并一举夺得军政大权,一手遮天。
从那时起,杨氏便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撒泼,甚至在李傕面前都掖着嗓门说话,细声细气的,唯恐李利找她秋后算账。果真如此的话,只怕李傕都救不了她,到那时她只有死路一条,甚至还会死得很惨,因为李利生母阎氏之死便是她一手造成的。
可是,这样担惊受怕、低声下气的日子,短时间之内杨氏还能隐忍不发,可时间长了,却是把她憋得相当难受。每时每刻,她都感觉极其压抑,总觉得自己活得窝囊,整整三年时间,自己过得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快把她憋疯了。可惜的是,李利如今是如日中天,愈发强大。权倾天下;这让杨氏大感憋屈之余,却又深感无可奈何。
这些不为人道的苦衷始终折磨着杨氏,可她却没有可以倾诉之人。就连同床共枕十几年的李傕也不能透漏半个字,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心事隐瞒得越久,杨氏就愈发痛苦,整天神经兮兮的,生怕曾经做下的恶事被人发现,对待任何人都像防贼似的。最折磨人的是,这种苦楚只能由她独自承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此刻杨奇义愤填膺的神色让杨氏大受触动,隐藏多年的心事一股脑地涌上心头。顿感这个世上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值得自己信任的话,那一定是父亲杨奇。如果连父亲都信不过,试问自己还能相信谁呢?
一念至此,杨氏终于下定决心将折磨得自己生不如死的苦衷向父亲倾诉。否则再样下去。自己早晚会发疯的。
“哎!”一声轻叹中,杨氏低声道:“近来很多事让女儿倍感压抑,只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恶气不吐不快,今日便对父亲和盘托出,也好替女儿想想办法。”
“嗯?”杨奇闻声错愕,随之目光犀利地注视着杨氏,神情坚决地颔首道:“即使是天塌下来,也有为父替你撑着。有心事不要藏着掖着。但讲无妨!”
杨氏极为感动,双眸隐隐浮现着泪光。可她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时下城中局势如何,父亲知之甚详,便无须女儿多言。女儿虽是李利、李暹兄弟二人的长辈婶娘,实际上却是他们兄弟的眼中钉、肉中刺,早晚必被此二人所害?”
杨氏乍一开口便让杨奇大吃一惊,让他忍不住打断杨氏的话,惊声道:“影儿何出此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李利兄弟二人为何要加害于你?”
这一刻,杨奇是真的有些急眼了。因为他此行是带着重大使命而来,而这一切全都寄托在女儿杨氏身上,可谓是成败在此一举。可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杨氏却告诉他,李利视她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当真这样,那杨奇蓄谋已久的计划便将付之东流,两年多的心血全都白费了,这让他如何能不急?
眼见父亲大惊失色,杨氏非但没有察觉父亲的神色有何不妥,反倒大为感动,认为父亲这是关心自己,所谓关心则乱便是如此。
“父亲有所不知。早年女儿曾与李利兄弟二人的生母阎氏一起生活,当时宅院很小,夫君仅是军中校尉而已,家境并不宽裕。可阎氏却体弱多病,常年以药续命,所需药材皆是名贵草药,价格不菲。而那时全家上下一百多口人全都依靠夫君微薄的俸禄过日子,处境十分艰难,原本还能勉强度日,可自从阎氏母子住进府里之后,全家人的生活每况日下,愈发困顿。因此,女儿一气之下便背着夫君停了阎氏的汤药,吩咐下人不许再给她熬药治病。没想到,汤药一停,不到两个月阎氏便一命呜呼,病死在榻上。”
说到这里,杨氏白皙的脸颊显得格外苍白,似是心有余悸,惧怕不已。
强行镇定心神后,杨氏接着道:“所幸,当时夫君领兵在外,而李利兄弟二人也跟在夫君身边,并不知道他们的母亲阎氏已死。于是女儿便将此事隐瞒下来,夫君出征回来时,我对他说把阎氏送回北地郡老家住一段时间,恰好那时黄巾贼作乱,夫君常年征战在外,根本无暇他顾。这样一来二去,阎氏之死便隐瞒了长达数年之久,直到四年前李利独自领军从陈留大胜回来,这件事再也隐瞒不住了。当时女儿一口咬定阎氏是病死的,李利兄弟二人也无可奈何,事后为了防止他们兄弟追查此事,我便将他们赶出家门,以免府中仆人多嘴多舌,将阎氏之死的真相泄露出去。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当初寄居屋檐下的李利竟有这么大出息,短短数年之间便权倾天下。时至今日,只要李利命人追查此事,阎氏之死的真相便无所遁形,势必会被查出来。所以,还请父亲替女儿想想办法,救我性命。否则,女儿早晚死在李利手里!”
耳边听着杨氏的讲述,杨奇起初还暗自揪心,唯恐女儿得罪了李利,那便大事休矣。可听到后面,杨奇越听越轻松,以致于心中暗自窃喜,暗自忖度道:“真是天助我也,大事成矣!”
对于杨氏讲述的李利生母阎氏之死,在杨奇看来,女儿杨氏根本就是当局者迷,太小看李利的能力和城府了。杨氏以为李利现在还不知道此事,这纯粹是自以为是,大错而特错。此时,杨奇不用脑子想便知道李利早已将阎氏之死追查的清清楚楚,正因为知道真相,了解到李家当年确实很困难,无力维持阎氏续命的昂贵汤药,所以李利才会迟迟不予追究,有心饶恕杨氏。否则,三年前李利入主长安之时,便是杨氏丧命之日。只可惜杨氏自己还蒙在鼓里,浑然不知,纯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认为李利会加害于她。
然而,杨氏对李利兄弟的恐惧心理,正是其父杨奇最希望看到的,正好为他所用。
随后,杨氏屏退侍婢,父女俩在内堂里密议良久,直到李傕回府,杨奇才急匆匆地从司空府后门离开。
第838章无心插柳柳成荫
大将军府。
府门前,郭嘉亲自将幽州长史关靖一行人送出府门,目送他们坐上马车离开。
像这样笑脸相送之事,郭嘉这两天可是没少干,算上此刻离去的幽州使团,这已经是第四拨了。
在此之前的两天里,每天接待两拨使团,上午一拨,下午一拨,晚上则不安排接见。
昨天清晨,李利从陈仓前线赶回来。回到府中稍事梳洗后,披上锦袍便接见荆州使团。
荆州使团的主事人是荆州望族蔡氏一族的蔡和,也就是荆州蔡瑁的弟弟。
见面时,蔡和甚为乖巧,不但拿出刘表进献的酎金清单,还代表蔡氏一族额外奉上一份十分可观的“心意”。眼见蔡家如此慷慨,李利自然不会推却,坦然受之,并且毫不吝啬,对蔡氏一族大加封赏:加封蔡瑁为荆州上将军、汉寿亭侯,张允为奋武将军,蔡和为奋勇将军,蔡中为中郎将。
中午时分,李利在正堂设宴招待荆州使团,并在席间单独将蔡叫到内堂叙话。这一叙谈便是半个时辰,至于双方说些什么,除了当事人和作陪的郭嘉之外,旁人根本无从得知。只知道蔡和带着使团离开大将军府时,神情很是激动,右手手袖鼓鼓的,似是带着什么东西,兴高采烈的坐上马车返回驿馆。
当天下午进入大将军府的使团有些出人预料,这拨人是吕布派来的使者,领头之人便是三年前灞河之战中险些死在李利手上的中郎将魏续。魏续此来并没有带多少进贡酎金。因为时下兖州战事吃紧,大队车马很难从曹操的地盘上通过,是以他此番算是轻车简从而来。只携带着四件价值连城的稀罕之物,还有吕布的亲笔手书,也算是诚意十足。
只是吕布手书的密信却是透露着求助之意,显然是抵挡不住曹操大军的凶猛攻势,兖州快要保不住了。故而,从来不服软的吕布也忍不住向李利求助,希望李利能出兵河南郡。端掉曹操的临时老巢。对于魏续一行,李利同样是以礼相待,傍晚设宴款待。宾主皆宜,没有拂了吕布使团的面子。
但是,李利在宴席上仅仅坐了片刻便提前离开大堂,不置可否。没有正式表态。随后由郭嘉负责招待魏续一行人。至于郭嘉对魏续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只见魏续离开将军府时一脸难色,似是遇到十分棘手却又无法拒绝的事情。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做不了主,只能尽快返回兖州禀报吕布,最终还得吕布拿主意。
这是昨天的接待情况,全部都由郭嘉负责安排。迎来送往,忙得不亦乐乎。
今天上午。李利接见了寿春袁术派来的使团,主事人是袁术的族叔袁遗,还带着两名将领保护使团沿途安全。酎金礼单相当丰厚,整整三万石粮草和一万五千金,这对素来吝啬的袁术而言,也算是破天荒地头一次,乃最近三年来进贡钱粮之最,难得慷慨一回。但扬州使团对外宣称却只有三万石粮草,并未道出实情,而这恰恰是袁术的一贯风格,极为爱惜颜面,轻易不会向任何人示弱,纯粹是打肿脸装胖子。
面对袁遗一行,李利表现得十分谦和,大摆筵席,好酒好肉招待,并对袁术慷慨解囊之举大加赞赏。然而,他也仅限于口头赞赏而已,实际上却是敷衍了事,对袁术书信中所提到的请求敕封扬州牧和惩处刘繇之事矢口不提。宴席中途,李利便借口军务繁忙提前离开,随后便由郭嘉接到他们。对于袁术使团,郭嘉没有多说什么,俨然是公事公办,奉命迎来送往而已。
下午,李利接见了幽州使团一行,并破例高规格款待他们。席间,李利在正院内堂设宴单独与关靖密谈,前后长达一个时辰,待商议结束后,由郭嘉亲自将关靖送出府门。接待规格之高,乃各路使团之首,为此关靖颇感受宠若惊,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高高兴兴而去。
“都走了,总算能松一口气了。这样繁琐的应酬确实很费神,也很折磨人,远比领兵打仗还要辛苦得多。”
正堂上,李利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下悠闲品茶,看到郭嘉进来便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主公所言甚是。”看到李利确实有些疲惫,郭嘉微笑道:“连日来,主公奔波于陈仓前线与长安之间,确实很劳累。微臣知道主公素来不喜应酬,奈何此番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势在必行,否则便错失了一次结交各路诸侯的好机会。是以,微臣才派出快马前往陈仓,请主公回来主持大局;若是见不到主公,各方使团便不愿离去,回去也无法向他们各自的主公复命。所以能者多劳嘛,只能劳烦主公多跑一趟。呵呵呵!”
说完话后,郭嘉欣然而笑,神情很随意,毫不拘束。而这也是李利最欣赏郭嘉之处,说话随意却有分寸,在李利面前,既不拘谨又不失恭敬,让人很舒服,愿意与之交谈。
“哈哈哈!”果然,李利开怀而笑,朗声道:“说起来,最近着实辛苦奉孝了。整天面对这些喋喋不休的诸侯使者,这才是最磨人的。”
郭嘉微笑道:“此乃微臣份内之事,谈不上辛苦。恰恰相反,似这等可遇不可求的应酬之事,微臣非但不嫌麻烦,反而希望多多益善。仅仅半个月时间,各路诸侯使团相继入京,为我军进献了数十万石粮草,还有十几万金。如此丰厚的应酬,何乐而不为呢?
而这些诸侯使团进献的酎金,只是此次诸多进项的一小部分。真正值得欣喜的是,此番跟随诸侯使团进京的还有数十家各州各郡的士族和豪强缙绅们。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哦?莫非这些士族缙绅也向我们进献了大量粮草辎重不成?”李利神色诧异地接声问道。
郭嘉欣然点头,笑道:“正是。最近几日,将军府门前的各条街巷中车马如龙。堵得街巷水泄不通。如果仅是各方诸侯使团,充其量不过是上千人而已,远远不会如此热闹,真正堵住街巷之人便是各州各郡的士族和豪强缙绅。人群之中,单个家族还不足以与诸侯使团相比,却胜在人数众多,遍及天下各州各郡。如此一来,他们聚在一起便远远超过使团队伍,整整占据着大将军府门前的四条街巷。
据细作禀报。最近大半个月来,城中八成以上的客栈全部爆满,而住进客栈的人名义上都是前来长安行商的商队,实际上确是世家大族和缙绅们派来寻找觐见门路的队伍。
其中以中原各州的世家大族和缙绅居多。想来他们一定是看到司隶之战后。中原各路诸侯都不是我西凉军之敌,因此急于寻找出路,想暗中交好我军,藉此为各自家族谋求一条退路。故此,他们借助此次各方诸侯使团进京的机会,贿赂使团人员,跟着他们一起前来长安,继而千方百计地寻找门路。试图与军中将领和一众僚属攀上关系。为此,他们以各自家族的名义捐献了大量粮草辎重。数目之大远在诸侯使团进献的酎金之上,甚至数倍于诸侯进献的钱粮数目。
截至今日上午,掌管府库的功曹来报,各大士族和缙绅们通过各种渠道捐献上来的粮草已达五十余万石,钱财高达八千七百万,钱粮汇总后整整是诸侯进献酎金数目的三倍。而这还不是全部,据了解,眼下城中还有数十支商队还在寻找门路,想必随后还有大笔进项,而且数目相当可观。如不出预料的话,一个月内大将军府收到的钱粮资助,将是西凉四州之地一年的赋税收入,甚至犹有过之。这就意味着单单是这笔收入,就完全可以弥补我军在司隶之战的全部消耗,甚至还有结余。而这便是司隶大胜之后的最大斩获。”
李利闻言后大感惊奇,颇为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司隶之战中我军尽得盟军大营中存储的全部物资,已经是斩获颇丰,为何奉孝却认为现在才是战后的最大斩获?”
郭嘉微微一笑,恭声道:“主公容禀。近年来,各方诸侯连年征战,战败者往往一败涂地,而获胜者则能迅速恢复实力,其根本原因便是获得了各大家族和豪强们的资助。我西凉军此前之所以没有得到各大家族和豪强缙绅们的资助,那是因为很多世家大族都被主公悉数抄家了。再加上,西凉乃久战之地,战火频发,近三十年来一直战乱不休,士族大户相对较少,很多世家大族都迁徙到中原州郡之内。
然而,此次司隶之战与以往截然不同。此战大胜之后,我西凉军就能威慑中原各州各郡,随时都会挥师进取中原。如此以来,势必触及各大士族和豪强缙绅们的家族利益,甚至直接将其覆灭,抄没家产以充军资。这就迫使他们必须提前做好准备,最好能与我军暗中交好;只有这样,待我军进取中原之际,他们才有可能保全家业,尽量避免被殃及,反之便会家破人亡。”
“嗯,原来如此。”李利欣然颔首,笑道:“这些弯弯绕绕的利益纠葛,我之前还真没想过。如今听奉孝讲解一番,还真就是这么回事。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呵呵呵!”
郭嘉闻言惊奇,笑呵呵地道:“主公此言精辟,一语中的。微臣还有一事禀报,刚刚内府张夫人让侍婢传话,想请主公傍晚前往南苑酒楼品尝新到的海鲜佳肴。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噢,海鲜么?”李利神情一震,笑道:“此前我不过是随口一说,想不到她还真是有心人,当下想弄点海鲜却是很不容易。既如此,待会儿奉孝与我同去,尝尝新鲜菜肴。呵呵呵”
眼见李利答应了,郭嘉顿时喜上眉梢,应声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微臣遵命。”
李利敏锐察觉到郭嘉神色有异,问道:“看来刚刚前来传话之人很不简单哪,竟敢给你施加压力,或者说直接威胁你务必完成任务,我没有猜错吧?呵呵呵!”
“呃,这”郭嘉神色错愕,脸颊微红,不由自主地露出窘态,讪笑道:“主公英明。刚刚前来传话之人正是贱内,前天御医说她已有身孕,没想到今天她就带来岳母大人交付的使命。是以,微臣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对主公言讲,若是主公不去,微臣还真不知道如何是好。嘿嘿嘿!”
李利大笑道:“奉孝新婚方一月,便已有后,看来奉孝也是性情中人哪,着实了得!哈哈哈”
第839章海鲜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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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酒楼,坐落于大将军府南门外的巷口上,与大将军府仅有一街之隔,相距不过五十步。
这是一家集歌舞和食宿于一体的酒肆,主楼是上下三层木制结构的大型阁楼,四面衔接成一体,俨如后世的四合院。
不过,这座四合院远远不止四栋阁楼,在正院后方还有八个别院,全是与主楼建筑样式相仿的两层阁楼。
这是半年前新开的一家酒肆,平时出入酒楼之人大多是大将军麾下的一众属官和军中将领,一个个非富即贵。
南苑酒楼乍一开张,便是长安城中最耀眼的存在,吸引着无数世家公子和缙绅们慕名而来,其中不乏朝中显贵,甚至于朝中三公九卿的公子长期住在这里。而这些富家公子住进酒楼通常都不是包下几间房,而是包下一个别院,连带着随行扈从和侍女都住进来。若不是这些别院只租不卖,恐怕这些建筑新颖的别院早已告罄,其他人再也别想踏入酒楼一步。
这里有长安城最漂亮的歌伶舞姬,也有醇厚香浓且有价无市的酒泉佳酿,还有诗赋大会和武术竞技,乃长安城中绝无仅有的绝佳去处。
每到夜幕降临时,偌大的主楼大厅便座无虚席,整整三层四栋阁楼共计一千多个座位,却是一座难求;很多人即便有钱也进不来。必须提前一天交足押金预订才行。至于客房那就更不用说了,所有住店的客人是免费观看歌舞表演的,因此很多腰缠万贯的土财主便在这里常年包下一间客房。省得争着抢着在大厅里争夺座位。
值得一提的是,在南苑酒楼中的所有歌伶舞姬都是卖艺不卖身,并且没有人敢在这里撒野,也无人敢于强迫她们。当然,如果她们自己愿意则另当别论,不在酒楼的保护范围之内。而这也是时下局势所迫,很多青壮都战死沙场了。使得男女比例严重失衡,从而造就了这种局面。而且,这种趋势还在持续。并愈演愈烈,使得越来越多的年轻女子走进烟花柳巷之地,藉此谋生。
整个社会的现状便是如此,并非某个人或某一路诸侯所能改变的。李利曾经对此深恶痛绝。还试图取缔这些乌烟瘴气的场所。可等他深入了解后,方知取缔这些场所很容易,却会造成数万乃至更多的女子难以生存下去,生计完全没有着落。与此同时,很多无力成家的男人就会胡作非为,扰乱城中治安,反正他们是烂命一条,被关进大牢还有免费的牢饭可吃。只要不砍头便肆无忌惮。
有鉴于此,李利便采取折中之法。对这些场所加以管制,并示意张氏开设大型酒楼,对一些身世可怜的女子予以保护,让她们既能生存下去,又不至于毫无节制地作贱自己。这也是有感于现实的无奈,而采取的权宜之计,能照顾多少是多少,略尽人事而已,
不求善行善举,只求问心无愧。
此外,李利多次强行命令全军将士娶妻成家,不仅仅是为了笼络人心,也有这方面的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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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雅间,糜竺和小妹糜环坐在圆桌旁,透过敞开的推拉滑动木门,看着一楼大厅高台上的歌舞表演。
这里的房间布局完全不同于时下的阁楼建筑,主楼上的走廊不在前面,而在房间后面。因此,每个房间推开滑动门便能看到大厅中的各种表演,傍晚是歌舞,再过一个时辰便是诗赋鉴赏,午夜是半个时辰的武者竞技。
三天前,糜竺便在西楼三层包下五个房间,而他和小妹也随之搬进了南苑酒楼。
连续三天下来,糜环每天都盼着夜晚早些到来,然后坐在圆桌旁,撑着下巴观看大厅表演。她白天睡到中午才起床,下午带着扈从逛街,晚上便是聚精会神地观看表演;天天如此,乐此不疲。
第一天入住进来时,糜竺也被大厅高台上的表演吸引住了,一个晚上都看得津津有味,坐下之后便没有挪动一下。第二天他虽然也想继续观看大厅表演,却不得不考虑手头上的事,于是他当天想尽办法,终于在昨天下午在酒楼主事的引领下前往郿邬见到了张氏,遂请求张氏代为引荐。
半个时辰前,糜竺得到消息,张氏已经从郿邬赶来酒楼,大将军李利今夜也会来酒楼小坐一会儿。届时,张氏会把他引荐给李利,至于能否成事便全靠他自己了。
此刻,糜竺和糜环坐在雅间看着大厅中的表演,糜环看得全神贯注,不时出声叫好。可糜竺却没有心思观看歌舞,目光始终盯着大厅的北门,因为那里距离大将军府最近,若是李利今夜前来酒楼,必定从北门进来。因为北门一般不开,只开正门,但今夜却早早打开,显然是为了李利的到来提前做好准备。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传进糜竺耳朵里,他当即起身前去开门,却见丰姿绰约的张氏和一位美艳可人的少妇联袂而来。
躬身将张氏和美艳少妇迎进雅间,糜竺边走边见礼道:“糜竺见过大将军夫人。这位夫人很是面善,不知”
张氏笑盈盈地道:“子仲兄年长,不必客气。这位是我的义女,一月前已嫁于大将军府长史郭嘉为妻。”
“呃,原来是长史夫人当面,糜竺失礼了,有失远迎,还望夫人莫怪。”糜竺连忙施礼道。
郭嘉的妻室甄氏还礼道:“叔父切莫多礼。妾身未嫁之时常在叔父府上叨扰,此番侄女方知叔父和环儿前来长安。若是早些得知,岂能让叔父住在客栈?之前多有怠慢,还望叔父莫怪。”
糜竺笑道:“贤侄女言过了。我此来乃是公事。并非走亲访友,是以不敢擅自叨扰。来,两位夫人快请入座。小妹别只顾着看歌舞,看看谁来了?”
“兄长别吵,人家正看咦!张姐、三姐,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糜环很不耐烦地回应一声,扭头一看却见张氏和她的三女儿站在自己身后。
顿时。糜环毫无淑女形象地跳起来,挽着张氏母女的手臂,欣喜道:“两位姐姐什么时候来长安的。小妹怎么不知道呢?”
糜竺闻言一脸黑线,暗道:“小妹太胡闹了,把张氏的女儿叫姐姐也就罢了,竟然将张氏也唤作姐姐。这辈分乱的!”
当即。他佯作神情不悦地插话道:“小妹休要胡闹。为兄早就给你说过,你张姨现在是大将军夫人,你甄姐是长史夫人,你如此胡乱称谓成何体统?”
张氏宛然一笑:“子仲兄不必动怒,你我两家通商多年,此前互有往来。咱们各交各的,环儿聪明伶俐,乖巧可人。以前便是这么称呼的,妾身觉得很好。为何要改?大家都是旧识,近两年来难得见一面,子仲兄不必拘束,一如此前便是。”
“这让夫人见笑了。”糜竺讪讪一笑,随即邀请张氏母女入座。
叙谈间,张氏说起李利马上就到,就安排在隔壁雅间,而她此来便是提前嘱咐糜竺一些事情,以免糜竺不知道李利的喜好,一旦交谈破裂,便会影响两家结识多年的交情。
然而,就在他们一边叙谈一边看着大厅歌舞表演之时,原本对歌舞极感兴趣的糜环却悄悄走出雅间,并在门外张氏的贴身侍女的指引下,转而走进了隔壁雅间。
进门时,把守在门口的亲兵正欲阻拦,却被站在走廊上的李挚摇头制止,于是糜环便很顺利地走进雅间。乍一进门,她就看到两个年轻人背对着自己,站在滑动木门前对大厅里的歌舞表演评头论足,有说有笑,口气还不小。
“喂,你们两个说什么呢?”随口招呼一声,糜环信步走到他们二人身边,摆出一副说教的样子,指着大厅高台上正在翩翩起舞的舞姬,煞有其事地说道:“看看人家跳得多好啊,你们两个还在这里说三道四,指指点点,不懂欣赏就不要乱说话。看你们这么年轻,穿着倒是颇为不凡,锦衣长袍,应该是大将军李利麾下的属官吧?我不得不提醒你们两个,大将军夫人就在隔壁雅间,你们俩身为大将军府属官就要懂规矩,怎能如此放声大笑,万一惊扰了大将军夫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不言而喻,被糜环好一番说教的两个年轻人正是李利和郭嘉。
眼见无缘无故闯进来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开口便是一通指责,李利和郭嘉二人顿时便被此女给说懵了,彼此面面相觑,却是大眼瞪小眼,一脸茫然。
这时,李利的袖口被女子掀了一下:“喂,就是说你呢,你看他作甚?”
待看到李利神情愕然地转过身来,糜环以为他吓坏了,顿时忍俊不禁地“扑哧”一笑。随即,她顾自走到早已摆好的餐桌旁坐下,却见桌上摆着十几道海鲜菜肴,而且已经有人动过了。
“你们两个还真是胆大包天,大将军还没来,你们就敢先吃!不过确实很丰盛啊,这么大的虾就连本小姐都没见过,快一个月没吃海鲜了。不介意的话,你们两个也坐下来一起吃,若是大将军怪罪下来,本小姐替你们担着。”
说完话后,不等李利和郭嘉二人表态,糜环已经开吃了,那吃虾的动作十分娴熟,筷子轻挑便掐掉虾头,轻轻一压虾尾,鲜嫩的虾肉便破甲而出,随即便大快朵颐起来。
这一连串的娴熟动作,看得李利和郭嘉食欲大动,不由得喉咙哽噎一下。这时,李利轻步走到她身边,善意提醒道:“海鲜生猛,你慢点吃,当心噎着”
第840章机不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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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似锦,初夏四月悄然而过。
随着各方诸侯使团陆续离开长安,京城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秩序。
隐藏在宁静之下的暗涌再次蛰伏待机,但长安街市依旧繁华,南苑酒楼依然日进斗金,热闹异常。
诸侯使团相继离去,最早离开的荆州使团,而后是兖州使团、幽州使团和扬州使团,等等。
伴随各方使团离开的还有,来自各州各郡乃至各县的士族缙绅们,其中以中原各州居多。
至于他们此行成果如何,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因为时下局势就决定着不会出现皆大欢喜的场面,厚此薄彼的现象不可避免,也永远不可能杜绝。
然而,不管各方使团和士族缙绅们此行是否如愿以偿地满心欢喜而去,最终的大赢家只有一个,这便是长安城的主宰大将军李利李文昌。
徐州别驾从事糜竺也带着扈从走了。相比某些失意的“商队”而言,他此行成果不好不坏,酎金和私自准备的大量钱财全部挥霍一空,最终换取了一道敕封诏书和一封不告而别的离别书信。
诏书是给刘备的,不过却不是敕封他为徐州刺史,而是豫州刺史。书信是小妹糜环留下的,信中说她已跟随甄氏前往郭嘉府上小住一段,与甄家姐姐作伴。等什么时候想家了,张氏会派人护送她返回徐州。
就这样,糜竺带着两份锦帛跟随其他诸侯使团一起离开长安。尽管没能完成刘备交付的使命,却能回去交差,总算没有白跑一趟。因此,他离开长安城时并不沮丧,反倒显得很高兴,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激动神色,这一幕恰好被扬州使团的主事人袁遗看到了。
随着诸侯使团的离去。大将军府门前的四条街巷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持续一个多月的热闹场景就此销声匿迹。因为这里本就不是热闹街市,是以眼下街巷中行人稀少;出入这里的都是大将军府的一众僚属和诸多将领。寻常百姓轻易不会踏足半步,宁愿绕行也不敢贸然从大将军府门前走过。
距离大将军府仅有一条街的长乐宫中近日传出消息:天子刘协突然昏阙栽倒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百官均是亲眼所见。由此可见,天子这次是真病了。而且病得还不轻。竟然在早朝时病倒在龙椅上。
此后三天,据说天子卧榻不起,大将军李利紧急抽调长安太学院的数十名医学院大学士进入皇宫给天子治病,昼夜不休地守护在皇帝寝宫。直到第四天,天子方才缓缓醒过来,并在当天下午开始进食,至此站在宫门前坐守四天的一众公卿大臣,终于如释重负地缓缓离去。而这四天里。李利同样是如坐针毡,每隔半个时辰便有人前来禀报天子的病情。颇有些寝食难安的意思。为此,他不得不在大将军府滞留数日,不能第一时间返回陈仓前线,以应对一旦天子不测而引发的一系列突发事件。
待听到天子终于清醒过来,李利不禁长嘘一口气,真正是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在天子重病期间,朝中数十名老臣联名请求李利取消天子祭陵,且隐晦谏言此举有违祖制,不合律法。但是,李利却不改初衷,随后他将李儒叫到书房好一番嘱咐,并明确表示天子和百官前往娄底原祭陵之事推迟两个月,待天子完全恢复如初之后再择机前往祭拜。遂将天子祭陵之事交给李傕全权处理,遇事不必禀报,可以相机行事,自行决断即可。
处理好城中事宜后,整个大将军府彻底平静下来,众多僚属各司其职,由长史郭嘉代为决断处理,无须事事禀报。
四月最后一天的清晨,上千名铁骑卫队从郿邬西门悄然离开,迎着初升的朝阳踏上噙着晨露的绿草,一路西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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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城二十里外的张卫大营,营寨依然高垒,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守卫极其森严。
此刻,汉中军主将张卫却站在大营主帐的阶下,上阶主位上则坐着一位浓眉小眼,蓄着八字胡,神色阴鸷的中年男子。但见此人身高不过八尺,身材略显清瘦,身着上乘蜀锦缝制的暗红色锦袍,头戴墨玉冠,脚踏百花靴,随意坐在帅位上,浑身上下却透着威武霸道之气,致使阶下一众汉中将领屏息噤声,目不斜视,低头而立,身形一动不敢动。此人的身份不言而喻,在汉中地界上拥有如此威严气势之人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自领汉中太守、五斗米教的第三代天师张鲁张公祺。
自从起兵攻打凉州、伺机偷袭长安以来,张鲁一直坐镇后方,坐守阳平关调动大军,居中策应张卫和杨昂两路兵马。
在司隶之战结束前,战事颇为顺利,汉中军势如破竹,接连攻城拔寨,无往不利。可自从李利班师返回长安之后,战局便随之逆转,西凉军源源不断地增加兵力,数以万计的援军陆续加入战斗,使得汉中军一片大好的进攻趋势戛然而止,并随即一去不复返。迫不得已之下,汉中军不得不转攻为守,放弃地势平坦的城镇,转而据险死守,竭力遏制西凉军的强大军威,力求将其挡在汉中边境之外。
二十天前,听闻李利亲率大军征讨汉中,张鲁闻讯大骇,以至于连续十几天寝不能眠食不知味,担惊受怕,惶惶不可终日。在现如今的雍凉二州和毗邻西凉的益州一带,再也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李利的强大与凶悍,至少没有人比他的切身体会更深。原因无它,概因他和李利几乎是同时占据一郡之地,并且彼此相距不过千里,同在西凉地界上。仅是这种冥冥之中的缘分就绝非他人可比,而这其中的滋味如何,也只有当事人的体会最深。
想当年,张鲁通过母亲卢氏的多方周旋,从刘焉手中获得一支兵马,而后与汉中郡丞张修一起前往汉中,阴谋杀害原太守苏固,而后再设计鸩杀张修,继而自领汉中太守,割据一方,拥兵自立。恰在此时,张鲁听闻西凉上将李傕的侄子李利,以区区十七岁之龄赶赴凉州武威郡担任太守。当时张鲁对此嗤之以鼻,甚为不屑,认为李利一介黄口庶子便想在凉州插上一脚,从韩遂、马腾和西凉八部众嘴里夺食,当真是不自量力,其结果必然是以卵击石,有去无回。
然而,随着凉州连番爆发大战,持续半年的一连串厮杀之后,事态发展与张鲁最初的猜测截然相反。就在他想方设法除掉张修之际,李利已在武威郡两次挫败韩遂、马腾联军,并剿灭了西凉八部众,与此同时,李利不但在凉州站稳脚跟,还一举夺得西域四郡,成为凉州西部实力最为强大的诸侯势力,实力之强甚至凌驾于韩遂和马腾二人之上,压得这两个占据西凉多年的老牌诸侯势力抬不起头。
张鲁闻讯时曾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待证实消息无误后,他极为眼红,暗自惊叹李利真是走了狗屎运,短短半年间便占据了五郡之地,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好得有些过头了。
有鉴于此,张鲁曾试图出兵凉州,在西凉境内也插上一脚,趁着西凉战火不休之际,也抢占几个郡县,进一步壮大实力。然而他万万没想到,马腾和韩遂两个老家伙在打不过李利的情况下,转而将目标转移到身后,相继出兵攻占武都郡和陇右各郡县,无巧不巧地与汉中军撞到一起。
随后之事让张鲁至今想起来都气得牙痒痒。韩遂和马腾两个老匹夫居然联合起来与他为敌,合力攻打汉中军,致使他非但没能在凉州境内抢得城池,反被韩马联军打得节节败退,以致连阳平关都丢了。若不是李利虎视在侧,韩遂和马腾两股势力险些就要攻进汉中腹地,一举夺取汉中郡。偷鸡不成蚀把米,张鲁第一次出兵凉州便弄得灰头土脸,大败而归,自此他再也不敢打凉州的主意了,甚至对马腾和韩遂二人甚为恐惧,颇有闻风丧胆之势。
转眼间,三年时间悄然而逝。昔日威震凉州的“九曲黄河”韩文约已经作古,曾经纵横西凉的马家军也被李利所灭,马家满门悉数投效于李利麾下,就连西凉诸侯的大头领马腾都俯首称臣了。可他张鲁依然屹立不倒,尽管地盘没有增加多少,但境内人口却与日俱增,并大肆招募了将近十万人马,再加上五斗米教的数万虔诚强壮信徒和一万五千名护教卫队。
现如今,张鲁麾下足有十几万大军。仅以兵马多寡而言,他与益州刘璋不相上下,完全有能力攻打益州。可就在他蠢蠢欲动之际,李利却调集西凉大军出战中原诸侯,这让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
在张鲁看来,益州刘璋不过是放在嘴边的一块肥肉,自己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把他吃掉,但攻取长安的机会却是可遇不可求,极为难得,可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于是他果断出兵偷袭西凉军后方,企图一举攻陷长安,端掉李利的老巢,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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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1章弄巧成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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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直到真正与西凉军正面对战厮杀时,张鲁才清醒地认识到西凉军端是强悍之极,绝非久疏战阵的汉中军所能匹敌的。
是以,这些天他一直担惊受怕,患得患失,因为他想到一个可怕的事实,那便是李利征战至今未尝一败,亲率大军出征从来都是攻无不取战无不胜。
为此,张鲁恨不得立即撤兵,返回汉中过自己的安稳日子。如果有可能的话,他愿意与李利罢兵言和,纵然赔偿一些钱粮辎重也在所不惜。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仗打到这个份儿上,张鲁确实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想与李利妥协和解,化干戈为玉帛,也得打完这一仗再说。否则的话,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死扛到底,要么俯首称臣;倘若试图临阵妥协,这无异于痴人说梦。
故而眼前这一仗至关重要,毫不夸张地说,此役直接决定着张鲁以及汉中张氏一族的生死存亡,更决定着汉中的最终归属。
此役若胜,张鲁或许还有与李利罢兵言和的可能,有机会选择与西凉军妥协,给予一定数目的赔偿或许还能继续待在汉中坐享富贵,过些安稳日子。
此役若败,那便大势去矣。
西凉军势必长驱直入,直接开赴阳平关城下。到那时大势不可逆转,胜败已定。最为绝望的是,这些年张鲁与益州刘璋交恶。可是除了益州刘璋能解汉中之困,张鲁再无盟友,再没有诸侯对他施以援手。如此以来,汉中危矣,张鲁和张氏一族性命休矣。
对于眼前形势,张鲁看得很透彻,也曾反反复复琢磨过无数遍。最终得到的结论都是如此。
正因为这样,他对时下陈仓之战尤为看重,并为此不惜派出从未参与过战事的护教卫队协助张卫防守营寨。
然而就在三天前。张鲁意外得到密报,李利已于十天前离开陈仓城秘密返回长安,随行还带走了数千铁骑。另外,据说此次李利回到长安乃是为了迎接各方诸侯使团入京朝贡。短时间不会返回陈仓前线。至少半个月无法脱身。这个消息是从长安传出来的,而且来自于朝中一位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位比三公,因此这则密报绝对可靠。除此之外,来人还透露了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不过鉴于此事目前还在谋划筹措当中,是以那名使者语焉不详,仅仅一语带过。稍稍漏出口风而已。
而这则消息对于时下的张鲁而言,无疑是久旱逢甘霖。当真是来得太及时了,太重要了。
这才是真正的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那么汉中军就能一举攻占陈仓,即便扭转不了整个战局,再不济也能维持现状,据守陈仓坚城,继续与西凉军对峙相持下去。等到那名使者所说之事爆发,李利势必阵脚大乱,再也无暇顾及陈仓战事,必定第一时间赶回后方灭火。届时,整个战局将发生惊天大逆转,汉中军将彻底占据主动,进可攻打长安,退可返回汉中据守,再无后顾之忧。
于是张鲁星夜兼程赶到张卫大营,亲自调兵遣将,亲临前线指挥这场决定身家性命和汉中存亡的重大战役。
成败在此一举,决计不容有失,一丝纰漏也不能有,务求万无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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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天一夜的密切观察和多方打探,张鲁获得的密报再一次得到证实。
陈仓城中确实没有李利的身影,连带着长期跟在他身边的金猊卫统领李挚和金猊卫战骑悉数不见踪影。与此同时,陈仓城加强了守城将士的数量,本来守城将士只有两千,如今却增加到三千人。但这样一来,城中兵力明显不足,原来每两个时辰交换一次防务,现在改为三个时辰交接一次,而且夜间守城将士明显懒散很多,显得心不在焉,其间还有兵士偷懒睡觉。
是以,如今陈仓城的守备可谓是外强中干,看起来守城将士明显增加了许多,实际上远不如之前防守严密。
经过一天一夜的焦急等待后,张鲁和谋士阎圃一致认为时机已经成熟,不能再犹豫了,必须果断出击。否则,万一李利突然回到陈仓城,那便错失了一次千载难逢的突袭时机,此后只怕不会再有这等绝佳的破敌机会了。
大营主帐内,张鲁高居帅位,阶下站着两文两武四个心腹,文士自然就是首席谋士阎圃和杨松,武将则是张鲁的弟弟张卫和杨松的族弟杨柏。此外,阶下大帐内还站着三十余名军中将领,几乎聚集了张鲁麾下七成将领。其中还有六名五斗米教护卫队长,他们每人统领两千护教卫队,余下三千卫队则是由张鲁亲自统领,常年守护在身旁,片刻不离左右。
而这一万五千名护教卫队则是张家祖孙三代精心培养起来的护教力量。是以,六名护教队长都以年过四旬,年纪最大的护教长老张铳现年已是花甲之龄,却也是六名护教长老中武艺最为高深莫测的神秘人物。据说,当年张鲁和张卫兄弟二人想拜大长老张铳为师,学习武艺,却被他毫不留情地严词拒绝,声称二人资质不够,杂念太多,即便学武也是徒劳;不如专心学习符篆之术,数十年后或有所成。
正是张铳大长老这句话,让张鲁和张卫兄弟大受打击,自此便破罐子破摔,使得张铳一语成谶。时至今日,张鲁虽说贵为天师,却是既不会符篆之术。又文不成武不就,其自身武艺仅限于三流而已,顶多对付几个小兵。而张卫则要比其兄张鲁强很多。武艺介于一流门槛和二流上阶之间,对付一般将领不成问题,若遇到真正的强者就不行了。
好在张家根基深厚,长辈众多,且多为女性,对张鲁的地位不构成威胁。是故,他自己文不成武不就并不打紧。他的几个姑姑、妹妹和女儿都是资质上乘的习武奇才,不但武艺高强,而且精通符篆之法。还对巫蛊之术有所涉略,端是了得。其中成就最高的便是小姑姑张芝,一身武艺已入化境,符篆之术信手拈来。举手投足间便能毒倒一大片。巫蛊之法已然登堂入室。就连年纪两倍于张芝的大长老张铳,也时常惊叹张芝乃数百年不遇的道门奇才,一身武学和符篆之术令他望尘莫及,因此他对张芝一直毕恭毕敬,敬若神明。
此刻,大帐议事已经接近尾声,接下来便是张鲁发号施令,只待天黑后便自动出击偷袭陈仓城。
“兵马便是如此。待六位长老率领护教卫队攀上陈仓城两侧山坡之际。张卫率领三万步骑正面攻打城池,将陈仓守军全部吸引过来。聚集在正面城楼上,而后护教卫队借用绳索登上两侧城头,给予守军致命一击,一举拿下陈仓城!”
下达命令后,张鲁霍然起身,神情肃然道:“本天师亲临城下督战,众将务必同心戮力,破敌之日就在今夜!”
“诺!”大帐内一片应诺之声,底气十足,显然是对今夜之战志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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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城,城守府大堂上。
临近黄昏,此次西征汉中的中军将领悉数聚集一堂,但上阶主位却是空的,连带着经常站在主位旁边的亲卫军统领李挚也不见踪影。
“最近两天,局势突变,敌军调动兵马极为频繁,尤其是今日午后,张卫大军全部集结在大营之中,兵力远胜于半个月前的五万之众。据斥候探报,最近几日陆续有大股兵马进入敌军营寨,保守估计,敌营之中的兵马数量已超过六万之众,接近七万大军,近乎两倍于我军。这些情报,诸位将军已经知悉,在下便不再赘言。敌军大举调动兵马必有所图,而且来者不善,如不出预料的话,在下断言张卫大军今夜必然有所行动。”
说到这儿,法正语气一顿,当即起身走到大堂中央,肃然道:“而今当务之急是,我等必须立即动起来,按照预定计划积极备战。对此,诸位将军可有异议?”
话音未落,马腾接声道:“此番我等欲行疑兵之计,诱敌深入,引张卫大军主动来攻。本来计划实行的很顺利,只待文昌返回城中坐镇,一切便依计而行。没想到,天子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身患重病,当众病倒在朝堂之上,使得整个计划横生枝节,拖住文昌无法脱身。如此以来,我等此番便有弄巧成拙的危险,稍有不慎,就会陷入诱敌不成反受其害的困境当中。”
说话间,马腾起身离开右侧首位,顾自走到末席坐下,朗声道:“大敌当前,我等不能乱了方寸,务必上下同心,群策群力,力求大破敌军。遵照文昌返回长安时的嘱托,从现在起,由军师法正、秦弓营统领黄忠和赵云将军三人共掌大军。现在,就请三位将军发号施令!”
黄忠和赵云二人闻言后,彼此对视一眼,当即齐声道:“请军师下令,我等自当依令而行!”
法正闻声也不推让,郑重点头,朗声道:“承蒙诸位将军信任,在下便代主公下达作战将令。众将听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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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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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红似火,似是无比眷恋着这方天空。
最后一抹残阳在天边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鲜艳欲滴,在黑夜来临前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舍不得也要离开。
夜幕徐徐拉开,黑暗缓缓降临。
夜色渐浓,无情地抹去天空中残留的最后一丝色彩。
傍晚起风,星辰隐遁,夜空无月。
这是初夏四月的最后一个夜晚。
伴随“嘎嘎”声响刺破山谷的寂静,坐落在山谷半山上的营寨迅速大开辕门,紧接着数以万计的汉中军鱼贯而出。
夜幕下,数万大军摸着夜色向陈仓城进发,数千战骑蹄裹步、口衔枚,尽量不发出声响,沿着石子山路徐徐前进。
数万大军趁夜行军竟然不打火把,这在历次大战中只怕也不多见。
好在陈仓城就在不远处,那数丈高的城楼上灯火通明,无形中为这支摸黑赶来的大军指明方向,引导他们渐渐逼近城池。
“终于来了,而且看起来人数不少,似乎是倾巢出动。”
距离陈仓城东南角两里外的山坡上,两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一棵松树下,居高临下,俯视着对面山脚下缓缓蠕动的长蛇状的黑影。低声轻语道。
“子龙此言不确,其实他们早就来了。子龙留意一下我等身旁的山林,山顶上的松树晃动不停。似是隐藏着很多敌军。并且,这些人身手敏捷,只见树枝摇动却不见身形,足见这支试图偷袭城头的敌军训练有素,战力不凡。”身材略显壮硕的男子没有注意山下的大队兵马,而是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左手边的山林中,边看边低声说道。
“咦!汉升兄所言甚是。西边山坡上确实隐藏着大量敌军。看起来,敌将张卫今夜也与我等一样做了两手准备,主力大军正面攻城。却在两侧山坡上暗藏伏兵。一旦我军守城将士大部分转移至正面防守,这些伏兵便伺机抢占城头,企图一举夺取城池。可惜的是,他们能想到的偷袭伎俩。我等岂能不知?
尽管如此。今夜这场偷袭之战仍是极为凶险。敌军攻城兵力两倍于我军,占据兵力优势,而我军则有城池之利。今夜必定厮杀惨烈,而你我二人肩负的任务便是火中取栗,直接决定着此战的成败!”
显然,这两个站在松树下的男子便是赵云赵子龙和黄忠黄汉升,也就是时下驻守陈仓城的两位主将。耐人寻味的是,他们二人此刻并不在城中。而在陈仓城东边第二座山林中,距离张卫大营仅有十余里。直线距离不到十里,俨然就在敌军营寨对面的高山上。
他们左侧的山林是最靠近陈仓城东边城头的土坡,地势相对平缓,山头不高,山上树木稀疏,却胜在茅草密布,其中还夹杂着数量众多的丈余高的野树。这处山坡与城墙之间只有三十余步的缓冲下坡路,山脚距离城头仅有两丈,而正面城池则高达三丈七尺,近乎四丈高的城墙。
东边城墙是这样,西边城墙也大致相仿。
因此,城池两边靠近山林之处无疑是最容易攀上城头的地方,距离地面太近。是以城池两侧拐角靠近山坡处也是防守的重中之重,城头上密密麻麻的箭垛,足以容纳五百名弓箭手同时放箭,并且这里还放置着数十架巨型车弩,防御力空前强大。
而攻城一方却无法将大型攻城军械推上山坡,只能制作简易云梯攀爬上去,极其被动,不利于攻城。在前几次张卫大军强攻之时,战死在两侧城墙下的汉中将士便多达六千余人,若是尸体全部堆积起来,足可填平山脚,直达城头。
在此之前,他们也曾考虑过藏身在这座山坡上,但考虑到山坡紧挨着城池,很容易被敌军斥候发现,从而泄露行踪。于是便绕过这座山坡,选择在山坡东边的密林中潜伏起来,两座山林之间仅隔一个十分陡峭的山坳,直线距离不到一百五十米。
因此,如果一方提前藏在山林中,便很容易发现后来者的行踪,甚至将对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尽管今夜没有月光,但陈仓城中的灯火却足以将附近一里之内的景象显现出来,而藏于暗处之人则更容易发现光亮处的动静。
“子龙今夜身负主攻任务,这些藏头露尾的宵小之徒便不劳子龙挂念了。黄某虽不才,却足以对付这些不知死活的来犯之敌。”
若是不了解黄忠性格的将领听到这句话,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因为黄忠的话语中多少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这是大多数武将最难接受的口吻。但赵云却能坦然受之,并且一点不生气,他很清楚黄忠这番话并无恶意,只是说话过于直白而已,心直口快,怎么想的就这么说。
此外,黄忠话语中还透露着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提前告知赵云不要插手,今夜他要大展拳脚,痛痛快快的厮杀一场。而黄忠之所以如此直白而急切,并不是担心赵云抢功,而是要替自己正名。
说起来,现下年近五旬的黄忠参军入伍已有三十年,却一直不得重用,郁郁不得志,将近三十年的军龄却仍然屈居校尉之职。直到三年前奉诏前来长安之时,荆州刘表为了顾全自身颜面,才临时提拔他为裨将,而后将黄忠一家送来长安,继而投身李利麾下。
让黄忠万万没想到的是,初入李利麾下便受到极高礼遇。颇受李利赏识。第一次见面,李利便晋升他为虎贲中郎将,并担任金猊卫副统领。三个月后拜将封侯,而后跟随樊勇远赴雍州组建武卫营,戎守西域边陲。时隔一年半,他便得到独自领军的机会,率领武卫营返回长安,继而领兵驻守武关,并担任守关主将。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司隶大战中武关并无战事,使得黄忠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自然也无法建功。
然而司隶大胜之后。李利并未忘记他的守关功劳。在上次封赏全军文臣武将中,他被擢升为五虎大将之一,位同九卿,并担任主将统领。独领一营人马。这便是新组建的秦弓营。对于自己屡屡获得赏赐,黄忠对李利感激涕零之余颇感惭愧,觉得自己并无显赫战绩,几次封赏都是无功受禄,时常为此深感不安。此番跟随李利出征汉中,黄忠乍一开始便憋着一股劲,感觉自己建功立业的机会终于来了,自己一定要多立战功。不为加官进爵,只求对得起自己得到的丰厚赏赐。以及主公李利对自己的赏识和信任。
在晋升五虎将时。赵云对老将黄忠并不了解,甚至还颇感好奇,怎么就凭空出现这么一位年近半百的老将呢,而且还与自己同为五虎将。不仅他有这样的想法,就连许褚也有此念,并邀请他一起与黄忠切磋武艺。此外,许褚还请来马超和典韦二人,其目的无非是新任五虎将聚在一起切磋切磋武艺,其中不无比试之意。而许褚则是好武成性,虎痴之名不是白来的,军中早已人尽皆知。然而,马超和典韦二人则是委婉拒绝,声称他们二人不用和黄忠比试了,彼此间武艺不分伯仲,箭术自愧弗如。
果然,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年近五旬的黄忠果真厉害之极,一番切磋之下,武艺比许褚略胜半筹,与赵云旗鼓相当;在箭术方面,许褚和赵云都不是黄忠的对手,差距不小。自此以后,赵云才算是真正认识了这位老将军,截至今日,两人已经相处了两个多月,彼此间早已熟知对方的脾气。黄忠为人耿直,说话很直白,但凡与他相处过的将领都对他极为敬佩,绝不会因为他说话太过直接而心生芥蒂,亦或是心存不满。
“杀呀嘭嘭嘭!”
正当赵云和黄忠低声说话之际,西边陈仓城方向传来喧嚣的喊杀声和投石车攻城的打砸声响,显然汉中军已经开始攻城了。
“时间差不多了,小弟也该领军出发了,汉升兄多保重。”眼见陈仓城方向火光冲天,赵云再次看了一眼对面的山坡,低声对黄忠说道。
黄忠应声道:“子龙尽管放心前去,务必一举成功,彻底截断汉中军的退路。”
赵云欣然点头,拔出插在土里的龙胆枪,转身欲走,却突然想起一些事情,顿时回头提醒道:“主公曾言,汉中张鲁手下有一批五斗米教培养多年的护教死士,这些人身手不凡,战斗力惊人,且均是悍不畏死之徒。刚刚我险些忘了,只是想到对面山林中敌军敏捷的身手,不由得突然想起主公临行时的叮嘱。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眼下出现在我等眼前之人极有可能就是张鲁帐下的那批死士。
若是小弟不幸言中,汉升兄务必多加小心。尽量用弓弩将其射杀,不到万不得已,切莫与之近身搏杀,以免造成重大的伤亡。前番我等佯攻张卫大营,短短半个时辰之内便折损两千多名将士,惨痛教训犹在眼前,还望汉升兄慎重对待,多加留心。”
“哦?”黄忠惊愕一声,当即神色凝重地看向对面山坡,若有所思地点头道:“既是主公所言,必然不会有错。多谢子龙提醒,否则我险些误了大事。子龙且领军出发,为兄知道该怎么做了。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张鲁帐下的护教死士,谨慎一些总是好的,否则一旦行差踏错,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甚好,小弟去也,汉升兄珍重。”说完话后,赵云轻身离去。待走到密林背侧时,却见从树林中走出众多甲士,跟在他身后直奔山下奔去,而山坳里则藏着数千匹战马,这些战马同样是蹄裹步、口衔枚,没有引起敌军斥候的注意。
不多时,随着赵云长枪一挥,数千甲士翻身上马,缓缓走出山坳,直奔张卫大营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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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3章起个大早赶个晚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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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月夜,时过三更。
星辰隐退,夜黑风高。
哒哒哒!
官道上,在路边左右摇曳的风灯下,一队战骑迎着呼啸的晚风策马疾奔。
扶风驿站就在他们身后。
就在刚才,这队人马本来打算在驿站歇息一晚再走,不料西南边的天空突然升起一片红光,空气中隐约还裹挟着熏烟的味道。
顿时,一行人再也无心歇脚,一口气喝干一大碗水后,当即翻身上马,急匆匆打马离去。
半个时辰后,他们已能听到随风飘来的若有若无的喊杀声,清凉透心的冷风中似乎还夹杂着血腥味。
“看来早已开战多时了,我等急赶慢赶终是来迟一步!”
神骏异常的金色异兽坐骑上,男子身披暗红色战袍,头戴玉龙黄金冠,一边挥鞭疾奔,一边似有所感地叹声道。
“主公勿忧。半个月前,主公便已确定了作战计划,并对法正、赵云等人多番嘱咐,想来不会出事。”跟在红袍男子身边的是一位驾驭赤色骏马的将领,身材极为修长,骑术精湛,胯下战马竟能与金色异兽并驾齐驱,且毫不逊色,端是罕见的宝马神驹。
男子话音稍顿后,接着道:“现在唯一担忧之处便在于,五天前主公暗示皇甫嵩老将军传出消息。本来一切都在计划之内,却不料小皇帝突发重病,打乱了整个计划。致使疑兵之计节外生枝。主公若在城中,必定军心大震,众将士斗志高昂,汉中大军纵有十万兵马,我军亦是不惧。如今却耽误了几天时间,不知道法正等人能不能稳住局面,遵照主公的军令行事。如若依令而行。料想不会出现意外,若是中间稍有差池,只怕战况就不如之前设想的那般乐观了。”
看官们已经看出来了。这队人马正是清晨从郿邬出发的李利一行人,说话之人便是李利和他的亲卫统领李挚。
整整一昼夜,李利一行疾奔数百里,其间大多数兵士的战马都已经累趴下了。不得不在沿途驿站中歇息。而今。真正能跟上李利的疾行速度之人,仅有三百余人,并且全都是临时从驿站中换乘的普通马匹,而他们本身的坐骑随后会有专人送到陈仓前线,而后再将驿站马匹带回去。
如此迅捷的赶路速度,看起来很容易,实际上为了实现这一便利,李玄和各州各郡的刺史郡守们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
但现在看来。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很大程度上提高了急行军速度。十个时辰行进三百余里。这绝对是大汉境内最快的行军速度,也算是首开先河。
“从空中腾起的红光上看,子龙应该已经得手了。但是,相距数十里都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可见这场战斗定然异常惨烈,伤亡惨重。若是子龙攻占了张卫大营,而陈仓城却被张卫攻陷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李利颇为忧虑地沉声道。
“这不无可能。”迟疑半晌,李挚终是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公所言确实有可能发生。
随即他劝慰道:“眼下我等已经距离陈仓城不远了,再有半时辰便能赶到。以目前观察到的情形来看,战斗还没有结束,一切都还来得及。即便陈仓城失陷,只要敌军还未接管全城,我等就有机会将城池重新夺回来。最坏的结果便是,末将潜入城中袭杀张鲁,只要张鲁一死,汉中军势必大乱,届时我军收复城池将易如反掌。”
李利闻声后,当即摇头否决:“不,张鲁眼下还不能死,轻易之间不能杀他。此人无甚大才,杀之如屠猪狗,可是他身后还有一个五斗米教,以及那些沾亲带故的闲云野鹤之人。这等教派和闲人颇为麻烦,轻易不要招惹,一旦惹上这些人便如跗骨之蛆一样,甩都甩不掉。我等眼下还有很多事情亟待解决,没有时间与这些人纠缠,否则会耽误大事的。
此外,一旦决定动他们,便要斩草除根,将其一网打尽。若是不能,那就暂时不要动他,等到合适的时机再作区处。宁惹君子,不招小人,说的就是时下这些所谓的世外高人。”
话音未落,一直跟在李利身后左边,却不曾言语的大剑师王越突然开口接话道:“主公所言极是。据末将所知,这西南山川之中确实隐居着许多潜心修道者,其中以出身五斗米教的隐士居多。这些人行踪诡秘,居无定所,不问世事,自诩不染红尘是非,却又大多身负绝技,快意恩仇,桀骜不羁,唯一羁绊者便是他们的亲属和故旧老友。这等人说好听些便是隐士高人,闲云野鹤,实际上却是一群藐视王法之徒,置身于律法之外,行事全凭一己之念,完全不计后果。”
“是以,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主公心系天下,自是无暇顾及这等闲人。因此,如非必要,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们为好。毕竟,这些人行迹不定,神出鬼没,着实令人防不胜防,甚是难缠。”
李挚闻言眉头一挑,沉声道:“莫非我等还怕了他们不成?来一个杀一个,何惧之有?”
李利闻声而笑:“子诚莫急,王越所言不错,隐忍一时并不是坏事。换言之,这些人虽有些能耐,却还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区区草野之人,对我西凉军团而言,何足道哉?只不过,我等眼下没有时间和精力与他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只要他们不主动找上门来,便无须理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天下纷乱,我等理应放眼天下,哪有闲工夫和这等闲人纠缠?”
“嗯,末将听凭主公吩咐。”李挚欣然点头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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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咻咻!”
“啊”
一波又一波的流矢箭雨呼啸而至,打得正欲攀上城头的扎甲武士措手不及,根本无从避让。数息之间便有三百余名扎甲武士中箭身亡,惨叫着坠落下来。这时,站在半山腰上指挥护教卫队攻城的三位五斗米教长老霍然发现暗箭竟然从身后突袭而来,也就是说自己身后居然还隐藏着大批弓箭手,这是中埋伏了!
“不好,中计了!”大长老张铳率先反应过来,惊呼声中扭头向身后的山顶察看,再次看到密密麻麻的箭矢寒芒划破夜空,正朝自己所在的位置呼啸而来。
“快闪开!”霎时,年逾六旬的张铳伸手推开两位站在身边的两位长老,纵身高高跃起,竟然原地腾空数丈,堪堪躲过密集如雨的箭矢。而被他推开的两位长老顿时惊醒,当即想也不想便扑身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突如其来的暗箭。
这时,腾空跃起的大长老张铳凌空翻转,硬生生落在十余步外的一颗松树上,继而举目仰望山顶。却见山顶上不知何时出现大队西凉军,人数足有六七千人之多,甚至上万人。而且,全是箭术不凡的弓箭手,刚刚只是第一轮试射,仅有数百名弓箭手抢先放箭,眼下却是大队人马陆续赶到,数千名弓箭手纷纷搭弓上弦,张弓驰射。
看到这一幕,张铳神色大变,心中大急。他并不怕西凉军人多势众,也不惧这些弓箭手,可仅仅是他自己不惧暗箭又有何用,身边数千名护教卫队却是血肉之躯,并全都置身于西凉军弓箭手的射程范围之内。一旦这数千名弓箭手乱箭齐发,那自己手下数千名护教卫队便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伤亡,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尽数折戟于此。
一瞬间,张铳百感交集,心急如焚。待看清楚山顶上西凉军的大致人数之后,他果断放弃了抢占山顶的念头,决定孤注一掷强攻城头,惟有如此,方有一线生机。因为山顶上的西凉军足有八千之众,仅是兵力就比他率领的护教卫队多出两千人,而且占据着有利地势,居高临下,乱箭俯射,拥有绝对优势。在这种情况下,如若率部抢占山顶,无疑是自寻死路,不等护教卫队攀爬上去,便被八千名西凉弓箭手射成刺猬。
“听我号令,攻占城头,有进无退,随我杀!”主意已定,张铳再不犹豫,当即纵身跃下,毫不迟疑地大喝一声,拔出佩剑带领五千余名扎甲武士无所畏惧地直奔城墙冲杀而去。
“嘭、嘭嘭嗖、嗖、嗖!”
眼见密密麻麻的扎甲武士蜂拥而来,东边城头上的三十余架巨型车弩一字排开架上城头,数百名壮硕力士通力配合,一捆捆如标枪一般的弩箭被抬上城头,并将其放入箭槽之中。随即,强劲的弓弦震动倏然而起,一支支弩箭激射而出,迎着疾奔冲杀过来的扎甲武士咆哮而去。
与此同时,城头上六百余名弓箭手和三百名守军严阵以待,只等扎甲武士靠近城墙,便乱箭齐发,并将早已准备好的擂石滚木推下城头。让这些不知死活的扎甲武士切身感受一番死亡是什么滋味,让他们知道陈仓城不是那么容易被攻下的,即便是靠近城墙都要付出巨大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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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得失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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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天动地的“轰”一声巨响震彻原野,倏然传入陈仓城下的汉中将士耳朵里,震得众将士耳膜嗡嗡作响,惊骇莫名。
顿时间,数以万计的汉中军将士暮然回头张望,只见二十里外的山谷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红彤彤的火光将方圆数十里山野照得恍如白昼,以致于很多将士无意中看到东边山坡上数千名护教卫队正在强行攻打城头,而在他们身后的山顶上还有无数西凉军的身影。
东边城头是这样,西边城头同样如此。
相比之下,反倒是正面攻打城池的主力大军畏惧不前,至今还没有将士登上城头,与西凉军近身搏杀。
将士们所看到的一切,坐镇后方的张鲁和张卫兄弟自然也看得见。
此刻两边城头上已有扎甲武士奋勇拼杀的身影,而且人数不少。尤其是东边大长老张铳身先士卒,踩着一名兵士的肩膀纵身一跃便率先登上城头。跃上城楼的张铳勇不可挡,四尺剑锋凌空飞舞,数息间便将数名守军斩杀,硬生生在城楼上抢占一处立足之地,而后得寸进尺,左右折冲,掩护身后的扎甲武士快速登上城楼,继而站稳脚跟,步步紧逼。这股护教卫队的进攻势头强劲,看架势用不了多久便可在夺取东边城头,为大军正面攻城奠定了坚实基础。
然而。看到大营被焚毁的张鲁却无心理会这些。看到后方大营被劫的一瞬间,他大惊失色,心神失守。本能地拔出佩剑,惊声疾呼:“撤”
“不可!”谋士阎圃第一时间察觉到张鲁惊慌意乱,不等张鲁喊出“撤军”二字便大声喝止,声量之大俨然盖过了张鲁的声音。
“主公莫慌,此战我等未必会败!”
厉声喝止的一刹那,阎圃立即出言安慰,待张鲁神情稍缓。他接着说道:“眼下大营失陷,我军已无退路,势成骑虎。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万万不可撤军!一旦我军撤退,西凉军势必一拥而上,大肆出城追击;果真如此。我军必然一败涂地。最终能不能逃脱西凉军的追杀还犹未可知。为今之计,我军只能奋勇攻城,全军出击,不计伤亡,有进无退,誓死攻占陈仓城;一定要赶在偷袭我军大营的西凉军回援夹击我军于城下之前,攻取城池。唯有如此,我等才有一线生路。踞城而守,便可稳居不败之地。否则我等今夜必败无疑!”
“攻城?”脸色惊惧苍白的张鲁闻言大骇,失声囔囔道:“这个时候还要攻城么?大营已失,后路已被敌军截断,此时若不赶紧撤军,等到西凉军合围上来,我等便要死无葬身之地呀!”
“主公勿惊,陈仓城未必攻不下来。”
看到张鲁这般惊慌,似乎是打定主意立即撤军逃跑,阎圃大为失望之余,不禁焦急如焚。可他深知张鲁的禀性,越是这种时候,他就越要表现得轻松一些。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张鲁慌乱的情绪,让他尽快冷静下来,从而理智地思考问题。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急躁,否则就会适得其反,加剧张鲁的慌乱,促使他想也不想便打马就走,第一时间远离是非之地。
“呃,还能攻下陈仓城?”果然,张鲁闻声错愕,一脸惊诧地看着阎圃,眼神飘忽不定,似是颇为怀疑阎圃劝说自己留下的用心。
“主公且看东边城头,大长老张铳已经率部攻上城楼,并站稳脚跟,如今正在清剿增援而来的守军。照此势头持续下去,最多两盏茶的工夫便可攻占东边城楼,继而趁胜追击,攻打正面城楼上的守军。这样一来,城上守军分身乏术,顾此而失彼,我等便可趁机大举攻上城楼,一举夺取此城!”
说完话后,看到张鲁神情犹豫,还在迟疑不定,阎圃暗自叹息,继续劝说道:“不仅东边城头形势大好,就连西边城楼上也有护教卫队的身影。
此外,主公不妨试想一下,西凉军在城中总共屯集了四万兵马,前番攻打营寨又折损数千人马,是以驻守陈仓城的西凉军不过是三万余兵力。眼下西凉军分兵偷袭我军营寨,而我军留守大营的兵马便有三千之众,敌军这么快就攻陷大营,这就说明他们今夜劫营的兵马不少,至少有一万兵马。再加上,东边山顶上出现的一万西凉军,这就是说此刻留守陈仓城的西凉军只有一万余人。一万余守军而已吗,此刻我汉中大军有多少人马呢,整整六万大军,足足五倍于守城的西凉军。因此,此时此刻,形势对我军极为有利,此时不取陈仓城,又待何时?”
张鲁随着阎圃的讲述东张西望,发现果真如他所说,城楼上的守军明显兵力不足,面对三面强攻的攻城兵马显得手忙脚乱,顾头不顾腚,疲于招架。是以,眼下陈仓城已经岌岌可危,若是再加一把劲,还真有可能一举攻陷此城。
一念至此,张鲁再回头看一眼映红半边天的冲天大火,随即一咬牙一跺脚,举起佩剑,厉声喝道:“大军出击,全力攻城,胆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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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来者何人,速速下马止步!”
北门城楼上,大队人马刚刚前往南门支援守城,此刻只留下百余名守军驻守北门。却不料,大队人马刚走,便立即迎来一队三百余人的骑兵直奔城门而来。顿时,守城小校大惊失色,一边吩咐兵士们做好守城准备,一边色厉内茬地扬声喊话。
“呵呵呵!还好,看来我等来得正是时候,至少北门未失,陈仓城还在我们手里。”乍一听到城楼上传来浓重的凉州口音,疾奔之中的李利不禁长嘘一口气,驾驭金猊兽王缓缓减慢速度,笑呵呵地说道。
李挚欣然接声道:“紧赶慢赶总算赶上了,不枉我等昼夜兼程奔袭数百里!”
一边说着话,李挚一边策马接近城门,仰头喊话道:“北门校尉何在?主公在此,尔等速速打开城门,迎主公进城!”
在李挚说话之际,李利驱使金猊兽王缓缓走上吊桥边,目光却不在城楼上,而是眺望着城中的烽烟,倾听着喧闹的喊杀声和惨叫声。
“兽王座骑!”城门小校听到李挚的喊话后惊疑不定,却突然看到熟悉的金色座骑,顿时脑海里浮现出二十天前自己目送这个高大身影离去的情景,驾驭兽王座骑的挺拔身影,这是主公!
一瞬间,城门小校惊喜若狂,激动不已地大声喊道:“快、快、快开城门,主公回来了!”
“嘎、嘎嘎砰!”
小校话音未落,城门吊桥便已缓缓下降,继而砰然落地。与此同时,紧闭的城门“哐当”大开,数十名守城将士站在城门两侧自行列队站好,迎接主公李利入城。
这一连串的娴熟动作几乎与城门小校的命令同时进行,待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城门已经打开,吊桥也已放下,守在城门之后的二十余名将士已经列队相迎了。
也就是说,这些将士都认识都自家主公,而且眼力惊人,反应速度极快,在这队骑兵靠近城门时便已认出这是主公李利连夜返回陈仓城。只是碍于军纪,他们不敢擅自打开城门,待主公身边的亲卫统领李挚将军上前喊话,他们根本不需要城门小校的命令,便立即打开城门。
这些兵士仅是普普通通的守城将士,却大都见过主公李利,并对其敬若神明,拥有常人难以想象的绝对威信和无上声望,深得全军将士爱戴。只要李利露面现身,军权自动回归到他手里,军中将领谁也阻止不了。而这也是周瑜在安邑城中的亲身经历,李利一道将令,军权随之易主,不管他是否愿意都必须遵行,无法抗拒。
“进城!”在城门打开的一瞬间,李利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神情凝重,剑眉紧蹙,双眸闪烁着凌厉的杀气。
入城后,李利率先从金猊兽王背上跃身落地,继而大手一挥,带着三百余名亲兵直接登上北门城楼。
“我等为何不直接去城守府?”快步跟上李利,王越疑惑不解地低声问道。
李利充耳不闻,上楼后纵身跃上城头箭垛,居高眺望南门,沉声道:“眼下城中局势不明,不宜贸然进入城守府。况且,从城楼上前往南门距离更近,还能随时观察城中的情形,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说话间,李利已从城头下来,对李挚吩咐道:“留下一百名将士接管北门,余下所有将士随我前去支援南门。目前看来,南门岌岌可危,汉中军已经登上城楼,或许汉中大军已经攻破城门,杀进城中。事不宜迟,我等立即出发,一定守住南门,否则疑兵之计就会变成引狼入室,沦为天下诸侯的笑柄!”
话音未落,李利便带着王越等人先行一步,随行将士仍然是三百余人,只不过北门守军却已全部换成一百名金猊卫亲兵驻守。这是以防万一,李利提前给自己留一条退路,如若大势已去,仍可原路返回,不至于被汉中军围困在城中无法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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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5章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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铛!
长柄战刀与四尺铁剑凌空碰撞,势大力沉,却硬生生被铁剑接下,毫不示弱。
紧接着,剑锋翻转,贴着刀背欺身而上,顺势抹向刀柄。
却不料,那持刀之人亦非庸手。
眼见剑锋袭来,他泰然自若,右手上扬,用刀杆挡住铁剑,并仗着自己身材高大,抬腿飞踹,迫使持剑之人不得不退让。
待对方后退之际,他握住战刀中段,身形急转,手中战刀旋转起来,护住全身,快速紧逼上去。
面对步步紧逼而来的劲敌,持剑之人只得边打边退,退到扎甲武士之中,暂时避其锋芒,转而大肆斩杀守城将士。
看到比自己年龄还大的持剑之人主动避让,黄忠也不追赶,扬起战刀大肆砍杀扎甲武士,杀敌速度远在年迈剑士之上。毕竟,在双方数千名将士厮杀混战之中,长柄战刀的杀伤力远远超过佩剑的威力。往往黄忠一刀劈砍过去便能砍杀两名扎甲武士,而且是一刀两断,干脆利落。
不言而喻,这位比黄忠还要年长十几岁的年迈老者,便是五斗米教的大长老张铳。
他擅长闪转腾挪之术,身法灵活,奈何此刻置身城楼之上,周围全是捉对厮杀的将士,根本没有施展身法的机会。而他的对手黄忠却是手持长柄战刀。攻击范围很大,使得扎甲武士根本无法靠近,这就让黄忠拥有足够的施展空间。大开大阖,肆无忌惮地斩杀扎甲武士。
就这样,黄忠与张铳时而厮斗,时而大肆斩杀对方的兵士。
二十多个回合下来,张铳先后斩杀三十余名守军将士,但死在黄忠刀下的扎甲武士却多达近百人。
眼见黄忠如此勇猛,张铳怒不可遏之余。不禁对黄忠大感惊奇。此时他已知黄忠就是之前埋伏在自己身后的山顶上,伺机偷袭护教卫队的西凉军主将。也正是此人率领八千多名弓箭手一举射杀了三千多名扎甲武士,迫使自己不得不率部强攻东边城头。所幸。在付出一千多名武士的伤亡代价之后,张铳率领护教卫队成功抢占东边城楼,随之向正面城楼上的西凉守军发起攻击。恰在此时,黄忠同样率部下山。尾随张铳之后登上城头。继续追杀张铳率领护教卫队。
恰恰是黄忠率部及时赶到,使得本来已经岌岌可危的城楼守军压力大减,无形中化解了南门危机,也让汉中军企图一举攻下陈仓城的美好憧憬胎死腹中,迟迟未能攻占城楼。
此外,傍晚法正下达作战命令时,为了以防不测,提前命人搬运巨石将城门堵死。其目的就是防止汉中军撞开城门。继而一鼓作气冲进城中;堵死城门后,除非汉中军攻占城楼。否则休想踏进城门半步。
当初黄忠和赵云等人都认为没有必要这么做,但法正为了谨慎起见,固执己见。没想到,正是法正的谨慎之举在关键时刻起到了无法估量的作用,使得汉中军从天黑时开始攻城,一直持续到深夜四更,却始终撞不开城门,直到现在还被挡在城门之外。
尽管如此,南门局势仍然极其危险,依旧是危在旦夕。
三更时分,东西两边城头相继失守,致使驻扎在城守府的后背兵力无法就近支援,只能绕道前往其它城门,从城墙上迂回赶来支援。如此一来,西凉军便成了添油战术,被五斗米教的扎甲武士堵在东西两端的城墙上,迟迟不能突破,无法支援南门城楼上的防守厮杀。
不过,城内的西凉军上不去,城楼上的汉中军也下不来。因为西凉军在东西两端楼梯口上,分别集结三千人马,并架起强弓硬弩,将汉中军牢牢堵在城楼之上。但是,这只是逼不得已的权宜之计,一旦城楼守军伤亡殆尽,汉中军早晚都会攻进城中。一旦汉中军进入城内,那堵死城门的巨石势必会被挪开,继而陈仓城便要沦陷了。
侥天之幸,危急时刻黄忠率部赶到,三千余秦弓营将士蜂拥而上,一举击溃驻守东边城楼的五百名扎甲武士,继而与张铳率领的护教卫队展开厮杀。
从三更开始,南门城楼上便挤满了兵士,拐角旮旯里都是人,全部加起来足有近万人之多,双方兵力几乎相等。
双方人数虽然相差无几,但五斗米教的护教卫队,也就是扎甲武士的战斗力明显比西凉守军高出一筹,一个个悍不畏死,凶猛异常。尽管张铳率领的六千名扎甲武士遭遇秦弓营袭击,以致伤亡惨重,真正登上城楼的不到两千人;可是西边城楼上却聚集着数千名护教卫队,攻势极其凶悍,打得西凉守军节节败退,完全处于下风。
在扎甲武士东西两头夹击之下,西凉守军再也无法压制城下的汉中大军攻城,致使越来越多的汉中军将士爬上城楼,加入到厮杀之中。此消彼长之下,局势对西凉军愈发不利,危在旦夕。
恶战至今,城楼守军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是因为东边有黄忠率领的生力军参战,并且黄忠勇猛异常,不但缠住了张铳,还大量杀伤扎甲武士,极大地鼓舞了守军士气。与此同时,在西边城楼上,陈到、曹性和马岱三人率领将士奋勇拼杀,一次又一次地遏制了扎甲武士的进攻势头,使得战斗陷入胶着之状,硬生生撑到现在。
凌晨四更,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厮杀愈发惨烈。每时每刻都有上百名两军将士惨叫身亡,张鲁麾下的扎甲武士死战不退。而城楼上的西凉守军则是退无可退,只能血战到底。恶战到这种程度,对于对方而言。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成败在此一举。
整个局势对西凉军十分不利,若是继续厮杀下去,不等天亮,只怕城楼上的西凉将士便死伤殆尽了。而率军守住楼梯口的法正和马腾等人,此时也在领军与试图下楼的汉中军展开厮杀,双方各有死伤。
值此危难之际。法正、马腾、黄忠和陈到等人,只能寄希望于率领无双铁骑出城劫营的赵云能够尽快返回。只要赵云率领铁骑从身后偷袭城下的张鲁和张卫等人,张鲁必然闻风丧胆。势必撤军逃遁。如此一来,陈仓城危机便可迎刃而解,甚至还能一鼓作气追杀汉中军,夺取最后的胜利。
然而。从汉中军营寨起火至今已有半个时辰。却迟迟不见赵云率部返回。由此不难猜测,赵云率部劫营起初很顺利,但在纵火焚烧营寨之时却遇到营寨守军顽强抵抗,激战半个时辰依然没有彻底剿灭守军,以致于拖延至今还未结束战斗。
然则,若是赵云不能及时返回,那陈仓城可就危险了,撑不到天亮就会陷落。
“老夫乃汉中张铳。汝是何人?”
眼看登上城楼的汉中将士越来越多,而西凉守军则越来越少。形势一片大好,张铳终于不再躲闪,再次挡在黄忠身前。此次他似是要和黄忠一决高下,亦或是拖住黄忠,好让扎甲武士和汉中将士放开手脚剿除守军,速战速决,唯恐迟则生变。
“南阳黄忠黄汉升。”
黄忠挥刀斩杀一名扎甲武士后,冷眼看着年逾六旬的剑士张铳,神情颇为不屑地沉声道:“黄某之前见你年迈,屡屡手下留情,不想你这老儿却是不知好歹,伺机袭杀我军近百名将士,端是心狠手辣之辈。此番黄某绝不会手下留情,定要将你斩于刀下,替冤死在你剑下的将士们报仇!”
话音未落,黄忠手中刀锋陡转,瞬间挥刀袭来,并厉声道:“废话少说,受死吧!”
“哼,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小!老夫何惧于你,有何能耐尽管使出来!”
张铳冷哼一声,迈步向前,挥剑相迎。然而他这一步跨出,看似正面迎击,实际上却是身形侧转,堪堪避开黄忠的挥刀直劈,继而脚下腾挪,突兀地出现黄忠左侧,四尺剑锋直奔黄忠左侧胸口刺去。
危急时刻,却见黄忠上身后仰,身躯弯成九十度,左手握拳击向张铳右腹。与此同时,左腿横扫,攻击张铳下盘,企图迫使他无从闪躲,避开拳头的同时必然挨上一脚。
可是,黄忠这次又失算了,一拳一脚全部落空,反被张铳挥剑划破左肩的战甲,在肩膀上留下一道两寸长的口子。不过黄忠却将张铳闪躲拳脚并挥剑刺伤自己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却见张铳在拳脚加身的一瞬间,脚尖轻轻一点,纵身跃起将近一丈高,距离头顶上方的横梁不到三尺,并在腾身而起之时凌空翻转,头下脚上的挥剑一划,剑锋从黄忠左肩上划过,留下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这一幕看得黄忠惊诧不已,心中骇然,不由得收起轻视之心,并毫不犹豫地予以反击。只见他右臂一荡,掌中战刀瞬间劈向尚未落地的张铳,这一刀要是砍中了,势必将其一刀两断。但张铳却岿然不惧,只见他长剑斜刺,极其精准地落在战刀的刀面上,继而剑锋受力弯曲,而张铳则借助剑锋上的巧劲背翻落地,再次躲开势大力沉的一刀。
然而张铳却不知黄忠这一刀不过是佯攻而已,待他空翻落地之际,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强劲的气流。霎时,张铳试图闪身避让,却已躲闪不及,被纵身跃起的黄忠一脚踢中后背。这一脚踢得张铳失声痛叫,迎面扑倒在地,并翻滚十余步远,随即口吐鲜血,已然身受重伤。
这便是久经沙场的武将与绿林游侠的本质区别,任凭游侠的身法如何灵巧,招式如何诡异,只要稍有懈怠,被武将击中一下就够了,一击制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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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飞练仙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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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
倏然,寒光湛湛的刀锋出现在嘴角噙血的张铳眼前,距离他的脖子仅有半寸,凛冽的刀芒刮得肌肤生痛,死亡气息将他包裹起来。
“你今年应该有六十多岁了吧?”
黄忠持刀而立,站在张铳身前两步开外,或许是惺惺相惜,亦或是另有目的,以致于他并没有急于斩杀张铳。
“一个年逾花甲之人竟然身手如此敏捷,实在难得,可见你年轻时定是一位非常了得的人物。而且,看得出来,你并非行伍出身,不是军中将领,身法灵活、剑术精湛,却偏重于招式而缺少杀伐之气,似是绿林游侠,亦或是隐居山野的不问世事之人。既如此,你一个年迈的世外之人为何要与我西凉军为敌呢?”
“哼!”张铳随手抹掉嘴角的血渍,苍白的脸颊上露出些许血色,似是黄忠这番话对他有所触动,令他内心极不平静,却又不便直言相告。于是他撇过头避开黄忠审视的目光,冷哼道:“老夫技不如人,且轻敌在先,败得不冤。既然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只管动手便是,何必多言?”
“说得好,是个有骨气有血性的汉子!”黄忠接声道。
张铳闻言神色微变,缓缓坐直上身,靠在圆柱上。抬头看着黄忠,神情淡漠的沉声道:“其实你不用多费唇舌,老夫已是黄土埋到脖子的花甲之人。生无所恋,死亦无憾。因此,你想从老夫这里得到什么,无疑是枉费心机,纯粹是耽误时间罢了。事到如今,老夫也提醒你一声,城楼守军仅剩区区千余人。已是困兽之斗,早晚必亡。城楼一失,陈仓城也保不住。城破人亡就在眼前。时下,西凉军大势已去,负隅顽抗亦是徒然,再打下去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大战至今。胜负已定。局势已无法挽回。老夫劝你一句,休要多言,赶紧动手杀了老夫,而后带上残余兵马趁早出城,否则你恐怕就要与老夫一起上路了。”
在张铳说话之际,黄忠扭头看一眼身后的两军厮杀,事实正如张铳所说,城楼确实守不住了。陈仓城沦陷在即。
然而,待张铳说完话后。黄忠左手捋着胡须,慨然说道:“看不出来,你倒是很洒脱,非但不求活命,反而只求速死。如此慷慨赴死之举,令黄某甚为钦佩。眼前局势与你所言并无二致,我西凉军败了,陈仓城守不住了。实不相瞒,此刻黄某与你心中所想大致相同,某与此城共存亡。”
“呃!”张铳闻声色变,极为吃惊地看着黄忠,诧异道:“黄将军何以如此悲观?岂不闻胜败乃兵家常事,区区一座城池而已,将军此番留得有用之躯,待日后再夺回来便是,何必求死呢?”
黄忠神情愕然,注视着张铳,若有所思道:“看来你此刻甘愿求死,并非为了替你主张鲁尽忠,而是真正的生无所恋,反被俗事束缚,急于解脱。由此不难看出,你对张鲁颇为不满,却又敢怒不敢言,不得不听其驱使。”
张铳闻言后,大感惊诧之余,不由低着头,黯然失神,俨然是默认了黄忠的猜测。
眼见于此,黄忠话锋陡转:“你对张鲁敢怒不敢言,但黄某却与你恰恰相反。黄某以弱冠之龄进入军中,二十多年来一直碌碌无为,蹉跎岁月,不得赏识不受重用,直到遇到我家主公,终于得遇明主。三年来,我家主公待我天高地厚之恩,且不说加官进爵,单单是不辞劳苦为我儿求医问药一事,便是黄某此生难以偿还的偌大恩德。
此番主公将陈仓城托付于我,事先谋划好一切,以疑兵之计诱使张鲁出兵攻打城池;万万没想到,由于你们这些悍不畏死的五斗米教武士参与攻城,导致整个谋划弄巧成拙,最终功亏一篑。现在城池危在旦夕,早晚都会失陷,黄某愧对我家主公所托,有何面目再活在世上,甘愿以死谢罪!”
张铳闻言为之动容,抬头看着年近五旬的黄忠,不禁心有所感,怔怔失神。
顷刻后,他感同身受的低声道:“老夫也曾有过与你相同的经历。四十年前,老天师将我收为弟子,传授我一身武艺,并教我读书识字,恩同再造。是以,老夫前半生欠下张家恩情,后半生便要偿还这份大恩,不得不听从现任天师张鲁驱使。因此,老夫此生是先甜后苦,而你则是先苦后甜。但你比老夫幸运,至少你死后还有子嗣悼念,而我却是孑然一身,无儿无女,此后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我张铳也曾在世上走过一遭。”
说完话后,张铳一脸死灰,眼神黯淡无光,眉宇间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孤寂与落寞。
“听老夫一句劝,不要轻易求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时成败不足为道,以后你还有很多机会。更何况,你还有儿女承欢膝下,你死了,他们必定伤心欲绝。人生在世,有人关心你,并为失去你而流泪,便是最大的幸福,不枉此生。可惜,老夫明白的太晚了,注定孤独一生。动手吧,给老夫一个痛快,而后你尽快领兵出城,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张铳之言对黄忠触动很大,以至于他片刻失神,可张铳却并未趁机逃生,反而闭着眼睛靠在柱子上,赫然是了无生趣,心意已决。
“得罪了,老哥一路走好!”
颇为伤感的低吟一声,黄忠再不多言,手中战刀咻然而起,直取张铳颈项。但黄忠这一刀极有分寸,一旦刀锋落下,绝不会斩下张铳的头颅,只会割断他的喉咙,让他求仁得仁,瞬间死去。
然而就在黄忠挥刀而起的一瞬间,骤生巨变。
“恶贼住手!”一声轻叱之中,但见城楼屋顶上突然飞身跃下一袭白影,直奔黄忠急刺而来。与此同时,那白影左手高高扬起,一条白色飞练猝然激射而来,后发先至,瞬间缠住战刀的刀杆,使得原本精准无误的刀锋偏离目标,堪堪避开张铳砍在圆柱上。
“呃,女人?”黄忠闻声错愕,第一时间听出这是女子的声音,不由得大为惊诧。待他扭头察看时,却见身着一袭白衣的女子已然近在眼前,飞刺而来的长剑距离自己仅有一尺,下一秒便会削断自己的脖子。
霎时,黄忠再也无暇顾及靠着柱子的张铳,当即向前一扑,从张铳头顶上越过,继而单手保住圆柱,身形一荡。与此同时,他顺势拔出砍在柱子上的战刀,并甩开缠绕在刀杆上的白绫,遂向尚未落地的白衣女子挥砍过去。
在堪堪躲过长剑飞刺的一瞬间,黄忠还以为摆脱了白衣女子的袭杀,再借助圆柱旋转,飞身侧踢,予以反击。却不料,那白衣女子一剑刺空之后,竟然脚不点地,纵身跃下的身形犹如一片落叶般尾随黄忠飘荡过来,跟着黄忠紧追不放。如此一来,她不但自然而然地避开了黄忠挥砍过来的战刀,反而跟在黄忠身后,那寒光凛凛的四尺青锋径直刺向黄忠后背。
居高跃下的身体竟然还能凌空转弯,像马蜂似的跟在自己身后穷追不舍,这一幕让黄忠大为惊骇,浑身不寒而栗,脊梁骨凉飕飕的,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逃亡之中,黄忠一边头也不回的疾步狂奔,一边暗暗忖度道:“此女竟能脚不点地,无需借力便能凌空飞转,并且速度奇快,如影随形一般追杀而来。她究竟是人还是幽灵,竟然这般诡异?”
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若不是亲身经历、亲眼所见,黄忠绝不相信世间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奇异女子。凌空飞人,太不思议了!
数息之间,黄忠绕着四根柱子大步飞奔,左右闪躲,试图避开白衣女子的追杀。但让他深感无奈的是,无论他跑得有多快,身法有多么灵活,白衣女子却始终凌空跟在身后,那突刺而来的四尺长剑与他的后背一直保持着三尺距离。只要他脚步稍慢,距离便会立即缩短;如果稍作迟疑,只怕长剑就会刺中他的后背,将他刺个对穿,当即丧命。
如此情形,使得黄忠根本没有反击之力,手中战刀只是个摆设,完全没有施展的空间和时间。这是因为他只能全力奔跑闪躲,根本不能停下,更不可能回头察看白衣女子的位置。看不到对方,这让他如何挥刀反击,甚至连挥刀的时间都没有,只能背对着白衣女子拼命奔跑,片刻不敢迟疑,心神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丝松懈。而这也迫使白衣女子不敢掷出长剑,从背后袭杀他,因为他在逃亡之中高度留意着身后的气流动向,一旦发现气流异动,他便立即转变方向,迂回环绕奔跑,不给白衣女子留下一丝一毫的可趁之机。
但这么跑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城楼空间有限,仅限于他与张铳厮杀的二十余步内没有旁人,其他地方都有两军将士浴血拼杀的身影。因此,黄忠一直绕着四根柱子来回环绕奔跑,他就是在赌白衣女子不可能一直凌空飞转,一定有力竭落地的时候,而那时他就能予以反击。
“好俊的身法,速度如此之快,这女子便是五斗米教中潜心修道的仙姑么?”西边城楼上,已经领兵赶来的李利冷眼观察着局势,却无意中看到白衣女子追杀黄忠的情形,顿时大为吃惊的自言自语道。
第847章白雪凝琼貌
西边城楼上,王越和李挚二人带领三百余名甲士与拦截在此的扎甲武士厮杀在一起。
李利则留在后面观察局势,并思考着如何挽回局面,转败为胜。
伫立在箭垛旁,李利剑眉紧蹙,眼神中闪过几分忧虑,神情极为凝重。
眼下南门形势严峻,举目四顾,大多是扎甲武士和汉中兵的身影,仍在城楼浴血拼杀的西凉将士只剩下一千余人,南门已是危如累卵。
面对如此不利局势,强如李利,此时也是一筹莫展,顿感束手无策,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切实有效的取胜之法。
恰在这时,他无意中看到白衣女子追杀黄忠的情形,顿时大为吃惊的自言自语道:“好俊的身法,速度如此之快,右手持剑,左手衣袖中藏着飞练,这女子便是五斗米教中潜心修道的仙姑么?”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不禁凝神望去。但见那白衣女子凌空飞旋,手持长剑跟着黄忠左右旋转,宛如盘旋在水面上伺机捕鱼的白鹤,一旦鱼儿稍稍露头,白鹤就会瞬间将它抓住。而此刻的黄忠便如处于弱势一方的鱼儿,只要稍有松懈,白衣女子手中长剑便会瞬间刺中他的后背。
这一幕场景,黄忠自己不可能看见,但站在斜对角处的李利却看得分明,并凭着过人的眼力看清了白衣女子的容貌和身材。
凌空飞悬的白衣女子身着上等蜀锦缝制的雪白罗裙,但她身上的罗裙却是束腰外加长裤的紧身裙。与后世中的劲装有六分相似,在时下大汉各州之中极其罕见。显然,这身一袭雪白的束腰裙配紧身长裤的新式裙装。并不是绸缎庄缝制的衣服样式,而是白衣女子或是她找人按照自己的意图缝制的。
这种极为养眼的束腰裙,让李利顿感耳目一新,看着十分舒服,让他不由得想起许多已经渐渐忘却的记忆。
正是因为束腰裙的塑形,将白衣女子丰腴曼妙的身材勾勒出来。再加上,此刻她凌空飞旋。除了长裙下摆随风摆动,身上的衣服紧紧贴着娇躯,如此便让她凹凸有致的身段悉数显现出来。界线分明,一览无余。
但见她身量颇高,足有八尺,手臂修长。双腿笔直。身材极为高挑,给人以美好的视觉享受。双肩略显清瘦,腰肢纤细盈盈一握,臀部挺翘滚圆,且丰硕宽大,宛如从湖面上升起的半轮圆月,极具视觉冲击,令异性见之不免蠢蠢欲动。心痒难耐。胸脯蓬隆而曲线圆润,犹如挺拔高耸的一对半球。泾渭分明,两山高耸中间自成深涧幽峡,令人迷恋向往,想入非非,欲亲身探险又恐亵渎了峡谷的圣洁与恬静。
远远望去,凌空飞舞的白衣女子身形凹凸不平、起伏有致,正面利器挺拔而蓬隆,背面凸起滚圆而肥美。修长的身段,随风摇曳的雪白长裙,柔韧的身姿和完美的线条,将世间最美的形体展现得淋漓尽致,令人心旷神怡,引人入胜,无限遐想。
若是这么美的身材却长着一张不堪入目的面孔,那将是难以磨灭的遗憾,上天的嫉妒,暴殄天物。
然而事实上白衣女子却是得天眷顾,丽质天成,拥有着美玉无瑕的绝美容颜。面若银盘,眉似细柳,瑶鼻杏眼,白齿红唇,冰肌玉骨、白雪琼貌,倾国倾城。无怪乎此女要隐遁山林,潜心修道,若是出现在尘世中岂不让世间女子自惭行愧,而修道问天却是天妒红颜,不忍他人沾染此女,蓄意将其隐藏起来,颐养天眼。
最为难得的是,此女气质出尘,浑身上下似乎不沾染一丝尘世的烟火之气,超凡脱俗,翩翩若仙;称之为仙姑,当真是恰如其分,丝毫不为过。
可谓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有缘见。一朝侥幸睹天颜,方知尘世已无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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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轻响,白衣女子终于飘然落地。
顿时,黄忠大喝一声:“呔,妖女看刀!”
说话时,他陡然转身,手中战刀在转身之际横扫过来,径直砍向白衣女子。这一刀若是砍中,定叫白衣女子玉损香消,就此与尘世诀别,彻底离开人间,飞升仙班。
然而白衣女子岂是庸手,否则她也不会逼得黄忠疲于奔命,仓皇逃亡。
面对黄忠迅猛至极的横刀劈砍,但见她不退反进,右手长剑迎击战刀,左手飞练咻然甩出,脚尖轻点,瞬间逼近黄忠身前。
“锵!”一声清脆的碰击声中,单臂挥刀的黄忠身形陡然一顿,疾步上前的脚步猝然终止,继而身形侧转,脚步踉跄的急退两步。
霎时,黄忠神色大变,面露惊讶,似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竟被眼前的柔弱女子硬生生接下,并将自己震退两步,此女竟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
刀剑相撞的一瞬间,白衣女子并没有给黄忠留下丝毫空隙,挥剑荡开战刀后,一步跨出便纵身跃起,精致的绣绣花靴顿时出现在黄忠胸前。而她左手甩出的飞练却在这一刻缠住黄忠的左腿,致使被动撤步的黄忠立足不稳,不由得向后倒去。
“砰砰嘭!”
两只精巧的绣花靴瞬间落在黄忠胸膛上,犹如擂鼓一般砰然作响,而他的左腿又骤然被人用力一拽,使得他仰面朝天的摔飞出去,蹭着地面滑行十余米之后重重摔倒在地。
落地后,黄忠喉头涌动,脸颊一阵青一阵红剧烈变幻,随即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霍然身受重创。不仅如此,就连右手上的战刀也在他倒飞出去时脱手飞出,落在三米外的地板上。这一幕很眼熟,之前黄忠重创张铳的手段,与自己现在的遭遇如出一辙,都是被踢成重伤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张铳被黄忠踢中后背,而黄忠此刻却被白衣女子踢在胸口,重伤吐血,连带着兵器都丢了。
“你瞧不起女子么?现在感觉如何,竟被一个小女子打败,是不是觉得大失颜面,很丢人?”
打伤黄忠后,白衣女子左手一抖,瞬间收回缠住黄忠左腿的飞练,收剑入鞘,站在五步开外面若寒冰的看着黄忠。不知为何她并没有立即上前击杀黄忠,而是站在原地,冷冷地说着话,绝美的容颜上既无胜利者的喜悦,也无杀机,浑身上下没有一丝暴戾气息。
“为何不趁机刺上一剑,莫非你想羞辱黄某吗?”黄忠抬手拭去嘴角的鲜血,缓缓站起来,稍稍调整气息后,眯着双眸注视着眼前这位世所罕见的绝美女子,怒声问道。
白衣女子轻轻摇头,神色恬静的轻声道:“我并不想杀你,之所以把你打伤,那是因为你将铳叔打成重伤,并且还想杀死他。所幸你并未得手,否则我必为铳叔报仇。现在大错尚未铸成,我自然不会杀你。尽管你此刻与张鲁为敌,但我本人对西凉军并无恶感。而且我讨厌杀戮,从不轻易杀人。”
黄忠闻言神色稍缓,沉声道:“若是黄某没有猜错的话,你和张鲁是嫡亲,同是汉中张氏一族中人,并且你还是他的亲姑姑,五斗米教的梦馨仙姑张芝?”
“哦,你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谁告诉你的?”白衣女子张芝娇容微变,诧异道。
黄忠闻言后,深深吸一口气,不知是被张芝承认身份后吓到了,还是身上的伤势过于严重。
“我家主公曾经提到过你的名字,并嘱咐我等不可主动招惹你们这些潜心修道之人。只是现在看来,此事已经不可避免了。”
“李文昌?”张芝轻吟一声,若有所思道:“李利虽然穷兵黩武,接连挑起战争,但对待黎民百姓还算不错,近年来治理州郡颇有成效,并非暴戾之人。我等山野之人从未想过要与他为敌,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且素无往来,完全可以相安无事。”
黄忠闻言大怒,怒斥道:“我家主公名讳,你胆敢直呼其名,端是狂妄之极!今日黄某落败,无话可说,可你若是敢对我家主公出言不逊,黄某纵然拼掉性命,必将你斩于刀下!”
“哦,是吗?”张芝蛾眉微挑,神情漠然地道:“你确实很厉害,但仅限于战场厮杀。像现在这样单打独斗,莫怪我轻视于你,你不是我的对手。”
“呵呵呵!”张芝话音未落,便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三名身着甲胄的男子从屋顶上跳下来,站在黄忠身前。其中一名年轻俊朗之人面带笑意走上前来,笑道:“汉升乃沙场虎将,自然不屑于对女人出手,但今夜却可以破例。在下便是仙姑刚刚提到的李利李文昌,不知仙姑有何指教?”
“你是李利?”张芝波澜不惊的容颜终于有了变化,看着笑眯眯的李利,惊讶道。
李利颔首笑道:“正是在下,如假包换。想来天下间无人敢冒充李利这个名字,因此仙姑不必怀疑,我就是李利李文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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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8章力挽狂澜
“你们三人早就来了,为何等到现在才现身?”张芝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刚到而已,若是早到一刻,汉升便不会被你受伤。可惜我等还是来迟一步,否则正好领教仙子的高招,看看合我四人之力能不能挡住仙子的道门妙法。呵呵呵!”
“仙子么?”张芝娥眉未动,眉宇间飘过一丝嫣红,轻声道:“大将军过誉了。张芝不过是隐居山野之人,一介草民而已,遑论仙道?”
轻声细语间,她杏眼微动,从李利、李挚和扶住黄忠的王越三人身上扫过,顿时白皙胜雪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大将军身后三人均是当世顶尖武将,实为张芝生平之仅见。而大将军本人亦是强者中的强者,不但战绩彪炳,威名传天下,而且还是个武道奇才,一身武艺丝毫不逊于身后的三位将军。若是大将军与三位将军联手,小女子自认不敌,甘拜下风,故此不战也罢。”
“小女子?呵呵呵!”
看到张芝如梦如幻的倾世容颜,拥有打伤黄忠的绝顶身手却还自称“小女子”,李利不禁失声大笑。
“仙子实在是太过谦虚了。汉升将军乃李某麾下为数不多的绝顶战将,今夜却伤在仙子手里,如果这还算小女子的话,李某当真不知世间其他女子如何自处?不过既然仙子不愿赐教,李某也乐见其成。毕竟好男不和女斗。输了不免有失颜面,赢了也胜之不武。是以,仙子只要不参与眼下战事。想去想留任凭尊意。若是、、、仙子执意参与攻城,那李某愿意奉陪到底,说不得要与仙子切磋一番,或许还会请仙子在城中小住几日。不知仙子意下如何?”
张芝闻声娇容微变,眉宇间露出几分嗔怒之色,却又像是羞涩。迟疑之间,她微微扭头看了看城下正在大举攻城的汉中将士。又瞥了城楼上厮杀中的扎甲武士,娥眉微皱,眼神中闪现出悲天悯人的无奈神色。
“小女子素来不问尘事。自幼跟随家父潜心修行,不染是非,不沾因果。是以,眼前战事与我无关。不管谁胜谁败。不过是争霸称雄之人权欲作祟,妄自杀戮而已。如大将军同意,小女子这便离去,但我要带走我教护法长老张铳,不知大将军可否应允?”
李利闻言微微颔首,轻笑道:“这是仙子离去的条件,亦或是威胁,可以这样理解么?”
“这”张芝神情顿愕。娇容微怒道:“大将军执意这么想,张芝也无话可说。张铳不仅是我教护法长老。还是我的族叔,一手将我抚养长大。故此,还请大将军高抬贵手,让我二人离开。”
李利轻轻点头,扭头对黄忠问道:“此人是汉升的俘虏,不知汉升之意如何?”
“末将无异议,全凭主公做主。”黄忠应声道。
临末,黄忠又补充一句:“张铳虽是眼前危局的始作俑者,却是受人驱使、奉命行事,其本身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李利闻言颔首,转而对张芝道:“既然汉升对此并无异议,那仙子就将他带走吧。呃最好把这些行尸走肉一般的扎甲武士也一并带走。”
“哦?”张芝神情错愕,一双灵动的杏眼盯着李利,疑声道:“大将军此话何意,交换条件么?果真如此的话,只怕要让大将军失望了。这些护教武士历来只听天师的号令,乃天师身边的直属卫队,只有现任天师张鲁才能命令他们,而我虽然辈分颇高,却是无权调动。”
李利闻言后,神情略显失望,当即抬手说道:“既如此,便免不了多造杀戮了。仙子请自便,战事紧急,李某不奉陪了。”
“谢过大将军。”张芝微微施礼,转身走到张铳身前,将他搀扶起来,而后缓缓走向东边城楼,继而单手抓着张铳的肩膀纵身跃下城楼,飘然离去。
李利嘴上说战事紧急,实际却目送张芝搀着张铳离开,这时王越轻步走到他身边,轻叹道:“此女当真了得,一身武艺已入化境,实为末将迄今所见的当世第一人。即便是自诩仙师的太平道人在武道之上也无法与此女相提并论,差距甚大。”
李利闻声愕然,随即对王越轻笑道:“你可是名闻天下的大剑师,绿林游侠的一面旗帜,与此女相比,高下如何?”
王越神色微变,讪笑道:“说来惭愧,末将自诩剑术不逊于世间任何人,但今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单以剑术而言,末将不输于她,但腾挪身法却远不及她。故此,末将稍逊半筹,恐无法将她留下,她若想走,只怕无人能截住她。”
李利轻轻颔首:“罢了,此事暂且搁置一旁。时下战事要紧,再不能耽误世间,否则陈仓城便要落入张鲁之手了。”
语气一顿,他厉声下令道:“竖起帅旗,擂鼓助威,让城中所有将士都知道,此刻我李利就在城楼上!”
“诺!”李挚、王越和黄忠三人齐声应道。
随即,黄忠重新组织兵士反攻,李挚则从背上的行囊中取出“李”字帅旗,拔出一杆将旗,换上李利的帅旗。而王越则是大步走到身后不远处的战鼓前,拾起地上的鼓槌,将挂在墙壁上的战鼓擂得轰隆巨响。
“咚、咚咚、咚咚咚”
“呃,主公的帅旗,主公回来了!”
“快看,黄金战甲,金猊兽王旗,那是、、、主公!”
“主公回来了,将士们随我杀呀”
一面插在城楼屋顶上的帅旗,三通号令全军将士冲锋的震天鼓,以及那金灿灿的站在城楼上的傲然身姿,犹如一剂灵丹妙药瞬间注入完全处于下风的西凉将士身上,随即蔓延全城,传到每一个西凉将士耳朵里。
顷刻之间,本来被汉中军和扎甲武士完全压制住的西凉将士心神大震,低靡之势瞬间停滞,军心回归。
当众将士看到身着黄金战甲的主公站在城楼上的威武雄姿,一个个西凉将士宛如神灵附体一般,热血沸腾,血性迸发,奋不顾身,悍不畏死,奋起反击。刹那间,绝地反攻的西凉将士比起五斗米教的扎甲武士也不遑多让,一扫萎靡不振之气,转守为攻,勇猛之极。而苦苦支撑的众多西凉将领则是不顾自身安危,带领帐下将士有进无退,大展神威,硬生生遏制住了汉中军的进攻势头,与扎甲武士浴血搏杀,寸步不让。
看到全军将士奋勇反击的一幕后,李利抄起金猊战刀上阵杀敌,带领李挚、王越、黄忠和一百余名临时组织起来的将士杀向城楼中央的扎甲武士。
“杀光敌军,夺回城楼!杀”
手起刀落间,李利身先士卒,金猊战刀凌空翻飞,犹如死神镰刀一般收割着一个又一个扎甲武士的性命。尽管他身后只有一百多名将士,却像一把尖刀一样无坚不摧,一路大步飞奔,势不可挡,在众多扎甲武士之中硬生生打开豁口,继而开辟出一条血路。
无论扎甲武士战斗力如何强悍,可他们终归是血肉之躯,一刀砍掉头颅或破开胸膛,照样会死。面对李利、李挚、王越和黄忠四人组成的开路锋刃,又置身于相对狭窄的城楼之上,曾经打得城楼守军节节败退的数千名扎甲武士显得如此脆弱,恍如待宰羔羊一般,毫无还手之力,根本不堪一击。
战刀挥舞,长剑翻飞,一排排挡在身前的扎甲武士血肉四溅,相继倒下。而李利四人带领的百余名将士却是一路推进,势不可挡的碾压过来,一步步挤压着汉中军和扎甲武士的生存空间,逼迫他们不断后退,退无可退之时便只有滚下城楼,亦或是被逼得跳下去。
霎时,原本捉对厮杀的城楼争夺战,渐渐演变成了一场由四人组成的大屠杀。短短一刻钟之内,死在他们四人刀剑之下的扎甲武士数以百计,数百名汉中军将士横死刀下,还有上百名兵士被他们吓得跳下城楼,更有上千名汉中将士吓得借助云梯溜走。如此巨大的杀伤力和威慑力,当真骇人听闻,亘古未见。
不得不说,像李利、黄忠和王越等人这般横行无忌之举,占尽了天时地利,可遇而不可求。黑夜、城楼、混乱厮杀,且在西凉军控制下的城池之中,再有四名顶尖强者联手,诸多条件缺一不可。只有在这种特殊的环境下,才能造就这般空前绝后的杀伤力和无以伦比的威慑力。
“哒哒哒!”
正当李利率领守军将士扭转颓败局势之际,突然从城下汉中军身后传来“轰隆隆”的震动声响,随即一队多达五六千人的骑兵从黑暗中杀将出来,悍然冲向张鲁所在的中军后阵。
“贼首张鲁休走,赵云在此,众将士随我杀!”
暴喝声中,迟迟不见踪影的赵云,终于在黎明之时劫营归来,率领无双铁骑突袭张鲁后军,与城中大军夹击汉中军于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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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9章唇亡齿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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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仓城外西南三十里,崎岖不平的山路上。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山林,数千名骑兵策马疾奔,后面还跟着上万名步军。
整个队伍前后连绵十余里,宛如一条蜿蜒盘曲的长蛇,徐徐前行。
颇为奇怪的是,这支兵马除了领先的战骑之中有一面旌旗,后面行军队伍中再无旗帜。而且,队伍松散,许多兵士脚步轻飘,行军时身体左摇右晃,深一脚浅一脚地缓缓而行,似是没有吃饭似的有气无力。
此外,整个行军队伍完全没有队形,各走各的,甲胄零乱,衣冠不整,。甚至于,有很多兵士手里竟然连兵器都没有,两手空空混在队伍之中,而领兵将领居然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呼!”
深呼一口气,走在战骑最前面的锦衣长袍男子手拉缰绳,策马缓行。只见他鼻翼煽动,仿佛喘不过气似的,“嘿咻嘿咻”地喘息着,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发髻间还冒着热气。
好不容易舒缓气息之后,他有气无力地扭头对身后的文士说道:“好险哪,差点就被敌将赵云生擒。沦为李贼的阶下之囚!”
身着儒士长袍的文士也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张原本略显白皙的脸庞通红如枣。闻言后。他喘息道:“主公所言极是。那敌将赵云端是勇猛异常,眨眼间便将我军数名将领挑落马下,若不是张卫将军拼死抵挡,我等险些便被困在城下无法脱身。所幸,总算是有惊无险,终是逃了出来。”
显然,这对患难与共的长袍文士便是张鲁和他麾下的首席谋士阎圃。后面指挥大队人马行军的将领则是张鲁的弟弟张卫、杨柏和杨松等人。
而他们之所以沦落至此,全是拜西凉军所赐。
整整鏖战一夜,本来形势一片大好。却在最后关头功败垂成,这种遭遇令人如何不懊恼?
“李贼可恶,赵云可恨!”
张鲁怒不可遏的咒骂一声,咬牙切齿道:“数万大军激战大半夜。近万名将士陆续攀上城头。眼瞅着便要攻陷陈仓城,胜利在望。却万万没想到,李贼突然出现在城楼上,登高一呼,西凉军就像发狂似的奋起反击,使得整个战局随之逆转,大好局面就此终结。更有甚者,偷鸡摸狗的赵云所部骑兵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从我军身后杀出,打得我等措手不及。一败涂地。大好形势毁于一旦,我不甘心哪!”
眼见张鲁如此长吁短叹,阎圃连忙好言劝慰:“主公息怒,气大伤身。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恼怒懊悔也无济于事,还望主公姑且宽心。日后,我等重整兵马,便可卷土重来。”
然而,劝说张鲁之余,阎圃心里也是五味杂陈,感触良多。随即,他若有所思道:“昨夜一战,我军从一开始便抢得先机,占据绝对优势,两个时辰之内便攻上城楼。由此不难看出,西凉铁骑擅长野战,冲锋陷阵不在话下,却不善守城,因为昨夜驻守陈仓城的西凉军大多是战骑。但不得不承认,西凉军确实勇猛异常,战力惊人。在我军陆续登上城头的情况下,西凉将士却并未退却,反而拼死抵抗,其间没有一个人畏惧怯战,更无人临阵脱逃。战斗意志之顽强,实为属下生平之仅见。”
说到这儿,阎圃语气一顿,丝毫没有注意到张鲁已然神色不悦,思量着继续说道:“这是属下从此战之中的观察所得,西凉军的弱点便是善攻不善守。与此同时,属下还发现李利在西凉军中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威信与影响力。像昨夜这样力挽狂澜之举,恐怕也只有李利才能做到,西凉将士将他视若神明,完全是战神的化身。
他没有现身之前,西凉军虽然勇猛彪悍,却并非不可战胜。但他出现之后,整个西凉军恍如脱胎换骨般焕然一新,战斗力骤然上升至极致,与主公麾下的护教卫队相比毫不逊色。最可怕的是,护教卫队仅有万余人,而李利麾下的西凉军却多达数十万之众。如此多的堪比护教卫队的兵马,俨然是一支虎狼之师,难怪天下群雄无人能与之正面抗衡。此外?”
有感而发的阎圃不经意地抬头,却意外看见张鲁面色阴沉,神情极为不悦,似是正要发怒。这一发现,令阎圃骤然惊醒,话音戛然而止,再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与此同时,阎圃连忙告罪道:“主公息怒,在下失言了。在下并不是刻意恭维李利,而是就事论事,据实而言。这对我等以后再与李利作战很有裨益,完全可以针对西凉军的弱点采取行动,以己之长攻彼之短,方可取胜。此战过后,我等便要和西凉军长期对抗,这就迫使我等不得不有所准备,寻求取胜之法。兵法有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因此我等首先要了解西凉军和李利,而后才能打败西凉军。在下所言皆是出于肺腑,请主公明鉴。”
张鲁闻言神色稍缓,却仍然语气不善的沉声问道:“既然你对李贼如此细心观察,不知有何发现?你不妨说说李贼其人如何,我等又当如何打败他?”
“这”阎圃惊疑不定地看着张鲁侧脸,心中百感交集,既想推却不言,又想趁此机会劝说张鲁一番。劝他尽早改变态度,不能再和西凉军继续对抗下去了。
“既是主公询问,在下便直言相告。李利其人。刚而坚韧,智而狡猾,善于谋而后动,不动则已、动则必胜,堪称文韬武略的枭雄。而且,李利极有识人之能,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大胆放权,近年来对西凉各州郡大刀阔斧的实施新政,并卓有成效。这是有目共睹的。西凉百姓生活明显好转,以致三年来很少再有西凉百姓逃往汉中,甚至、、、甚至我汉中百姓还有不少人私自逃往西凉境内,重新安家落户。这些事。想必主公早已耳闻。心中有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阎圃索性不再看张鲁阴沉的脸色,不吐不快地道:“现如今,李利已有四州之地,拥兵五十万,坐守西都长安,口衔天宪,叱咤风云。威震天下。而我汉中不过是一郡之地,纵然钱粮充足。且有十余万兵马,却仍然无法与西凉军正面对抗
因此,在下当初便劝阻主公出兵与李利结怨,不仅如此,还应该主动与其交好,如此方能确保汉中太平。但现在双方已经开战多时,说什么都晚了,已然无法和解。为今之计,我等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是联合益州刘璋共同对抗李利,其二是上表天子请求责罚,并向李利进献粮草辎重,请求李利回师撤兵。除此之外,我等再无第三条路可选;如果硬要说还有第三条路的话,那便是血战到底,最终城破人亡,灰飞烟灭。”
说完话后,阎圃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张鲁的神色,刻意策马缓行落在张鲁身后,缄口不言,静等张鲁决断。
此刻张鲁的脸色确实很难看,满脸铁青,似是义愤填膺,却又眼神飘忽,眉毛剧烈跳动,神情阴鸷,情绪极不稳定,如同急剧翻腾的火山,随时都有可能怒火喷发。
然而,就在阎圃已经准备迎接张鲁的怒声训斥之时,却听他语气低沉的幽幽说道:“我等与益州刘璋联合出兵抵抗西凉军,说起来容易,但实施起来就如蜀道一样,难于登天。去岁刘璋不问青红皂白,便将我母亲和四弟斩首示众,而后还调集重兵企图攻打汉中,却被我张鲁迎头痛击,一鼓作气抢占巴郡四县之地。自此以后,我汉中便与益州刘璋水火难容,屡屡发生摩擦,互相提防至今。”
“至于向李利进献钱粮辎重,以期西凉军撤兵,我也并不是没有想过。可、、、可这么做就意味着我张鲁向李利俯首称臣,等于是主动乞降,如此我张氏一族上百年的基业便要毁于一旦,这让我如何对张家列祖列宗交代,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祖父!”
张鲁这番话说得十分中肯,可阎圃却从中听出许多深意。其一,眼下张鲁还不甘心沦为李利的殿下之臣;其二,他很怕死,还想长命百岁呢;其三,他对联合益州刘璋共抗李利还抱有一丝希望,却担心刘璋不肯出兵相助。
想到这里,阎圃打马上前与张鲁并肩而行,低声道:“主公不必担忧。现如今我等还没到山穷水尽之时,暂不考虑向李利妥协,却可以遣使前往益州,说服刘璋出兵,与我等联合抗李。毕竟,汉中乃益州门户,扼守着进出蜀道的咽喉,汉中一旦落入李利之手,那益州便将直接面临西凉军的压迫威胁。这便是唇亡齿寒,如此浅显的道理想来益州刘璋不会不懂;即使他看不出来即将到来的危机,但益州文武官员之中不乏能人,他们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故此,只要我军在陈仓城下战败的消息传到益州,刘璋和一众文武官员必定坐不住了,唯恐汉中失陷后,李利还不罢手,直接挥军攻取益州。是以,此时我等只要遣使前去益州表明态度,益州刘璋必然出兵相助,因为他别无选择,只能和我汉中军一起对抗李利,否则汉中失陷之日就是益州覆灭的开始。”
“说得好!”张鲁闻言神情大振,当即大手一挥,放声道:“如有益州大军相助,何惧李贼?众将士加快速度,随我前去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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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0章破羌道一败再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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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陈仓之战已过去五天。
羌道,周瑜大军驻地。
但此刻,主将大帐却成了中军帅帐,李利鸠占鹊巢,占了周瑜的营帐。
五天前的黎明,随着赵云及时率部回援,与守城大军夹击张鲁大军于城下,打得汉中军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是役,汉中军与西凉军浴血拼杀一夜,在决定胜败的最后关头,汉中军主帅张鲁遇袭,被突然从身后杀出的赵云盯上了。而后赵云率领战骑直奔张鲁帅旗冲杀过来,接连斩杀六名汉中军将领,吓得张鲁闻风丧胆,当即打马逃亡。
张鲁率先丢下大军只身逃遁,直接导致中军后阵溃败,继而蔓延至前军,以及正在攻城的数万汉中将士。仅仅是来回两次冲杀,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便将城下的张鲁大军击溃,坐镇指挥大军攻城的汉中将领相继跟着张鲁仓皇逃命。随后,正在攻城和已经登上城楼的汉中将士慌乱撤下城楼,扎甲武士紧随其后撤离城楼,随之四散溃逃。
就在这时,被西凉守军堵死的城门突然大开,马岱率领留在城中策应的数千名无双铁骑出城冲杀,与赵云所部形成内外夹攻之势,使得张鲁大军彻底崩溃,慌不择路的大败而逃。至此,张鲁大军兵败如山倒,仓皇奔命。功败垂成。
大败之中,数千名登上城楼的汉中军没能第一时间撤下城楼,结果被西凉军堵在城楼上。逃生无门;还有上万名汉中将士被赵云率领的无双铁骑困在城墙下,无法冲出重围。无路可退之下,被团团围困的两万多名汉中将士只得束手就擒,悉数丢掉兵器,蹲在城墙下等待西凉军处置。
短短半个时辰内,城外战斗便宣告结束,除了被俘的两万多汉中将士之外。余下兵马分散逃亡。但逃亡方向却局限在东西两面,南面大营谷口已被西凉军占领,迫使汉中将士无法直接逃回汉中边境。其中。汉中军主帅张鲁则是带领本部兵马和主力败军朝着西南方向逃窜。
待城外战局稳定后,赵云奉命率领无双铁骑追杀溃军,沿着张鲁溃军向西南追击,一路穷追不舍。收缴大量兵器辎重和降兵战俘。而马岱、马休兄弟则带领三千余战骑沿着山道向东边追击。一路之上并未遇到顽强抵抗,沿途追杀上百里,斩获颇丰。
临近正午时分,赵云率领一万余铁骑往西南方向追击,终于在距离陈仓城四十余里的山涧中追上张鲁大军,再次与之展开厮杀。这场追击之中的遭遇战,持续时间很短,战斗并不激烈。张鲁溃军根本无法抵挡无双铁骑的冲杀,再度落荒而逃。而追杀却未就此终止。安置好四千余降兵之后,赵云率领五千战骑继续追赶张鲁残军,一边战斗一边追击,始终咬住张鲁残部不松口,一直追赶到武都郡西南边的羌道县。
一鼓作气势如虎,赵云所部连续追击两天,一路追杀数百里,真正是穷追不舍。以至于,原本两万余人的张鲁溃军到达羌道时,只剩下四千余残兵,大多是五斗米教的扎甲武士。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祸不单行这句话用在仓皇逃到羌道的张鲁身上,却是再合适不过了。有人欢喜有人愁,张鲁倒霉了,相对而言,尾随追赶而来的赵云所部却是歪打正着,双喜临门。
这是因为驻扎武都郡境内的周瑜大军,在与张鲁麾下大将杨昂所部对峙相持一个多月后,两军终于展开决战,而大战时间却正好与陈仓之战同时开始。在兵力相当且地利条件相差无几的情况下,周瑜所部与杨昂大军之间的战斗剧烈而胶着,双方激战两天却不分胜负,谁也没占到便宜。恰在两军相持不下之际,张鲁突然带着数千残兵抵达羌道东门,当即不由分说便叫开城门,在杨昂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入城池。却不料,一直跟在张鲁残兵身后的赵云,趁机尾随其后率部冲进城门,阴差阳错的攻入羌道城中。
这一巨变对于擅长捕捉战机的周瑜而言,无疑是天赐良机,岂能错过?
于是,周瑜闻讯后立即率领大军赶到东门,趁势杀进羌道城,直奔城守府杀去,企图一举擒杀张鲁和杨昂等主将。
待杨昂察觉到周瑜大军异动之时,疲于奔命的张鲁、张卫和杨柏等人正好赶到城守府,在府门前迎面碰上正欲前往城头查看敌情的西线主将杨昂。可当他看到张鲁一行人时,顿时如遭雷击,脸色煞白,整个人都惊呆了,身体摇晃险些一头栽倒。
随即,杨昂惊声疾呼:“不好!周瑜恶贼定是率部前来偷袭,跟随主公身后偷袭东门,羌道城危矣!”
“哒哒哒生擒张鲁,斩杀杨昂,众将士随我杀!”
杨昂话音未落,却突兀听到不远处的东街方向传来轰鸣马踏声和喊杀声,而且喊话之人的声音很是熟悉。一瞬间,他完全不用思考,便知这个十分耳熟的声音来自何人,赫然是与自己对峙一个多月之久的西凉军主将周瑜周公瑾。
霎时,杨昂如丧考妣,神情惊骇之极,看向张鲁、张卫等人的眼神,情不自禁地流露出愤怒且怨恨之色。只可惜他却是敢怒不敢言,第一时间安排亲兵护送张鲁等人从南门出城,而他自己却不得不带领兵士抵御周瑜大军的进攻,替张鲁等人出逃赢得时间。
一个时辰后,固守将近两个月之久的羌道城失陷,落入周瑜率领的西凉军手里。而驻守在东门和北门城楼上的两万汉中守军,以及驻扎在东门外与羌道城互成犄角之势的城外大营也随之失陷。营中屯集着五千兵士。这两万多汉中将士却因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撤退而全部沦为西凉军的俘虏,随后驻守城守府的三千将士也被迫投降。
至此。继陈仓大败后,羌道也随着张鲁等人的到来而陷落,再次遭遇惨败。破城后,杨昂帐下四万余将士最终逃出城去的只有一万余人,余下将近三万大军非死即降。
伴随羌道陷落,此次汉中军在武都郡内抢占的所有城池全部丢失,杨昂大军惨败溃散。不仅如此。仓皇逃离羌道南门的张鲁、杨昂、张卫和杨柏等人,还面临着西凉铁骑的追杀。如此急迫的形势,促使张鲁等人带着残兵败将沿途再不敢停留。拼命逃回汉中。
陈仓城大败,羌道失陷,两地相距数百里,屯集着张鲁麾下最精锐的十一万兵马。却在三天之内相继惨败。也就是说。之前一分为二的东线和西线战场全部以失败而告终,十一万汉中军非死即降,最终活着逃离凉州的兵士不到三万人。
与此同时,汉中将士历时三个月,好不容易抢占的城池和钱粮辎重又悉数还给了西凉军,并慌不择路地逃回汉中。此外,汉中军还搭上了自己带来的大量钱粮辎重,败得彻底。输得干净。
可谓是:兴师动众而来,灰头土脸而归。
不仅如此。接下来他们还将面临西凉大军压境,能不能保住汉中之地还是未知之数。
两场大败之后,汉中张鲁元气大伤,甚至触及根基,使得整个汉中郡局势不稳,摇摇欲坠。
小分割线
五天后,羌道南门五十里外的西凉军大营。
中军大帐内,李利高坐于帅位,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帐下两边,周瑜、法正、赵云、王越、去卑、曹性和马岱等西征将领悉数在座,唯独缺了马腾和黄忠二人。
此刻帅帐议事的氛围十分轻松,各营将领已悉数禀报了战损和缴获情况,而军师法正则通报了目前军情,以及接下来要面临的进攻形势。
现如今,张鲁溃军已经陆续返回汉中,而张鲁、杨松和杨柏等人也于昨天回到阳平关。
目前,经过陈仓和羌道两场惨败后,张鲁原有的东西两线十一万兵马还剩下三万步骑,而今全部屯军于阳平关内。而阳平关本来就有两万守军,且均为张鲁的嫡系兵马,战斗力不俗,堪称精锐。因此,眼下阳平关聚集着五万汉中军,占据天险,据关而守,俨然是摆明阵势,欲将西凉军挡在阳平关以北,御敌于“国门”之外。不过这五万兵马也是张鲁最后的倚仗,最后一支大军,而阳平关则是守护汉中的最后一道屏障。
“哈哈哈!”主位上,李利大笑道:“此番征讨汉中张鲁,开战以来便颇为不顺,两军对峙相持一个多月却毫无建树。没想到,五日之间一切都变了,连续两场大胜已经打得张鲁惊惧不已,惶惶不可终日。尤为难得的是,此战子龙大展神威,在沿途追击之中生擒张鲁麾下首席谋士阎圃,且第一个冲进羌道城,并在城中活捉张鲁麾下大将杨昂,当为此战首功。
此外,公瑾及时抓住战机,大破羌道城,又生擒了张鲁的弟弟张卫,同样是居功至伟。余下诸将在此役中表现突出,不辞辛劳,连续作战,奋勇杀敌,皆有战功。还是之前惯例,待战后一并赏赐。”
大笑之中,李利摆手示意赵云、周瑜不必起身言谢,并招手唤来侍婢摆上筵席,笑道:“目前形势一片大好,接下来,我等便要挥师西进,直取汉中。三天前,我已命汉升领兵先行,在阳平关外安营扎寨,全军务必于两天后抵达大营与汉升会合,陈兵阳平关下!”
“”
第851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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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道大营,中军帅帐。
此时帐内坐着四个人,除了帅位上低头翻阅竹简的李利,余下三人便是李挚、赵云和王越。
赵云三人已经等候很久了,整整一天都待在大帐之内,一边饮酒一边低声说话。
直到看见主公李利伏在帅案上批阅奏简,他们三人顿时正襟危坐,顾自饮酒,不再言语。
像这样悠闲而安逸的日子,对赵云三人来说无疑是极其少见的,一年到头也难得清闲下来。
不过他们此刻看似悠闲,实则每时每刻都绷紧心弦,竖起耳朵倾听着大帐周围百步之内的所有声响。这是他们留在中军帅帐的使命,不容半点懈怠,更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错。
“嘀、嘀、嘀嗒!”
外面下着雨,落在营帐油布上的雨水汇集到一起,而后顺着凹陷缓缓流淌下来,在地上溅出一个个小水坑,极其富有节奏感的“嘀嗒”声。
这些响动全部印在赵云三人的心尖上,他们不用出去查看,便知外面雨势不大,营帐上的雨水每隔三息便会落下一次,溅出的小水坑已深达半指。
半晌后,李利坐直身体,展开双臂伸个懒腰,呵呵笑道:“是不是感觉很无聊?你们都是常年征战或教导学生的顶尖武将,此刻却坐在这里无所事事的陪着我。却是难为你们了。昨夜我便说过,你们三人轮换守卫营帐即可,确实没有必要三人一起守在这里。呵呵呵!”
赵云、李挚和王越三人闻言后。脸上露出欣然笑意,显然十分受用,丝毫不觉辛苦。
赵云微笑道:“主公言重了。我等保护主公安全乃是份内之事,何谈辛苦?何况,主公身系全军安危,关乎西凉四州之地六百四十万黎民百姓的安定生活,我等岂敢懈怠?倘若主公稍有损伤。我等百死难赎其罪。”
李利淡然一笑,起身走到门口,笑道:“又下雨了。对我西凉各州郡来说。这场雨水很难得,很宝贵。春夏之交,正是禾苗发芽生长的好时节,若是大旱。只怕这一季庄稼便要毁了。不过春夏之交雨水多。便意味着接下来两个月降雨就会相对较少,待秋天到来时,便又是多雨季节。”
赵云、李挚和王越三人起身跟在李利身后,无形中组成防御阵型,寸步不离,似乎有人潜伏在左右伺机刺杀李利似的。
听到李利的话后,王越接声道:“这种天气对百姓而言自是求之不得,但对行军将士来说却不是好事。雨中行军。道路泥泞,车马难行。钱粮辎重还须避雨防潮,殊为不利。好在我军已于三日前开拔,此时前军应该已经抵达阳平大营,与黄忠将军会合,中军和后军也将于今夜到达。”
李利微微颔首,微笑道:“凡事都有两面性,有利有弊。在自然现象面前是不分彼此的,一视同仁,机会对于双方而言是对等的。一败再败的张鲁退守阳平关,调集重兵据关死守,避而不战;而我军则悉数开赴阳平关下,大军压境,伺机而动。”
说话间,李利信步走到帐内坐下,抬手示意王越、赵云和李挚三人落座,接着说道:“如此对峙相持态势,就决定着阳平关之战不可能一鼓而下,不可速战,不能操之过急。何况,今日突然下雨,看这雨势不急不缓的,应该会持续几天。连日降雨,必将导致道路泥泞不堪,城墙湿滑,对攻城极为不利。而我军战骑多而步军少,本就不擅攻城,不宜强攻阳平关。因此,我等便无须急于赶到前线,阳平关战事有公瑾坐镇足矣。”
赵云闻声愕然,轻声道:“主公言外之意是,我等暂时就留在羌道大营,不去阳平关么?”
“对,我们眼下就驻扎在这里,不退不进,哪儿也不去。”李利笑声道。
“这”赵云神情错愕,诧异道:“这是为何?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笑不语,唤来亲兵拿出一坛美酒,亲手斟满四盏酒,示意赵云三人共饮。
一盏酒饮罢,李利轻笑道:“汉中张鲁虽有十几万兵马,境内颇为富庶,钱粮充足,可终究不过是区区一郡而已,弹丸之地,根本用不着我亲自领兵征剿。公瑾、子龙和汉升等各营主将统领,任何一人领兵出征,只需稳扎稳打,早晚都能攻取汉中,充其量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如此,我为何还要亲自领兵前来呢?”
“呵呵呵!”话音稍顿中,李利坦然一笑,自问自答道:“汉中郡是大汉龙兴之地,乃出入蜀道的门户,扼守益州咽喉,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是以,夺取汉中郡意义深远,我必须亲自领兵挂帅,不可假手于人。此为其一。
“其二,汉中郡地处凉州腹地,距离长安不过数百里之遥,对长安威胁极大,因此我早有攻取之心,却苦于出师无名,以致拖延至今。此番张鲁主动出兵袭扰凉州,可谓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自己送上门来了。这等好事,我岂能错失良机?自然是立即出兵拖住他,让他即便想知难而退也无法脱身,继而调集重兵,挥师讨伐。但攻取汉中并不是此次西征的战略重点,我等真正要做的是,诱使益州刘璋出兵援助张鲁,派遣益州兵马与我军对战。”
“啊!”赵云和王越二人闻声惊愕,赵云诧异道:“益州刘璋出兵相助张鲁,这可能么?据末将所知。张鲁和刘璋素有嫌隙,早已势同水火,仇怨极深。此番张鲁出兵攻打我凉州各郡。刘璋没有趁火打劫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怎会出兵相助张鲁守护汉中?刘璋应该知道,一旦他出兵汉中,就意味着公然与我军为敌。而益州与我西凉相距不远,他敢与我军为敌,无异于自找死路!”
说到这儿,赵云语气一顿。缓口气后接着道:“蜀道虽险,却也要看由谁来攻。对于中原诸侯和沿江诸侯势力而言,蜀道险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蜀道天堑难于登天。但对我西凉军来说,蜀道还不足以挡住我军进攻的步伐。只须陈兵葭萌关,隔三差五敲打一番。佯攻与强攻虚实结合。迫使益州守军片刻不敢松懈,心神始终绷得紧紧的,不得安宁。如此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强攻,坚持不懈,三个月不行,就坚持半年,甚至一年、两年;一旦守军稍有懈怠。我军便趁势强攻夺关,早晚必能攻取益州。”
“子龙说得好。正合我意。哈哈哈!”
李利欣然大笑,一边给赵云斟上一盏酒,一边笑声道:“子龙所言便是此番我军西征的真实意图。攻取汉中而不取西川,就等于拣了芝麻丢了西瓜。呃,口误,应该是胡瓜才对。”(芝麻和胡瓜都是西汉时期张骞从西域引进回来的,此外还有很多农作物的种子。但凡引进胡人或西方国家的东西,多冠以“胡”或“西”字,以示地域区别。)
“战汉中,取益州,就是我此次亲率大军出征的目的。但益州刘璋乃汉室宗亲,父子两代坐守益州,闭关自守,从不参与诸侯战事;治下僚属多为益州士族和豪强中人,施政宽仁,颇得益州百姓拥护,根基稳固。如果没有充足的理由或者出兵借口,贸然挥师攻打益州的话,势必激起益州民愤,使得他们同仇敌忾,众志成城;果真如此,我等纵有百万大军也休想攻占益州。是以,我等必须想方设法让刘璋主动出兵汉中,公然与我朝廷大军对垒,如此以来,他日我西凉军出兵益州便出师有名,名正而言顺,不惧人言。
而刘璋擅动刀兵,必定引发益州新一轮的权力斗争,促使某些世家大族对其不满,继而人心浮动,内部局势不稳。与此同时,益州百姓也不会死心塌地跟随刘璋与我为敌,大多数人都会选择观望态度,而这便是我等攻取益州的前提。只有益州百姓对刘璋颇有微词,才有可能接纳其他诸侯势力。”
李利话音方落,赵云接声道:“去岁刘璋继位州牧时,曾将张鲁之母卢氏和幼弟一并斩首,使得张鲁与刘璋之间结下大仇。在这种情况下,刘璋还会出兵相助张鲁么?如果刘璋不出兵,那我等精心布局的计划岂不是就此落空了?”
李利轻轻颔首,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容,十分笃定的笑道:“会的,刘璋一定会忍不住出兵汉中,联合张鲁共抗我军!
首先,张鲁为求自保,必定会低声下气的遣使前往益州求援。其次,益州不乏能人义士,自然看得出一旦汉中落入我李利之手,益州便危在旦夕,早晚必将被我西凉军攻取;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岂能不懂?最后,即使刘璋不想出兵,我也有办法迫使他主动就范;因为他知道我之所以费尽心力派人护送他回到益州接任州牧,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夺取益州。
所以,刘璋一定会出兵,而且是调集重兵前来,试图将我西凉军挡在汉中之外,如此他才能安安稳稳的饮酒作赋,轻歌曼舞,绘制仕女图,坐享荣华富贵,悠哉乐哉。可他应该知道,益州被誉为‘天府之国’,天下各路诸侯无不垂涎三尺,觊觎已久,我李利亦在其中。”
眼见自家主公如此笃定,赵云三人再不多言。这时,王越低声道:“我等已经等候一天一夜了,她还会来吗?如果她不来大帐,我等这几日所做的诸多准备岂不白费了?”
李利闻声神情微变,若有所思的沉吟道:“别看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自称山野草民,实际上她是个极其孤傲之人,根本没把我等‘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此次公瑾生擒了张卫,按照此女高傲的个性,一定会来大营救出她的‘侄子’,对此我深信不疑。因此她一定会再次出现”
第852章兖州争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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兖州,东郡濮阳城下。
唏聿聿!
“嗖嗖嗖杀!”
战马长嘶,箭矢如雨,喊杀声震天。
“锵锵”巨响声中,方天画戟凌空挥舞,相继荡开两柄战刀和一杆长枪,以一敌三却不落下风。
赤兔马左右挪步,马背上的吕布双手持戟,上下突刺,左右折冲,煞是威武。
与他对战的三名武将也颇为不凡,其中两人持刀,一人使长枪,战刀纵横捭阖,长枪凌厉刁钻。三人三骑围着赤兔马来回旋转,互相配合,彼此帮衬,攻击迅猛且十分默契,合三人之力硬生生与吕布对战数十回个合,酣战至今,不漏败象。
而这三名武将的身份已然不言而喻,必定是曹操麾下大将。
时下,兖州争夺战正进行到关键时刻,曹操率大军攻打东郡郡治濮阳。
这座城池曾经是曹操赖以起家的地方,自陈留起兵以来便一直住在这里。此后,平定青州黄巾,自领兖州牧,厉兵秣马,一步步发展壮大,乃至成为中原诸侯中仅次于冀州袁绍的第二大诸侯势力。正是这样一座承载着曹操雄心壮志的城池,却在去年他领兵攻打徐州之时被吕布偷袭得手,一举攻占郡城,继而席卷兖州各郡,硬生生夺了曹操的后方根基,并欲将其驱赶出兖州。
正当曹操穷途末路之际。司隶大战爆发。冀州袁绍联合中原各镇诸侯在河内郡会盟,遂组成联盟大军,合众诸侯之力讨伐西凉李利。这对身处绝境的曹操来说无疑是个绝好机会。既能阻止吕布继续追击,又能借机养兵蓄锐,重整旗鼓,伺机再夺回兖州。
出人意料的是,历时十个月的司隶大战,最终却以诸侯联盟惨败而告终,西凉李利大获全胜。这真是打虎不成反被虎伤。中原各镇诸侯悉数落败,损兵折将,伤亡惨重。以致大败后仓皇逃离司隶。在这场百年罕见的中原大战之中,因战获利者有两人,其一是获胜一方的西凉李利,另一个便是曹操。
战后。当其他诸侯仓皇奔命时。曹操却带着六万大军不慌不忙地退往河南郡,继而屯兵陈留边境。之所以说他在司隶大战中获利,并不说他收编了多少兵马,恰恰相反,在与西凉军的交锋中他同样损失惨重;他真正获利之处在于,在大军退往河南郡的途中,意外得到了袁绍秘密囤积于飞云渡北面谷口的大量钱粮辎重。
而这些钱粮辎重,正是曹操最紧缺最需要的战略物资。也是他当初参与联盟的真实意图。因为他的东郡老巢被吕布端了,之前又与徐州陶谦厮杀数月。以致粮草辎重消耗一空,由此才会被吕布打得大败。是以,兖州根基丢失之后,曹操纵有十几万兵马,却因没有粮草辎重而被吕布大军追赶着四处逃窜。随后,他参与诸侯联盟的初衷便是为了获取粮草,以盟军粮草供养他麾下的十万大军,待渡过危机之后便反攻吕布,重新夺回兖州。
事实证明,他曹操命不该绝,或者说天不灭曹。飞云渡一役,他麾下最精锐的六万青州兵全军覆没,可在娄底原之战中他又如愿以偿地收编了五万兵马。当诸侯盟军大败溃逃之际,他率军提前退出战场,却在飞云渡北边的黄河渡口截获了袁绍私自隐藏的二十万石粮草和大批军械辎重。随后,他率部返回洛阳的途中又收集了很多粮草和兵器,而这些物资就是他不用休整便能立即反攻吕布的最大倚仗,为重新夺回兖州奠定了坚实基础。
与曹操相比,吕布在司隶大战中可谓是损失惨重。会盟之初,他麾下步骑加在一起共有七万大军,娄底原大败之后,他最终只带着两万余步骑逃回兖州。所幸,这些活着逃离司隶的人马都是跟随他征战多年的老兵,战斗力毋庸置疑,其中就有他赖以成名的狼骑军。
然而,吕布万万没想到,司隶大战刚一结束,曹操便率领大军偷袭陈留,遂在张邈的弟弟张超的帮助下,兵不血刃,数日之间便夺取了陈留全郡。更让吕布始料不及的是,龟缩在东阿小城里已有将近一年的荀彧、曹纯等曹军残部,在得到曹操送去的粮草补给后,倾巢出动,一路攻城拔寨,势不可挡。
腹背受敌之下,吕布手中兵力严重不足,被打得措手不及,顾头不顾腚,捉襟见肘,疲于招架。真正是:前门打虎,后门进狼,局势日益严峻,岌岌可危。
被逼无奈之下,吕布病急乱投医,竟然派遣魏续携带厚礼前往长安向李利求援,希望西凉军出动,陈兵陈留边境,迫使曹操撤兵回援。可他绝对想不到,一路高歌猛进的曹操也担心西凉军突然出兵,于是不得不违心地遣使携带重礼前往长安觐见李利,再次提起“函谷之盟”,希望能与李利这位“盟友”再续“前缘”。
而李利则是十分热情地分别接见了双方使者,收下礼品和酎金,而后对他们提出的请求满口答应,实际上却是按兵不动,坐观他们浴血厮杀,打得头破血流。李利此举,让身处险境的吕布雷霆大怒,却又无可奈何。但西凉军按兵不动却正中曹操下怀,让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大举用兵,强攻猛打,企图一鼓作气将吕布剿灭或是赶出兖州。
距离司隶大战结束不到两个月,曹操麾下大军东西对进,前后夹击吕布,势如破竹,连战连捷,相继收复兖州大半失地。此消彼长,相对于曹军的高歌猛进,吕布则是一败再败,一座座城池相继失守,一个个郡县纷纷落入曹操之手。
时至今日,吕布亲自镇守濮阳城,麾下兵马全部收缩至东郡,企图与曹操大军在濮阳城下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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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冥之中似有天意。
濮阳之战如期而至,开始时间竟然与陈仓之战大致相同。
不同之处在于,陈仓之战从夜晚开始至清晨结束,而濮阳之战则从清晨开始,连续鏖战数日,却仍然胜负未分,激战正酣。
天空阴云密布,阵阵南风疾掠而过,卷起漫天尘土,致使濮阳城上空灰蒙蒙的,却迟迟不见下雨。(此时凉州正在下雨,已经连续下了两天,连阴雨还在持续当中。)
“锵锵锵嗒嗒嗒!”
濮阳城下,连续数日闭门不战的吕布,今日终于领军出城迎战。
大战伊始,吕布出阵挑战却无人应战,待他率领狼骑军与曹操麾下的战骑对冲厮杀时,却意外遇到曹仁、曹洪和曹休三将,遂展开激战。
截至此时,吕布以一敌三,勇猛如昔,与曹洪三人激战七十多个回合,尚未分出胜负。
“昔日李贼曾言:吕布乃世之虓虎也。而今看来,李贼虽然奸猾狡诈,但看人的眼光却极其精准。吕布这厮在李贼麾下战将手里屡遭重挫,原以为他会就此沉沦下去,一蹶不振,没想到他还是这么勇猛,子孝三人联手竟然奈何不得他。吕布不除,我曹操永无宁日啊!”
曹军后阵,曹操身披暗红色战袍,身着黑色甲胄,胯下是一匹暗青色战马,与许褚的座骑大青龙有几分相似。此刻他勒马阵前,眯着一双深邃的小眼睛冷冷注视着吕布与曹仁、曹洪和曹休三人激烈厮杀,眼看八十个回合已过却仍是胜负未定,他不禁深有感触地沉吟起来。
在他身边两侧,左边是荀彧、程昱、满宠和毛玠等一众文臣谋士,右边则是曹纯、曹真、乐进和蔡阳等一众武将。现如今,兖州大半郡县已经重新回到曹操手里,而他收下的文臣武将也重新聚在一起,是以人才济济,文武阵容远比司隶大战中强大得多。
尽管曹操说话声音很低,却仍旧一句不落地传入荀彧耳朵里。当即荀彧神情微变,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若有所思。此时他已得知四弟荀谌被俘后投效在李利麾下,并颇得李利器重,委任为弘农太守。
对此,荀彧倒也没有太多想法,反倒乐见其成,因为这是世家大族的惯用手段,从来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何况,他的四弟荀谌原本就不在曹操麾下,而是投在袁绍帐下,如今改投李利,反而更有前途,至少对家族未来的发展十分有利。
然而真正让荀彧感到意外的是,自家主公曹操无意中竟然引用李利之言,似乎对李利颇为赞赏。这让荀彧暗暗称奇,心中不免有所触动,联想到很多事情。
不知从何时起,曹操便不再直呼李利的名字,而以李贼代之。由此不难看出曹操和李利之间的仇怨有多深。是以,荀彧平时从不在曹操面前提起李利的名字,也常以李贼代其名。不成想曹操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李利,只不过这种惦记未必是好事。但此刻曹操这番话落入荀彧耳朵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
“主公何以此时提起李贼?吕布骁勇,天下皆知,李贼之言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何足道哉。”
曹操闻声扭头看着荀彧,肃然道:“文若此言差矣。吕布勇冠天下,素来目中无人,但在李贼面前,他却是另一副面孔,自觉收敛心性,没有一丝傲慢之气,似乎很是惧怕李贼。是以,别人说什么都不重要,但李贼对吕布的评语却值得我等深思”
第853章只缘身在此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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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荀彧不以为然的神情,曹操肃然道:“文若此言差矣。吕布勇冠天下,素来目中无人,但在李贼面前,他却是另一副面孔,自觉收敛心性,没有一丝傲慢之气,似乎很惧怕李贼。
放眼天下,颇有勇力的武将多如牛毛,但能入李贼之眼并被他大加赞赏的武将却寥寥无几。可吕布却被李贼称之为‘虓虎’,何谓虓虎,勇猛凶悍,桀骜不驯,无法驾驭的大虫也。世人皆以为李贼此言意在夸奖吕布勇武过人,却不知其中隐含的深意。
岂不闻打虎不死必被虎伤?由此可见,李贼之言用心何其险恶!”
“呃!”荀彧闻声错愕,稍加思索后,点头恭声道:“主公所言极是。李贼之言乍一听确实是溢美之辞,但细细品味之下却是暗藏祸心,险恶之极。”
说到这儿,荀彧冷笑道:“世之虓虎,凶猛无比,无人能够驾驭;一旦打虎,务必将其打死,否则反受其害。这句话是在提醒我等,眼下已将吕布围困在东郡境内,千万不能放虎归山,务求一网成擒,将其诛杀于此。不知主公此时提起此言,是否有诛杀吕布之意?”
“嗯,某正有此意。”曹操微微颔首道。
然则,话音未落,曹操却眉头紧蹙,眼神飘忽不定,神情颇为忧虑。
“如欲诛杀吕布。谈何容易?此贼骁勇无比,手中方天画戟,胯下赤兔神驹。他若想走,我军无人能挡。眼下,子孝、子廉三人联手共抗吕布,激战八十多个回合却仍然奈何不得他。且看这架势,再有十几个回合,只怕吕布就能扭转战局,将子孝三人逐一击败。一旦吕布击败子孝三人。我军兵马虽多,却无人能敌吕布。若让他回到狼骑军之中,便如群狼之王。如此以来,我军战骑恐怕不是狼骑军的对手,必败无疑。此等凶悍之敌,如之奈何?只可惜。元让、妙才皆以遇害。若有一人在此,何惧吕布?”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曹操不禁想起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顿时神情忧郁,眼神落寞,怅然若失。
荀彧闻言后,神色一暗,有心好言劝慰曹操。可话到嘴边却生生忍住了。
正如曹操所言,如果夏侯惇和夏侯渊兄弟二人还活着。此二人便可与吕布相抗,再有曹仁、曹洪兄弟相助,定能斩杀吕布。一年以前,曹操麾下武将云集,夏侯兄弟和曹仁、曹洪二人并称曹操的左膀右臂;但凡遇到战事,此四人均可担当重任,无往不利,鲜有败绩。毫不夸张的说,曹操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并成为中原诸侯中颇为强势的诸侯势力,此四人功不可没。只可惜,夏侯兄弟早已身死多时,曹洪被李利放回来后,似是受到极大打击,变得唯唯诺诺,远不如之前勇猛无畏。
除此之外,曹军将领落入李利之手,或直接死在西凉将领刀下的战将也不在少数。李典和于禁二人相继落入李利手里,曹昂、曹安民和其他曹军将领,加起来足有上百人之多,先后全都死在西凉将领刀下。
时至今日,曹操麾下虽然还有很多将领,但真正能称之为得力战将的,却是为数不多了。至少大多数将领都无法与夏侯惇、夏侯渊兄弟相提并论,像李典和于禁那样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并深受兵士爱戴的武将也屈指可数,少之又少。
因此,曹操和西凉李利之间仇怨极深,俨然水火难容。所幸,曹操气量恢弘,胸襟宽阔,不会因为私仇怨恨而致大局于不顾。这一点恰恰是荀彧最看重曹操的地方,也是程昱等一大批文臣谋士最为钦佩之处。为此他们甘愿追随曹操,无论曹操的处境如何艰难,始终不离不弃,患难与共。
而曹操的心胸气量也不是说说而已,之前在函谷关下与李利暗中结盟便是最好的佐证。他和李利有着无法调和的“国恨”家仇,可他却能主动向李利示好,并与之结盟。不管他这么做的初衷是什么,单凭这份心胸气度就足以令无数人为之惊叹,自愧弗如。而这正是枭雄才有的胸怀,真正做到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能及常人所不能及;惟有如此,才能成就令人难以企及的功名大业。
思绪纷飞之际,荀彧不禁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回归到眼前的战事当中。这时他突然想起一个被夏侯惇兄弟和曹仁遮住锋芒之人,但此人的文治武功却丝毫不逊于夏侯兄弟,谋略不弱于曹仁,武艺极有可能还在夏侯惇、夏侯渊二人之上,实为曹氏宗族中第一高手。此人之前一直默默无闻,甘愿屈居夏侯兄弟和曹仁、曹洪之后,尽忠职守,从不逾越职权,不善表现自己。是以,他虽然深得曹操信任,却并未引起曹操足够的重视,自然也没有担当重任的机会。但是,自从兖州根基被吕布偷袭抢占之后,他临危受命,终于得到全面展现自己才能的机会,可谓是个文武双全的大将之才,足堪大用。
当即,荀彧扭头看了看勒马驻足在右侧的曹纯,轻声对曹操说道:“主公若是为了我军没有勇冠三军的战将而忧虑,那便大可宽心。我军并非没有绝顶战将,恰恰相反,这位将军的武艺远在已故的夏侯惇将军之上,纵然不能战胜吕布,却也能力战六七十个回合而不败”
“哦?”不等荀彧把话说完,曹操便插话道:“此人现在何处,快快请来与我一见!”
荀彧闻言而笑,本来他没想故弄玄虚,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既然主公如此急切。那自己索性就再添一把火,好人做到底,直接将其推到曹军第一战将的位置上。反正这个位置本来就该是他的,此番不过是拿回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主公不必着急。主公要见此人很容易,无须在下去请,此刻他就在军阵之中,并且一直都是主公麾下将领,只不过未受重用而已。”
“呃,就在阵前么?”惊愕之中。曹操扭头看向右侧的一众将领,目光直接略过曹纯、乐进和曹真等人,仔细扫视观察着。最终停留在年近五旬的老将蔡阳身上。因为他听说蔡阳有个很霸气的名号,曾经打遍中原游侠无敌手,被绿林游侠们尊称为“刀神”。
荀彧见状笑道:“看来主公确实不知这位文武双全的将军是何人。既如此,在下便直言相告。此人就是主公的同族兄弟曹纯将军!”
“啊。子和?”曹操闻言大为惊诧。扭头看着身边的曹纯,神色错愕,看向曹纯的眼神惊疑不定,似是怀疑荀彧故弄玄虚。可他却深知荀彧的禀性,轻易不会举荐贤才,更从未举荐过武将,但一旦被他看重并举荐,那一定是可堪大用的贤才;比如经他举荐的程昱和毛玠。都是深谙谋略之人。
看到自家主公仍有疑虑,荀彧十分笃定地道:“正是曹纯曹子和将军。子和将军文韬武略。胆识过人,去岁吕布偷袭郡城,正是子和将军背着受伤的夏侯渊将军浴血厮杀,其间还与吕布交锋十几回合,最终杀出重围,并率军退往东阿城。若非亲眼所见,在下也不知子和将军竟然如此勇猛,且处变不惊,有勇有谋,堪称大将之才!”
曹操神情惊愕,目光灼灼地盯着曹纯,脑海里浮现出自己印象中的族弟曹纯。
曹纯是曹仁的亲弟弟,自幼好学问,敬爱文士,谦和有礼,深得其父喜爱。而其兄曹仁却偏爱武艺,不喜学问,轻视文士,因此兄弟二人成年后便分家居住,其父没有将家业传给曹仁,反而留给了曹纯。自此,曹仁对弟弟曹纯虽然没有反目成仇,却也颇有怨言,嫌隙颇深;如非必要,轻易不愿登门。而曹纯为人谦和,习文练武,算得上是文武双全,但并无过人之能,至少和曹仁比起来颇有不如。
是以,在曹操的印象中,曹纯谦逊有礼,武艺堪堪跻身一流,却远不如曹仁。但曹纯生性正直,素重纲纪,治军严谨,厚待兵士,尤擅练兵,并深得帐下兵士爱戴。除此之外,曹纯似乎再无过人之处。
因此,曹操之前命他接替夏侯惇留守郡城,并不是看重他的才能,而是因为他是自己的族弟,对自己绝对忠心,完全可以信任。仅此而已。
正因为这样,曹操并不是很器重曹纯,只觉得他是同宗族弟,忠心不成问题,因此经常将他带在自己身边听用。
直到现在,听到荀彧对曹纯如此推崇,曹操才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还不了解这位族弟,看走眼了。由此他不由想起曹纯与曹仁不睦,而曹仁则与夏侯惇兄弟交情深厚、情同手足,而曹洪则是个奢靡享乐之人,且气量狭小,与曹纯格格不入。这样看来,曹纯一直默默无闻并不是性格使然,而是无形中遭到排挤,从而迫使他不得不小心谨慎,不显山不漏水,刻意收敛,以免同族兄弟之间反目内讧。
在荀彧和曹纯二人的注视下,曹操对曹纯微笑颔首,却笑而不语,不置可否。
随即他将目光转向前方战场,既而抬头仰望阴沉沉的天空,对曹纯下令道:“鸣金收兵,今日到此为止。待收复东郡各县之后,再战吕布!”
“叮叮叮”
清脆的鸣金声传遍濮阳城内外,这时天空下起小雨,飘飘洒洒,将空中飞扬的尘土送回大地。
第854章剪不断理还乱
长安,司空府。
傍晚时分,府门大开,一行车驾停在门前,司空李傕回府。
“夫君回来了。”
看到李傕阔步走向正堂,早已等候在堂前玉阶上的杨氏款款而行,笑盈盈的迎上来。
“嗯?”乍一进门便见杨氏站在正堂门口,李傕神情微怔,眉头微皱,眼角不由浮现出一抹愠色。
“夫人似是特意等候在此,莫非岳父大人又来了?”
杨氏闻言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俏脸上的笑容却丝毫不变,笑道:“夫君说笑了,最近这些日子,父亲都不曾来府上。夫君整日劳累,早出晚归,妾身于心不忍,今日亲自下厨做了夫君最爱吃的酒菜,担心夫君公务缠身,故在此等候夫君回府。”
李傕闻言错愕:“哦?夫人特意等为夫回来,这倒是呵呵呵!”
话到嘴边留一半,李傕朗声而笑,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身边还有一众侍婢和亲兵在场。
说起来,今日杨氏亲自前来正堂玉阶前等候李傕回府之举,此前也有过,但那时杨氏还是妾室,每天晚上都会等候李傕回来,生怕李傕夜宿在正室大妇房里。然而,自打杨氏为李傕生了儿子之后,随即便取代了正室的位置,自此以后就不再迎接李傕回府了。
细算下来,前后已有十几年光景。在此期间,杨氏除了军政公务不干涉之外。府内大事小情都必须经过她同意,这其中就包括李利、李暹兄弟二人被她赶出家门之事。而李傕对杨氏颇有微词也由此开始。
时隔多年,李傕之子李式都已长大成人。却不料杨氏竟然破天荒地主动迎接他回府。这确实是新鲜事儿,有年头不见这般情景了。
尽管李傕拿不准杨氏今日为何这般“温柔”,可他确实很高兴。此番杨氏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至少说明她已经看清形势,摆正了态度,在自己面前都能如此乖巧,往后再见到自家侄儿李利。她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必须向李利正式道歉。
诚然,这些年李傕一直对杨氏背着自己将李利兄弟俩赶出家门之事耿耿于怀。这直接导致他对杨氏态度冷淡,再不像从前那样宠着她,事事顺着她。在此之前,他和杨氏甚是恩爱。夫妻关系极为和睦。却因李利兄弟而夫妻生隙,心生芥蒂。然则,终究是将近二十年的夫妻了。尽管李傕对杨氏颇为不满,却顾念夫妻情分,并未过分责罚于她。
在李利前往武威郡担任太守的大半年时间里,李傕已将此事暂时抛之脑后,与杨氏依然恩爱如初。可随着李利返回长安,并接管西凉军之后。李傕感觉叔侄之间始终存在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隔膜,无形中拉开了叔侄间的距离。再也不像以前那样亲如父子,无话不谈。
很长一段时间,李傕都以为自己和李利之间的隔阂是因为权势之争,叔侄俩都想成为西凉之主,执掌天下权柄。然而经过长达两年的磨合和暗中较量,李傕终于放下了争斗之心,彻底端正态度,全心全意地辅佐自家侄儿李利成就霸业,但随后他发现自己和侄儿李利之间的隔阂依然还在。
最直接的明证就是,李利执掌西凉的三年间从未踏进他李傕的府邸半步;即便是逢年过节,也是派人送来厚礼,而后将他和堂弟堂妹请到郿邬一起过节。起初李傕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误以为李利妻妾众多,若是都来他府上难免诸多不便,是以才会将自己一家接到郿邬共度佳节。但这种现象一连持续三年,每次都这样,这让李傕不得不琢磨其中不为人知的隐情,揣测李利究竟为何这么做。
当李傕意识到李利此举必有深意之时,杨氏背着自己将李利兄弟二人赶出家门、净身出户之事立即浮现在眼前。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知道自己和侄儿李利之间的隔阂究竟为何而起了。原来根源就在杨氏身上,难怪李利每年派人邀请自己一家前往郿邬团聚,杨氏都借故推却,而李利对此也是一笑了之,从不多说一句。
知道原委后,李傕立即派人暗中追查杨氏背着自己到底还做过哪些事情,尤其是与李利兄弟二人有关之事。待调查清楚后,李傕勃然大怒,盛怒之下当即便要处死杨氏,为大嫂阎氏偿命,藉此消除叔侄间的隔阂。可是,等他冷静下来后,昔日如胶似漆的夫妻之情又浮现在心头,不由得心软了,遂将此事搁置起来,并将知情的侍婢和扈从全部处死。在他心里,夫妻之情无形中盖过了叔嫂情分,因此他抹去一切痕迹,试图掩盖真相,权当此事从未发生过。
即使这样,李傕心里很清楚,阎氏之死的真相肯定瞒不过李利,可他却拿不准李利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派人暗中调查过。好在李利似乎并不打算追究此事,三年来一直没有追问,也没有对杨氏表现出丝毫不满或是仇视。这让李傕深深松一口气,暗中将此事压下来,除了他自己和当事人杨氏之外,谁也不知道。而且,他没有对杨氏提起,更不曾当面质问,一直藏在心里,唯恐节外生枝。
与此同时,李傕对杨氏愈发冷淡,不经意间开始疏远杨氏。也正因如此,他对岳父杨奇很不待见,翁婿关系一直很僵化;只是碍于礼数,他不便当面给杨奇难堪,多少还给岳父留几分颜面。
时至今日,李傕已经对杨氏冷淡大半年了。
在此期间,李利生母阎氏之死的真相一直徘徊在李傕脑海里,如鲠在喉,令他始终无法释怀,片刻不曾或忘。当年阎氏重病缠身。家境也不宽裕,确实有些负担不起阎氏所需的名贵汤药,但这些困难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杨氏将家里的困难告诉他。无论如何,他也能筹集一些钱粮贴补家用,不会坐视阎氏病死。可杨氏却背着他私自断了阎氏的汤药,以致阎氏无药医治而死,事后杨氏将其秘密埋葬,并将此事隐瞒不报,直到李利兄弟俩听到一些传言。方知母亲阎氏已死。
这种事情若是发生在李傕其他堂兄弟的妻室身上,那也就罢了。以李傕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即便事情败露。他也能压得住,除了他自己,谁也奈何不得杨氏。可这件事偏偏发生在他的大嫂阎氏身上。阎氏出身汉阳大族阎家,尽管阎家已经没落。丈夫也已早逝。可她还有两个儿子。而她的两个儿子现如今却是名震天下,一个是大将军李利,另一个则是镇南将军李暹。最让李傕纠结的是,这两个侄子都是他一手带大的,情同父子,可他们的母亲却被杨氏害死了。这可真是要命啊!
如果李利不是西凉之主,即便此事泄露出去,李傕也可以替杨氏求情;凭着他抚养李利兄弟二人长大成人的情分。李利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这个面子,放过杨氏。怎奈李利现在是威震天下的西凉军主帅、当朝大将军。一旦阎氏之死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杨氏必死无疑,即便李傕求情也无济于事。杀母之仇不共戴天,李利身为西凉之主、号令天下的大将军,如果他连杀母之仇都报不了,还有何颜面统御五十万大军,何以面对天下悠悠众口?休说害死他母亲的人是杨氏,就算是李傕本人,也必将为此偿命。
大半年来,李傕天天想着这件事情,曾经他甚至想过直接由自己动手处死杨氏,省得李利知道真相后左右为难。然而他可以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却不能不顾及儿子李式的感受,毕竟杨氏是儿子的生母。每次想到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亲情纠葛,李傕就不由得一个头两个大,想得头发都白了,却仍然理不出头绪,不知如何是好。
今天,杨氏竟然出乎预料的迎接李傕回府,并在后院内堂提前准备好了宴席,一桌子菜全是她亲手做的。这让李傕突然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那就是让杨氏隐去断掉阎氏草药的那一段,避重就轻,只为隐瞒阎氏病逝之事主动向李利道歉认错。如此一来,一家人坐在一起把话说开了,只要李利不再追究,此事便能彻底隐瞒过去,日后即便是想查也无从查起。
这个办法,李傕以前也不是没想过。只是杨氏生性傲慢且泼辣,他担心杨氏一口咬定阎氏是病死的,既不承认也不道歉,万一走漏风声,那可就坏事了。是以他之前没有对杨氏提起,但现在杨氏摆正了位置,态度也挺好,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了。
“妾身陪夫君饮一盏,庆贺夫君位列三公,式儿(李式)晋升中郎将!”
“式儿现在跟着滕霄驻守雁门,在军中短短一年便晋升中郎将,不愧是我李傕的儿子。哈哈哈!”
后院内堂,杨氏屏退了所有侍婢和仆从,依偎在李傕怀里,左手抚摸着李傕的后背,右手端着酒樽,柔声细语的劝酒,一杯又一杯。
李傕此时已经喝了十几盏酒,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却兴致极高,心情大好,显然是大半年来难得的放松。醉眼朦胧中,他觉得杨氏今夜格外妩媚动人,娇躯丰腴,柔软无骨,媚眼如丝,风情万种。那坐在他大腿上的翘臀似乎又丰满了许多,伴随她腰肢摇曳,丰臀不断挤压着李傕的命根子,令其不知不觉着竖立起来,挤在臀缝之中好不快活,端是妙不可言。与此同时,杨氏最为自傲的硕大酥胸贴着李傕的胸膛,随着来回敬酒而若即若离的摩擦着,令他口干舌燥,豪情大发。
这一夜,李傕喝得酩酊大醉,并与杨氏盘缠大战,梅开三度,最终沉睡过去,直到第二天下午才腰杆酸软的清醒过来。
醒来后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半年没做了,还是她服侍得舒服,我总算没有白疼她。二十年了,还是这么勾人,妖精啊!”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他酣睡之时,杨氏却悄然离开后院,轻车熟路地走进正院内堂。不多时,杨氏出现在后院,而此时早已有人在后门外等候多时了。黑暗中,杨氏将一个锦帛包袱交给黑衣人,而后行色匆忙地回到寝室,给昏睡中的李傕喂了一碗水,继而摩挲半晌,坐在李傕身上摇摆,起伏不止”
第855章天罗地网
淅淅沥沥的雨滴飘然落下,嘀嗒在幔布上,每一滴声响都被帐内之人记在心里。
三天,这场连阴雨连续下了三天,到现在还没有停止的迹象。
像这样连绵不绝的斜风细雨在初夏时节并不多见,倒是暴风骤雨很常见。
对于待在大帐内三天不露面的人来说,外面虽然下着小雨,但他们却在等待一场暴风骤雨,而此刻便是暴雨将至的前兆。
中军大帐内,一切如故。
帅位上,一身戎甲的李利伏在帅案上奋笔疾书,神情极为专注,心无旁骛。
随着他的笔墨游走,一条条批示和一道道命令随之而出,不久之后便会逐条逐项地落实下去。
阶下两侧,依旧还是李挚、王越和赵云三人守护在这里。
唯一不同于三日前的情景是,此刻他们三人没有坐在一起饮酒,而是分散在帅帐东、西、南三个角落里,并手持各自擅长的兵器,神情凝重,蓄势以待。
整整三天四夜,赵云三人一直守在帅帐里,没有人看到他们进去,也没有人见他们出来。
直到现在,西凉军和汉中军中的很多人都以为他们早已赶赴阳平关前线,却不知他们跟随大队人马出发,却在中途换装后又折返回来。
但他们三人寸步不离帅帐,主帅李利却时常来回出入,偶尔还会骑着金猊兽王座骑,带上亲兵卫队前往大营南面的鹰嘴山行猎。观看风景,很是悠闲。
值得一提的是,李利前几日都不曾披甲。一直是身着长袍出游,但今天他却全副武装。身披暗红色战袍,身着黄金战甲,脚踏祥云覆雨靴,腰间挂着赤霄天子剑,身旁的兵器架上还插着金猊战刀,红缨盔放在帅案右侧角。伸手便可拿到。
两天前的四人闲谈中,李利曾说:“别看‘梦馨仙子’口口声声自称山野草民,实际上她是个极为孤傲自负之人。根本没把我等‘凡夫俗子’放在眼里。此次公瑾生擒了张卫,按照此女傲视一切的个性,一定会前来大营救出她的‘侄子’。对此我深信不疑。但陈仓城之战中张鲁大军惨败的消息需要一些时间才会传到汉中,是以此女可能会晚几天赶来。”
随后。赵云询问李利为何要设下埋伏擒杀一个女子。有必要这么做吗?其实他是想说,为了一个隐居山林的女子而大动干戈,是不是有些小题大做。只是碍于颜面,他没有说的这么直接,而是委婉提出自己的意见,也是自身态度。
李利闻言后轻轻摇头,既而说出一番耐人寻味的话,听得赵云、王越二人神色怪异。却又深以为然。倒是李挚神色自若,似是早就知道李利会这么做。并且知道李利的真实意图是什么,因此他对李利的话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可他却不会说出来,对谁都不说,哪怕是李利向他询问,他也守口如瓶,推说不知。
“像梦馨仙子这样傲慢而自视甚高的女子,一味忍让或是牵就她,非但起不到缓和局势的效果,反而会适得其反,促使她愈发不把我等放在心里,更加轻视我们。是以,我等必须先打掉她的高傲,撕下她傲视一切的伪装,便无法与其心平气和的交谈。而眼下能否顺利收复汉中,最大限度地保持汉中繁荣稳定的局面,最终还要落在此女身上。
此女若是愿意帮忙说服张鲁,便可起到事半功倍之效;可她若是不愿出面充当说客,或者直接帮助张鲁抵御我西凉军,那我军攻取汉中就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势必一城一地的一路攻打过去,迁延日久不说,还会连累诸多将士无谓伤亡。因此,我等此次便要设法将其生擒或直接打败她,至少要把她打疼了。这等自诩神仙的女子,与其说她是高傲而藐视尘世之人,不如说她是自傲自负、目空一切的自恋狂,其实就是欠抽。
所谓仙子,不过是被众人宠坏了的娇娇女,喜欢被人吹捧,被人膜拜,如此便极大地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和自豪感。而我等四人此番要做的就是,一举将她打下神坛,打败她、蹂躏她,让她从仙子变回女子,好好清醒一下,继而迫使她认真理智的考虑问题。惟有如此,我们才能尽快收复汉中,削弱五斗米教的宗教势力,打击宗教影响力,从而不受宗教胁迫,彻底扭转汉中郡被宗教控制的局面。攻取汉中的首要任务是,消除五斗米教的宗教影响力。否则,纵然我等可以攻取汉中十四县,也无法彻底收取民心,不得人心便会留下隐患,从而遗祸无穷。”
自从听到李利这番话后,赵云、王越和李挚三人经常无故发笑。这是因为他们第一次从自家主公嘴里听到“打败她,蹂躏她所谓仙子,其实就是欠抽”这样粗鲁而暴力的字眼。听起来十分粗犷,但用在梦馨仙子张芝身上却是恰如其分,因为张芝给赵云、王越等人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女子极其高傲,似乎不把世间任何男子放在眼里。
仙子也好,女子也罢,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姿容绝美、身材婀娜的女人而已,居然如此目中无人,不是欠抽又是什么?
(不得不说,帐内四人都是地地道道的大男子主义者,不仅是他们,整个大汉天下的男人都是这样。于是贸然出现一个超凡脱俗的“仙子”,无疑是触犯了男人的底线,群情激奋。仙子有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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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嘭嘭!”
突然,帐布上响起有别于雨滴声的清脆声响,声音不大,且与雨水混在一起,很难察觉,但大帐内的四人却听得十分真切。
霎时,东边角落上的赵云将龙胆枪轻轻放下,转而摘下腰间的佩剑,轻步向帅案靠近。西侧角的王越和南面的李挚,同样是手持兵器蹑手蹑脚地向帅位挪步。他们三人此时的神情完全一致,眼睑上扬,眼睛盯着大帐幔布上如蜻蜓点水一般的疾掠黑影,神情肃然,从三个方向缓缓而行,一致向上阶帅案靠拢。
这时,高坐于帅位上的李利轻轻放下狼毫墨笔,伸手拿起红缨盔戴上,继而大马金刀地靠坐在宽大的主帅宝座上,右手边放着赤霄天子剑,而金猊战刀也在伸手便能拿到的地方。
抬头看一眼左手边正上方的幔布上的黑影,李利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习惯性的笑容,朗声道:“既然来了,不妨帐内一叙!”
说完话后,只见幔布上刚刚还在快速移动的黑影顿时停下来,静止不动。随即,只听“嗤嗤”一声轻响,西边帐布被剑刃划破一道豁口,一抹亮光透进大帐,距离李利所在的位置仅有五米之遥。
眼见于此,李利脸上的笑意渐浓,诡笑道:“阴天下雨,屋顶湿滑,仙子脚下留神,千万别摔跤。呵呵呵!”
“哼!”一声空灵的冷哼声中,只见幔布上的豁口“咔哧”一声骤然放大,既而一袭白影飘然进入帐内,霍然落在距离帅位不到三米的阶上,四尺青锋寒光凛凛地指向李利,却并未立即发起攻击。
“大胆贼人竟敢擅闯中军大帐,还不速速束手就缚!看剑”
男人就是男人,即使早已等候多时,但发起攻击时仍然不忘战前通名,以示自己公明正大,不屑于偷袭一介女流。
齐声断喝中,就在白影立足未稳之际,赵云、王越和李挚三人飞身扑来,三把长剑从三个方向刺向白影,而且上中下三个方位依次错开,不留死角,不容白影闪躲或逃跑。
“我既然敢来,便早已料到你们有所防备,有何能耐尽管使出来,我有何惧?”
面对赵云三人纵身飞刺而来,一袭白衣的张芝轻叱一声,身形骤然旋转起来,四尺青锋急速挥舞,顿时寒光凛凛的剑影上下游走,宛如凝结如实质的剑影光盾一般护住全身。
“叮叮叮锵!”
呯砰巨响声中,但见白衣张芝身形快如闪电,四尺长剑迅若游龙,纤细婀娜的身姿盘旋在三个黑色战甲之间,左挡右击、前挑后刺,快若惊鸿。而赵云三人同样身手敏捷,灵活多变,长剑挥舞间带着清脆的尖啸声,一次又一次地挥剑与张芝的长剑迎空相遇,剧烈碰撞。攻击中三人配合默契,攻守一体,不给张芝留下丝毫破绽,生生将张芝困在三人合击之中,迫使其无法脱身,无路可退,不得不以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施为,一敌三。
“嘭嘭”作响声中,只见厮斗到一起的张芝与赵云三人瞬间拉开距离,第一合交手就此结束。
待他们站稳身形后,张芝依旧站在上阶,距离李利只有三米,而赵云三人则是将张芝围在中央,组成“品”字型防御,丝毫不落下风。但他们四人的脚步却显得有些凌乱,赵云和李挚二人不着痕迹的后退两步,王越只退一步,而张芝则是后退三步,膨隆的酥胸剧烈起伏。
显然,以一敌三并不轻松,在这一合的较量中张芝已然落入下风,吃了暗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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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6章明珠点绛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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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咻”的一声,长剑划破气流,剑锋朝下垂直而落。
张芝收起佩剑,挺身而立,冷厉的目光从赵云、李挚和王越三人脸上扫过。
待看到名动天下的大剑师王越也在其中时,她娇容微变,颇感诧异道:“你是王越师叔?”
王越闻声轻轻点头,沉声道:“难得贤侄女还记得王某。不过师叔之名就免了,王某担戴不起。多年前,王某确实与令尊有过几面之缘,却无缘深交,只是泛泛之交而已。故而你我之间只有长幼之别,却无同门之谊,是以仙子不必忌讳,直呼王某之名即可。”
张芝微微摇头,恭声道:“师叔与家父同辈论交,且同是道门中人,与情与理都是张芝的长辈,自是当得晚辈的师叔。眼下你我之间是敌非友,但这只是立场不同而已,并非私仇旧怨。今日之事皆因大将军而起,却非晚辈妄自造次,稍后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叔见谅。”
说完话后,张芝满脸寒霜地怒瞪着端坐于帅位上的李利。却见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她,笑容很是灿烂,一双深邃的眸子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从脚下一寸寸地往上飘移,那灼灼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仿佛透过束腰长裙在她素来引以为傲的酮体上肆意轻薄一般。
直到两人对视之时,李利对她俏脸含怒的神色视而不见。依旧笑得十分灿烂。那灼热如火炭般的目光最终落在张芝的性感红唇上,这时李利突然舔舔嘴唇,继而“啪”地一声努嘴抛给张芝一个飞吻。(当然。张芝并不知道这是“飞吻”。在她眼里,只觉得这个动作端是下流无耻,是对自己的轻薄羞辱,欺人太甚!)
顿时,张芝美丽如杏的双眸中寒光乍现,怒火熊熊,美艳绝伦的容颜上终于显露出大龄剩女(处女)应有的羞涩与恼怒。这一刻。她脸颊绯红,杏目圆瞪,似乎欲将李利大卸八块似的。绝对是活生生的“母老虎”。
“哼,卑鄙下流无耻,人面兽心!”
看着李利笑眯眯的色狼样儿,张芝勃然大怒。一声冷哼中硬是将三十多年里都不曾说过的辞藻骂了出来。而且骂得很是顺畅,中间都不带停顿的。
语气稍顿后,她似乎还不解气,继续嗔怒道:“堂堂朝廷大将军竟是如此不堪,见之令人作呕,令天下百姓寒心!”
“这就骂完了,骂够了?”李利笑容满面地嘟囔一声,侧靠在帅座上眼神灼灼的注视着张芝。笑呵呵地说道:“仙子骂的是不是很痛快,好久都没有这么顺溜的骂过男人了吧?如若不尽兴。仙子不妨接着骂。这两天连续下雨,本将军待在大帐里实在无聊得很,一众娇妻美妾又不在身边,所幸仙子能掐会算,知道本将军寂寞孤单便翩翩而来,来得正是时候。此刻听着仙子这般空灵清脆的声音宛如仙乐一般清馨悦耳,甚是轻松,身心舒畅。
反正也是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仙子索性接着骂。本将军知道仙子常年隐居深山老林,身边又都是女弟子,一年到头也见不着男人,很是空虚寂寞。今天确是赶上了,仙子索性把三十多年守身如玉的贴心话全都说出来,本将军愿意做你的忠实听众,保证骂不还口,虚心接受,权当做一回善事,协助仙子修炼道心。”
说到这儿,看着张芝娇容急剧变幻,如百花绽放一般娇艳多姿,李利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像盛开的向日葵一样,给点阳光就灿烂,下雨天反倒格外耀眼。
“仙子如此含情脉脉的看着本将军,倒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好多年不曾见到如此美丽动人的眼神了,甚是怀念哪!正如仙子方才所言,我李利出身寒微,本身不过是一介武夫,不懂诗赋文章,不谙吟风弄月,更不知道什么叫做情趣。十几岁便征战沙场,看惯了刀光剑影,也习惯了尸骨成山;多年戎马,不问世态炎凉,不管忠奸善恶,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说话间,李利长身而起,双手杵着天子剑,朗声道:“七年来,李某从无到有组建天下骁骑;三年来,我倾其所有造福治下百姓,厉兵秣马,守土开疆。纵横东西五千里,驰骋南北无数山;阅尽人间美娇娘,终见尘世梦仙子。江山是我所欲也,美人亦为我所欲也,江山美人皆我所欲也!”
“啊!”待李利话音落下之际,张芝失声惊叫,下意识地后退两步。随即,她不自禁地捂住樱桃红唇,脸颊绯红如晚霞,眼神飘忽闪躲,再不敢正视李利,仿佛对李利很是畏惧,只有拉开一些距离才会有安全感。
的确,刚才李利起身站起来,与张芝面对面而立,两人之间相距不到两米,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脸上的肌肤纹理,哪怕是一颗小小的雀斑也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感知对方身体上微不可察的气息。尤其是李利说话时手上有动作,习惯性挥舞手臂,且他的双臂极其修长,伸展开来便在张芝身前晃动,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摆动,好几次险些碰到她丰满挺直的酥胸。
然而令人惊奇或是说鬼使神差的是,张芝竟然没有阻止李利不安分的双手,既不退避也不阻拦,完全是李利自卖自夸的忠实听众。片刻间,她心神失守,彻底被李利自然流露出来的威武霸气所震慑,丝毫不排斥李利的气息,整个人显得极为恬静乖巧。
这一瞬间,她似乎忘记了此行目的,忘记了自己拥有一身冠绝天下的武艺,也忘记了妙龄女子应有的矜持和本能防备。岂不知,她只要一抬手,手中长剑便立即架在李利的脖子上,如此一来她就能化被动为主动,挟持李利,迫其就范。可惜,她没有任何动作。
本来李利一番暗含讥讽的话语,已经令张芝羞恼不已,怒火中烧,恨不得将李利碎尸万段以泄心头之恨。可随着李利侃侃而谈,声情并茂的一番豪言壮语,她的心神也随之转动,不知不觉中浑然物外,沉浸其中,竟然完全卸下防备,对李利不设防。
直到李利话音落下,张芝突然惊醒,尖叫一声惊慌失措的后退数步,再次拉开距离。一刹那,她高耸硕大的酥胸剧烈起伏,仿佛两只小鹿般雀跃跳动;呼吸急促,羞偭地低着头,自然流露出大龄少女的矜持与羞涩。
然则,这般小女人姿态只在张芝身上停留了极短时间(三秒),随着她深吸一口气,俏脸剧变,所有娇态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一眨眼,小女人又变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梦馨仙子,昂首挺胸地与李利对视,杏眼中不带一丝别样情愫,只有冰寒刺骨的冷意,俨然拒人于千里之外,生人勿近。
“大将军果真了得,端是好口才,巧舌如簧,伪装过人,令张芝防不胜防,险些误中歹人奸计!”
眼见张芝变脸比翻书还快,李利甚是惊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未免也太快了吧!顿时他不禁想起孔夫子的一句话:“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眼前这个女人真正是性情多变,前一秒还娇艳欲滴、温柔似水,后一秒却冷若冰霜、铁面无情,女人善变之说在她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歹人么?”片刻愣神后,李利面带笑容的说道:“很多人都叫我李贼,说我托名汉相,实为汉贼,乃祸乱天下的大奸贼。因此,仙子称我为‘歹人’,实在太客气了。算上现在,你我二人拢共见过两次面,交情不深,是以仙子不必这么客气,还是跟大家一样叫我李贼就行。所谓小贼行窃,大贼盗国。所以我对这个‘贼’名,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已经习惯别人叫我李贼了。”
谈笑之余,李利双眸转动不停,语气陡转:“至于仙子所说‘误中歹人奸计么,实不相瞒,从仙子落在幔布上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落入瓮中,在你周围满是杀机,说是天罗地网亦不为过。休说你自称仙子,就算是九天玄女下凡,此番也别想全身而退!”
张芝闻声色变,冷冷地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我会来?”
李利颔首笑道:“是啊,从我军生擒张卫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大名鼎鼎的梦馨仙子必定会强出头,再在我李利面前威风一回。可你知道,李某人霸道惯了,见不得别人在我面前显摆、翘尾巴,所以早早布置好一切,也好杀杀仙子的威风。怎么说我也是堂堂大将军,虽然眼下还不能号令天下,却也不容一介女流在我面前为所欲为。仙子认为李某所言是不是还有几分道理?呵呵呵!”
张芝娥眉微蹙,眼神愈发阴冷,幽幽说道:“你想杀我,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打败你麾下爱将,让你大失颜面,亦或是我没有对你行跪拜大礼、俯首称臣吗?”
“哈哈哈!”李利朗声大笑道:“仙子小瞧李某人了”
第857章天罗地网(续)
“哈哈哈!”
李利大笑道:“仙子小觑李某人了。时至今日,向我行大礼之人数以百万计,不差仙子一人。
何况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我李利纵然气量狭小,还不至于小到这种程度。所以,仙子不必以女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现在就准许你此生都不用对我行大礼,随你愿意便是。”
说话间,李利留意到张芝明眸中浮现出不屑之色,于是接声说道:“另外,我要郑重声明一下,我不会杀你,从来都没想过。但是,如果你想杀我,那就另当别论了。对于敌人,我从不手下留情,以前是这样,以后也不会改变。
不过,若是仙子执意考校一番李某麾下将士的实力,还请多加留心,毕竟刀剑无眼,万一伤着仙子,那便是暴殄天物,太可惜了。只是话说回来,李某纵然不愿看到仙子香消玉损,却也不能坐视麾下将士无谓横死。因此,今日仙子若是束手就擒还自罢了,否则便生死各安天命,李某也是爱莫能助。”
听到李利话语中总是有意无意地带着**之意,张芝冷若冰霜的容颜上不禁再次浮现出嗔怒之色,冷哼道:“哼!爱莫能助,说得好听,不用你假惺惺的充好人,谁胜谁负还不一定呢。直说吧,你这么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到底意欲何为?”
李利闻言愣神,脸色十分怪异,心中暗道:“这女人当真是修道修傻了,一点不知道含蓄。哪有这么问的?你说我拦着你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呃,口误。太粗鲁了。咱可是有情趣有品位有妻妾有孩子的四有青年,不能太直接,要含蓄,含蓄懂么??”
一念至此,李利笑眯眯地道:“上次仙子来去匆忙,李某有意挽留仙子小住几日却没有机会,为此我深感遗憾。不成想。此次竟然再次邂逅仙子,我就想弥补之前的遗憾,盛情邀请仙子在此稍作逗留。我正好借此机会向仙子求教问道。不知仙子能否成全?”
“啊!你”张芝娇容大变,顿感李利话里有话,似乎每一句话都有歧义,却又想不明白其中真意。这时她不禁看向李利。却见他一脸坏笑。一双贼溜溜的眼睛泛着绿光,眼神灼灼地盯着自己傲人的酥胸一眨不眨,一动不动地猛看。
霎时,张芝全然明白了,恼羞成怒地脱口大骂:“卑鄙下流无耻人渣”
“披着人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棍!”不等张芝骂完,李利插话道。
“呃!”张芝闻声错愕,李利却笑得十分灿烂。笑呵呵地道:“这几句之前你已经骂过了,没有新意。我听着都着急,所以替你加两句。听得出来,仙子确实不善此道,很少骂人,因此辞藻有限,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不像我,这些年每逢两军大战,事先总要骂阵,久而久之便学会了骂人的本事,虽然算不上大学问,却总归是有用的,下次与汉中军对战时兴许就能用上。嘿嘿嘿!”
“你我要杀了你,受死吧!”
张芝真的快要崩溃了,被李利气疯了,斗嘴根本不是李利的对手,不知不觉中便被李利耍得团团转,弄得她都分不出好赖话了。是以她对李利说的话已经颇有些心得,但凡出自李利之口的话语,就没一句好话,全是拐弯抹角的占她便宜。因此,说不过李利,那只有动用武力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毕竟她的强项就是武艺绝顶,否则李利也不会跟她多费唇舌了。
(不得不说,李利能把不食人间烟火的梦馨仙子逼到不得不使用武力解决问题的程度,也真够绝的,算得上是一朵奇葩。而能让李利如此死缠烂打一再激怒的对手,迄今为止,梦馨仙子张芝是第一人。在此之前,即便是面对温侯吕布,李利也用不着废话,直接开打便是。但张芝是个例外,此女一身武艺诡谲之极,全是高来高去的功夫,且擅长用毒,还会符篆之术,与武将截然不同。这让李利甚为忌惮,不得不小心应对,以免稍有疏忽便铸成大错,轻则折损战将,重则危及自身性命。)
“且慢!”眼见张芝恼羞成怒挥剑便要杀过来,李利厉声喝止,而这一声断喝果真让张芝停了下来。
正当张芝以为李利要说几句软话之际,却见李利嘻皮笑脸道:“仙子还真是性急之人,片刻都不能等啊。外面还下着雨呢,我本来想着下雨天也没什么事可做,正好仙子来了,便好好叙谈一番。没想到仙子非但不领情,反以刀剑相加。既然这样?”
话音一顿,李利突然大声喝道:“众将何在,此时不战更待何时?生擒此女,动手!”
话音未落,但见李利猝然拔出天子剑,一步跨出,暗红色的赤霄剑闪烁着妖艳的红光,直奔张芝高耸的酥胸挥斩过去。这就是李利,之前说得好听,好像是个怜香惜玉的男人典范,但真正动起手来却刁钻毒辣,毫不留情。
“李贼卑鄙,我一定要杀了你!”挥剑硬接李利一剑,张芝被生生震退三步,右臂阵阵发麻,这时赵云、王越和李挚三人又围攻上来。一瞬间,张芝一步落后,步步跟不上,陷入被动防守之境,使得她灵活多变的诡异身法根本无法施展,一剑又一剑地与李利、王越和赵云等天生力大之人硬打硬拼。这种打法恰恰是她的短板,毕竟她是女人,在力量比拼方面先天处于劣势。试想,她一介弱女子怎能与四个五大三粗的健壮男人硬碰硬的厮杀呢?
是以,身陷重围的张芝恨透了李利,一边抵挡四面围攻。一边破口大骂李利,俨然是仙子动了俗念,与撒泼的泼妇并无二致。
“锵!恶贼耍诈。连泼皮无赖都不如,你也配做西凉军主帅!”挥剑荡开赵云劈砍而来的长剑,张芝大骂道。
“叮、叮不宣而战,阴险小人,你妄为男人!”剑影连闪,连续出击挡住王越、李挚二人的夹击,张芝再次破口大骂道。
“以多欺少。尔等有何面目还活在世上”
“住口!”正当张芝再次开骂之时,李利纵身挥剑劈砍下来,并厉声喝道。
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张芝原本准备挥剑抵挡,待听到他的声音后,却突然放弃抵抗,不管不顾地挥剑猛攻李挚。背对着李利。完全不设防。
这是一个致命的破绽,张芝以自身性命赌李利不会杀她,或许她也想借此证明李利先前所说的话究竟有没有一句真话,因为李利刚才信誓旦旦地对她说“我不会杀你,从来都没想过”。现在张芝便要李利兑现刚才的话,如果李利真的不忍杀她,或者不会伤害她,那么她就相信李利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心话。而不是故意戏弄自己。与此同时,只要李利及时收手。那她就能趁此机会杀出重围,由此便彻底摆脱被压制的局面,为自己赢得足够的施展空间,化被动为主动。果真如此,她以一敌四也毫不畏惧,即便不能取胜,却也能全身而退。
“呔!”怒喝声中,李利背翻落地,连退数步,破口骂道:“你这个蠢女人,明知我在身后却还不躲,你不要命啦!”
“嗖!”就在李利踉跄后退之时,张芝纵身跃起跳出重围。随即她凌空飞转,在大战屋顶、房梁和立柱间环绕盘旋,彻底摆脱围攻,转而主动攻击赵云、王越和李挚三人,稳居上风。待听到李利恼怒的骂声后,她平静如水的脸颊上浮现出一抹绯红,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眼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看来你这个大将军还算有点担当,不是言而无信之人,待会儿我回绕你一命!”如幽灵一般盘旋在大帐中的张芝,出其不意地偷袭李挚得手,一剑震落李挚的佩剑,继而凌空一脚将李挚踢飞出去,重重撞在大帐中央的立柱上。得手后,张芝冷冰冰地回应了李利一声,继而绕着屋顶横梁飞身刺向赵云的后背。这是她最擅长的手段,刚刚击败李挚就用的这一招,此刻又故技重施,绕到赵云身后偷袭。
“末将无能,不敌梦馨仙子。”李挚落地后便不再参战,站在李利身后低声道。
李利扭头看了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苦笑道:“你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怎么就败了呢?算了,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为何这么做。你一定是看到我明明有机会重伤她,甚至将她斩杀,却没有出手,因此你就故意败给她,省得继续厮杀。我没有说错吧?”
“呃”李挚愕然应声,稍作迟疑后轻轻点头道:“主公明鉴。末将一身所学都是杀人的技法,并不擅长切磋,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伤人。因此末将还是尽早脱身出来为好,否则万一失手,仙子必定有所损伤。”
李利微微颔首,沉吟道:“这个女人生性好强,轻易不肯服输,甚是难缠,若想生擒她还真是不容易。算了,子诚传令下去,立即启动天罗地网!”
李挚应声离去,片刻后,当张芝偷袭赵云未果腾身跃上屋顶横梁时,只见大帐屋顶横梁突然砸下来,继而整个大帐屋顶砰然崩塌。
剧变突起,张芝立刻便知屋顶有埋伏,当即纵身扑向正门,却不料迎面飞来密密麻麻的箭矢,并且大帐内到处都是流矢暗箭。被逼无奈之下,她只得折身回来,试图再次从屋顶逃生,可当她纵身跃起之际,却见屋顶幔布突然炸开,旋即一张大网从裂开的幔布下方显露出来,瞬间将她兜住。正当她挥剑试图撕开大网之际,头顶上方的幔布骤然掉下来,一片白光瞬间将她淹没,迎头泼下的大水呛得她脑袋发懵、双眸朦胧,继而后颈上不知被何物砸中,眼前一黑当即昏死昏阙过去。
眼见张芝踉跄几步后娇躯瘫软的倒在地上,李利扬手一挥,大帐四周的弓箭手立即收手,从破破烂烂的帐幔中陆续走出来。
此刻,中军大帐一片狼藉,屋顶被掀翻、横梁倒塌,四面帐布全都破了,大帐内全是积攒了三天四夜的雨水,足有两尺深。
这时,从帐外冲进来四员大将,领头之人便是马超,随后是陈到、史阿和曹性,还有数百名秦弓营弓弩手。
“收拾这娘们还真不容易,天罗地网还不够,还得加上水漫军帐,硬生生把我的中军大帐给毁了!”踩着横七竖八的横梁椽木,李利率先走到被大网兜住的张芝身边,咂巴着嘴说道。
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嘟囔:“不能伤着,不能碰着,还不能让她太遭罪、太痛苦这么多要求,那就只能这样了。”
“马超,你嘟囔什么,大点声!”
马超闻声色变,憨笑道:“主公息怒,末将什么也没说。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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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8章软玉温香
“禀主公,刚刚接到快马急报,陛下已率领百官前往娄底原祭陵了。”
雨过天晴。修缮一新的中军大帐内,李挚疾步走进大帐,恭声禀报道。
“哦,什么时候?”李利闻声微怔,接声问道。
李挚应声道:“昨日辰时起行,李司空派遣五百甲士沿途护送。不过、、、”
“不过什么?直说无妨,无须避讳。”李利微微皱眉道。
“诺。不过,据斥候禀报,昨日陛下出城时李司空并未露面,由司空夫人代为传令。”李挚据实禀报道。
李利神情微变,缓缓起身走到堂下,若有所思的来回踱步。
半晌后,他微微颔首,沉吟道:“嗯,知道了。他到底还是走出了这一步,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话音方落,李利突然想起什么:“噢,对了,婉儿回临洮探亲多久了?”
李挚闻言错愕,思路有些跟不上,不明白二夫人董婉回娘家探亲之事与天下出巡祭陵有何关联。不过既是主公询问,他自当应答:“二夫人回临洮已有一个月零三天。前番主公返回长安时,二夫人便与云萝夫人、邹静管事三人结伴前往陇右临洮董家,由一千名金猊卫骑兵随行保护。”
李利闻言后,眉头渐渐舒展开来,颔首道:“如此甚好。子诚速去准备一下,稍后我们去临洮一趟,只需两百名卫队随行即可。三日内返回。”
“诺,末将立即安排。”李挚躬身领命,却并未退去。
“子诚还有何事?”李利随口问道。
“赵云、马超、曹性等六位将军托末将代为请示。不知主公可有差遣?”李挚不假思索道。
“呵呵呵!”李利闻言而笑:“看来,子龙、孟起等人已经按捺不住急欲赶赴阳平关参战了。既然这样,索性羌道大营左右无事,准许他们前往阳平关。另外,传令王越、史阿师徒二人即可返回长安,前往大将军府听候郭嘉调遣。”
“诺,末将告退。”李挚躬身离开大帐。
次日午后。临洮城,董家老宅。
正院内室,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充斥着整个寝室。从昨夜三更开始。寝室中便传出似痛还喜的呻吟,卧榻“嘭嘭“作响,“啪啪”撞击声,以及“嗤嗤”水渍声响。不时还夹杂着声嘶力竭的惊叫。呻吟声、撞击声、低吼声、尖叫声交织融合在一起。生生不息,不绝于耳。
这些声响悉数传入守护在门外的四名侍女耳朵里,听得她们面红耳赤,呼吸急促,心神不禁跟随房间里的声响而起伏。以致于她们娇躯酥软,站立不稳,遂不得不靠在门框和圆柱上,娇躯蜷缩。情不自禁地自行摩挲起来。待听到里面传来惊叫声,她们不禁夹紧双腿。全身颤抖,继而伴随房间里的喘息而瘫软在地,气喘吁吁地享受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乐趣。
自三更时起,房间里的不知名声响便连绵不绝地传到门外,在整个院落上空徘徊激荡,萦绕婉转,余音不绝。所幸,整个正院中除了这四名侍女之外再无旁人,就连亲兵统领李挚都在正院外面巡视警戒,轻易不敢踏入正院半步。
一个多月来,偌大的董府正院里只有三人住在这里,这便是:回娘家探亲的董婉,还有陪她一同前来的马云萝和邹静二女。却不料李利突然夤夜赶来,又因董家宅院全部被金猊卫接管,因此李利进府时没有惊动董氏族人,径直进入正院,并夜宿于此。
因时间已晚,李利进府后知会侍女们不得声张,梳洗过后,他便悄悄摸进董婉的房间。突然遭袭的董婉正欲尖叫却被他霸道的吻住红唇,夫妻俩四目相对,自然而然地扭打在一起。阔别两月,两人如**般一点就着,不用任何前奏,直接进入正题。
然而,让李利始料不及的是,董婉的软榻并不是只有她一人,在卧榻内侧还睡着马云萝和邹静二女。是以,当他们夫妻二人大刀阔斧的开拓进取时,二女忽然惊醒,继而大声尖叫。自此,房内的呻吟大叫声便再也没有听过,从三更持续到天明,一直如此。天亮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可到了中午时分,房间里竟然战火重燃,展开第二轮盘缠大战。
午后,软榻上的董婉一边低吟一边疯狂摇摆着腰肢,娇躯快速起伏,随着竭斯底里的一声尖叫,突然伏在李利健壮的身体上一动不动,急促喘息起来。
至此,第二轮战火缓缓熄灭,房间里恢复了久违的平静,只有气喘如牛的喘息声久久盘旋,绕梁不绝。
骄阳临近西山时,正院内堂的大门徐徐打开。
内堂上,稍事梳洗后,李利和三位脸颊上还带着嫣红的娇妻坐在堂中用餐。
初为人妇的邹静俏脸略显苍白,但眉宇间却充斥着难以言语的喜悦,美目含情,一边用膳一边痴痴地看着李利,双眸充满无尽甜蜜,几乎快把身边二女都要融化了。而董婉和马云萝二女则是容光焕发,脸颊莹白如玉,隐隐泛着红光,眼角流露出极尽满足后难以遮掩的妩媚。
用过午膳后,神清气爽的李利把初为人妇的邹静拥在怀里,对身边的董婉轻声问道:“天子已率百官出巡祭陵,你这里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董婉嫣然一笑,柔声道:“夫君放心,半个月前就办妥了。‘他’家里现有四个嫡系亲属,一个六十多岁的老母,两个哥哥,还有一个他四年前领养的义子,此外还有十几个旁系族人。妾身已派人将这些人送往郿邬,想必这两天就该到了。”
说话间,董婉从婢女手中接过一个锦帛包裹,随之交给李利,笑盈盈地道:“这是夫君交代的物件,一件都不少,都在包袱里。”
李利随手接过包袱,打开逐一翻看,却见都是些不起眼的物件,三个香囊、两个小瓦罐和一些锦帛之类的东西。
随即,李利从中取出一份锦帛书信和一个极为精致的富贵长命锁放在桌上,遂将包袱重新包好。
招手唤来李挚,将包袱交给他,嘱咐道:“速速派人将这个包袱星夜兼程送到函谷关,交给军师贾诩,不可假手他人,一定要教导文和手上。”
话音稍顿,李利从袖袋中取出一个锦囊,递给李挚:“这是我写给贾诩的书信,看到书信后,他知道该怎么做。还有,桌上的东西你收起来,妥善保管,日后我有大用。”
“诺,末将领命。”李挚躬身将桌上的锦帛书信和长命金锁拿起来揣进怀里,随之提着包裹快步离去。
“夫君、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看到正事已经办完,马云萝好奇地问道。
董婉微笑摇头,深情地看着李利,笑道:“这都是夫君出征时交待过的事情,不仅两位妹妹不知原委,就连姐姐我也不知道夫君为何这么做。现在事情已经办好,不知夫君可否为妾身解惑?”
马云萝和邹静二人闻声愕然,扭头看向李利,眼神十分好奇,等待李利给出答案。
不料,李利轻轻摇头,笑呵呵地道:“些许琐事而已,与你们无关,遇事不要太好奇,知道的越多烦恼也随之而来。所以,并非我有意对你们隐瞒,而是希望你们无忧无虑地生活,开开心心每一天。无论天下局势如何变幻,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烦恼找上你们,万事皆有为夫一人承担。呵呵呵!”
董婉、马云萝和邹静三女闻言后,非但没有半点失望,反而大为感动,起身依偎在李利两侧肩头。董婉心有所感地柔声道:“夫君所言极是。知道的事情越多,人的烦恼也越多,便无法快乐起来。这些年来,我们姐妹之所以能够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正是因为我们从来不打听外面的事情,也不干涉夫君处理政务。
乱世当中,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想要无忧无虑的相夫教子也是一种渴望而不可及的莫大奢望。当我们姐妹自从跟随夫君之后,锦衣玉食,安享富贵,从来没有任何烦恼,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互敬互爱,不分彼此。这一切全都是夫君带给我们的,来之不易,理应倍加珍惜。是故,此次确是妾身错了,请夫君见谅。”
李利欣然而笑,伸手揽住董婉和马云萝二女的纤腰,爽朗笑道:“多大点事啊,用不着道歉。大丈夫在世,自当封妻荫子,闯出一番事业。快乐是需要分享的,但烦恼则不必说出来,不管遇到什么事,有我一肩承担,不会让你们受到丝毫伤害。何况,方今天下能对我李利构成威胁的诸侯势力并不多,迄今为止还有三方势力,而我眼下要解决的便是其中一个。把这个麻烦处理掉之后,我西凉才能彻底安定下来,平稳过渡一段时间,积蓄力量,而后再与中原诸侯一决雌雄,力争一举戡平乱世。”
将三个女人都抱在怀里,当真是软玉温香,以至于李利一边说话一边蠢蠢欲动。
第859章你为家族献身吧
将三个女人都揽进怀里,当真是软玉温香,以至于李利心花怒放,蠢蠢欲动。
这时,马云萝轻声问道:“听说三天前,夫君召集众多将领围剿一个女子,为此还毁掉一座军帐。不知此事确否?”
“呃?”李利闻言惊诧,稍稍愣神后,讪笑道:“嗯,确有此事。此女着实凶悍,诡计多端,很难捉抓她,是以、、、确实费了不少心思。”
马云萝仰头看着李利,甜甜一笑:“是梦馨仙子吧?夫君把她关起来,准备如何处置她?”
“处置她?”李利闻言愕然,摇头道:“不,此女甚为高傲,暂时不做处置,先关几天再说,磨磨性子。等她愿意为我效力了,再把他放出来也不迟。”
“效力?”董婉插话道:“她一个女人能做什么,莫非她还能替夫君领兵打仗不成?”
“呃?这”李利闻言语塞,不知如何作答,讪讪而笑,说不出话来。
不等他费神思考,马云萝便对董婉说道:“姐姐有所不知,这个梦馨仙子张芝确实不是一般女子。小妹曾与她相处半年之久,亲眼见识过她出神入化的本领,身轻如燕,翻墙越岭如履平地,高来高去,神出鬼没。若是她不主动现身,很难发现她的踪迹,想抓住她确实不容易。她出身汉中张家,乃五斗米教张天师的幼女,张鲁、张卫兄弟俩的亲姑姑,自幼习武学道。常年隐居山林,不问世事。夫君此番将她擒住,或许还真能逼迫张鲁就范。知难而退,率部请降。”
“汉中张鲁的姑姑,年龄一定很大了,是个老太婆么?”董婉好奇道。显然,马云萝的一番话她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反倒关心起张芝是不是老态龙钟的老太婆。女人都爱八卦,董婉这位大将军夫人自是也不例外。
“咯咯咯!”马云萝忍俊不禁的扑哧一笑:“姐姐你太逗了。梦馨仙子张芝是老太婆?咯咯咯,笑死我了!”
董婉诧异道:“这么说她并不老,还很年轻。那她是不是很漂亮,否则怎会有‘仙子’的名号?”
马云萝好不容易忍住不笑,点头说道:“姐姐这次猜对了。梦馨仙子虽是张鲁的姑姑,却只是辈分高而已。据说张天师一生有九位妻妾。这些妻妾的年龄差距很大。张芝便是张天师晚年纳娶的妾室所生,虽说是张鲁的亲姑姑,实际上仅比他的女儿年长十岁而已。是以,张芝现年只有三十岁左右,与张蔼姐姐一般大。此外,她至今尚未出阁,精通驻颜之术,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十七八岁的少女一样。而且,她生得极其美貌。容颜绝美,肌肤莹白胜雪,气质出众,貌美如仙。再加上她自幼习武,身姿轻盈,身材极好,呃”
说到这儿,马云萝骤然收声,与董婉面面相觑,继而不约而同地看向李利。这一看,却是看得她们二人瞠目结舌,面红耳赤,媚眼如丝,呼吸不自禁地急促起来。
原来,就在她们二人说话之际,李利轻吻着坐在怀里的邹静的耳垂,一双魔掌不知不觉中从董婉和马云萝纤腰上挪开,继而在邹静的娇躯上摸索起来。可初为人妇的邹静哪经得起他这般撩拨,很快便意乱情迷地闭上眼睛,瘫软在李利怀里,娇躯扭动,任由他为所欲为,并不时发出动情的呻吟。只是碍于身边还有两个旁观者,她不敢叫出声来,更不敢直接索爱,否则她和李利只怕早已直奔主题,现场直播了。
“咳、咳咳!”
几声咳嗽惊醒了一对鸳鸯,邹静暮然睁开眼帘,却见董婉和马云萝直勾勾地看着自己,顿时她羞得再次闭上眼睛,将羞红欲滴的俏脸埋进李利胸膛,恨不得钻进去,免得被人看笑话。
然则,李利则是灿烂一笑,不以为意地对董婉笑道:“婉儿,你怎么了,喉咙不舒服吗?”
“没、、、没什么,妾身只是嗓子有些干,并无大碍。”董婉俏脸羞红的低着头,轻声喃喃道。
李利见状微笑道:“你们刚才所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云萝说得没错,张芝确实长得美艳动人,乃世间罕见的妖娆佳人,但凡是男人都会忍不住动心,我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此女是个名副其实的带刺的玫瑰,一身武艺诡谲之极,生性倨傲,绝不会轻易委身于某个男人;而且,她精通毒蛊之术,一旦心生怨恨,其结果不堪设想。因此,若是她自己执意不肯,我不会强迫她,却也不会轻易放了她,万不得已之时还要除掉她,以绝后患。
除此之外,云萝刚刚有一点说错了,那就是利用她逼迫张鲁主动请降。汉中张鲁能够走到今天,断然不会因为一个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女人而轻易放弃手中的一切权势,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或许,他早就想除去这位嫡亲姑姑,搬走压在自己头上的太上皇,只可惜他力有不逮,生怕一旦失手,反倒激怒了冷若冰霜的姑姑,故而一直隐忍现在都不敢下手。”
说完话后,李利抬头看见外面太阳已经落山了,顿时剑眉一挑,诡笑道:“好了,这些事情我自有主张,暂且搁置不谈。眼下,天色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歇息了?”
董婉、马云萝和邹静闻声骇然,齐声惊叫道:“啊!当真还要啊”
李利抱着邹静站起来,一边大步走向寝室,一边煞有其事地说道:“当然了,为夫此番特意从数百里之外的大营赶来,怎么能浪费时间呢。天都黑了,不睡觉作甚?抓紧时间,我明天一早便赶回大营,这一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原本董婉和马云萝二女就是欲拒还迎。故作姿态而已,待听到李利明天就要返回大营,她们二人再不犹豫。彻底放下矜持,快步跟随李利进房,并插上房门。
不多时,房间里又响起时而低沉时而高亢的乐章,声响比之昨夜更加剧烈。
有好柴才能烧起大火,显然此刻房间里的火烧得很旺,“噼啪噼啪”巨响。经久不息
分割线
羌道大营,中军大帐。
“叮叮咚叮咚”
一双握刀持笔的修长手指拨动琴弦,琴声迅猛高亢。如千军万马冲锋陷阵一般慷慨激扬,听之令人热血沸腾,脑海中浮现出纵横沙场的厮杀场面。
待一曲过后,紧接着又是一首婉转悠扬的曲子。时而低沉。时而张扬,时而激愤,时而哀伤。与上一首曲子的风格截然不同,如果说前一曲是冲锋陷阵、纵横沙场的话,那么这一首便是英雄末路,生死离别的苍凉场景,听之令人惋惜,深感压抑。
但两首曲子在这双大手的拨动游走下。犹如行云流水般顺畅,一气呵成。没有一点瑕疵。
待琴声落下,一名侍女快步走进大帐在李挚身边低声私语一番,继而转身离去。
看到李利抚琴过后起身站起来,李挚轻步跟在身后,低声问道:“不知主公弹奏的两首曲子可有名字?”
李利轻轻活动手指,微笑道:“当然有名字,一曲名曰‘男儿当自强’,一曲名曰‘霸王别姬’。两首曲子都是我闲暇时所作,被小乔她们缠得没办法,只好清唱几段,让她们自己谱曲,否则她们不依不饶。细数下来,至今已有上百首曲子,可我只学会这两首,其它曲子都不行,弹着弹着就跑调了。子诚觉得这两首曲子如何?有何感想不妨直言,若是弹得不好,你也可以说出来,不过只能在这里说,到外面就不必说了。大将军嘛,脸面还是需要维护的,否则如何统御大军、治理州郡?呵呵呵!”
闻言后,李挚不假思索道:“主公琴技高超,无懈可击,末将就算练上一百年也不及主公之万一。这两首曲子,前一曲高亢有力、催人奋进,末将甚是喜爱;后一曲婉转低沉,颇有些英雄气短儿女情长的味道,末将还欣赏不了,无法体会其中深意。”
“哈哈哈!”李利闻言开怀大笑:“你这马屁拍得实在舒服,不过,却没有奖励。至于‘欣赏不了’后一曲么,不是你不懂欣赏,而是你不能接受这种悲剧。这曲‘霸王别姬’,其实就是根据楚霸王项羽和虞姬的事迹稍作改动后谱曲而成的。四面楚歌之中的楚霸王退无可退,众叛亲离,最终虞姬自刎,他自己跳江而死。正是这个悲剧成就了汉高祖刘邦的功名霸业,开创四百年大汉江山。然而,现如今又有一位王者要步入楚霸王后尘了,很可惜他享受不了四面楚歌的待遇,只是穷途末路而已。不过,我李利眼下却面临霸王别姬的两难抉择,如之奈何?”
李挚闻弦歌而知雅意,轻声道:“主公说的是关在大帐后面密室中的梦馨仙子张芝吧?刚刚服侍她的侍婢来报,她想面见主公,并让侍婢传话,问主公到底想怎么样,如何才肯放过她?”
李利闻言剑眉微蹙,大手一挥,一言不发地走向大帐后面的密室,李挚抢先一步打开密室的石门。
信步走到卧榻边坐下,李利扭头看了一眼盘坐在榻上的张芝,沉声道:“听说你想让我放你走?”
“是。不要绕弯子,直接说吧,你到底想干什么,如何才肯放过我?”张芝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闭着眼睛冷声道。
李利双眸微眯,神情肃然地注视着闭目养神的张芝,但见她满面寒霜地盘膝打坐,眼皮都不眨一下,似是不屑于看自己一眼。
顿时,李利突发无名之火,却竭力压制着自己不要冲动,声音低沉地道:“你此来是为了救走张卫,上次又在我面前救走张铳,是不是只要是张氏族人,你都愿意舍命相救?”
听出李利话语中的怒意,张芝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冷冰冰地道:“是。但凡我族之人,我都不会坐视他们落到你手里。除非你杀了我,否则不会改变,以前是这样,以后依然如此。”
“好,很好,你很有个性,很执着,很强大。”这一刻,李利的神色异常平静,说话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张芝闻声后,细长的睫毛不由得跳动一下,缓缓睁开眼帘,阴冷地看着李利,皓齿轻启:“你什么意思?”
李利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张芝,起身走到密室门口,扭头对她一字一句地说道:“既、然这样,你为家、族、献、身吧。”
“你”张芝终于失态了,破口大骂:“你卑鄙无耻下流,不得好死!”
第860章枭雄的心结
“好,很好,你很有个性,很执着,也很强大。”
这一刻,李利的神色异常平静,说话声音不带一丝情感。
张芝闻声后,细长的睫毛不由得跳动一下,缓缓睁开眼帘,阴冷地看着李利,皓齿轻启:“你什么意思?”
李利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张芝,起身走到密室门口,扭头对她说道:“既然你为家族中人不惜自身性命,那、、、你为家族献身吧。”
话音未落,李利径直走出密室,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站在门外的李挚随手按下石门左上角的按钮,关上门,快步跟上李利的步伐。
“你、、、”密室中,张芝终于失态了,对着缓缓合拢的石门破口大骂:“你卑鄙无耻下流,不得好死!”。
像这样话不投机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除了前天和昨天,两人几乎每天都有一次碰面。之前李利每次都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但此次负气而走时却留下了一句话,而这句话落在张芝耳中却不啻于晴天霹雳:“你为家族献身吧”。
拂袖走出密室,李利平静无波的神色瞬间变得铁青,气冲冲坐在堂下,咬牙切齿的怒声道:“这娘们真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气煞我也!”
李挚跟在身后,轻轻坐在李利下首。看见自家主公怒火满怀,他低声道:“主公息怒,气大伤身。现如今。主公权倾天下,手握数十万雄兵,坐拥四州之地。想要什么样的美女都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实在不值得为一女子动怒。不知主公是想纳她为妾,还是见猎心喜,玩玩便算了?”
“嗯?”李利扭头看着李挚,诧异道:“这两者有何区别么?”
李挚闻言后,抬头环顾四周,见大帐内没有外人。他便彻底松弛下来,与李利并排坐在一起,不再拘于主臣之礼。这是他和李利之间长期形成的默契。但凡有外人在场,哪怕是一个亲兵,他也不会失礼;但如果没有外人在,只有他和李利两人。那他就不用拘束。想到什么说什么,百无禁忌。
自从他跟随李利以来,李利便视他为兄弟,情同手足,正如当初李利手把手教他读书写字一样,恩同再造,而他对李利则是以命相报。亲卫统领看似荣耀,实则枯燥乏味。可他却乐在其中,从无半刻懈怠。无怨无悔;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随叫随到,迄今为止尚无例外。
是以,此刻没有外人在场,李挚便可在李利面前畅所欲言。只要是李利主动问他,问什么他就敢说什么,哪怕是李利的妻妾子女有什么异常举动,他都会据实相告,半点不隐瞒。
“如果主公想将她收为妾室,以目前情形来看,恐怕还需要一些时日,而且还要辅以必要的手段才行。具体如何去做,主公在这方面超过末将百倍,我就不献丑了。如果主公只是见猎心喜,尝尝新鲜而已,等到新鲜劲过去便不再理会,就像军中一些将领看上万花楼的歌姬一样,那就简单了,很容易就能成功。”
李挚话音方落,李利便接声说道:“看不出来,子诚倒是什么都知道,就连军中将领包养歌姬的事,你都一清二楚。既然这样,我现在想速战速决,应该怎么做?”
“这么说,主公是见猎心喜了?”李挚应声道。
李利眉头微挑,笑而不语,权当是默认了。
眼见于此,李挚不假思索道:“这样的话,那很简单。密室就在主公寝室的正下方,晚上直接进去便是。她现在吃得膳食和喝的每一滴水都有麻沸散,因此别看她盘坐在卧榻上,实际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主公若想让她侍寝,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无力反抗。”
“啊,你是说强奸?”李利惊声疾呼,既而目瞪口呆地看着李挚,仿佛第一次见到他似的,满脸的不可置信。
李挚一脸茫然,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战甲,也没有什么不对。
“主公为何这样看着末将?我是不是说错话了?若是言语失当,还请主公多多海涵。”
李利微微摇头,低声道:“子诚,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干过强、、、呃,干过霸王硬上弓这种事?几次了,弟妹知道么?”
“霸王硬上弓是何意?”李挚疑惑不解道。
可话一说出口,他立即回过味来,脸颊瞬间就红了,连连摆手说道:“呃、、、咳咳咳!主公不用解释,末将已经知道是何意思了。莫非主公忘了,末将成婚不到两年,贱内今年开春生下一个大胖小子。她担心最近一段时间无人服侍我,上个月又给我物色了三个美姬添为妾室,其中一个还是自幼习武的绿林女侠,现为金猊卫军侯,时刻跟在我身边。是以,末将、、、末将不缺女人,无须做那霸王硬上弓之事。”
李利佯作如释重负的长嘘一口气,假惺惺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我就说嘛,弟妹刚生完孩子,你要是敢乱来,家里恐怕就不得安生了。弟妹虽是宫嫔出身,却是处子之身,生得花容月貌,还是红昌(任红昌)曾经在宫中做貂蝉时的旧识好友,现在是她的义妹。若是她闹将起来,我府上都会随之大乱,不得安宁。”
李挚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主公所言极是。贱内贤良淑德,又生了儿子,末将能娶她为妻已经很知足了。如今又有三房美妾,末将这辈子都不用再找女人了,家里的女人都照顾不过来,哪有闲心理会别的女人。”
“哈哈哈!”李利闻言大笑,拍着李挚的肩膀。笑道:“子诚啊,你这是话里有话,颇有些指桑骂槐的味道。行了。你不用解释,我明白你要表达的意思。的确,我李利妻妾成群,儿女也不少,实在不应该为这个女人而烦恼。只是嘿嘿嘿!或许正如司隶之战中各路诸侯所说的那样,我就是个好色之徒,生性风流。此番确实看上这个女人了。”
说到这儿,李利收起笑容,正色道:“我对她确实有些见猎心喜。看到她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的清高模样,就想将她拉下神坛,好好蹂躏一番。但是,我李利的女人决不允许他人染指。即便是被我放弃或驱逐出府的女人。也不允许别人有非分之想。因此,她如果愿意跟我,那便纳为妾室,给她应有的名分。如果她执意不从,那杀了便是。”
“这主公当真舍得杀她?”李挚神色错愕道。
李利微微颔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此女不同于一般美貌女子,她是个危险人物,一旦让她对我怀恨在心。且又逃出生天,那我这辈子都别想安生。此外。她在五斗米教中颇有影响力,对教派的实际掌控力不逊于张鲁,甚至犹有过之。所以我不能放她走,除非她甘愿做我的女人,否则只有死”
说完话后,李利神情忧郁,缓缓起身在大帐中踱步,不知不觉又走到大帐内室门口。这里推门进去便是他的寝室,若是拉开木板,就是地下密室的楼梯。
李挚轻步跟在李利身后,见他站在门口踌躇不前时,低声道:“末将看得出来,主公对梦馨仙子确实不一般,与主公遇见几位夫人的时候截然不同。还未抓住她,主公就担心她受到伤害,因此召集众多将领精心设下埋伏。是以,她被我等抓住时浑身上下一点伤都没有,就连衣服都没有一点破损。即使把她关进地下密室,主公每天至少要去见她两次,还从马腾太守那里调来四名侍女昼夜服侍,但凡她提出的食材、衣物和沐浴鲜花,主公一概照准,昨天清晨从临洮城回来的路上还特意上山给她采摘槐花。
末将实在想不明白,主公为何要对她这么好,难道仅仅是因为她长得漂亮么?若说长相身材,六位正室夫人和几位妾室夫人的容貌都不逊于她,甚至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此外,末将发现主公自从见到她之后,把军政事务都交给了郭嘉、贾诩、李玄、李儒和周瑜等人处理,似是无心正事,一门心思全用在她身上。”
说话间,李挚似乎要把最近一段时间积压在心里的疑问一股脑地全都说出来,不吐不快似的。
“恕末将斗胆直言。三天前,主公之所以亲自前往临洮,让末将派人送出那个包袱不过是借口,举手之劳而已,根本用不着主公亲自跑一趟。主公真正的目的是心里太过苦闷,需要发泄,故而才会和二夫人、云萝夫人、静夫人在一起,连续一天两夜不出门。末将跟随主公四年多了,却曾未见过主公如此颓废。末将实在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李利扭头看着李挚,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怅然若失的叹息道:“唉!这些日子难为你了。这个女人她与我前世、、、很久以前的一个女人有七成相像,那是一个令我一直无法忘怀且深感愧疚的女人。曾经我不告而别,丢下她和孩子,自此天人永隔,成为永远也无法弥补的遗憾。现在我又遇到一个和她长相很像的女人,我想弥补遗憾,却只能得到她的人,无法得到她的心。也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妻妾成群、儿女满堂,却注定一世孤独。”
“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我累了”话音未落,李利便已走进寝室,随手关上房门。
第861章香饵钓金鳌
晨雾弥漫,氤氲缭绕。
一缕晨曦划破天际,宣示着新一天的光明降临。
浓雾下沉,遮住朝气蓬勃的旭日阳光,使得身处浓雾中的人们只能透过雾气看到一抹朦胧光亮,却感受不到应有的光和热。
益州,成都州牧府。
临近辰时三刻,这个时间长安城中的长乐宫正在早朝,而此刻州牧府的大堂上同样也在议政。
“呵!”
待堂下文武两班僚属悉数到齐,一个身着暗红色上等锦袍的三十多岁的男子打着呵欠,不急不缓地通过大堂上阶西侧角上的侧门走进大堂,径直走到上阶,随手撩起锦袍下摆,坐在主位上。
“臣等拜见主公!”堂下众人齐声跪拜道。
主位上的中年男子晃晃脑袋,让自己尽快清醒过来,以免耽误正事。昨夜饮酒作画甚是尽兴,直到三更才就寝,却偏偏要早起,以致于他此时脑袋还是昏沉沉的,头重脚轻,好不难受。
“诸位免礼,都起身吧。”男子摆手说道。
“谢主公!”齐声谢礼后,堂下众僚各自归位。无座,全是正襟抄手而立,手袖里放着各自要请示、商议的竹简或锦帛信件。
这就是益州州牧府的规矩。自从188年刘焉向灵帝请旨恢复州牧制开始,刘焉出任益州牧,并派遣张鲁占据汉中,切断益州与外界的一切联系,自此益州就是第一个割据自立的独立王国。诸多礼制均是效仿洛阳朝廷。长乐宫早朝搬到益州就成了州牧府议事,益州下辖所有有资格前来议事的僚属悉数跪拜,并分成文武两班立于堂下。此外。上阶主位距离堂下足有三尺高,六个台阶可供上下走动,台阶两旁还有十余名阉宦内侍,可供上传下达竹简或锦帛书信之用。
从刘焉建立这一套礼制开始,至今已整整七个年头。早年还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并暗中向朝廷密报刘焉暗藏帝王之志,试图割据自立。独立于大汉朝廷之外。为此,荆州刘表闻讯后上奏朝廷,请求严查刘焉意图谋反是否属实。并予以严惩。怎奈当时董卓掌权,得知刘焉图谋不轨后,他并未放在心上,只是派遣宦官带着诏书前来益州核查。而刘焉得知事情败露。惊骇不已。一边重金收买手捧诏书而来的宦官,一边向董卓进献大笔钱粮。破财消灾,经过刘焉一番斡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朝廷对益州谋反之事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董卓不再过问,就此搁置下来,虎头蛇尾,不了了之。
七个年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一个翩翩少年变成肥头大耳的臃肿之人,除了亲生父母,别人谁都不认识。
经过刘焉、刘璋父子两代的割据统治,益州已经彻头彻尾地成为独立于大汉之外的独立王国,唯一欠缺的便是没有正式改元开国,登基称帝。曾经僭越朝廷礼制之举,而今已成为规矩,上行下效,已是常态化,益州僚属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了。久而久之,在益州文武官员心里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据益州而小天下”的优越感,身居天府之国,将天下其它州郡看做是战火纷飞、生灵涂炭的穷乡僻壤,不屑一顾。
这是因为益州地域广博,拥有九个郡和三个属国,除此之外,还有地域广阔的南疆丛林。除了地域广阔之外,益州物产丰盛,水网密布,风调雨顺,最重要的是人口众多。
在人口方面,益州曾是汉高祖刘邦的起家之地,也是大汉王朝处置叛乱流民和罪臣家眷的流放之地,更是天下纷乱中各州黎民百姓的避难所。如此以来,就使得益州人口众多,拥有不下于中原第一大州冀州的人口总量;若是再将南蛮加在一起,那么益州的人口数量比冀州犹有过之,甚至超出百万人口以上。
除物阜民丰、人口众多之外,益州最大的倚仗还是蜀道之险和长江天堑。蜀道将益州阻隔于中原之外,长江天堑将其割据于西南一隅,如此便造就了益州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完全可以封疆锁国,独立于大汉之外,独立成国,名曰“天府之国”。
现如今,天下各州各郡皆是战火纷飞,各方势力厮杀不休,群雄并起,诸侯割据。但在益州,却是歌舞昇平,关河平晏,恍如世外桃源一般,与世无争。当然,益州也有隐忧,那便是南疆蛮族经常劫掠边境,但这仅限于益州南部,小打小闹而已,不过是疖痒之疾,无关大局。
时下,益州拥有大汉最上等的蜀锦,享用不尽的美食,钱粮充足,府库充盈,拥兵十余万,实力雄厚。在天下各路诸侯之中,不管是谁,哪怕是西凉李利,也不能忽视益州刘璋的存在。确切地说,诸侯们不是惦记刘璋,不管他长得再好看,终究还是男人;真正惦记的还是他掌控下的富饶之地,天府之国益州。
翻开背景,言归正传。
州牧府大堂上,议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首先商议的便是州内事务,钱粮赋税、水灾虫患和南蛮为祸南疆等事宜。这些都是老生常谈,几乎每天都要提一遍,这叫居安思危,时刻保持警惕,增强上位者的忧患意识。而这,也是前任州牧刘焉定下的规矩,其目的便是警醒自己和后代子孙,时刻不忘奋发图强,有朝一日终能成就霸业。
不言而喻,高居主位的中年男子便是益州牧刘璋刘季玉。
他是去年李利游历中原之前派人护送返回益州的。回到成都不到一个月,其父刘焉便一命呜呼。刘焉死后,益州无主。而最早跟随刘焉前来益州的刘瑁又英年早逝,是以刘璋是唯一的继承人,益州牧之位非他莫属。然而正在关键时刻。张鲁生母卢氏横插一杠子,怂恿益州僚属拥立刘焉假子张徵(卢氏幼子,张鲁的四弟)继位州牧,企图篡夺益州刘氏基业。
危急关头,益州大族张氏兄弟、吴氏一族和跟随刘焉多年的一众老臣,力推刘璋继位,继而诛杀卢氏及其幼子。平息内乱。随后,李利遣使前来益州传诏,正式敕封刘璋提领益州。至此。刘璋名正言顺地即位益州牧,执掌益州九郡三属国。
时至今日,刘璋已经执掌益州一年有余,对益州军政知之甚详。自认对治理州郡颇有心得。是以。他现在已有闲暇吟诗作赋,莺歌曼舞之余还能重操旧业,饮酒作画,着实逍遥自在。
这也难怪,时下益州官员中青年才俊不在少数,尤其不缺治理州郡的文士贤才。像拥立刘璋继位有功的张松、张肃兄弟,主簿黄权,从事董和、董允父子。以及最早跟随刘焉的吴懿、严颜等老臣,还有素来与他私交笃厚的庞羲等人;这些人都有治理郡县之能。根本用不着他亲力亲为。
此刻,听着堂下照本宣科的议事,刘璋昏昏欲睡,实在提不起一点兴趣。天天都这样,这些钱粮赋税之类的琐事,他第一次坐上州牧府的宝座时还颇感振奋,因为益州富庶啊,钱粮富足,府库充盈,军械辎重齐备,这些都是他往后坐拥益州的资本。可新鲜劲过去后,他每天还是能听到这些烦躁的数据,这让他大感腻味,却又不能出言阻止。毕竟这是他父亲刘焉定下的规矩,事关益州生计民生,岂能擅自废除?
终于,固有议事结束了。这时,别驾从事张松出列禀报道:“禀主公,昨日汉中张鲁遣使前来拜见主公,在下接见了他。张鲁使者此番带来三箱珍奇异玩和两万金,言明进献于主公。不知主公是否接纳?”
“汉中张鲁给我进献金银奇珍?”刘璋闻声神情一震,顿时提起精神,睁大眼睛俯视着堂下的张松,却又不自觉地皱皱眉头。因为张松那副尊荣实在是有些差强人意,扫帚眉、小眼睛,塌鼻子,嘴角没毛,偏偏颌下长着一撮小胡须,真是长得也太随意了,着实令人不敢恭维,不忍正视(不堪入目)。
微微皱眉之余,刘璋的目光直接跨过张松,看向他身边的兄长张肃,顿时心情舒畅许多,张肃就长得顺眼多了。同是一母所生的两兄弟,咋差别这么大呢!
“张鲁竟然主动给我送礼,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真新鲜!”刘璋在长安为质时与李利相处两年多时间,别的没学会,倒是说话方式与李利一般无二,简洁明了,很容易听懂,无形中竟让他落得个“平易近人”的美名,可谓是歪打正着。
冷笑声中,刘璋嘴角呈现出一道弧线,这是李利习惯性的笑容,无形中也被他学会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永年不必绕弯子,直说吧,张鲁遣使送来重礼,究竟意欲何为?”
“诺,主公英明!”张松欣然点头应声。随即他将张鲁一败陈仓,再败羌道,最终丢盔弃甲逃回阳平关之事一五一十地讲述一遍。
而后,张松恭声道:“时下,张鲁兵败退回汉中,据守阳平关,而西凉军则是大军压境,陈兵关前。此时,汉中张鲁已是危在旦夕,一旦西凉军攻破阳平关,汉中郡再无险关可守,必被西凉铁骑踏平汉中九县。是以,张鲁遣使前来向主公求援,恳请主公出兵驰援汉中,与他联手共抗李贼、、、哦不,共抗李利大军。”(李贼之名在益州是不允许叫的,顶多直呼其名,或是大将军,刘璋明令麾下一众僚属不得称李利为李贼,否则严惩不贷。从这一点不难看出,刘璋和李利确实私交不错,对李利派人护送他返回益州即位州牧之事,一直心存感激。)
只是这份交情即将面临严峻考验,结果如何虎贲喝口茶润润嗓子,道:“欲知详情,咱们下章揭晓”求月票,推荐票,多谢!
第862章于无声处听惊雷
做好铺垫后,张松终于说出张鲁使者此行的真实意图:“张鲁遣使前来向主公求援,恳请主公出兵驰援汉中,与他联手共抗李利大军!”
“出兵驰援汉中?哈哈哈!”
刘璋沉吟一声,既而放声大笑:“张鲁匹夫当真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
语气稍顿,刘璋霍然起身,在阶上缓缓踱步,冷笑道:“去年今日,张鲁趁我益州内乱方平,出兵抢占巴郡四县,一举夺取葭萌关,还向我索要大笔钱粮,以作退兵补偿。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啊,他张鲁也落难了。他也有今天!这就是报应,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活该,自作自受!”
“呃!”堂下众文武一片哗然,目瞪口呆地仰视着刘璋来回踱步的身影,一个个神色迥异,煞是精彩。
诚然,刘璋说得都是事实。去年刘璋继位州牧时,张鲁确实是趁火打劫,出兵巴郡,大肆劫掠钱粮,抢占巴郡四县至今不还,还攻取了葭萌关,直接占据蜀道入口,对益州安全构成极大威胁。然而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张鲁大军被西凉军打败,损兵折将,退守汉中,据关死守。倘若张鲁果真被西凉军剿灭,那益州可就危险了。先前张鲁仅有一郡之地便能威胁益州,若是汉中被西凉军占据着,那结果才真正是不堪设想。
在益州一众官员眼里,汉中张鲁充其量不过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割据汉中自立。也仅仅是对益州构成威胁而已。但是,一旦西凉军夺取汉中,那对益州就不再是威胁那么简单了。在他们看来。如果说张鲁是白眼狼的话,那么西凉李利就是真正的下山虎,随时都有可能吞并益州,夺走益州一众僚属的荣华富贵,甚至危及身家性命。这是致命的威胁,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是以,堂下众人对此张鲁求援之事浮想联翩、思绪纷飞。大多数人对刘璋所说的这番话持否定态度,因为这直接关乎他们的荣华富贵和前途命运。
汉中张鲁确实强横,但说到根儿上。他不过是益州境内的野心勃勃的家贼,但西凉李利是什么人?那可是威震天下的西凉猛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短短数年间便占据四州之地。麾下拥兵五十万,战将千员,文臣云集。如果让李利攻进益州,那此刻站在大堂议事的众人哪有立足之地,辛苦半辈子追求的功名利禄一朝沦丧,这岂不是要将他们逼上绝路么?
是故,当堂下众僚听出主公刘璋不欲出兵驰援张鲁时,他们如遭雷击。心乱如麻,人心散了。
这一刻。他们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益州大局,也没有主公刘璋,想得全是一旦西凉军攻进益州他们如何自处,如何才能保住现有的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故而张鲁是死是活,他们并不关心,主公刘璋如何痛恨张鲁也与他们无关,真正和他们息息相关的是汉中不能丢,不能让西凉军靠近益州,否则益州危矣,他们的荣华富贵也保不住了。
人都有私心,拥有的越多,私心越重。这些私心极重之人平时看不出来,相反他们往往是最和善、最仁慈和最大公无私的那一类人,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得到更多。然则,一旦大难来临之时,这些人就会彻底撕下伪装,露出本来面目。这时,甭跟他们谈什么大局为重、江山社稷,他们只关心自己的利益能不能保住,在保住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如何获取更多更大的利益。
利益驱使人心,人心紧随利益而动,如影随形,同气连枝,历经成千上万年的历史更迭而亘古不变。其中不乏情操高尚、志虑忠纯之人,可他们终究是少数,因此被后人铭记在心,永载史册。(情节需要,请书正确理解,其实世上还是好人多,就像地球上普通百姓占据总人口九成一样。)
眼见身边众僚神色各异,似乎对主公颇有微言,张松见机不妙,立即出声说道:“禀主公,汉中张鲁为表诚意,愿投效主公麾下为臣,听从主公号令,并愿意归还巴郡四县。这是张鲁亲笔书信,请主公过目。”
说完话后,张松从手袖中逃出一叠锦帛快步走到阶下,将锦帛书信交予宦官内侍,遂退回原位,再不多言。显然,他已经看出情形不对,堂下的氛围十分诡异,因此早早将事情和盘托出,尽快丢出这个包袱,全身而退,以免招致众怒。
由此不难看出,张松本人也倾向于出兵相助张鲁共抗西凉军。只可惜他眼下人微言轻,仅是别驾从事而已,如今大堂上真正掌事的却是另有他人,还轮不到他多嘴多舌。何况成都张家乃益州大族,一旦西凉军夺取汉中、威胁益州,他张氏一族首当其冲,必然也在殃及之列。
此外,值得一提的是,成都张氏一族与汉中张家并不是同族,仅是同姓而已。又因益州议事制度效仿朝廷早朝,是以张鲁使者未得刘璋许可,不能进入大堂直接面禀求援事宜,因此只能由张松代为转达。当然,张鲁使者肯定送给他不少好处,否则他话里话外不会透漏出如此明显的倾向性,似乎有意引导众僚支持出兵。
刘璋随手接过张鲁的亲笔手书,一目十行地草草看一眼,随之丢给身边侍者,神情颇为不屑地道:“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张鲁匹夫实乃趋炎附势之徒,昔日我父曾命他夺取汉中,而后由张修担任太守,扼守汉中咽喉,结果此贼阴谋杀害张修,拥兵自立,拒不服从号令。如今汉中危急,他反倒又来求我出兵,还说什么愿意拜入我麾下,遵从号令。既然如此,他为何不亲自前来?似这等趋利避害的小人,区区一封书信如何能让人信服,若他事后反悔,我等如之奈何?”
堂下有一人当即出列,赫然是主簿黄权:“主公所言极是。然则,汉中乃我益州咽喉,一旦失陷,我益州将直接面对西凉兵锋,到那时益州危矣。是以,不管张鲁为人品行如何,此次我等都应出兵汉中,与汉中军联手共抗西凉军。在下恳请主公三思而后行。”
刘璋闻言神色微变,颇为不悦地看了黄权一眼,不以为然道:“我益州与西凉素无嫌隙,秋毫无犯,历年赋税岁贡虽说不是如数缴纳,却也缴纳五成,每半年上缴一次。一直以来,双方之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和睦共处,大将军也不曾为难过我益州官员,但凡上表所请,一律照准。如此情形,我等焉能出兵与朝廷大军相抗?战事一开,我等便将树敌于西凉军,等同谋逆叛乱。此中利害关系不知诸位可曾想过?”
“这”黄权闻言哑然,不知如何作答。随即他看向身边的一众同僚,却见他们同样面露难色,眼神飘忽,徘徊不定,踌躇难决。
确实,正如刘璋所说,一旦益州主动出兵与西凉军为敌,那便是公然对抗朝廷大军,等同于犯上作乱。不过这个罪名对于益州官员来说倒也不打紧,毕竟益州早已割据自立,自成一体,拥有蜀道之险,不惧外来之敌。真正让他们感到为难的是,一旦开战,益州便与西凉军树敌,即便此次挡住了西凉军,保住汉中不失;但往后便给西凉军留下口实,出师有名,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再战汉中,甚至直接攻打益州。
这个后果极其严重,决计不容忽视。方今天下,谁人不知西凉军乃虎狼之师,不论是谁惹上西凉军都不会有好下场,早晚必被西凉军剿灭。西凉马腾,金城韩遂,南匈奴於夫罗和黄巾肆虐、白波贼为患的并州,中原诸侯联盟,还有眼下汉中张鲁,等等;悉数惨败于西凉军手上,而且全是损兵折将,或覆灭或惨败,生还者也是实力大损,元气大伤。
事实摆在眼前,与汉中张鲁相比,李利麾下西凉军才是真正不能招惹的强大存在。一旦树敌于西凉军,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如果坐视西凉军攻取汉中,谁又能保证李利不会率领大军攻打益州呢?即使李利暂时不会攻取益州,难保他以后不会出兵突袭,因为汉中若失,益州门户大开,西凉军随时都有可能偷袭蜀道。岂不闻世间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主公莫非忘了刘范和刘诞两位公子是怎么死的?”
忽然,就在堂下众人左右为难之际,一个声音突兀地在大堂内响起,俨如惊雷一般振聋发聩:“两位公子多年来一直在长安为质,使得我益州安享太平,却被李贼以散播谣言、图谋不轨的罪名,殿前斩首,悬首三日。这一幕就发生在两个月前,传到益州不过一个多月时间,这两位公子可是主公的兄长,一母同胞啊!莫非主公不想替横死的兄长报仇么?”
敢用如此强硬的口气跟刘璋说话之人,堂下有且仅有一位,这便是州牧府长史赵韪。除长史之职,他还兼领成都令,是最早跟随刘焉前来益州的老臣,也是拥立刘璋继位的最大功臣。
堂中唯一能与赵韪相提并论之人,便是征南中郎将吴懿。当年刘焉入蜀时身边带着一文一武两位心腹,文士便是赵韪,而武将则是此刻站在武将首位的吴懿。
第863章雄才大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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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韪一开口,堂下众人顿时正襟而立,屏息噤声,侧耳倾听,生怕错过一个字。
太难得,太金贵了!
在以往州牧府议事上,赵韪很少开口说话,木头桩子似的站在文官之首,一言不发。
像今天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场景,还得追溯到一年前刘焉病重时挑选继承人的时候,那次便是赵韪率先提出由四公子刘璋继位。
当时刘焉犹豫不决,因为他对自己的四个儿子都很了解。长子刘范和次子刘诞对皇室忠心耿耿,虽有才干却终究难成大事,三子刘瑁本来有望成事,却英年早逝;幼子刘璋自幼娇惯,性格懦弱,却又生性多疑,不具备王者胸怀,亦非继位州牧的最佳人选。因此,州牧继承人的位置一直悬而未决,但唯一被提名的人正是刘璋,而且是赵韪最早提出来的。
不成想,时隔不到半个月,刘璋借着传诏之名从长安回到成都州牧府,而他的两个兄长却羁留在长安无法脱身。恰巧此时刘焉病危身边无子,于是刘璋变成了唯一继承人选,除此别无选择。几天后刘焉病逝,赵韪、吴懿、张氏兄弟、董家父子等人拥立刘璋为益州牧,便将卢氏母子诛杀于州牧府内院。继位州牧一年多以来,刘璋麾下没有别驾。只有州牧府长史,此外别驾从事倒是不少,足有六位之多。
一多月前。刘焉生前故交庞羲从长安潜逃回来,带回刘范、刘诞二人被李利殿前斩首示众的消息,并将刘璋的一对子女带回成都。而刘璋对两个兄长惨死之事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深深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的三个兄长相继都死了,再也没有人和他争夺州牧宝座了。与此同时,他对庞羲十分感激。在长安时便与庞羲交往甚密,如今庞羲逃出长安还不忘将他的子女带回来,这绝对算得上是意外之喜。是以。庞羲当即被任命为州牧府别驾从事,掌管益州军械辎重,并负责州牧府防卫安全事宜,俨然是刘璋的心腹亲信。
时隔一个多月。刘璋已经将两个兄长被斩首示众忘到脑后了。却不料赵韪竟然在大堂上当众提出来,这让顿感措手不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了。
平时州牧府议事,赵韪确实是不轻易开口,可他一旦开口说话,往往便是一锤定音,然后刘璋直接下令即可,无须再议。再加上刘璋生性惫懒。不喜军政事务,安于享乐。钟情于莺歌曼舞、吟赋作画,尤擅绘画仕女图。如此一来,益州大半军政事务都是赵韪负责处理,就连征南中郎将吴懿都得处处让他三分。
一年多下来,赵韪在益州一众僚属中树立起了极大威信,俨然是文武两班人马之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话语权极重,乃至于很多时候都能替刘璋拍板决断。不过赵韪为人谨慎,做事很讲究,处事很有分寸,绝不落人口实,免得别人说他僭越犯上、意图不轨。是以,刘璋对他颇为倚重,十分信任,放心大胆地将州内军政交予他处理,自己置身事外,逍遥自在。
然而此时此刻,刘璋却对赵韪提起刘范、刘诞二人惨死之事颇为恼怒。自己已经表明态度,却不料赵韪非但不出言附和,反而旧事重提,他究竟想干什么?
“本州岂会忘记两位兄长遇害之事?”
暗自思索一番后,刘璋眼神含怒地看了看赵韪,朗声道:“家兄遇害,我很痛心,悲痛欲绝。然则,据细作探报,长安谣言确实是两位兄长一手策划的,证据确凿。故而,我对大将军甚为痛恨,但这只是私仇,岂能与我益州安危混为一谈?”
“主公所言极是。”刘璋话音方落,赵韪便接声道:“两位公子横死长乐宫前确实是私仇,微臣赞同主公之言,对主公公私分明之举深感钦佩。不过恕微臣斗胆直言,我等皆知主公与李利大将军私交甚好,并对大将军昔日派遣卫队护送主公返回益州之事一直铭记于心。但微臣以为此等私交亦是私事,不宜与我益州安危相提并论,更不能影响主公对当前局势的准确判断。”
语气稍顿,不等刘璋开口,赵韪大步出列,走到玉阶正下方,对刘璋躬身一礼,既而转身面对众人大声道:“自司隶之战结束后,而今天下局势已趋于明朗。中原各州中,冀州袁绍实力骤降,兵马钱粮损失惨重,已然失去之前的中原霸主地位,并时刻面临幽州公孙瓒的兵锋威胁。兖州曹操和吕布眼下正在争夺兖州,且胜负已定,曹操将重新夺回兖州。但是,时下中原各州中实力最强的诸侯并不是袁绍和曹操,也不是公孙瓒,而是荆州牧刘表。可刘表已年过六旬,不复当年之勇,早已失去了争夺天下的雄心壮志,只是个守土之辈,毫无进取之心。何况,荆州与我益州素有嫌隙,积怨甚深,因此刘表与主公虽然同为汉室宗亲,却是同宗不同心,背道而驰。至于扬州袁术、徐州刘备和江东新近崛起的孙策等辈诸侯势力,与我等相距甚远,短期之内没有冲突。
因此,方今天下,真正与我益州相邻的诸侯势力只有两个,其一是荆州刘表,其二便是西凉李利,而这两个诸侯势力中又以西凉李利为最甚。李利其人,虽出身卑微,却是年少英才,多年戎马,从西域边疆一路打到中原,披坚执锐,兵锋强劲,历年来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短短数年间,此人由一介小校扶摇直上,历任龙骧校尉、武威太守、骁骑将军、卫将军、雍凉二州州牧、骠骑将军,直至现在的大将军、当朝丞相。
纵观大汉立国四百多年来。升迁速度如此之快,战功如此彪炳,权势如此显赫者。仅此一人而已。可他现年只有二十二岁,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说,诸位已然心知肚明。此人这般年轻,却已是位极人臣,口衔天宪,执掌天下权柄。将来他若是再建功勋。天子还能赏赐他什么,列土封王,亦或是禅位于他?”
说到这里。赵韪突然收声,转身仰视着阶上的刘璋,与之对视一眼,继而闭上眼睛。再不言语。
“长史是说李利志在天下。意图谋反篡位?”刘璋惊疑不定的问道。
尽管刘璋对李利过往的丰功伟绩早已烂熟于心,并对此羡慕不已,可此刻听着赵韪再重述一遍,却是另一番感受。这一刻,他神色大变,惊骇不定,诸多思绪不由自主地涌上心头:“是啊,确如赵韪所说。李利现在已经位极人臣,天子能够封赏给他全都给了。往后又该拿什么封赏他呢?高祖刘邦早已定制,异姓不得封王。这样一来,赏无可赏,封无可封,天子只能退位让贤。可天子一旦禅位,那我刘氏江山岂不是就此灭亡了?江山都让给别人了,我这个益州牧又当如何自处?”
思绪纷飞之中,刘璋多疑善变的禀性自然而然地显露出来,瞻前顾后,患得患失。
赵韪半晌不答话,此刻却幽幽说道:“毫不夸张的说,李利如此年轻便已位极人臣,未来不可限量,称之为‘雄才大略’亦不为过。这等雄才大略之人,若在太平年月,必将不得善终;可眼下正值天下纷乱之时,其人必然志在天下,意图染指江山,位及至尊。”
“是以,我等在此商议是否出兵相助张鲁已然毫无意义,出兵是必然的,否则汉中必失。西凉军刚刚取得司隶大战的胜利,大胜之师兵锋正劲,汉中张鲁又怎是西凉军的对手,必败无疑。汉中一失,紧接着便是我益州九郡三属国,甚至南蛮都不能幸免。益州享有‘天府之国’的美誉,物阜民丰,钱粮富足、府库充盈,多少诸侯对此垂涎已久。而占据汉中的西凉军整天盯着益州,西凉李利岂能视而不见,坐视其他诸侯图谋益州?”
再次添加一把火之后,赵韪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微臣恳请主公不必犹豫,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汉中战事已经迫在眉睫,危在旦夕,若是再做犹豫,只怕阳平关便被西凉军攻陷了。阳平关一失,汉中张鲁如何抵挡得住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其结果必然是一泻千里,汉中九县彻底沦丧。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我等纵然是倾巢而出,恐怕也不是西凉军之敌,绝对不可能再从西凉军手里夺回汉中郡。”
“啊!这”刘璋闻声惊骇,脸色急剧变化,一阵红一阵白,似乎内心正在剧烈挣扎。
好一会儿后,他脸上的神情终于稳定下来,神情肃然,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沉声道:“我意已决,出兵汉中,驰援张鲁!”
赵韪闻声后,满脸激动的俯首叩拜道:“主公英明,此乃益州之幸啊!”
“主公英明!”紧随赵韪之后,堂下众人齐声拜道。
面对堂下众文武的躬身叩拜,刘璋却没有一丝喜悦,反而忐忑不安,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悬在半空中无依无靠,空落落的。这是他继位州牧一年多以来做出的第一项重大决策,而这恰恰也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可是形势逼人,迫使他不得不面对。虽然他没有争霸天下的远大抱负,也不具备这种能力,可他也不愿意失去益州。被逼无奈之下,他最终还是选择与李利开战,因为他父亲刘焉临终时一直念叨着一句话:“我儿一定牢记,时刻提防李利,断不可懈怠,日后我刘氏天下很有可能毁在此人手里。切记、切记”。
亡父的嘱托言犹在耳,刘璋曾经试图忘记这句话,奈何越是想要忘记却偏偏记得越是清楚,几乎每时每刻都徘徊在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最让他苦恼的是,他居住的后院内堂墙壁上还挂着离开长安时李利送给他一幅字画,上书:“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十个大字。那是李利的亲笔手书,是他亲眼看着李利在锦帛上写下这十个大字,作为送别留念送给他。李利把他当成生平知己,而他同样将李利视为生平唯一的知己。可是造化弄人,曾经的知己好友如今却要兵戎相见。
伴随刘璋下达调兵遣将的命令,州牧府议事结束了。
“长史主动向主公请缨亲自领兵前往汉中,不知是何用意?若是赵兄还认吴某是患难与共的好兄弟,请务必直言相告。”离开州府后,吴懿与赵韪并肩而行,临别时他突然拉着赵韪走到马车车厢旁边,环顾四周后,低声询问道。
“既是贤弟相询,愚兄自当相告。都说西凉李利雄才大略,我等却无缘得见。此番愚兄便要亲自去看看,看他是否与传言所说的那样不可战胜。”说完话后,赵韪呵呵一笑,继而大步走上马车,渐行渐远。
目送赵韪的车驾离去,吴懿轻声喃喃道:“这个老狐狸当真狡猾之极,竟将刘季玉耍得团团转。看来他还是贼心不死,益州自此无宁日矣”
第864章煮熟的鸭子翩翩飞
时间无情的流淌,不管世人或喜或忧或悲或痛,它不闻不问、视而不见,依旧按照固有的节律流逝。
它无视世人,世人却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这么多天了,她还是不肯用膳么?”
羌道大营,中军大帐内。
将李挚从密室里叫出来,李利疾步上前轻声询问。
话音未落,看见侍女端着托盘出来,不用李挚回答,他就知道答案了。
但李挚还是如实禀报:“整整三天四夜,她滴水未进,这么下去,她会活活饿死的。或许,她已经察觉到膳食和饮水中有问题,故意不吃不喝。”
“嗯,有这种可能。”李利微微颔首,脸上的神色却愈发焦虑,沉声道:“不管她知不知道饮食中有问题,三天不吃不喝,她不想活了?看来,这娘们是存心跟我较劲,决意死撑到底了!”
说完话后,李利不禁揉揉太阳穴,一个头两个大,脑袋发胀,痛得厉害!
“主公莫急。以末将想来,她快撑不住了,顶多再有两天,她就得乖乖就范。”李挚轻声劝慰道。
李利闻言剑眉一挑:“再撑两天?再过两天,她就得道升天了!五天不吃不喝,即便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了。难道我堂堂大将军就这般下作,要活活逼死她么?”
李挚闻声摇头:“主公多虑了。梦馨仙子不同于一般人,也有别于我等武将。她是修道之人,平时潜心闭关修炼,三五日不吃不喝也不足为奇。因此。末将猜想她这几天不吃东西也不会出事。呃不好,坏事了!”
惊呼一声,李挚一个箭步窜到密室入口处,惊疑不定的注视着严丝合缝的木制地板,似乎是凝神倾听地下的动静。
“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出了什么事?”李利神情愕然地走到李挚身边。低声道。
李挚神情专注的盯着密室地板,轻声道:“主公难道忘了,麻沸散只能麻痹人的神经。本身无毒,普通人一天时间便能恢复大半,第二天就能恢复如常。梦馨仙子可不是一般人,虽然末将给她加大了剂量。却仅限于第一天。此后每天一剂药量,只让她浑身无力而已。可现在,她已经连续三天滴水不沾,这就意味着她早已恢复如初,有能力逃出来了!”
“什么?”李利闻言大惊失色,脸色瞬间变得铁青铁青的,犀利的目光凝视着严丝合缝的地板,眼底突然精光一闪。暮然回头环顾大帐一圈。
一瞬间,他脸上的惊怒之色迅速消退。眨眼间恢复平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自顾走到帅位上坐下,神情波澜不惊,冷静异常。
“子诚不必再看,她不在密室里,已经出来了。”
话音稍顿,李利语气突变,朗声道:“仙子既然脱身出来了,大可不必躲躲藏藏,不妨现身一见!”
李挚闻声色变,警惕地扫视着中军大帐的每个角落,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当即他疾步站在李利身边,急声道:“主公说她已经逃出密室,她是怎么出来的?末将刚才打开密室让婢女进去送膳时,亲眼看见她还盘膝坐在密室卧榻上,这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她怎么就逃出来了呢?”
李利淡然一笑:“是啊,确如子诚所说,梦馨仙子不是一般人哪!她不用费力气砸开密室,就能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而且是从我们面前走过,却不被我们察觉。”临末了,李利又补充一句:“就在刚才你我二人说话之时,她就出来了。”
“啊!”李挚闻声惊诧,骤然醒悟道:“送膳的侍女?”
不等李利开口说话,就已经有人替他回答了李挚的疑问:“说得不错!不愧是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才思敏捷,令人惊叹!”
空灵的声音传进李利和李挚二人耳朵里的一瞬间,在他们左侧一丈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袭白影,凝视一看,赫然是前一刻还关在密室里的梦馨仙子张芝,但此刻她就站在李利主仆二人面前。
“哗哗哗!”一阵锁链声响猝然而起,李挚一步跨出挡在李利身前,手臂一抖,衣袖瞬间破碎,露出缠绕在臂膀上的镔铁锁链。只见松动的锁链轻轻摆动,犹如盘绕在手臂上的两条银蛇,蜿蜒盘旋,伺机而动。
“你这不知好歹的女子,你扪心自问,我家主公待你如何?抓你时不忍伤你,关押你时每天至少看望两次,特意找来四名侍女早晚侍奉。但凡你开口,主公哪一样没有应允?实话告诉你,我家主公文才武略,乃人中之龙,只要主公露出口风,就要成千上万的美人佳丽闻讯而来。奈何主公偏偏看上了你,可你却冥顽不化,执意不从,这几天竟然绝食相抗!若不是主公对你有意,你焉能逃出密室?”
说完话后,李挚双臂一震,怒瞪着张芝,怒声道:“你以为我等真的收拾不了你么?若你当真如此自大,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先前我等设下埋伏抓你,那是主公严令,一定要跑确保你毫发无伤,使得我等束手束脚,大费周章地合力将你生擒。今日,若你敢放肆,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手中这对锁链的厉害!”
张芝闻言为之动容,白皙的脸颊绯红透白,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羞青涩,宛如初熟的苹果白里透红,分外喜人。
“我现在是手无寸铁,莫非你想恃强凌弱吗?”神情羞恼地瞪了李挚一样,张芝语气含怒的回应一声。旋即她眼神极为复杂的瞪着李利,冷声道:“李利,管管你手下的黑脸将军,今天我不想打斗!”
“不想打斗么,我看你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呵呵呵!”随口挑破张芝的窘境,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李挚身前,背对着张芝,笑声对李挚吩咐道:“子诚不必动怒。你知道我本来就没打算杀她,现在她自己跑出来了,倒省得我左右为难。你去密室叫醒侍女,顺带收拾一下密室,最好把它砸了,连人都关不住还要密室作甚?”
李挚闻声愕然,指着张芝,面露难色地道:“可她太危险了,末将不放心。”
李利笑着摇摇头:“放心吧,咱们这位仙子虽然不领情,却也不会恩将仇报,蓄意谋害于我。”
说到这儿,李利靠近李挚,低声道:“看样子,她是想和我谈谈,我有办法收拾她。”
随即,李利不由分说地摆手道:“子诚不必多言,快去办吧。另外,吩咐膳房,用我早晨上山采摘的野菜和蘑菇做几道好菜,再准备一坛酒泉佳酿,权当为仙子送行。传令下去,所有亲兵侍婢,不得命令不准擅入大帐,去吧。”
“诺。”李挚躬身领命而去,并挥手屏退帐内侍婢和守在大帐门口的亲兵。
李挚前脚离开,李利便大步走到堂下,将四张案几并在一起,并将帅坐上的软垫取来放在对面,随之招手示意张芝过来坐下。
帅案上的一壶刚煮好的香茗也放在并拢的方桌上,李利好整以暇地给张芝倒上一杯热茶,微笑道:“尽管放心饮用,你都已经出来了,就用不着麻药了。这些天怠慢你了,膳食和饮水中都有一些麻沸散,至于用意何在,想必你也知道,就不用我多做解释了。不过,你大可放心,那些麻沸散都是华佗神医经过多年研制而成的上等药粉,无毒无害。之前这些药粉都是专门给军中受伤的将士治伤之用,以免他们活活痛死,没想到此次倒是用在了你身上。无奈之举,还请仙子多多见谅。”
张芝轻轻端起茶盅抿着茶水,闻言后,嗔怒地瞪了李利一眼。但这一眼怎么看都有点抛媚眼的意思,至少在李利看来是这样,以致于他怔怔失神,直勾勾地看着张芝,喉咙不自禁地嚅动几下。
“扑哧!”看见李利呆呆的样子,张芝忍俊不禁地嫣然而笑,皓齿轻启道:“你前天与李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真的和她长得很像么?既然她是你的妻子,以你眼下的权势地位,为何连女人和孩子都保不住呢?你是有意逃避她,还是嫌弃他,故意抛弃她和孩子?”
李利闻言一怔,当即便知道张芝再说什么。顿时间他神情顿变,脸色暗淡,眼神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忧郁与落寞。但这些伤感的情愫只在他脸上停留了一瞬间,转眼即逝,而后神色如常。
迟疑片刻后,李利微笑道:“仙子或许听错了,我的妻妾和孩子都在长安,他们生活得很好。也许仙子也有所耳闻,我李利生性多情风流,却从未辜负任何一个钟情于我的女人,更不会抛弃她和孩子。这个世上还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夺走我的女人和孩子,以前没有,往后更不会有,除非有一天我战死沙场或是遇害了。”
张芝轻轻点头,柔声道:“虽然你在逃避我的问题,或者说你不愿意提起从前的事情,但我能看得出,你似乎有很多心事。或者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却有着与年龄孑然不符的成熟与稳重,想来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而这些记忆都被你深藏在心里,对谁都不愿提起。可你即使不说,我也能感受得到。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你瞒不了我。”
,友情提示:下章仙子动凡心,嫉妒无罪
第865章仙子动凡心嫉妒无罪
“或者说,你看起来很年轻,却有着与年龄孑然不符的成熟与稳重,想来你一定经历过很多事情,而这些记忆都被你深藏在心里,对谁都不愿提起。可你即使不说,我也能感受得到。算了,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但你瞒不了我。”
李利闻言愕然,轻笑道:“仙子这番话在我听来确实有些莫测高深。也许李某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没有道根慧眼,无法像仙子这样看透人心。莫非仙子相信世人真有前世今生么?”
“堂堂大将军、当朝丞相,竟然自称凡夫俗子,你这是刻意掩饰吧?”张芝娥眉微蹙,目光灼灼地注视着李利飘忽闪躲的眼睛。避无可避,李利只得正视张芝,可他的眼神十分灼热,充斥着浓郁的**,极具侵略性。以至于看得张芝面红耳赤,娇羞不已,继而撇过头去,再不敢和他对视。
“道家只有轮回,没有前世今生之说。”内心剧烈起伏之际,张芝含糊其辞道。
李利得意一笑,端起茶盅示意张芝饮茶,不经意问道:“有一事我很好奇,道门中人可以娶妻生子或是出阁嫁人吗?”
“噗!”一口清茶含在嘴里还没咽下,听到李利的问话后,张芝惊诧愣神,含在嘴里一口茶水噎得她俏脸潮红,随口喷出,喷得李利一头一脸。却不料李利非但不生气,反而伸出舌头舔了舔脸上的茶水,刻意嚼着嘴:“真香。如吻香泽,沁人心脾啊!
“你”看着李利伸出舌头灵巧地转弯,张芝如遭雷击。娇躯惊颤,指着李利愣是说出话来。半晌后,她娇羞嗔怒地道:“下流无耻”
“打住!这几句你已经骂过无数遍了,能不能换几句新鲜的听听。”不等张芝骂完,李利便一脸无奈的插话道。
“咯咯咯!”看着李利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张芝乐了,不禁掩嘴而笑。这一笑。似乎一瞬间拉近了两人的距离,之前彼此间的纠葛一扫而空,无形中亲近许多。至少张芝对李利不再敌视。可以心平气和地与李利相对而坐,侃侃而谈,再不用时刻保持警惕,像防贼一样提防着李利。
“你不用张口闭口叫我‘仙子’。我只是自幼学习道术而已。与成仙得道相距甚远,当不起‘仙子’之名。不过,你也不要叫我‘张芝’,这个名字已经十几年不用了,最近总是从你嘴里听到。自此以后,你就叫我‘梦馨’吧,就算这几天你招待我的酬劳。”
这番话,张芝说得很坦然。声音很温柔,再不像之前那般生硬。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情感。
“梦馨么?”李利沉吟一声,脸上的笑容瞬间敛起,眼神中再次出现忧伤之色。
没有人知道,正是这个名字勾起了李利尘封记忆,促使他脑海里早已模糊的容颜再次清晰起来,继而发现张芝竟与他脑海里的容颜有七分相似。于是,前世妻子的容颜渐渐与眼前的张芝融合在一起,从而折磨得李利十分痛苦。一张触手可及的熟悉面孔就在他面前,却偏偏心不在他这里,每次碰面都是冷若冰霜,好像和他有深仇大恨一般,恨不得将他杀之而后快。
这种难以言语的痛苦折磨得李利连续半个月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午夜梦回时常常突然惊醒,睡梦中不是他亲手杀死张芝,就是梦见张芝冷酷无情地杀掉他。为此,李利最近一段时间经常莫名地伤感,脑海中不由得想起曾经耳熟能详的一句歌词:“赢得了天下,输了她。”
“你怎么了?为何这样看着我,像要吃人似的?”再次看到李利伤感而忧郁的眼神,张芝莫名心慌,一颗多年不曾为男人而动的芳心怦怦跳。一瞬间,李利忧伤的眼神触动了她冰封许久的心弦,让她情不自禁地随着李利伤感的眼神而黯然神伤。这一刹那,她在李利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原本只是惊鸿一瞥,待她凝神注视时却迅速清晰起来。那张容颜和她真的很像,唯一不同之处在于,那个着装比较暴露的无袖短裙女子笑得很好看、很动人,也很甜蜜。
或许是出于女人的本能,张芝看到短裙女子的一瞬间,下意识地将她看个清楚,并记在心里,暗暗对比一番。对比之下,她发现短裙女子虽然长相很美,着装很新颖,将手臂和大腿都露出来了,尤其是酥胸和翘臀尤为明显;但是,她还是没有自己容颜精致,肌肤也不如自己莹白光滑,酥胸和翘臀也没有自己大,至少逊色一筹。最重要的是,短裙女子没有自己身材高挑,气质也差得很远。总之自己样样都比她出色,远远超过她,即便她露出大腿也没用!
可是,张芝心里却有些苦涩,有些发酸,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但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如果把李利眼中的暴露女子换成自己,一定会更加完美。
其实,张芝并不知道,自打看到短裙女子的第一眼开始,她就动心了。起初她误以为那个身影就是自己,仔细一看却不是,而是另有其人,这让张芝平生第一次嫉妒这个让李利念念不忘的女人。因为她就坐在李利面前,可李利眼里却没有她,而是另外一个着装稀奇古怪、不知羞耻的短裙女子。
可张芝脑子里满是疑问:一个女人怎么可以穿成那样?手臂外露、不着寸缕,衣领敞开、将酥胸之间的沟壑都露出大半,裹胸太松、几乎将一对酥胸的半边甜瓜状的外形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腰肢以下的衣裙太紧了,将整个翘臀都勒得紧绷绷的,隐隐可见一对半月状的臀瓣。最过分的还是裙子太短,仅仅遮住丰臀,大腿都露出来了(齐臀裙)。
太过分了,良家女子怎能穿成这样?李利喜欢的女人都是些什么人哪,太没品位了?我张芝坐在他面前他却想着别的女人,想别的女人也就罢了,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可他竟然还有这种怪癖,喜欢暴露的女人?真是岂有此理,是可忍孰不可忍!
忽然,一个掷地有声的声音涌进怔怔失神的李利耳朵里,吓得他骤然惊醒:“我答应你了,做你的女人!”
“呃!你说什么呢,答应什么?”李利神情茫然地看着脸色很不正常的张芝,诧异问道。
俏脸绯红的张芝并未躲避李利直勾勾的眼神,也没有理会他的问题,郑重其事地脆声说道:“我可以做你的女人,但是你必须忘记她!这种不知检点的女人配不上你,她会玷污了你的声誉,我不希望你再和她来往!”
“咳、咳咳!”李利被张芝的话雷到了,噎得剧烈咳嗽,脸上的神情却是一脸错愕,眼神茫然不知所谓。但有一点他听得真切,那就是张芝居然答应做他李利的女人。这一句话如同炸雷一般炸得李利脑袋发懵,不自禁地扭头看看大帐外面,却见外面天色已经暗下来,太阳下班了。
一瞬间,李利心里暗暗嘀咕道:“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吃麻沸散吃多了,脑子出毛病了?先前我那么逼她,把她家族的人都拿出来要挟,只差霸王硬上弓了,可她始终不松口,宁死不从。现在太阳都下山了,她也从密室里出来了,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竟然主动开口答应了。苍天呐大地呀,不用这么玩我吧,别光打雷不下雨啊!”
一边心里犯嘀咕,李利一边眼神狐疑地注视着张芝娇容上的神色变化,却不敢多问一句。生怕自己如果再问一遍,这个姑奶奶若是反悔了,那可就空欢喜一场,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被李利灼热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看,张芝俏脸绯红如晚霞,那红扑扑的脸颊宛若熟透的水蜜桃,粉红粉红的,似乎轻轻一碰都能流出蜜汁似的,娇艳欲滴,极具诱惑力。以至于,李利坐立不安,十指大动,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眼前熟透的水蜜桃一口吞下去,连桃核都不带吐的,囫囵吞噬,连核吞下。
“我张芝、、、不,梦馨,虽是女人,却从来说一不二,说出去的话绝不反悔。”说话之际,张芝突然抓住李利的左手,不等李利反应过来,她便咬破李利的食指,挤出一滴心尖血印在自己的眉心。而后,她含住出血的食指,轻轻抿着替指尖,替李利止血。可李利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这种特殊享受呢,她便长身而起,款款走向大帐内室。
随手推开房门,张芝突然回头对李利说道:“其实,三天前我就准备答应你了。之所以等到现在才告诉你,就是为了看你究竟敢不敢用强。你若敢强迫我,那你最终得到的就是一具尸体,而且一年后的今天,你会毒蛊发作全身溃烂而死。好在你还算有点人性,对我还算不错,所以晚膳准备丰盛些,三天没吃饭了,我很饿权当我们的新婚晚宴。嘭!”话音未落,张芝已经闪身进屋,被殃及的房门痛苦地呻吟抗议。
直到张芝走进内室,李利方才惊醒过来,后怕不已的喃喃自语道:“原来时下的道姑是可以嫁人的。这些修道的娘们真是毒啊,连这事儿都留了一手,老子若是用强就得浑身溃烂而死,看我晚上不把这娘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念至此,李利扯着嗓子对帐外喊道:“李挚、李子诚,让膳房快点做饭,我饿了,等不及了!哈哈哈”
第866章董侯命苦
秦岭南麓的丛林中,树木茂密,大树成荫,遮天蔽日。
时至六月下旬,正值一年之中树木最为枝繁叶茂的时节。
在这里,参天古木随处可见,近千人钻进丛林里一溜烟儿的工夫便不见踪迹。
登高远眺,搜罗藏匿在丛林中的潜逃者,那密密麻麻的数十丈高的大树晃都不晃一下,根本看不到一点动静。若是钻进丛林里追赶,即使是白天,树林里的可见度也不到一百米,俨然是老虎吃天,无法下爪。
何况,夏季里丛林里多有毒蛇猛兽出没,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大多数人不愿钻林子。实在太危险了,稍有不慎就会丢掉小命。如果被毒蛇咬了倒还罢了,至少留个全尸;若是遇到豺狼虎豹,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太惨了!
这绝不是信口雌黄、耸人听闻,而是确有其事。
须知住在秦岭南麓的周边百姓,靠山吃山,可山中耕地少、猛兽害物多,种的庄稼不等成熟,就被山林里的畜生糟蹋大半。是以,这里的百姓大多以打猎为生,村子里的青壮小伙子很多世代都是猎人,祖传父、父传子,子子孙孙都是猎户,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由此可见,这方圆数百里的秦岭余脉中确实存在着数之不尽的毒蛇猛兽,祸害一方百姓的同时也养育着数以十万计的黎民百姓。
久居于此的山民们都知道一个极其浅显的道理,冬春两季上山尚可。夏秋两季若无充足准备,最好别钻林子,因为这是豺狼虎豹和毒物活动最猖獗的季节。
道理谁都懂。可就有人迎难而上,偏偏赶在这个季节一头扎进丛林,并且行走匆忙,仿佛生怕有人追来似的。
最为引人瞩目的是,这钻进莽莽丛林的人还不在少数,足有一千多人。而且,他们一个个衣着光鲜、呃。准确地说应该是衣着华贵,有一半都穿着锦衣长袍,头发梳得锃亮。体型魁梧(其实就是胖)。这些人在丛林中根本无法正常行走,大多是半爬半走;乍眼一看,那魁伟的身形不啻于深山老林里的熊瞎子,吓得小动物们惊慌四窜。飞禽疾掠而起。盘旋惊鸣。
除了数百名衣着华贵的“老爷爬山队”之外,余下便是数百名甲士。他们倒是全副武装,准备得很充足,脚步轻快,身形敏捷。可惜的是他们牵着战马钻林子,而战马则是驮着大大小小的包裹,马蹄印很深,看起来马背上的包裹份量不轻;战马行走间还有“叮叮当当”的器皿声响。应该都是些价值不菲的金银器或是比金银更昂贵的稀世宝贝。
真是难为这些人了,扶老携幼。还带着价值不菲的行囊,看起来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哪,却偏偏不走官道,反倒行色匆匆的钻进炎热茂密的丛林。又正值盛夏时节,大热天钻林子,当真是有福不享专找罪受。然而他们精神可嘉,却高估了自身能力,钻进林子不到一个时辰,就有人中暑晕倒了,还有上百人满头大汗的一股屁坐在石头上,气喘如牛,额头上满是汗珠,脸色却是煞白煞白的,一脸病态。
“呼、呼呼!”
随着走在队伍中间的前簇后拥的锦衣男子,“嘭”的一声坐在一块光滑的石板上,张开大嘴贪婪地喘息,整个队伍随之停下来,各自寻找落脚地歇息。
“呼呼呼累死朕、、、呃、累死我了。这里距离娄底原有多远,函谷关守军有没有可能立刻追赶上来?”锦衣男子、哦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锦衣少年,他坐在石头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扭头看着身后郁郁葱葱的丛林,神色慌乱的急声问道。
此刻有两人一左一右蹲在他身边,左边是个白面无须的中年男子,同样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右边也是一位中年男子,留着寸余长的胡须,身材颇为精壮,孔武有力,似是行伍出身,身着甲胄;他虽然也是热得满头大汗,但呼吸还算正常,至少比左边白面无须男子强得多。
闻言后,右边甲胄男子平缓一下呼吸,恭声道:“启禀陛、、、呃、董侯,此处离娄底原大约三十余里,眼下应该是安全的。毕竟我等此次出逃、哦不,此次东归之行事先做足准备,假借‘董侯’旧疾复发的名义,黎明时分便出其不意地离开娄底原陵园,而后一路疾奔。过了飞云渡之后,我等弃马徒步上山,而董侯的车驾和众将士的战马则沿着官道继续前行。如此一来,即便函谷守军发现我等失踪了,也只会沿着车驾和战马印迹追赶下去,断然不会想到我等早已弃马上山。因此,我等暂时安全无虞,但是”
眼见甲胄男子面露难色,锦衣少年摆手道:“董卿直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此刻我等皆是逃亡之人,能否逃离李贼治下还是未知之数,一旦东归失败,我等性命休矣。现如今,我等都到这步田地了,哪有那么多规矩,逃命要紧。是以,你们有什么话都尽可放心大胆的说出来,言者无罪!”
“董侯所言极是。”甲胄男子深以为然的应声道:“虽然我等眼下还算安全,函谷守军不会马上追上来,但李贼麾下兵马全是轻骑快马,很快他们就能追上车驾,随之就会发现中了金蝉脱壳之计,继而折身回来搜捕我等。
眼下我等置身于西凉地界之内,而李贼麾下足有数十万大军,一旦李贼闻讯后调集大军搜山,我等只怕插翅难逃,必将再次落入李贼手中。是以,我等不能在此久留,必须昼夜赶路,尽早进入深山之中,而后设法绕过荥阳大营,一路东行。直至返回洛阳。”
锦衣少年闻言后,眉头紧蹙,疑声道:“如此说来。从现在起,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等都要在深山老林中度过?”
“正是如此。”甲胄男子闻声颔首,神情显得格外凝重,沉声道:“这秦岭山脉地域极广,仅是南麓余脉便有数百里丛林,最南端可直达南阳郡,而且山势险峻。悬崖峭壁不计其数;李贼纵有数十万大军也不可能搜遍偌大的丛林山脉,而这恰恰是我等逃生的希望。
然而,凡事有利必然有弊。丛林中的悬崖峭壁既能挡住李贼大军。也能阻挡我等前行的道路,并且丛林里毒蛇猛兽极多,危险重重。最为紧要的是,我等除了此行携带的干粮之外。再无食物来源。因此。如何在丛林中生存才是我等必须面对的无法逃避的严峻考验,若是无法在丛林中得到食物,我等恐怕很难活着返回洛阳。”
这时,左边白面无须男子接声道:“不知议郎事先准备了多少干粮,而我等又要在丛林中待多久?”
锦衣少年闻言颔首,目光炙热地看着甲胄男子,希望能从他嘴里听到最理想的答案。
“董侯容禀。眼下我等共有一千一百三十七人,朝中大半老臣都在这里。还有他们的妻儿家眷,随行军士整整六百人。按照目前人数。我们携带的干粮、咸菜和腌肉,大概能维持二十天,最多一个月。然而,我等至少要在丛林中滞留两个月,还有可能是三个月,甚至更久。所以,我等必须从现在开始节省干粮,尽可能地寻找野菜、蘑菇充饥,若能一边赶路一边行猎,那便最好。只有这样,我们大概能够撑到三个月,不致于有人饿死在丛林里。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时间足够我等绕过荥阳守军,而后就不必再钻林子,我们手里有足够的金银玉器,完全可以沿途换取粮食。”
锦衣少年神情愕然,眼神极其阴冷,沉声道:“我们距离荥阳大营到底有多远,为何要走三个月之久?”
甲胄男子不假思索道:“不到两百里。”
“两百里路程竟要三个月才能赶到么?”锦衣少年语气不善的怒声道。
甲胄男子闻言后,神情十分苦涩,扭头看着遮云蔽日的莽莽丛林,再看看身后一群瘫坐在山头上的老弱妇孺,眼神黯淡无光。
好不容易镇定心神后,他低着头说道:“今日是我等第一次上山,踩着山民开凿出来的山路,整整一个时辰,行进不到二十里。接下来,以我猜测,一个时辰之内恐怕不会超过十五里,此后还会急剧下降。这只是第一天的赶路速度,往后我等体力会一天不如一天,并且越到丛林深处道路愈发难走,甚至根本没有路。由此董侯不妨试想一下,五天之后我们一日能走多远,十里、八里,还是五里,有没有可能是两三里?更何况,谁敢断言这期间不会下雨?一场暴雨过后,两三天之内我等只怕是寸步难行。因此,三个月内走出丛林,已经是万幸了。”
锦衣男子闻言后,无比颓废地瘫坐在石头上,黯然失神。随即他脸上的神情急剧变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道:“李贼你把朕逼得遁走丛林,要做三个月的山林野人,恶贼害得朕好苦啊。有朝一日,恶贼若是落到朕手里,朕必将尔挫骨扬灰,诛灭九族!”
甲胄男子闻声色变,环顾四周后,低声催促道:“董侯小声些。此地不可久留,我等该起程了。”
“走吧。”锦衣男子咬牙站起来,大手一挥,甩开甲胄男子急欲上前搀扶的手臂,昂首阔步前行。却不料刚迈出两步便脚下一滑,侧身栽倒,幸亏甲胄男子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他,而后搀扶着他缓缓前行。
不言而喻,这一千多名远遁山林之人便是天子刘协一行。刘协之所以化名“董侯”,除了掩饰身份之外,还因为他自幼丧母,是董太后抚养长大的,故被众臣称为“董侯”。
被刘协唤作“董卿”的甲胄男子就是议郎董承,而白面无须男子便是时刻不离刘协左右的中常侍董弘,数百名衣着华贵的“老爷爬山队”则是朝中老臣,以及他们的嫡系子女和爱妻宠妾。此番一行人却是借着娄底原祭陵之际逃出生天了,不过此事言之尚早,最终能否逃出西凉地界还犹未可知。
娄底原祭陵之行,早在三月初便提上日程,可刘协却借故一拖再拖。起初是托病,而后是恼怒于《罪己讨贼诏》,迟迟不肯动身起行,再往后他急火攻心、忧思成疾,倒是真的大病一场,以致李利为此滞留长安数日,险些耽误了陈仓之战。
等到李利击败张鲁大军,收复武都郡并进军汉中之际,刘协突然决定率领百官前往娄底原祭陵,并携带大量金银器皿和随行包裹。因为手中持有盖着司空李傕印信的通关路引,各处关隘守军连例行检查都免了,沿途之上畅行无阻。
祭陵当日,刘协在巡视陵园之际旧疾复发,当天便夜宿在陵园东南边的镜湖湖畔,第二天便失踪了。跟随刘协一起失踪的除了朝中百官,还有李傕派来沿途护送的五百甲士,并非全部失踪,而是三百余人不见踪迹,行辕帐篷中还留下一百多名甲士的尸体。李傕的亲信部将、护卫队长杨奉也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第867章花前月下
明月,星辰,青松岗。
晚风拂过,犹如恋人的手轻轻抚摸脸颊,温柔、恬静,沁人心脾。
沉浸在清风明月里,徜徉在爱抚柔情中,舒畅、惬意,令人痴迷。
青松月下对何人,桃花虽过念春风。
(别想歪了,咱思想阳光一点,多么诗情画意的场景:畅谈人生、指点江山、吟诗作赋、对酒当歌,等等,都是高雅的事儿,与花前月下无关。嘿嘿嘿!)
大营正后方的山岗上,一块平整光滑的崖石上坐着一对璧人。身后两步开外便是一棵高达五丈的松树,松针茂密,枝杈繁盛;半轮弯月悬空,群星点缀,伴随着晚风拂面,清凉惬意。
皎洁的月光裹挟着点点星光透过密集的松针照在崖石上,包裹着依偎在一起的一对恋人。那华贵的锦袍和洁白的长裙湛湛生辉,形成一圈圈如同实质的光晕,宛如神祗班神圣不可亵渎,阻隔着其它声响入侵,尽情享受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
此时,距离帅帐晚宴已经过去十天。十天前的一对欢喜冤家终成正果,连日来如胶似漆,你侬我侬,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心心相印。
可谓是:只羡鸳鸯不羡仙,正是情深意浓时。
晚宴当夜,李利夙愿得偿,说话算数,弄得梦馨仙子欲仙欲死、服服帖帖,连连求饶。即便求饶,梦馨仙子还是春风数度。竭尽全力与李利大战三百回合,一夜之间先后四次“壮烈牺牲”,最终昏阙过去。纵使这样。李利还是不肯放过她,反倒趁着她欲仙欲死之际为所欲为,直至他筋疲力尽,方才抱着伊人酣然入睡。
事后,连续三天梦馨无力下榻,而这段时间正是李利大献殷勤的好时机,表现出“好丈夫”应有的体贴与担当。白天悉心照料。晚上再接再厉,使得天不怕地不怕的梦馨仙子叫苦不迭,却又苦中带甜。一颗坚若磐石的芳心彻底融化了。在男人强壮有力的臂膀下,一次比一次的冲击中,无所不能的梦馨仙子变成了娇滴滴的小女人。起初她战战兢兢的欲迎还拒,但经过最初的痛楚和磨合之后。她后来居上、欲拒还迎。真正投入到人伦至乐之中,异常勇猛,激情四射。
十天下来,梦馨仙子不依不饶地从李利这里强行征收了半年的“公粮”,并表现出愈演愈烈的趋势。若不是她不堪重负,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怕一次性征缴一年的“税赋”也是大有可能的。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连日来的激情缠绵。使得梦馨仙子精疲力竭,彻底败下阵来。举白旗(穿上锦衣白裙)投降了。
今天是她和李利私定终身的第十一天,这天夜里他们没有早早就寝,而是登上大营后方的青松岗,依偎在一起乘凉赏月,也是他们最近一段时间第一次衣衫齐整地坐在一起叙谈交心。
过去的十天恍然如梦,抵死缠绵,激情无限。但这一刻,两人依偎在一起却是心境恬然,心心相依,格外轻松舒畅。
李利轻揽梦馨入怀,坐在山岗上远眺连绵起伏的群山,耳畔萦绕着属于丛林独有的声响,俯视下方数以百计的营帐,还有那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视野开阔,心胸豁然开朗,无限豪情油然而生。
“十天前,我们二人还是彼此对立的敌人,如今却已是一对生死相依的恋人。世事变幻无常,令人感慨万千哪!”
“怎么,你后悔了?”梦馨娥眉微蹙,娇嗔道:“是不是嫌我整天缠着你,让你无心战事,羁绊于儿女私情之中无法脱身?”
“后悔?呵呵呵!”李利沉吟一声,低头吻着她的额头,将她酥软的娇躯紧紧抱在怀里,柔声笑道:“女人哪,天生就爱胡思乱想。前方战事早已安排妥当,有周瑜坐镇指挥大军,我很放心。说实话,周公瑾统兵用兵之能丝毫不逊于我,甚至犹有过之。他所欠缺的是心怀天下之志和包涵世间形形色色之人的坦荡胸襟,这是后天逐渐形成的,一旦成型就很难改变,或许只有等到他看遍世事变幻、饱经人世沧桑之后才能悟出来。所以,他只能为臣,而且惊才绝艳的将帅奇才,却不可能做人主。”
“汉中战事无须担心,而长安后方则更让我放心。武威李玄李元忠,乃济世之才,文韬武略,精通天文地理,博览古今典籍。多年来,他治理州郡政绩卓著,掌管府库钱粮、事无巨细,筹措军械辎重从未有失,实为我之臂膀,不可或缺。李儒李文优,原是董卓最为倚重的幕僚,擅长奇谋巧计,心细如发,政务娴熟,乃不可多得的谋士;唯一不足之处在于,他心胸过于狭隘,又因自身痼疾难除而手段阴毒。武威贾诩贾文和,当世毒士也,文武兼备,老谋深算,尤擅奇谋毒计,不动则已,动则一击必杀,亦为我之臂膀,不可或缺。颍川郭嘉郭奉孝,天生奇才,深谋远略,目光犀利而长远,胆识过人;尤为可贵的是他志虑忠纯,懂进退、知分寸,实为世间难得的肱骨良臣,不可或缺。
我有此四人坐镇后方,足可确保西凉治下四州之地安全无虞,还能稳定持续发展,使得治下百姓安居乐业,钱粮足备,府库日益充盈,尽可高枕无忧。是以,我之所以留在羌道大营不进不退,其一是,目前汉中战事僵持不下,战机未到,不宜轻动;其二,汉中郡终是弹丸之地,还用不着我麾下大军倾巢出动,还须等深藏在海底的金鳌主动浮出水面,方能大举进攻。”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笑眯眯地低头看着怀里的佳人,深情说道:“而这些都不是我留在这里的主要原因,真正促使我留在这里的是为了等你。从你救走张铳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极重亲情,张卫被俘后,你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必然还会再次前来救走他。果不其然,你果真来了。可你找遍整座大营也找不到张卫的关押之所,于是你就直接找到我的中军大帐来了,试图挟持我,救出张卫。”
说话间,李利得意一笑,却换来梦馨的白眼,又像是媚眼儿。随即他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早在见到你之前我就听说过你的一些事迹。张天师的幼女,自幼习武学道,道门奇才,一身武艺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或许这与你所学的符篆之术有着直接关系,此外你还学过巫蛊之术,擅长蛊毒,堪称当世奇女子。从那时起,我就对你十分好奇,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是,你竟然与我、、、一位故人极其相似”
“什么故人,不就是那个穿着暴露的短裙女子么?”不等李利说完话,梦馨便气不打一处来的插话道。
她语气中还夹杂着醋意,却又有几分庆幸欣喜的意味,因为正是那位短裙女子促使她做出自己都难以理解的疯狂举动。可是,现在她一点都不后悔,反而暗自窃喜,因为李利是个真男人,也是个难得的好男人。若不是短裙女子促使她心生嫉妒,继而下定决心委身于李利,恐怕她这辈子都不会与李利走到一起,自然也无法体会到什么是男女之情,一生都不可能真正得到了一个男人的爱,更没有机会切身感受一个女人的真正快乐。
所以,梦馨现在对短裙女子已经没有之前那样厌恶了,反而心生感激。只是这种感激她永远不会说出来,更不想从李利口中听到有关短裙女子的只言片语。因为每当李利含糊其辞的提到那个不知羞耻的女人时,梦馨就感觉自己好像是那个女人的替身,李利喜欢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穿着暴露的女人。
“短裙女子?何许人也,你在什么地方见过她?”李利神情愕然,绞尽脑汁也想不起来梦馨所说的短裙女子是何人。大汉已经有短裙这种超时代的服饰了?难道是、、、无暇、红昌她们姐妹夜间所穿的睡衣被梦馨看见了,可那些单薄暴露的睡衣只有自己才能看到,梦馨如何得见?
“哼,到现在还不承认,男人真狡猾!”梦馨噘着嘴冷哼一声,却见李利还是一脸茫然,似乎当真不知短裙女子是何人。顿时,她轻声道:“就在十天前的傍晚,我们面对面坐在一起说话之时,我从你的眼睛里看见了她的身影”
轻声细语中,梦馨将自己所看到的短裙女子的衣着、容貌和身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而李利脸上的神色则随着她的话语而急剧变幻,时而忧伤、时而惊奇,最终都化作满脸惊骇,瞪大眼睛看着梦馨,仿佛看见不可思议的事情,惊恐莫名。
“你在我眼睛里看见她了,真的假的?我自己为何看不见,偏偏让你看见了?”
梦馨闻声错愕,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狡辩么?我把她的身材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她,从来没见过她?”
第868章替天行道
梦馨闻声错愕,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狡辩?我把她的身材容貌看得清清楚楚,你敢说你心里没有她,从来没见过她?”
李利神情微变,木然颔首:“看来你真的能够看透人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你说的没错,她叫萧梦馨,是我前世的妻子。不知为何,我脑海里时常有她的影子,挥之不去,直到看见你的第一眼,我以为她真的来找我了。但就在你进入我心里的那一刻起,她彻底消失了,留在我脑海中的身影就是你。”
梦馨闻言后,脸颊绯红,心里却深深松一口气,彻底释然了。随即她柔声道:“原来她是你前世的妻子,太奇妙了,我听不懂。不过,你现在已经有我了,以后不许再想她。对了,你准备如何安置我,回去后对你的娇妻美妾们如何交代?”
李利闻声如释重负,生怕梦馨继续追问下去,好在梦馨不愧是自己的女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很善解人意。
紧紧抱着她柔软的娇躯,李利轻声道:“随你愿意,妻妾都可以。”
“当真?”梦馨闻言惊愕,仰头看着男人俊朗刚毅的脸庞,疑声道:“你这话可是有些口不对心,刻意哄我吧?天下人谁不知道你妻妾成群,普通官宦之家都是三妻四妾,可你却有六位妻室七个妾室,整个内府莺莺燕燕,全是女眷。而且,我听说她们一个个都是人间绝色,花容月貌、婀娜多姿。其中还有金发碧眼的异域女子。你已经有这么多妻妾了,想来不差我一个?”
“呃!此话何意,莫非你要离我而去吗?”李利闻声色变。急声道。
梦馨轻轻摇头,旋即却又微微点头,神情惆怅而坚定,似是对李利十分迷恋,却又不得不忍痛离开。
稳定思绪后,她娇躯轻动紧紧贴着李利的胸膛,能够清晰感受到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幽幽说道:“你知道我自幼学道,不到十岁,家父家母便仙逝了。此后我与玉兰一起习武修道。二十多年来,我们姐妹俩”
“等等,玉兰就是张玉兰吧?据我所知,她是张鲁的妹妹。也就是你的侄女。你们为何又成姐妹了?”李利插话道。
梦馨杏眼一翻,审视地盯着李利,轻笑道:“看来你还真知道的不少,不会是对玉兰也有好奇之心吧,是不是还有琪瑛?”
李利连忙摆手道:“绝对没有,你就爱瞎想,什么事儿都能联想到一起。都说女人最爱八卦,或许最早就是从你开始的。你既是修道钻研阴阳八卦之人,想象力又这么丰富。也许还真是女人八卦的开山鼻祖!”
梦馨嫣然一笑:“好了,别紧张,戏言而已,逗你玩呢。确如你所说,按辈分,玉兰是我的侄女,琪瑛还是孙女辈的,然则我道门中人不论辈分之别,只有入门先后之分。玉兰与我同时学道,年龄相当,自然是姐妹,而琪瑛入门虽晚几年,却是我母亲生前看上的好苗子,因此我们三人便以姐妹相称。”
“原来如此。都说张家三姐妹乃天府之花,看来传言非虚。”李利应声说道。
梦馨笑盈盈地摇摇头,柔声道:“这次不许插话了,再插嘴,我便不说了。”
李利欣然颔首道:“好好好,你说。我正想多了解你一些,否则哪天你不告而别,我还不知道应该上哪儿找你呢!”
梦馨闻言神色一暗,心里却是甜蜜蜜的。稍稍稳定情绪后,她接着说道:“二十岁年间,我和玉兰结伴游历天下各大名山大川,走遍大江南北;最远的一处,我们进入南疆南蛮的领地,一直走到海边。仅是这一番游历,就用了将近十年时间,最终我们在西蜀和十万大山中开辟了三处山门,修建道观,作为修道之所”
“这个、、、再打断一下。道观不是男道士的修道之所,为何你们也建道观?”说好不插话,李利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哪个告诉你道观只能男道士修道,女人就不能建观潜修道法了?道门源远流长,入门之人只有道基慧根之说,没有男女之别。”梦馨诧异道。
“呃,也对。算我没问,你继续说。”李利愕然颔首。
梦馨抿嘴一笑,继续道:“我和玉兰先后开立三处山门,十余年间相继收录了两百多名门徒,不过我们只收女弟子,不收男徒。”
“性别歧视啊!”李利又插话发表意见了。
梦馨嗔怒地瞪他一眼,娇羞道:“我们三姐妹都是女人,收男弟子算怎么回事嘛,岂不遭人非议?”
李利闻言后,眼睛咕噜一转,颔首道:“也对,算我没问,你继续说。”
梦馨嫣然而笑,直勾勾地注视着他,缄口不言,不知是生气了,还是
“呃,你怎么不说了?生气啦,不至于吧,我只是好奇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就这些,都说给你听了,你还要我说什么?”
“这就完了?十几年时间呢,你们姐妹三人就做了这么一点、、、呃,其实也不少,开山立派,着实很了不起。我、、、我很崇拜你,要不你把我也收做徒弟算了,算是首开先河。呵呵呵!”
听了李利的话后,梦馨果然没生气,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虎腰,随之摸到他腰间的嫩肉,纤纤玉指温柔地一拧,致使李利失声痛叫。
剧痛之际,他耳畔响起梦馨吐气如兰的声音:“你以为我创立山门那么容易啊!深山丛林中危机四伏,没有道路、没有粮食、没有人手什么都没有;却有豺狼虎豹伺机而动。毒蛇巨蝎虎视眈眈,还有能置人于死地的毒瘴弥漫,稍有不慎便会丢掉性命。尸骨无存。不像你,手握雄兵,纵横驰骋,短短数年间便占据四州之地,执掌天下牛耳,叱咤风云”
“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姑奶奶手下留情啊!”李利一边痛叫一边求饶,声情并茂,感人至深哪!可是谁又知道他这也是被逼无奈。不得不开口求饶呀!梦馨每说一句话,手上便转一圈,可怜李利腰间的一小撮嫩肉也随着她的小手旋转一圈,痛得李利叫苦不迭。有道是大丈夫能屈能伸。该求饶时就求饶。否则就是不识时务,自讨苦吃。
没有人知道,正是梦馨倔强独立的个性和不经意间做出的举动,让她真正取代了李利脑海里久久不能忘怀的前世妻子的位置。这是梦馨自己绝对想不到的,就连李利此刻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如此迷恋怀里的女人。直到伊人远去后,他才真切地感受到这份久违的爱恋
打是亲骂是爱,对于相爱的人来说,任何一个片刻都是甜蜜的。
嬉闹过后。梦馨从李利怀里脱身出来,因为她感受到男人已经蠢蠢欲动了。而她自己也是情不自禁。再这样下去,她担心自己把持不住,耽误了正事,而这也是她今夜拉着李利登山的真正原因。
“夫君,你刚才说李玄精通天文地理,想必他也知道星象。那他有没有告诉你,早在二十天前紫薇帝星便已开始东移,最近两天已经渐行渐远了,已呈现出东归之象?”
“啊!这、、、你也能看出来,莫非你懂星象?”李利闻言神情大变,惊疑不定道。
梦馨莞尔一笑:“夫君说笑了。修道之人若是连星象变化都看不出来,焉敢自称道门中人?不瞒夫君,此番我之所以前来羌道大营,并不是单单为了救出张卫,还有更重要的目的,这便是、、、除掉你。二十多天前,我便观察到紫薇帝星有东移的迹象,而与你对应的将星晦暗不明,这让我误以为你盛极必衰、气数已尽,故而专程前来”
“替天行道。”李利接声道。
“正是。”梦馨羞偭地轻轻点头,满脸歉意地看着李利,柔声道:“紫薇帝星东移,就意味着你即将失势,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权势就此一去不复返,先前所有的优势都将随着帝星东归而丧失殆尽,自此江河日下,直至彻底覆灭。然而,就在你将我关在密室的第五天,也就是你突然离开大营的第二天夜里,与你相应的将星一扫萎靡之势,大放光明,比之先前更胜一筹。至此,我才知道误解了星象,险些害了你,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放弃了,大势所趋非人力所能阻挡,逆天而行必遭恶果。结果、、、我遭报应了,被你占尽了便宜,这辈子只能跟着你。”
“这么说,天佑我李利,让我背了黑锅,然后再送给我一个水灵灵、娇滴滴的仙女作为补偿了!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道。
梦馨闻言娇羞不已,但娇羞便没有在她绝美的容颜上停留多久,一闪即逝,而后神情凝重的肃然道:“今夜妾身之所以拉着夫君登山赏月,是因为妾身昨天夜里发现紫薇帝星正在远离西凉。目前它还在夫君治下,但按照它的移动趋势,它不会回来了,要么陨落,要么东归,绝不会重新返回西凉。”
梦馨话音未落,便见李挚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松树下,递上一叠锦帛,恭声道:“主公,函谷关飞鹰传信。这是文和军师亲笔密信,末将不敢延误,请梦馨夫人见谅。”
伸手接过信帛,李利快速看一眼信帛,对梦馨微笑道:“这次你的星象看得很准确,紫薇帝星确实东移了”
第869章同心蛊
随手将信帛揉成团儿塞进手袖里,李利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对李挚吩咐道:“帅案左上角处有四卷书简,那是给李玄、李儒、郭嘉和贾诩四人的军令,立刻送出去。事不宜迟,去办吧。”
“诺,末将领命。”李挚应声离去,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目送李挚迅速离去,梦馨神色微变,眼神中流露出惊奇之色,颇感诧异的轻声道:“子诚似乎也学过轻身腾挪之术,身手不凡,与妾身相比也不遑多让。如此奇人竟被夫君网罗到身边担任亲卫统领,夫君之能着实令妾身叹服。”
李利微笑颔首,拉着她的手缓缓坐下,此次二人没有坐在崖石边,而是坐在石板软垫上。
“子诚出身卑微,自幼孤苦,曾是羌人首领的奴仆马夫,而后辗转到韩遂身边做马奴,前后长达十余年之久。或许是宿命的安排,他被韩遂当做替死鬼与我麾下大军对战,战败被俘,险些丧命,此后便一直跟在我身边。上天是公平的,但凡受尽磨难而不颓废、不屈服的人,必有过人之处,子诚就是这样。”
说话间,李利指着山下若有若无的纵跃身影,对梦馨说道:“你见过他手臂上的一对镔铁锁链,每一条都长达两丈有余、重达百余斤,正是这样一对锁链,他整整戴了十二年,不论春夏寒暑、不分昼夜,时刻都戴在手臂上。你能想象一个十几岁孩子被人像牲口一样强行套上这对锁链的痛苦么?这是韩遂见他天赋异禀、膂力奇大,唯恐他不服管束、伺机加害自己。而不惜重金打造的镔铁锁链,平日里将他和战马牲畜关在马厩里,战时令他牵马缀蹬。保护自身安全。或许韩遂做梦也不会想到,正是他的非人折磨,反而促使李挚练就了一身绝技,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强悍战力。
人世间本来不需要武力,然而当某些人被压迫到绝境之时,为了活命、为了继续生存下去,他们就会拼命的让自己变强。从而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奴役、不受压迫,可以堂堂正正做人。可以很好地活下去。李挚饱受磨难而不死,所以他活下来了,凭着一身绝技,只要有人给他提供展示自己的舞台。他就能大放异彩。从而获得曾经想都不敢想的一切,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梦馨闻言大为动容,深有感触地道:“李挚很幸运,因为他遇到了你。你给他提供可以施展才能的机会,不致他一身绝技埋没于茫茫人海之中、一生籍籍无名,像草芥一样活着,直至死亡。”
“不,你说错了。”李利摇头说道:“应该说我能遇见他是我的幸运。否则单凭我一个人焉能走到今天?时至今日,我麾下大多数将领都是庶民出身。其中不乏身负万夫不当之勇的战将。如果不是我将他们收罗在麾下,他们绝对不会今日这般成就;可是,如果没有他们冲锋陷阵、英勇厮杀,也断然不会有现在的李利大将军。
“世间之事,都是有因有果,没有随随便便的成功,也没有唾手可得的功名利禄,一切都要靠实力争取。所以,他们这些人追随我,是我李利的荣幸,而我给他们施展才能的空间,才是他们效忠于我的根源,也可以看做他们不离不弃追随于我的回报。”
梦馨闻言微怔,思索着说道:“夫君看待问题的角度与时下大多数人不同,至少在我认识的诸侯当中,他们从不认为麾下文臣武将效忠于他是他的幸运,而是始终想着自己手里掌握着麾下众文武梦寐以求的荣华富贵,所以才有人愿意效忠于他。就凭这一点,我敢断言,夫君日后定能建立不世霸业,妾身以夫君为荣。”
“你这是奉承我么?”李利笑容满脸地看着一脸崇拜之色的梦馨,笑道:“你不用叫我夫君,还是叫我文昌吧,随意就好,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夫妻二人。我很喜欢和你交谈,总有说不完的话,天南地北、天下局势亦或是道门宗教,无论说什么,我们总能说到一起。所以我希望你不要离开我,永远留在我身边,我可以郑重许诺:从今往后,我无论都到哪里都会把你带在身边,永远不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你能答应我吗?”
“你怎么知道我要走?”梦馨神情动容,柔情似水,但她看向李利的目光却极为惊惧。这一刻,她的眼神很是复杂,震惊、惶恐、不舍、一往情深等等,诸多矛盾的情愫悉数糅合在一起,显示出她内心正在苦苦挣扎,情绪剧烈波动。
李利没有留意到梦馨的眼神怪异,举目远眺西南方错落有致的山川曲线,低声道:“你之前提到过你和两个姐妹开立了三处山门,开宗立派,并且收了两百多名弟子。言外之意是,你还要回去教习弟子,坐守山门。我说得没错吧?”
话音未落,李利暮然扭头看向梦馨,当即发现她神色有异,顿时惊诧道:“咦,你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有心事?或者你背着我做了错事,心虚了?”
“呼!”梦馨长嘘一口气,歉意地看着李利,轻轻点头说道:“被你看出来了,我反而轻松许多,否则我于心难安,感觉自己像做贼似的,既想看到你又害怕见你。”
“说吧,不管什么事,你都无须隐瞒,尽可直言相告,我不会生气的。”李利微笑道。
梦馨闻言愈发心虚,小心翼翼地盯着李利的脸色,轻声道:“当真?你说过不生气的,不许反悔。”
李利爽朗笑道:“当然。我何曾出尔反尔过?好歹我也是堂堂大将军,一言九鼎。怎么言而无信。何况,纵然我有意欺诈,也不会失信于自己的女人。所以你尽管放心。在你面前,我也都是说到做到,绝不反悔!呵呵呵”
梦馨闻言后,神色还是紧绷着,忐忑不安,似乎很紧张。“不反悔,不生气。这可是你说的?”
“嗯,不生气不反悔,我说的。”李利应声颔首道。
“我在你身上、、、种、下、了巫蛊之术!”咬紧贝齿。梦馨十分艰难地说道。
“呃!巫蛊之术、、、在我身上?”李利闻声色变,下意识地摸摸全身,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不能吧?你被抓之时。我亲自搜、、、呃。反正现在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就在你晕倒被抓住的时候,我亲自搜遍你全身,包括你脖子上的玉佩都摘下来了,搜到不少东西,全部包裹起来,直到现在也没给你。你没有任何外物,如何在我身上施展巫蛊之术。难道你已经能够不需要借助任何外力即可施展毒蛊之术么?”
梦馨脸颊绯红,不敢与李利对视。却又怕李利生气,是以不敢背过身去。可她脸上的潮红愈发厉害,瞬间便已面红耳赤,眼神飘忽,好像真做了错事一般,生怕李利责怪。
半晌后,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袖口,轻声细语道:“还记得我们同房当天我咬破你的食指吗?我便是以你的心血为引,再以自身、、处子之身为鼎炉,在你我二人、、、初次欢好之时催发契约蛊术,同时在我们两人身上种下同心蛊。”
好不容易说出原委,梦馨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她不等李利开口,便继续说道:“同心蛊乃远古流传下来的巫术,必须是男女双方两情相悦、自愿永结同心,才能在双方体内种下同心蛊,生死与共,不离不弃。因此,它是一种同心契约,而不是毒蛊之术;只要双方相濡以沫,永不背叛,便不会发作,直至生命终结,共赴黄泉。但是,我在你身上种下同心蛊却与之不同,因为事先你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配合我。所以这道同心蛊其实是我一厢情愿留在你身上的,此后若是你遭遇不测,我必然随你而去;可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受到影响,十年之内必定身亡。当然,如果我们都安全无事,同心蛊便不会发作,一切如常,不会对我们有任何影响”
“等等!”听到这里,李利脸色煞白,额头上直冒冷汗,急忙插话道:“姑奶奶呀,你明知道我有十几个妻妾,你还对我下蛊。那她们往后怎么办,守活寡吗?你太过分了!”
“你生气了?说好不生气的,你反悔了?”梦馨抬头看一眼李利,却见他满脸铁青,怒容满面,双手握拳,关节“咯咯”作响。
“生气?若是生气有用的话,我倒是很想大发脾气,让你尝尝李家的家法,打你个屁股开花。反悔有用的话,我真想从未遇见枉我对你一片真心,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暗算我!如果我没有妻妾倒也罢了,今生有你相伴,我很知足。可现在,我还有十几个妻妾呀,她们大多都已经为我生儿育女了,难道你要让我抛弃她们吗?”
说到这儿,李利十指伸进头发之中,随手摘掉紫金冠,用力甩向山下。
“我李利风流多情是事实,可我绝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更不会抛妻弃子。既然她们心甘情愿将一生幸福交付于我,我就要对她们负责到底,宁死不做始乱终弃之人!倘若我是这般负心之人,你真的还能看上我,敢把一生幸福交给我吗?但现在,你把一切全毁了。你若想杀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杀我呀,为何要用如此阴毒手段折磨我?”
一口气说完话后,李利神情黯淡,面如死灰,喘着粗气躺在石板上,两眼呆滞地仰望天空,欲哭无泪呀!
第870章负荆请罪
五天后,梦馨仙子走了。
黎明时分,天蒙蒙亮,她就走了。
正如她悄然而来,不告而别,翩然离去。
或许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梦馨,一场美梦而已,梦中还带着惊吓,让人欢喜让人忧。
一个谜一样的女人,倾世而独立,外柔内刚,不愿庇护在男人的羽翼之下。
临走时,李利还徜徉在睡梦之中,整个大营除了守夜的士兵和亲卫统领李挚,没有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其实,李利早就知道留不住她,为此提前准备了很多贵重物品,足可装载十辆大车;并为她精心挑选了五百名卫队,沿途护送,此后也不必回来,就驻扎在她修行的道观山下,时刻保护她的安全。
可惜,这些物品和卫队都没用上,梦馨孑然一身而来,一袭白衣而去,仿佛彩虹掠过长空,来去从容。
不过她终究还是盛情难却,只带走两样东西:一件李利口述由她亲手缝制的短裙睡衣,还有李挚拦住她苦苦哀求,硬塞给她的四只信鸽。其实她自己养着一百多只信鸽,却没有一只知道李利随后会去哪里,因此她带上两对信鸽走了。倘若有一天她想回来看看自家男人,信鸽会给她带路,因为李挚所在的地方必定就是李利的大将军行辕。
第一束阳光照进寝室时,李利缓缓张开眼睛,随手摸向身边的佳人,却落空了。
“她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为何不拦住、、、呃,不叫醒我?”
披上锦袍,李利疾步跑出大帐。迎面遇到正从辕门处走来的李挚。一把抓住李挚的肩膀,李利怒容满脸地责问,本来他想问李挚为何不拦住梦馨,但话到嘴边却突然想起这是自己下达的命令,梦馨可以随意进出大营,任何人不得阻拦。
“半个时辰前就走了,末将想去叫醒主公。可她却说主公不日便要出征,应该好好休息一下。随即,末将带着百余名骑兵悄悄跟在后面。却不料行至五里外的山林边就跟丢了。”
“哎!算了,她想走谁也留不住。”顾自叹息一声,李利拍着李挚的肩膀,和颜悦色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快去歇息吧。给你三天假。好好休息几日,三天后拔营出发,前往阳平关。”
“诺。”李挚恭声领命。转身欲走之际,他突然想起什么,扭头说道:“末将回营时看见北边官道上行来一队人马,打着司空大人的旗号,想来再有半个时辰,他们就该到大营了。”
“哦?”李利眉头微蹙。沉吟道:“已经过去十天了,他们此时才想到向我禀报。真正算得上是姗姗来迟啊。”
“我知道了,子诚快去歇息吧,这里自有我来处理。”
摆手示意李挚离去,李利举目远眺着西南大山,久久伫立,怅然失神。
五天前的夜里,当他听到梦馨在他体内种下同心蛊时,雷霆大怒,差点伸手打人,却愣是下不了手。随之他躺在石板上万念俱灰,然而梦馨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犹如在地狱里转了一圈,最终又转了回来,惊喜交加。
“我知道你有十几个妻妾,还有子女,如果我在你体内下蛊的话,你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甚至还会因此对我怀恨在心。是以,我将你的血滴在眉心,而不是、、、那里(私处)。这样一来,真正受同心蛊控制的人不是你,而是我。所以,从今往后,你还可以继续疼爱你的众多妻妾,甚至还能拥有更多的女人,同心蛊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但我此生只属于你一个人,若是背叛你,我体内的同心蛊就会发作,痛不欲生,却不会立即死去,剧痛将伴随终生。”
“又因同心蛊是我种下的,所以只要我在你身边,就能知道你很多心事;比如你精心策划的逼迫天子逃离长安、诱使刘璋主动出兵援助汉中,等等。尽管你对这些讳莫如深、只字不提,但我却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当然也包括你与其他女人同寝欢好;这等私密之事,只要我想知道,你就瞒不了我。因此我不能留在你身边,太痛苦了,我毕竟是女人,有些事知道就行,却不想亲眼看到自己男人同别的女人欢好。所以,我要离开你,越远越好(眼不见心不烦),何况我还有两百多名弟子需要照顾。”
这就是当夜梦馨所说的一番话,李利闻言后方知虚惊一场,如释重负。随后他才回过味儿,原来同心蛊只是将他和梦馨的生命相连,一体同命,一方遇难,对方必定随之身亡。想明白这些,李利心里不禁犯嘀咕:“自己比梦馨小八岁,倘若梦馨能活到七十岁的话,那自己只能活到六十二岁,这买卖做得亏大发了!”
心里这样想着,李利却没有说出来。可他忘了,他心里想什么梦馨都知道。因此,梦馨当即娇怒地瞪了他一眼,柔声道:“你别以为我占了便宜,实际上真正吃亏的人是我。别看我年长你八岁,可我自幼修行,若不出意外的话,我远比你年寿长久。倒是你杀戮过甚,戾气太盛,且妻妾众多,精元耗损太大,绝非长寿之相。可你我二人性命相通,只要我生机旺盛,你想先死都难。
所以,你一点都不吃亏,反倒占尽便宜。你纵横沙场杀戮无数,而我却为你祈福修行,消灾除难,佑你长寿延年。或许你现在还不相信,但这不要紧,三十年之后等你年近花甲之时,你会发现我依然容颜不改,还像现在一样。到那时,我就看不上你这个糟老头子喽!嘻嘻嘻”
正是梦馨最后一句话把李利刺激到了,使得他大发虎威,随即将梦馨“就地正法”。青松明月见证,一对璧人在山岗上盘缠大战,端是畅快淋漓,战火绵长,经久不息。从那一夜起,连续五天,李利和梦馨都窝在寝室里,自始至终没有出过房门。
临行前夜,极尽缠绵过后,梦馨娇躯瘫软地躺在李利怀里,嬉笑道:“你有十几位妻妾,招之则来挥之则去,此番我也学你一回。想你的时候我就来找你,不管你有多么重要的大事都得放下,好好陪我几天,等我走了,再忙你的军国大计。”
李利闻言心神一暗,强颜欢笑道:“这就是说,我堂堂大将军今后要沦为‘三陪男宠’啊!啧啧啧,你太有个性了,不过我、、、乐意效劳。提前说好,三个月回来一趟,至少小住半个月。这应该不过分吧?”
梦馨娇羞摇头:“不,三年回来一次,至于待几天看情况而定。若是你不欢迎我来,我扭头就走,此后再不纠缠你,一辈子你都别想再见到我。”
“半年回来一趟,待多久由你决定?”李利讨价还价道。
“两年”梦馨退让一步,娇容羞红,甚是感动。
“八个月。”李利再让两个月,神情极为不舍,不由得抱紧不着寸缕的梦馨,生怕她一去不复返。
“一年吧,就这么定了,不许讨价还价。毕竟相距甚远,我留在山门总要做些事情,否则我又何必回去,还不如留在你身边算了。”在李利不安分的魔掌上下游走之下,梦馨娇喘吁吁地低吟道。声音虽小,但语气很坚决,不容置疑,无形中显露出她倔强独立的性格。
“好吧,既然你心意已决,便依你。但你要记住了,每年必须回来一次,否则我亲自率领大军进山寻找,然后将你关起来,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离开我。”
说完话后,李利翻身压上来,娴熟无比与梦馨连为一体,随即犹如不知疲倦的蛮牛一样大力开垦这块丰腴肥沃的水田。这一夜,李利和梦馨抵死缠绵,一波接着一波,不眠不休,直到二人精疲力竭之后方才酣然睡去。
站在大帐门前的石阶下,李利眺望着西南群山一动不动,手指间还残留着伊人体香,耳畔边还萦绕着她空灵悦耳的声音,但她却已远去,下次重逢将是明年今日。
“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李利的思绪,顿时他剑眉紧蹙,眉宇间充斥着盛怒之色。抬眼看到一队骑兵步入辕门,他眼神阴冷的看了一眼那醒目的“李”字将旗,既而转身踏上石阶,径直走进帅帐。
不多时,司空李傕和他的儿子李式联袂走进大帐。乍一进门,便见李利端坐在帅位上,阶下还站着金猊卫副统领陈到和功曹裴潜,当即二人疾步上前躬身拜道:“末将李傕、李式拜见大将军!”
“叔父何须多礼,快请入座。五弟也来了,坐下说话,一家人无须客套。”缓缓起身走到堂下,李利面带微笑地抬手说道。
“我等见过司空大人,见过李将军。”陈到和裴潜二人上前对李傕父子见礼道。
稍事寒暄后,李利与李傕父子相对而坐,陈到和裴潜二人坐在下首。
“天子失踪之事想必文昌已经知道了,为叔、、、呃,末将和式儿此次专程前来负荆请罪,请大将军惩处!”落座后,李傕没有过多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恭声道。
李利微笑颔首:“此事我已知晓,天子和百官们执意要走,谁也拦不住。此事与叔父、五弟无关,至于相关人员如何处置,我自有计较。刚才得知叔父前来大营,我已命人备下宴席,今日我等一醉方休。呵呵呵”
第871章扬眉吐气
嗒嗒嗒!
山间小路上,数千铁骑疾驰而过,漫天尘土飞扬。
战骑过后,后面还跟着撒腿狂奔的近万名步军,紧跟不舍,仿佛生怕跟丢了似的。
这些大步飞奔的步军,追赶骑兵的速度确实不满,可他们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
旌旗丢了一地,不少人把兵器都扔了,丢盔弃甲者不在少数。
如此惊慌逃窜的步骑大军显然不是急行军或得胜之师,更像是潜逃之军,而且大败而逃,仓皇奔命。
事实正是如此。
这里是兖州泰山郡南下徐州的山道,这些惊慌逃命的步骑此刻已经离开兖州地界,进入徐州境内。
时下只有两股势力盘踞在兖州境内,且正在剧烈交锋,争夺兖州;其一是占据兖州一年之久的吕布大军,另一个便是兖州故主曹操麾下的兵马。
而兖州境内拥有数千战骑的诸侯势力则更是屈指可数,或者说绝无仅有。此前曹军粮草辎重断绝,连人都吃不饱,哪有多余粮草养马。此外,司隶大战中曹操督率的五万兵马也都是步军,并无战骑。由此以来,曹军多为步军,战骑充其量不超过五千之数,而且战马良莠不齐,远不如眼前这股骑兵精锐迅猛。是以,此刻疾奔逃亡的骑兵只能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而这不满两万人的步骑大军自然就是吕布麾下兵马。
“吁!”提缰勒马声中,一匹体长过丈、肩高九尺有余的赤红如火的高头大马应声止步。马背上赫然坐着一位手持方天画戟的魁梧将军。
不言而喻,这位英武不凡的将军和他手中的方天画戟,还有他胯下赤红似火的神驹。已然清楚无误地显露了他的身份,霍然是有着“人中吕布、马中赤兔”之威名的吕布吕奉先。
“公台先生,再往前走就是彭城境内了,我等当真要前往徐州投靠刘备吗?”
“呼呼呼!”紧随吕布身后勒马驻足的陈宫,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纷落而下。听出吕布话语中带着几分不甘和忿忿不平的情绪后,陈宫拂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深吸一口气强行镇定心神,沉声道:“事到如今,摆在我等面前只有三个选择:其一。取道徐州,直接前往彭城拜见刘备,求其收留;其二,绕道豫州。投靠袁术;其三。由此西去,进入司隶,投效西凉李利。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呃!”吕布闻言神色愕然,思索着说道:“袁术其人历来诡诈,为人吝啬,恐不会轻易收留我等。西凉李利与我素有嫌隙,屡屡厮杀。仇怨甚深;更何况,他现在兵强马壮。实力强大,乃天下第一诸侯势力,未必将我等放在眼里。此前我曾向他求援,可他却推诿搪塞于我,还提出欲将我爱女纳为妾室,如此方肯出兵相助。是以,我等纵使前去投效,只怕他也不会收容我等,甚至极有可能趁机害我性命。至于徐州刘备,本是无名之辈,而且还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却要我去求他收容,着实有些窝囊。哎”
一声叹息,显露出吕布此刻的无助与彷徨,颇有些英雄末路的苍凉。
的确,遥想他吕布纵横天下之时,何曾将袁术、刘备等人放在眼里,可现在兖州已被曹操所夺,逼得他走投无路,不得不低声下气地向自己根本瞧不上眼的人请求收留。这种尴尬与无奈,令吕布感到窒息,实在是拉不下脸面,难以启齿啊!
不过,从他的话语中不难听出,世间只有一人能让他主动低头,并且愿意投效,那便是西凉李利。只可惜他与李利积怨极深,顾虑重重,生怕李利一旦不肯收容他,反而会因此丢掉性命。因此,他纵然有心相投却不敢轻易迈出这一步,毕竟这一步太过凶险,一旦稍有偏差便会丧命于西凉军之手。
至于徐州刘备么,正如吕布所说,眼下确实没有能让人信服的战绩和地位,顶多算是乱世中的幸运儿。他趁着陶谦病重之际出兵援助徐州,投机取巧,待陶谦死后便接管徐州,不免有趁人之危之嫌。
纵观方今天下,哪路诸侯不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地盘,这是实力强大的体现。唯独刘备既无显赫出身,又无过人战绩,却兵不血刃占据徐州六郡;如此行径,听之令人妒忌,思之令人齿冷,深为不耻,实难令人信服。归根究底,乱世之中真正能令人心悦诚服的还是实力,而不是运气,容不得半分侥幸。否则,纵有偌大地盘,也不会有人前来投奔,因为真正的聪明人都知道,运气是靠不住的,想在乱世中站稳脚跟,必须要有过硬的实力。
别看吕布现在落魄了,可他打心眼里瞧不起刘备,反倒是屡屡打败他的西凉李利更让他敬佩。
陈宫自是能够听出吕布话里话外的深意,也知道吕布看不上刘备,绝对不会甘心投靠刘备,寄人篱下。
“袁术吝啬,恐怕容不下我等。西凉李利实力雄厚,或许根本没把我等放在眼里,是以我等不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如此一来,我等别无选择,只能径直前往彭城去见刘备,请他收留,暂以栖身。待日后局势有变,我等便可相机行事,必能东山再起,重新创立一番功名霸业。”
陈宫话音方落,吕布便接声道:“我等为何不去投靠袁绍?司隶之战中,我与袁绍相处尚可,此时前去投奔于他,想来他应该不会拒绝。”
陈宫当即摇头,轻笑道:“如今袁绍自身难保,纵然收留我等,也不过是想借主公之手对付幽州公孙瓒。然而袁绍与西凉李利的恩怨尚未了结,眼下李利忙着征讨汉中张鲁。无暇他顾,待他攻取汉中之后腾出手来,必定找袁绍报仇。这样一来。我等先替他攻打公孙瓒,而后再迎战李利麾下西凉军,如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智者所不为。
相比之下,刘备占据徐州六郡已有大半年之久,非但毫无建树,反倒损兵折将。实为庸碌之辈。然则徐州富庶,正是我等新败之军休养整军的最佳之所,一旦时机成熟。未必不能取而代之,割据徐州。”
“哦?”吕布闻言诧异,眉宇间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喜之色,沉吟道:“公台何以如此笃定刘备定会收留我等。若他拒而不纳。又当如何?”
陈宫捋须而笑:“刘玄德自诩仁义君子,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庸而好名,岂能见死不救?是以他一定会收留我等的,不过主公还需隐忍一时,切不可操之过急。”
“呃,好好好。甚好!”吕布神情错愕,稍加思量后顿感陈宫所言句句在理。当即一扫颓废之气,连声叫好,继而大手一挥:“我等这便前往徐州,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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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东郡州牧府门前,时隔一年再次踏入府门的曹操放声大笑,扬眉吐气,积压在心头很久的萎靡之气一扫而空。
“整整十四个月零十二天,我曹操又回来了!吕布恶贼趁我不备,窃取兖州,纵能逞一时之雄,却终非曹某之敌,如今恶贼仓皇逃命,我曹操才是兖州之主!哈哈哈”
“主公所言甚是。吕布宵小之徒也,匹夫之勇,其智谋在主公面前如同孩童一般,焉能不败?而今主公再度执掌兖州,可谓人心所向,必成大业!”紧跟在曹操身后的程昱,笑呵呵说道。
曹操闻言后开怀大笑,舒爽不已,而与程昱并肩而行的荀彧则是神色诧异地扭头看了程昱一眼,眉头微皱,沉默不语。
一行昂首阔步走进州牧府大堂,再次行礼后各自落座,随之商议各郡各县的战后军政部署和恢复农桑税赋事宜。
此次兖州之战,历时三个月,曹操率领大军反攻兖州,一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唯独在濮阳城下遇到吕布军顽强抵抗,鏖战二十余天,最终荀彧举荐曹纯为前军主将,率部攻城。而曹纯不负重托,于城下挑战单人单骑挑战吕布,力战六十多个回合而不败,大涨士气,继而一鼓作气攻克濮阳城,迫使吕布率部弃城而逃。
随后,曹纯担任主将,曹洪、曹真、曹休和乐进等人为副将,率领四千余战骑、两万步军一路尾随追击,打得吕布军节节败退。终于在三天前攻入泰山郡,再次打败吕布军,致使吕布带领残部仓皇逃窜,离开兖州地界。
至此,时隔一年之后,曹操再次回到州牧府,重新夺回兖州根基。时下,兖州大半郡县已相继收复,尚有些许流寇还未剿灭,但随着吕布逃离兖州,这些负隅顽抗的残余势力不足为道,随后即可悉数剿灭殆尽。
兖州失而复得,使得曹操巩固了根基,进一步加强对兖州各郡县的掌控力,真正坐实了兖州牧的位置,稳如泰山。在收复兖州的同时,曹操麾下军力大增,相继收降数万步军,麾下兵马数量再次突破十万之数,剧增至十三万大军。并且,这个数目还在增长当中,因为吕布残军逃离兖州时随行将士皆是并州旧部,兖州兵士并未随他逃亡。
是以,重新夺回兖州的曹操,实力日益壮大,比之一年前攻打徐州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与实力大损的冀州袁绍相比也不遑多让。经历一番磨难之后,曹操非但实力未损,反而更胜往昔,这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可谓是:自古枭雄者,莫过于兖州曹孟德!
第872章阳平关(上)
南郑城,南门外。
前几天还滞留在阳平关据关死守的汉中太守张鲁,此刻正带领一众属官等候在城门口迎接益州大军的到来。
在此之前,张鲁从未将益州一众僚属放在眼里,哪怕是益州牧刘璋亲临,他也不屑一顾,不用正眼瞧他。甚至于,张鲁还企图尽起汉中大军攻打益州,将刘璋赶下台,自己执掌益州九郡三属国,那将是何等美事,想想都令他心跳加速,振奋不已。然而随着他偷袭长安失手,转眼间一切都化作泡影,反倒是他治下的汉中岌岌可危,不得不求助于刘璋。
此一时彼一时,形势逼人哪!
如今汉中势危,张鲁治下的十三县兵力空虚,防御如同虚设,兵力全都调到阳平关抵御西凉军了。只待益州援军到来,张鲁便要将去年抢占巴郡的四个县、十余座城镇悉数还给刘璋,另外还要供应益州军所需的一应粮草辎重。
这就是现实,有求于人,不得不低头啊!
所幸,据斥候探报,此次领军前来汉中驰援的益州军主将是州牧府长史赵韪,副将吴懿、张任,随行将领有冷苞、邓贤、张翼等人,都是张鲁的旧识,尤其是主将赵韪与他私交甚好,吴懿也与他关系不错。
想当初,刘焉入蜀之时,张鲁也是刘焉的臂膀之一,与赵韪、吴懿等人并肩作战,拥立刘焉入主益州,接管益州各郡县和各个属国。而刘焉初掌益州时曾对益州各郡县实行“酷刑治国”策略。大肆清除异己,安插亲信接管各郡和属国,巩固统治。割据自立。当时张鲁、赵韪和吴懿三人便是刘焉收下最好用的三把利剑,而张鲁也正是奉刘焉之命前往汉中除掉原太守苏固,继而封锁益州与大汉朝廷的通道,确保刘焉独享益州“独立王国”而不被朝廷知悉。只是刘焉做梦也没有想到,张鲁也有自己的盘算,除掉苏固之后又阴谋杀死张修,自领汉中太守。拥兵自重,阳奉阴违,与刘焉分庭抗礼。割据自立。
自此张鲁与刘焉决裂,与益州一众僚属断绝来往,坐守汉中当起了“汉中王”,还有十余万五斗米教信徒叩首膜拜。为所欲为。好不逍遥。
站在城门口,张鲁思绪万千,无比怀念曾经挥斥方遒的日子,十分懊悔自己不该鬼迷心窍偷袭长安,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以致沦落到今天这般绝境。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他一度对刘璋恨之入骨,做梦都想把刘璋一家老幼赶尽杀绝。灭其满门。可现在、、、哎,他不但要放下仇恨。还得进献钱粮、归还十余座城镇,把几百里疆域拱手送给刘璋,更要亲自出城相迎益州援军。
这般情景着实令张鲁难以接受,做梦也想不到啊。可是,面对西凉大军压境,由不得他拉硬;时间紧迫,容不得他踌躇迟疑,必须求援,否则汉中郡就保不住了。
“该低头时就得低头,等度过眼前危机再从长计议吧。”张鲁如是暗忖道。
不多时,远处传来“哒哒”马蹄声,继而一队旌旗猎猎的大军出现在张鲁视线中,并迅速清晰起来,由远及近而来。
“汉中张鲁见过长史大人、吴兄、张将军,一别经年,诸位安好。”
待益州大军行至城门前,张鲁快步上前见礼。此刻他姿态很低,不以藩王自居,而将自己看做益州治下属官,以同僚之礼迎接赵韪、吴懿和张任三人。至于其他将领,他也没有忽视,逐一拱手见礼,显得极为热忱。
赵韪笑呵呵地走下马车,带着吴懿、张任上前谢礼,笑道:“有劳张太守挂念,我等诸事安好。此番我等奉命前来助太守一臂之力,共抗李贼大军,太守不必多礼,有何差遣,尽管吩咐便是。”
张鲁闻言面露喜色,对赵韪拱手说道:“兄台仗义援手,愚弟甚为感激。大恩不言谢,此事愚弟铭记于心,待击退李贼大军后,必定厚报。大军直接开赴北城驻扎,休整一日,明晨拔营前往阳平关。诸位请随我进府歇息,稍后再行详谈。诸位请!”
“如此甚好。”赵韪笑眯眯地颔首应声,随即扭头对身边的张任吩咐道:“我等便与太守先行进城,将军安排大军扎营休整,随后赶来郡守府议事。”
“诺,末将领命。”不苟言笑的张任下马后一直眯着眼睛,不知想些什么,此刻听到赵韪的命令后立刻应声离去。
随即,张鲁与赵韪同坐一辆马车缓缓进城,径直驶向郡守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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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阳平关七十里的山道上,旌旗迎风飘扬,兵戈森森。
两万余步骑列队行军,不急不缓,军容严整,大军中段一杆“李”大旗迎风激荡,煞是显眼。
“主公,恕微臣斗胆直言,此次天子率领百官离开长安兹事体大,对我军有着不可估量的影响,为何主公轻描淡写的搁置不理,对李司空也不予责罚?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主公的叔父,便可免于惩处么?果真如此,微臣担心众人不服,人心浮动,难免生乱。”
策马跟在李利身后,两月来一直不曾谏言的裴潜终于开口说话了。可他第一次谏言便是针对司空李傕,还有李利对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的**态度。由此不难看出,裴潜其人胆量不小,亦或是他性格使然,正直刚正,眼睛里不容沙子。
裴潜此言一出,一左一右跟在李利身边的李挚和陈到二人神色顿变,不由得扭头看向他,并摇头示意他不该贸然开口,此乃犯忌之言,弄不好是要招来杀身之祸的。
长期以来,李利麾下文臣武将中对李傕颇为不满的人不在少数,这其中就包括李玄、李儒和贾诩等重臣,但众人无不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敢在李利面前提起,更不能直接针对李傕。去岁长安之乱,谁不知道这件事就是李傕在背后一手推动的,可李利对此不闻不问,事后相继除掉胡轸、杨定、王方等数十名将领,以及各州郡百余名郡吏属官。然则李傕却安然无恙,依旧位至三公,掌管朝堂,坐镇长安。
经此一事,李利麾下一众文武方知司空李傕在自家主公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自此以后,便没有人再对李傕说三道四,即使很多事情看不惯,也只能隐忍不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不知情。好在李傕也是个知进退之人,随后行事收敛了许多,遇到大事再不敢自作主张,一律向李利禀报后再行处理。只是他醒悟得有些晚,西凉文武对他早已心有成见,是以很多官员和将领对他阳奉阴违,甚至还暗地里替主公李利防着他。
正当很多人对李傕放松警惕、以为他洗心革面之际,长安又发大事,天子和百官们竟然手持李傕签发的通关路引携带大量金银细软和子女家眷,逃之夭夭。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天子和百官们逃离娄底原时,竟有三百多名随行卫队一起叛离逃走,而这些甲士都是出自李傕帐下,领头之人便是李傕的亲信部将、兴义将军杨奉。
此外,经鹰眼细作查实,李傕的印信和调动兵马命令均由其妻杨氏亲自传达,而李傕自己则酩酊大醉,整整昏睡一天一夜,事后并未发觉异常。正因如此,天子一行千余人才得以畅通无阻地通过沿途关隘,直至全体失踪,此事很快便被查的水落石出。然而事发之后,李傕还心存侥幸,星夜兼程领兵前去追赶,连续搜查五日却一无所获,至此他才意识到大事不妙,闯下大祸了。于是连夜派人召回独子李式,父子二人一起前往羌道大营向李利负荆请罪。
所谓负荆请罪,其实就是他带着儿子一起面见李利,当面请罪而已,并不需要背负荆条,五花大绑而来。毕竟,李利是他一手带大的亲侄儿,他能带上儿子主动前来承认错误请求责罚,就算是负荆请罪了。
当日李利因为梦馨的离开心情极度压抑,可他却没有为难李傕父子二人,轻描淡写的一语揭过,而后设宴款待李傕父子,只字不提惩处之事。事后,李利下达调令:司空李傕调任雍州刺史、领车骑将军,秩同三公,戎守西域边塞;原雍州刺史华歆调任京兆尹,京兆尹李儒改任长安令,并擢升李傕之子李式为平寇将军、关内侯,隶属镇北将军滕霄帐下将领,驻守并州雁门关。
调令下达后,李傕欣然接受,没有异议,只是他始终放心不下杨氏。对此李利笑道:“此乃叔父家事,侄儿纵然执掌天下权柄,却无权过问叔父家事。否则,岂不遭人非议,有失孝道?”
就这样,李傕父子急冲冲赶来又匆匆离去,而杨氏之事依然悬而未决。
正因如此,事隔三天后,裴潜终于秉义谏言,再次提起长安之变,直接挑明李傕应该为此承担责任。
驱使金猊兽王缓缓而行,李利闻言后沉默良久,既而沉声叹息道:“雍州苦寒,风沙弥漫,我叔父年长我十六岁,正值壮龄,让他驻守西域边塞,我便无后顾之忧。其实,这就是对他的惩罚,毕竟他将我和李暹抚养长大,亦叔亦父,难道我还真能责罚于他么?此事到此为止,日后不可再提。加快行军速度,天黑前必须赶到大营!驾”
话音未落,李利驾驭金猊兽王狂奔疾驰,转眼间便越过前面的将士,一骑绝尘,直奔阳平关而去。
第873章阳平关(下)
阳平关外二十里,西凉军大营。
傍晚时分,两万五千余步骑进入大营,早已得到消息的大营主将周瑜、法正和黄忠等人在辕门迎接。
至此,西凉军征讨汉中张鲁的全部兵马集结完毕,对外宣称十万大军。
晚膳过后,一众将领齐聚一堂,商议眼前战事。
这次李利没有鸠占鹊巢霸占周瑜的主将军帐,因为黄忠在此扎营时便刻意留下两座大帐。一个是西线主将周瑜的军帐,规模相对较小,另一座位于大营正中的极为大气的营帐便是李利的帅帐。此前一直空置着,如今终于用上了,李利率部抵达大营,帅帐立即启用,并升帐议事。
稍稍寒暄之后,众将领各自落座。左侧首位是安北将军周瑜周公瑾,余下是赵云、去卑、马岱、马休等十余位中郎将以上的将领。右边居首位之人是法正法孝直,马超和黄忠紧随其后,余下是陈到、曹性、马铁等十余位将领。
上阶主位一如往常,亲卫统领李挚站在帅位左后方,李利高居帅位,面带笑意的悠闲品茶。
诚然,李利此次西征的武将阵容极其强大,仅是五虎将便有三位,余下还有中郎将以上的将领三十余位,再有周瑜、法正主导战事谋划。是以,李利确实比较轻松而悠闲,当周瑜率部与张鲁对峙关前之际,他在羌道大营逍遥快活,直至细作送来密报。益州援军已经出发,五日后抵达汉中。这时李利还不着急,一门心思全在梦馨身上。直到梦馨走后,他才拔寨起行,前来阳平关大营,亲自指挥大军作战。
帅帐议事伊始,法正向李利简要陈述了最近一个多月的攻城情况。与汉中军对峙阳平关一个多月间,周瑜指挥大军先后五次攻打阳平关,却全都是试探性的佯攻。三次攻上城楼,杀敌三千余人,自身折损四千余将士。均未能攻下关隘。
现如今,大营中集结着三支骑兵营和两支步军,分别是:周瑜本部朔风营、赵云帐下无双铁骑和一万金猊卫战骑,共计五万战骑(先前折损骑兵已补充完毕)。两支步兵营则是:黄忠帐下秦弓营和驻守陇西的滕羽帐下一万郡府兵(原来是一万五千人。几次攻城之后军剩下一万步军)。步骑合计八万兵马。两倍于阳平关内的张鲁大军,军力不俗,士气高昂。
待法正讲完此前战事后,周瑜恭声禀报道:“刚才斥候探报,就在主公率军赶到大营时,阳平关内也来了一股援军,兵马不少,足有五万之众。这支援军的来历不言而喻。正是益州刘璋麾下的兵马,其主将是益州长史赵韪。副将吴懿和张任,五万兵马中战骑五千,余下全是步军,甲胄齐备,军械辎重充足。来势汹汹,实力不可小觑。
益州军进入阳平关后立即接管了守关防务,据说张鲁还从关内抽调三万兵马返回汉中,驻守南郑郡城。显然,张鲁已将阳平关彻底交给益州军防守,这两股曾经敌对的势力如今倒是配合的十分默契,同仇敌忾,似乎对守住阳平关很有信心,俨然没把我西凉军放在眼里。因此,末将建议明日出战益州军,对益州军领兵将领和战力稍作试探,而后再行谋划破敌之策。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呵呵呵!”李利微微颔首,笑呵呵说道:“益州刘璋终是忍不住寂寞,竟然主动出兵参战,显然是有备而来呀!既然他主动出招,我等自当奉陪,否则他还以为经过两年的修养生息,我李利已不复当年之勇了。所以,益州军远道而来,我等岂能示弱,明日全军出战!”
话音未落,李利稍稍收敛笑容,接声道:“说起来,我军与汉中张鲁以数次交锋,可我还未曾和他照面,是时候见见他了。否则,等到攻陷阳平关、大军攻占汉中郡时,他还不知道要向谁请降,那可就贻笑大方喽!”
“哈哈哈”众将开怀大笑。随即,帅帐内的议事氛围很活跃,众将相继说出自己的战术意见,而后相互辩证,直到意见相对统一为止。
在此期间,李利不像主帅,更像个是听众,还是众将领之间的调解员,始终掌控着议事气氛,主导议事方向。
一个时辰后,帅帐议事结束,众将相继离开,连夜检查军备,只待天亮后出战益州军。
目送众将领离去,大帐还剩下周瑜、法正、马超、赵云和黄忠等五人,当然李利和李挚也在帐中。
李利起身走到堂下,坐在周瑜上首,面带笑容道:“阳平关算不上险关,但我军战骑多而步军少,不擅攻城,因此强攻关隘不适于我军。公瑾对此可有良策?”
周瑜闻言后,与法正对视一眼,笑声道:“主公所言一语中的。这一个多月来,末将与孝直也一直在考虑如何攻取阳平关,本来我等准备抢占阳平关两侧高山,居高临下,如此便可攻下此关。但两侧高山上分别驻扎着一千五百名张鲁帐下独有的扎甲武士,易守难攻,若是强行攻占山峰,势必造成巨大伤亡。为此,我和孝直迟迟难以下定决心,打算另谋破敌之策,逼不得已之时再行攻占两侧高山。但是,现在益州军进驻阳平关,与张鲁大军联手驻守关隘,这反而给我们带来了破敌的绝好机会。”
“哦?”李利稍感诧异,询问道:“益州军入关之后,关内的守军比原来多出一倍,足有七万之众,为何公瑾却认为这是个破敌的好机会呢?”
周瑜闻言而笑:“禀主公,这个破敌之法是孝直率先想到的,不妨由孝直详细道来。”
李利微微颔首,目光转向法正,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笑意。法正见状欣然点头,朗声道:“正如主公所说,阳平关地处两山之要冲,城关虽算不上雄关,却胜在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然则,若是将此关看做一个鸟笼子,那就另当别论了。之前笼子里只有一只鸟,这便是张鲁大军,如果它不愿自己飞出来,加之笼子十分坚固,不易打破,我等便很难抓住它。可现在,又有一只鸟飞进笼子,于是两只鸟装在一个笼子里,并且彼此早有嫌隙;这样一来,反而给我们留下可趁之机。
据细作探报,益州军进入阳平关后,张鲁便立即抽调三万兵马回防南郑城,名义上是郡守府兵力空虚,实际上他这是提防益州军倒戈一击,断掉他的汉中老巢。由此可见,张鲁对益州军是既用且防,两股势力并不像表面上那样配合默契、亲密无间,而是相互提防,互不信任。如此以来,我等只需稍加利用他们之间的嫌隙,便可攻破阳平关,将这两股势力一举击破。”
李利眸子中精光一闪,嘴角呈现出优美的弧线,笑声道:“两只鸟关在一个笼子里,却不是一雄一雌,而是彼此生隙的敌对势力,这个比喻有些意思。看来孝直已是成竹在胸,不知具体如何实施?”
“微臣正要向主公求援呢。”法正接声道。
“求援?”李利神色愕然:“孝直需要什么尽管开口便是,只要我这里有的,你都有拿去。”
法正拱手一揖,恭声道:“多谢主公信任,微臣定当誓死效忠主公,肝脑涂地在所不辞。此次微臣要向主公要一个人,外加一些财帛即可。”
“财帛不足为道。不知孝直所要何人?”
“羌道乱战中被赵云将军生擒的汉中大将杨昂。”法正不假思索的说道。
李利神情微变,心神急转,随之脸上露出浓浓的笑意,笑道:“杨昂倒是有些才能,算得上是汉中张鲁帐下数一数二的将才。羌道混战中,若不是他拼死保护张鲁突围,只怕汉中已经被我等攻占了。不过,孝直若想说服他投降,亦或是让他策反张鲁,恐怕不容易。此人对张鲁颇为忠心,甘愿以死相报,何况杨氏一族同样是汉中大族,族人众多。是以,除非张鲁覆灭,汉中被我等占据,否则他是不会自动请降的。”
法正欣然点头:“主公所言极是。杨昂颇有将才,之前领兵在武都郡内与我军对峙月余而不漏丝毫破绽,若不是张鲁带着败军贸然叫开城门,只怕羌道城不会这么快被我军攻陷。然而我向主公要此人并不是想劝降他,而是另有妙用。汉中郡有两大氏族,其一是张氏一族,其二便是杨氏一族,杨家权势之重仅次于张鲁,而杨昂则是杨氏一族的佼佼者,乃这一代的领军人物。是以,此人很有利用价值,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攻破阳平关乃至整个汉中的突破口便在杨氏一族身上。”
李利与法正对视片刻,既而颔首笑道:“既然孝直如此有信心,那此事便全权交由你来处理。上次俘获的汉中将领和文士,我此次都带来了,稍后你随子诚前去领人便是。此外,若是需要人手,直接找子诚便可,金猊卫中可是藏龙卧虎,聚集着不少奇人义士。呵呵呵!”
“谢主公成全,微臣必定不负主公厚望,拿下阳平关!”法正恭声道。
“大事已毕,时辰不早了,诸位都去歇息吧,养足精神,明日与益州军一较高下。”随着李利缓缓起身,笑呵呵地摆摆手,周瑜、法正和赵云等人应声告退。相对于这种计谋之事,赵云、马超和黄忠三人更关心明日的两军对战,那才是他们大显身手的主战场。
第874章聪明反被聪明误
旭日东升,炎热复苏。
干燥,无风,旷野葱绿。
阳平关城门大开,数万大军蜂拥而出,旌旗猎猎,兵戈林立,煞是威武。
五百步开外的旷野上,一队队西凉铁骑踏着绿茵疾驰而来,继而提缰勒马,列阵以待。
不多时,双方人马列阵完毕,相距三百步遥向对峙,蓄势待发。
“咝狻猊神兽?驾驭神兽者便是大将军李利?”
乍见西凉军阵前驶出一金光湛湛的神兽座骑,与张鲁并肩驻足阵前的赵韪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指着对面之人惊诧不已地问道。
“呃!这、、、应该是吧?”张鲁同样心神震颤,愕然道。
“哦?”赵韪瞥了一眼张鲁,疑声道:“莫非公祺兄数度与李利交手都不曾见过他么?”
听出赵韪话语中的疑惑,张鲁索性不再隐瞒,坦言道:“不瞒长史,正是如此。陈仓之战是在夜间,当时张某倒是见过李利的身影,却不甚清楚。随后、、、说来惭愧,陈仓战败后,张某再也顾不上留意李利的动向了,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言外之意是:我张鲁若是早先见过李利,只怕现在就见不到你赵韪了。汉中已失,我张鲁沦为阶下囚,还用得着你益州军驰援吗?)
“公祺兄莫怪,赵某只是好奇而已,别无它意。”听出张鲁语气不悦,赵韪拱手致歉。并好言劝说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公祺兄不必气馁,此番你我两家联手对战西凉军,必能挫败李贼的嚣张气焰。一雪前耻。”
“借长史吉言,但愿如此吧。”张鲁随口应声,显得有些底气不足,远不如赵韪乐观。
斜眼瞥见张鲁神色阴郁,赵韪不以为意的淡然一笑,低声道:“两军对垒,你我二人理应出阵与李贼照面。先礼后兵,以免被人耻笑。不知公祺兄意下如何?”
“这、、、我就不去了。长史德高望重,由你出面即可。”张鲁神色慌乱的支吾道。
赵韪似乎早已料到张鲁不会出阵。当即欣然点头道:“既如此,公祺兄在此掠阵,待我出阵会会这位李大将军!”
话音方落,赵韪轻提缰绳。打马出阵。直奔两军阵前。
赵韪前脚刚走,张鲁便勒马转身退回本阵,也就是大军左翼。此次与西凉军对垒的大军主力是四万余益州军,而张鲁本部人马只有一万五千余人,其实就是敲敲边鼓,真正与李利对战之人则是益州将领及其麾下大军。
“主公,这赵韪老儿未免太过目中无人。自古以来,两军对阵理应双方主帅出阵答话。怎能轮到他越俎代庖,代表我汉中军出阵问话?”看着赵韪打马出阵的背影。杨松义愤填膺的怒声道。
张鲁神色阴沉,眼底闪过一抹羞愤之色,沉声道:“既然他想出风头,便随他去吧。这些益州官吏常年待在西南一隅,一个个心高气傲,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仿佛别人都是草莽匹夫,只有他益州军才是无敌之师。此番便让这些目中无人之辈领教一下西凉军的厉害,让这等狂妄之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好收敛心性。只有亲身体会到西凉军的厉害,他们才能彻底清醒冷静下来,好叫他们知道,在我张鲁的地盘上还容不得他们吆五喝六、恣意妄为!”
杨松深以为然地接声道:“主公所言极是。这些益州将领确实骄狂自大,这几日颇有些反客为主的架势,俨然将我汉中当成他们自家后院,为所欲为。若不是我等此刻有求于益州军,还得倚仗他们打退西凉军,在下还真不想伺候这帮妄自尊大之徒。这些人俨然将益州视作天朝上邦,把我等看做番邦小国,说话口气一个比一个大,着实令人生厌。”
张鲁对杨松之言深有体会,却也是有苦难言,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时下汉中处境堪忧,李利大军压境,整个汉中危如累卵,稍有差池便有倾覆之危。是以,不管张鲁对益州将领如何看不惯,却都必须暂时隐忍不发,千不该万不该,谁让自己招惹了西凉李利呢。
正因如此,赵韪提出由益州军接管阳平关防务,张鲁当即应允;张任提出益州军每日必须有一餐酒肉,张鲁立刻吩咐下去,足额供应。至于其他军械辎重,那更是无需多说,阳平关内囤积着大量军械和守城物资,足够三月之用。
是以,现如今张鲁已将阳平关全权交给益州军接管。与此同时,他也留了一手,将亲信谋士杨松和大将杨柏留在关内,并留下两万人马,提防益州军偷奸耍滑、监守自盗。
心绪不平之际,张鲁轻声叹息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忍忍吧,一切等击退西凉军之后再说。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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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大将军阵前一叙,在下益州长史赵韪恭候大驾!”
“吼”赵韪话音未落,便见一道金色流影疾驰而来,待留影渐渐清晰时,一声兽吼震得他双耳发聩,眼前直冒金星,险些翻身落马。
“你便是益州长史赵韪?”
“呃!正是、正是在下,尊驾便是大将军?”
“本将军之名想来无人敢僭越。”金猊兽王驻足阵前,李利微眯双眸,威武至极,睥睨天下,令赵韪不敢正视。
“赵长史之名,本将军倒也有所耳闻。七年前,汝曾是太史令,而后辞去官职跟随刘焉入蜀,去岁又拥立刘璋继位,至今已辅佐刘焉父子两代,在益州颇有名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久经宦海,见识不凡。既然如此,想必你也能看出汉中张鲁无故劫掠凉州,企图偷袭长安,实为谋逆之举。既为谋逆反贼,尔等为何还要助纣为虐啊?”(此时天下各路诸侯并不知道天子刘协和百官们已经逃离长安,知情者仅限于西凉军主要将领和各州刺史等重臣。)
对李利这番诘责,赵韪早有预料,是以他不假思索道:“大将军容禀。汉中郡本就是我益州辖下之地,境内出现谋逆之人,我主刘益州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自当严惩忤逆之臣,清理门户,整饬吏治,安抚民生,给大将军和朝廷一个满意的交代。是故,赵某此番前来便是专为此事而来,却不料大将军陈兵关前,似有抢占汉中郡之意。有鉴于此,我等自是不可坐视,逼不得已之下只得与大将军对峙关前。
然则我主刘益州与大将军乃故交旧识,实不愿好友反目、兵戎相见,故遣在下出关向大将军禀明原委,化干戈为玉帛,重归于好。如大将军念及昔日友情,感念汉中百姓之疾苦,恳请大将军暂且退兵离去,容我等肃清叛逆,整饬汉中吏治,而后上表朝廷,必定让大将军满意。不知大将军尊意如何?”
“好一张伶牙俐齿!”李利沉吟一声,笑眯眯地看着赵韪:“早就听闻益州刘焉麾下有一文一武两只臂膀,武者吴懿吴子远,文士便是你赵韪。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张鲁倒行逆施、聚众谋逆,如朝廷置之不理,试问大汉天威何在?本将军身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当朝丞相,岂容这等宵小犯上作乱?区区汉中张鲁而已,本将军何须假手他人?”
“这、、、”赵韪闻声色变,急声道:“看来大将军执意不顾我主刘益州之颜面”
不等他把话说完,李利便朗声插话道:“莫非刘璋不是大汉之臣,益州已不在王化之下?凡我大汉之臣属、大汉之疆域,本将军征讨叛逆难道还需要取得刘璋首肯么?所以,赵韪你不必诡言狡辩,更无须动辄将刘璋抬出来当幌子,莫非你以为本将军可欺不成?不过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既然你言之凿凿清理门户、给本将军一个满意的交代,那你现在就拿出诚意,交出汉中张鲁、杨松和杨柏三人,本将军便既往不咎,立刻班师回朝!”
赵韪闻言眉头一跳,脸色极为阴沉,扭头看一眼身后的张鲁,尽管距离一百余步,可他仍能看见张鲁面如红枣,怒气冲冠。一瞬间,他顿感局势不妙,自己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来的一番托词似乎是适得其反,搬石头砸在自己脚面上,得不偿失啊!
“大将军容我些许时间,谋逆之事还有待查实,不可草率行事??”
“住口!”李利一声暴喝,吓得赵韪噤若寒蝉,话音戛然而止。随即,只听李利厉声训斥道:“两军阵前,十余万将士当面,你如此巧言令色、信口雌黄,当真以为这十余万将士都是三岁孩童,随你信口开河吗?若你当真顾念汉中百姓疾苦,免遭生灵涂炭,就无须多言,立刻拿下张鲁等三人,如此一场战火便消弭于无形,方显你主刘璋宽容仁慈之胸怀。否则,尔等便是附逆之乱贼,本将军必定将尔等一并诛之!”
赵韪此时心神已乱,脸颊通红,气喘吁吁,已然不复之前的沉稳镇定。待李利话音落下,他当即勒马转身,恼羞成怒地丢一句话,打马便走:“既然如此,何须多言,大将军挥军来攻便是,有我益州军在此,大将军休想踏进阳平关一步!”
第875章益州第一将(为KingLeo书友加更)
“公祺兄切莫误听李贼片面之辞,此乃挑拨离间之计。张某言语失当之处,还望兄台雅量海涵。”
打马回阵,赵韪径直策马奔至张鲁身前,急忙解释道。
张鲁深吸一口气,眼帘微闭,思索片刻,再睁眼时神色已恢复如常。
“赵兄多虑了。李贼素以狡诈之名著称于世,人尽皆知。似今日这等挑拨之言,岂能瞒过我张鲁?”
说话间,张鲁神色平和,仿佛在说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干的闲事一般,异常冷静。
“大战在即,赵兄速速派遣将领出战,否则一旦西凉铁骑冲杀过来,我等便被动了。”
眼见张鲁脸色如常、语气温和,赵韪不禁深深松一口气,欣然颔首道:“公祺兄所言极是,我这便派遣将领出阵搦战,看看西凉将领是不是真如传言中所说的那样不可战胜。若是公祺兄不弃,与我同往阵前观战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赵兄请!”说罢话后,张鲁策马跟在赵韪身后,折回中军阵前。
“一群只知逞口舌之利的无胆鼠辈,也敢在李某人面前大放阙词,可笑之极!哈哈哈”大笑声中,李利驱使金猊兽王座骑缓缓返回阵前,驻足而立,冷眼注视着阳平关下的益州大军。
法正打马靠近李利,低声道:“方才主公完全有机会将赵韪生擒,亦或是当众斩杀。却为何放他离去?”
李利颔首笑道:“孝直说的没错。凭借金猊兽的速度,瞬息之间我便能把赵韪擒下,若要杀他。更是易如反掌。然则,自古交战便是先礼后兵,贸然斩杀其主将,势必激起敌军同仇敌忾之心,促使其义愤填膺、众志成城,如此反倒适得其反。阵前叙话之时,主将被袭杀。就是对其帐下将士的莫大羞辱,此乃两军对阵之大忌,得不偿失。故而。自古以来,阵前喊话便是惯例,即使话不投机也不能不宣而战。”
话音稍顿,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赵韪与张鲁并驾齐驱的身影。意味深长的沉吟道:“这个赵韪有些意思。此人工于心计,巧言令色,知进退、识时务,绝非良善之辈。就在刚才喊话之际,我从此人眼中看到了急速膨胀的权势**,而他恰恰又是刘璋颇为倚重的肱骨之臣,在益州一呼百应,声望颇高。时下刘璋将这样一个极有野心之人依为臂膀。不得不说他胆量惊人,要么他是个大智若愚的王者。有能力驾驭此人;要么他就是昏聩无能,主弱臣强,此乃上位者之大忌。是以,很有必要留下此人,日后我自有大用。”
法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时却瞥见益州军阵前奔出一员将领:“嗯?益州将领出阵挑战了!”
李利微微颔首:“这个率先出阵的将领相貌不凡,身量近乎九尺,五官周正,神情刚毅,眼神冷酷,手持黑铁长枪,胯下青骢马,似乎很厉害的样子。孝直可识得此人是何许人也?”
法正闻言而笑:“正巧,微臣确实认得此人,或者说微臣对此人留意了许久,对他颇为了解。不瞒主公,若不是主公三年前以雷霆之势迅速平定西凉,此刻微臣只怕早已前往益州躲避战火去了。而微臣之所以前往益州,与眼前这名将领不无关系。
此人名叫张任,成都人氏,乃益州第一战将,现为刘璋帐下武猛从事、中郎将,武艺高强,治军严谨。刘焉生前对他颇为器重赏识,曾数次命他领军出征平叛、驱逐南蛮,皆无往不利,连战连捷。是以,现如今张任已是益州武将之首,与吴懿并驾齐驱、难分伯仲,共掌益州军。除张任之外,益州还有一位成名已久的战将,那便是驻守巴郡的严颜,据说早年就是他举荐张任出仕的。”
“张任、严颜?”李利喃喃自语一声,随即扭头对不远处的赵云说道:“子龙,想来你对这个张任不陌生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曾经好像提起过他,按照入门先后,他应该是你的大师兄?”
其实不用李利开口询问,赵云早就想请缨出战或是向李利求情,奈何法正正在说话,让他插不上话。
“主公所言极是。末将师门一共三人,大师兄张任,号称‘西蜀枪圣’;二师兄张绣,得号‘北地枪王’,末将最后入门。眼前这位益州将领正是末将的同门师兄张任。是以,末将请缨出战,请主公应允。”
“呵呵呵!”李利笑呵呵地摇头:“此人既是子龙的同门师兄,怎能让子龙出战,如此岂不是同门相残?”
语气一顿,李利摆手说道:“子龙莫急,你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昔日我同样爱惜张绣之才,奈何其人冥顽不化,且不说他屡屡与我为敌,却还在临阵喊话之际偷袭于我。是以,我亲手将他斩于刀下,想必此事在子龙心里一直留有阴影。但此次你尽管放心,即使他不愿投效于我,只要他不与我继续为敌,我便答应你,不会杀他。如此,你可以放心了吧?”
“主公大恩,末将代师兄先行谢过。”赵云拱手一礼,恭声道。
“嗯。”李利微笑颔首,当即目光看向马超、黄忠和陈到等一众将领,笑道:“敌将阵前挑战,不知你们当中谁愿意出战这位‘西蜀枪圣’啊?”
“末将请缨出战”马超、黄忠、陈到、马岱和曹性等将领闻声而动,纷纷请战。
李利见状开怀大笑:“好好好,士气高昂,军心可用啊!不过,刚才我与子龙的对话想必你们都听到了。现在我再次重申一下,这个张任只可生擒不得斩杀。如此一来,你们可以自己掂量一下,能否生擒他;你不能杀他,可他却会杀你。性命攸关,绝非儿戏,千万不要勉强,否则会为此丧命的。你们谁愿意出战?”
“末将、、、末将请战张任!”这次人少了许多,只有三人:马超、黄忠和陈到,而赵云和李挚二人不在此列。
赵云自不必多说,李利已经明确表示不会让他出战,而李挚则是很少主动请缨,只有当李利准备亲自上阵时,他才会主动请战。这并不代表李挚怯战,而是他始终谨守自己的职责,把阵前斩将立功的事全都让给军中其他将领,而这一举动为他赢得不少赞誉。这可能也是李利麾下一道别样的风景,每逢战事众将领争相请战,从无例外,无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西凉将领都不曾退却。而这恰恰是李利麾下武将云集的真实体现,战将众多,不惧任何实力强大的对手。
“呵呵呵!就知道你们三人一定会请战,并且有实力对战张任。”笑呵呵地看着跃跃欲试的马超和陈到二人,李利微微摇头,笑道:“孟起就算了,此次征讨汉中张鲁原本就没有抽调龙骧营出战,自然也没你马超什么事,是你硬要来参战。大舅哥嘛,我给你这个面子,准许你参战,但这阵前斗将你就甭惦记了。陈到在此前司隶之战中战绩不俗,屡屡出战,故而此次你也不必出战。”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对黄忠笑道:“此战便交给汉升了,生擒张任,并保证自身安然无恙。不知汉升能否做到?”
黄忠略显黝黑而刚毅的脸上早已乐开了花,应声道:“多谢主公成全。主公就瞧好吧,末将必定不负主公厚望!”
话音方落,黄忠再不多言,当即倒提金背战刀,打马直奔阵前驶去。
目送黄忠出战,李利满带笑容地看向赵云,笑声道:“以子龙对汉升和张任二人的了解,此战谁会获胜,汉升能否生擒张任?”
赵云闻言神情微怔,一边思索一边沉吟道:“实不相瞒,末将虽然知道张任是同门师兄,却与他相处时间很短,入门三个月,张任师兄便出师返回益州了。是以,末将对他不甚了解,但根据二师兄张绣所说,大师兄张任习武十分刻苦,跟随我师习武整整十年,一手梨花枪使得炉火纯青、出神入化,比他(张绣)还略胜一筹。以此推断,张任师兄枪术极高,武艺应在张绣之上,相当于顶级战将中阶左右的战力。
至于汉升将军的武艺如何便不用末将多说,一柄秋风落叶刀使得娴熟至极,厮杀经验丰富,沉稳老道却又不失犀利,端是厉害无比。抛开年龄不谈,单以战力强弱而言,汉升将军胜过末将半筹,在我军之中仅次于飞虎大哥,堪称我西凉军排行第二的顶尖战将。何况汉升将军还是我军第一神射手,箭术之精湛比刀法更胜一筹,一百五十步内指哪射哪,箭无虚发。是以,以末将猜测,张任不是汉升将军之敌,败多胜少。”
李利微笑颔首,朗声道:“既然子龙都这么说,我等拭目以待吧。”
就在西凉将领将目光投向两军阵前之际,张任与黄忠相互通名后话不投机,当即便打马急冲杀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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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6章为子当孝(三更)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格窗照在卧榻上,温暖而柔和,炽亮刺眼。
重病卧床的皇甫嵩迷迷糊糊的缓缓睁开眼帘,下意识抬手遮住强光,却无力抬起手臂,只得再次闭上眼睛,气喘吁吁地喘息着。
算上今天,他已经躺在病榻上整整两个半月,膳食不进,每天以参汤续命。
事实上,早在五月初,皇甫嵩便一病不起,曾一度昏迷三天四夜,差点醒不来,就此撒手而去。然而,当他的长子皇甫坚寿在他耳边念叨着天子突发重疾之时,皇甫嵩竟然从昏迷中醒过来,硬生生挺过一劫。为此,朝中许多老臣都来看望他,其中不乏询问他昏迷之中为何突然清醒过来的原由者,可他却含糊其辞,对谁都没有透露实情。
其实,昏迷中的皇甫嵩虽然不能睁开眼睛,但意识却十分清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便会在昏迷中安祥辞世,再也不会醒过来。但其子皇甫坚寿的一句话无意中触及了他心中执念,让他心中还有牵挂、心愿未了,促使他求生**愈发强烈,以致于在死亡边缘徘徊一圈后又清醒过来。
自此,一股执念支撑着皇甫嵩在病榻上硬是躺了两个多月,一直持续到现在。
今天,又看见清晨的阳光,证明他还活着,执念未消,心愿未了。
伴随“吱呀”一声轻响,皇甫坚寿轻轻推门进来,而后打开房门。并将不远处香烟袅袅的熏炉拿到门外。如此就能让清晨的新鲜空气进入房间,今日无风,又是一个艳阳天。不用担心寒邪入侵。
“父亲,孩儿来看你了。”轻声呼唤一声,看到皇甫嵩手指动了一下,皇甫坚寿顿时松了口气,随即走到卧榻边拉开窗帘,让阳光彻底照进来,如此适应一会儿。就不再扎眼了。
“寿儿来了,快、扶为父起来。”一声低吟,皇甫嵩再次睁开眼睛。仍觉光亮刺眼,不过却已能够适应。
皇甫坚寿闻言后,颇为费力地将父亲搀扶着坐起来,然后在他背后垫上特意缝制的靠垫。让他靠坐在榻上。
坐好后。皇甫坚寿试试自己刚刚端来的一盆热水,水温正好,随之拧干布巾为皇甫嵩净面、擦手。这些事情,他每天都在做,早晚各一次,每天还要给父亲擦身,其他时间则由侍女随时侍奉着。其实皇甫坚寿的身体也不好,是个病秧子。常年带病,药不离身。即便如此。他还是坚持亲自服侍父亲皇甫嵩,实为难得的大孝子。
一切收拾妥当后,皇甫坚寿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忍不住想要咳嗽,却碍于父亲当面,生生忍着,借故端水盆出门,躲在房外咳嗽几声。稍稍舒服一些后,他咧咧嘴角,让自己的表情迅速恢复如常,而后神色自若地回到房中,坐在卧榻边陪父亲说说话。
这一切,皇甫坚寿以为自己做得不着痕迹,父亲不可能发现,可他却不知道皇甫嵩对此心知肚明,曾在夜深人静时躺在榻上暗自流泪,彻夜难眠。皇甫嵩这一生很少落泪,即使是在被董卓羁押即将处斩之际,他也不曾皱一皱眉头,更别说潸然落泪了。然而,眼见身染痼疾的儿子日复一日地服侍自己,累得汗流浃背之时,他真的很心疼,恨不得自己立即死去,省得拖累儿子。可是他心有所系,等不到自己惦记于心的事情,他不愿就此离去。
“这些日子难为寿儿了,都是为父拖累了你。”最近半个月来,皇甫嵩几乎每天都要说这句话,语气低沉,听起来似乎很随意。然则,这里面饱含着他对儿子的疼爱和对自己的自责。奈何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会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太过脆弱、过于感性,他希望自己的儿子像他曾经一样坚强,威武不屈,不被病魔压倒。
皇甫坚寿爽朗一笑:“父亲言重了。为人子者自当尽孝,这都是孩儿份内之事,理应如此。”
皇甫嵩欣慰地露出一抹笑容:“我儿乃至孝之人,为父此生有子如此,虽死无憾。对了,最近几日怎不见你出门,莫非城中又有大事?”
“嗨!父亲若不提起,孩儿险些忘到脑后了。”皇甫坚寿一拍脑门,懊悔不迭地惊呼一声,当即说道:“确如父亲所说,这几日城中连发怪事,一件比一件诡异,却又不明原由。这第一件事便是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娄底原祭陵,至今已有一月,却迟迟未归,以至于长乐宫整日紧闭宫门,好久不曾早朝了。其二,十日前,司空李傕突然调集兵马出城,行色匆忙,直奔东边而去,五天后方才返回。
其三,还是司空李傕的事情。四天前,他带着独子李式前往汉中前线,据说是去见大将军李利,具体为何不得而知。但昨天下午,他们父子又回到长安,傍晚便传出李傕被免去司空之职,出任雍州刺史、领车骑将军,秩同三公,待李利西征归来,他便要离开长安,赶赴雍州上任。李傕无故被罢免,可他的独子却升任平寇将军,进爵关内侯,驻守雁门关。
这最后一件怪事则是,不知从何时起,驻守郿邬的虎贲营铁骑悄然开进城中,悄无声息地接管城门防务。以至于最近几天,城门守备格外森严,任何进出城门之人都必须经过严格盘查,稍有可疑便立即扣押,至于如何处置这些人尚不得而知。”
皇甫嵩靠在软垫上微眯着眼睛,将儿子所说的四件事情一字不漏地记在心里,沉思不语。
半晌后,他缓缓睁开眼睛,低声道:“李文昌终于将李傕安排到他该去的地方,好让压制了三年之久的李傕大展拳脚,巩固西域边陲。这是长远布局,本来也是一步险棋,但李利把李傕独子李式放在并州滕霄帐下,立刻破掉了潜在的危险,化险招为高招,实在高明。
由此看来,李利对治下四州之地已经完成了全面布局,将麾下亲信将领安插在各州各郡,并掌握军权,严守关隘和险要城关,牢牢掌控局势。如今再将一直令他束手束脚的李傕下放到雍州边塞,至此全面布局宣告完成,此后李利再无顾忌,可以放开手脚大展抱负了。”
皇甫坚寿闻言错愕,诧异道:“孩儿怎么越听越糊涂。父亲言外之意是,李利一直谨小慎微地行事是为了李傕。这、、、怎么可能?”
皇甫嵩慈爱地咧嘴微笑:“寿儿是当局者迷,被假象遮住了眼睛,以至于将最简单的事情看得太过复杂,而将复杂的事情看得太简单。为父问你,对你来说,为父重要吗?”
“当然。在孩儿心里,父亲无论何时都是排在第一位的,重于泰山,远远超过孩儿自身性命。”皇甫坚寿不假思索道。
皇甫嵩欣慰颔首:“这便是了。为父对你而言重于泰山,那李傕在李利心里占据什么位置便不难想象了。”
语气稍顿,皇甫嵩接声道:“事实上,一直以来,很多人都看错了李利,误以为他的软肋是风流成性、贪恋美色,殊不知李文昌真正的软肋是从小将他抚养长大的叔父李傕。可叹朝中百官们一直处心积虑地算计李利,却苦于找不到他的痛处,不知如何下手,可怜他们谁也没有意识到李利的软肋其实一直都在他们视线之中。李傕坐镇朝堂,整日和他们明争暗斗,他们却视而不见,反倒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置身朝堂之外的李利身上,实在是本末倒置,愚蠢之极。这就是灯下黑,李利最高明的手段。”
“啊!怎么会这样?”皇甫坚寿闻言大惊,疑声道:“李傕真的有这么重要吗?”
皇甫嵩微微点头,缓声说道:“世人皆以为李傕不过是李利的叔父而已,并非嫡亲父母,是以才会忽视了李傕的存在,但他们都忘了李利是谁养大的。李傕活着,这个问题就很容易被人忽视,然而一旦李傕死了,这些潜在事实就会被人挖掘出来,从而让世人真正看清楚李利的真面目。
李利父母早亡,兄弟俩被李傕抚养长大,并带到军中,如此才有李利今时今日的显赫地位。因此,对于李利、李暹兄弟二人来说,李傕丝毫不亚于他们的父亲。正所谓:世间恩情之大莫过于父母养育之恩。无论李傕做错了什么,李利都不会也不敢对他下手,否则李利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试想一下,如果朝中百官从一开始便将目标定在李傕身上,全部向李傕靠拢,怂恿他独霸朝堂,与李利分庭抗礼;李利又当如何?
所以,李利入主长安时一定十分苦恼,不知如何安置李傕。但此子确实聪明绝顶,最难解决的事情被他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自己退出长安,反而让李傕坐镇朝堂。此举看似简单,实则需要极大的胸怀和远见卓识,试问世间谁能轻易放弃摆在眼前的通天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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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7章名将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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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皇甫嵩却一点不感觉累,反倒面色红润、精神矍铄,这是最近两个月间绝无仅有的。
稍稍缓口气,皇甫嵩话赶话地随口说道:“如今李傕被派到雍州担任刺史,这说明李利已经扫平一切障碍,开始统筹布局了。呃、、、不对!”
说话间,皇甫嵩突然睁大眼睛,坐直上身,原本瘫软无力的手一瞬间恢复如初,一把抓住皇甫坚寿的左肩,眼神极其犀利地瞪着他,急声道:“李傕外调,这就意味着李利已经清除了挡住他成就霸业的所有障碍,而对他阻碍最大的绝对不是李傕,而是天子和朝中百官。寿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为父?”
“啊!这、、、”皇甫坚寿大惊失色,神色慌乱不已,矢口否认道:“父亲想多了。孩儿怎么会对父亲有所隐瞒呢?何况天子和百官们怎么可能是李利创立霸业的阻碍呢,若无天子在手,他何来今日的权势地位?”
皇甫嵩摇头道:“我儿此言大谬,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李利羽翼未丰之前,天子和百官们自然是他最大的倚仗,但等到他一天天做大、羽翼渐丰之后,天子和百官就会成为他的拖累,处处掣肘,如鲠在喉,不除不快。
自古成就帝王霸业者,可以借助王者之力巩固根基。何曾有过完全依赖于别人、打着别人的旗号成就霸业的;纵能侥幸成功,却决计不能长久,他日必被他人效仿。取而代之。因此,欲成千秋霸业,必须凭借自身之力打天下,征服天下的同时其实就是巩固霸业根基的必经之路,唯有如此,霸业方能长久。
李利此子惊才绝艳,不会不懂这个道理。否则他绝无可能在短短数年间拥有如此强大的实力,更不可能让李傕坐镇朝堂。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依靠天子和百官们成就霸业,只是暂时加以利用而已。等到时机成熟,便立即甩掉这个包袱。所以、、、寿儿,你一定有事瞒着父亲。”
面对皇甫嵩灼灼逼人的眼神,皇甫坚寿不敢与父亲正视。却又不敢不答话:“父亲不是让弟弟前去投奔李利么?这就是说。父亲看好李利,认为他日后必能成事。既然这样,父亲何必还对天子和百官们念念不忘呢?”
“哎!”皇甫嵩深深叹息一声,极为伤感的沉声道:“自古道知子莫若父,如今看来,却是知父莫如子。我儿知道为父之所以迟迟不肯咽下最后一口气,便是惦记着天子,是以你才刻意隐瞒不说。寄希望于为父还能多活几天。正如你所说,为父确实看好李文昌。此子雄才大略乃为父一生所仅见,早晚必成大器。是以,我让郦儿(皇甫郦)投在他麾下,将来谋个前程,从而支撑整个皇甫家族,不致于偌大家族就此败亡。
但是,我儿当知为父平生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大汉效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灭黄巾、平西凉、剿羌患、战匈奴,为大汉天下抛头颅、洒热血,戎马一生。如今天下纷乱,群雄割据,我皇甫嵩为大汉奔波数十年,结果却是这般局面,为此我心灰意冷。但这并不代表我背弃了大汉和天子,我皇甫嵩生是大汉之臣,死是大汉之鬼,断然不会背叛大汉王朝!”
低头听着父亲无比沉痛的话语,皇甫坚寿心如刀绞,泪流满面。正如皇甫嵩所言,皇甫坚寿早就知道父亲心里想着什么,是以十天前他就得知消息却一直隐瞒不说,其目的就是希望父亲心里有个念想,能够多撑一些时日,好让他略尽孝心。
但现在再也无法隐瞒了,因为皇甫嵩戎马一生,浮浮沉沉数十载,饱经世事沧桑,仅从细枝末节中便能理顺脉络,从而得出准确的判断。这是一位真正睿智的老人,也是一位有着坚定信念的老将军,同样他还是一位好父亲,一个有担当、眼光长远的世家家主。
“孩儿错了,不该对父亲有所隐瞒。正如父亲所说,早在半个月前,天子和百官们便借着祭陵之际逃离娄底原,至今下落不明。临行前,董承曾来找过父亲,却被孩儿拦下了。”
“是吗?果然如此啊!”皇甫嵩轻声沉吟一声,缓缓倒在靠垫上,刚刚还红润的脸色迅速黯淡下来,眼角流下两行热泪。
“天子和百官若是不走,大汉帝祚至少还可以存留十年。现在这一走,大汉气数已尽,灭亡之日不远矣。董承误国,百官误国,天子少不经事,大汉真的要亡了寿儿啊,你出去吧,为父累了,要歇息了”
随着皇甫坚寿轻轻关上房门,病榻上的皇甫嵩沉沉睡去,至此再也没有醒过来。
当征西将军府对外公布皇甫嵩的死讯时,千里之外的阳平关下,李利麾下西凉大军正与益州军对垒。
谁也没想到,太尉朱儁在得知天子和百官们逃离娄底原以及随后皇甫嵩逝世的消息后,悲伤过度,一病不起。就在皇甫嵩过世十天后,朱儁随之因病逝世。半个月内,大汉硕果仅存的两位当世名将相继辞世。
当李利得知两位老将军逝世的消息后,当即将战事全权交给周瑜和法正二人,星夜兼程赶回长安,亲自为两位老将军发丧,以公侯之礼厚葬,并妥善安置他们的嫡系亲属。
分割线
“锵锵锵哒哒哒!”
阳平关,两军阵前。黄忠和张任二人乍一交手便是剧烈相拼、互不示弱,伴随战马错身而过,人来马往间,双方激战近百回合仍旧未分胜负。
时间在他们二人势大力沉的碰击中悄然流淌,无声无息,不知疲倦;骄阳在一次次回马再战中缓缓移动,热情奔放,肆意挥洒着火辣辣的激情。
从辰时开始,一直持续到日上三竿,黄忠和张任之间的战斗仍然未见分晓,激战正酣。
正如赵云先前所说,张任枪术精湛玄妙,骑术娴熟,手中玄铁长枪舞得出神入化,犹如纷落的梨花绚丽灿烂而暗藏杀机。不愧是“西蜀枪圣”,益州第一战将,绝对拥有顶级战将中阶的战力,堪称当世顶尖战将。
与之相比,别看黄忠年近五旬,可他就如同洞藏佳酿一般,越久越醇厚,年龄越大,后劲越足,回味绵长。那一杆长柄战刀在他手里犹如赋予生命一般正气浩然,霸道纵横,却又不失灵巧诡变,一招一式宛如秋风扫落叶似的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的痕迹,瑟瑟肃杀,刀锋如狱。
第一百二十三个回合。但见张任举枪迎头劈下,黄忠横刀抵挡,却不料胯下座骑马失前蹄,骤然跪地扑倒,硬生生将马背上的黄忠摔飞出去。乍见如此良机,鏖战已久的张任当即策马扬枪扑杀而来,试图速战速决,一举击杀黄忠。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在战马卧倒的一瞬间,黄忠纵身跃起,腾空转身,反手一刀直逼张任胸口横劈过来。
“唏聿聿!”战马长嘶中,张任骤然勒马直立而起,堪堪躲过黄忠挥砍过来的战刀。
这时惊奇的一幕霍然呈现在张任眼前,却见刚刚马失前蹄的黄忠的座骑骤然翻身站起来,而纵身跃起的黄忠正好落在马背上。恰在此时,黄忠侧身挥刀直刺,湛湛生辉的刀锋直奔人立而起的张任座骑呼啸袭来。
“嘭!”砰然巨响声中,只见张任连人带马侧身摔倒在地,而这时黄忠却策马杀将过来,俯身提刀横扫。这一刀堪称真正的秋风扫落叶,欲将张任与身前的座骑一并铲除,长刀纵横,刀芒森森;死亡的气息在这一刻突然降临,将他和身下的青骢马完全笼罩其中。
“锵”的一声脆响之中,张任手中的玄铁长枪脱手飞上天空,而他自己则是绝望地闭上眼睛,彻底认命了,坐以待毙。然而他预感到的刀锋却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后背遭到重重一击,硬生生打得他脱离座骑青骢马,一边吐血一边蹭着地面翻滚十余步远,继而浑身酸软,无力地躺在地上。
“嗒嗒”的马蹄声充斥着张任的耳畔,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再次等候死亡的来临,被人枭首请功。
“给老夫上来!”一声怒喝,躺在地上的张任突然左肩一痛,仿佛被铁钳夹住似的,继而身体一轻,像老鹰抓小鸡一般被黄忠单手抓起,摁在身前马背上。
“啪驾!”将张任摁在身前,黄忠打马转身,单手持刀用刀背拍了一下青骢马的马背,并随手挑起玄铁长枪,继而驱赶着青骢马径直奔向西凉军阵前。
亲眼目睹黄忠生擒张任的全过程,驻足阵前的李利开怀大笑:“久战耗其体力,示之以弱,诱敌来攻,而后出其不意,反戈一击,破敌制胜。好一招秋风席卷落叶,有勇有谋,当真妙哉!黄汉升智勇双全,实至名归的当世虎将啊!哈哈哈”
第878章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益州军首战以失利而告终。
失利,好听一些,颇有些含糊其辞的味道。
说句不好听的,或者实事求是地说,益州军首战便是大败而回。
是役,名义上的大军副将、实际上的军中主将张任,被西凉老将黄忠在阵前生擒,使得益州将领惊骇莫名,还没来得及上前搭救,黄忠便将张任和他的座骑、兵器一并带走,迅速返回本阵。
随后,益州将领再无人敢于出阵挑战,而旗开得胜的西凉军则趁势出击,五万铁骑席卷而来。
若不是益州军阵就在阳平关城墙下,城头上一万多名守军见势不妙、当即放箭掩护,只怕益州军就会被西凉军一举歼灭于关前。
即便如此,仅是西凉铁骑一个冲锋以及躲避乱箭时的回军掩杀,便硬生生冲散了益州军两万人马,连带着击溃了张鲁麾下数千汉中将士。
据战后统计,经此一战,西凉军杀敌一万一千余众,收降一万余人,共计破敌两万四千八百余人。
至此,阳平关守军兵马骤降三成,原有七万之众,而今满打满算不满五万守军,实力大损。
首战失利后,阳平关守军再也不敢出城迎战,闭关死守,与西凉军对峙相持,摆明是想慢慢消耗西凉军的粮草辎重。等到西凉军粮草不济、却又无法攻克关隘之际,自然会知难而退,如此益州军和汉中张鲁便可不战而胜,化解眼前危机。
三天后。雷雨夜,西凉军突然夜袭阳平关,强攻城池。
这次夜袭。事先没有一点征兆,斥候和细作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又遇上雷电交加之夜,是以关内守军根本没有料到西凉军会夜袭攻城。
所幸关内守军在西凉军虎视眈眈之下不敢丝毫懈怠,防备严密,虽然被西凉军打得措手不及,却也在第一时间奋起反击。英勇厮杀。
夜袭仅仅持续半个时辰,而后西凉军便撤兵离去。
如此一来,西凉军虽然攻势凶猛。却并未撼动阳平关,关隘仍旧牢牢掌控在赵韪手里。
这次夜袭充其量不过是虚惊一场,西凉军气势汹汹而来,眼见夜袭不成便虎头蛇尾地撤兵离开。倒是在城楼上和城墙下留下一千多具尸体。这里面西凉军和关内守军各占一半。由此可见。西凉军确实攻势凶猛,打得守军将士措不及防,以致伤亡将士竟与攻城的西凉军持平,谁也没占到半点便宜。
值得一提的是,夜袭之中先后有一千多名西凉将士登上城楼,与守军展开剧烈搏杀,厮杀持续半个时辰,最后仍有三百余名西凉将士全身而退。
西凉军撤兵时风停雨歇。雷电最后再折腾两下,随之遁形匿迹。一切风平浪静,重归于寂静。
自打这次夜袭之后,阳平关彻底平静下来。一连十几天,西凉军都不曾前来攻城,两军遥向对峙,鸡犬相闻,却老死不相往来。
即便如此,守城将士却片刻不敢松懈,整天绷紧心神,死死地盯着城下,唯恐西凉军再次突袭。
日子在诡异的平静缓缓流淌,关内守军却饱受煎熬,以致于很多益州兵士整天神经兮兮的,一惊一乍,经常从睡梦中惊醒,食不知味、寝不成眠,时刻憧憬着这场战争早点结束。
的确,对于相对安宁的益州将士而言,早已习惯了当兵领饷的舒服日子。他们大多数人之所以参军入伍并不是为了战斗,更不是为了守土开疆,而是为了领取饷银养家糊口,仅此而已。益州已经安享太平很久了,即使是刘焉入蜀时的平息叛乱,乃至黄巾作乱,都是局部战争或是利益不均内讧斗争而已,并没有波及益州全境。
因此,益州被世人称之为“天府之国”不是没有原因的。所谓天府之国,不仅是物产丰盛、地域广阔,还包括:境内百姓安居乐业,治安良好,没有天灾兵祸,远离战火,等等。这是人们理想的国度,乱世当中的避难之所,令人向往。
然则,凡事有利就有弊,收之桑榆失之东隅。
益州安享太平已久,使得州内兵士早已习惯了安逸的生活,缺乏斗志,颇有“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势头。正因如此,益州南疆蛮族才会屡屡寇边劫掠,袭扰不休,可历任益州刺史和州牧对此都是头痛治头足痛治足,得过且过,放任自流。刘焉入主益州后实施“酷刑苛政”,却不过是为了加强“独裁”统治,待地位稳固后便无疾而终,而且他并未整顿军备、重整大军,厉兵秣马。刘焉尚且如此,刘璋则更不必说了,他的才能比起他老子刘焉,差得不是一点半点,差距甚远,不可相提并论。
是以,益州虽然富庶,钱粮充足、军械齐备,但益州将士的战力却着实令人不敢恭维。且不说与西凉军相比,就算和张鲁麾下的汉中军相比,也是差距明显,颇有不如。而这,正是汉中张鲁单凭一郡之兵就敢向刘璋叫板的直接原因。
但是,益州将领和一众文官并不认为军队战斗力弱不行,自我感觉良好,藐视天下,自以为只要大军出动,必定是群贼束手,所向披靡。不光益州一众僚属有这种想法,就连自诩智计过人的赵韪也一直这么看,毕竟益州军甲胄齐备、兵器锋利,兵士们一个个膀大腰圆、身形魁梧,都是身强力壮之士,怎么可能打不赢呢。
光说不练假把式,这句话赵韪可能没听过,却也明白这个道理。此番他志得意满地领兵前来,本以为可以凭借威武不凡的益州军容震慑西凉军一番,最好能够直接迫使西凉军退兵。
然而,不打不知道。一打吓一跳。真正与西凉军交锋之后,赵韪才知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小觑了威震天下的西凉军。其结果必然是惨痛而深刻的教训,足以令他铭记终生。西凉铁骑实在是太强悍了,只是一个冲锋而已,便将横扫两万益州军,稍带还灭掉数千汉中兵马。面对凶猛如虎的西凉骑兵,益州将士根本没有反抗之力;甲胄再好也保不住脖子,兵器再是锋利却砍不到敌人。兵士再怎么魁梧有力却终究挡不住冲刺而来的战马,如之奈何?
首战失利后,赵韪和一众益州将领惊魂不定。之前趾高气扬的姿态迅速消失殆尽,彻底放下架子,端正姿态。至此,他们已经不再想着一举击溃西凉军。而是盘算着如何确保阳平关不失。此外。他们还有一个最迫切却又不便说出口的念头,那便是尽快离开汉中、返回益州,远离西凉军,否则自身安全时刻受到威胁,寝食难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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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郑城,与郡守府相隔一条小巷的巷口上有一座颇具规模的府邸,府门比郡守府矮一尺、窄七寸,门匾上书:“杨府”。
侧堂门外。杨松急匆匆赶来,大步迈过门槛。尚未进屋便急声道:“二弟、二弟,为兄回来看你了!”
三日前,管家杨安前去阳平关禀报,声称他的二弟杨昂从西凉军手里逃回来了,并带来杨昂的亲笔书信。对此杨松深信不疑,当即向张鲁告假,借口府中有急事需要处理,急忙赶回来。
“呃!尔等是何人,为何会在杨某府中,我二弟杨昂何在?”疾步走进堂中,杨松顿时傻眼了,当即厉声责问道。
却见大堂中坐着一位锦袍文士,身后站着两名健壮有力的灰衣大汉,显然是文士的随从。
眼见杨松进门、直到他恼羞成怒地大声斥问,锦袍文士却稳如磐石,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慢条斯理地细细品茶。当真是处变不惊,气定神闲,不由得令人对他刮目相看。
“公直兄(杨松)别来无恙?一别经年,莫非仁兄已将故人抛之脑后了么?”
“哦?”杨松惊疑一声,当即眉头跳动,瞬间收敛怒容,挤出一丝笑意,缓步上前,疑声道:“兄台确实有几分面善,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来兄台名讳,还请赐教。”
“呵呵呵!公直兄客气了,你我已有六七年不曾见面,难怪仁兄都不记得在下的名字了。不敢有劳仁兄下问,在下河东裴潜,字文行,现为大将军帐下法曹从事,数年前游历至此,曾与仁兄把酒言欢,多有叨扰。”
“啊!河东裴潜?”杨松惊愕应声,随即将七年前的青涩少年与眼前锦袍文士联系起来,大笑道:“原来文行贤弟呀!愚兄眼拙竟然不知贤弟到访,失礼之处,还望贤弟多多海涵。贤弟稍待,愚兄这便吩咐下去,设宴为贤弟接风洗尘!”
说完话后,杨松扭头对管家杨安低声叮嘱一番,而杨安出门时则顺手带上房门。
宾主落座后,杨松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神色顿变,惊声道:“贤弟刚才说‘现为大将军帐下法曹从事’,可眼下大将军正与我主对峙关前,贤弟为何手持舍弟杨昂的名柬来到愚兄府上啊?”
“公直兄莫急,杨昂将军现为大将军麾下平汉将军、拜都亭侯,一切安好,仁兄不必挂念。”裴潜笑呵呵地说道。
“啊!我二弟投效大将军了,拜将封侯?”杨松惊疑不定的急声道。
“正是。”裴潜微笑点头,当即挥手示意身后的随从搬来放在大堂拐角处的两个极为精致的大木箱,放在杨松面前。
“这是大将军特意给公直兄准备的一份薄礼,期盼着仁兄能与令弟杨昂将军再度携手,并肩作战。还请仁兄笑纳。”
杨松紧紧盯着箱子里璀璨夺目的金银细软,眼睛直勾勾地泛着绿幽幽的光芒,眉开眼笑道:“好说、好说,好说啊,一切都好说。哈哈哈”
第879章陛下裤裆开了
阳平关依然平静,城下绿草茵茵,人迹断绝。
关内秩序井然,益州军坐守关隘,汉中军保障粮草辎重供应,相得益彰。
二十里外的西凉军大营,辕门紧闭,大营内每日正常操练,不时传出战马长嘶和兵士操练中汗流浃背的喊杀声。
自夜袭攻城后,整整半个月,西凉军除了正常训练,没有一点动静,不进不退,似乎打算长期驻军于此,这让严守关隘的益州军倍受煎熬。
就在西凉军与益州军对峙相持之际,远在函谷关外的丛林深处,此刻正有数百名披着树叶、身上裹着兽皮的“猎人”猫着腰在丛林中攀爬。一行人行进速度不快,却胜在脚步稳健,每一次落脚都脚踏实地,稳稳当当,似乎是很有经验的钻林子的高手。
此时已是八月初,正值仲夏时节,阳光火辣辣的,照在身上很有感觉,热情高涨,大汗淋漓,一般人不敢轻易尝试。
烈日悬空,丛林中愈发闷热,宛如文火煲汤一般,煞是难受。
此外,这几日一到深夜便有暴雨,雷电交加、狂风怒吼,使得丛林中“噼里哗啦”作响,甚至时不时便有参天大树被雷劈中,迎头砸下来。那场景惊怖之极,上百名钻林子的人都死在雷电和被雷劈断的树枝之下,死状极其凄惨,触目惊心,着实骇人。
夜间雷电交加,白天艳阳高照,使得不见天日的丛林深处一阵阴风一阵热浪。忽冷忽热,时刻考验着人类的生存意志。
更让人不堪忍受的是,暴雨过后。树荫下蚊虫泛滥,“嗡嗡”的声响不分昼夜时刻在耳畔萦绕,吵得人心烦意乱,莫名烦躁。
这种鬼天气待在遮云蔽日的丛林深处,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置身丛林中的人,要么就是当活腻味了,自找苦吃;要么便是别有所图。且图谋极大。惟有如此,才有人能吃得了这种苦;因为老话说得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嘛!
只是这句老话说起来容易。实际做起来那真是苦不堪言,一肚子苦水,一把鼻涕一把泪呀!
临近中午,一行人终于从山涧中爬上山梁。半月来第一次见到太阳。那种油然而生的亲切感与激动的心情难以言表。
“夫君擦擦汗吧,水袋里还有些清水,臣妾一直给夫君留着呢。”坐在“董侯”身边的一名身着灰黑色罗裙的女人递来手绢,一边轻声细语,一边解下腰间的水袋递给他。
在董侯的另一边也坐着一位容貌清秀的少女,她挨着董侯而坐,显然与董侯关系很不一般。只是地位的巨大差距造成了截然不同的待遇,她其实也想关心董侯一番。可惜她没有灰裙女人的身份尊贵,因此也没有保管水袋的特权。
除此之外。她娇躯上的着装也与灰裙女人差距甚远。先前那身绣着孔雀开屏的锦衣罗裙,已经被树枝和荆棘撕扯得不成样子,以致衣不裹体。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裹着兽皮遮丑,然后再摘些大片树叶尽量遮住光滑白皙的肌肤;即便如此,行走间还是不免走光,那白白嫩嫩的肌肤很是扎眼,看得后面的兵士直流口水。好在众人整日饥肠辘辘,自身难保,即便窥视少女的容貌姿色,也是有心无力,一饱眼福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大操大办”的体力。
不光他们是这样,就连董侯也时常窥视少女修长的大腿和那白皙光滑的肌肤,可他同样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整天和两位美人耳鬓厮磨,朝夕相伴,美人予取予夺、任君采撷,可他能看能摸却不能真枪实弹的将其“就地正法”;因为他还要保存体力继续赶路逃命,不能丝毫浪费,否则就没有力气走出丛林。更何况,这个“寝宫”未免太过简陋了,身后一千多双眼睛时刻看着他,周围无遮无拦,实在不是“蕴育皇子”的理想场所。
诸位看官想必都已经看明白了,这一行人正是之前逃离娄底原的天子刘协和朝中百官们,刘协身边的两名女子则是皇后伏寿和董承的女儿。
去年年初,伏寿便入宫为贵人,今年二月被正式册封为皇后;董承的女儿则是三个月前正式入宫为贵人,也就是刘协的嫔妃。可惜,董贵人进宫时正赶上刘协“龙体微恙”,是以内侍便没有安排她侍寝,不成想后来刘协倒是真的大病一场。这一来二去的拖延,使得董贵人进宫三个多月都没有侍寝的机会,以至于直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
事实上,刘协现年只有十五岁,而伏皇后则是十六岁,董贵人也是十六岁。是以,刘协年岁不大,日后有的是时间,倒也不必急于一时。尽管如此,别看刘协年龄不大,但伏寿早已被他破身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刘协辛辛苦苦在伏寿身上折腾了两年,可她却没有一点动静,依旧小腹平平,倒是身材愈发丰满了。
此次逃离长安,众多嫔妃之中,刘协只带着伏皇后和董贵人,余下全部留在宫里。并非他不想带走,而是不能,否则他自己也走不掉。之前他还为此深为懊悔,但现在却是十分庆幸。眼下一行人的实际情况是,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拖累,还会多一份口粮,尤其是衣物奇缺,没看见董贵人都披着树叶兽皮遮羞么?
堂堂天子嫔妃竟然没有衣服遮羞,不得不说这是个莫大的讽刺,令人啼笑皆非,叹为观止。此事看似偶然,实则必然。此番刘协等人逃离长安,仅是金银细软便足足带了五箱,食物带了十箱,此外还有七箱皇室密档竹简,余下还带了很多零零散散的贵重物品,唯独没带换洗衣服(龙袍除外)。
这也难怪。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从来不考虑没有衣服穿,这就不叫事儿。他们关心的都是国家大事。讨论的都是军国大计,何曾把心思用在穿什么衣服上面。然而,现在他们切身体会到了衣服的珍贵,那真是远比珍珠翡翠还要宝贵呀!
连日大雨、倾盆而下,将他们原本就破破烂烂的衣服浇得水淋淋的,稍一走动,便将贴在身上的破衣烂裙撕开。而后破口越扯越大,半天下来,便衣不裹体了。
迫于无奈。百官们只得强行命令甲士脱下战甲,给他们披上。却不料披上战甲后,他们根本走不动路,举步维艰。像蜗牛爬行似的。一天下来走不到一里。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咬牙硬挺下来,坚持披甲赶路。
可惜的是,淋雨之后的战甲若不能及时晾晒,就会断裂腐烂,前后不到十天,所有甲士的战甲全部裂开,不得不扔掉。至此。整个逃亡大军再也没有一件完整的衣服,或者说唯一一件完整的衣服就在董弘背上的包袱里。那是刘协的龙袍。可这件龙袍连刘协自己都舍不得穿,别人就更不用惦记了。
可怜他们这些养尊处优的皇室贵胄、公卿大臣和一众身子娇贵的娇妻美妾,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衣不裹体,不得不披着布片、树叶和兽皮在丛林里奔走逃亡。可谓是大汉建国四百年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旷古奇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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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咯”
一口气将水袋里的清水喝干,刘协打个饱嗝,总算恢复了一些气力。不经意地扭头看向身侧,却意外瞥见董贵人白皙圆润的修长大腿,顿时刘协颇为意动,下意识地伸手从兽皮下摸向她的大腿根部。
霎时,指尖传来娇嫩柔滑而弹性十足的舒爽,这令刘协骤然心跳加速,情不自禁地缓缓向内侧探索,轻轻爱抚,胯下蠢蠢欲动。
而丰臀遭袭的董贵人差点失声尖叫,正欲开口之际却见刘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那只魔掌便是他从长袍下摆探出的右手,轻轻撩开遮住大腿缝隙的兽皮,轻轻捻揉着她大腿内侧的娇嫩肌肤,并不断向内侧延伸。一刹那,董贵人俏脸绯红,耳垂滚烫滚烫的,娇羞无限,却又暗自窃喜,紧紧抿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能发出声响,生怕被别人看到了。
“咔嚓!”
一声轻响吓坏了一对眉来眼去、偷偷摸摸的鸳鸯,使得他们瞬间终止一切动作,而刘协更是第一时间收回罪恶的魔爪。就差一点,一丁点而已呀,他就能摸到兽皮遮盖下的小土包。那一瞬间,刘协无比激动,全身微微颤抖,却不料激动得有些过头了,以至于胯下小帐篷生生撑开破破烂烂的长袍下的遮羞布。“咔嚓”一声,裤裆开了。
顿时刘协羞得面红耳赤,下意识地捂住破口,紧紧夹住双腿,唯恐被人看到。
“臣妾有一事不明,还请夫君赐教。我等为何要匆忙离开长安?据臣妾所知,李大将军并未加害于夫君,否则他就不会在夫君重病之际,特意请来太学院的张机神医给夫君治病了。”
伏寿将刘协和董贵人之间的小动作看得一清二楚,更知道刘协的窘态因何而起,是以她立即出声引开众人的注意力,以免被人看到天子的不雅之状。
“爱妃有所不知。眼下李贼羽翼已丰,已将朕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朕重病之时,他之所以派人请来神医张机,并非为了救朕性命,而是担心背负弑君篡位的恶名。然而,他欲加害于朕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司隶大胜后,他当众处死刘范和刘诞兄弟,就在长乐宫大殿门前将刘氏兄弟枭首示众,当时朕看得清清楚楚。”
说起李利的恶行,刘协彻底将自己的丑态抛之脑后,脸上浮现出心有余悸之色。
语气稍顿后,他恶狠狠地道:“刘范和刘诞兄弟二人何许人也?那是真真切切的汉室宗亲,高祖后裔呀,可李贼说杀就杀,视皇室贵胄如同草芥,杀人不眨眼哪!眼见于此,若是朕还待在长安不走,说不定什么时候,李贼就会对朕下毒手,届时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朕便命丧黄泉了。”
伏寿后知后觉地微微点头,眸子中显露出惊讶之色,沉声道:“原来李贼如此阴险毒辣。若不是夫君道破此人的真面目,臣妾还以为李贼虽然行事霸道、恣意妄为,却还不至于谋害夫君。如今看来,却是臣妾看走眼了,误把奸贼看做栋梁,险些夺走夫君的江山社稷!”
这一刻,伏寿脸上的神色与刘协出奇地一致,同仇敌忾,对李利恨之入骨。随即,她变戏法似的娇容顿变,柔声道:“不知夫君脱离险境后准备如何惩治李贼?”
一句“惩治”让刘协神情大振,喜上眉梢,累得一直佝偻着的脊梁顿时挺得笔直,之前被丛林逃亡一点点消磨掉的帝王之气似乎又回到他身上,一扫萎靡颓废之气,眉宇间浮现挥斥方遒的帝王霸气。
“脱离李贼魔爪之后,朕便颁布勤王诏令,号令天下各路诸侯讨伐李贼,誓必将其一举击败,灭其满门,诛杀九族!”
这一刻,刘协声音宏亮,中气十足,听得一众饱经丛林磨难的三朝老臣老怀欣慰,热泪盈眶。然而很多甲士却是另一番滋味,如果能够被李利收进主力战营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跟随杨奉背叛西凉军的。是以,当他们听到刘协这番话时显得心不在焉,眼神飘忽,东瞅瞅西望望,无意中瞥见一道别样风景:“咦,陛下裤裆开了!”
当然,这是他们暗自嘀咕的声音,却没有当众说出来。经过一个多月的朝夕相处,刘协头上的天子光环在他们眼里黯然失色,狗屁都不是。世人都把皇帝称作天子,可刘协这个天子却被电闪雷鸣吓得钻进女人怀里,战战兢兢,半天不敢露头,如此胆怯之人竟然自诩天子,我呸!
然而这些话他们只能藏在心里,对谁都不能说,哪怕是在首领杨奉面前,他们也不漏半点口风。尽管他们极其鄙视天子,但首领杨奉却是死心塌地跟着天子和董承一条道走到黑,碍于杨奉平时对一帮兄弟还算不错,所以他们只能一路跟随下去。至于结果如何,他们却是心里没底,彷徨无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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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贲敬上!
第880章群狼夺食
三伏天,一队快马疾驰如风,直奔西凉大营而来。
辕门大开,这行人径直入营,直到奔至中军大帐前,方才勒马停下。
“主公连日奔波,末将等迎驾来迟,还乞宽恕。”
大帐石阶前,周瑜、法正、赵云、黄忠等人闻讯赶来,周瑜领衔恭声拜道。
“公瑾无需多礼,众将起身,随我入帐叙谈。”
从金猊兽王背上飞身跃下,李利轻呼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抬手示意周瑜等人不必拘礼,继而大步迈上石阶,走进帅帐。
稍事梳洗后,换上单薄锦袍,李利再次出现在大帐中,随意而坐,慢条斯理地饮茶解暑。
“主公此行可还顺利?长安城中无人滋事吧?”堂下在座之人都是李利麾下亲信将领,是以周瑜直接开口询问,无须顾忌。
李利微微颔首,沉声叹息道:“两位老将军归天,大汉痛失擎天之柱。在这个节骨眼上,天子和百官却不见踪影,生死不明,天下局势将再次发生巨变。即将到来的秋天,注定是个多事之秋啊!”
周瑜闻言点头,颇感痛惜地道:“皇甫嵩和朱儁二人乃我大汉硕果仅存的两位当世名将,不成想两位老将军竟在半月之内相继逝世,令人惋惜呀!”
语气一顿,周瑜神情肃然道:“今后很长一段时间,天下局势都将动荡不安,风起云涌。变幻莫测。值此时局动荡之际,我等理应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切不可操之过急,以免一步踏错,错失大好局面。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李利随口应声,眯着眼睛与周瑜对视片刻,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公瑾所言正合我意。不管天下局势如何变幻,我西凉军还是西凉军,固若磐石。不会随之动荡;而我李利依然是天下兵马大将军,这一点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改变,也无人能撼动半分!”
说到这儿。李利摆手说道:“好了,闲言少叙,还是说说眼前战事进展如何。至于其他事情么,兵来将挡水来土屯。我李利和麾下西凉军从来不惧挑战。无论任何对手敢向我等挑衅,我西凉军都誓必将其碾成粉碎。”
李利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在帅帐中激荡,听之令人振奋,热血沸腾。
堂下,周瑜和法正对视一眼,相顾点头,既而与身边将领点头示意,随即众人起身跪拜道:“主公英明。实为我等之幸,西凉数百万百姓之福!”
这一拜绝非偶然。而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西凉众文武深思熟虑后的结果,也是他们的心声。
自从天子和朝中百官们逃离长安之后,西都长安就此名存实亡。时至今日,天子刘协和朝中三朝老臣们已成为挡在李利和西凉众文武面前的绊脚石,朝中三公九卿及僚属只有这么多位置,全都被朝中老臣把持着,有他们占据朝堂,占着茅坑不拉屎,西凉众文武便难以跻身朝堂,总不能将他们全部罢免吧?与此同时,若是公然将他们悉数除掉,必遭天下人唾骂,留下千古恶名;如若任由其发展下去,又会对西凉后续发展造成极大阻碍,强行压制着西凉众文武的晋升之路。
故此,当西凉军粉碎中原诸侯联盟的大举讨伐、取得司隶大胜之后,西凉众文武与朝中百官之间的权势斗争便随之凸显出来,矛盾日益激化。如此就使得长安城风声鹤唳,时局诡异,暗流汹涌,不少西凉将领和文官们对此颇有微言,只是不敢在李利面前提起,敢怒不敢言而已。
这一点从李利封赏治下主要文臣武将的官秩中就能看出来,像李玄、贾诩、李儒、郭嘉和周瑜等一大批肱骨之臣,以及李暹、滕霄、典韦、桓飞、徐荣、波才和马超等主要将领,他们全都是秩同九卿(俸禄),却没有实质的九卿或以上的实职,只能兼领京兆尹或州刺史之职。对此,他们都是李利的亲信心腹,自然不会有什么怨言,可他们被压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们辖下的一众僚属就没有这种待遇了,官职和俸禄全都提不上去。如此一来,若说这些僚属也没有怨言,那无疑是自欺自人。
为官者,无论是两袖清风还是光宗耀祖,都逃不出“名利”二字,不为财便为名,不为名则图利。真正不求名不为利的官员不是没有,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纵观华夏五千年的历史,名利贯穿史册,始终不曾改变,人性使然,前人如此,后人亦如是。
乱世之中,为官者更为现实,封妻荫子着有之,扬名天下者有之,博取荣华富贵者比比皆是,试图改变命运者更是不在少数。因此,当李利位极人臣之时,跟随他打天下的文臣武将自然也有自己的期许。然而朝中文武百官的存在挡住了他们的晋升之路,挡人前途不啻于生死大仇、不共戴天,这种矛盾无法调和,必然是鱼死网破的殊死斗争。
身为西凉统帅,李利自然对此心知肚明,继而费尽心机谋划着解决之法。若是他连这一点都想不到,那他这个统帅也就做到头了,早晚必将被人取而代之。
于是,不久之后天子和百官们逃离长安,试图彻底摆脱李利的掌控,中兴汉室,再建大汉帝国。天子和百官们刚一逃出牢笼,尽管李利严令西凉全境封锁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可这个消息还是在西凉众文武中迅速流传开来。是以,天子和百官前脚离开,紧接着就有很多西凉官员联名上表劝进,向李利谏言改元开国、即位至尊;如果劝进成功,那么西凉众僚便立刻水涨船高,加官进爵之日就在眼前。
君临天下的诱惑大不大。这是不言而喻的。当年董卓治下只有京兆三辅和司隶之地,便整天想着登基帝位、位及至尊,君临天下。为此董卓搭上了自身性命,落个尸首异处的国贼之名,恶名昭著,被世人所唾弃。如今李利所拥有的地盘和实力数倍于昔日的董卓,乃实至名归的天下第一诸侯,如此以来他就具备了君临天下的实力,而且不会重蹈董卓之覆辙。由此可见。西凉众多僚属联名劝进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无稽之谈,而是顺应时局。顺水推舟,一举成功的可能性极大。
随着劝进的这股暗流越来越凶猛,李利麾下的亲信将领和谋士却愈发感到不安,天子刘协还没死呢。就急着劝进。如此急功近利之举绝非老成谋国之良策。故此,他们百感交集,深感时机尚未成熟,唯恐主公李利抵挡不住君临天下的巨大诱惑,答应众多僚属联名所请,公然改元开国、登基称帝,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随之他们派遣快马前来阳平关大营,一封封亲笔书信递到周瑜、法正、赵云、黄忠和马超等人手里。信中阐明厉害:如今天下局势诡异莫测,谁敢率先称王称霸。必将沦为众矢之的,群起而攻之,覆灭在即。为此,他们委托周瑜、法正和赵云等亲信将领劝告主公李利以大局为重,目前以维稳为重中之重,徐图进取,夯实根基,切不可轻易进位,否则西凉大好局面就将毁于一旦。
之所以委托周瑜和法正劝谏,是因为联名劝进的西凉官员大多是李玄、贾诩、李儒和郭嘉等人的帐下僚属,这就致使他们不便亲身前往阳平关大营面见李利。毕竟,这种坏人前途之事极遭人恨,如果让这些僚属知道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坏了自己的晋升之路,日后还如何共事?
但是,由周瑜和法正等人劝谏则不会招人嫉恨,因为自古以来的劝进之路都有“三进三辞”之说。所以,周瑜和法正等人劝谏乃份内之事,情理之中,不算过分。
然而李利掷地有声的表明态度,则一举堵死了劝进官员的言路。自此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再敢轻言劝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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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众将相继离去,帅帐内只剩下周瑜、法正、裴潜、李挚和李利五人。
起身走到堂下与周瑜等人坐在一起,李利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对法正问道:“孝直所谋之事进展如何?”
法正闻言脸上露出肯定的笑容,恭声道:“一切顺利。按照时间推算,结果应该就在这两天揭晓。”
“如此甚好。”李利微笑颔首,坦言道:“眼下时间紧迫,汉中之战至今已有四个月,不能再拖了,必须速战速决。不瞒诸位,按照预定时间,天子和百官们将在一个月后,也就是入秋之时逃离我西凉军地界,东归洛阳。届时,天子必定下诏勤王,召集各路诸侯齐聚洛阳,妄图剿灭我等。不过,经过前番中原联盟大败之后,各路诸侯应该不会响应天子号令,不敢公然与我李利为敌。
相比之下,他们对天子更有兴趣,一个个志在必得,野心勃勃。毕竟天子在我等掌控之下发挥了巨大威力,为我西凉军筹集了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辎重,驱使着天下各路诸侯疲于奔命。眼见于此,他们都切身体会到了天子和百官们的巨大作用,绝不会轻易放弃。如此百年不遇的空前盛事,我等岂能错过,无论如何也要掺上一脚,势必要将这潭浑水搅得浑浊不堪。惟有如此,我等才能浑水摸鱼,否则天下诸侯整天盯着我西凉军,我等还有何作为?”
周瑜、法正和裴潜三人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随之周瑜由衷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香饵钓金鳌,抛出天子和百官将各路诸侯全部调动起来,群狼夺食,势必引发一场大混战。主公此举当真是英明至极,末将拜服!”
第881章搂草打兔子
周瑜、法正和裴潜三人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地直勾勾看着脸上时刻挂着微笑的主公李利。
随之周瑜由衷赞叹道:“这才是真正的香饵钓金鳌,抛出天子和百官将各路诸侯全部调动起来,群狼夺食,势必引发一场大混战。只要各路诸侯大打出手,必定进一步加深他们之间的仇怨,使得他们将注意力从我西凉军身上挪开,继而盯着身边相邻的诸侯。
如此一来,就为我军进取中原扫清道路,进而一步步蚕食中原州郡,彻底消灭割据中原的各路诸侯。主公此举当真是大气魄、大手笔,英明至极,末将拜服!”
“哈哈哈!”难得见到周瑜甘拜下风的场景,李利开怀大笑:“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嘛!要想把这些诸侯都调动起来,就必须抛出他们最眼馋、最迫切想得到的诱饵。若非如此,他们还会一直龟缩不出,时刻提防着我西凉军,令我等束手束脚,无从着手。而这个能让天下诸侯都为之垂涎三尺的香饵,正是天子刘协和那些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
说话间,李利收敛笑容,深有感触地正色道:“说实话,天子和百官们为我西凉军做出过巨大贡献,没有他们坐守长安,我西凉军绝对不会如此迅速地发展壮大,乃至成为天下第一大诸侯势力。尽管他们坐守长安什么也不做,武不能安邦、文不能治国,但他们的作用和影响力却是难以估量的。”
“两年前。是我军大整军之后最困难的一段时期,粮草紧缺、军械不足,府库空空如也。就连郿邬粮仓都搬空了。就这样,还是无力支撑各营将士最基本的粮草给养,不得不将大军化整为零,分散到边境驻守,自谋出路。就在我最困顿之际,朝中百官纷纷发动关系,一封封亲笔信函发往各州各郡。联系他们的门生故吏和世家故交,借取粮草辎重。
随后,一车车钱粮相继进入长安。每一笔数目都不算太大,一车、两车五车、十车,其中以皇甫嵩和朱儁两位将军的故交好友最为慷慨,十余位故交便资助十万石粮草和二十万余斤铁器。而其他百官们的门生故吏虽然资助数目不大。却胜在人数众多。有着数以千计的门生故吏和世家故交。半年下来,相继为我大军筹集了一百多万石粮草和数十万斤铁器,余下还有琳琅满目的其他金银玉器,足足堆满一个仓库,价值不下三十万金。
与此同时,刘氏皇族也做出巨大贡献。汉室数百年的积累,所拥有的金银细软数目庞大,仅是宗正府便捐献了三十万金。皇宫之中也有不少于二十万金的金银玉器。因此,我西凉府库虽然没有粮草。但金银玉器却堆积如山,随后换取了无数粮草辎重,极大缓解了我军的粮草辎重压力。当然,现在我也不必对诸位隐瞒,皇室宗族捐献金银细软并非自愿,而是迫不得已,不得不这么做。”
“呵呵呵!主公无须解释,钱粮短缺,此乃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我等能够理解、、、呵呵呵,理解!”周瑜、法正、裴潜等人哑然失笑,连连点头附和道。
李利微笑颔首:“是啊,形势逼人,处境困顿,逼得我李利不得不做恶人,否则我数十万西凉将士的生计便没有着落。直到现在,我一直没有忘记百官们为我西凉军所做的巨大贡献,经常念叨着他们的恩德。
最近三年,各路诸侯每半年都要缴纳一次钱粮,虽然数目都不多,却廖胜于无,林林总总算下来,也有上百万石粮草和数十万两金,大大缓解了我西凉粮草匮乏的局面,为我们实施修养生息战略奠定了坚实基础。若是没有各方面的资助和诸侯进项,我西凉军何以在短短数年间发展壮大至此啊!”
法正深以为然地接声道:“主公所言极是。我西凉四州之地,若是没有天子和百官们坐守长安,就不会得到任何资助,一切都需要自食其力、自谋发展,如此便不会有时下这般安定祥和的大好局面。然而我等与天子、百官们的矛盾冲突无法调和,更不可能妥协,注定是势不两立的对立势力。
在平定长安之乱的初期,天子和百官们确实发挥了巨大作用,帮助我等渡过难关,挺过那段最艰难的时期。毫不夸张的说,在那一时期,我西凉军离不开天子和百官们的援助,不可或缺,否则必然面临其他诸侯势力的征伐进剿。但是,此一时彼一时,如果说三年前的天子和百官们对我等而言是炙手可热的香饽饽,那么现在他们在我等手里就是烫手的山芋,阻碍了我军进一步发展壮大。”
语气一顿,法正神情肃然道:“恕微臣斗胆直言,天子和百官们所能发挥的作用已经全部使出来了,如今便是他们收取回报的时候。因此,时下将他们抛出去无疑是个极其明智的决策,干脆利落,有百利而无一害。
换言之,如果他们赖在长安不走,必将对我等造成极大困扰,牵制着我西凉军政的方方面面,处处掣肘,非但没有任何助力,反倒还得时刻提防着他们借机生事,挑起事端。而主公素来仁慈,又顾念他们往日对我军有过贡献,势必处处忍让,无形中便纵容他们的气焰,促使他们愈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倘若如此,当事态发展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主公还是不能对他们下手,而我等更是投鼠忌器,有心无力。毕竟,肆意残害三朝老臣和弑君篡位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谁也担待不起;一旦背负这等恶名,必遭天下黎民百姓诟病,从而彻底失去民心。不得人心。千秋霸业自是无从谈起,而后便会举步维艰,江河日下。直至彻底败亡。是以,微臣绝对支持主公扔掉这个烫手山芋,此次便是最好的时机。”
法正话音方落,周瑜便欣然点头说道:“孝直所言甚是中肯。现如今,我西凉军虽号称天下第一诸侯势力,却还没有强大到横扫天下各路诸侯的地步,这就让各路诸侯深深松一口气。不会一直盯着我们。与之相反,他们也想快速发展壮大,迅速拉近与我等的距离。随后赶上,最好是一举超过我西凉军。而他们所需要的快速发展壮大的契机,正是效仿我西凉军的发展道路,挟持天子和百官。借此牵制各方诸侯。占据大义之名。有鉴于此,末将对此还有些担忧,三五年之内会不会又有一方势力迅速崛起,继而与我西凉军分庭抗礼呢?”
“呃?”法正闻言惊愕,不假思索地点头接声道:“公瑾之言着眼长远,不无这种可能,微臣也有此担忧。”
李利微笑不语,目光转移到一直不曾说话的裴潜身上。笑声道:“文行对此有何高见?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言,无须顾忌。这就是我李利不同于其他诸侯的根本区别。讨论时局和军政之时,无论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毫无顾忌地说出来,所献之策被采纳了,则论功行赏,说错了也不予追究。如果你对我李利有什么看法,或者有些事情看不惯,也可以当面提出来,同样不予责罚;但背后妄加议论或肆意诽谤,则一律严惩。呵呵呵!”
裴潜神情一震,眼神浮现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之色,能够亲耳听到自家主公的这番话,这说明李利已将他纳入亲信之列,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即将被提拔重用的好兆头。
“禀主公,在下、、、呃,微臣对长安局势不甚了解,是以不敢妄自猜测。但主公行事历来严谨缜密,算无遗算、滴水不漏,因此微臣斗胆猜测,主公对此事一定有过周密的谋划,断然不会放虎归山留下后患。是以,微臣没有安北将军和军师的担忧,反而对即将到来的混乱局势有些琢磨不透。有我西凉军虎视在侧,不论哪路诸侯抢得天子和百官,其都将视为西凉军为头号大敌,到那时我等势必陷入被动,甚至还会有一连串的声讨和罢免官爵的诏书传到西凉境内。”
李利笑呵呵地颔首道:“文行果然见识不凡,一语中的。一旦天子落到其他诸侯手里,我等必然是面临被声讨的被动局面,这是不言而喻的。不过,如今天下局势已趋于明朗,弱者声讨强者,缺乏说服力,再华丽的辞藻亦是枉然,过于苍白,我等完全可以不予理会。呵呵呵!”
大笑之余,李利话音稍顿中语锋陡转:“现在摆在我等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收复汉中,然后才有精力谋划其他事情。文行,听说前几日你潜入汉中拜访了杨松,不知结果如何,他是否愿意投靠于我呀?”
裴潜闻言脸上露出一抹喜色,恭声道:“全仗主公威名,微臣不辱使命,已于八天前说服杨松投效主公麾下。按照军师的吩咐,这几日杨松应该就在积极运作,设法说服张鲁断掉益州军的粮草供给,而后再将益州军困在阳平关内,坐以待毙。”
“哦?这么说军师之策确实可行,不知最近几日可曾发现关内守军有何异常举动?”李利有些惊讶的追问道。
裴潜坐回原位,正襟危坐,霍然将话语权转到法正手里,深谙进退之道。法正闻声笑道:“正如主公所说,这几天关内的益州军还真是与以往有些不同。其一,关内的炊烟明显比前几天少了许多;其二,城楼上的守军又增加了三千人,防守愈发严密,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其三,守军当中没有汉中军和张鲁、杨柏等人的身影,他们似乎是已经全部撤出阳平关。
是以,这几日我军各营将士积极备战,一旦发现守军异动或收到杨松的密信,便立即强攻阳平关,彻底歼灭益州军,继而攻占汉中!”
李利听得眉开眼笑,赞许道:“好,甚好。如果战事顺利,孝直和文行当居首功,公瑾指挥有方,本将军必定论功行赏!”
语气稍顿之际,李利似是想起什么,神情顿变,急声道:“赵韪、吴懿等人绝不会坐以待毙,一旦张鲁断绝粮草供应,他们必定强行突围,杀出汉中,返回益州。然则,益州军吃了大亏,绝不会让张鲁好过,他们极有可能在返回益州途中搂草打兔子,捎带着夺取葭萌关。而我军若想攻取益州,葭萌关绝对不能落到益州军手里,否则我等将极其被动。”
“葭萌关!”周瑜、法正和裴潜三人闻声色变,不约而同的念叨着这个扼守蜀道咽喉的险关要冲。
第882章鹬蚌相争
阳平关屹立如昔,城头上站着密密麻麻的守军将士,足足五千人。
城下依然平静,荒草连天,不见人影。
驻扎在二十里外的西凉军绝对想不到,防守森严的阳平关内,此时却是另一番情景。
但见关内偌大空地上的营帐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列兵戈林立、甲胄森森的益州军将士。不仅兵士们整装待发,就连历来锦衣翩翩的温文尔雅的益州长史赵韪,此刻也是身披战甲、头戴鹰盔(也作兜鍪),手持佩剑,准备亲自上阵厮杀。
对峙半个月之久的西凉军没有杀来,反倒是阳平关后方战火骤起,张鲁麾下大将杨柏率军堵住南门,将益州军困在关内,进退维谷。
形势之所以急转直下,还得从十天前说起。
十天前,张鲁帐下谋士杨松突然告假返回南郑城,却不料他当天夜里就连夜返回关内。此后两天,杨松整天跟在张鲁身边,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只知道不久之后,张鲁和赵韪在宴席上发生激烈争执,险些当场撕破脸皮、刀剑相向。
争执过后的当天深夜,张鲁便不告而别,悄悄返回南郑城,将杨松和杨柏兄弟二人留在关内处理善后事宜。
不成想,张鲁前脚离开,杨松和杨柏兄弟俩随后便带着一万五千余汉中军悄无声息地离开阳平关,并带走了大量粮草和辎重,还将余下的粮草辎重全部捣毁。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关内的粮草辎重本来就是由杨松和杨柏兄弟俩负责监管发放,而那一万多名汉中军将士就是留在关内看守库房的。而这也是张鲁防备益州军的必要手段,就连赵韪、吴懿等人也无从反驳。虽然很不情愿,却不得不接受。毕竟益州军所需的粮草辎重是由张鲁负责供应,吃人的嘴短嘛,又置身于张鲁的地盘上,如此安排也无可厚非。
也正是因为汉中军负责运送粮草辎重,与汉中相通的南门一直由汉中将士把守,而益州将士对于汉中兵连夜运送粮草也是司空见惯。并未起疑,自然也不会向将领禀报,丝毫没有意识到危机已悄悄降临。
与此同时。对于白天宴席上的口舌之争,赵韪并未放在心上,甚至认为张鲁有些无理取闹,太过吝啬。不就是浪费一些粮食、多吃几十头牛吗。多大点事。用得着如此斤斤计较、大动肝火么?为此,赵韪还在心里暗自讥讽张鲁太小家子气了,心胸狭隘,难成大事。
然而赵韪万万没有想到,张鲁竟然还真做了一件令他不可思议的大事,并且这件事让他和三万多益州军直接陷入绝境。张鲁居然连夜离开阳平关,不仅带走了一万五千名汉中将士,还将粮草辎重席卷一空。带不走的悉数毁掉。
“太绝了,张鲁疯了吗?关内没有粮草辎重。如何抵御西凉大军,如何保住阳平关?”当赵韪得知汉中军全部撤出阳平关、并带走粮草辎重后,这些疑问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任凭他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张鲁为何要这么做,而且做得这么绝,完全不留退路。
事实上,赵韪真的错怪张鲁了。
张鲁之所以连夜离开阳平关,是因为他气不顺,负气而走,想连夜返回郡守府清静清静,顺带安慰一番家中的妻妾,坐享齐人之福。毕竟他已经连续征战三个多月,自从陈仓大败后就再也没有闲暇享受莺歌燕舞的逍遥生活,实在是憋不住了。
事有凑巧,偏偏又遇到烦心事,益州军大肆挥霍粮草给养,这让张鲁很是气愤,与赵韪大吵一架。是以,他怄气之下就想着眼不见心不烦,与其留在这里受窝囊气,还不如返回郡守府放松放松,反正西凉军一时半会也攻不破阳平关。
正式抱着这种心思,张鲁连夜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杨松知会赵韪一声。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是,杨松竟然违背他的命令,与其弟杨柏密谋反叛,自作主张,连夜带走汉中将士和粮草辎重。
杨松和杨柏兄弟俩假传军令,将一万余兵士和粮草带出南门后,却并未返回南郑城,而是就近驻扎在南门外五里的山谷中。而杨柏则率领大军敢在黎明前原路返回,在距离南门一百五十步外修建壕沟,放置鹿角、栅栏,并架起强弓硬弩,把南门堵得水泄不通,连一只鸟都飞不过去,将益州军死死地困在关内。截至今日,杨氏兄弟已将益州军围困了整整六天。
而这一切,张鲁至今还蒙在鼓里呢,整天陶醉于莺歌燕舞之中,浑然不知阳平关发生剧变。他更不可能知道,杨氏兄弟二人率领汉中将士在南门口与益州军剧烈厮杀,已经血战六天,双方将士死伤惨重。
六天下来,阳平关内的益州军已经断粮两日,不得不杀马充饥。
今天是断粮的第三天,很多益州将士已经饿了两天,实在支撑不住了。是以,今日若是还不能冲破重围,益州军只能坐以待毙,葬身于阳平关之中。果真如此的话,此次驰援汉中的五万大军就彻底全军覆没,一个也别想活着回去。
身陷绝境的益州将士,反倒是战斗力急剧攀升,这几日与汉中军浴血厮杀,拼得旗鼓相当,战斗力丝毫不逊于汉中将士。美中不足的是,堵在南门外的强弓硬弩杀伤力巨大,而且羽箭充足,毫不顾惜地拼命放箭,给益州将士造成极大杀伤,伤亡惨重。
激战六天,益州军粮草耗尽,箭矢严重不足,先后折损一万多名将士,却仍然攻不破汉中军的防御围困。
被逼无奈,今日赵韪打算亲自率军厮杀,不成功便成仁,誓死冲出重围,否则所有人都得死在这里。当然了,真正率军打头阵的还是益州上将军吴懿,赵韪终究是文士,摆摆姿态还行,真正厮杀起来,他连普通兵士都不如,纯粹是上阵送死。
然则,赵韪这个大军主将也不是徒有虚名之辈。这几日关内巨变,但北门城楼上的守军却纹丝不动,依旧是两个时辰轮换一次,始终保持五千将士站在城楼上,致使虎视眈眈的西凉军愣是没有看出丝毫破绽,依旧按兵不动。
实际上,这五千守军只是从东边下来,再从西边上去,两边对调而已,根本就没有人替换他们,因为关内大军都在南门口厮杀,压根就没有多余兵力替换守城。幸运的是,西凉斥候虽然人数众多,却始终没有靠近城下,否则他们或许就能听到关隘另一边的喊杀声,从而发现城头守军的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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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门外,临时军帐中,杨松和杨柏二人相对而坐,边吃边喝,大快朵颐。
饭后,兄弟俩不急不缓地悠闲品茶,不时侧耳倾听一下外面的喊杀声和乱箭破空声,从而推断出厮杀的剧烈程度。
“三弟呀,今天已是第七天,益州军的粮草应该早已消耗殆尽,是时候放出信鸽,通知西凉军攻城了。”杨松一边捧起茶盅吹着热气,一边对三弟杨柏吩咐道。
杨柏点头应声:“好,我听兄长的,立即吩咐下去。”话音未落,他便随手招来亲兵,将杨松早已写好的信帛交给亲兵,并仔细叮嘱一番,亲兵领命离去。
亲眼看着白色的信鸽向北飞去,杨松起身站起来,整整衣襟,神情肃然地对杨柏说道:“今天至关重要,成败在此一举,你我兄弟的荣华富贵全都寄托于此。因此,今日三弟务必全力以赴,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南门,绝不能放走一个益州将士。这可是我们兄弟俩送给大将军的投名状,只要益州军被困在关内,又没有守城军械,西凉军定能一举攻破北门,继而杀进关内。此战若胜,三弟便可拜将封侯,封妻荫子。为兄这便前往郡守府,现在可以告诉张鲁实情了。如今南郑城只有三万守军,而这已是张鲁的全部兵马,因此他现在除了主动向大将军请降,别无选择。”
杨柏闻言错愕,随口问道:“那益州刘璋呢?张鲁还可以投奔益州吗?”
杨松哑然失笑道:“我的三弟呀,你怎么、、、刘璋麾下五万兵马全军覆没,这都是汉中军害死的,再加上张鲁的母亲和弟弟都死在刘璋手里,张鲁怎么可能投奔刘璋?就算他可怜兮兮地前去投效,刘璋也不会收留他。刘璋可不是刘焉,这个人才能不怎么样,却性格乖张,全凭自身好恶行事,益州早晚落入他人之手。而且,落到大将军手里的可能性更大。好了,事不宜迟,为兄该走了。”
话音未落,杨松便转身就走,边走边喃喃道:“以西凉铁骑的速度,估计我到达郡守府之时,西凉军便已攻破北门,一个冲锋便可扫平益州军,而后直扑南郑城。这样以来,即便张鲁恼羞成怒想要杀我,也没有这个胆量。嗯,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见他了”
第883章指鹿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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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嗖嗖!
“冲出重围,追杀杨柏,杀!”
南门外,吴懿魁梧壮硕的身躯大步疾奔,挥舞战刀左右折冲,勇猛直前。
随着他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血路,数以千计的益州将士蜂拥而出,不惧乱箭流矢,有进无退。
紧随其后的赵韪扯着嗓门放声嘶喊,挥舞着佩剑,一次次鼓舞士气,经过三次突围失利后,第四次集体冲锋,终于冲破汉中军防线,跨过壕沟、撞开鹿角,与堵住南门的汉中将士近身搏杀。
汉中将士本来兵力就少,经过六天浴血厮杀,先前一万五千余将士如今只剩下六千余人。此刻面对两倍于己的益州军悍不畏死地冲杀过来,汉中军根本无力阻挡,顷刻间便被击溃。随即,益州军如潮水般汹涌,直奔汉中军主将杨柏的临时军帐席卷而来,披坚执锐,势不可挡。
“不许后退!”军帐前,杨柏手持长枪,竭斯底里的厉声暴喝:“给我拦住他们,顶住、顶住,谁也不许后退半步,否则格杀勿论!”
只可惜,前面数道防线已被益州军攻破,弓箭手失去了作用,架在壕沟后面的强弓硬弩已无用武之地,整个防御彻底崩溃。随之而来的则是数以万计的益州将士,那凶猛如虎的攻势打得汉中将士节节败退,继而四散溃逃。至此。围困益州军六天的南门防线宣告失守,益州军终于冲破牢笼,孤注一掷、濒死反扑。现在已经杀到杨柏面前了。
“吴懿在此,恶贼杨柏受死吧!”
一声暴喝如炸雷般震得杨柏双耳发聩,待他摇摇脑袋清醒一些时,但见一名身形壮硕的益州将领从左侧杀将而来,那寒光闪闪的刀锋直奔他项上人头挥砍过来。杨柏认得来人,此人霍然是益州上将军吴懿。
霎时,杨柏想也不想。本能地转身挥枪迎击。“铛”一声碰击之下,杨柏仓促应战、力量不济,被吴懿一刀震退数步。
一瞬间。杨柏面色煞白,眼神浮现惊恐之色,自觉不是吴懿的对手便企图借着撤步之时转身逃走。却不料,正是他临阵怯战的举动使得吴懿信心暴涨。愈发勇猛。一刀震退杨柏之后。吴懿毫不犹豫地纵身跃起,高高扬起战刀,一记力劈华山,势大力沉地迎头劈向杨柏。
“噗啊!”
伴随一声沉闷的锐器破体声响,杨柏发出最后一声凄厉无比的尖锐惨叫,但这一声惨叫极其短暂,仅是一声尖叫而已,一闪即逝。伴随他整个左肩被吴懿一刀劈开。杨柏在尖叫声中轰然倒地,惨叫声戛然而止。活生生被吴懿劈成两半,死无全尸。
“好,太好了!子远兄威武,不愧为我益州上将军!”就在杨柏惨叫身亡之际,赵韪正好率部赶到,亲眼目睹了吴懿斩杀杨柏的全过程,当真是干脆利落,大快人心!
吴懿拔出嵌在杨柏尸身上的刀锋,满脸厉色地痛斥道:“这等背信弃义的无耻奸贼,死有余辜!此番若不活劈了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杨柏一死,尚在负隅顽抗的汉中将士顿时土崩瓦解、作鸟兽散,再也无心恋战,各自仓皇逃命。眼见于此,赵韪长嘘一口气,挥剑入鞘,大步走到吴懿身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杨柏,忿忿不平的怒声道:“此次我等被杨氏兄弟坑惨了!出川时整整五万余大军,经过连番厮杀,而今只剩下眼前这一万多名将士。这其中半数都死在杨氏兄弟手里,围困六天,硬生生残杀我益州军一万多名将士,端是可恶之极!”
说话间,赵韪环顾四周,却没有看到杨松的身影。顿时他神色大变,急声道:“子远可曾见到杨松恶贼?”
“呃?”吴懿闻声惊诧:“不曾遇到此贼。某率军冲杀过来时,只有杨柏和几十名亲兵留在此处,杨松根本不曾露面。”
“不好!杨松跑了,或许他此刻正在郡守府劝说张鲁增派援军,一举将我等灭杀于此。”赵韪神色慌乱的惊呼道。
“嘭哒哒哒!”
赵韪话音未落,便骤然听到身后的阳平关中砰然一声巨响,随之传来轰隆隆的万马奔腾声响。
“啊不好,北门已破,西凉铁骑杀过来了!”
这一声惊叫并不是赵韪一个人的声音,与他同时惊声疾呼的还有和他并肩而立的吴懿。
霎时,赵韪第一时间翻身上马,扯着嗓子放声大喊:“快、快撤,直奔葭萌关,撤回益州!”
其实,根本不用赵韪喊话,冲出重围的益州将士已经向西南方向撤退了。此刻听到身后传来轰隆震天的马蹄声,他们想都不用想,便知阳平关已被西凉军攻陷,西凉铁骑正从关内追杀而来。于是他们撒腿狂奔,比之前跑得更快,恨不得插上翅膀直接飞回益州,远离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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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呵呵呵!”
南郑城郡守府正堂门外,正欲迈上石阶的杨松突然听到头顶上空传来飞禽的惊鸣声,扭头仰望,便见数以百计的飞鸟从北方掠空而起,惊鸣嘶叫、声音斑杂,听之令人惊悚。顿时,他站在石阶上眺望阳平关方向,尽管什么也看不到,但他却能想象出那里发生了什么,耳畔边隐约听到西凉铁骑的马踏声响。
顾自一笑,杨松再不迟疑,当即阔步走上石阶,迈过门槛,径直走进正堂。
“叮叮咚咚叮!”
乍一进入正堂,杨松便听到悦耳的鼓瑟声响,婉转悠扬,缠绵悱恻,听之令人心神放松,骨骼酥软,顷刻间便将一切烦心事抛之脑后,沉溺于莺歌燕舞之中,不可自拔。
果然,抬头一看,只见大堂内十几名身姿曼妙的舞姬长袖飘飘,翩翩起舞。伴随击缶乐声,身段婀娜的舞姬们纤腰扭动,丰臀摇摆,步幅轻盈,与乐声相得益彰,煞是赏心悦目,令人陶醉。
尽管舞姬们舞姿极美,令人欲罢不能,但杨松此刻却无心欣赏,径直从大堂一侧走到上阶,叫醒意醉心迷、闭目假寐的张鲁,声称有要事禀报。
“尔等全都退下。”拂袖屏退堂下的一干闲杂人等,张鲁坐直身形,端起酒樽再饮一盏,而后拂袖抹去胡须上的酒渍,神色微微不悦的沉声道:“有何要事,你直说便是,不必吞吞吐吐的。”
杨松微微低头,恭声道:“既是主公相询,在下自是不敢隐瞒。不过,主公一定要挺住啊,切莫动怒。”
“哦?”张鲁闻声愕然,抬眼看看杨松,不耐烦地道:“你今日为何如此啰嗦,尽管道来,本太守岂是被吓大的,什么事情没见过?”
“诺,主公威武。”杨松应声点头,不急不缓的禀报道:“赵韪、吴懿二人对主公心生怨恨,已于昨日率部反戈一击,扬言要领军返回益州,任由主公、、、哦不,任由我汉中自生自灭”
“啊!你说什么?”张鲁跳脚起身,一把抓住杨松的肩头衣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问道:“赵韪、吴懿要将益州军带走?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提出的所有要求我都照做了,却为何出尔反尔,突然决定领兵离去?这究竟是为什么?”
说话间,张鲁义愤填膺,怒火中烧,那满目狰狞的神情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愤怒而暴戾。
话音方落,他不等杨松答话便披上长袍,疾步走下玉阶,似乎是要出门,却不料匆忙间一脚踩在玉阶边缘上,脚下不稳四脚朝天地摔坐在玉阶上,痛得他失声痛叫,眼泪都出来了。
眼睁睁看着张鲁屁股向下摔个底朝天,杨松顿时看得眼睛都直了,差点笑出声来,以至于愣在原地,没能及时上前搀扶张鲁爬起来。
“还愣着作甚,快扶我起来呀!”张鲁怒斥一声,挣扎着站起来,而后在杨松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退回主位坐下。
“哎呦!废物,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刚一挨到太守宝座,张鲁顿时痛得跳脚站起来,一边龇着牙痛叫呻吟,一边对杨松破口大骂。
被迁怒的杨松索性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张鲁上蹿下跳的怒声发泄,待张鲁重新发泄够了、小心翼翼地坐下来后,他语气冷漠的沉声道:“主公不必再去阳平关了,赵韪和吴懿二人正在率军残杀我汉中将士。另外,主公或许还不知道,阳平关已经失守,西凉军攻入关内,此刻正朝南郑城疾奔赶来,想必再有半个时辰,主公就能和大将军见面了。”
“什么?阳平关失守,西凉军打过来了!!!”一声惊呼,张鲁再次跳将起来,脸上一片煞白,一双小眼睛瞪得像牛蛋似的。
“主公没有听错,确实如此。”杨松不卑不亢的沉声道:“从昨夜开始,益州军与汉中军激烈厮杀,我军战死近万名将士,益州军伤亡更大,相继折损一万余将士,双方势成水火,激战正酣”
第884章宁为武侯作奴,不为刘璋上宾
“主公没有听错,确实如此。”
杨松不卑不亢的沉声道:“从昨夜开始,益州军与汉中军激烈厮杀,我军战死近万名将士,益州军伤亡更大,相继折损一万余将士,双方势成水火,激战正酣。目前舍弟杨柏正在南门外抵挡益州军,而西凉军则趁机攻陷北门,西凉铁骑横行无忌,直奔南郑城杀来。至此阳平关失守,我等大势已去,纵有九县之地却无兵可用,灭亡在即。”
“怎么会这样?前几天还好好的,为何短短几天时间就失守了呢?”
张鲁神色灰暗,失魂落魄的瘫坐在地上,再也顾不上疼痛了,魂不守舍地喃喃自语:“益州军为何背信弃义?赵韪曾向我许诺一定保住阳平关不失,为此我送给他一万两金和十车锦帛,他为何出尔反尔,如此坑害我张鲁?”
听到张鲁私下贿赂赵韪这么多财帛,杨松眉头一挑,眼底闪过一抹炙热的光芒,暗自盘算着如何能将赵韪藏于阳平关内的财帛弄到自己名下。但是,想到阳平关此刻已被西凉军占据,那些财帛必然落到大将军李利手里,自己总不能向李利索要财帛吧。纵然有这份心也没这份胆量啊,向李利索要钱财岂不等于找死么?
一念至此,杨松彻底放下贪婪之念,眼神怨恨地看了张鲁一眼,沉声道:“事已至此,懊悔已然无济于事,自责更是没有任何意义。主公还是想想眼下应该怎么办,否则我等性命不保啊!”
张鲁闻声惊醒。神色慌乱地抓住杨松的手臂,急声问道:“呃!对、对、对呀!我等眼下又当如何?”
此刻张鲁已经无暇顾及杨松说话的语气,更没有心思留意杨松的神情举止。否则他一定能从中发现些什么。而杨松也留了一手,原本他打算直接摆明立场劝说张鲁主动请降,但在前来郡守府的路上他思虑再三,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终还是决定对张鲁有所隐瞒。否则,万一把张鲁逼急了,怒羞成怒之下把他杨松给杀了。那可就聪明反被聪明误,死得太冤了!
因此,杨松蓄意隐瞒实情。反而诬陷益州军背信弃义率先动手。尽管这个谎言很低劣,根本经不起调查,但这些都不要紧,只要此刻能瞒过张鲁就行。待随后西凉军攻进南郑城。大局已定。谁对谁错还重要么?到那时,他杨松就是李大将军攻取汉中的第一功臣,而张鲁则是阶下之囚,即便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样?
眼见张鲁可怜巴巴地仰望着自己,杨松心里甚为不屑,暗忖道:“现在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早先你对阎圃言听计从,却对我杨松不屑一顾。如今火烧屁股才知道问计于我,太晚了!”
被张鲁紧紧攥着手臂的杨松。神色淡然的说道:“眼下是战是降都得主公亲自决断,在下不敢妄言。但是,不管是死战到底还是开城请降都必须速做决断,断断不可迟疑,迟则生变。如何决断,还请主公定夺。”
张鲁大为失望地松开杨松的手臂,颓废地瘫软在地上,失魂落魄的自言自语道:“汉中是我张氏一族历经三代打下来的基业,若是算上先祖汉留侯张良,至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世代相传的基业,竟然葬送在我张鲁手里,这让我死后如何向先祖们交待呀?”
再次听到张鲁念叨张氏一族的辉煌历史,杨松不禁怒气满怀,暗自恼怒。汉中张氏一族为何力压杨家一头,其根源便是张氏一族自称汉留侯张良的后人,世代公侯、百年望族;与之相比,杨氏一族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地地道道的土财主。如此以来,杨家怎能与张氏一族相提并论,差距悬殊,根本没有可比性。
一念至此,杨松愤恨不平的沉声道:“祖宗基业固然重要,但自身性命就不重要了么?现如今,四百年大汉江山都已是江河日下、覆灭在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主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眼前之事吧,至于如何面对先祖,那是往后的事情,此时言之尚早。然而主公若是迟迟不决,等到西凉军兵临城下之际,恐怕主公随即就要去见令先祖了。西凉铁骑的行军速度如何,主公早已亲眼见识过,百里之遥在西凉铁骑脚下根本算不了什么,眨眼便至。是以,主公是时候下决心了。大将军素来仁慈,说不定会对主公既往不咎,加官进爵也是有可能的。”
张鲁起初眉头紧皱,觉得杨松之言甚是刺耳,与以往截然不同。但随着杨松话音落下,他却心头一动,再也无暇顾及杨松阴阳怪气的说话语气了。
“事已至此,你说我该怎么办?无须顾忌,但讲无妨。”
看到张鲁的神色渐渐冷静下来,杨松不由得心头一紧,不得不小心应对,再不敢轻言怠慢,否则张鲁若是翻脸,那他的处境可就极为不妙了。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张鲁真正畏惧的是李利和西凉军,而不是他杨松。一旦惹恼了张鲁,别看他现在落魄了,却依然能够轻易处死杨松。
“为今之计,我等尚有选择的余地,出路有三。其一,负隅顽抗,与西凉军血战到底,最终城毁人亡。其二,主动开城请降,依附西凉军,主公则为大将军麾下附属,不致就此丧命。其三,西附益州刘璋,弃城逃亡,投奔益州,或可保住性命。”
“砰!”张鲁闻言拍案而起,怒声道:“投奔刘璋?此贼杀我生母,荼毒我四弟,此番又陷我张鲁于绝境。投奔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我宁肯给武侯李利做奴仆,也绝不做益州刘璋的座上宾!”
“主公英明!”杨松神情一震,躬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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哒哒哒!
轰隆隆的马蹄声撼动大地。激荡长空,笼罩着高耸屹立的阳平关。
“靠在墙根上站好,双手举起头顶。都给我老实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南门口,一个嗓门颇大的西凉军队率骑着战马来回踱步,对站在墙角下的众多俘虏降兵扬声喊话道。
此刻,关内的墙根上站满了战俘,里面既有益州军也有汉中将士,多达上万名战俘。这些人都是西凉铁骑攻破关隘时来不及逃跑的降兵。就在西凉军砸开北门冲进关内之际,这些降兵倒也干脆,根本没有抵抗。直接丢掉兵器,蹲在地上乞降。更为戏剧性的一幕发生在南门外,数千名仓皇逃命的汉中将士得知西凉军入关后,不向南郑城方向逃窜。反而直接冲进关内。向西凉军求救,随之做了西凉军的战俘。
“吼!”惊天兽吼声中,李利驾驭着金猊兽王座骑缓缓走进阳平关,周瑜、法正、李挚和裴潜四人随侍左右,策马跟在后面,一直从北门走到南门外,将阳平关南北两端巡视一遍。
南门外,李利提缰驻足。恰好听到身后不远处骑兵队率的喊话,扭头果然看到数千名汉中军战俘一个个贴在墙根上。一动不敢动。顿时,李利摇头轻笑,脑海里不禁想起这个站墙根、双手过头顶的动作还是从自己这里开始了,如今已经演变成西凉军收缴战俘兵器和统计战俘数量的固有方式。
“吁!”黄忠策马奔至李利面前提缰勒马,翻身下马禀报道:“禀主公,所有残敌已清剿完毕,我军已接管阳平关。”
黄忠话音未落,赵云、马超、去卑、曹性、马岱和陈到等将领陆续赶到,一个个神情轻松、呼吸均匀,脸上都有些意犹未尽的神色,似乎很不过瘾,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轻而易举便将阳平关收入囊中。
“看诸位脸上的表情似乎都不甚满意,是不是我军攻城太过顺利,诸位没有大显身手的机会呀!呵呵呵”李利笑呵呵的说道。
“呃!主公还真说对了。”马超愕然应声,指着墙跟边密密麻麻的战俘,语气颇为不悦地道:“看看这些降兵,见到我军骑兵进关便立即丢掉兵器投降,根本不抵抗。汉中军是这样,益州将士也是如此,真邪性,怎么一见我军战骑入关就主动请降呢?半个月前为何不投降,现在倒是投降的挺利索,早干嘛去了?”
李利闻言微笑不语,法正笑呵呵地接声道:“诸位将军有所不知。这些主动请降的益州将士已经饿了三天,整天站在城楼上风吹日晒,又没有人替换他们,是以他们根本没有力气反抗,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至于南门口的汉中将士么,那就更简单了。他们已经与益州军连续血战六天,早就被告知要投奔我西凉军,因此他们自己早已将自己看成是西凉将士,自然不会与我军为敌。”
“啊!我说这些兵士怎么会如此反常,原来是这样。”众将恍然大悟道。
李利摆手示意众将收声,举目眺望西南方向,但见数里外的大道上尘土飞扬,隐约还能看到益州军的旌旗。顿时,李利神色肃然的沉声道:“益州军正在逃往葭萌关,而杨松则前往郡守府说服张鲁开城请降。众将听令,赵云率部直奔南郑城,并派遣一万战骑分兵前往汉中各县,接管县衙府库;黄忠率领秦弓营随后跟进,接管各县城池防务,如遇抵抗,一律格杀。去卑率领一万朔风营铁骑追击益州溃军,务必确保葭萌关不失,切记,占据关隘是重中之重,其次才是追杀益州残军。留下五千步军驻守阳平关,马铁留在此处看管战俘,余下步骑随我前往南郑城!立刻出发”
第885章汉中大捷
后院内堂,张鲁神情恍惚的靠坐在主位上,双目无神地看着横梁,一动不动,颓废至极。
该吩咐下去的事情,他刚刚已经全都安排下去了,府库钱粮、人口、兵马、军械和汉中官员本册,林林总总,所有竹简都堆在正堂桌案上,以供西凉军前来接收。
做完这些后,张鲁仿佛丢了魂儿似的,头重脚轻地踉跄走进后院,将侍婢和妻妾全都赶回房间,独自坐在堂中发呆。
就在一个时辰前,他还憧憬着只要此次打退西凉军,随后他便上表朝廷索要汉中王的封号,真正做一回王侯,光宗耀祖。然而随着杨松的到来,以及随后斥候的探报,张鲁瞬间从云端坠入地狱,彻底绝望了。
一切恍然如梦,前一刻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后一刻轰然破碎,一切成空。
益州援军真的撤走了,西凉军攻破阳平关,数万铁骑正朝南郑城疾奔而来,汉中郡保不住了,他张鲁辛苦经营多年的汉中九县即将易主。一切都完了,失去了汉中根基,他将一无所有。什么王侯将相、割据自立,什么功名利禄、光宗耀祖,全都与他无关。
美梦终成泡影,多年辛劳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种从云霄到地狱的巨大失落,让张鲁如丧考妣,死的心都有,却没有自戕的勇气。所以,他认命了,已经正式下令开城请降了。可这个命令却让他心痛如绞,失魂落魄。恍如行尸走肉一般,摇尾乞怜,苟且偷生。
诚然。张鲁虽然下令请降,却不代表他心甘情愿这么做,更不代表他能接受这个现实。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呀!
西凉军大军压境,汉中军折损殆尽,纵有九县之地却无守城之兵,如之奈何?面对如此情形,负隅顽抗只有死路一条。主动请降或许还能保全性命;两者相比,孰重孰轻一目了然。
“噔噔噔!”
一声急促的脚步声传进内堂,致使失魂落魄的张鲁骤然惊醒:“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急匆匆冲进堂内之人赫然是张鲁的亲信扈从,也是张氏一族的旁系族人,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杨松。
“主公息怒,这是仙姑命人送来的书信。”亲信扈从没有被张鲁的勃然大怒吓退。依旧走上前来。一边轻声说话,一边从手袖中掏出锦囊,里面装着“仙姑”的亲笔信帛。
仙姑,其实就是张氏族人对张鲁的姑姑梦馨仙子的尊称。梦馨仙子虽然年龄不大,却在南郑张氏一族中辈分极高,既是当代家主张鲁的亲姑姑,又是五斗米教颇具声望的前辈,还是神通广大的世外高人。因此。在张氏族人眼里,梦馨仙子极为神秘。神出鬼没,高深莫测,在一众族人心目中拥有崇高的威望,没有人敢对她不敬,就连张鲁也不例外。
正因如此,这位张鲁的亲信扈从拿着“仙姑”的书信,就等于替仙姑跑腿。因此,面对张鲁的厉声喝斥,他都不害怕,照样上前答话,不管怎样都要完成仙姑交付的使命。
眼见扈从还蹭着脸靠上来,张鲁抬手就要给他一巴掌,手都扬起来了,却突然听到“仙姑”这个字眼,手势顿时停滞下来。随即他扬起的手顺势落下,一把接过锦囊,刚刚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此刻却神情振奋,仿佛一瞬间又活过来了。
“呃!这是姑姑的书信?”张鲁一边解开锦囊,一边求证道。
“正是。刚刚小姐的贴身侍婢亲自送来的,嘱咐小的一定要亲自交到主公手里,并立即拆看,否则会耽误大事的。”亲信扈从如实禀报道。
张鲁闻言心中大定,喃喃自语道:“姑姑素来不问俗事,关键时刻,终归是我张家人。眼下这种局面,也只有姑姑才能救我,只要她肯出手,一切就还有转机。”
“嗯?”听到张鲁的话后,杨松神色大变,不禁低吟一声,索性张鲁此刻所有心思都在信帛上,并未留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对于张鲁的姑姑梦馨仙子张芝,杨松早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听闻此女貌美如仙,拥有倾国倾城之姿,却一直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但他却知道这是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世外高人,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能力,神秘而又危险。
现如今,一切已成定局,若是这个神秘的女人突然插手进来,或许还真能搅乱一切,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为此,杨松甚为忧虑,生怕自己辛辛苦苦谋划的一场富贵就此落空,胜券在握之际却节外生枝,大好局面被一封书信破坏了。
然而,就在杨松心急如焚之时,却见打开信帛的张鲁脸上浮现出惊骇错愕的表情,仿佛看到不可置信的事情一般。顿时,杨松不由得安心不少,神色渐渐恢复如初,静观其变。
的确,此刻张鲁脸上的神色确实是十分诡异,震惊、骇然、错愕、不可思议等神情纷纷呈现在脸上,急剧变幻,惊骇交加,唯独没有喜色。
双手捧着信帛的张鲁,此刻手臂颤抖,眼珠子瞪得像铜铃,目瞪口呆地看着信帛上秀丽的字体,怔怔失神。
只见信帛上霍然写道:“公祺亲启:此前公祺妄动刀兵,妄图袭取长安,位极人臣,故招致今日汉中之危。此事缘由,我已知晓,且不论对错,单以实力而言,公祺便过于自负,必遭重创。如事不可为,望公祺以治下百姓为念,审时度势,不可一意孤行。另附一事,与公祺对峙的大将军李利乃我夫君,即为汝姑父。公祺若不敌西凉军,亦可降之,文昌素重亲情,必厚待公祺及家眷,无后顾之忧。公祺若降,可将此信交予文昌此外,我已命琪瑛带走护教卫队,此后张铳代为接管五斗米教,宣扬德化,扶弱济贫,不染世事纷争。望知悉,好自为之,珍重。梦馨。”
瞪大眼睛看着信帛上的每一个字,张鲁的目光最终落在“李利乃我夫君,即为汝姑父”这十一个字上面,神情极其复杂,脸上充斥着不可置信的神色。这句话当真让他百感交集,诸多思绪涌上心头,五味杂陈,很难说清楚是喜是忧,亦或是喜忧参半。
就在张鲁直勾勾地盯着信帛愣神发呆之际,杨松不着痕迹地移动到他身边,斜眼瞥向信帛。待看完信帛上的内容后,杨松傻眼了,心里哇凉哇凉的,继而情不自禁地冷眼盯着张鲁,眼神极其耐人寻味,说是羡慕嫉妒恨亦不为过。
这一刻,杨松暗忖道:“张鲁的姑姑、那位神秘莫测的梦馨仙子竟然是李利的女人,这可真是枉我费尽心机谋划这一切,本以为凭此便能博取一场大富贵,彻底摆脱张家的压制,却不料辛辛苦苦一场还抵不上张家的一个女人,张鲁这厮就是命好!昔日其母卢氏攀上益州刘焉,继而谋得汉中之地,此番落魄潦倒之际却又凭借自家姑姑攀上了大将军李利,纵然不能东山再起,却也少不了坐享荣华富贵。哎,真是人比人得死,万般辛苦还是比不上人家命好。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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烽烟散去,已是日落西山,夕阳红似火。
黄昏时分,南郑城已被金猊卫接管,整个汉中郡改弦易帜,纳入李利治下。
是夜,李利正式入住南郑郡守府,并在正堂大摆庆功宴设宴,汉中一众僚属也悉数在座。
张鲁、杨松、阎圃、杨昂四人为座上宾,与李利麾下亲信将领周瑜、法正、马超、赵云和黄忠等人同席就坐,开怀畅饮。不管张鲁等人心里作何感想,至少表面上都带着笑容,相谈甚欢,大快朵颐,一醉方休。
宴席过后,李利在后堂接见了张鲁和杨松二人,并对杨松大加封赏,擢升其为大将军府粮曹从事,进爵关内侯。待杨松拜谢离开后,张鲁将梦馨仙子的亲笔书信交给李利,并表示愿意离开汉中,听凭李利调遣。
李利看完书信后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张鲁的肩膀,一言不发地走进后院。
第二天,李利任命张鲁为抚远将军、阆中亭侯,秩同九卿,并带上张鲁率部前往葭萌关。
当李利率部赶到葭萌关前,只见关前一片狼藉,遍地都是残缺的兵器、箭矢和横七竖八的尸体,许多火把尚未熄灭,还在冒着黑烟。
好在,城头上已经插上西凉战旗,守关将士也是朔风营骑兵,这让李利等人不禁深深松一口气,当即挥军入关。
在城守府正堂上,李利没有见到奉命前来接管关隘的朔风营副统领去卑,却意外见到了曾经被黄忠打成重伤的五斗米教大长老张铳和一位容颜绝美、清纯可人的少女。
“张铳(张琪瑛)拜见大将军!”
眼见二人上前便拜,李利笑呵呵地摆手示意二人起身,笑道:“陈仓一别已有数月,大长老精神矍铄,身体健朗,李某甚感欣慰。”
第886章地势坤,厚德载物
“多谢大将军挂念,在下早已恢复如初。”
张铳恭声道谢,随之走到黄忠面前躬身一礼:“承蒙黄将军手下留情,张铳才得以保全性命。活命之恩,张某铭记于心,日后将军有暇不妨来此一叙,张某修行之所便在后山上。”
“道长切莫再提此事,先前多有得罪,道长勿怪,往后黄某少不得叨扰道长。”黄忠笑呵呵地道。
张铳神情疑惑,李利微笑解释道:“确是如此。汉升随后率军驻扎于汉中,与道长为邻,自是时常与道长见面。”
“原来是这样。”张铳面露喜色的说道:“如此甚好,某与黄将军不打不相识,甚是投缘,黄将军驻军于此,张某求之不得啊!”
李利微笑颔首:“自今日起,五斗米教便由道长接任掌教。在此,本将军送你十二个字:‘忠孝仁义、扶贫济困、崇尚自然’,如此贵教必可发扬光大,长盛不衰。至于妖魔鬼怪、修道成仙之说,与普通百姓相距甚远,还是让那些天资聪慧、出类拔萃之人修炼即可,任何一个教派必须对人有益方可长久,否则终归是昙花一现,过眼云烟而已。”
“在下谨记大将军教诲,日后定当依此而行。”张铳恭声应道。
“喂!还有我呢?你们为何都不理我,李大将军架子真大!”眼见李利和张铳有说有笑的聊得不亦乐乎,却将自己搁置一旁不闻不问。张琪瑛甚为不满,噘着嘴对李利说道。
李利眉头一挑,笑道:“不是本将军不愿理你。而是你对本将军的称呼不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梦馨是好姐妹,梦馨是世外之人,但我不是。所以,呵呵呵,你应该叫我”
“小心眼,算你狠!”张琪瑛低声嘀咕一句,随即对李利说道:“小妹错了。姐夫你大人大量,就别计较了。小妹可是给你带来了姐姐的书信,你不原谅我。我就不给你信!”
李利闻言哑然失笑道:“还偷偷说我狠,你这小丫头才是真正的鬼精灵!拿出来吧,就冲你叫我一声姐夫,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或者送你一件礼物。”
“啊!好。这可是姐夫你自己说的。你是大将军,说话得算数,不许反悔!”张琪瑛颇感惊喜地道。说话间,她将锦囊递给李利,目光却落在李利身后,寻找好一会儿,终于看到大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于是她狠狠瞪了一眼躲在门外不敢进来的那人。
李利微笑点头。一边走到主位坐下,一边解开锦囊取出书信。展开信帛。秀丽的笔墨随之映入眼帘:“夫君亲启,见字如晤。夫君讨伐汉中,志在西川,欲取西川,葭萌关乃入蜀咽喉,不容有失。妾途径葭萌关,见此关守备松懈,故遣张铳率护教卫队入驻此关,只待夫君接管。琪瑛与孟起早有情意,因其父相阻,不得圆满,请夫君玉成此事”
书信很长,足有千言,李利看完书信后将信帛贴身放好,随之闭目沉思半晌,暗忖道:“本以为身边有这么一个能够看透心事的女人绝对是件很痛苦的事情,现在看来恰恰相反,知心才能贴心。我李利何其幸运,竟有这么一位蕙质兰心的知心爱人,汉中战事未了,却已替我想好了后续策略,丝丝入扣,无懈可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奈何却不能朝夕相处,世事岂能紧随人意,美中不足啊!”
思绪纷飞中,李利陡然睁开眼睛,朗声道:“马超听令,从此刻起,由你接待琪瑛小妹,不得有误!”
马超闻声疾步走进正堂,待听到命令后,神色顿变,愕然道:“啊!这、、、、、、”
“你敢抗命?”李利沉吟一声,眉头微皱,语气不悦道:“如你不愿,子龙亦可代劳。琪瑛小妹天生丽质,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让你接待那是你的福分。别以为你马孟起自号‘锦马超’,英俊潇洒,本将军麾下不缺美男子。远的不说,眼下大堂内便有三人不逊于你,公瑾、子龙二人就是赫赫有名的人中翘楚,何况还有本将军坐在这儿呢,少了你马超,琪瑛照样能找到一位如意郎君”
“主公别说了,末将领命!”不等李利把话说完,马超便满脸通红的急声插话道。
顿时,堂内众人哄然大笑:“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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葭萌关确实发生过一场激战,与李利率部南郑城几乎同时开始。
阳平关失陷之际,赵韪、吴懿、冷苞和邓贤等人带领一万多名益州将士仓皇逃向葭萌关。到达关前时,关上守军没有多余盘问便打开城门,放他们通行。却不料,赵韪和吴懿二人见关内防御松懈,又担心自己等人大败而回对刘璋没法交代,于是临时起意率部突然发难,企图夺取葭萌关。倘若一举成功,他们此番损兵折将、兵败汉中也是值得的,即便全军覆没,只要夺回葭萌关,那他们非但无罪,反而有功,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向刘璋报捷。
突袭伊始,益州军一举夺取北城门,进展很顺利,但随后却遇到顽强抵抗,因为把守南门的守军正是张铳率领的护教卫队。尽管护教卫队只有三千人,却战力强悍,硬生生挡住了一万多名益州军的凶猛冲杀。正当关内激战正酣之际,朔风营副统领去卑带领一万铁骑追击而来,与护教卫队前后夹击,打得赵韪、吴懿等人叫苦不迭,四散溃败。迫不得已之下,赵韪、吴懿等人只得且战且退,退往后山丛林,如此便可避开西凉铁骑的冲杀。
随之争夺关隘的正面厮杀便转变为丛林追击战。西凉骑兵下马上山追击,而赵韪、吴懿等人则带着数千将士在丛林里逃窜,边打边跑。这场丛林追击战整整持续一昼夜。直至李利等人率部赶到时,除赵韪、吴懿二人带领数百名亲兵仍在逃窜之外,绝大多数敌军已被剿灭,数千名战俘被陆续押解下山。
是以,当李利进入城守府正堂时,朔风营副统领去卑还在山上追杀赵韪、吴懿等残兵败将。
临近黄昏,去卑终于领兵回来了。
“末将拜见主公!”此时正堂里只有李利、李挚、周瑜和法正四人。
李利笑呵呵地起身走到堂下。扶起去卑,笑声道:“伯益辛苦了,快快入座歇息。缓口气再说。”
去卑神色为之动容,疲惫似乎顿时卸去一半,恭声道:“末将幸不辱命,守住此关。并于一个时辰前生擒赵韪、吴懿及其帐下三百余名兵士。现已押回关内,听候主公发落!”
“好好好,好啊,伯益好样的!”李利开怀大笑,拍着去卑的肩膀示意他落座歇息,稍后还有大事商议。
待去卑落座后,李利信步走到周瑜上首盘膝而坐,笑道:“算上伯益刚刚抓获的降兵。此次我等先后收降两万余益州战俘,并将此次领兵的益州将领悉数抓获。无一漏网。公瑾以为接下来我等应当如何处置他们,收降整编或是发配流放?”
周瑜闻言后并不急于答话,而是扭头与下首的法正对视一眼,思索着说道:“此事末将与孝直私下商议过多次,一致认为不宜收编降兵,流放更不可取,只能暂时关押,容后再作区处。时下,各营兵士已相继补充完毕,我军兵力已多达五十余万,兵强马壮,不宜再次扩军,至少眼下还不是扩军的最好时机。此外,从去岁开始,我军已连续征战一年有余,全军急需休整。再加上,眼下正是秋收时节,很有必要休整一段时间,这样就可以抽调一部分兵力帮助百姓收割粮食,增添青壮劳力,实为一举两得。”
“呵呵呵!”李利颔首笑道:“公瑾话里有话,这是间接向我谏言,眼下还不是攻取益州的最好时机,应当罢兵休战。我没有说错吧?”
“主公英明,我等正是此意。”周瑜、法正二人不约而同地恭声应道。
李利微微摇头,面带笑容道:“谈不上英明,却也不糊涂,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罢了。的确,汉中郡相对于益州而言不过是一郡之地,攻取汉中相对容易一些,但若想一鼓作气攻占益州,却是有些异想天开、自以为是了。汉中一失,益州必定风声鹤唳、战云密布,刘璋势必调集重兵防御各处关隘,时刻提防我等进军蜀道。是以、、、此次西征到此为止,待处理好汉中郡军政事务后,收兵返回长安,全军休整,这个冬天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地待在长安度过了。”
周瑜、法正、去卑三人闻言大喜,齐声道:“主公英明、、、呃,哈哈哈!”
听到“英明“二字时,李利神情愕然,眼神从周瑜三人身上扫过,随之众人相顾大笑。
大笑之余,李利对周瑜和法正二人吩咐道:“随后将益州战俘集结在一起,集中关押,其中军侯以上将领单独隔离关押,彼此不能碰面。切记一点,善待这些战俘,我军将士亦可多与之交谈,只要他们不反抗、不逃跑,便无须太过苛刻。此外,仔细清理战死的益州将士尸体,用陶罐盛殓骨灰,尽可能标示其姓名,并附带一千钱,权当阵亡抚恤。半个月后,此次俘获的益州战俘全部释放,让他们返回益州,但兵器、战马、旌旗全部收缴,不允许带走一件兵器。”
“什么,全部释放?赵韪、吴懿和张任等人也放了?”周瑜、法正和去卑闻言大惊失色,急声惊呼道。
“对,全都放了。自赵韪以下两万三千余人全部释放,并对益州阵亡将士发放抚恤,虽然钱不多,却也是一份心意,相信这些阵亡将士的家属能够感受我等的善意。”李利神情郑重的肯定道。
“嗯?”周瑜愕然低吟一声,似有所悟地沉思起来,而法正也心有所感,扭头看看蹙眉沉思的周瑜,不再继续追问。
半晌后,周瑜和法正二人相顾点头,既而起身拜道:“主公深谋远虑,令我等拜服!”
李利微笑起身,信步走到正堂门口,举目远眺西南山川,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谋划,真正深谋远虑者另有其人。此人向我谏言:‘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这才是真正有大智慧之人,目光之长远令人叹服。正是她的这句话启发了我,既然不能强攻,便施以安抚。蜀道虽险却终归挡不住人心,世间最坚固的城堡往往都是从内部攻破的。厚德载物,先贤之言令我等汗颜哪!”
第887章赠人玫瑰,手有余香
转眼过去五天,汉中各县秩序井然。
顺利收复汉中郡后,凉州刺史李玄第一时间带领五十余名文官进驻南郑郡守府,梳理政务。
至此,汉中郡纳入凉州刺史府辖下,由法正出任汉中太守,黄忠任汉中守将,并率所部秦弓营进驻汉中,曹性担任葭萌关守将,扼守出入益州的交通要道。
此外,裴潜升任武都郡太守,杨昂任武都郡兵马都尉;阎圃接替裴潜出任大将军府掾,跟随李利左右。
与此同时,汉中郡与雍凉二州同步施政,废除原有赋税律法,改为三七税制,严格执行田亩、佃户和扈从法令。但凡官宦世家或豪强缙绅之家,扈从、侍女必须全部登记造册,公侯之家不得超过三百扈从,并对土地和房产进行核查,超出新法规定之外的田地、房产全部收缴充公,重新分配。
整套新法实施下来,十天之内,汉中各县焕然一新,城中百姓交口称赞、奔走相告,数万流民统一造册落户,集中安置,全都分到了房屋和土地。
是以,这十天里汉中各县十分忙碌,百姓们喜笑颜开,集市上异常热闹,却无人敢于滋事,治安良好,秩序井然。
当李玄、法正和黄忠等人忙得昏头转向之时,郡守府后院,李利却与周瑜坐在一起悠闲品茶,相谈甚欢。
“听说昨天晚上孟起去军营找你了,让你去扶风找他父亲马腾说情?”轻抿一口茶后。李利微笑说道。
周瑜闻言后脸色有些古怪,颇感无奈地摇头道:“确有此事。可是,主公知道末将与马腾太守不熟。根本说不上话,可孟起偏偏求我去替他和琪瑛姑娘说项,劝说他父亲同意他们两人的婚事。我推说无能为力,可孟起却不依不挠、苦苦相求,迫于无奈,我只好答应下来。这不,末将今日特意前来向主公求救。恳请主公出面解决此事。”
“向我求救?呵呵呵!”李利哑然失笑道:“这可是孟起的家事,旁人不便插手。何况,公瑾应该知道。马腾可是我的岳父,说起来孟起还是我的大舅哥呢。这种事我还真不好出面,总不能以权压人吧?”
“呃?”周瑜闻声愕然,急声道:“主公说笑了。这件事还真是非你不可。别人都解决不了。其实。我知道孟起之所以来找我帮忙,其目的就是让我来请主公出面,而他自己则不好意思开口,生怕主公借机取笑他。此外,据我所知,马腾太守极有原则,一般人根本劝不动他,可他唯独对主公惟命是从。只要主公说句话,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这样么?”李利沉吟一声。佯作无奈地微微颔首:“也罢,既是公瑾所请,我便应下此事。”
说话间,李利语气一顿,笑呵呵的说道:“其实,孟起也是关心则乱,没看人家琪瑛姑娘一点都不着急吗?事实上,梦馨早已在书信中提到过他们的婚事,并将此事托付于我。所以,即便孟起不说,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嗨,原来如此!”周瑜拍一下大腿,恍然大悟道:“之前我就奇怪孟起为何会跟在主公身边随军征战,毕竟此次西征大军中根本没有龙骧营的攻击任务。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孟起此番就是为了琪瑛姑娘而来,是以他一直赖在主公身边不走,抛下龙骧营,独自跟随大军出战。由此看来,孟起当真对琪瑛姑娘用情很深,如今却是要夙愿得偿、抱得美人归喽!呵呵呵”
李利颔首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嘛。孟起是性情中人,三年前便与琪瑛互生情意,却被其父马腾所阻,棒打鸳鸯,硬生生将他们俩拆散了。近年来,孟起先后被逼着纳娶了两门妾室,却始终不愿迎娶正室,其实就是对张琪瑛念念不忘,一直想娶她为妻。我得知此事后便将孟起叫到身边,其意就是促成他们的好事,免得一对有情人互相牵挂;否则,时间长了,这二人说不定就会忧思成疾,郁郁而终。”
最后一句话虽是李利的臆测,却也是有感而发。历史上,马超便与张鲁的小女儿互生爱慕,本来张鲁都已经答应了他们的婚事,却因杨松从中作梗、进献谗言,使得张鲁又反悔了。此后,一对有情人再也没有机会走到一起;据说张琪瑛为此一生未嫁,爱恨忧思,郁郁而终。无独有偶,马超也是四十岁出头就死了,同样是郁郁而终。不过马超之死却被解读为壮志难酬,灭族大仇迟迟不得报,忧郁成疾,以致英年早逝。
时空轮转,时下一切都已改变。马腾父子全都投效在李利麾下,妻儿老小和族人也没有被灭族,虽然早已不是诸侯势力,却一家团圆、幸福美满。李利无法确定马超是不是因为张琪瑛而郁郁寡欢,但本着有备无患的原则,既然这种事让他遇上了,断然不会坐视这种悲剧发生,必定想方设法成全这对有情人。
因为,在时下这个纷乱的局势中,在男尊女卑的社会大背景下,像马超和张琪瑛这样互生爱慕、有情有义的年轻恋人,实在是寥寥无几。就连李利都为之羡慕,尽管他妻妾众多,但真正由相识到相爱、再到结为夫妇,和他走完整个爱情历程的妻妾着实不多,十三个妻妾中连一半都没有。大半妻妾之所以跟随他都掺杂着各种原因,绝不是单纯地因为爱情;例如:寻求安全感和依靠,寻求安定的生活,意外促成夫妻的,以及权势和富贵等因素,等等。但是,他和一众妻妾都在婚后建立了牢不可破的深厚感情,属于典型的先成婚后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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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孝直对我提起一个人,认为其人极为贪婪、视财如命,可此人却在主公身边,并担任主管粮草辎重的主事,这让孝直甚为担忧。”周瑜一边品茶一边轻声说道。
李利神情微变,稍加思索后,轻笑道:“公瑾说的是粮曹从事杨松?”
“正是。”周瑜应声点头,欣然笑道:“看来主公早有察觉,如此我和孝直就不必担心了,想必主公对此已有安排。”
李利微微颔首,思量着说道:“杨松其人极为爱财,贪婪成性,这些我都知道。原本我还打算收复汉中时便将此人问斩,以绝后患,还能借此安抚张鲁、阎圃等人之心,一举两得。但此次战事如此顺利,不可否认杨松当居首功,而且此人为了钱财和富贵所表现出的能力手段也令人拍案叫绝,不得不让人对他刮目相看。若在太平盛世,此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贪官,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尤擅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之能事,断不可用。
然而乱世之中,但凡有一技之长者皆可用之。只要使用得当,这等工于心计之人往往能激发巨大潜力,甚至是惊人之举,令人叹为观止。此番我将杨松留在身边,虽然任命其为粮曹从事,实际上却是虚职,有名无实,待返回长安后,我会将他派到敦煌郡主导与西域通商事宜,让他天天与钱财打交道,届时我会给他定下明确的通商收支数额。
眼下敦煌榷场一个月的收入是三十万两,以此为基准,每月每增加一万两收入,就奖赏他一百两,收入越多,他得到的奖赏也越多,反之亦然。与此同时,我会密令樊勇派人盯紧他,如此双管齐下,想必他应该大有作为,或许还能给我们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当然,如果他试图卷走榷场所得,那等待他只有死路一条,父母和子女都在长安,他能跑到哪儿去!”
“呃,主公高明啊!”周瑜神情错愕,啧啧惊叹道:“这还真是最适合杨松的职位,爱财如命、机敏果断,却又心眼极多,善于钻营。把这样的人放在西域榷场与西域诸国的商贾打交道,当真是再合适不过了,人尽其才呀!”
李利淡然一笑,摇头道:“此时言之尚早,往后才能看出成果。此事暂且搁置不谈,不知这几日我军将士与益州战俘相处的如何?”
周瑜闻言而笑:“相处得十分融洽,近乎打成一片,天天混在一起,连日常操练都搁置下来了。这些天益州战俘的伙食极好,一日两餐,一荤一素,每天晚上五人一坛酒,都快赶上我军将领的伙食待遇了。索性再过几天他们就走了,否则时间长了,我还真担心他们舍不得走,不想返回益州和家人团聚。”
说到这里,周瑜语气一顿,恭声道:“不过,益州将领的表现却是不太好,全是单独关押,没有人和他们说话,整天待在牢房里,急得他们直打转。尤其是赵韪、吴懿和早先被汉升生擒的张任三人,脾气很大,所幸没有人理会他们,不管他们是寻死腻活还是破口大骂,看守牢房的将士都不答话,憋得他们快要发疯了。”
“嗯,好,要的就是效果。”李利应声颔首,笑呵呵地道:“从今天晚上开始,你我二人分头行事,每半天设宴招待一位益州将领,要让他们感到宾至如归,仿佛从地狱走到了九霄云外一般。赵韪、吴懿和张任三人由我亲自设宴招待,好好跟他们叙谈一番,最好能够化敌为友。赠人玫瑰,手有余香,人心都是肉长的,世间从来就没有铁石心肠之人。招待结束后,我亲自出城相送,放他们返回益州,届时我等也该班师回长安了。”
第888章菊花黄,满地伤
秋风萧瑟,落叶纷纷,遮云蔽日的丛林迎来了无情的寒霜。
片片黄叶,翩翩而落,呈现出别样的璀璨风景,令人陶醉,久久难忘。
荥阳大营,辕门高耸屹立,守军将士迎着寒风傲然伫立,驻守在西凉边界的最前沿。
只要踏出这座营寨便走出了西凉军管控的地界,再往东就是兖州曹操的地盘。不过,自打两个月前曹操夺回兖州之后,驻扎在司隶境内的曹军便开始陆续撤退,入秋之前便已全部撤离洛阳。
现如今,只有小股部队还滞留在河南郡,余下大队曹军已撤回陈留。
显然,曹操已经决定放弃司隶,避免与西凉军发生冲突,收缩兵力,遂将目光转向除司隶之外的其它州郡。
至此,荥阳大营以东的洛阳、河南郡等地,虽然地处中原腹地,却沦为无主之地。与之相邻的兖州、豫州和荆州等诸侯势力都没有觊觎这块地盘的意思,并非他们不想抢到手里,而是因为这块地盘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芋,谁都不敢轻易伸手,否则就会被烫掉一层皮,甚至更严重。
正是因为这块地盘无人接手,使得境内的世家和豪强缙绅们纷纷举家迁走。他们大多迁往荆州,也有很多世家被兖州曹操裹挟着迁往兖州,只有很少一部分豪强和缙绅们进入荥阳前往长安。
此外,在这块三不管的区域里,没有强盗和土匪敢于在此占地为王。倒是一些流民聚集在一起抢劫过路商旅,迅速形成了大大小小十几股流寇势力,整天盘踞在官道两边的山林中伺机而动。
偌大地盘一直悬而未决。令周边诸侯暗暗称奇。明眼人都知道,这块地盘就是摆在西凉军面前的一块肉,非他莫属。因此,诸侯们虽然十分眼馋却不敢轻易妄动,可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却始终按兵不动,将嘴边的一块肥肉悬在空中,迟迟不肯张嘴吃掉它。不得不说。这当真是件奇事,令很多人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其中缘由。
时下,西凉军在潼关、函谷至荥阳一线屯集重兵。聚集着十余万步骑。潼关由镇南将军波才驻守,屯兵五万,函谷关由平南将军高顺率领两万陷阵营驻守。荥阳便是青龙营驻地,主将是新任五虎将之一的虎痴许褚许仲康。副将庞德庞令明。下辖整整三万铁骑,另有五千余步军协同驻守。一旦荥阳前线爆发战事,驻守潼关的波才便将率领大军出关,不惧任何来犯之敌。
荥阳大营,主将大帐。
身着战甲的许褚疾步走进大帐,不等坐在主位上的文士开口询问,便急声道:“军师,我军斥候发现他们的藏身之处了!”
“哦?”俯首翻阅竹简的贾诩闻声抬头。眉头一挑,神情微微惊愕地沉吟一声。思索片刻。他嘴角微翘浮现出左右对称的弧线,笑得有点冷:“终于出现了,将近三个月,老夫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他们葬身丛林、尸骨无存;倘若这样,老夫便辜负了主公重托,无法向主公交代。现在老夫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他们活着便好,若是死了,岂不功亏一篑?呵呵呵!”
“呃!军师怎会有这种想法,一群大活人怎么可能如此轻易地葬身丛林,何况随行还有数百甲士保护?”许褚闻声愕然,顾自落座,同他一起入帐的副将庞德也随之坐下,静候贾诩发号施令。
贾诩微笑颔首:“仲康所言甚是,老夫是关心则乱,唯恐出现纰漏,故而有些放心不下罢了。而今他们已经现身,这就说明这些人还是很顽强的,意志坚定啊!”
说话间,贾诩起身走到堂下,笑眯眯的说道:“逃离娄底原时,这一行人足有上千人之多,另有五百多匹战马,据说还携带着价值不菲的金银细软。我军斥候可曾探明,他们现在还有多少人,战马还剩几何?”
许褚闻言后,扭头与身边的庞德对视而笑,庞德当即会意,收敛笑容,恭声道:“军师容禀。半月前我等接到军师将令后便立即派出五百余名斥候进入南面山林探察,将方圆二十里的山林全部监控起来,一旦发现他们的行踪便立刻来报。半个月下来,一直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直至半个时辰前,斥候终于探知他们的行踪,随后便查明他们的藏身之处。此刻,他们就在距离大营不到十里的西南山坳里歇息,似乎是准备昼伏夜行,待天黑后伺机绕过大营,继续向东边逃窜。”
庞德话音方落,许褚接声说道:“末将闻讯后,刚刚已调集三千铁甲听候调遣,只待军师下令,末将亲自领兵上山,必将其全部生擒,交予主公发落!”
“嗯?”贾诩闻声色变,当即连忙摆手说道:“不,仲康切莫莽撞,不得轻举妄动!”
“这是为何?”许褚、庞德二人闻言错愕,不由得睁大眼睛,许褚惊诧道:“军师何出此言,难道我等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从眼皮子底下逃走不成?”
贾诩颔首应声道:“正是如此。老夫让仲康查明他们的行踪并不是为了抓住他们,而是为了确认他们是否还活着,还有哪些人活着,仅此而已。至于为什么这样做,稍后再做解释,老夫现在想知道他们究竟还有多少人?”
许褚闻言神色不悦,冷着脸不再言语,庞德同样是大惑不解,满脸诧异之色。
眼见许褚缄口不言,庞德顾自镇定心神,对贾诩禀报道:“据斥候探报,眼下藏在山坳里歇息的一行人,男女加在一起大约五百余人。其中,有一百零四名女眷,两百余名中年人,余下全是青壮。随行之中只有三十多匹战马,驮着大大大小小数十个箱子和包裹,这些包裹应该就是军师刚才提到的金银细软。余下数百匹战马不见踪影,随行人员也减少一大半,想必是死在丛林里,沦为猛兽大虫的食物。”
说完话后,或许是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极有可能招致贾诩不喜,庞德思索片刻后,补充道:“这五百余人近乎于‘野人’,没有一件完整的衣物遮体,全是以兽皮和桑麻遮羞。是以,我军斥候将其随行女眷逐一辨明,皇后伏寿和董承之女董贵人皆在其中,但男人却无法识别其身份,不过却能肯定天子还活着,被伏寿和董贵人搀扶着的年轻人应该就是刘协。由此推断,那两百多名衣不裹体的中年人想必就是朝中百官,另外两百多名青壮则是杨奉率领的叛逃甲士。”
“衣不裹体?”沉吟一声,贾诩神情惊愕,脸上的表情极为诡异,似乎有些接受不了庞德所说的事实。
堂堂大汉天子、皇后、贵人嫔妃和身份显赫的三朝老臣们,以及他们的妻妾子女,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衣不裹体,近乎裸身暴露在数百名斥候的视线当中。想及这些,贾诩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数百名躲在暗处的斥候对皇后、贵人和百官的妻妾们评头论足的画面,难怪他们能够极其准确地说出一百零四名女眷。
一念至此,贾诩不由一阵恶寒,站在大帐中央抬眼看向远处山林,入眼便是漫山菊花,迎着“飕飕”的北风摇曳绽放,落叶纷纷,煞是灿烂浪漫。这一霎那,触景生情,他暗自唏嘘不已,心里没有半点幸灾乐祸之意,也没有一丝怜悯,仅仅是有些感慨罢了。
仅此而已。
看到贾诩神色有异,庞德和许褚误以为贾诩于心不忍,动了恻隐之心,于是二人神色愈发阴沉,下意识认为贾诩或有买放天子等人之意,虽然还不至于背叛主公李利,却难脱纵敌之嫌。
与庞德对视一眼,许褚语气不善的说道:“这一群人都是对我西凉极其重要之人,私自逃离长安,企图摆脱主公的掌控,断然不能放过。是以,末将之意是立刻出兵围捕,将其悉数捉拿,送回长安,交予主公发落。如果他们胆敢反抗或是试图逃跑,一律杀无赦。
此外,看军师神色似乎甚为不悦,想必是因为许某帐下斥候窥视了皇后、贵人和百官妻妾们的身体。对此,末将要替将士们说句话,我荥阳戍边将士离家已有半年之久,军营中没有一个女眷,因此他们对天子和百官们的女眷多看几眼亦在情理之中,还望军师体察下情,体谅海涵。”
诚然,尽管许褚和庞德二将怀疑贾诩有纵敌之意,却也不敢公然得罪眼前这位在军中享有颇高威信的首席军师。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他们二人即使有所怀疑,却也不敢挑明,毕竟贾诩可不是一般文士,而是主公李利最为倚重的五大谋主之一,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这五大谋主分别是:西凉刺史李玄、长安令李儒、左军师贾诩、右军师郭嘉和安北将军周瑜;除此之外,并州刺史鲁肃、京兆尹华歆和新任汉中太守法正也有着不逊于他们五人的谋略和政绩,只是资历稍浅,假以时日必将和他们并驾齐驱。
第889章破心结,毒士风采
“呵呵呵!”
贾诩闻声回神,敏锐观察到许褚和庞德眼神中的狐疑,顿时他微微摇头,笑呵呵地道:“看来仲康、令明对老夫误解颇深,以为老夫心向汉室,有意放走他们。老夫没有说错吧?”
许褚、庞德二人闻声色变,微微低着头,沉默不语。这便是默认了。
眼见于此,贾诩从手袖中取出一叠信帛,笑道:“这时主公赐予在下的手令,二位将军不妨亲眼看看。”
许褚起身双手接过信帛,庞德随之凑上来察看,但见信帛上只有寥寥十四字:“军师奉命行事,诸将依言执行。李利。”
对于主公李利的笔迹,许褚和庞德二人自是熟记于心,一眼便知真伪。
因此,看完手令后,许褚双手奉还,并与庞德对视一眼,恭声道:“我等知罪,任凭军师处置。主公手谕在此,我等自当谨遵军师将令!”
贾诩笑呵呵地扶起二人:“仲康、令明对主公忠心耿耿,恪守军纪,何罪之有。主公早已严令,凡我西凉戍边军队,除遭遇突发战事之外,不得主公手谕,任何人不得擅自调动一兵一卒。军令如山,两位将军依令而行,老夫若要调动大军也必须出示主公手谕,否则也不得调动兵马。这是军规铁律,无论是谁都不得僭越,违者视为谋逆论处。所以,两位将军不必介怀,老夫身为军师自当以身作则,岂可知法犯法?”
“军师宽宏。我等拜服。”许褚、庞德二人齐声道。
贾诩微笑颔首,抬手示意二人起身入座,随之面带笑容地缓步走向主位。转身的一瞬间。贾诩虽然满脸堆笑,内心深处却是极为震惊,感触良深。
曾几何时,贾诩以为自己是军中仅次于主公李利的存在,威望极高,俨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超然。长安之乱就是他一手谋划并亲自指挥完成的。战绩彪炳,一战成名,自此天下人都知道西凉李利麾下的首席谋士便是他贾诩贾文和。为此很多敌对势力的诸侯和将领们背地里称他为“毒士”。司隶大战虽是郭嘉最早提出来的,却也有他贾诩一份功劳,且功绩仅次于郭嘉。此次娄底原祭陵之事也是他一手谋划的大事,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着实布局。直到现在时机成熟。方才正式启动实施。
去岁,李利擢升资历尚浅的郭嘉出任右军师,从那一刻起贾诩就意识到自己锋芒太盛,必须有所收敛才行,否则早晚必成众矢之的。随后他有意退居幕后,以免招人嫉恨,但事实证明,主公李利对他毫无芥蒂。根本没有猜忌于他,仍旧依为臂膀。一如既往地信任有加。
那一段时间,贾诩深感疑惑,有些拿捏不住自己在西凉军中到底处于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有没有功高盖主之嫌。这种患得患失的思绪一直找不到答案,使得贾诩行事愈发谨慎,唯恐一步踏错悔之晚矣。
贾诩素来自诩谋主,认为所谓谋主者,其一便是谋己,安身立命,不立围墙之下;其二才是谋主,替主公扫除障碍,迅速发展壮大;其三便是谋天下,戡平乱世,功成名就。因此,他处事谨慎、为人低调,与人为善,不出手则已,动则一击必中,不留后患。然而,不知什么原因,他总是不经意间被李利御使着锋芒毕露,很多时候他自己对此都毫无察觉,直到事后才幡然醒悟。
在此之前,贾诩很担心自己太过显眼,有朝一日必定招致大祸,亦或是被主公李利猜忌,不得善终。而最让他讳莫如深的便是军队,因为第一次西凉大整军就是他一手谋划并负责实施的,从而一举奠定了他在军中的显赫地位。为此,他一直以为自己的位置很微妙,也很危险,却又无可奈何,根本无法左右军队的扩军壮大。
但是,今日许褚和庞德二将的表现又让贾诩大吃一惊,彻底揭开了他积压在心里很久却找不到答案的疑惑。他一直想不明白主公李利为何对他从无猜忌之心,始终对他信任之极,屡屡委以重任,这个疑问困扰了他很久,直到此刻才找答案。原来,西凉军的主宰、能让军中将领真正惟命是从之人自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主公李利。而他贾诩虽然在军中颇有威望,功绩显赫,却永远也不可能达到主公李利所处的高度,根本不可能对李利的统帅地位构成威胁。是以,军中主要将领不会听命于他,主公李利自然也不会猜忌他,一如既往地重用他,信任他。
切身体会到这一切并找到困扰自己很久的答案后,贾诩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感触良多。与此同时,他也深深松一口气,如释重负,心中泰然,再也不用战战兢兢地思前想后,更无须束手束脚地有着诸多顾忌。自此以后,他可以丢掉所有包袱和顾虑,放开手脚,轻装上阵,大展身手,尽情地施展才华。
消除心头顾虑后,贾诩回头再看西凉军及西凉各州各郡的形势与权力格局,霍然是另一番场景。主公李利麾下七位谋主,除了文武双全的周瑜周公瑾,其他六人各据一方,齐头并进,隐隐表现出“赛马”的趋势。
有着“双李别驾”之名的李玄、李儒二人,坐守京兆和凉州,总揽西凉政务,着力于农耕、通商、税赋、吏治和筹措粮草辎重等事务。贾诩和郭嘉主管军务,统筹战事,谋划剿除各路诸侯的战略战术;郭嘉坐守大将军府,处理军务,居中调度;而他贾诩主外,负责指挥具体实施,确保预定谋划万无一失。周瑜统兵征战,必要时可为中军主帅,总揽对外战事。实乃李利率军征伐之中必不可少的臂膀。法正坐镇汉中,窥视西南,谋划益州。伺机而动。鲁肃坐镇北疆,治理州郡,巩固并州根基,为戍守边塞的滕霄提供粮草辎重,确保北疆安定。
从目前形势上看,待并州军政进入正轨后,鲁肃便有可能离开并州。毕竟滕霄和张辽所部大军都驻扎在并州,而并州别驾崔琰也是一位治政大才,足以胜任州刺史之职。而李利之所以将他安排在并州协助鲁肃。其目的便是等到鲁肃调离之后由他接任刺史。
这是州郡政务方面的布局,在军队戍边及战事方面,布防更加严密。
西面,李傕和樊勇主持雍州军政。驻守西域边陲。在敦煌郡屯集重兵,抵御西域诸国寇边犯境。
北边,滕霄进驻并州,戎守北疆;张辽屯兵上党,虎视兖州与河北。
西南面,黄忠坐镇葭萌关,法正提领汉中郡守,并在阳平关屯集重兵。眼下正与益州军遥向对峙,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东面,波才驻守潼关,帐下大将徐晃屯兵安邑,扎营河东却陈兵于河内,对兖州虎视眈眈。高顺镇守函谷关,青龙营驻守荥阳,置身司隶最前线,一旦进军命令传来,便可出兵攻取洛阳,收复司隶全境。
现如今,西凉军可谓是兵强马壮,人才济济,武将如云,谋士如雨。姑且不说武将,单是文臣谋士之中便有数十位谋略出众之人,没有谁能够力压群贤独占鳌头,独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赫位置终究会有人坐上去,但其人是谁,眼下还不得而知,暂时虚位以待。只有等到平定中原之日,其人才会浮出水面,揭开谜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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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顾西凉四州之地的军政布局,贾诩豁然开朗,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搬走了,悬浮不定的心也随之落下,心中大定。
收敛思绪后,贾诩从桌案上拿起一卷竹简,笑呵呵地对许褚、庞德二人说道:“这是近日转送过来的汉中战事摘要,法正在书简中提到一件事,主公在汉中做了一件亏本的买卖,补偿益州死亡将士三万金,将阳平关之战的斩获挥霍一空。呵呵呵!”
笑声中,贾诩话锋一转:“但我以为这笔补偿绝对是神来之笔,目前看来没有任何效果,可是后续价值就无法估量。因此,我与奉孝、元忠、文优一致赞同此事,并答应这笔开支随后从我军缴获所得中还给法正三万金,以作汉中税赋。然则,眼下汉中战事已经结束,各营皆无战事,全军休整,因此这笔巨额亏空便要落在你们青龙营头上。两位对此可有异议?”
“啊!”许褚和庞德大惊失色,“噌”地一声站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贾诩,眼神中既有愤怒又畏惧,看向贾诩的目光中充满官报私仇的味道。
“三万金,那就是三千万五铢钱。近半年来,我青龙营并无战事,自然也就没有缴获,辖下也没有作坊,更没有肆意盘剥来往商旅。哪有这么一大笔钱,军师莫非是故意刁难末将么?”许褚义愤填膺的问道。
庞德帮腔道:“仲康将军所言极是。我营将士的粮草辎重全由弘农荀谌太守供应,自身根本没有余财,军师向我营索要三万金,确实是为难我等了。”
贾诩听得一头雾水,神情愕然,好一阵儿才想明白,原来许褚、庞德二人误以为他贾诩刻意刁难他们二人,公然索要贿赂。顿时,贾诩哑然失笑:“呵呵呵!你们两个想什么呢?我贾文和是肆意收受贿赂之人吗,就算是,我有这么大胆么?你们俩也不用苦着脸,好像我是吃人不吞骨头的饿狼似的。”
说话间,贾诩起身走到大帐门口,笑眯眯地说道:“实话告诉你们,我此次专程赶到荥阳大营就是为了南面山坳里的那群人而来,捎带筹集一点钱财,补足主公前番征讨汉中的亏空。否则,朔风营、无双铁骑、秦弓营三营将士就像你们俩现在这样,整天苦着脸,好像谁欠钱不还一样,苦大仇深。至于吗,不就是三万金么,多大点事啊,贾某只要伸伸手指,便唾手可得。”
“呃?伸伸手指就有三万金,那、、、军师多伸几下手指,也让我等发点小财,只要能还上三万金就行!”许褚直勾勾地看着贾诩胖乎乎的手指,喉结涌动一下咽口唾沫,眼巴巴地说道。
贾诩当即伸手指着远处的山坳,笑道:“三万金就在那里,今天傍晚你们便可率兵去取。”
“啊!那可是一帮穷得连衣服都没有的穷鬼,比我等还穷呢,他们怎么可能有三万金?”许褚瞪大眼睛看着贾诩指向的山坳,不假思索道。
贾诩开怀大笑:“仲康啊你难道忘了他们都是些什么人?的确,他们现在连衣服都没得穿,可这并不代表他们没有金银细软。记得我之前对你们提起过,这些人带着十几箱金银细软,箱子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少则价值百金,多则便是无价之宝。如果我得到的消息无误,那么这十几只大箱子,每一箱的价值都不止三万金。主公在汉中挥霍了三万金,我等自然要替主公把这些钱财再赚回来,所以就有劳你们俩领兵跑一趟,把这些箱子拿回来。”
说到这里,贾诩神色严肃地叮嘱道:“记住,我只要箱子里的金银细软,没让你们去捉拿他们。此外,尽量不要打伤他们,撵走就行了,只劫财不杀人。还有一点要提醒你们二人,我荥阳大营守军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他们倒霉被拦路抢劫的劫匪遇上了,仅此而已。怎么样,你们俩能办到吗?不管能不能办到,你们都得立刻着手去办,主公手谕在此。这等小事如果都办不好,那你们俩就不用领兵征战了,全给我去马厩养马,半年之内休想踏进军营一步!”
“诺,我等领命!”眼见贾诩阴沉着脸,许褚和庞德二人再不敢多言,躬身应道。
“嗯,我等候你们的好消息。”贾诩微微点头,当即转身背着手走进大帐。
看着贾诩走进内室小憩,许褚咂舌道:“军师真不愧是‘毒士’,说话笑眯眯的,让人误以为他很和善、很好说话,可实际上他的手段当真是毒辣之极!不抓就不抓吧,还让我等假扮劫匪去拦路打劫,可明明是抢劫,却偏要说成‘拿’。这些文人哪,真是”
庞德深以为然道:“我等此次得罪了军师,以后可得小心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落到他手里,那可就惨喽!”
“嗯,令明所言有理。”许褚应声点头,郑重其事地道:“这个毒士,诡计多端,咱俩捆在一起也斗不过他,还是小心为妙,否则哪天撞到他手上,想哭都没有眼泪呀!”
第890章纵豪情,潜龙出渊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杀光他们,杀呀”
荥阳大营东边十里外的山间小路上,两百余名响马劫匪跃马挥刀追赶着一群衣衫破烂的流民,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大肆叫嚣,吓得流民们仓皇逃窜,不敢回头张望,唯恐一回头便是迎头斩下的刀锋。
“嘭嘭”作响的疾步奔跑中,尘土飞扬,惊得山林边的飞禽走兽惊鸣乱窜,山林中传来一阵阵“哗哗”的落叶声响,以致胆小之人根本不敢停留,即便气喘如牛也得拼了老命地撒腿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渐渐的,身后山路上的喊杀声越来越远,叫嚣声越来越模糊,只有秋风吹过时才能隐约听到一丝声响。
一口气翻过三道山梁,疲于奔命的流民一次次回头张望,反复确认身后还有没有响马追来。直至有些年迈之人实在是迈不动腿、喘不过气来,不得不停下缓口气儿,流民们方才稀稀落落地停下来。随即,他们歪歪倒倒地瘫坐在路边的草梗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呼吸,一边扭头向后看着夜幕中的山路,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水。此刻他们一个个惊魂未定,心有余悸、后怕不已,太惊险了,就差一点小命就丢了。
“哈哈哈!”就在众人气喘吁吁地歇息之际,一个略显稚嫩的大笑声打破了急促而斑杂的喘息声,在山道上迎风激荡,高亢激昂,笑声中饱含着无尽屈辱与庆幸,充斥着扬眉吐气的味道。
“终于逃出来了!天不亡我大汉。汉室先祖庇佑我刘氏皇族,我刘协才是奉天承命的真命天子,李贼又奈我何?”
竭斯底里地喊出这番话。身形高瘦的自称天子的刘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随之他双膝跪地,面朝东都洛阳方向俯首叩拜,哽咽着喃喃自语道:“祖宗保佑,历代先皇有灵,今日朕逃出牢笼。必将励精图治,匡扶天下,中兴汉室。若违此誓。朕愧对历代先皇,无颜去见祖宗,死后不入皇陵,不立牌位。不让祖宗蒙羞!”
“苍天在上。先帝英灵不远,臣等祈求苍天厚土保佑我大汉再现中兴盛世,护佑我皇扫除奸贼、戡平乱世,再造四百年大汉王朝!臣等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天子刘协遥拜东都,瘫坐在草丛中的一百多名“流民”挣扎着跪在山路上,不约而同地面朝东都方向叩拜,振振有词地祈祷皇天后土。保佑年轻的天子奋发图强,中兴汉室。
所幸。这一幕并没有被普通百姓或过路人看到,否则他们一定以为这群衣不裹体的流民全都疯了。三天半夜不睡觉,竟然跑到荒山野岭中胡言乱语,搞什么劳什子参拜,脑子有病吧?
或许,看到这一幕的人还会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多年前的太平道和黄巾乱贼,大肆宣扬天下大吉,动辄苍天庇佑,经常大规模地祭拜皇天后土,请求神祗赐福保佑。结果如何?黄巾乱贼席卷大汉八州,信徒百万,却在短短八个月之内便宣告灭亡,以致太平仙师张角人都死了,却被灵帝下旨从坟墓中挖拉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大家都快起来,再坚持一下,是非之地不可久留,我等必须连夜赶路,离荥阳大营越远越安全。”就在众人齐声叩拜之际,负责清点人数和盘缠辎重的董承却被吓得心惊肉跳,一直望着身后的山路,生怕众人的叩拜声把西凉军招来,亦或是身后的响马劫匪再次追赶上来。是以,待众人稍作发泄之后,他立即招呼众人起身继续赶路。
待疲惫不堪的众人极为艰难地爬起来,董承一边催促着大家尽快赶路,一边大声叮嘱道:“从此刻起,诸位务必牢记,陛下化名‘董侯’,朝中百官便是董侯的族人,随行甲士则是董侯的扈从。请诸位一定记住各自的身份,荥阳距离函谷关不过百余里,从这里前往东都洛阳还有数百里之遥,而且我等不能走官道,只能绕开官道走乡间小路,如此才能确保我等沿途安全,顺利抵达洛阳。只要今夜我等离开荥阳大营三十里,天亮后我等就找个安全的地方好好歇息两日,养足精神之后再行赶路!”
众人闻言后,刚刚振奋激动的神情瞬间阴沉下来,难以抵挡的疲劳随之涌上心头,灌入他们沉重如千斤的两条腿上,使得他们举步维艰,相互搀扶着摸黑赶路。
一路无话,不是不想说,而是没有力气说话,他们要把每一分力气都用在赶路上,不能浪费丝毫气力。毕竟,在他们想来,危机四伏的丛林都走出来了,也避开了重兵防守的荥阳大营,最艰难的一段历程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眼看功名利禄在望,再咬牙坚持一下又有何妨?
只要一行人能够平安到达洛阳,那么此刻跟随天子逃难的所有人都是救驾的功臣,加官进爵、位及公卿便指日可待,人人都会得到极其丰厚的封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功名利禄唾手可得。有这等好事在前面等着,众人怎么可能没有力气呢?即使疲惫不堪,只要还没累趴下,就得坚持走下去,否则一旦惹得天子不喜,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便有可能就此失之交臂,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
正所谓大浪淘沙,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时至今日,眼下跟随天子刘协一起逃亡的朝中百官便是经过无数次筛选出来的“精英”,但他们在李利眼里却是沙子。,因为真正的金子已经相继被李利巧用各种名目网罗到麾下,或进入太学院授学、或调入大将军府和丞相府担任僚属,亦或是派遣到各州各郡作属官,还有很多人直接被派到偏远镇甸主持开荒耕种、兴建牧场。当上了逍遥自由的农场主。
与此同时,李利身兼大将军、录丞相事,麾下设有两大幕府。一个是专门处理政务的丞相府,另一个便是负责军机战事的大将军府。两大幕府职权明确,辖下囊括朝中所有部门,并增设铁器司、锻造司、矿石司军械局,以及各种作坊,林林总总一百多个附属衙署,规模之庞大、僚属之众多。皆是大汉立国四百年从未有过的空前创举。
因此,三个月前仍在朝中任职的百官们,要么就是三公九卿。要么则是夸夸其谈、阿谀奉承、钻营权术之辈,亦或是汉室宗亲,以及皇亲国戚。对于这些人,李利根本不会招揽他们。一则招之无用。二则其人心怀二志。除此之外,但凡有能力有才华的官员,不管他们是否愿意效忠于李利,只要确有一技之长,李利都不会任由他们闲置在朝堂之上,都会予以录用;只要他们做好本职事务就行,效忠只是时间早晚问题,不纳入考核政绩的主要依据。
是以。近年来朝中很多官员都在李利麾下效力,并相继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能够一展所长,并得到提拔升迁,赏赐和薪俸也随之水涨船高,日子过得安稳而舒心。为此,很多人起先不愿效忠于李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朝夕相处之下,最终大多数都心悦诚服地投效李利麾下。
毫不夸张地说,此刻还跟在刘协身边的朝中百官,七成以上都是不被李利赏识和重用的官员。他们整天无所事事,参与朝政也不过是夸夸其谈,逞口舌之利而已,俸禄却逐年逐月削减,以致最终身居高位却领着微薄的俸禄,吃不饱也饿不死,苟延残喘度日,苦不堪言。因此,他们除了跟随天子之外,别无选择,即便想选择也没有人愿意接手。
这其中李傕的部将杨奉就是个典型的例子。此人充其量不过是个黄巾贼头目,被李傕河东剿匪时收到帐下,自此便一直跟在李傕身边;他倒是想投奔在李利麾下,却文不成武不就,既无将才,又无百人之勇,李利压根就看不上他。
杨奉是这样,董承亦是如此。其人原本是牛辅帐下部将,能力平平却工于心计,善于钻营权谋;董卓死后,牛辅携带大量金银细软试图逃往羌族部落避难,却被帐下部将斩杀,钱财悉数被夺,这里面就有董承的影子。长安之乱时,正是他拿着牛辅的首级献给王允,从而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此后再无建树,直至此次联络百官谋划刘协出逃,终于又跳将出来,兴风作浪,火中取栗。不过,以目前形势来看,董承似乎赌对了;将亲生女儿献于刘协,从而取得刘协的信任,一手主导的汉帝和百官出逃计划眼下也已成功大半,功成名就之日为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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跌跌撞撞走了一夜山路,待天色大亮后,刘协、董承一行三百余人终于在荒山野岭中找到一处落脚地。
这是一座废弃的道观,规模倒是不小,足可容纳两三百人。土坯围墙已经残破不堪,到处是残垣断壁,院子里长满一人高的蒿草,乱石、枝叶随处可见,石缝间长满苔藓。道观正房的屋檐已经塌陷,椽木悬在空中,摇摇欲坠,好在房屋后半段还算完整,只是屋顶上破开一个大洞,宛如天窗,使得道观内还有阳光迎头照下来,倒也不算潮湿,通风又通光,十分干爽。
可惜的是眼下已是秋天,太过凉爽未必是好事。白天尚可,夜晚就要遭罪了;若是遇到雨天,那便是屋漏又逢连夜雨,其境况不言而喻。
然而,对于他们这些刚从丛林里钻出来的人来说,这座道观不亚于长安城里的长乐宫,终于有了栖身之所。是以,一群人齐心协力,整整忙活大半天,总算把道观内外拾掇整齐,并给天子刘协整理出一间气势恢宏的寝宫道观正房后面一间相对完整并开着天窗的大房子。
这间房子本来可供二三十人歇息之用,如今却是刘协、伏皇后、董贵人三人的专用寝宫,而前面塌陷的正房则是百官们的府邸。两者相比,足见天子寝宫十分豪华而奢侈,四面通风,外加头顶天窗,历代帝王的寝宫恐怕都无法与之相比,羡煞寝宫之外的三百余人哪!
午后,道观内外渐渐安静下来,残破的围墙内到处都是呼呼大睡的青壮和官职低微的官员,还有几十名百官们的管家和亲信扈从。
唯一无心歇息之人只有中常侍董弘和议郎董承,他们二人坐在只剩下门框的道观正门石阶上,举目眺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呆坐无言,神情茫然
第891章锦绣山河,谁主沉浮
斜阳西下,秋风瑟瑟。数尺高的茅草随风摇曳,呈现出犹如海浪般的波澜,层层叠叠,前赴后继,见之令人心旷神怡,赏心悦目。
一座高约百米的山梁上,百余骑战马迎风驻足,茅草在马腿间吹拂,战马不时打个响鼻,马尾甩动,似乎有些承受不住荒草的撩拨与抚摸。
勒马山梁,可将方圆数十里内的山坡、村落和河流尽收眼底,视野开阔,颇有些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此刻,一行人俯视着三里之外的废弃道观,两百余名青壮躺在道观前院石头上酣然大睡的场景映入视线中,以及坐在道观门前石阶上的两个身影。
“此地距离荥阳大营不到三十里,偏离官道十余里,这些人胆量不小,敢在此处落脚。看来他们真是累坏了。”
一匹神骏至极的枣红色马背上,坐着一位身着暗红色锦袍,头戴墨玉冠的俊朗男子,神情漠然地注视着下方的道观,幽幽说道。
“主公所言极是。”笑容可掬的贾诩应声点头,一边笑眯眯地俯视破败院落中东倒西歪的青壮们,一边笑声道:“三个月内翻越两百里丛林,食不果腹、寝不成眠,对于他们这些长期养尊处优之人来说,早已超过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所倚仗的便是追求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的强大信念,若非如此,他们绝对撑不到这里,早就葬身丛林了。此时此刻。他们身心疲惫,自以为这里是安全的,便倒头大睡。连个岗哨都没有。由此可见,他们已是疲劳至极,饥肠辘辘却能酣睡如猪,实在是令人咂舌,叹为观止。”
从贾诩的话中不难推断出俊朗男子的身份,毕竟世间能被他称之为“主公”者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西凉之主李利李文昌。
早在一个月前。汉中之战便已结束。战后,李利在汉中盘桓半月,随即率领金猊卫、朔风营和无双铁骑三支兵马返回长安。与此同时。收编汉中降兵,筛选甄别后,重新整编为五万郡府兵,由镇西将军郭汜执掌。进驻阳平关。受汉中太守法正一体节制。
这就意味着汉中战事虽已结束,但西征大军却依旧保留下来,对益州形成强大威慑。一旦战机出现,驻扎在阳平关的郭汜所部、武都郡的杨昂所部以及汉中郡内的两万郡府兵,随时都能开赴葭萌关前线,与黄忠帐下秦弓营会合,兵力仍有十万之众,足可挥军攻打益州。
正因如此。益州刘璋征调大军进驻蜀道关隘,重兵防守。时刻提防着西凉军,片刻不得安宁。
至此,益州与中原各州郡的陆上通道被全线封锁,商旅断绝,益州唯一对外通商的口岸则在巴郡,经水路前往荆州,转道中原。不过,仍有不少商队经羌人部落进入益州,而这些羌人部落大多以依附西凉治下,部落兵马全由平西将军滕羽掌控,只有靠近高原西部的部落尚未归附,仍在负隅顽抗。鉴于目前形势,李利暂时没有大举出兵收复青藏高原之意,仍旧采取逐步蚕食的策略,稳扎稳打、步步紧逼,逐步压缩羌人部落和小月氏部落的游牧空间。待时机成熟,李利腾出手来,便将出兵收复高原,挥军挺进西域。
汉中战事结束后,西凉军全军休整,秋冬两季都不会再有大规模战事。回到长安的李利,处理完挤压的军政事务后,便带上家眷一路东巡,五日前到达函谷关。昨天夜里,李利带领三百名亲卫队轻骑快马赶到荥阳大营,前脚刚进辕门,后脚便遇上五百多名“响马”带着大量金银细软进入大营。
今日清晨,李利一行五百余骑从大营出发,在斥候的引领下登上这道山梁,近距离察看天子和百官的东归进程。
面无表情地俯视着破落道观的情形,李利扭头看向身旁的许褚,语气平和的问道:“昨夜战况如何,有没有伤及无辜?”
“无辜?”许褚闻声脖子一缩,眼神飘忽,不敢正视李利的眼睛,不知如何作答。随即他微微扭头看向贾诩,眼神中充满求助之意,显然是希望贾诩出面圆场,否则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向李利交待。
昨夜,许褚亲自带着五百名亲兵假扮响马洗劫天子和百官们,原本打算只劫财不杀人。却不料三百多名天子卫队不愿舍弃战马和包裹,继而奋起反抗,于是一场厮杀便在所难免。直到战后许褚才知道,原来这些甲士还真把他们当成了盗贼流寇,乌合之众,因此才会奋勇搏杀。只可惜,这些天子卫队遇到硬茬,片刻间便被许褚的亲兵队打得稀里哗啦,仓皇逃命。
一场屠杀式的战斗过后,许褚等人当场斩杀一百余人,截获了所有的战马、箱子和包裹,还生擒了一百多名官员和女眷,一共擒杀了将近三百人,满载而归。不成想,回营时正好与李利一行人不期而遇,是以许褚一个晚上都躲着不敢前去面见主公李利,可现在李利再次提起此事,却是躲不过去了。
看到许褚满脸涨红、眼神飘忽闪躲,急切地向贾诩求助,可贾诩却佯装没看见,根本没有开口说项的意思。李利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朗声道:“堂堂青龙营主将统领,本将军麾下的五虎将之一,居然冒充响马劫掠流民,肆意杀戮。仲康,你说我该如何处罚你呢?三百条人命啊,而且都是饥不果腹之人,你怎么连一点慈悲之心都没有,如何下得了手呢?”
许褚闻声色变,急忙申辩道:“主公,末将冤枉啊!哪有三百条人命,那些老头和女眷都还活得好好的,末将没有杀他们!”
李利神情一变,板着脸说道:“没有么,你还想狡辩?”
“没有,真没有。”许褚连连摇头、矢口否认,不假思索道:“文和军师早有嘱咐,不得伤及那些老头和女人,所以末将纵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违抗军令啊!”
李利沉声道:“不杀他们,你将一百多名老头和年轻女子抓进军营作甚,难道将他们接到军营颐养天年不成?
“这”许褚闻声错愕,神情茫然,不知李利此话究竟何意,莫不是让我将那些官员秘密处决么?
看到许褚脸上的茫然之色,李利注视着他,沉声道:“即便这样,你们抓那么多年轻女子又有何居心?据实道来,否则严惩不贷!”
眼见主公李利神情严肃,目光犀利,隐隐显露出一抹浓烈的杀机,许褚心有所悟,会意地轻轻点头,恭声道:“末将不敢隐瞒,那些年轻女子军营本来打算当做舞伎之用。若主公另有安排,末将听候吩咐。”
李利微微颔首,对贾诩说道:“这些人必须妥善处置,文和之意如何?”
贾诩闻声后,思索片刻,恭声道:“那些年轻女子大多是妾室或流民之女,如何处置都无关紧要。至于那些年近半百之人么,都是死在响马劫匪手上,死后厚葬便是,略尽人事即可。”
“嗯,文和所言甚是。”李利轻轻点头,转而对许褚道:“军师之言你都听到了,随后将此事处理妥当,不留遗患。至于那些女子,舞伎就不必了,青龙营中不乏屡立战功的将领,赏给他们做妻妾吧。但这些女子的身世一定要调查清楚,身世不明者可做舞伎,事后不留隐患。此后尔等谨记,不得肆意劫掳女眷,不得扰民,违令者杀无赦!”
“诺,末将领命!”许褚欣然应道。
李利轻轻颔首,沉吟道:“此地距离洛阳已经不远了,但我军秋冬两季没有战事,全军休整操练。目标已经确定,便不易更改。对此,文和可有良策?”
贾诩微微一笑,伸手指向洛阳方向,笑道:“此事易耳。据微臣所知,就在东边这片山林中,至少盘踞着十几股流寇,他们多则两三百人,少则五六十人,以打家劫舍为生。随后,微臣便让斥候将消息逐一透漏给他们,连环阻击,想必这两百里路程将不逊于丛林之险,举步维艰,而且凶险程度比之丛林更甚。如此一来,四个月乃至半年之内,他们都无法抵达洛阳,待来年春暖花开时,他们或可东归洛阳。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嗯,就这么办吧。”李利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务必确保他们的安全,除董侯和那人之外,余下众人生死不论。事已至此,我等不可心存恻隐之心,必须杀伐果断,一步都不能走错,否则我等处境堪忧。”
贾诩神情微变,肃然道:“主公是说长安已有乱象,有人得知天子和百官们逃离后蠢蠢欲动么?”
李利颔首道:“百足大虫死而不僵。天子和百官虽然对我们已无用处,但他们在长安的影响力还远远没有完全消退殆尽,人心浮动在所难免。不过,这都是些细枝末节的琐事,无关大局,几只蚂蚱偶尔蹦跶一下而已,掀不起大浪,翻掌可定。随后,董侯势必颁布勤王诏令,届时文和还须多多留意,今年年底方可将消息透漏出去,最好是由远及近散播开来,如此我等便有充足的时间做好准备,以免节外生枝。”
贾诩欣然点头:“诺,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请主公放心。”
“?”
第892章少天子,挥斥方遒
夕阳隐没,瑟瑟秋风清冷袭人。
“咕咕咕!”
咕噜噜的饥肠辘辘之声此起彼伏,将一个个酣睡中人硬生生叫起来。
这一刻,前胸贴后背的肠鸣音成为主旋律,饥饿战胜了身体的疲劳。
西北风呼啸肆虐,阵阵难以抵挡的寒意笼罩着众人,使得他们从饥饿中醒来后便蜷缩着身体,躲在残破的矮墙下抵御寒风,搓手呵气取暖。
然而,他们的目光却空前一致地看向坐在道观石阶上的董承,但他们并不知道,董承已在石阶上坐了大半天,仿佛圆寂了一般,身形一动不动,怔怔失神地望着远方。
远方有什么?还是山,连绵起伏的巍峨群山,入眼金黄的莽莽丛林。
“嗵嗵”的脚步声传进董承耳朵里,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起身,却已知来人是谁。
“董侯醒了,不妨坐下看看风景,这里视野开阔,景色迷人。微臣、、、呃,在下很久没有看过这么美的风景了。”
董侯刘协闻言后,眉头紧蹙,脸色甚为不悦,扭头看一眼身后数百双充满期冀的眼睛,他尽量压制心头怒火,轻声道:“众卿、、、哦不,大家都在看着你,等候进食呢!”
“嗯。”董承轻轻点头,扭头对院中众人说道:“马肉就在将士们的包袱里,大家拿出来分食吧,不必再留了。不得生火,只能凑合填饱肚子。否则追杀我等的西凉骑兵看到浓烟就会赶过来,到时候我等谁也逃不掉!”
眼见众人纷纷起身解开包袱,将几天前煮熟的马肉分而食之。董侯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坐在董承身边。
“董承,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看风景,这分明是托词,朕、、、我不信。直说吧,你究竟在看什么?”
“董侯睿智,一语中的。在下确实无心看风景。而是在看炊烟。”
“炊烟?看炊烟作甚?哦,我明白了。有炊烟的地方就有人家,或是村落。这样我们就有食物和御寒的衣物了!”
“董侯聪明过人,确是如此。不过,董侯只说对了一半,炊烟升起的地方自然有人家、有村落。可这并不代表我等就有食物和衣服。”
“这是为何?在我大汉疆土之上。朕、、、我想要什么没有,难道这些刁民胆敢拒不缴纳粮食和衣物么?”
董承闻言后,神情错愕,直翻白眼,哭笑不得地微微摇头,侧身看一眼满脸愤慨的刘协,低声道:“我等一直都在大汉疆土之上,为何还要逃亡?董侯英姿勃发。聪明睿智,将来必定能够重整朝纲。中兴汉室,但眼下却不能忘了我等身在何处,又是何等处境?
想必董侯也看到了,我等出宫时携带的金银细软和珍奇异玩全部被马贼劫走,还有三百余人被马贼掳走或袭杀。随行卫队死伤惨重,而今只剩下不到两百人,且一个个骨瘦如柴,兵器残破,又无战甲,再不复先前之勇。
现如今,我等只剩下随身包袱中的碎银和首饰,余下再无可用之钱财。是以,往后我等还得紧衣缩食才行,否则这点盘缠根本支撑不到洛阳,以致真正沦为沿途乞讨的流民。与此同时,沿途村落若是不能买到食物和衣服,我等也不能用强;不然的话,这些村民说不定就会去告官,亦或是与我等械斗。董侯应该知道,司隶与西凉交界,这里民风剽悍,绝非软弱可欺之人;一旦把他们逼急了,我等恐怕很难全身而退。”
说到这里,董承郑重其事地对刘协说道:“只要我等没有到达洛阳,董侯便不能泄露身份,否则我等未必有命活着回到东都。此外,沿途之上盗贼流寇众多,我等切记不可张扬,只能继续佯作流民,如此才能掩人耳目,不致于被西凉细作和盗贼们盯上。”
“好吧,一切都依董卿所言。”神色颇为不耐地敷衍一声,刘协起身走进院子,径直走向“寝宫”。
扭头看着刘协意兴阑珊的背影,董承神色黯淡,眼神颇为忧虑,低声自语道:“陛下终究太过年少,处世不深,动辄豪言壮语、意气风发,殊不知此乃轻挑稚嫩的表现,把一切都想得太过美好、太简单了。离开西凉又能如何,天下诸侯虽多,却忠奸难辨,野心勃勃者比比皆是。中兴汉室哎,谈何容易,任重而道远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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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观正房后面的“寝宫”里,刘协一脸厌恶地啃着又冷又硬的马腿肉,干嚼半响,既而艰难地咽下去,噎得他直翻白眼,喉咙里干痒难耐,不由得干呕几声。
虽然马肉也是肉,但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干涩、粗糙、膻味极重,令人闻之作呕,难以下咽。何况,刘协手里的马肉还是不加任何佐料,几天前就煮熟了,放在汗味浓厚的包袱里好多天,已经微微发霉。这种马肉的味道如何,可想而知。以至于,刘协看见马肉便欲作呕,奈何腹中饥饿难耐,不得不吃,否则饿肚子的滋味更难受。
“陛下慢点吃,喝口水吧。”皇后伏寿递上一碗清水,一边用丝巾拭去刘协嘴角的碎末,一边柔声说道。
伏寿和董贵人食量小,细嚼慢咽地吃几口也就不饿了。可刘协不一样,他食量颇大,尽管马肉腥糙干硬,难以下咽,可他还是捂着鼻子硬生生将一块巴掌大的马肉啃食干净。
“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完一碗清水,刘协痛苦的神色稍稍好转,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噎死朕了!这、、、膳食实在太过粗糙,若非逼不得已,朕再也不想看到它。”
伏寿和董贵人深以为然地点头,董贵人道:“此地距离荥阳大营不远,不宜生火,否则便会被贼军发现。这几日让陛下受苦了,稍稍忍耐一下,等再走远些,苦日子就到头了。”
刘协闭上眼睛缓口气,感觉舒服很多,再端起碗将碗底的最后一口水喝干,拂袖抹掉嘴角的水渍。随手将金碗递给伏寿,刘协伸展一下胳膊,董贵人见状,乖巧地跪在他身后,轻轻给他揉捏着肩膀。
扭头看一眼容颜清秀的董贵人,刘协神色颇为不忿地道:“刚才你父亲又在朕面前唠叨了,说是打今天起,朕还得隐姓埋名,直到平安到达洛阳为止。朕就想不明白,眼下已经脱离李贼治下,远离西凉军,为何还要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朕是堂堂大汉天子,逃离李贼魔掌之后,完全可以摆明车马,乘銮驾走官道直接前往洛阳,行踪为何还要如此鬼祟,真的有必要这么做吗?”
董贵人闻言俏脸微红,有心替父亲董承辩解几句,却又担心惹恼刘协,令他对自己不喜。因此,她低着头不敢答话,心里十分委屈,扭头看一眼伏寿,继而小心翼翼地给刘协揉肩,沉默不语。
眼见刘协迁怒于董贵人,伏寿轻轻按揉着刘协的大腿,柔声道:“陛下息怒。这一路行来,若不是议郎悉心照料,我等未必能够摆脱贼军的追捕,甚至还有性命之危。眼下我等虽已离开西凉地界,然妾身听闻洛阳和河南尹一带盗寇丛生、劫匪肆虐,治安极其混乱,目前还是无主之地。陛下不妨试想一下,东都洛阳乃大汉帝都,河南尹则是拱卫京畿的中原重镇,为何没有诸侯前来占据此地呢?”
“嗯?”刘协闻声惊诧,不解道:“这是为何?寝宫、、、咳,此处只有我等三人,皇后不妨直言。”一句寝宫说出口,刘协不禁脸颊发烫,急忙改口。
听到“寝宫”二字,伏寿和董贵人不禁扭头四周千疮百孔的破损墙壁,再抬头看看头顶上方那簸箕大的破洞(天窗),二女心下黯然。
摒除杂念,伏寿柔声道:“东都洛阳和河南郡之所以没被诸侯占据,并不是他们不想抢占此地,而是不敢踏入司隶境内。而今,李贼在荥阳大营屯军三万铁骑,函谷关和潼关还驻扎着五万大军,并在河东、河内二郡屯兵四万余众,合计十余万大军。李贼将十几万大军全部屯兵司隶,还掌控着并州,无形中已对司隶形成合围之势。如此一来,天下哪路诸侯还敢擅自进兵司隶,谁又敢占据洛阳和河南郡?”
“陛下刚才说我等可以乘銮驾、走官道前往洛阳,确是有些托大。妾身敢断言,只要陛下的天子大檮和銮驾出现在官道上,西凉骑兵便会立即追赶上来,旦夕之间便会将我等一网成擒。换言之,倘若西凉军政局混乱不堪,内讧厮斗、分崩离析,我等自然可以乘銮驾、摆明旗帜,光明正大地前往洛阳,并沿途召集各方势力勤王,护送陛下返回东都。
然则,现如今李贼执掌西凉,西凉军乃天下第一强军,李贼更是诸侯中的霸主。故而,即便有人知道陛下已经离开长安、摆脱了李贼的控制,在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他们断然不敢轻举妄动,更不会出兵前来迎接天子銮驾。所以,我等必须隐姓埋名,秘密前往洛阳,而后下诏召集各路诸侯入京勤王,如此才可确保陛下安全无虞。”
第893章千千结,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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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寿不愧为名门闺秀,自身便是皇亲国戚,确实见识不凡,一语道破玄机,直指要害。
与之相比,董侯则正如董承所说,涉世不深,动辄豪言壮语、挥斥方遒,喜怒形于色,好恶显于形,终究太过稚嫩,还需多加磨练才可成事。正如那金翅大鹏一样,羽翼未丰,纵有翱翔九天之志,却无鹰击长空之实,还需蛰伏待机,积蓄实力,以待时变。
听完伏寿一番话,董侯很受伤,垂头丧气地躺在董贵人怀里,枕着美人膝,双眸无神地望着屋顶的破洞,茫然不知归期,惆怅彷徨。
眼见于此,伏寿再不赘言,颇为疼惜地看了看他,既而缓缓起身,拾起地上的碗箸和剩余干粮,碎步走出房间,随手带上简易房门。走进道观正堂,伏寿将包袱中的马肉分给百官们,并好言安慰几句,而后走到前院,对一众甲士施以安抚。三个月来,她天天如此,嘘寒问暖,好言安抚每一个人。
这些琐事,刘协不屑去做,也不会做,甚至根本没想过安抚众人。但伏寿想到了,并坚持至今,这些不起眼的小事其作用不可估量,悄无声息中替刘协笼络人心。让他们误以为这是天子授意的,促使他们愈发忠心,誓死保护刘协,不离不弃。由此可见,伏寿确实是个才貌双全的好女人。心细如发,聪慧过人,绝对是个难得一见的贤内助。只可惜她命运多舛。虽然贵为皇后,却是所托非人
“皇后为何向着李贼说话,跟你父亲一个口吻,事事推崇李贼?”
愣神半响,董侯刘协枕着董贵人嫩滑的大腿,仰望着她清纯秀丽的容颜,一边伸展手臂揽着她的纤腰。一边轻声询问。
“陛下错怪姐姐了。她从来都是和陛下站在一起,爱陛下之所爱,恨陛下之所恨。同仇敌忾,绝无二心。陛下或许还没有留意到,姐姐的父亲伏完和母亲阳安长公主都落在李贼手里,此番我等逃离长安。不知李贼会如何对待他们?”
“呃。对呀,国丈伏完和我姑姑刘华都在李贼手上!”刘协恍然大悟道。
随即,他不知想到什么,揽着董贵人的手臂开始不规矩起来,魔掌在她腰间上下摩挲,继而停留在董贵人挺翘的粉臀上爱抚游走。
“朕听闻李贼对我姑姑、、、呃不,阳安长公主刘华的丰腴美貌觊觎已久,或者说是垂涎三尺更为恰当。正因如此。他才会把国丈伏完调到大将军府任职,而后借口将伏完外调雍州张掖郡出任郡守。却将阳安长公主的府邸安排在大将军府旁边,以便他窃玉偷香。据你父亲董承所说,阳安长公主已与李贼勾搭成奸,数月前两人便厮混在一起,早把国丈伏完抛之脑后了。”
“竟有此事?”董贵人被刘协撩拨得意乱情迷,脸颊绯红,闻听此言后,大吃一惊:“不能吧?李贼妻妾众多,而且个个如花似玉,皆有倾国之容貌。他拥有如此多的娇妻美妾难道还不满足,怎会看上已为人妻的阳安长公主呢?何况,阳安长公主刘华已过而立之年,纵有绝美容貌、身姿丰腴绰约,又岂能与他府中的妻妾相比?”
“嘿嘿嘿!”刘协神情颇为不屑的冷笑道:“世间之事无奇不有,李贼有这种怪癖也不足为奇。岂不闻兖州曹操素来偏好抢夺别人的妻妾,其府中八位妻妾,仅有原配正妻丁氏是少女之身嫁于他,余下妾室皆非处子。因此,朝中很多人都知道兖州曹孟德不喜少女,偏爱少妇,实乃世所罕见的怪癖。与之相比,李贼拥有众多娇妻美妾,且大多是贫贱出身的少女村妇,而今李贼权势熏天,或许早已厌倦了少女,反而对勾引贵族少妇情有独钟,要知道官宦之人拥有此等癖好者不在少数。
更何况,朕早就知道,阳安长公主乃皇室公主中最美貌、身材最好的一位前朝公主,生性放荡,经常欲求不满。以至于,国丈伏完早已不堪重负,不到四十岁却整天身形佝偻,面色灰暗,头发都脱光了。据说,伏完与阳安长公主早已分房多年,至今已有十年之久,而且伏完从未纳妾,更没有偷欢之举,想必他早就废了。就因为这样,数月前他明知李贼和阳安长公主勾搭在一起,却佯作不知,反倒主动请缨前去张掖郡任职,也许他就是想着眼不见为净,落得清闲。”
闻听这等秘辛,董贵人深感震惊,顿时间竟将刘协不安分的魔掌抛之脑后,以致她对刘协的抚摸毫无感觉,根本没有意识到刘协的手已经撩开短裙,肆意揉捏着她的左侧丰臀。
对于刘协所说的阳安长公主刘华,董贵人早有耳闻,或者说闻名已久。昔日灵帝在世时,阳安长公主正值妙龄,灵帝为了巩固帝位,提拔亲信心腹进入朝堂,遂将刘华下嫁伏完为妻。而长公主刘华乃桓帝长女,桓帝膝下有三女,却无皇子,于是不得不在宗室中挑选世子继承帝位,灵帝便因此而继位。灵帝比刘华年长一轮(十二岁),因此刘华现年三十三岁,生有二子一女,其长女便是伏寿。
别看刘华已有生养,可她在皇室祖宗中却是最耀眼的一颗明珠,拥有绝美容颜,身姿绰约,风华绝代。无论出现在任何场合,她总是能够吸引所有异性的目光,令无数达官显贵惊艳不已,蠢蠢欲动,垂涎三尺。那一颦一笑间的万种风情,高挑丰腴的傲人身姿,即便是同为女儿身的董贵人和伏寿等容貌俱佳的豆蔻少女也为之惊羡仰慕,黯然失色。根本无法与刘华相媲美。而陪在她身边的伏完往往是被人忽视的存在,太锉了,俨然是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两者完全不匹配,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董贵人曾经亲眼见过阳安长公主刘华,那一次见面令她倍受打击,自惭行愧,继而对自己的容貌很不自信。就在离开长安的前一天,她听父亲董承提过一句:“伏完离开长安已有数月,阳安长公主竟然又怀孕了。真是咄咄怪事!”
当时董贵人并未在意此事,更不明白父亲提及阳安长公主时为何满脸愤恨之色,仿佛和刘华有深仇大恨似的。咬牙切齿,怒不可遏。直到此刻听完刘协的讲述后,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长公主刘华背着伏完与人私通有孕。这当真是辱没皇室宗族的大事。再结合刘协所言。长公主刘华的府邸竟在大将军府旁边,如此一来,与她私通之人呼之欲出,赫然是大将军李利。
这一秘辛让董贵人有些难以接受,或者说这种难以启齿的秘闻彻底摧毁了李大将军在她心目中的完美形象。正如刘协猜忌伏寿说话总是向着李利一样,董贵人心里未必就没有李利的影子。换言之,大将军李利曾是长安城里无数名门闺秀的梦中情人,称他是“大众情人”亦不为过;高大英俊、年轻有为。武可安邦、文可治国,叱咤风云。令人惊羡。
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女不多情?有李利大将军美玉在前,诸多名门闺秀谁不对他侧目,谁不对自己的未来夫婿有所期许,而李大将军就是她们心目中的择偶标准,一个堪称完美的男人、强大而可靠的男人,错过就会抱憾终身的男人。
但是,此刻听到堪称完美男人的李大将军竟然和阳安长公主刘华私通,以致刘华怀有身孕。一瞬间,李大将军的完美形象轰然倒塌,使得董贵人怔怔失神,实在有些接受不了这种令世人所不容的丑事。凭借李大将军的才情权势,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只要大将军府稍稍露出口风,便有无数大家闺秀蜂拥而至;即便是董贵人和伏寿这样有望入宫为后为妃的少女也不例外,她们宁愿放弃显赫的身份也甘愿进入大将军府服侍李利。
只可惜,她们纵然有意,却没有这种机会,李利根本不会多看她们一眼,甚至没有机会见到李利本人。然而谁也不会想到,李利竟然看上了已为人妇的长公主刘华,并致其怀孕。这怎么会这样呢?
当然,董贵人很清楚一件事,倘若长公主刘华与李利私通之事是真的,那就说明刘华和伏完已经彻底撇清关系,此后再不会与伏完有任何纠葛。而伏完之所以外放张掖郡守,并不是躲避李利,而是留下休书,带着两儿子离开长安,远离是非之地,重新开始一段宁静的新生活。毕竟,多年以来,伏完虽名为驸马,实际却一直被长公主刘华的光环所掩盖,身心疲惫,不堪重负。如今长公主刘华被李利降服,伏完反倒落得一身轻松,放下重担,重新开始新生活,安享荣华富贵。
“啊!”
一声尖叫突兀而起,董贵人瞬间摒弃思绪,暮然惊醒。失声惊叫之余,她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罗衫半解,侧躺在榻上,胸前亵衣已被刘协解开,身下兽皮短裙也已褪去,春光大泄。而刘协侧卧在她身后,一手伸进亵衣之内肆意揉捏,另一只手则扶着那害人的物事强行闯进紧闭的荆扉,横冲直撞??
霎时,董贵人下意识地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响,咬紧贝齿,硬撑着身后撕心裂肺的剧痛。她真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心里没有一丝感觉,脑海里一直想着大将军李利,以致刘协自行摸索着解开她的贴身衣裤,她却浑然不察,更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摆出这么羞人的姿势。然而,她自己根本不知道,就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李利高大英俊的身影时,身体不由得随之动情,本能地轻轻扭动腰肢,甚是撩人。
那时刘协正在她身下摩挲,无意间摸到湿漉漉的水渍,这让刘协大为振奋,热血喷张,急不可耐地推倒董贵人
不多时,“寝宫”里响起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那极度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呻吟。而此时,门外也站着一人,霍然是皇后伏寿。听到董贵人的尖叫声后,出于女人的敏感直觉,伏寿第一时间赶到门外,透过门缝看到里面血脉喷张的场面。顿时,她想推门进去,却又怕惊扰二人的好事,尤其担心吓着并不“坚强”的刘协。故而她站在门外暗自盘算着,若是今日刘协超长发挥,她再进去分一杯羹。
“吼!”果然,一切正如伏寿所想,刘协是小毛驴拉车没长劲儿。仅仅一盏茶的工夫,刘协便低吼一声,瘫软在董贵人身上,早早“阵亡”了。
时间比伏寿预料的提前了很多,想必董贵人此刻一定很难受,刚刚苦尽甘来,却又戛然而止。这种情形她已经体会过很多次,刚刚尝到一点甜头就完了,致使她悬在半空里不上不下,空落落的,好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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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4章勤王令,四方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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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寒冬,白雪茫茫,北国风光,分外妖娆。
刚刚修建不久的官道上,十余辆马车缓缓前行,碾压着积雪“咯吱”作响。
车驾前后,还有三千铁甲沿途护送,将一行车驾看护得严严实实,不留死角。
居中的车驾尤其宽大,四匹战马并驾齐驱,马车左侧竖起一杆大旗,旗面上绣着金猊瑞兽,上书:“大将军李”。
“父相,是不是快到晋阳城了?孩儿要下车堆雪人、打雪仗,还要跟着子诚叔叔上山狩猎,不要整天坐在马车上。”稚气未脱的声音吵醒了闭目养神的李利,只闻其声便知其人,霍然是小昊儿。
“呵呵呵!你这小子,当真是屡教不改。为父说过多少次了,别叫我父相,老子就是个征战沙场的武将,其实就是武夫。你我是父子,叫我父亲或是‘阿大’都行,就是别叫父相。记住喽,下次再犯,那就要打屁股喽!”
“孩儿叫错了么?”小昊儿睁大眼睛看着李利,一双肉墩墩的小手撑着下巴,盯着李利左看右看,好像还是没看明白。
“娘说父亲是天下兵马大将军、当朝丞相,丞相比大将军的官大,所以孩儿应该叫父亲‘父相’。这是娘教的,难道错了吗?”
李利开怀一笑:“所谓父相,父在前、相在后。这是有别于外人的亲昵尊称。你娘没有说错,但你现在还小,不入军旅。又没有出仕,因此你我就是父子,就这么简单。父子之间有长幼之分,却无尊卑之别,更没有隶属关系,所以我就是你们的父亲,不是什么丞相。”
说话间。李利从手袖拿出手帕给躺在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四个儿子擦掉口水,遂将睡在自己怀里的小儿子放在榻上,再给他们盖好被子。做完这些后。招手示意李昊坐在自己身边,轻声笑道:“此番我将六兄弟带在身边,从朔州一路行来,除了游山玩水。就是想让你们开开眼界。好好看看这片大好河山。等你再长大一些,为父就带着你们前往西域和南海,等到你们长大成人后,就要随军远赴西域,亦或是乘船前往辽东,看看大汉之外的世界,切不可局限于大汉一隅。
要知道,在大汉疆域之外还有更加广博的土地。那里同样有着许多强大的国家,其疆域之大。十倍乃至百倍于大汉,人口众多,种族林立。如果有可能,为父希望你们长大之后为我汉人开疆扩土,打造战船,远赴海洋彼岸,力争做到我汉人铁骑所到之处,皆为我汉人领土。即便不成功,也要倾尽全力,为后人指引方向,使其及早认识到大汉之外的广博土地,切不可固步自封,一味内讧厮杀。”
“外面的世界?”李昊托着腮喃喃自语,眼神很迷茫,似乎根本无法理解什么是世界。但有一点他听懂了,那就是在父亲治下之外的西边还有更加宽广的土地,父亲很想把它夺过来,却因自己和母亲还有姨娘无人照料,无法脱身。
五岁的孩子,尽管已经多少知道一点事了,却终究是极其有限,能够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在他眼里,父亲就是天,无所不能;母亲和姨娘们就是地,包容他们所做的一切,悉心看护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因此,他们所想到的事情大多与父母联系在一起,根本理解不了李利所说的外面的世界。
“父亲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等孩儿长大了,陪父亲一起去,能不能带上弟弟妹妹,还有母亲和姨娘们一起去?”
“哈哈哈!”李利开怀大笑,疼惜地抚摸着小昊儿的头,笑道:“傻儿子,为父确实很想去外面看看,不过却不是游山玩水,而是率领大军前去征服那里的国家和土地。至于眼下么,实在是走不开呀,前脚一走,后脚便被其他诸侯端掉老巢,那就是无根之萍,只得逃亡西域喽!”
“父亲莫急,孩儿很快就长大了。到时候,父亲和母亲、姨娘们就留在家里,孩儿带着弟弟妹妹们征讨四方,不会让父亲失望的!”小昊儿煞有其事的说道。
“呵呵呵!我儿好志向,为父记住你今天这番话了。二十年之内,为父替你们兄弟扫清一切障碍,而后你们各自领兵远征,以十年为限,谁实现了今日诺言,为父便将手中的一切都交给他。”李利抚摸着小昊儿的头发,笑呵呵说道。
随后父子俩说了好一会儿,直到小昊儿躺在李利怀里酣然入睡,交谈方才结束。
父子俩这番对话,此刻谁也没有当真,然而三十多年后却是一语成谶。李利的众多子女先后率军远征,开疆扩土,将时下的大汉疆域硬生生扩充五倍,足迹遍布整个东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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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城,刺史府。
安排好李利的妻儿家小后,鲁肃与李利坐在侧堂饮茶叙旧。
此次李利巡视北疆,将妻妾家小全都带在身边,深秋十月从长安出发,途径北地郡、上郡、朔州、云中、朔方郡、雁门郡、五原郡等郡县,而后进入太原郡,直至此刻下榻晋阳刺史府。历时两个多月,事先并未通报行程,只有一千金猊卫跟随,直到半月前抵达雁门郡时天降大雪,坐镇雁门的镇北将军滕霄唯恐出现纰漏,便派遣两千铁甲沿途护送,并将李利一行人的行程提前告知并州刺史鲁肃,由其负责接应。
“兄长此次北巡确实有些突然,愚弟事先竟浑然不知,若不是云龙将军派快马来报。只怕兄长和嫂夫人们进了晋阳城,愚弟还蒙在鼓里呢。”起身给李利的茶盅里续上热茶,鲁肃笑呵呵地道。
李利颔首笑道:“大雪封路。子敬没有接到传讯也在情理之中。何况,此番前来并州,不过是游山玩水罢了。孩子们一天天长大,我却很少陪伴在他们身边,恰逢今冬无战事,便抽出时间带上他们走走看看,顺带巡视北疆。算是公私兼顾,两不耽误。更何况,自从子敬和公瑾收复并州后。我还没有亲自过来看看军政防务呢,此次捎带着一并巡查,权当是明察暗访,督查各郡县的治理情况。
因此。每到一个郡县。我都会住上两天,不去府衙,就住在客栈里暗查民情。这一趟走下来,已是临近腊月,年关将至。三日后起行,返回长安,子敬与我同行,并州政务就交给别驾崔琰接手。不知子敬意下如何?”
“一切全凭主公吩咐。微臣无异议。”鲁肃起身恭声应道。
李利见状,摆手示意鲁肃落座。摇头笑道:“子敬切莫拘礼,你我是兄弟,何分彼此啊!何况,经过这一路走来,并州各郡县吏治清明、施政有方,治理州郡卓有成效,凭此足见子敬政绩斐然,才能卓著,理应奖赏升迁。此外,崔琰政务娴熟,之前便是汉阳郡守,如今让他担任并州刺史也是顺理成章之事,否则就是我李利赏罚不明、昏聩无能了。”
鲁肃闻言后,长嘘一口气,心有余悸道:“我还以为并州辖下各郡县出现重大纰漏,兄长对我治理并州有所不满呢,原来是虚惊一场。呵呵呵!”
李利闻言而笑:“你鲁子敬若是没有治理州郡之能,施政无方,纵然你是我李利的兄弟,我也不会姑息,一样严惩不贷。事实证明,之前我将你放在并州是明智之举,从去年收复并州到现在,整整一年时间,并州各郡县秩序井然,街市繁华;即使是大雪封路,来往商旅依然络绎不绝。这就是你的功劳,让我颇为欣慰,甚为庆幸你是我李利的义弟,与有荣焉哪!”
“兄长过奖了。”鲁肃爽朗而笑,自谦道:“兄长将并州交付于我,便是莫大的信任,愚弟焉敢不效死命?当初愚弟初来乍到,资历浅薄,若无兄长赏识并委以重任,愚弟纵有些许才能,亦无用武之地。故而,此番若说愚弟稍有功绩,那也是兄长知人善任之功,愚弟不过是略尽本份,尽力而为罢了。”
“哈哈哈!好了,你我兄弟之间便无须这般客套了。”李利摆手大笑道。
随即他渐渐收敛笑容,正色道:“眼下长安城暗流丛生,各方诸侯麾下的密探细作蜂拥而至,这是大乱将至的征兆。对此,子敬可曾听到一些风声?”
鲁肃闻声脸色微变,神情肃然,思索着说道:“不瞒兄长,此事愚弟确有耳闻。据说天子和百官们早在今年七月便已逃离长安,穿过丛林、绕开荥阳大营,而后东归洛阳。故此,三日前愚弟接到密报,晋阳城内出现天子的勤王诏书,号令各州州牧、刺史,各郡郡守出兵勤王,共襄大事。”
说话间,鲁肃将桌案上的竹简拿给李利过目,这便是天子颁布的勤王令。随即,鲁肃继续说道:“这是手抄诏令,数日前由关外(雁门关)传进并州,而这恰恰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按理说,这份勤王令应该从司隶传过来才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勤王令是从关外进入并州的。这就是说,关外蛮夷首领比我等先接到勤王令,此事当真是极为蹊跷。”
李利摇头微笑道:“没有什么蹊跷的,因为这份勤王令根本不是天子手书,而是李儒代笔撰写的诏令。或许子敬还不知道,正是李儒手把手教会天子写字,因此他草拟的诏书完全可以以假乱真;即便是天子看到这份诏书,单凭字体而言,他也会误以为是自己写的。事实上,天子和百官们此刻还没到洛阳,仍被羁留在某个流寇盗匪的山寨里,直到开春之后,他们才能抵达东都。”
“啊!”鲁肃闻言惊愕,直勾勾地看着李利,疑声道:“这么说,这些勤王诏令都是主公授意的,先送到境外蛮夷部落,而后再传至各个州郡?”
“正是。”李利颔首道:“先让远处的蛮夷势力和藩王们知晓此事,随后传进大汉,由外向内依次传诵。如此就给他们留下足够的准备时间,若是他们也想掺合进来,或是在我汉人疆域内分一杯羹,那他们现在就应该有所准备了,年底出发,开春即可赶到。至于中原各州诸侯们,他们只有等到天子亲自下诏后才能确认此事,然后相机而动。”
鲁肃若有所悟的轻轻点头,轻叹道:“四方雷动,置身天子周围的诸侯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派遣细作前往长安打探消息。由此看来,主公此次又有重大谋划,战云密布,一场大战已在酝酿之中。既是大战在即,愚弟自当跟随兄长左右,略尽绵薄之力!”
李利朗声大笑道:“子敬之言正合我意,此番我等兄弟联手,再战天下群雄!哈哈哈”
第895章起涟漪,千层叠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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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邺城。居中而立的车骑将军府,在众多诸侯幕府中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大气磅礴,雄伟而奢华,颇具舍我其谁的霸气,尽显王者气派。
作为中原第一大州,冀州幅员辽阔,物阜民丰,街市繁华、商铺林立,其富庶稳居中原之首;人口数量逾五百万,跃居大汉各州之冠,令各方诸侯惊羡侧目,垂涎不已。
司隶大战前,冀州袁绍拥兵三十余万,力压中原群雄,隐隐显露出中原霸主之姿,声势空前,迫使中原群雄以袁绍马首是瞻,无人敢于捋其锋芒。
函谷惨败后,袁绍麾下兵马折损过半,粮草辎重损失惨重,将冀州积累多年的钱粮挥霍一空,元气大伤,实力骤降。
随后,窥视已久的幽州公孙瓒趁势大举进攻,使得本来已经收入囊中的青州各郡县得而复失,诸多城池相继沦陷,地盘急剧缩水。被逼无奈之下,袁绍只得收缩兵力,据城死守,节节抵抗,步步为营。经过长达半年的较量相持,冀州袁绍终于扼制住公孙瓒的进攻势头,转守为攻,几番激战后,重新夺回一半城池,一扫颓败之势,渐渐恢复了一些元气。
然则,司隶大战的巨大亏空无法填补,地盘缩水仍是不可避免。府库空虚,兵力不足,钱粮辎重依旧是捉襟见肘。这些问题和困难都亟待解决。却又无力解决,这就使得冀州袁绍彻底失去了往日的霸主光环,整体实力下降四成,比之幽州公孙瓒还略有不如,与重新夺回兖州的曹操的实力不相上下。
如此以来,中原各路诸侯势力隐隐形成一种极其微妙的局面,各方势力差距不大、势均力敌。处于相对平衡的态势。
平衡,就意味着各方势力都有机会发展壮大,并且相互制约、相互掣肘。随之而来的便是相互提防,虎视眈眈。若想打破这种微妙的平衡,就必须削弱或彻底覆灭某一方诸侯势力,迫使别人无路可走。其自身才能发展壮大。继而脱颖而出,领袖中原群雄。
若是以往,面对这种局势,袁绍必定与曹操联手,组成同盟攻打幽州公孙瓒。之前他们就是这么干的,但受益最大的还是冀州袁绍,曹操只能得到一些钱粮辎重补偿,并没有得到实际利益或任何地盘。
然而目前中原局势不同于以往。西凉军虎视在侧,迫使兖州曹操不敢轻举妄动。更不可能与袁绍联手攻打幽州。这样一来,幽州公孙瓒暂时安全无虞,冀州袁绍也得不到任何助力,只能自谋发展,想方设法弥补司隶惨败后的巨额亏空,招兵买马,积极扩充兵力,以图东山再起,再现昔日的辉煌。
在各方势力相互牵制下,公孙瓒、袁绍和曹操各自埋头发展,积蓄实力。在这一过程中,冀州根基雄厚的优势随之凸显出来,物阜民丰、人口众多,发展潜力和速度明显领先于周边势力,发展势头强劲,厚积薄发,颇有一骑绝尘之势。
大半年时间,冀州袁绍一边抵御公孙瓒的进攻,一边筹措钱粮招兵买马,将冀州各大世家和豪强缙绅们联合起来,同进退、共荣辱,利益共享。手段迭出不穷、连环相扣,将冀州世家和豪强们硬生生绑在自己的战车上,这让袁绍在很短的时间内获得大量资助,筹集了无数钱粮辎重,大肆招募兵马,实力与日俱增,迅速恢复壮大。
截至年底,袁绍麾下兵马再次扩充至二十余万兵力,再次超越幽州公孙瓒,重新将青州大半郡县收入囊中,迫使公孙瓒退兵防守,实力恢复大半,再度位居中原诸侯之首。然则,冀州兵马虽然数量急剧膨胀,与司隶大战前相差不大,但战斗力却相去甚远,大不如前,颇有些外强中干的架势。
与此同时,袁绍麾下同样还有着一大批文臣武将,才能不俗。自从颜良、文丑相继折损在西凉将领手里,河北四庭柱便残缺不全,但正是司隶之战使得一些被埋没的将领脱颖而出,表现不俗。因此,袁绍麾下四庭柱又补齐了,他们是:张郃、高览、牵招和蒋奇。此外,在屡次与公孙瓒的对峙厮杀中冀州上将军鞠义居功至伟,数次力挽狂澜于即倒,实为冀州栋梁,不可或缺。因此,袁绍曾当众盛赞鞠义是冀州脊梁,实乃帅才,正式任命其为上将军,入幕府可赞拜不名,并大加赏赐。
至此,鞠义成为冀州军仅次于袁绍的大军统帅,实至名归的冀州第一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谓是功成名就,战功显赫,跃居冀州众僚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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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刚过不久,正月二十,车骑将军府幕府聚议,召集文臣武将共商大事。
当冀州僚属相继进入大堂时,袁绍早已坐在主位上,手中捧着竹简,目光却不在竹简上,而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帅案,眉头紧蹙,似是遇到踌躇难决之事,正在权衡利弊得失。
待众人跪拜施礼后,袁绍亦不多言,抬手将竹简交给侍从,示意堂下众人传阅。
少顷,袁绍单刀直入地问道:“诸位都说说本将军奉诏还是不奉诏,该不该迎天子和百官前来冀州?如奉诏该当如何,不奉诏又当如何?”这话问得当真是直白,将自身难以抉择的心思明白无误地告知众人,足见袁绍自司隶惨败后性格转变很大,不但没有就此沉沦下去,反倒愈发杀伐果断,遇事不含糊,直接抛出来让众人商议。
此刻坐在堂下两侧之人足有近百人之多,两侧位居前列者都是袁绍颇为倚重的文臣武将。左侧首位是郭图,许攸屈居其下首,其次是审配、辛毗、辛评、陈琳等谋士幕僚;右侧是武将阵容,以上将军鞠义为首,其次是袁绍的两个儿子:袁谭和袁尚,而后便是四庭柱等数十名武将。
值得一提的是,伴随田丰和荀谌相继离开,郭图可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终于熬出头了,坐上了文臣之首的位子,即冀州别驾,深得袁绍信任,依为臂膀。
待袁绍话音落下,郭图闭目假寐,没有率先开口的意思,或许他还揣摩不透袁绍的心意,因此不欲抢先开口,以免领会意图出现偏差,有损他冀州别驾的声望。
眼见郭图缄口不言,许攸、审配和辛氏兄弟纵然已有决断也不便贸然开口,随即他们将目光投向对面的上将军鞠义。
尽管上将军鞠义在冀州一众僚属当中有些不得人心,势单力孤,但他在军中却深受将士们拥戴,威信颇高。最重要的还是他战绩显赫,统兵打仗绝对堪称一流,在连番与幽州公孙瓒的对战之中,他用兵有方、屡战屡胜,迄今为止尚无败绩。这都是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战绩,使得冀州众僚固然对鞠义卖主求荣的前科念念不忘,好感全无,却不得不承认冀州能在司隶惨败后迅速恢复过来,鞠义居功至伟,统兵打仗离不开他。
眼下正逢大争之世,这是造就英雄的温床,也是由武将引领潮流的黄金时代。因此,鞠义在幕府议事中的话语权很大,分量很重,但凡从他口中说出的每一句话,即使是袁绍都不能忽视,必须认真考虑,慎重决断。
“诏书上说得很明白,天子和百官们已经脱离西凉地界,不日便将抵达东都洛阳,故诏令各路诸侯入京勤王,共商讨伐西凉李利之义举。”
说到这里,鞠义语气一顿,抬头看向袁绍,恭声道:“末将以为诏书中提及的讨伐西凉军之事,可以暂时搁置不谈。前番主公联合各路诸侯讨伐义举已经证明,各路诸侯出兵不出力、畏首畏尾,各怀鬼胎,蓄意保存实力,试图怂恿别人与西凉军血拼。然则,放眼天下,能够存留至今的诸侯霸主们都不是庸碌之辈,谁都不是傻子,断然不会倾尽全力与西凉军血战厮杀。故而,联合诸侯讨伐李利之事不谈也罢,最终能否成事还要看其他诸侯是否同意出兵,能不能团结一心共襄义举。”这就是鞠义不合群的关键原因,当众揭开袁绍的伤疤,虽然事实亦是如此,但有些事知道归知道,却不能当众说出来,否则上位者颜面何存?
高居上阶的袁绍脸颊微微发红,眼底闪过一抹浓重的愠色,颔首敷衍道:“嗯,上将军所言有理,联合出兵讨贼之事搁置不提,一群乌合之众是奈何不得李贼的。上将军继续说迎接天子和百官之事吧。”
鞠义清楚无误地看到袁绍眼底的怒意,可他并不在意,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坚信忠言逆耳利于行,有些话别人不敢说,但他鞠义却敢直言不讳;若是袁绍真的听进去了,并随之改正,那无疑是对整个冀州军十分有利的。
“主公英明。至于迎接天子和百官之事,末将以为此事实为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断然不容错过,势在必行,而且志在必得。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强盛,正是其掌控天子和百官之功,否则短短数年之间,其人何以强大如斯!故而,末将恳请主公不必犹豫,速速整军出发,否则便会被其他诸侯捷足先登,到那时悔之晚矣!”
第896章起涟漪,执天下牛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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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眼见鞠义言之凿凿,语气强硬,完全是一副不容置疑的口吻,袁绍眉头微蹙,眉宇间呈现难以掩饰的愠色,俨然是盛怒之前的征兆。
然而袁绍却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沉声道:“上将军何以如此笃定迎驾之事?须知本将军与李贼截然不同,不可相提并论。李贼出身卑贱,妄自尊大,目中无人,因此他可以毫无顾忌地为所欲为。然则本将军出身世家,祖上四世三公,世受皇恩,世代忠良,岂可与李利竖子一语概之?”
语气虽然不善,颇有斥责之意,但袁绍心里却是另一番感受,因为鞠义有一句话说到他心里去了。那就是李利正是凭借掌控天子和百官迅速崛起,继而一发不可收拾,以至于强大到今天这种地步,稳居天下诸侯之首,当之无愧的当世第一霸主。
而李利今日之地位正是袁绍梦寐以求的生平夙愿,故而鞠义所言令他颇为意动,只是鞠义其人居功自傲,话语太过生硬,语气更是刺耳,这让他极为不喜。这就使得袁绍纵然有心接受谏言,也不会给鞠义好脸色,否则他冀州之主的威严何在、颜面何存?
看到袁绍非但不纳己见,反而厉声诘责,鞠义心里顿时凉半截,无语地仰头望着大堂中央的横梁,失望之极。
但是。袁绍的问话不能不答,否则就是轻视主公,此乃大逆之罪。等同于谋反。因此,稍稍平复心情后,鞠义道:“主公出身尊贵,李贼自是不能与主公同日而语。然,此一时彼一时,今时今日的李利早已位极人臣,凌驾于三公之上。实力强大,实为天下诸侯都不能也不敢忽视的诸侯中的霸主。因此,各路诸侯出身如何已不重要”
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鞠义当即噤声,不敢抬头察看袁绍脸上的表情。袁氏一门四世三公,此乃袁绍最引以为傲的荣勋,也是他招募文臣武将的最大倚仗。岂可妄议?因此鞠义话一出口便意识到失言了。话音戛然而止,但不该说的话还是说出去了,后悔也已为时已晚。
“末将失言,请主公责罚。然则,末将还是坚持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还请主公明断!”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鞠义索性硬着头皮一口气把话说完,如何抉择全凭袁绍决断。
“哼!”袁绍满脸阴沉地冷哼一声。眸光灼灼地注视着鞠义,眼角掠过一抹厌恶之色。却并未怒声训斥。显然他有所顾忌,眼下正值多事之秋,战事频发,正是用人之际,任凭他如何厌恶鞠义自恃功高而居功自傲,却仍旧不能轻易惩处。纵有百般不喜也必须隐忍,因为鞠义确实是个将才,剿灭幽州公孙瓒还得靠他,实为冀州军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主公息怒。上将军心直口快,此乃无心之失,主公雅量高致,不拘小节,断然不会因此而责罚上将军。况且,上将军统兵有方,百战不殆,对主公素来忠心耿耿,乃我等有目共睹。换言之,幕府议事,本就是各抒己见,言错无过,否则谁人还敢谏言。不知主公意下如何?”正当袁绍试图找个台阶借坡下驴之际,堂下便有人及时会意,立即起身出列插话,打破眼前僵局。此人就是屈居郭图之后的别驾从事,机智多谋的许攸许子远。
许攸跟随袁绍多年,弱冠之龄就与袁绍、袁术和曹操三人一起厮混,因此对袁绍的性格秉性、喜好憎恶摸得清清楚楚,说是了如指掌亦不为过。本来,司隶大战后他完全有资格取代田丰空缺的职位,晋升冀州别驾,却不料郭图死里逃生之后立刻投向大公子袁谭帐下,于是在袁谭多方周旋之下,别驾之位被郭图捷足先登,硬生生骑在许攸头上。
为此,许攸愤恨难平,连续半个月都在生闷气,以致气大伤身,大病一场。好在袁绍依旧对他信任有加,时常问计于他,这让许攸稍稍得到一些安慰,重新振作起来。但是,此事一出,许攸和郭图便势成水火,处处争锋相对,明争暗斗异常激烈,俨然是势不两立,欲将对方置之死地而后快。可惜的是两人都不是善茬,想要彻底打倒对方谈何容易,争斗至今依然未分胜负。
值得一提的是,许攸之所以争不过郭图,并不是他谋略不及郭图,而是因为他自始至终都只忠心于袁绍,对袁绍的几个儿子素来一视同仁,不偏不倚。正因如此,他和郭图的争斗当中一直占据不了上风,始终被郭图压制着,这令他苦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眼见许攸出来说情,袁绍正好借个台阶下来,沉声道:“罢了,上将军也是出于公心,有情可原。然,上将军日后还须慎言慎行,出言犯上,可不是为人臣子的本份。”这句话就是鞠义的警告。
由此不难看出袁绍已经对鞠义甚为不喜,此番不过是形势所逼,暂时隐忍罢了。只可惜鞠义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或者说他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反而认为袁绍太过斤斤计较。而这一切之所以会这样,追根究底,还是因为袁绍没能彻底降服鞠义,令其心生畏惧;否则鞠义焉敢如此大胆,敢在大堂议事上出言造次。让袁绍最为尴尬的是,他屡屡率军出征,却屡战屡败,反观鞠义则是屡屡以弱胜强,连战连捷;两相对比,霍然是主弱臣强。如此以来,鞠义功高震主之势已成,若还不知收敛,其下场如何是不言而喻的。
待袁绍话音落下,许攸信步走到阶下,面带笑意地道:“上将军虽言语失当。然其谏言却是上上之策,实为可取。李贼强盛至此,最大倚仗的便是天子和百官。口衔天宪,执天下之牛耳,天天向各路诸侯催饷缴贡,肆意讨伐各方势力,占尽大义之名。因此,短短数年间,李贼麾下招纳了一大批文臣武将。并强行将各州各郡的名士大儒招进长安,为其所用。
众所周知,西凉本是苦寒之地。粮草紧缺、商旅不兴,却假借天子之名私立雍州,分而治之,经过一连串的手段使其硬生生渡过难关。并开辟了西域商道。使得李贼治下各州郡日益繁荣,粮草困乏的状况得到极大缓解,百姓生活趋于富足。现如今李贼兵强马壮,粮草充足,军械齐备,去年夏天更是兵不血刃地夺取汉中,轻而易举将汉中九县和葭萌关纳入麾下,攻入益州已成定局。只需等待时机而已。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掌控着天子和百官,可以肆意寻找借口讨伐其他诸侯。而我等只能坐视他一天天发展壮大,却无可奈何,唯有徒然哀叹。”
说到这儿,许攸语气一顿,话锋陡转:“但是,此次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就预示着李贼快速发展的势头就此终止,再无倚仗。自此以后,西凉军只会江河日下、逐渐衰亡,却不会再有寸进,最终被我等彻底覆灭。与此同时,天子和百官回到洛阳后,势必还得依靠实力强大的诸侯辅佐其稳固帝位,否则天下群雄谁会听从天子诏令。而这就是我等称霸中原的绝好机会,迎接天子移驾邺城,被主公所掌控,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之牛耳,迫使各路诸侯年年纳粮、岁岁朝贡。如此一来,在下敢断言,不出十年,主公便可廓清寰宇,问鼎江山!”
“许攸妖言惑众,实属无稽之谈!”许攸说完话后开口大笑,可还未笑出声便被身后传来的一声大喝吓得咽了回去,噎得他直翻白眼,脸颊潮红,好不难受。扭头一看,霍然看到审配起身出列,大步走到身后。
“审配,许某所言如何妖言惑众了?今日你若说不清楚,许某与尔誓不甘休!”许攸火冒三丈地指着审配怒斥道。
面对许攸的指责,审配面不改色心不跳,对袁绍躬身一礼,恭声道:“正如主公方才所言,主公与李贼不可相提并论。主公出身名门,袁氏一族四世三公,世代忠良,世受皇恩,岂可效仿李贼胁迫天子,如此岂不招人非议,遭世人唾弃?何况,李贼专美于前,我等岂可拾人牙慧?
换言之,倘若主公迎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试问往后我等臣下是遵照天子诏令还是遵奉主公号令?若遵照天子诏令,主公又将置于何地;如不奉天子诏令,主公又待天子和百官如何,莫非直接杀掉他们么?如此两难之举,我等为何还要自寻烦恼、徒增是非呢?故而,在下不赞同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不奉诏!”
“汝鼠目寸光,只顾眼前利益,实为误主误国之言!”许攸怒不可遏地怒斥道。
骂完审配后,许攸正欲劝说袁绍莫听审配片面之词,却见袁绍捋着胡须,似乎颇为意动。顿时,许攸便不敢再说了,因为他太了解袁绍了,眼前这般情形就说明他已经有决定了,或者说心意已决。
然而,这时偏偏有一人起身出列,朗声道:“禀主公,审配所言确实有失偏颇,实为谬言耳。天子者,国之神器也,岂可轻言弃之?诚然,主公出身世家,世受皇恩,然则袁氏先祖为大汉王朝呕心沥血、死而后已之所得,此乃应得的赏赐,否则历朝历代的先皇先帝怎会轻易赏赐臣下官爵?主公先祖哪一个不是对大汉立下偌大功勋,正因为他们有大贡献,所以才有赏赐。而所有的赏赐都是,功勋在前,赏赐在后,份所应得,并不亏欠皇室一丝一毫的恩惠。
而今,主公费尽心力打下冀州基业,与天子、百官何干,为何要对他们礼让有加?因此,我等此番迎接天子和百官,只需善待他们即可,却无须过于忍让,更不用听他们发号施令。一旦天子在手,世人如何议论便由不得他们了,而是全凭主公一言而决,这就是所谓的口衔天宪。而后,挟天子以令诸侯,掌天下权柄,占据大义之名,远交近攻,假以时日便可成就千秋霸业。故此,在下建议主公奉诏,并且还须尽早调集大军出发,宜早不宜迟,迟则生变。事态紧急,恳请主公不可迟疑,速做决断!”
“呃?”许攸惊疑不定地看着义正词严的郭图,心中惊诧不已。他是万万没想到,关键时刻自己的冤家对头郭图竟然没有唱反调,反倒站出来帮他说话,极力主张奉诏迎驾。真是咄咄怪事,郭图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正当许攸百思不得其解之时,袁绍长身而起,朗声道:“我意已决,奉诏出兵迎接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
第897章东游记,魂牵梦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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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二月朝始暾,春光潭沱度千门。
洛阳城,遍地皆是残垣断壁,一片狼藉。
偌大的城池中尚算完整的房屋屈指可数,高耸屹立的正阳宫门虽然仍未倒塌,却也被焚烧得残缺不全,漆黑的炭灰完全取代了门柱上的红漆。若不是熟悉此地的人,根本看不出这里曾是洛阳皇宫的正门。
“嗵嗵嗵!”
杂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响打破了这座废弃城池的宁静,随即数百名身着灰麻布衣之人徒步冲进城中,径直穿过正阳宫门,再依次通过一个个像正阳宫门一样黑漆漆、残缺不全的门柱,奔向依旧还能看出是一个庞大宫殿雏形的被严重焚毁的宫殿而去。
“回来了,我等终于回到东都了!”
“洛阳,朕、、、终于又回来了!七年呐,朕历经多少磨难,九死一生,终于回到我大汉王朝真正的帝都!”
长乐宫门前的石阶上,这些身着灰麻布衣的邋遢流民踉跄地爬上石阶,双膝跪地,对着堆满灰尘的残破不堪的长乐宫门俯首叩拜,泣不成声地哭诉着心中的喜悦和沿途的艰辛。
为何他们眼含热泪、痛声大哭,因为这里是他们无数个夜晚魂牵梦绕的地方,因为他们对这座废墟中的宫殿爱得深沉。
这里寄托着他们所有的梦想与诉求,承载着他们的前途命运。乃至整个家族生死存亡的全部赌注。
为了实现这个梦想,他们孤注一掷,徒步奔行数百里。爬山涉水,与毒蛇猛兽共舞,与挨千刀的不得好死的流寇百般周旋。历经千辛万苦,他们终于回来了,回到曾经被强迫离开的地方,回到他们曾经颐指气使、弹指间便可治理天下的神圣之地长乐宫。
在这座宫殿内,记载着他们曾经的辉煌。曾经的成就,曾经的权势与荣耀。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找回自己失落的灵魂。重拾雄心壮志和远大抱负,真正做回自己。
只是他们或许忘记了,或者是他们有意识地选择性遗忘,方今天下之所以混乱至此。他们这些人居功至伟。有一半责任都在他们身上。他们所谓的成就和荣耀就是: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争名夺利、栽赃诬陷,无所不用其极,其实就是制造混乱,腐蚀大汉王朝的根基,加速整个王朝的灭亡。
但是,他们自己并不认为如今的乱世是他们这些德高望重的三朝老臣造成的,反倒竭斯底里地怒斥国贼董卓和李利。若不是这两个乱臣贼子祸乱天下。大汉王朝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可是,他们下意识地忽略了这些乱臣贼子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如果没有他们屡屡创造机会,各路诸侯又如何能够一天天做大,继而发展到今天割据自立的地步。
是的,诸位看官没有看错,在这些年过半百的三朝老臣眼里,西凉李利是比董卓更可恶、更可恨、更可耻、更歹毒的大国贼,其危害之大十倍于董卓,实在是罪恶滔天,人人得而诛之。
所谓三朝老臣,即历经汉灵帝、弘农王刘辩和现任天子刘协三次帝位更迭的官员。听起来好像很了不起,实际则不然。目前大汉各州各郡之内只要出仕七年以上的官员都算得上是三朝老臣,李利刚好踩线,勉强也算是三朝老臣。
因此,如果要把三朝老臣全部加起来,至少也有上万名官员,是以现如今的三朝老臣不值钱,遍地都是。但真正对如今局势影响最大的官员还是桓帝、灵帝时期的公卿大臣和宦官显贵,他们摧毁了大汉王朝的根基,一手缔造了滋养诸侯霸主的温床,也是造成如今这般乱世的罪魁祸首。
值得一提的是,历朝历代的揭竿起义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最早犯上作乱的诸侯或义军首领往往不得善终,功败垂成者比比皆是,从而让后来者捡个大便宜,最终功成名就。眼下天下各路诸侯霸主大多都在此列,比如西凉李利、徐州刘备、江东孙策等人,他们就是摘桃子的那批人,属于典型的代表人物;余下冀州袁绍,兖州曹操、扬州袁术和荆州刘表等等,也都算是后来者。
此时此刻,跪在殿前石阶上的这群人就是从长安逃回洛阳的刘协和百官们。而这座废墟中的宫殿正是曾经的长乐宫大殿,也就是令他们魂牵梦绕的东都,一座已经完全沦为废墟的城池。
大殿前的石阶原本是玉石铺设而成,其中不乏上等玉石,价值不菲,因此宫殿焚毁时就被人盗走很多上等玉石。城池废弃后,宫殿中但凡值钱的东西全被抢劫一空,就连宫门前的玉阶和石头都被人运走了,变得坑坑洼洼,余下的石阶则是滥竽充数的残次品,本身就是石头。
故而,与其说洛阳皇宫是被焚毁殆尽,不如说是被流民、周边百姓和途径此地的军队硬生生拆掉的。否则,单凭焚烧,断然不会焚毁得这么彻底,有些宫殿根本无法燃烧,最多烧掉柱子和房梁,大体结构应该还在。可眼下这片残垣断壁确是真正的废墟,整个宫殿群全部摧毁,就连残垣断壁都没有超过一丈高的。由此可见,这座曾是大汉王朝最雄伟的建筑群被拆得多么干净,很多地方都被掘地三尺,哪怕是一片完整的瓦片都很难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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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阶上,刘协和百官们跪拜半晌,唏嘘不已,哭过、骂过、感叹过之后,不得不面对现实。
眼前这偌大一片废墟,残破程度比之他们曾经住过三天的废弃道观还残破许多。坑坑洼洼的废墟中无立足之地,坐着反倒比站着稳当。而这就是他们千方百计、不辞辛劳徒步赶回来的东都,是他们梦想成真的殿堂。然而。当他们静下心来仔细查看曾经冠冕堂皇的长乐大殿时,却是心里凉了大半截,长乐宫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大殿在哪儿,龙椅又在何处,这还是洛阳东都么?
这一刻,刘协与百官们心中无比凄苦,黯然伤神。大家相互搀扶着走在瓦砾上。凭借记忆中大殿的大体位置,蹒跚前行,遂在一处相对平坦些的残垣之中坐下。
“朕饿了。要进膳。”瘫坐在一块相对光滑的墙坯上,刘协看着眼前一片苍凉荒芜的废墟,两眼无神,神情迷茫。然则腹内空空如也。迫使他有气无力地喃喃着要进食。
这话显然是对董承说的,因为一路走来都是他负责筹集干粮和衣物,分配食物。但此刻,董承闻言后却是神色苦涩,干裂的嘴唇浮现出一片片碎皮,那碎皮之间的裂缝中溢出血丝,令人不忍正视。
“陛下暂且忍耐,微臣背上的包袱里确实没有面饼了。刚才微臣已派人出去寻找食物。料想再等一会儿便可进膳了。”董承舔舔干裂的嘴唇,一脸难色地轻声道。
刘协闻言脸色阴沉。甚是不悦,却也知道董承说得都是实情,众人包袱里早就空了,只剩下几件换洗衣裳,余下连一块面饼碎末都没有。
“朕要喝水,把水袋给朕。”没有食物可吃,刘协便退而求其次,扭头向董承要水喝。
“这”董承又是一阵无语,将空水袋拿在手上,倒立过来给刘协看,好一阵儿不见一滴水。显然,若是还有水喝,董承也不至于嘴唇干裂成这样,再不济抿一口润润喉咙也好啊。可惜,从前天夜里到现在,早已是水尽粮绝,大家只顾着埋头跑路,一心想着早点赶到洛阳,根本没有心思找水。不成想,进了洛阳城后才发现,城中数百口井全都干涸了,连护城河都干得裂缝,一滴水都找不到。现在刘协向他要水喝,可护城河都干涸了,让他到哪儿找水去?
因此,眼下一行人算是真正的山穷水尽,又渴又饿,却还什么都没有,只能硬撑着,希望派出去的青壮甲士能找到一点食物,即便是带回来一点清水也能一时之困。
“哎!难道上天真的要让朕和众卿饿死在东都么?”刘协眼巴巴地盯着水袋半晌,还拿过来摇一摇,却愣是一滴水没有。随即他颓废地坐在又冷又硬的墙坯上,长吁短叹,失望之极。
落寞之余,刘协不禁将目光投向坐在远处的伏寿和董贵人二人身上。可是,就在看到她们俩的一瞬间,刘协眼中却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极其复杂的神色,愤恨、厌恶、惭愧、怜惜,诸多复杂而矛盾的情愫浮现眸光中,似乎对二女甚为不喜,或者说是嫌弃她们身子不干净。
此前四个月里,刘希一行人几乎天天都在地狱边缘打转,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生不如死,苦不堪言。离开半山道观的第二天,他们就被流寇打劫,紧接着又被一伙四五百人的流寇劫持到山寨里,而后他们千方百计地伺机逃跑,却不料前脚逃出狼窝,后脚又掉进虎穴。一次次被劫持,一次次逃亡,一次次费尽心机与劫匪周旋,随行人员日益减少,很多甲士或战死或逃走,使得一行人的护卫力量越来越弱。
与此同时,流寇首领和盗贼头领门屡屡欺凌百官们的家眷,就连伏寿和董贵人也难逃被凌辱的厄运。当时刘协就在跟前,可他却愣是不敢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女人,甚至连吭都不吭一声,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皇后和妃子被强盗首领撕开衣服,而后肆意狂笑着抱起二女走进内室事后,她们二人却说强盗首领并没有侵犯她们的身体,内室里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是她们所为,而是首领的女人恣意大叫。但刘协对她们的解释甚为不屑,根本不相信她们还是干净的,反倒认为二女让他蒙羞,还试图狡辩掩饰,当真是不知廉耻。
自此以后,刘协看都不看她们一眼,仿佛看一眼就会辱没自己真命天子的眼睛,并将她们俩赶得远远的,再不让她们靠近自己,生怕玷污了天子龙体。
“董承,勤王诏令都送出去了吗,可曾遗漏,为何到现在还不见诸侯们前来迎驾?”目光从伏寿和董贵人身上移开后,刘协莫名烦躁起来,沉声问道。
董承闻言连忙告罪:“陛下息怒。勤王令早已送往各州各郡,至今已有半月,想必诸侯们正在前来洛阳的途中。而距离洛阳最近的诸侯则是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料想他们随后便可赶来接驾。”
“报”董承话音未落,但见守在城门口的一名小吏在废墟堆里连跑带爬地爬到刘协面前,气喘吁吁地急声道:“禀陛下,骑兵、、、骑兵来了,已到城门口”
“啊!西凉军这么快就追上来了?”刘协惊叫一声,噌地站起来,不等报讯的官员把话说完便拔腿就跑。
这时,董承一把拉住刘协,生怕他摔倒,并对那名小吏怒斥道:“你看清楚了,真是西凉骑兵吗?”
“不、不、不是西凉军,而是兖州曹操麾下的骑兵。”小吏连忙摇头说道。
“啊!”刘协和董承闻言大为惊诧,随即董承满脸惊喜的大笑道:“刚刚说到曹操,没想到他立刻便来了,实乃天佑我大汉,陛下洪福齐天哪!哈哈哈”
“曹操曹孟德?”刘协沉吟一声,眉头微蹙,疑声道:“为何是曹操而不是冀州袁绍,邺城距离洛阳比东郡更近,袁本初为何不来迎驾?”
董承闻言神情顿变,大笑声戛然而止,思索着说道:“微臣知道陛下的心意,袁绍四世三公,袁氏一门世代忠良,实为辅国梁柱。或许他此刻正在途中,曹操不过是抢先一步赶到而已。陛下莫急,眼下已有诸侯前来迎驾,这就意味着我等安全无虞,彻底摆脱危险了!”
刘协轻轻点头,绷紧的神情渐渐松弛下来,喜上眉梢地道:“董卿言之有理,朕与众卿终于不必担惊受怕,真正摆脱了李贼的胁迫。哈哈哈!”
第898章虎豹骑,治世能臣
北邙山,官道上。
“轰隆隆”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随见一队队玄甲骑兵策马扬鞭疾奔,直奔高耸屹立的洛阳城驰去。
少顷,绕过邙山官道后,率部奔袭的先锋将军骤然勒马驻足,抬手示意后面的骑兵暂缓行军,并派出斥候前去打探。
“子孝,何以按兵不动?”
一匹极其神骏的座骑缓缓上前,马背上一位肩披暗红色战袍、身着战甲的中年将军策马徐行至军前,气息略显急促地问道。
“禀主公,洛阳城情况不明,我等不宜贸然前往。倘若城中有埋伏,亦或已有诸侯率先赶到,我等直奔城下而去,恐遭敌军伏击。故,末将先派斥候探明情况,而后相机行事亦不为迟。”先锋将军恭声应道。
“呵呵呵!”中年将军闻言爽朗而笑,颔首道:“子孝愈发沉稳干练了,不急不躁、谋而后动,颇显大将之风,为兄深感欣慰。”
“主公过奖了,末将受之有愧。”先锋将军闻赞不骄,扭头看着身后如臂使指的五千铁骑,深有感触地道:“若说主公麾下名副其实的统兵大将,非舍弟子和莫属,他才是当之无愧的将帅之才。短短半年时间,子和便操练出这支训练有素的玄甲骑兵,其练兵统兵之能乃众将之首,令末将汗颜。”
中年将军微微颔首,深以为然道:“子和确是大将之才,之前却一直籍籍无名。明珠蒙尘,若不是荀彧极力举荐,我等至今还还被蒙在鼓里呢。半年之内训练出这支迅如豹、猛如虎的骑兵。子和文武双全,着实让我深感意外,当之无愧的统兵大将。庆幸的是,他是我曹氏族人,还是子孝的亲弟弟,此乃我曹氏一族之大幸也!”
被中年将军称之为“子孝”的先锋将军,赫然是曹仁曹子孝。由此。中年将军的身份呼之欲出,他就是兖州曹操曹孟德。
而被他们二人盛赞的“子和”,便是眼下被誉为曹军上将的曹纯曹子和。而他们身后这支玄甲骑兵则是曹操精心挑选甲士。倾力打造战甲兵器,购买优良战马,由曹纯全权负责训练的虎豹骑。
历时大半年,虎豹骑已有雏形。此次这支骑兵由曹仁统率。跟随曹操前往洛阳迎驾。三天之内虎豹骑奔袭数百里,迅疾如风、势若奔雷,阵型丝毫不乱,仅此一项便让曹操和曹仁大为惊叹。而这只是小试锋芒而已,如遇战事,才能真正检验出这支铁骑战力如何,能否以一当百。
须知为了打造这支战骑,曹操不惜花费巨资。近乎倾尽全力,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挑选最勇猛的将士,配备最好的战马和甲胄,打造最锋利的兵器。由此不难看出,曹操当真是对虎豹骑寄予厚望,旨在打造一支披坚执锐、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铁骑卫队。
正因曹操对这支战骑期许极高,倾尽全力支持,才使得这支骑兵在半年内组建完成。五千虎豹骑,每一名骑兵都是从十几万大军中层层选拔出来的虎贲之士,至少是队率或百夫长,个个弓马娴熟、身经百战,厮杀经验丰富。因此,这支骑兵组建之初就不用训练骑术和搏杀技能,直接训练整体协作厮杀及战阵变化,令行禁止,迅疾如豹、凶猛如虎,如臂使指,不动如山。
这是汲取历次征战落败的惨痛教训,曹操急切想拥有的一支劲旅。
纵观各路诸侯霸主,但凡军力强盛的诸侯,其麾下都有一支尖刀部队,且多为战骑。稳居榜首者就是自诩诸侯霸主的西凉李利,其麾下拥有当世战力最强的西凉铁骑:飞熊兵、龙骧营、虎贲营、武威营和金猊卫等数支劲旅,随意挑出一支铁骑都是威震天下的铁甲战队。其次,便是吕布麾下的狼骑军,兖州之所以沦陷,就是拜狼骑军所赐,区区一支万余人的铁骑打得曹操麾下十余万大军节节败退,溃不成军;这个教训可谓是惨痛无比,令曹操铭记于心。最后一支颇有名气的劲旅,就是原徐州牧陶谦帐下的丹阳精兵。
此外,幽州公孙瓒麾下有一支白马骑兵,冀州袁绍麾下有一支号称天下第一步军的先登死士,扬州袁术麾下有一支战力不凡的黑羽弓弩营;荆州刘表帐下也有两支劲旅,其一是黄祖统率的江夏水师,其二是刘表从子刘磐率领的长沙军。
相比之下,曹操麾下原本也有一支威名遐迩的劲旅,这就是号称拥有十万之众的青州兵。可惜的是,飞云渡一役六万青州兵全军覆没,余下两三万青州兵已然不成气候,战力大损。有鉴于此,曹操亟需组建一支敢打硬仗且战而胜之的无敌劲旅,藉此抵挡各路诸侯麾下的尖刀部队,以备不时之需。于是,当曹操重新夺回兖州后,便立即组建铁骑,由此虎豹骑应运而生,并迅速成为曹军第一劲旅。
与此同时,伴随虎豹骑的出现,其第一任统领曹纯也因此成名,被誉为“曹军第一战将”,文武双全,惊才绝艳。濮阳城下,曹纯力战吕布七十多回合而不败,足见其勇武;固守东阿半年而不失,为曹军赢得最后一块立足之地,足见其有勇有谋,沉稳持重。再有亲手训练出来的虎豹骑,成军之日便力压各营,拔得头筹,由此奠定了曹纯上将军的地位。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若不是曹军危如累卵、覆灭在即,曹纯恐怕很难出人头地,终其一生都会被夏侯兄弟、曹仁、曹洪等压制着,时刻处于他们的背影之下。然而正是因为时局所迫,危难之时曹纯挺身而出,一举赢得荀彧的推崇赞赏。随之脱颖而出,后来居上。成为最受曹操赏识的爱将,遂将其视为心腹,提拔为禁卫将军。留守州牧府。
然则,曹仁素来与弟弟曹纯不和。同为曹氏族人,曹纯之所以一直名声不显,这与曹仁暗中压制不无关系。也正是因为这样,使得曹洪和夏侯兄弟也与曹纯极少来往,俨然将其排斥在曹氏宗族之外,使得曹纯根本没有机会在曹操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由此被埋没在众多将领之中。
但是,对于曹操而言,他对曹氏宗族中人并无偏见。一视同仁,一直将曹氏族人视为亲信心腹。此番曹纯被埋没多年,于公于私都要予以补偿,何况曹纯武艺高强、谋略出众。这让曹操惊喜过望。自然要破格提拨,委以重任。
时至今日,曹仁不得不接受现实,弟弟曹纯确实是个将才,其才能之高远在他这个兄长之上。随着时间的推移,曹仁渐渐放下成见,与弟弟曹纯尽释前嫌,重归于好。此举让曹操大加赞赏。亦如释重负,毕竟宗族内斗实在是不应该。而他作为曹氏族长,对于曹仁和曹纯兄弟之间的纠葛也是有心无力。所幸曹仁不愧是他最看重的中军主将,心志坚韧,知道权衡轻重,主动退让一步,与曹纯和解,由此便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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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洛阳城内并无埋伏,眼下天子和百官正在皇宫废墟中落脚歇息,随行只有百余名扈从。”
随着斥候快马回报,曹操、曹仁、荀彧等人顿时长嘘一口气,神情不由轻松起来。
“大军继续前行,直奔长乐宫。”在曹操示意下,曹仁大手一挥,五千虎豹骑应声而动。
少顷,曹真率军前行,提前进入洛阳皇城,而曹操、曹仁和荀彧三人在带着亲兵缓缓而行。策马前行中,曹操扭头对荀彧说道:“按大汉律,外臣觐见天子尚需进贡奇珍异宝,以示忠心。我等此次昼夜行军,太过匆忙,并未准备进贡之物,该当如何?”
荀彧闻言神情一动,思索着片刻,微笑道:“主公不必多虑,在下有一策可解主公之围。”
“哦?文若有何良策不妨直言。”曹操愕然道。
荀彧笑道:“此番天子和百官从李贼治下逃亡归来,殊为不易,必然是经历了诸多磨难,九死一生。此刻他们回到洛阳,必定是缺衣少食,饥肠辘辘。我等不妨试想一下,人在饥饿之时,最需要的是什么?这个时候,世间任何奇珍异宝都比不上一口热饭。因此,我等无须准备进贡之物,只需命人准备一些膳食即可。”
“呵呵呵!文若此言大善。”曹操闻言大笑,捋着胡须,深有感触道:“昔日曹某刺杀董卓失败,逃亡之中最渴望吃上一口热饭,喝上一口肉汤,料想天子和百官们亦是如此。曹仁,立刻去准备一些面饼鸡汤,不得有误!”
“诺,末将遵命。”曹仁欣然领命,遂带上百余名亲兵策马前往不远处的村落。
曹仁等人刚走,曹操和荀彧二人便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随见一名哨骑疾奔而来,飞身下马急声禀报道:“禀主公,后方三十里发现大队人马正往洛阳赶来,半个时辰后便可赶上我军!”
“啊!”曹操、荀彧等人闻声色变,失声惊呼。曹操眉头紧蹙,厉声问道:“尔等可曾看清后方大军打着哪路诸侯的旗号,是西凉军还是冀州军?速速道来!”
哨骑急声道:“对方兵马极多,足有五万之众,他们打着冀州袁绍的旗号。”
“呼”曹操闻言后长嘘一口气,一脸寒霜的神色稍稍松弛一些,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是袁绍。我本以为他不会前来迎驾,没想到他此次竟然也来了。最不可能接驾的人都率领大军大张旗鼓地赶来洛阳,由此推断,此次前来迎驾的诸侯必定不在少数。最多三天之内,各方诸侯就会陆续赶来,天下诸侯齐聚洛阳之日就在眼前。”
话音稍顿,曹操扭头看着荀彧,脸色很难看,深感忧虑的沉声道:“看来,我等此番或许是白跑一趟了”
荀彧神情凝重,眉头紧皱,一边低头思索一边语气轻缓地说道:“主公勿忧。正如主公所说,连四世三公的冀州袁绍都来了,其他诸侯必定也会领兵赶来,毕竟天子和百官们乃大汉正统之所在,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之前李贼掌控天子而号令天下,令各路诸侯屡屡被其胁迫,深受其苦,如今天下和百官们逃离长安,这就是摆在各路诸侯面前的天赐良机。
谁能掌控天子和百官,谁就能挟天子以令诸侯,执天下牛耳,占据大义之名,实力暴涨无数倍。这是多么大的诱惑,谁能无动于衷呢?然则,天赐良机往往也就意味着危机四伏,待各路诸侯齐聚之日,必将爆发一场空前的大混战。而这就是我等的机会,只要筹划得当,未必不能坐收渔翁之利。”
“但愿如此吧。”曹操轻叹一声,当即提缰纵马,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喊话:“众将士加快速度,随我进城”
第899章起争端,移师帝乡
当袁绍率领五万大军抵达洛阳城下时,城池已被兖州军抢先一步接管了。
洛阳皇宫虽被摧毁殆尽,可洛阳皇城却依然还在,城高墙厚,正门城楼高达六丈,依旧是普天之下屈指可数的一座坚城。
然则曹操并不打算与袁绍兵戎相见,闻讯后立刻从废墟中的长乐宫赶到城门口,亲自迎接袁绍入城。
“本初兄一路劳顿,快请入城歇息。愚弟得知本初兄率军前来接驾,事先准备好了营帐,静候兄台大驾光临。”
稍作寒暄后,曹操将袁绍迎进城中,两人并驾齐驱,身后跟着冀州军的大队人马。面对实力已恢复大半的袁绍,曹操还是一如既往地谦逊客气,权当是故友相逢,姿态很低,处处以袁绍为首。
曹操谦逊赔笑的神态,让袁绍大为受用,颔首笑道:“既是孟德一片心意,为兄便愧领了。不过,此番孟德麾下兵马的行军倒是极为神速,两日前斥候探报,孟德已从州府出发,不成想竟然赶在为兄前面迎接圣驾。此举着实让为兄颇感意外,据说孟德率领的是一支新组建的战骑,唤作‘虎豹骑’。可是眼前守城的这支骑兵?”
曹操闻言脸色丝毫未变,仿佛早已料到袁绍必定有此一问,故而神色自若地微笑道:“不敢有劳本初兄下问,确有此事。说来惭愧,愚弟本想组建一支两三万人的骑兵,奈何兖州各郡县屡遭战祸。钱粮匮乏、辎重紧缺,无力购买优良战马,因此东拼西凑之下仅得五千骑兵。实在是难入方家之眼,难以启齿。”
说到这儿,曹操指着城楼上伫立的甲士,笑道:“本初兄且看,就是这些兵士。一个个甲胄不齐,青色的黑色的都有,或身披重甲或轻甲。五花八门,实在有碍观瞻,还请本初兄切莫见笑。”
袁绍抬头望着城楼上的守城将士。确如曹操所说,这些甲士身上的甲胄颜色各异,什么颜色的战甲都有;而且兵器也不统一,或长枪或大戟亦或长柄战刀。五花八门。什么兵器都有,当真是良莠不齐,东拼西凑而成的一支骑兵。
眼见于此,袁绍爽朗一笑:“孟德太过自谦了。短短一年之内,孟德能够组建五千战骑,实属不易。截至今日,为兄麾下骑兵也不过三万之数,着实有些不尽人意。令人难以启齿。方今天下,优良战马主要来自西域、并州和幽州等边塞州郡。奈何这些盛产战马之地悉数落在李贼和公孙老贼手里。形势如此恶劣,我等若想组建数万铁骑谈何容易,只能望而兴叹哪!”或许觉得自己的话说得有些重了,袁绍讥讽曹操一番后又自圆其说,以免曹操太过尴尬。
然而五千骑兵与三万战骑相比,悬殊之大一目了然,只要不是傻子,谁听不出来袁绍话语中暗含讥讽。由此可见,袁绍对司隶大战中曹操临阵脱逃、并卷走五万兵马和大批粮草辎重之事一直耿耿于怀,记恨在心。
正因如此,昔日牢不可破的袁曹联盟出现无法弥补的裂隙,以致联盟破裂,相互猜忌生疑,互相提防。所幸,眼下双方尚未正式撕破脸,因此还能有说有笑地站在一起,但彼此间再无信任可言,离心离德,兵戎相见之日已然为期不远了。
不过袁绍与曹操终归是世家出身,深谙逢场作戏之道,在尚未正式翻脸之前,两人依然是称兄道弟,一团和气。然则一旦发生利益冲突,别看两人现在笑得灿烂,等到真正动手之时必定是心狠手辣,绝不手软,不动则已,动则必将对方除之而后快,永绝后患。
作为相处二十余年的一对故友,两人对对方的性格秉性知之甚详,往往彼此间的一个微笑、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就能立即猜到对方心里想着什么,或者说是有何居心。这绝不是信口开河,亦非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所谓故交好友,如果连对方的性格脾气都摸不透,便算不上真正的朋友。
听到袁绍暗含讽刺的话语后,曹操神色微变,但脸上依然挂着笑容,稍稍沉默思索后,坦然笑道:“本初兄所言极是。稍不留神之下,李贼已将盛产战马的州郡收入囊中,令我等无法购得优良战马,麾下骑兵座骑大多是西凉商贾偷偷贩卖的次等战马,亦或是西凉军淘汰下来的老马和矮马。此外,近年来一直传闻,李贼已与幽州公孙瓒暗中结盟,相互通商,其交易地点就设在并州雁门,经阴山、过草原,互通有无,交易频繁。
与此同时,近年来,公孙瓒屡屡向李贼进献战马,四年间先后进献了不下三万匹优良战马。而李贼则赠送大量冬衣、被褥和日常用品,并以绸缎换取幽州铁石,而后再将大量兵器卖给公孙瓒,以供他招兵买马,迅速壮大实力。对此,本初兄不可不防啊!”
曹操避重就轻,看似对袁绍冷嘲热讽不以为意,实则争锋相对,寸步不让。袁绍最大的痛处是什么,正是幽州公孙瓒。公孙瓒屡屡出兵犯境,而袁绍多次领兵征讨幽州,却始终奈何不得公孙瓒,反倒多次被公孙瓒偷袭得手,损失惨重。司隶大战时,若不是鞠义防守得当,险些被公孙瓒断掉冀州老巢。
此外,袁绍拥有天下第一大州,钱粮充足、人口众多,多年来却一直止步不前,困守原地,不得寸进。其根本原因就是,身后有幽州公孙瓒牵制着,处处掣肘,迫使他必须先剿灭公孙瓒,而后才能图谋其它州郡。所以,公孙瓒既是袁绍的心腹大患,也是他的痛处。可曹操偏偏在他面前提起幽州公孙瓒,话语虽然听着全是替他袁绍着想,好意提醒。实则用心险恶,甚是毒辣。
“哼!袁某早晚攻取幽州,定将公孙老贼碎尸万段!”袁绍脸红脖子粗地咬牙切齿道。这句怒火中烧的狠话。听起来完全是针对公孙瓒,但那一声冷哼却是另有所指,显然不是针对公孙瓒的,而是身边的曹操。
“本初兄息怒。军帐到了,请本初兄稍事歇息,随后我等再行叙谈。”笑呵呵地劝慰袁绍一句,曹操在营帐前提缰勒马。袁绍强行压下怒火,摆手示谢,随即翻身下马。径直走进大帐。
袁绍走后,许攸策马靠近曹操,面带笑意地低声道:“孟德何必与我家主公做口舌之争呢?我等相识多年,孟德难道不知道我家主公极好颜面。稍稍忍让一句又有何妨?”
曹操闻言扭头。脸上的笑容瞬间隐退,面无表情的沉声道:“子远此言差矣。我等确实是相识多年,细算下来,前后二十余年了。这么多年,曹某处处忍让,事事以本初马首是瞻,可结果又如何?曹某身陷绝境之时,本初可曾施以援手;曹某处处忍让。本初可曾领情?忍让是有限度的,曹某之所以礼让于他。是因为他年长,而不是软弱可欺!”这番话在袁绍面前不便直说,以免袁绍下不来台,但在许攸面前却能毫无顾忌地说出来。
“孟德不必动怒,权当我什么也没说。”许攸讪讪一笑,遂环顾四周,只见曹军大营扎在皇宫废墟北边,给袁绍准备的营帐却孤零零地坐落在皇宫南边,中间相距将近十里。此外,天子和百官们也不见踪影,想必已被曹操安置在北边营帐之中。
“孟德当真是有心人,早早为我冀州军选好了营地。在下代我家主公先行谢过,待我等安置妥当后,便去觐见天子和朝中百官。在下还需安排军士立寨扎营,失礼之处还请孟德多多包涵,失陪了。”说完话后,许攸拱手一礼,遂勒马转身,大声吆喝着大军就地扎营。
目送许攸离去,曹操看了一眼袁绍的营帐,遂勒马转身,挥手示意身后将士返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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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后,当袁绍率领麾下文武前往曹营觐见天子之时,城门守将急匆匆入帐禀报,又来了一路诸侯人马,而且兵马不少。
随即,袁绍和曹操带领麾下将领急忙奔上城楼,赫然看到大约四万步骑直奔城门疾驰而来,旗幡上斗大的“刘”字甚是显眼。
“这是徐州刘备帐下兵马,与他同来的还有客居小沛的吕布,以及其麾下狼骑军。”曹操一眼便认出眼前的大军是徐州军,毕竟他先后两次与徐州军大战,对峙厮杀长达一年之久,且又与吕布大军战罢不久,故而对徐州军和吕布军的兵器战甲极为熟悉。
“刘备又来插上一脚,意欲何为?”袁绍眉头紧蹙,语气不善地问道。
曹操微微一笑:“本初兄何必明知故问呢?前番刘备中途入盟,其用心便已昭然若揭,可最后却大败而归,一无所得。此次天子颁布勤王令,各路诸侯先后都接到了诏令,你我二人距离洛阳最近,因此抢先赶到,这些路程稍远的诸侯必定随后赶来。”
袁绍微微颔首,沉声道:“现在我等该当如何,拒而不纳或是让其入城?”
曹操坦然笑道:“本初兄说笑了。各路诸侯奉诏接驾,我等岂可横加阻拦?更何况,这里可是司隶境内,距离荥阳大营不过两百余里,以西凉铁骑的奔袭速度,一日之内便可兵临城下。因此,我等断然不能与各路诸侯大动干戈,否则必被李贼一网成擒,谁也逃不掉!”
“报北、、、邙山烽火传讯,西边五十里外发现、、、发现西凉骑兵!”曹操话音方落,便见自己麾下一名军侯惊慌失措地奔上城楼,舌头惊颤地急声禀报道。
“啊!”众将领失声惊呼,曹操和袁绍二人脸色煞白,惊骇不已。随即,曹操率先回神,当机立断道:“本初兄立刻出城将此事告知刘备和吕布,让他们不必入城,就地休整警戒。曹某这就安排天子和百官们离开洛阳,移驾南阳!”
此时袁绍已心慌意乱,闻言后不假思索地点头应允,当即带着一众将领跑步下楼,而曹操也随之离开城楼,着手安排大军退出洛阳,护送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南阳郡,以此躲避西凉铁骑的追杀。
至于曹操为何选择退往南阳,此刻却没有人提出疑问,超乎寻常地一致认可。因为,当他们得知西凉铁骑已经追来之际便阵脚大乱,而曹操提出退往南阳之时,他们第一时间想到如今天下诸侯当中唯一能与西凉军正面相抗的诸侯势力便是荆州刘表。所以,他们完全没有异议,一致赞同曹操的安排,带领大军退往帝乡南阳
第900章罴虎军,祸从天降
轰隆隆!
“哒哒”的马蹄声中,通往洛阳的官道上轰隆巨响,大地为之震颤,山河为之抖动,飞禽惊鸣掠空而起,走兽嘶叫仓惶乱窜。
霎时间,地动山摇,尘土漫天,天地为之变色。
轰鸣如奔雷般的轰隆声中,三万西凉轻骑领先开道,紧随其后的三万重甲铁骑一路碾压而来,铁骑所过之处卷起漫天尘土,使得官道两旁灰蒙蒙一片,遮云蔽日。
然而,这六万铁骑并非全部,数里开外还有大队人马,跟在重甲铁骑之后的是两万轻骑,而后是四万步军。
前后十二万大军,行军队伍绵延二十余里,宛如盘旋飞舞的游龙,沿着官道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声势滔天,惊天动地。
距离北邙山三十里的官道东边山梁上,李利高坐在金猊兽王座骑上眺望洛阳上空,但见邙山点燃一堆烽火,那乌黑如墨的狼烟扶摇而上,直冲云霄,百里之外亦是清晰可见。
眼见于此,李利笑了,笑得很灿烂、很阳光、很纯粹,宛若孩童般天真无邪,见之令人陶醉,心旷神怡,仿佛世间一切烦恼顿时消散,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主公为何而笑?”看着李利脸上阳光浪漫的笑容,心志坚韧如磐石的贾诩也不由得一阵失神,半晌后警醒回神,随即疑惑不解的疑声问道。
李利爽朗笑道:“据斥候探报,天子和百官是今天上午抵达洛阳的。中午时分兖州曹操第一个率军赶到,冀州袁绍紧随其后,前后相差不到半个时辰。袁绍入城后仅仅一个时辰。徐州刘备和吕布便率军赶到,紧随徐州军之后的则是扬州袁术。
这五路诸侯相继赶到洛阳,前后相差不到两个时辰,仅此一节就说明很多问题,而这正是我等最希望看到的场景。此刻邙山上点燃烽火,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应该是兖州曹操事先安排好的。其目的就是提防我西凉铁骑突然奔袭而来,杀得他们措手不及。而曹操此举就说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带走天子和百官,反被袁绍堵在城中。而曹操又对袁绍横插一脚甚为不满,没有第一时间让袁绍见到天子和百官,使得他们又耽误了一个时辰的时间,从而错过了离开洛阳的最佳时机。
等到袁绍觐见天子表明心迹、邀请天子和百官移驾冀州时。刘备、吕布、袁术等三路人马适时赶到。又破坏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恰在此时,邙山上突然升起狼烟,我西凉军追杀而来,这就迫使他们不得不逃离洛阳,退往其它州郡再行商议天子和百官的归属。
两个时辰之内,局势一变再变,既让各路诸侯纷纷显露心迹,又让他们都没有得逞。这样以来。局势就变得极为复杂了,各路诸侯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彼此之间根本不可能妥协,近乎没有缓和的余地。而此事于我等而言却是一件大好事,越来越有意思了。一场好戏即将上演,我等适逢其会,正好凑热闹,坐山观虎斗,人生一大乐事也!”
贾诩闻言愣神,似乎对李利这番话有些不可置信。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一件挨着一件,诸侯们一个接着一个赶到洛阳;犹如一群猴子抢一根玉米棒一样,抢来抢去,谁也没有得手,结果被老农一声暴喝,吓得猴群仓皇逃窜。这未免也太凑巧了吧?主公并未亲眼目睹,何以说得如此清楚详细,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主公何以如此笃定邙山上的烽火一定是兖州曹操所为?此外,而今我等率大军赶来,倘若诸侯们联手与我军厮杀,凭借洛阳城池之利,只怕胜负犹未可知?”贾诩轻声问道。
李利微微颔首,笑道:“文和心思缜密,这两个问题直指要害,实乃关键之所在。在邙山上布置烽火台之事,只有曹操和袁绍二人能够做到,因为他们有这个时间,其他诸侯则来得太晚,没有机会这么做。而袁绍和曹操二人之间,袁绍素来高傲,目空一切,即便能想到烽火示警的办法,也不屑为之。与之相比,曹操此人心细如发,历来行事都是谋定而后动,从不轻易涉险,更对我西凉军忌惮不已,因此烽火台肯定是他所为,而不是袁绍。”
语气稍顿,李利俯视着山下官道上的大军,接着说道:“至于诸侯们联手对抗我西凉军之事,先前我等已经有此设想,为了以防万一,此次我先后调集了青龙营、飞熊重甲营、金猊卫和波才率领的四万步军,共计十二万步骑。凭此军力,即便是诸侯们联手与我军对抗厮杀,亦不足惧。至于洛阳城么,固然是城高墙厚、易守难攻,但时下正值春荒时节,城中没有水源,护城河和水井悉数干涸;凭此一项就足以将他们困死在城中,最终只能坐以待毙。
事实上,我真的很希望他们据城死守。倘能如此,纵然将我西凉军全部兵力全都调集过来,我也在所不惜,力求毕功于一役,全歼五路诸侯。这样一来,五年之内,我等便可荡平所有诸侯势力,一统天下。只可惜,这只是我等一厢情愿而已。眼下这些诸侯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不愿意与我西凉军硬拼;只有等到他们实力足够强大之时,才会与我军正面决战。”
贾诩深以为然地点头,思索着说道:“确如主公所言。我军细作早已探明,洛阳城中断水已久,从去年冬天到现在,城中都无水可用;即便是一些水井中没有干涸,也是污浊不堪,无法饮用。
自从洛阳城被大火焚毁后,整座城池大半房屋被烧毁,一半百姓被董相国强行迁徙至长安,另一半人也相继逃亡其它州郡。只有极少数百姓仍旧留在城中。却不料盗匪和流寇肆虐,将洛阳皇宫拆得干干净净,还在城中恣意妄为。祸害百姓。此后,洛阳城混乱不堪,百姓越来越少,只有途径此地的流民在此歇脚,又因流寇经常前来劫掠,使得流民们都不敢在此居住;久而久之,便彻底没人了。”
李利轻轻点头。若有所思地道:“洛阳城乃东汉帝都,历经两百余年,断然不能在我等手里荒废至此。此次我等不仅要收复司隶全境。还要重建洛阳城,能修就修,不能修缮的便推倒重建,皇宫就不必重建了。代价太大。没有必要。等到洛阳城重建完成后,参与重建的将士和周边百姓优先入住,随后入住者必须缴纳一定数额的佣金。此事可以交给各大商贾来做,想必他们一定很感兴趣,因此重建费用均由他们自己出资垫付,事后三年内的收益一半归他们所有,洛阳城周边百里之内减免赋税三年。”
贾诩欣然应声道:“主公此举大善。微臣立刻派人通知元忠,他擅长此道。让他主导洛阳城重建事宜,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李利颔首笑道:“你和元忠自行商议即可。不必事事禀报。时间差不多了,想必此刻洛阳城已是一座空城,我等也该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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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已过去三天。
荆州襄阳,州牧府。
“砰哗哗哗!”
大堂上,刘表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将手中书简重重摔在桌案上。即便如此,他还是怒气未消,遂大手一挥,将桌案上的一摞书简扫落一地,吓得蒯越、蒯良兄弟二人连忙起身后退。却为时已晚,蒯良躲闪不及,被一卷竹简打中额头,随之额头上鼓起蒲桃(葡萄)大的血包,险些当场见红。
“哎呦!”蒯良捂着额头的痛叫声并未打消刘表心头的怒火,只见他看都不看蒯良一眼,厉声怒斥道:“岂有此理!诸葛玄身为南阳太守,为何不出兵抵挡,反倒大开城门放五路诸侯大军进入宛城?现在倒好,诸侯们反客为主,顺手接管南阳全郡,十几万大军堂而皇之地进入荆州境内。
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硬生生将战火带入我荆州,这会给我荆州招来天大的麻烦!西凉李利岂是好惹的,十二万大军陈兵南阳,这可如何是好?”
蒯越本想出言劝阻,却留意到主公刘表的话语中刻意省去天子和百官,避而不言。这一发现让蒯越窥探到刘表的心思,故而他并不急于开口,反而细心查看兄长蒯良的伤势。好大一个血包,又红又紫,差点打破额头,鲜血横流。这可真是无妄之灾,被盛怒之中的刘表掀翻竹简打中,上哪儿说理去?这迎头一棒,算是白打了!
一边低声安慰兄长,蒯越一边留意着刘表的神色变化,心中若有所思。其实,荆州治下一众僚属都知道刘表的心思,无非是偏安一隅,坐守荆州,享受荣华富贵,安度晚年。因此,刘表根本迎接天子和百官之意,从来没有,甚至对汉室兴亡都不在意,在他眼里只有荆州七郡,余下一切都漠不关心。二十天前接到勤王令的那一刻,刘表看完诏令后一言不发,遂将竹简拿进内堂,束之高阁,置若罔闻。
本来一切都如刘表所想,不管天下各州如何纷乱征伐,荆州各郡都会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然而,随着昨日傍晚南阳郡治宛城大开城门,将五路诸侯大军和天子、百官们迎进郡守府,暴风骤雨随之扑向荆州,使得荆州上空战云密布,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这对刘表而言就如同晴空霹雳,坐在府中却祸从天降,使得他再也不得安宁,身不由己地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第901章风云会,嫁祸荆州
本来一切都如刘表所想,不管天下各州如何纷乱征伐,荆州各郡都会相安无事,风平浪静。
然而,随着昨日傍晚南阳郡治宛城大开城门,将五路诸侯大军和天子、百官们迎进郡守府,暴风骤雨随之扑向荆州,使得荆州上空战云密布,一片风雨欲来之势。
这对刘表而言就如同晴空霹雳,坐在府中却祸从天降,使得他再也不得安宁,身不由己地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天降横祸,这让刘表如何还能坐得住,如何还能不大发雷霆,如何不怒火中烧?
如果说蒯良刚刚是无辜被殃及,以致额头上鼓起血包,那刘表此刻所面临的才是真正的无妄之灾,一场前所未有的大麻烦,甚至有可能毁掉荆州现有的大好局面。
现任南阳太守诸葛玄,本是刘表的旧识故友,早年躲避战祸举家从琅琊郡迁徙至荆州,遂被刘表举荐为扬州豫章太守。却不料,扬州战火纷飞,袁术与刘繇打得昏天暗地,致使诸葛玄不得不暂时寄居荆州刘表帐下。随后,朝廷改任孙策为豫章太守,而刘表又趁着司隶大战之际出兵南阳,将失陷多年的南阳郡重新夺回来。如此一来,刘表治下又多了一个郡,随之做个顺水人情,举荐诸葛玄出任南阳太守。没想到,李利倒是挺干脆,收了刘表进献的钱粮之后,立即下诏应允。
就这样,本来应该客死他乡的诸葛玄。阴差阳错地没有前往豫章郡上任,自然也不会在逃离豫章郡途中染病而亡。眼下他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是中原第一大郡南阳郡的郡守。辖下共有三十六个县,相当于三个郡,跃居天下各郡之首,且为东汉开国帝王光武帝刘秀的起家之地,故称“帝乡”。
正所谓:一饮一啄岂非无因。历史上,刘表终其一生都未能将南阳郡重新夺回来。然则前番司隶大战时,刘表却捡个大便宜。趁着中原诸侯与西凉李利大战于函谷关,时机出兵攻取南阳郡,出其不意地一鼓而下。夺回帝乡南阳。与此同时,他举荐诸葛玄出任豫章太守,却因扬州纷乱、战火不休,失信于故友。为了弥补失策、保全颜面。遂将南阳郡交予诸葛玄,极力举荐其出任太守。
事情进行至此,可谓是两全其美,皆大欢喜。
不承想,世事难料,刘表百密一疏,万万没想到曹操、袁绍、袁术、刘备和吕布等诸侯会裹挟天子和百官放弃洛阳,继而退守南阳。并各自率领大军进入荆州。如此以来,不但南阳郡得而复失。还将整个荆州拖入这场空前争斗当中,一举打破了荆州多年的平静,战火烽烟瞬间席卷荆州。
州牧府大堂上,刘表接到禀报后暴跳如雷,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气喘如牛。但这只是表象,待他大肆发泄一通后渐渐冷静下来,心中知道此事怨不得诸葛玄,而是曹操、袁绍等五路诸侯故意祸水东引,将这场争端引向荆州,从而达到将他刘表拖下水的险恶用心。
面对天子和百官们亲临城下,休说诸葛玄不敢怠慢,别无选择之下只能开城迎驾,就算刘表亲自坐镇宛城,也不能视而不见,拒而不纳。毕竟他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堂堂正正的大汉皇叔,在皇室宗族中享有崇高声望。而今天子刘协亲临南阳,难道他还能佯作充耳不闻,避之不见么?
倘若如此,他刘表有何颜面立于世间,还算是汉室宗亲、刘氏皇族中人吗,百年之后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祖?
正是因为身份使然,从接到勤王诏令的那一刻开始,刘表就没想过奉诏接驾。放眼天下,各路诸侯都能挟持天子和百官以号令天下,唯独汉室宗亲不能这么做,或者说但凡出身刘氏宗族的诸侯都不能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因为其他诸侯可以拥兵自立、割据为王,唯独刘氏宗族不能在乱世当中挟持天子,图谋江山。一旦皇族中人胁迫天子和百官们,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其身不正、其心叵测,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必遭世人唾弃,自绝于天下。
这是置身于大争之世当中,特殊环境下造成的必然结果。如果适逢太平之时,刘氏宗族内部纷争,皇族中人争夺皇位,尚且有情可原,毕竟历朝历代的皇室纷争屡见不鲜。但是,面对诸侯并起、群雄环伺的大乱局面,如果皇族中人还在内讧争斗、甚至刀兵相向,此举实在是令人寒心,为世人所不容。果真如此,人心向背定成败,大汉江山就彻底毁了,再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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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嘭!”
大堂上阶,怒气冲天的发泄一通后,刘表长嘘一口气,气喘吁吁地瘫坐在州牧宝座上,神情阴沉如墨,仰头望着上方的横梁怔怔失神,沉默不语。
眼见刘表终于冷静下来,蒯越起身躬身一揖,轻声劝慰道:“主公息怒。事已至此,抱怨自责亦是徒然,如何妥善应对才是当务之急。”
“哎,真是防不胜防啊!”刘表颔首叹息一声,怒气未消地沉声道:“多年以来,天下州郡战火四起、厮杀不休,以致黎民百姓生灵涂炭,苦不堪言,逃亡避难者比比皆是。值此纷乱之世,唯我荆州各郡局势稳定,风调雨顺,物阜民丰,百姓安居乐业,人口与日俱增,实力亦在稳步增长之中。自本州提领荆州以来,劝课农桑、商贾兴旺,兢兢业业治理州郡,颇有成效,自认有些微薄功绩,不负皇恩,问心无愧。
现如今,老夫已是花甲之人,风烛残年,无心逞强争霸,只想牧守一方百姓,妻儿承欢膝下,安度余生。却不料,此番天子、百官和各路诸侯齐聚南阳,数十万大军贸然闯入我荆州境内,硬生生将我荆州卷入战火烽烟当中。眼下我荆州局势堪忧,稍有不慎便会深陷战争泥潭之中无法脱身。时局危难,前路艰险,一步踏错,其后果不堪设想。事出突然,老夫心力憔悴,不知异度可有良策?”
刘表学识渊博,自身便是大汉名士,言谈举止甚为讲究,语气柔和,言辞中肯,滴水不漏,加之声情并茂,不知不觉中便能打动人心。这种温文尔雅的气质谈吐,在天下所有诸侯当中并不多见,可谓是独树一帜,独此一家。
闻听刘表之言,蒯越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感同身受地恭声道:“主公所言极是。值此天下大乱之际,我荆州九郡在主公呕心沥血的勤勉治理下,秩序井然,百业兴旺,战火消弭,可谓是当今天下为数不多的一方净土。故此,中原各州百姓纷纷举家迁入荆州,短短五年之内,人口数量比之此前翻一番,已然跃居天下各州之首,堪称中原第一大州。
然则,世事纷乱,诸侯争斗愈演愈烈,大汉各州各郡皆是烽烟四起,战火弥漫。我荆州地处中原腹地,若想不染纷争、置身事外,谈何容易?此番五路诸侯挟持天子和百官前来宛城避难,名义上是接驾,实则居心叵测,均是企图效仿西凉李利,挟天子以令诸侯,以期达到独霸天下的目的,最终夺取汉室江山,取而代之。”
顺着刘表的话茬恭维一番后,蒯越话音稍顿,脸色严肃,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缓口气后,他语气沉重地道:“如今,南阳郡已被诸侯大军所占据,随后追击而来的西凉大军也已陈兵司隶边境,摆出大军压境之势。与此同时,据斥候探报,江东孙策已于昨日傍晚率领四万兵马抵达南阳,想必此时便已觐见天子。
至此,方今天下九路诸侯当中,除幽州公孙瓒、益州刘璋两路势力之外,余下六路诸侯(刘备和吕布共居徐州为一路诸侯势力)相继领军到达,齐聚南阳。唯独欠缺我荆州大军,故而主公此次势必亲自前往南阳,觐见天子,以全君臣之礼,略尽地主之谊。”
刘表微微颔首,语气低缓地轻声道:“这是自然。天子、百官和各路诸侯齐聚南阳,老夫身为荆州之主岂可避而不见,自当亲身前往,以免落人口实。然,老夫所虑者乃是如何应对眼前局势,尤其是大军压境的西凉军?”
话音方落,不等蒯越答话,刘表便心有所感的感慨道:“李文昌出身卑微,却在短短数年间强势崛起,据武威、战西域,屡挫韩马,整合西凉军,入主长安,平定西凉。而后,此子游历天下,如入无人之境;马踏塞北,攻取并州,以一己之力打败中原九路诸侯联军,兵不血刃收取汉中。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显赫战绩,早已人尽皆知,令世人惊叹不已,广为传颂。
现如今,西凉李利独占四州之地,拥兵五十余万,半数为西凉铁骑,兵强马壮,声势滔天,天下诸侯无人敢于捋其锋芒。可眼下,李利亲率大军陈兵南阳,兵锋直指荆州。我荆州兵马战力如何,异度心知肚明,而今西凉李利大军压境,我等如之奈何?”
第902章风云会,诸侯云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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蒯越闻言点头,眉头紧蹙,思索着说道:“在下亦知主公所虑者便是西凉李利。然则,事已至此,我等只能沉着应对,无法逃避。我荆州兵马共计三十余万,分为两部:水师与陆军;若论水上作战,我荆州水师无敌于天下,但陆地征战却远不如西凉铁骑。
为今之计,我等既不能与各路诸侯为敌,又不能树敌于李利,必须多方斡旋,两边交好。”
说到这儿,蒯越语气一顿,见刘表微微颔首后,接着说道:“与各路诸侯交好相对容易。毕竟他们此次都是奔着天子和百官而来,而主公并无争夺之心,因此与他们没有利益冲突,只需略尽地主之谊,善加款待即可,无须过于礼让。
当今天下,追根究底还是强者为尊。我荆州兵马虽然不及西凉军,却不惧其他各路诸侯。故而,主公此次无须对他们过于客气,必要时还需展示强大的武力,藉此震慑各路诸侯。力求让他们清醒地认识到,在荆州地界上,主公才是主宰,容不得他们恣意放肆,胡作非为。
而在交好西凉李利之时,我等则需谨慎对待,第一时间向李利言明一切,并表明立场。为此,我等可以赠送西凉军一部分粮草辎重,以示诚意,稳住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而后,再进一步磋商。可以对李利许诺一些好处,即便耗费一些钱粮也在所不惜,毕竟钱粮能解决的事情都不叫事儿。但李利必须保证其麾下兵马不得进入南阳。李利素重承诺,言出必行,只要他能亲口应允此事,此次南阳危机就算解决大半,余下则不足为虑。”
“嗯,异度高见,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听完蒯越一番话后。刘表欣然颔首,严肃的神情舒缓许多,脸色也随之舒展来来。
随即他若有所思地沉吟道:“确如异度所言。此次各镇诸侯齐聚南阳,确是来者不善,如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施以震慑。各镇诸侯便会以为老夫软弱可欺。可以任由他们胡作非为。故此,异度以为此次我等应当如何调兵遣将,以多少兵马为宜?”
蒯越显然对此早有盘算,闻言后,不假思索道:“此次主公需调集精锐兵马随行,还需得力战将护持左右,且人数不能太少。兵马方面,在下建议抽调八万精锐步骑。并征调两万水师,共计十万大军。至于随行将领么。公子刘磐骁勇异常,有万夫不当之勇,可为主公亲卫统领;江夏太守黄祖将军能征善战,可为中军主将;蔡中、蔡和、张允和黄祖将军帐下部将苏飞一同前往。此外,在下再为主公举荐一名文武双全的得力战将,堪称大将之才,此人便是宛城人文聘文仲业,可为主公近身侍卫。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刘表闻言沉思片刻,颔首道:“如此甚好,依此而行吧。另外,命蔡瑁留守襄阳,韩玄镇守长沙,黄祖之子暂代其父镇守江夏,蒯良坐镇南郡,刘先留守州牧府,务必确保荆州各郡局势平稳。”
“主公英明,在下这便去安排,午后便可起行前往宛城。”蒯越躬身应道。
“”
宛城,郡守府。
后院内堂,身着单衣的刘协靠在软榻上闭目假寐,皇后伏寿和董贵人一左一右依偎在他的臂弯里,纤指游走,爱抚着他那并不发达的胸膛。此刻二女脸颊上浮现出激情过后的潮红,媚眼流转,含情脉脉,粉颈香腮上还残留着清晰可见的咬痕。
这是刚刚欢好时刘协留下的,一排排牙印鲜红带血,痛得二女失声尖叫,恰恰是她们的尖叫声促使刘协异常兴奋,史无前例的超常发挥,一龙戏二凤,酣畅淋漓。
在这中近乎变态的激情刺激下,伏寿和董贵人第一次品尝到欲死欲仙的美妙,切身感受到女人应有的乐趣。以至于,她们激情澎湃,渐渐忘却了粉颈香腮上的疼痛,疯狂索爱,忘情地扭动着娇躯,让刘协激动地热血喷张,亢奋难耐,跃马挥枪,纵横驰骋,真正做一回男人。而两位美人玉体上的牙印就代表着她们是只属于他一个人,似乎是宣示主权归属一般,生怕再次失去这两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
不言而喻,刘协对二女被强盗首领强行掳进房间之事一直耿耿于心,无法释怀。尽管她们事后多方解释,恨不得解开衣服让他亲自察看,以证明自身清白,并未被盗贼头领侵犯玷污。只可惜,刘协根本不信,毕竟他当时就在门外,亲耳听到房间里传出不堪入耳的靡靡之音,甚是疯狂。自此以后,这段屈辱的场景和那迷乱不堪的声音便时刻萦绕在心头,驱之不散挥之不去,折磨得他近乎癫狂,永远也不可能忘却。
刘协原打算这辈子都不会再碰伏寿和董贵人这两个贱人一根手指头,省得玷污了自己圣洁的龙体。奈何他对两女妖娆丰腴的玉体痴迷之极,她们承载着他作为男人的最初最美好的记忆,令他欲罢不能,割舍不下。
在自身彻底脱离危险之后,刘协苦尽甘来,再次回到熟悉的生活氛围当中,前簇后拥、锦衣玉食,重新做回大汉天子。与此同时,六路诸侯跟随左右,供他驱使,挥斥方遒,再现帝王雄姿。
所谓饱暖思淫欲,心痒难耐的刘协忍不住又将伏寿和董贵人召到寝宫,又啃又咬,胡天胡地、肆意而为,极尽颠鸾倒凤之能事。出乎意料的是。这次欢好异常刺激,令他血脉喷张,亢奋而持久。大展雄风;再不像从前那样兴致冲冲扑上去,折腾两下便一泄如注。
欢愉过后,刘协略显单薄的身体仿佛被抽空了一般,披着单衣靠在软榻上急促地喘息着,身心舒泰,畅快淋漓。闭目假寐中,他眯眼打量着身边的女人。却见她们脸颊绯红,媚眼如丝,对自己一如既往的痴迷爱恋。这让刘协获得前所未有的满足。男人独有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一种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帝王豪情充斥心头,仿佛中兴大汉指日可待,各路诸侯纷纷俯首称臣、李贼束手。叱咤风云。唯我独尊。
“哈哈哈!”恍然间,刘协骤然睁开眼睛,疯狂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陛下、夫君,你这是”乍见刘协莫名其妙地放声大笑,伏寿和董贵人吓得娇躯惊颤,噌地坐起身来,惊骇不已地看着他。有心询问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呃!”思绪被打断,刘协的狂笑声戛然而止。暮然抬头,却见伏寿和董贵人白皙如凝脂的雪白娇躯呈现在眼前。
伏寿香肩瘦削,肌肤柔嫩而光滑,一对锁骨凸显出她独具一格的骨感美,酥胸不大不小、正好只手可握,宛如七分熟的水蜜桃,桃尖粉红娇嫩、香艳欲滴,煞是诱人,见之令人忍不住扑上去咬一口。下腹平平、微微凹陷,纤腰盈盈一握,后跨却骤然蓬隆,宛如丰硕肥美的银盆,承载着一方肥沃膏腴之地。
相对于伏寿,董贵人娇躯丰满许多,玉体莹白胜雪,肌肤光滑圆润;酥胸硕大,难以一手掌握,宛如熟透的蟠桃,粉红饱满,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桃汁,肥美而滚圆,见之令人垂涎三尺,恨不能将其一口吞下。下腹微凸,肚脐深陷,蛮腰细滑圆润,丰臀硕大,圆盆状的双臀之间形成极深的沟壑,那里隐藏着一块茂密肥美的草地,令人痴迷陶醉,不可自拔。
“咕嘟!”直勾勾地盯着映入眼帘的妖娆身姿,刘协艰难地咽一口唾沫,喉结涌动,心痒难耐,刚刚熄灭的欲火再次翻腾起来,跃跃欲试。
正待他一双魔掌再次伸向一大一小两个截然不同的水蜜桃时,门外传来董弘的声音:“启禀陛下,荆州牧刘表率领大军前来,此刻正在大堂等候陛下召见。”
“皇叔来了?”刘协闻声惊愕,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将他心头翻滚不已的欲火瞬间浇灭,连个火星都不留,前一秒还蠢蠢欲动的物事,后一秒便彻底萎靡不振,像毛虫一样蜷缩起来。
这是在荆州地界上,刘协虽名为大汉天子,却是落魄帝王,脚下这方土地的实际主人并不是他,而是荆州牧刘表刘景升。并且,刘表还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曾为官吏皇室内部事务的宗正府宗正,在皇室宗族中拥有极高威望,堂堂正正的大汉皇叔。
此刻刘表领军前来宛城,与情与理,刘协都要第一时间接见,甚至亲自出城相迎亦不为过。毕竟,现如今汉室衰微,皇权旁落,群雄割据,大汉皇权面临最严峻的考验,倾覆在即。这个时候,如有刘表倾力辅助,那将是刘协之幸,刘氏皇族之幸,大汉之幸也。
“咕噜”一声,刘协连滚带爬地下榻,随手抓起龙袍披在身上,俯身穿上长靴。这时,伏寿和董贵人也顾不上春光大泄,忙不迭跪坐在榻上给刘协更衣,以免他忙中出错,在各路诸侯面前出丑,有失天子威仪。
少顷,刘协穿戴整齐,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以至于伏寿和董贵人惊叫着裹上锦被,唯恐被侍从看到白皙的玉体。
“陛下,刘表一到,此番诸侯们算是到齐了。此刻,各路诸侯便齐聚大堂,接下来或许就要讨要封赏了。陛下还需多多留心才是,谨言慎行,切不可激怒各路诸侯。”眼见刘协出来,董弘立即快步贴上来,低声叮嘱道。
刘协闻声神情微变,蹙着眉头,语气不悦道:“封官许愿嘛,朕早有准备。走吧,随朕去见见六路诸侯”
第903章风云会,强者为尊
嗒嗒嗒!
一队队战骑缓缓开进城门,位于战骑正中的是一辆等若三公座驾的奢华马车徐徐入城,后面跟着数以万计的步军甲士。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进城中,将六里长街堵得严严实实,径直前往郡守府。
“这是哪镇诸侯的大军,竟然堂而皇之的进驻城池?”
“对呀!这几天五镇诸侯先后进城,可他们随行兵马都很少,最多不过五千之数,为何此人如此大胆?”
“几位兄台切莫声张,以免招致杀身之祸。兄台且看那旌旗上的旗号,这是荆州牧刘表麾下大军,南阳郡本就是荆州治下郡县,刘荆州率军前来自然可以直接进城,何须驻扎在城外?”
“哦?原来如此,多谢兄台提醒。幸会,幸会”
“”
通往郡守府的街巷两旁,一群喜欢凑热闹的衣冠楚楚的文士聚在一起,指着眼前的大军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窃窃私语。他们之中大多数都是南阳郡本地的士子,半数是土生土长的宛城人,准确地说应该是宛城内出身寒微的读书人。
所谓士子,不过是普通百姓对他们的尊称。毕竟,在这个时代中读书人所占的比例并不大,因此颇为受人尊重。但凡身着儒生长袍的彬彬有礼的书生,统称为“文士”,俨然处于整个社会的上流人士。自从春秋时期管子提出“士农工商四民者,乃国之柱石”之说。读书人一直处于整个社会的中上阶层,而儒生长袍则是文士们身份的象征。
值得一提的是,南阳郡乃东汉光武帝的故乡。是为帝乡,在大汉各郡之中属于特殊存在。故而,值此纷乱之世,在洛阳皇城被毁的情况下,中原各郡的文士们大多喜欢聚集于此,希望沾点帝乡的灵秀之气,以期将来自己的仕途坦荡。扶摇直上,光宗耀祖。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这些文士身在宛城竟然不认识荆州牧刘表的座驾和旗帜。不得不说这当真是很另类的事情,咄咄怪哉。不过,若是回顾南阳郡近年来的更迭情况,就不难理解他们为何不认识刘景升的兵马和座驾了。
自黄巾暴乱发生后。南阳郡就是重灾区。数十万黄巾贼盘踞于此,后来虽被官军剿灭,但黄巾余孽一直不曾断绝,多有匪患肆虐。黄巾暴乱平息后,南阳郡虽然名义上归属荆州辖下,实际上则是隶属荆州牧与司隶校尉双重辖制,其太守直接由洛阳朝廷直接任命,荆州牧只有节制之权。却无权直接插手郡内军政。
故此,自打刘表上任荆州牧以来。南阳郡就不在其治下,一直被袁术所占据,并对荆州虎视眈眈。直到司隶大战期间,袁术将重心转移至扬州,治所设在寿春,又与扬州刺史刘繇大战正酣,以致南阳郡防备松懈。刘表瞅准战机,适时出兵,一鼓作气将南阳郡重新纳入荆州治下,终于在有生之年收复荆州全境,占据荆州九郡(南阳乃帝乡,辖下三十六县相当于三郡之地)。
迄今为止,南阳郡归附荆州治下不满一年,而刘表收复南阳郡时并非亲自领兵,而是由蔡瑁、张允领军出征,事后仅是巡视过一次,便匆匆返回襄阳。
正是因为顺利收复南阳,使得蔡瑁、张允二人战绩卓著,受到刘表大加赏赐,擢升蔡瑁为荆州上将军,张允为水师将军,蔡中、蔡和以及其他蔡氏族人也因此得到赏赐,个个身居要职,实力大涨。
由此蔡氏一族跃居荆州第一大家族,蔡瑁和张允二人手握实权超越了蒯氏兄弟,与江夏黄祖并称为荆州上将军,掌控着荆州半数兵马大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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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表乘坐的车驾缓缓而行,十万大军进城后一分为四,分别前往东南西北四门,霍然是试图接管宛城城防。
不过此事还有待商榷,毕竟眼下整个宛城乃四路诸侯共掌,袁绍接管北门,曹操接管东门,袁术接管南门,刘备和吕布同为一路诸侯,接管最为重要的西门。西门之所以重要,因为它与西凉东南方的武关距离颇近,时刻面临西凉军的威胁。
坐在马车里,刘表透过车窗看到路边的文人士子对自己的座驾指指点点,大多数人脸上都浮现出仰慕惊羡之情,眼神热切,神情向往。刘表见之微微一笑,遂轻轻扭头收回目光,然而就在他扭头的一刹那,无意间瞥见郡守府对门的酒肆阁楼窗口上站着三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他们神色平静地俯视着率先到达郡守府门前的荆州战骑,神情举止与路边的文人士子截然不同。正待刘表进一步查看时,车驾转弯抵达郡守府正门,袁绍、曹操、袁术、刘备、吕布和孙策等诸侯联袂迎上来。
“禀主公,各镇诸侯已在府门前等候多时了。”刘表微微愣神之际,车门外传来别驾蒯越的声音,霍然是提醒他不可在众诸侯面前失礼,以免横生枝节。
“嗯,知道了。”刘表沉吟一声,俯身走下马车,随即扭头看向酒肆阁楼,却见刚刚那扇格窗已经关上,那三名俊朗的年轻人已不见踪影。
“我荆州境内竟有此等姿容魁伟的青年才俊,为何老夫先前从未见过?真是咄咄怪事!”暗自轻叹一声,刘表随即将之抛到脑后,脸颊微动,瞬间浮现出如沐春风的笑容,继而大步走向袁绍、曹操等人,依次见礼。
稍作寒暄后,六镇诸侯联袂走向大堂,行走间谈笑风生,颇有故友重逢的氛围。
然而,待众人迈过大堂门槛之后,笑声骤停,迅速收敛笑容,一股微妙而严肃的氛围充斥着大堂,使得空气都为之凝结,致使站在大堂拐角处的一众侍从纷纷屏息而立,噤若寒蝉。
这是因为大堂下阶正中摆着七个席位,之前袁绍坐在左侧首位,其下首是袁术、孙策;曹操居右侧首位,其下首是刘备和吕布,末席空缺。可现在刘表来了,座次自然随之变动,但六镇诸侯谁愿意屈居末座呢,袁绍和曹操二人谁又愿意让出自己的席位呢?
六镇诸侯谁会展现自己的高风亮节,主动示弱,甘居人后?
席位座次意味着什么?这是不言而喻的。倘若天下太平,自然不存在席位之争,众人之间的官爵尊卑一目了然,各自落座即可,不存在任何争执。但眼下正值乱世,座次就显得异常重要,每一个座次就代表各自的身份地位,继而决定各自的话语权。如此一来,自然是席位越靠前越好,每靠前一个座次,就意味着自己在天下诸侯中的地位上升一步。
按照官爵高低,袁绍本是车骑将军,位及三公,比刘表略胜半筹,理应上坐;奈何司隶大战后,他的官爵被李利罢免,车骑将军之位重新敕封给了李傕,不过他还是冀州牧。由此,堂内七位诸侯中以吕布官爵最高,奋威将军等同三公,理应居首位;其次是刘表,可他又是荆州之主;余下依次是曹操、袁术、袁绍、孙策和刘备。
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汉代以右为尊,这是自刘邦一统天下之后确定下来的规矩,至今已有四百余年的历史。然而,自从李利接掌长安后,便打破了这一规矩,鉴于后世汉人的规矩,重新启用始皇礼制,以左为尊。故而李利麾下一律以左为尊,且多为武将,刻意抬高武将的地位,以此彰显武将的重要性。鉴于西凉军越来越强盛,武将云集,战力强悍,各路诸侯相继效仿,纷纷抬高武将的地位,从而一举颠覆了大汉传承数百年的礼制。
正因如此,七位诸侯迈入大堂后纷纷驻足而立,目光闪烁,眼角余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刘表。看他如何抉择,究竟是遵循旧制选择右侧首位呢,还是效仿西凉李利选择左侧首位?可他不管怎么选择,势必都会改变原来的席位座次,从而得罪某一位被他夺走席位的诸侯。如果他不想得罪任何一位诸侯,那就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屈居末席。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从荆州十万大军开进宛城的那一刻起,袁绍、曹操等六位诸侯就知道刘表来者不善,或者说他对众诸侯擅自把天子和百官转移至南阳郡甚为不满,此举摆明着就是嫁祸荆州,将西凉大军硬生生引向他刘表。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何况是实力仅次于西凉李利的荆州刘景升呢?
“嗵嗵嗵!”短暂寂静过后,大堂内响起清脆响亮的脚步声,每一声都敲打在六位诸侯心头,使得他们深情大变,脸色阴沉至极。
刘表信步走到左侧首位坐下,笑呵呵地招呼众诸侯落座:“诸位如此客气,老夫便却之不恭了,添坐首位。呵呵呵!”
大笑之余,刘表笑眯眯地说道:“老夫身为荆州之主,之前不知诸位驾临荆州,确是失礼在先,还请诸位多多包涵。此番诸位客居宛城,老夫自当倾尽地主之谊,盛情招待诸位。据说玄德贤弟乃我刘氏宗族中人,与老夫同出一脉;既如此,贤弟便委屈一下,替为兄好好款待列位远道而来的贵宾。请本初对面落座,孟德屈居老夫下首,诸位各自落座吧。”这是不择不扣的强者为尊,凭实力说话,十万荆州大军进驻城中,柿子捡软的捏,如之奈何?
第904章抢手货,谁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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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笑之间,刘表便已安排了各路诸侯的席位,语气虽然温润平和,可话语却是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待刘表话音落下,大堂内瞬间沉寂无声,袁绍、曹操、袁术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驻足不前,似乎是在权衡轻重利弊。
少顷,刘备上前一步,对刘表躬身一礼,面带笑容道:“承蒙景升兄不弃,愚弟自当效劳,替兄长招待好列位诸侯。不过,愚弟尚有一事相求,恳请兄长助愚弟认祖归宗,不知可否?”
“哦?”刘表愕然低吟一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刘备,随手捋着胡须,微笑道:“素闻玄德乃汉皇后裔、汉室宗亲,不承想贤弟至今尚未纳入宗正府,此一节着实有些出乎老夫预料之外。既是贤弟相请,如核实无误,老夫自当成全贤弟。不过,呵呵呵、、、如查无实据,老夫便爱莫能助了。”
刘备坦然颔首,躬身道谢:“这是自然,愚弟先行谢过兄长。”说罢话后,他大步走到末席坐下,正襟危坐,目不斜视,脸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眼见刘备已在末席坐定,袁绍、曹操等人神色各异,随即他们五人亦不言语,顾自走到席位前落座。
“陛下驾到!”
正逢大堂内寂静无声、七位诸侯各有所思之际,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传入堂内。使得诸侯们骤然惊醒回神,不约而同地眉头紧蹙,颇为厌恶地瞥向上阶左后方的侧门。
迎着众人的目光。身着龙袍、头戴皇冠的刘协,龙骧虎步走进大堂,其身后跟着中常侍董弘。不言而喻,刚刚那声尖锐刺耳的吆喝便是从董弘那白面无须的红口白牙中发出来的,听之令人毛骨悚然,招人憎恨。
眼看刘协和董弘一前一后步入上阶,刘协正襟端坐在龙椅上。堂下七位诸侯竟然稳坐不动,一时间竟无人起身参拜。
这一霎,袁绍、曹操、袁术等六人都将目光瞥向左侧首位的刘表。见他迟迟不起身,六人也不示弱,眼观鼻鼻观心,纹丝不动。
而刘表为何眼见天子驾临却不起身参见圣驾呢?按理说他是大汉皇叔。深谙朝廷礼制。断然不会当众失礼。可他却偏偏端坐不动,不但没有第一时间起身叩拜见驾,反而神情恍惚,怔怔愣神。
这一幕看似突兀,令人费解,实则分属必然,不难理解。说起来,自灵帝刘宏驾崩后。刘表就再也没有正经拜见过天子,反倒是恭恭敬敬地跪拜过董卓。而后从董卓手里讨到荆州牧的职位,从此离开京师,坐守荆州,迄今为止已有六年。时至今日,他早已习惯别人给自己下跪叩拜,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还得给别人行叩拜大礼。
再加上,他刚刚震慑六位诸侯,迫使他们在自己面前屈服,依言落座。此举让刘表暗自得意、沾沾自喜,不承想这个时候天子刘协突然驾临,这让刘表仓促之间着实很不适应,怔怔失神,无所适从。
“咳、咳咳!”
就在刘表恍然失神之际,上阶传来几声轻咳,顿时他骤然惊醒,忙不迭起身,俯身叩拜。眼见刘表起身,袁绍、曹操等六人霍然起身跟随,齐声叩拜道:“臣等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呼”高居上阶龙椅上的刘协暗松一口气,神情阴鸷地冷眼俯视着堂下的刘表,眼底浮现出浓浓的憎恶忧虑之色。他注意到了刚刚堂下的情形,七位诸侯以荆州刘表马首是瞻,刘表稳坐不动,众诸侯便不动声色,视他这个大汉天子如无物;而刘表一动,众人便随之附从,起身叩拜参驾。
这一幕让刘协心头蒙上一层厚厚的阴影,原以为平安无事的心态随之剧烈摇摆,心悸不已。本来,他还想着荆州牧刘表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不折不扣的大汉皇叔,自己逃亡至此,便彻底摆脱被诸侯们挟持利用的处境,自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但看到眼前这一幕,刘协知道自己太过想当然了,错看了堂下这位大汉皇叔,也过于高看了自己。从目前情形不难看出,皇叔刘表根本没有辅佐他这个皇侄中兴汉室的心思,俨然将他视作灾星、烫手山芋,是以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施以颜色,含蓄地表达出荆州不欢迎你的真实态度。
须臾间,刘协心中凄凉悲苦,无比落寞,更多的是彷徨无依,惊恐不安。被人挟持利用的日子令他深感羞辱、不堪回首,逃亡长安的惨痛经历更是令他九死一生,至今心有余悸。可眼下,连汉室宗亲刘表都不愿意辅佐他匡扶汉室江山,余下六路诸侯谁又能真心拥护他扫除奸贼、廓清寰宇呢?他们七人是不是也像李利一样大伪似真、大奸似忠,实际却是暗藏狼子野心的乱臣奸贼呢?
忧虑满腔之中,刘协强行压下心头思绪,竭力迫使自己镇定下来,嘴角抽搐几下,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平声静气地抬手道:“皇叔年事已高,切莫行此大礼,快请入座。”
说话间,刘协缓缓起身,刻意在刘表面前表现出亲近之意,实则他脚步未动,只是屁股离开龙椅,稍稍欠身示意而已。待刘表躬身拜谢顾自落座之际,刘协脸上的笑容变得自然一些,和颜悦色道:“众卿平身,入座叙话。”
“多谢陛下!”堂下六人齐声道谢,纷纷起身坐回原位,神色都不太好,似乎很不适应。这也难怪,其实他们六人之中除了曹操和刘备之外,其他四人都不习惯给别人行跪拜大礼。把天子和百官从洛阳转移至宛城的这段时间。他们纷纷以甲胄在身不能全礼为由,抗拒跪拜之礼。唯有曹操和刘备二人乍一见到刘协便上前叩拜见驾,礼数周全。至于他们俩为何这么做,恐怕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原因。
七位诸侯各自落座后,刘表率先开口说一番场面话,以表忠心。这都是些陈词滥调的官场辞令,毕竟他是大汉皇叔、荆州之主,不管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即使是心口不一。但该说的话还得说,例行公事而已。
听完刘表絮叨,袁术接声道:“启奏陛下。近年来扬州刺史刘繇倒行逆施,致使扬州各郡县民不聊生,天怒人怨,微臣恳请陛下处以刘繇极刑。以儆效尤!”
不等刘协开口。孙策便插话附和道:“刘繇为恶扬州已久,早已怨声载道,恶贯满盈,微臣恳请陛下严惩刘繇。此外,后将军(袁术)治理州郡政绩斐然,足堪提领扬州,恳请陛下敕封后将军为扬州牧!”截止现在,孙策依旧依附在袁术麾下。至少名义上是这样,实际则是割据江东。拥兵自立。只不过孙策眼下尚未一统江东,仍旧盘踞在豫章郡内,积蓄实力,以待时变。
“呃?这”刘协万万没想到袁术、孙策二人乍一开口便将如此棘手之事抛给自己,顿时他神情错愕,思绪混乱,急得额头直冒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眼见刘协如此窘迫,刘表于心不忍,朗声解围道:“诸位稍安勿躁,切莫操之过急。陛下脱困不久,心身疲惫,诸位皆是我大汉肱骨之臣,理应替陛下分忧,治下军政事务自行处理即可,何必事事惊动陛下呢。更何况,眼下西凉大军压境,南阳郡危在旦夕,我等当务之急是如何应对眼前局势,而不是商议诸位辖境周边的纷争。诸位以为然否?”
曹操欣然附和道:“刘荆州所言甚是,我等辖下之事就不必拿出来商议了。倘若我等连辖区之内的纷争都处理不好,未免有些贻笑大方。至于西凉大军压境么,倒也不必紧张。据斥候探报,目前西凉军屯兵南阳边境,或许是迫于刘荆州虎威,西凉军不敢轻举妄动,至少目前没有出兵攻打南阳之意。”
说到这里,曹操语气一顿,对上阶的刘协拱手一揖,话锋陡转,朗声道:“鉴于目前形势,帝都洛阳已成废墟,且又在李贼辖境之内,仓促之间我等恐无力夺回。故而,微臣建议陛下另择帝都,重整朝纲,号令天下!”
“孟德所言与微臣不谋而合。”袁绍接声说道:“洛阳残破不堪,又以失陷李贼之手,自当另行建都。我堂堂大汉王朝岂能没有帝都?眼下,南阳郡虽是帝乡,却连遭战祸,城池残破,年久失修,绝非帝都的上上之选。我冀州邺城、、、呃,至于帝都选在何处,还须诸位群策群力。事关大汉兴衰,兹事体大,理应慎重考虑才是。”本来袁绍准备直接说出自己的真实意图,可话到嘴边却看到六位诸侯神色各异地审视着自己,迫使他话音稍顿,支吾一声,环顾左右而言其他。
尽管如此,袁绍此次迎驾的初衷已然显露无遗,其目的就是要将天子和百官接到冀州,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
眼见袁绍已表明心意,曹操也不含糊,当即邀请天子和百官移驾兖州,并声称假以时日便可出兵夺回洛阳,重建帝都洛阳。紧随其后的刘备也隐晦地表示,徐州乃中原重镇,且有泗水之险,他日亦可光复洛阳,中兴汉室。除了他们三人,余下四位诸侯:刘表、袁术、孙策和吕布则是缄口不言,霍然是置身事外,坐山观虎斗。
正当袁绍、曹操和刘备三人唇枪舌剑的争执不下之际,等候在堂外的各路诸侯麾下文臣武将闻讯后不宣而入,相继步入大堂,随他们一同进来的还有朝中百官。
乍一走进大堂,但见一位高大魁伟的红脸长髯将军勃然大怒,厉声喝道:“岂有此理!刘景升欺我兄长太甚,莫非以为关某手中战刀不利乎?”捏软柿子终于捏出麻烦来了,有人出头替刘备打抱不平,刀锋直指泰然安坐的刘表刘景升。
第905章桂花酿,布衣秀士
十里香酒肆,宛城最大最豪华的酒肆,位于宛城郡守府正对面,出府门步行百步便到。
这家酒肆是在蔡瑁、张允收复南阳郡后,新开设的一家集食宿、歌舞于一体的酒肆,阁楼式建筑,面积颇大,与郡守府相比亦不遑多让。
据说酒肆是荆州上将军蔡瑁名下产业,乍一开张便吸引了宛城达官显贵和士子们的青睐,进出酒肆之人络绎不绝,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自从四天前天子和百官驾临宛城后,十里香酒肆便迎来黄金档期,近千间客房爆满,每天进出酒肆之人不下五千之众,半数是慕名而来的求仕士子,半数为各路诸侯帐下将领和文士。
当然了,宛城周边闻讯赶来的豪强缙绅和暴发户亦不在少数,比如昨日傍晚就来了一群暴发户,挥金如土,一口气包下东跨院五十间客房,并包下正对着郡守府阁楼上的五间雅阁,为期半个月。令人费解的是,这一行人包下的五间雅阁并非独占,而是允许文人士子上楼饮酒叙谈,并且免费赠送酒食,等于白吃白喝。
不过,但凡上楼吃白食的文士都必须作赋一首,诗赋上乘者,不但可以白吃白喝白住,临走时还能获赠十两金子。诗赋中等者,白吃白喝一顿,吃完走人;下等诗赋,可上楼品茶,临走时赠送一包糕点。至于不入流的诗赋,或者说根本谈不上诗赋的涂鸦之作,则一律免谈。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短短一个晚上,十里香酒肆来了一位杨大善人的消息便不胫而走,许多士子闻讯后蜂拥而至。只可惜他们之中能做出上乘诗赋者寥寥无几。只有十几个文士被杨大善人的贴身书童鉴定为中等之作,白吃白喝一顿,临走时每人抱走一坛桂花酿。那书童美其名曰“美酒赠名士”,使得十几位“名士”喜滋滋地抱着美酒离开,逢人便炫耀一番。
随即,“美酒赠名士”之言迅速在宛城士子中流传开来,被奉为美谈。以至于。越来越多的文士慕名赶来,不求金银,不要糕点。只求一坛桂花酿。
事实上,时下能读得起书的文士家境都不会太差,至少是家境殷富,再不济也是家道中落的官宦之家。换言之。普通百姓的子女是读不起书的。既买不起书简,又请不到老师。即便是某些名义上免费培养人才的书院,例如颍川书院、麓山书院等当代名士出资修建的书院,也不会随便招收学生,每一个进入书院的学生都是士族子弟或出身官宦之家,非富则贵,真正出身平民之家的子弟屈指可数,寥若星辰。
因此这些文士多数都是衣食无忧之辈。或者说锦衣玉食亦不为过,根本不缺酒食。他们真正在意的是“名气”。美酒赠名士,说得多好啊,听着就让人心动不已。岂不闻荆州牧刘表素来喜好结交名士,麾下网罗了一大批中原名士,虽然委以重任者寥寥无几,但一场富贵却是唾手可得。
文人好名,自古皆然。客居十里香酒肆的杨大善人,能够想出这么一出婉拒别人打扰的主意,却又不落恶名,可谓是别出心裁,手段不凡。
然而,从昨天晚上开始,却没有一个获得上楼资格的文士见过杨大善人本人。据他的书童郭士奇所说,只有诗赋上乘者才有资格与其主杨林饮酒叙谈;若是才华出众,杨林还会直接将其举荐给各路诸侯,并承诺其人必受重用,前途不可限量。
由此可见,大善人杨林来头不小,至少其人颇有能量,口气很大。“直接向各路诸侯举荐”,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气势,俨然不拿自己当外人哪,就像坐在对面郡守府里的天子一样,若是一般人敢如此大放阙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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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荆州牧刘表率军抵达宛城的日子,一大早郡守府内外便忙碌起来,各路诸侯麾下的兵马进进出出,十分喧闹,以致住在十里香酒肆中的客人都不得安宁,早早便被喧嚣声吵醒了。
临近中午,郡守府对面的酒肆雅阁隔窗大开,杨大善人和书童郭士奇站在窗前俯视着下方的街道,不时看看郡守府门前的守军,低声交谈。
“看眼前这阵势,净水泼街,列队相迎,刘表在各路诸侯心目中所占的分量不轻啊!”
“主公、、、呃不,在下失言了。”郭士奇歉意一声,接着说道:“公子所言极是。荆州地处中原腹地,北接武关,南跨长江,境内河流纵横,千里平原,水网密布,物产丰盛,自古便是富庶之地。刘景升坐拥荆州九郡,多年无战事,人口密集,拥兵三十余万,并握有号称天下第一的荆州水师。其实力之雄厚,仅次于我、、、咳咳咳,仅次于西凉军,远胜于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和扬州袁术等诸侯,堪称实至名归的中原霸主,天下第二大诸侯势力。
时至今日,如果说天下还有哪路诸侯能够正面与西凉军对峙抗衡的话,那便是非荆州刘表莫属了,除此再无其他诸侯有此实力。故此,刘表在各路诸侯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地位超然;纵然是目中无人的袁绍、袁术兄弟,也对刘景升甚为忌惮,不敢在荆州境内肆意妄为。”
说到这里,郭士奇语气稍顿,笑呵呵地道:“以目前这般情形看来,想必刘表车驾到来时,各路诸侯还要出府门相迎。否则,他们此番不请自来,嫁祸荆州,算计刘表,一旦刘表兴师问罪,只怕这五路诸侯都会大失颜面,进退两难喽!呵呵呵”
大善人杨林闻言而笑:“刘表素有君子长者之风,为人宽容贤达。断然不会为此而兴师动众,亦不会以荆州一州之力与五路诸侯树敌。何况,刘景升其人虽无图霸天下之雄心壮志。却也并非平庸之主。其心思缜密,深谙权谋之道,历来是谋定而后动,若无十成把握,宁肯错失良机,也不愿轻易冒险。
故而,此次天子和百官逃亡荆州境内便是千载难逢的绝好机会。倘若刘表强势一些,顺水推舟,将宛城修缮一新。作为大汉帝都,那各路诸侯都将徒劳无功,空手而归。果真如此,危如累卵的大汉王朝纵然不能重现光武中兴的丰功伟绩。至少还能延续十年甚至几十年;如此一来。天下局势必将因此而改变,而我等费尽心机的诸多谋划也随之付诸东流,等于是搬石头砸自己脚,自作自受。”
说话间,杨林神情愉悦,爽朗笑道:“所幸刘表不是刘备,他一心只想守着荆州九郡安度晚年,并无逐鹿天下之野心。否则我等此番便是弄巧成拙了。呵呵呵!”
正当二人谈笑风生之际,一名中年男子快步走进雅阁。手中捧着一卷墨迹未干的竹简,显然是楼下又有文士挥毫作赋,希望能得一坛桂花酿。
“主、、、公子,快看这首赋如何?在下浸淫诗赋数十寒暑也做不出这般上乘之作,不承想此番却是开了眼界,长了见识,那书生小小年纪竟然信手拈来,一气呵成写下这篇诗赋!”中年人一边将摊开的竹简双手奉上,一边唏嘘感慨不已,惜才爱才推崇之意溢于言表。
“哦,还真有上乘之作?”杨林愕然沉吟一声,随手接过竹简,凝神翻看。但见竹简上书:“宛城风云赋:天子东归兮暗丛生,移驾宛城兮风云涌;群狼夺食兮罴环伺,汉室危亡兮徒奈何”
看完通篇诗赋,杨林眉头紧蹙,眯着双眸,神情异常凝重,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稍作思量后,他对中年人吩咐道:“阎圃,快将作赋之人请上雅阁,我要见他。”
“诺,在下这便去将他带上雅阁。”阎圃欣然应声,转身便走。
“记住,不可失礼。”目送阎圃急忙下楼,杨林刻意喊话叮嘱道。
郭士奇看完诗赋后感叹道:“作此赋之人果真了得,见识不凡,一语道破玄机。宛城之内竟有此等人才,着实出人预料啊!”
杨林微微颔首,深有同感地道:“我等自以为得计,不料却被一介书生看破玄机,宛如隔岸观火一般洞察秋毫,真是不可思议。此事若非亲眼所见,我断然不信世间竟有如此聪慧之人!”
郭士奇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低声道:“主公准备如何应对?”
“若能为我所用则用之,不可用则杀之,断不可心慈手软,坏我大事!”杨林不假思索地沉声道。
郭士奇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在下亦有此意。此等大才,若不能用,断不可留,否则必生后患。”
“公子,孔明先生来了!”雅阁门口,阎圃带着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郎走进来,杨林和郭士奇闻声转身,乍见少年郎的第一眼,两人便不由得心中暗赞一声:“好一个气宇轩昂的美少年!”
“在下阳都孔明,见过杨大善人、郭管事。”迎着杨林和郭士奇惊叹赞许的目光,孔明神色自若地上前见礼道。
“孔明???”乍闻少年郎自称孔明,杨林闻声色变,目光灼灼地盯着孔明,愕然问道。这一霎,他满脸惊诧之色,看向孔明的眼神灿灿发光,似乎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下便是孔明。莫非大善人听过在下的名字?恕在下眼拙,似乎与大善人素未谋面,不知大善人为何这样看着在下?”孔明神色茫然地低声问道。
杨林闻言后神色迅速恢复如常,和颜悦色道:“杨某失礼了,孔明先生勿怪。实不相瞒,杨某虽与先生素未谋面,此番见到先生却甚感亲近,宛如神交已久一般。或许先生觉得杨某所言太过唐突,交浅而言深,然此言句句发自肺腑,坦诚相告。失礼之处,还请先生雅量海涵。”
孔明神色微变,审视地打量着杨林,稍稍迟疑后,爽朗笑道:“大善人抬举在下了。在下出身寒微,时下无官无爵,只是一介布衣村夫,全靠几拢薄田糊口度日。不过,此次见面,在下与大善人亦有同感,甚感亲切。倘若大善人不嫌草民出身卑微,唤在下孔明即可,切莫再称先生,在下才疏学浅,愧不敢当。不知大善人意下如何?”
“呵呵呵!如此甚好。”杨林欣然颔首,开怀大笑道:“孔明所言甚合我意。你我二人虽是初见,却一见如故,宛若旧识。既如此,愚兄便托大一回,孔明屈居为弟如何?”
“这”孔明闻声愕然,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杨大善人竟然如此豪爽,初次见面就这般热忱,三言两语过后便直接称兄道弟。这种情形却是让孔明深感意外,始料不及,以至于素来举轻若重的孔明先生,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
第906章青玉案,旦夕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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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明闻声愕然,惊诧不已,万万没想到面前这位杨大善人竟然如此豪爽,初次见面就这般热忱,三言两语过后便直接称兄道弟。这种情形让他深感意外,始料不及,以至于素来举轻若重的孔明先生,此刻却不知如何是好。
美酒赠名士,这个嚼头的确很响亮,确有独到之处,颇为新颖。这让孔明听闻后甚感好奇,于是欣然走进酒肆,挥毫作赋一首,其目的就是想见见这位手段不凡的杨大善人。
在他的预料当中,十里香酒肆的杨大善人必定是官宦中人,亦或是一位殷富商贾,却又是个偏爱诗赋之人,为了收集上乘诗赋不惜重金相赠,挥金如土。值此乱世,这种人当真有些与众不同,标新立异,视金钱如粪土,当属乱世当中的有趣之人。
正因如此,孔明可以说是慕名而来,想看看这位卓尔不群的大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出手竟如此阔绰。不过他从未想过结交这等殷富之人,即便是其人不是商贾,而是官宦中人,他也不愿意轻易结交朋友,更不会与之交浅言深,称兄道弟。
迄今为止,孔明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这并不是他性格孤僻,而是他眼界极高,寻常文士根本看不上眼,只有真正才识渊博、能让他增长学识的名士或隐士,亦或是志同道合的有共同语言的文士。他才愿意与之深交,其他人一概免谈。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同身份和地位的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朋友圈。其他人很难进入他们的圈子。
至于称兄道弟的交往方式,对于孔明而言确实有些陌生。尽管他经常也称呼某人“兄台、仁兄”,但这只是礼节性的称谓,与兄弟的真正含义虽然只有一字之差,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完全不沾边。
此时此刻,面对神情坦诚、盛意拳拳的杨林。孔明当真是被难住了。
仔细打量下,但见杨林身高九尺有余,身形健壮。浑身上下似乎隐藏着万钧之力;若不是他身着锦袍、器宇不凡,孔明险些误以为他是个身怀绝技的武夫,不,准确地说应该是个武将。神情刚毅。隐隐还带凌厉的杀气。
其人大约二十三四岁左右,相貌俊朗,剑眉星目,目光深邃而犀利,给人以高深莫测之感。肤色红润,轮角分明,留着八字黑须,嘴角始终微翘带着成熟稳重且强大自信的微笑。极具男子汉魅力,想必一定很有女人缘。而且还是姿色绝佳的美人。
但这些都不是孔明关注的重点,最令他感到惊奇或者说差异的是,杨林举止谈吐豪爽大气,拥有一种令人说不出道不明的特殊气场,无形中给人以好感,如沐春风。令人不知不觉中对他产生亲近感,时刻都能清晰感受到他待人真诚,让人很容易信任他,不加提防。
除此之外,站在杨林面前,孔明莫名感到一种特殊的压力。是的,不是压抑,而是真真切切的压力,仿佛置身于一个特殊气场之内,心神完全被杨林所掌控。举手投足间,杨林周身上下似乎蕴含着无穷威势,促使孔明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随着他的一举一动而转动。
这是上位者的特殊气场,也是上位者独有的威压。孔明曾在自家叔父身上感受到一些上位者的气场,但极其微弱,近乎微不可察;若不是他心思缜密,体察入微,几乎都感觉不到。可此刻站在杨林面前,他根本不用刻意感受,便能切身感受到杨林身上霸气磅礴的威压,一言一行都能牵制着与他对话之人的心智思维,近乎于丧失自我思考的能力,完全没有二心,一心一意跟着他的思路走。
这种玄之又玄的微妙感受,一般人根本感觉不到,或者说无从察觉。只有真正心志坚韧、心思缜密,且善于观察的睿智之人才能敏锐感觉到异常,从而做出自己的准确判断。不言而喻,孔明无疑就是心细如发的智者,极其善于发现一些微不可察的细节,见微知著,继而做出最精确的判断。
“杨林不是商贾,亦非官宦,而是一位手握权柄的上位者!”这是孔明仔细观察杨林之后得出的结论,甚至他还猜测出杨林或许本身就是一方霸主,否则一般郡守或将军根本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气场与威压。然而眼下各路诸侯齐聚宛城,此刻正在阁楼对面的郡守府门前寒暄见礼,七位诸侯悉数在场、无一缺席,杨林又怎么可能是一方霸主呢?
除了这七位诸侯之外,天下还有三位诸侯霸主,其一是远在洛阳的西凉李利,其二是远在幽州的公孙瓒,其三便是益州刘璋。这三位诸侯都不可能在宛城出现,一则距离太远,二则他们根本不可能抢夺天子和百官。幽州、益州偏居一隅,天高皇帝远,自己就能做主,对其他诸侯没有直接威胁,抢夺天子又有何用,等同于自找麻烦。而西凉李利就更不可能抢夺天子和百官,若是执意要抢,天子百官们根本不可能逃离长安,半路上就被西凉军截住了。
“杨林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在此逗留,又为何重金悬赏好诗赋呢?”刹那间,孔明的思绪百转千回,最终所有思绪都聚集在这两个疑问上面,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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颇多思量,盛情难却,孔明一时踌躇,委实难决。
眼见孔明面露难色,杨林爽朗一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道:“贤弟不必为难,此事不急。愚兄在城中还需盘桓几日。贤弟不妨慎重考虑,容后再做答复。”
孔明闻言后神色一松,如释重负地暗呼一口气。躬身揖手道:“兄长盛意拳拳,令愚弟受宠若惊。然,在下出身卑微,身无长技,一介布衣,委实不敢贸然攀交兄长,唯恐有损兄长威名。承蒙兄长不弃。愚弟近来左右无事,愿陪兄长一览帝乡风光。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含笑不语的郭士奇。眉宇间浮现一丝惋惜之色,似是暗示孔明错失一次大好机会。待听完孔明留有余地的话后,他的眼底又闪过一抹精光,流露赞许之情。但脸上的表情依旧是微笑不语。
或许在孔明听来。杨林刚刚那番话确实有些冒昧,交浅言深,未免太过孟浪;但在郭士奇听来却丝毫不显突兀,反而对孔明又高看一眼,将其放在和自己对等的位置上看待。自家主公极具识人之能,慧眼识英才,知人善任,此一节早已被各镇诸侯所公认。相人之术闻名遐迩。而能被自家主公认作兄弟之人,迄今为止仅有两人。可谓是文韬武略,令人惊羡。
故而,当杨林主动开口认作孔明为兄弟时,郭士奇震惊不已,瞬间便将孔明放在极高的位置上,甚至还在自己之上。可惜孔明终究年少,并不知道这一句兄弟代表何等显赫的身份和地位,更不知道能被杨林如此器重意味着什么。与此同时,他更不可能知道,如果他错失了眼前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极有可能因此而丧命,少年夭亡。
倘若五年前相遇,或许杨林还会爱才惜才,留有余地,以待时机成熟再将其收为己用。然今非昔比,时下杨林麾下文臣武将云集,羽翼已丰,行事愈发果断,杀伐决绝;像孔明这般少年英才,如不能收为己用,势必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杀,永绝后患。
就在郭士奇暗自思量之际,杨林眉开眼笑道:“贤弟所言甚好,愚兄正想与贤弟促膝长谈一番。近年来,难得遇到像贤弟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年英才,甚是投缘,岂能轻易错过?呵呵呵!”
“兄长过奖了。”孔明谦逊一笑:“兄长举手投足间尽显王者风范,豪气干云,愚弟能得兄长赏识,实为生平幸事。听兄长口音不像南阳人士,冒昧求教,不知兄长仙乡何处?”
“仙乡?呵呵呵!”杨林闻声错愕,朗声笑道:“贤弟切莫如此拘谨,有话尽可直说,不必客套。愚兄是弘农人士,不久前跟随天子和百官一路南下,从洛阳转至宛城,而今便寄居在这家酒肆。贤弟且看,对面的郡守府此时可谓是诸侯云集,天子和百官齐聚一堂,公侯将相比比皆是。愚兄人微言轻,入不得庙堂,只得在此凑凑热闹,让贤弟见笑了。”
孔明闻言走到杨林身边,与杨林、郭士奇临窗而立,看着对面郡守府大堂石阶上站着数百名文臣武将,大堂内似乎正在议事。他轻笑道:“兄长太过自谦了。以愚弟看来,兄长姿容魁伟、器宇不凡,与那大堂内的七位诸侯相比亦是毫不逊色,甚至犹有过之,切不可妄自菲薄。今日刘荆州率军赶来,中原诸侯齐聚宛城,料想接下来必有一场争斗,亦或是一场大混战。”
“哦?”杨林沉吟一声,面带笑容道:“何以见得?愚兄甚为不解,贤弟不妨直言。”
孔明颔首道:“现如今,各镇诸侯都以为天子和百官是奇货可居,纷纷跃跃欲试,试图效仿西凉李利挟天子以令诸侯,故而齐聚于此。然则,在我看来却并非如此。此次天子和百官东归之事颇为蹊跷,有很多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极其可疑。故此,眼下天子非但不是奇货可居,反而暗藏凶险,杀机四伏;一旦哪路诸侯抢得天子和百官,其后果必定是凶多吉少,不堪设想。”
杨林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贤弟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天子东归乃我大汉之幸事,为何贤弟却说杀机四伏呢?为兄愚钝,还请贤弟道明原由。”
孔明淡然一笑,不假思索道:“试想,李文昌拥兵五十余万,领袖群雄,独占鳌头,去岁便可趁胜追击,一举收复司隶全境;倘能如此,天子和百官便无处可逃。然而司隶大胜后,西凉军却驻足不前,刻意留下洛阳、河南两郡之地置若罔闻。表面上看来,李利深谙进退之道,留下洛阳与河南郡以作缓冲之地,借此消除中原诸侯的恐慌与戒备;实则不然,李文昌绝非是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此番天子和百官东归,东都洛阳便成了关键所在,成为天子和百官们的信念寄托,支撑着他们历经艰险返回东都。纵观天子一行人的东归历程,与其说他们是九死一生逃亡归来,不如说他们是被李文昌故意放回来的。再结合之前洛阳、河南郡沦为无主之地一事,不难看出整件事都在李文昌的掌控之中,这完全是个阴谋,并且图谋巨大,其结果极有可能是一举扫平中原,彻底覆灭大汉王朝!”
(青玉案,原指“青玉案几”,取自东汉张衡《四愁集》“美人赠我锦绣段,何以报之青玉案”。)
第907章关云长,宗室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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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香雅阁。三人话语投机,相见恨晚,甚是投缘,随之围桌而坐,一边饮酒一边纵谈时局,宾主尽欢。
然而,与雅阁仅有一街之隔的郡府大堂上却是另一番景象,两班人马对峙公堂,面红脖子粗,刀兵相向。
随着一众诸侯麾下部将涌进大堂,一名身形魁伟的红脸大汉越众而出,怒发冲冠,手中长柄战刀直指刘表,厉声暴喝道:“岂有此理!刘景升辱我兄长太甚,莫以为关某手中战刀不利乎?”
“放肆!”面对寒光逼人的刀锋,刘表神色陡变,脸上一阵青一阵紫,怒不可遏,硬挺着脖子,佯作临危不惧状,厉声怒斥道:“大胆狂徒,汝是何人,胆敢咆哮公堂?”
怒斥一声,刘表拍案而起,大喝道:“殿前甲士何在,与我拿下此贼,斩首示众!”
“诺!”一声应诺自刘表身后传来,旋即但见一员高大魁梧的将领身形一闪,寒光乍现,“锵”的一声荡开刘表面前的战刀,既而出现在红脸大汉面前。
与红脸壮汉对峙的武将,挺身站在刘表身前,同样是手持长柄战刀,神色冷峻地与红脸壮汉持刀对峙,刀锋相错。二人怒目圆瞪,杀气相冲,虽未挥刀搏杀,却已气息相撞,相互试探。蓄力以待。
“且慢动手!”刀锋相对之际,居于末席的刘备急忙起身,一个箭步跨到红脸大汉身边。用力压下他手中的战刀,急声道:“二弟不可造次,陛下和百官悉数在此,岂可妄动刀兵?快快放下战刀,向陛下请罪。”显然,被刘备唤作“二弟”的红脸大汉,正是温酒斩华雄的关羽关云长。
“哼!”关羽冷哼一声。僵着脖子撇过头去,权当没看见上阶的天子刘协和堂下两旁的六路诸侯,但手中战刀却硬生生被刘备压下。随之持刀而立,枣红色的脸颊上并无半点妥协之色。
“嗵嗵嗵!”
眼见大堂上骤起刀兵,各路诸侯麾下的得力将领疾步走到各自主公身后,手持长兵严阵以待。时刻提防着堂中二人突然动手。确保自家主公不被殃及,安全无虞。
高居上阶帝位的刘协,眼睁睁看着一众武将擅自闯进大堂,并手持兵器入内,一个个昂首阔步走到众诸侯身后,俨然没把他这个天子放在眼里,视若无睹,毫无君臣之礼。
霎时。刘协义愤填膺,面红耳赤。喘气如牛,咬牙切齿地攥紧拳头,双眸喷火地怒瞪着堂下胆大妄为的众多武将。正当他忍无可忍地准备厉声诘责时,董弘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背着手连连摇摆,示意他不必动怒,静观其变即可。
眼见于此,刘协强行压制心头的愤怒,脊梁微弯,顿时身形矮下去半截,靠在龙椅上闭目假寐,眼不见为净,缄口不言。然而他内心里却是波涛汹涌,剧烈翻滚,一颗并不坚强的小心脏砰砰直跳,惊骇惶恐不已。
原以为逃出西凉李利的魔爪之后就彻底安生了,一切都会回到六年前长乐宫的那副场景,百官俯首,高居龙椅一呼百应,叱咤风云,号令天下谁敢不从。然而眼前这一幕却让刘协清清楚楚意识到自己的现实处境,真真切切的危如累卵,完完全全沦为摆设傀儡,谁都不把自己这个天子放在眼里,没有人听凭驱使。这样的皇帝还算什么天子,这样的天子与庶民何异?
“天子、皇帝,呵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威严扫地,圣谕不如放屁,根本无人理会,堂堂大汉天子竟然沦落至此,不过是世人眼中的笑柄,一个摆设而已!”闭上眼睛,刘协暗暗自嘲,心中一片凄凉,苦涩无比,落寞至极。
眼前这一幕与长安皇宫大殿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完全没有可比性。西凉李利虽然强横霸道,可长乐宫大殿内却无人敢于妄自喧哗,更不可能出现武将手持兵器擅闯大殿之事,就连李利自己也不过是着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腰间系着天子剑,仅此而已。(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即不必跪拜,只需见礼,朝廷上下不得直呼其姓名,官职就代表其人;例如:“大将军李利觐见”,可省去名字,是为“大将军觐见”。这是帝王对臣子的特殊礼遇,象征着崇高的身份地位,所谓“忌讳”便由此而来。)
离开长安,刘协便以为自此逃出牢笼,如潜龙升天一般重新做回九五至尊,执掌天下,无所不能。却万万没想到,逃离长安后竟然是眼前这般情景,没有李利站在一旁,谁会把他这个少年天子放在眼里;没有李利保驾护航,诏书、圣谕与树叶废话何异?
惶恐无助之中,刘协莫名想到如果此时李利站在自己身边,堂下又将是何种场景,还有没有武将胆敢手持兵器闯进大堂,各路诸侯有谁胆敢大呼小叫,为所欲为?只怕一个都没有,甚至于堂下七位诸侯都吓得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而一众武将更是一个比一个乖巧听话,不得宣召谁也不敢擅入大堂半步。倘若李利甘愿辅佐,那大汉王朝便可起死回生,中兴在即,各镇诸侯何足为惧,剪除几路诸侯后传檄可定,数年之内即可平定天下,再现大汉盛世。只可惜
汉室已是江河日下,与其辅佐一个根基腐烂、大厦将倾的王朝,最后落个兔死狗烹的下场,还不如推倒重来。这一点刘协以前并不明白,或者说他根本没想过,但此刻他想到了。这一刻,刘协幡然醒悟,终于明白李利所做的一切都是谋定而后动,或许连自己和百官们逃离长安都是他一手策划操纵的,其目的就是想将自己和百官这个大包袱甩掉,从而光明正大的实现他筹谋已久的宏图大业。只可惜他明白的太晚了,一步走错,再也无法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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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刘协从思绪中走出来的时候,堂下的争执也已尘埃落定,两位出身刘氏宗族的诸侯刘表和刘备,最终争执不下,只能刀兵相向。
至于他们二人为何互不相让,其根源还在刘表身上。拿刘备当软柿子随意揉捏,这一口恶气刘备捏着鼻子忍下来了,可他答应刘备认祖归宗,却在刘协面前矢口不提,霍然是出尔反尔,摆明就是**裸的欺负刘备。
而认祖归宗之事,刘备自己还真不好当众提出来,否则未免太过急功近利,被各路诸侯所不耻,易遭世人诟病。可刘表也只字不提,这样以来,让刘备颜面何存,情何以堪?
时至今日,刘备提领徐州六郡将近两年了,好不容易从李利手里讨到敕封,却是豫州刺史之位,费尽周折,结果还是名不正言不顺,不伦不类。索性有胜于无,他如今好歹也是个刺史,堂堂正正的一方霸主。不承想,此番前来接驾,刘表又骑在他头上,拿他开刀立威。
七路诸侯分座次,按实力强弱,他无论如何也在吕布和孙策二人前面吧,却不料刘表故意刁难他,一句贤弟就想把他摁在末席。刘备岂是软弱可欺之辈,他当即提出要求,或者说是交换条件,以认祖归宗交换座次。刘表当场答应,于是七位诸侯的座次就这样定下来,不承想刘表随之将此事抛到脑后,大堂议事都要结束了,他还是闭目假寐,稳如泰山,只字不提。
刘备屈居末席便已是莫大耻辱,刘表出尔反尔,不亚于火上浇油,等于是当众羞辱他。是可忍孰不可忍,关羽一声暴喝彻底点燃了刘备心中的怒火,新仇旧恨一起算,当即与刘表撕破面皮,摆开架势一较高下。
然而刘备却不知道,刘表早就打定主意要拿一路诸侯立威,借此震慑其他诸侯。
六位诸侯中实力最弱的有三人:吕布、孙策和刘备,另外三位诸侯袁绍、曹操和袁术都不是善茬,不能轻易招惹。所以刘表早已选定三位诸侯作为开刀立威的替罪羊,又因宛城屯集着六路诸侯的二十余万大军,这就迫使他的立威之举必须慎之又慎,不能爆发大规模围厮杀,以免其他诸侯趁火打劫,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此次立威只能斗将,不宜摆开阵势两军厮杀,由此选择开刀立威的目标就显得至关重要。
吕布、孙策和刘备三位诸侯当中,单从实力和名气上面看,江东孙策出道最晚,根基浅薄,当为首选,其次是寄居徐州的吕布,最后才是刘备。但是,近一年来,江东孙策风头正劲,连续攻城拔寨,攻无不取战无不胜,硬生生打出“江东小霸王”的偌大名头。况且,孙策眼下还依附在袁术帐下,名义上仍是袁术麾下部将,声称替袁术平定江东。此外,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江东孙策与刘表乃世仇,其父孙坚就死在刘表手上,因此双方多年以来一直势成水火,不共戴天。
由此一来,如果刘表拿孙策开刀立威,孙策年轻气盛,性格刚烈,一旦把孙策逼急了,势必与他不死不休,血战到底。再加上袁术还在旁边虎视眈眈,这就迫使刘表不能选择孙策,只能把目标转移到吕布和刘备二人身上。目标确定为吕布、刘备二人,就变得简单了,人选呼之欲出。既然是斗将立威,自然不能选择天下第一战将吕布,于是开刀立威的人选只剩下新任豫州刺史刘备刘玄德。
第908章望海潮,抽刀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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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标确定为吕布、刘备二人后,就变得简单了,人选呼之欲出。
既然是斗将立威,自然不能选择天下第一战将吕布。于是,可供刘表选择的开刀立威人选只剩下新任豫州刺史刘备刘玄德。
就是他了。
其实这场争斗从刘表进入宛城的那一刻起,便已开始,只是刘备还蒙在鼓里,浑然不察。以至于,被刘表戏耍一番后才幡然醒悟,而关羽替刘备出头,当众挑衅,无疑是正中刘表下怀,一场斗将立威之战一触即发,由此揭开了宛城混战的序幕。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六位诸侯当中要说谁是软柿子,非刘备莫属。
事实上,刘备也不算软柿子,至少在原徐州牧陶谦眼里,刘备绝对不是软柿子,而是当世英雄,是可以托付大事的仁义君子。
然而在各路诸侯眼里,刘备却算不得什么,实在是算不得英雄,最多是个投机取巧的幸运儿,侥幸执掌徐州六郡而已。
至于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的成名之战,什么温酒斩华雄、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听起来倒是很像一回事儿似的,威风八面,实际在各路诸侯眼里不过是匹夫之勇,跳梁小丑罢了。
讨董卓之战,十八路诸侯麾下谁没有几员得力战将,只不过大家都在刻意保存实力。轻易不会拿出来示人,好钢用在刀刃上,都盘算着等到攻进洛阳城时才是大显身手的最佳时机。在此之前。谁会傻乎乎地与西凉军硬拼死磕,否则还要十八路诸侯作甚?之所以联络这么多诸侯,就是要让某些喜欢显摆、企图一战成名的诸侯在前面送死,毕竟大汉天下就这么大,岂能容得下这么多诸侯并存于世。
所以讨董之战中,战死沙场的武将大多出自实力并不强大的诸侯帐下,随后相继覆灭。而真正发起讨董之战的袁绍、袁术、曹操等诸侯,其麾下得力武将几乎无一战死。于是等到诸侯们争夺地盘时,这些诸侯麾下的武将一个比一个厉害。战将云集,其中强力战将即使与吕布对战也能力战几十个回合而不败。由此可见,虎牢关三英战吕布,听起来威风。实则不然。
时无英雄遂使竖子成名。这句话蒙骗后世之人还行,但在眼下却是自欺欺人之说。此刻堂中在座的四位诸侯就是虎牢关之战的始作俑者,对此心知肚明,故而根本没把刘、关、张三兄弟放在眼里。
至于刘表和刘备宗室相争么,刘表确实是根正苗红的汉室宗亲,可刘备算是哪门子宗室?大汉王朝至今已有四百余年,刘姓族人遍布天下各州各郡,乃至各县各亭。子子孙孙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倘若这些人都说自己是汉室宗亲。要认祖归宗、加官进爵,那大汉十三州恐怕还不够这些宗室瓜分的。
所以刘表根本没把刘备当做宗室看待,退一万步说,即便是宗室又能如何,该拿他开刀的时候照样不手软。
故此,面对红脸关羽的当众挑衅,刘表拍案而起,早已得到授意的从子刘磐第一时间站出来与关羽对峙。别看关羽威武不凡,身高九尺,蚕眉凤眼,红脸长髯,一身绿袍;但站在他面前的刘磐同样魁伟壮硕,身量足有九尺,虎背熊腰,剽悍之气丝毫不逊于关羽。
两人之间唯一欠缺的是,关羽成名已久,可刘磐却名声不显,籍籍无名。是以世人皆知刘关张三兄弟乃当世顶尖战将,却不知刘表的从子(侄子)刘磐亦是天赋异禀的骁勇战将,早年曾做过盗匪,跟随刘表之后又与南阳黄忠以武会友,不打不相识,私交笃厚,素以兄弟相称。
时至今日,刘磐已是荆州刘表麾下第一战将,荆州将领中的无冕之王。美中不足的是刘磐桀骜不驯,任性孤傲,荆州将领中没有几个是他能看得上眼的。为此,刘表并未重用他,只有亲自出征时才会将他带在身边,毕竟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嫡亲靠得住,至少相对于其他将领而言确实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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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
十里香雅阁,杨林、孔明和郭士奇三人相谈甚欢,不时朗声大笑。
“嗯?”无意中杨林瞥向窗外,却见半个时辰前联袂走进郡守府大堂的七位诸侯,在众多文臣武将的簇拥下来到府门东边的大校场,自觉围成一个大圆圈,校场中央两名身形健硕的武将提缰勒马横刀而立,双方相距五十步,遥向对峙,大战一触即发。
“呵呵呵!”眼见于此,杨林一边呵呵大笑一边拉着孔明来到窗前,笑道:“有热闹可看,我等岂能错过?”
郭士奇起身走到窗前,站在杨林右手边,左边是孔明。看到眼前这一幕,他笑声附和道:“此番我等本就是赶来看热闹的,没想到这些诸侯刚刚齐聚一堂,这么快就争斗起来,甚为有趣。这校场上争锋相对的两员战将看起来甚是威武,不知此二人是何许人也,又是哪两位诸侯帐下的将领呢?”
孔明接声道:“凑巧得很,小弟昨日跟随叔父碰巧见过校场南边那位将领,而北边那名武将则是刘荆州的从子刘磐。”
语气稍顿,孔明遥指校场南边的那名将领,面带微笑道:“说起来,这位将军算得上是成名已久的当世顶尖战将,早在黄巾暴乱时便已崭露头角,六年前的虎牢关之战更是一战成名,自此扬名天下。此人相貌极其显眼,身形魁伟,红脸长髯,偏爱绿色战袍,他就是徐州刘备刘玄德的结义二弟关羽关云长。”
“关羽?原来是他,呵呵呵!”杨林闻声微怔,随之沉吟一声,眯着眼睛呵呵笑起来。
孔明听出杨林的笑声中似乎包含着特殊意味,却又不明就里,当即轻声问道:“兄长亦知此人?”
杨林颔首笑道:“未曾谋面,却已早有耳闻。徐州刘备能有今日,与他两位义弟有着直接关系,否则他一介织席贩履之人如何能有今日之地位?不过,据说刘备本身亦是当世罕见的武艺高强之人,膂力奇大,曾经单凭一双手臂将正在厮斗中的关羽和张飞二人硬生生分开,由此三人才得以相识,继而结为异姓兄弟。
其三弟张飞自不必多言,这是个能与吕布力战近百个回合的悍将,据说去岁司隶之战中与西凉李利麾下五虎将之一的虎痴许褚大战上百个回合,最终两败俱伤,平分秋色。虽然最后被西凉第一战将桓飞重创,却也足见张飞勇猛过人,乃世间少有的虎贲悍将。
至于眼前这位关羽关云长,愚兄听过他的名字,亦知其人乃河东解良人,游侠护院出身,勇武至极。据说他的武艺尚在张飞之上,除了温侯吕布之外,当世罕逢敌手。不知此言确否?”
侧耳听完杨林的讲述,孔明由衷赞叹道:“兄长见识渊博,对刘备三兄弟的生平出处知之甚详,如数家珍,小弟钦佩之至。不瞒兄长,小弟对刘备三兄弟的了解恐怕还不及兄长一半。据我叔父所说,关羽其人出身卑微,早年曾是游侠,好打抱不平,因在乡里失手打死里正(村长)之子而四处逃亡,也曾给豪强缙绅当过护院扈从,随后结识了刘备和张飞,自此声名鹊起,以致有今日之威名。据说,其人生性孤傲,善贫而轻士,却偏好研习兵法,随身携带着一部春秋,早晚熟读,百看不厌。”
杨林微微一笑:“如此说来,这个关羽倒是很有个性,对待贫民友善,却看不起文士,确实有些与众不同,堪称奇人。这”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校场上的较量已经开始了,杨林凝神看向策马奔杀的二人,心无旁骛,闭口不言。
“嗒嗒嗒!”急促的马踏声中,但见身披绿袍的关羽策马疾奔,右手倒提长柄战刀(青龙偃月刀),寒光闪闪的刀锋蹭着地面“嚓嚓”滑行,以致地上的石子溅出尺余长的火花。战马狂奔,长刀抹地,迅猛如疾风掠过,气势逼人,威武至极。
与关羽迎面对冲的刘磐,则是纵马飞驰,双手握刀,举过头顶,一双猿臂挥舞成圆弧状,丈余长的战刀虎虎生风,映出一片光晕,让人分辨不出刀锋的具体位置,无法猜测他将从何处挥刀攻击,横扫还是直劈。
双方距离以肉眼难觅的速度迅速拉近,待距离缩短至五步的一瞬间,但见刘磐手中战刀骤然划破长空,倾斜四十五度劈向关羽,霍然是欲将关羽连人带马一刀毙命。就在刘磐出手的后一秒,只见关羽左手骤然松开缰绳,左手赫然出现在右臂肘关节处,旋即右手猝然搂起,手中青龙偃月刀呈三十度角擦着地面抽刀掠起,宛如抽刀断水一般陡现惊鸿,后发而先至,直奔刘磐胯下座骑的马颈掠去。
“铛!”
砰然巨响声中,刘磐胯下座骑骤然止步,本能地避开刀锋,而刘磐则趁此机会挥刀砍向青龙偃月刀。却不料,他势大力沉的一刀竟被关羽手中战刀上的巨大力道硬生生弹开,迫使他身形微微后仰,堪堪躲过从面前扬起的刀锋。这就是关羽春秋刀法的起手式抽刀断水,曾经数以百计的二流以下武将惨死在这起手一刀之下。
第909章武圣传,一刀写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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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嘤!”
青龙偃月刀擦地而起,荡开刘磐凌空劈下的刀锋,继而直冲长空,寒光逼人的刀锋微微震动,嘤嘤作响,听之令人惊悚,汗毛直立。
霎时,掠空而起的高达三丈有余的青龙偃月刀猝然刀锋翻转,锋刃朝下,倏然迎空劈下。这一刹那,刚刚被震得身形后仰的刘磐勉力坐稳,还没来得及振臂挥刀,便陡然瞥见眼睑上方闪过一抹刺眼的寒光,额头上的发髻清晰地感受到强劲的气流迎头直下,刀刃斩断长空,裹挟着尖啸声当头落下。
刹那间,刘磐想也不想,身体瞬间后仰,躺在马背上,手中战刀顺势收回,继而双手横握刀杆,横刀抵挡。
“嘭唏聿聿!”
沉闷的声响中,青龙偃月刀砰然砍在刘磐双手横握的刀杆上,顿时间一股犹如山呼海啸般的力道摧枯拉朽地涌入刘磐攥紧刀杆的双臂,促使他直挺挺的双臂骤然下沉,硬生生压弯,呈现出九十度直角。随着压在刀杆上的刀锋不断下压,刘磐咬牙硬挺的手臂也随之不断弯曲,继而扭曲变形,直至双臂紧贴着胸口,那寒光湛湛的刀尖就在他颌下一寸,再稍稍向前推进一寸半,就能割断他的喉咙,当场丧命。
性命攸关之际,刘磐使出全身气力。双臂奋力挺举,一点点地将青龙偃月刀硬撑起来,使得刀尖与自己脖子一点点地拉开距离。这一刻。刘磐绷紧牙关,上下门牙咬得“咯咯”作响,似乎再加一点力道门牙就要崩断破裂一般。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也感受不到,此刻他攥紧刀杆的双手早已虎口崩裂,四面炸开,血流如注,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腕缓缓流淌。继而汇集在臂弯处,一滴滴溅落在他胸口的战甲上,“啪啪”作响。
与此同时。被他后仰着压在身下的座骑也同样承受着巨大无比的压力,以致于马腿微微弯曲,四只马蹄身陷地下一寸有余,坚硬的石子近乎将马掌全部覆盖。的确。马蹄下的地面并不是纯粹的泥土。而是石子多而泥土少的石子地面,十分坚硬,战马奔走时根本不会留下马蹄印。因为这里是宛城军校场,平日里就在这里操练守军,加之已有二十多天没有下雨,使得地面坚硬无比,人走在上面都咯脚。
这是关羽春秋刀法的必杀技力劈华山,迄今为止。至少有数十名身手一流的武将被青龙偃月刀劈成两半,一刀必杀。绝无幸免。如果说起手式抽刀断水快若惊鸿,那么这一记力劈华山便是雷霆万钧,足以诛杀一流武将,截至目前未曾失手。由此推断,刘磐已然不在一流武将之列,而是超越一流武将,跻身顶级战将序列的骁勇悍将。所以荆州第一战将之名绝非浪得虚名,而是确实有着过人的武勇。
“咻!”随着破空声在刘磐耳畔响起,手臂上的万钧巨力骤然消失,手腕一轻,短暂而艰难的较力相持结束了。
霎时,刘磐挺身而起,顿觉胸口血气翻腾,旋即一股血气骤然冲进喉咙,促使他“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血雾弥漫,血腥味随之飘散开来。然而他却顾不上这些,血淋淋地左手拉住缰绳,转向西南边,打马就走。
恰在此时,一道寒光横扫而来,在刘磐左臂上留下一道半寸深、两寸长的血口。所幸他勒马转身甚是及时,抢先一步拉开了双方的距离,否则这一刀就不是一道血口那么简单了,而是直接枭首,瞬间毙命。左臂受伤的一瞬间,刘磐非但没有就此止步,反而打马疾奔,彻底拉开了与关羽的距离,双方第一合交手结束。
这是关羽春秋刀法的第三式横扫千军,但凡能够避开这一刀的武将必定是武将中的翘楚,身手臻入顶级战将之流,足可与他一战。昔日华雄也是堪称顶级战将的超一流下阶的悍将,却惨死在这一刀之下,从而成就了关公温酒斩华雄的威名。与吕布对战时,吕布硬生生接下前两式,第三式横扫千军乍一出手,吕布仗着胯下赤兔马的神骏脚力,同样是勒马避让,终是全身而退。
春秋刀法是关羽自己摸索领悟出来的必杀技,一式惊鸿,二式掠空,三式春秋,三式为一招,出刀与收刀,其实就是一刀。一刀写春秋,这是关羽十余年间孜孜不倦熟读《春秋》的武道领悟,数以百计的武将都折在这一刀之下。
千招会不如一招绝,一招鲜吃遍天,这是关羽一身武学的最佳诠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关羽身形高大壮硕,苦于没有得力座骑,否则他的必杀技必然暴增数倍乃至十倍威力,刚才起手一刀便可将刘磐斩于刀下,根本用不着这么费劲。六年前,他最心仪的座骑便是董卓招揽吕布的赤兔马,但现在他最羡慕的座骑则是西凉李利的金猊兽王座骑。倘若他能拥有金猊兽王座骑,那么他必将取代吕布天下第一战将的位置,或许一刀斩吕布亦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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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香雅阁内,杨林目不转睛地盯着关羽迅猛如雷霆的必杀一刀。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仅在五秒之内便已完成,起手式、挥刀式、收刀式,浑然一体,一气呵成。可谓是快若惊鸿,猛如雷霆,春秋无痕;堪称霸刀无双,实为当世第一霸刀,武圣之名实至名归。
“呼!”
心无旁骛地看着关羽使出必杀技后,杨林长嘘一口气,整个人不由放松下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额头上竟然满是汗珠,大汗淋漓,腹部剧烈起伏,心悸不已。或许他刚刚把自己当做刘磐,以致心神高度集中,身临其境,全神贯注之下惊出一身冷汗。
“兄长这是”杨林急促的呼吸声惊醒了同样神情专注的孔明,看到杨林竟然满头大汗,孔明神情错愕,惊诧不已,诧异道:“莫非兄长不仅文采出众,对武学亦有所涉略?”
“好一个青龙偃月,一刀写春秋!”杨林由衷一赞,拂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扭头对孔明笑呵呵地道:“想必贤弟早已看出来了,愚兄不但喜欢舞文弄墨,还喜欢舞枪弄棒,企图文武双全,光宗耀祖。只可惜愚兄天资愚钝,贪多嚼不烂,对各行各业都有涉略,其结果便是文不成武不就,二十余载蹉跎岁月,至今一事无成。让贤弟见笑了。呵呵呵!”
孔明闻言摇头,一脸赤诚地劝慰道:“兄长太过自谦了,切不可妄自菲薄。小弟虽年幼稚嫩,却也见过不少当代名士,文采谈吐能与兄长媲美者寥寥无几。甚至于、、、不瞒兄长,小弟曾时常自比管仲、乐毅,自视才高,今日与兄长一番交谈下来,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受益匪浅。兄长之文韬武略令小弟汗颜,钦佩不已,故而兄长切莫沮丧,假以时日兄长必可扬名天下,一展生平所学。”
杨林开怀大笑:“贤弟太过抬举愚兄了。以愚兄看来,贤弟才是真正学识渊博,精通诸子百家,堪称经天纬地之才,比之管仲、乐毅亦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此次宛城之行,愚兄最大的收获便是结识了贤弟,足慰平生啊!所以愚兄之前所言,贤弟不妨慎重考虑一下;倘若你我二人结为异姓兄弟,同舟共济、荣辱与共,何愁乱世不平,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若干年后当为一段传世美谈!”
“承蒙兄长赏识,愚弟受宠若惊。”孔明躬身一揖,坦言道:“实不相瞒,愚弟自幼父母早逝,眼下跟随叔父暂居宛城,尚未及冠,诸事须禀明叔父,家中之事亦由家兄做主。近日,小弟欲寻一处僻静之所安心读书,随后游历各州,增长阅历。兄长若有暇,与小弟同往如何?”
杨林微微颔首,脸上浮现出赞许的笑容,孔明这番话合情合理,足见其人少年老成,心思缜密,沉稳持重,实为真正的睿智之人。试想,一个与刘协同岁的翩翩少年,若是动辄豪言壮语、大放阙词,未免过于轻佻,毫无城府,绝非成大事之人。倘若孔明轻佻至此,杨林断然不会对他另眼相看,亦不会与他称兄道弟,更不会认他做兄弟,甚至不愿多看他一眼。
“贤弟盛情相邀,愚兄自当同往。不过贤弟游历之行,愚兄只怕不能同行了。愚兄已有家室,琐事繁杂,难以脱身,真心羡慕贤弟可以潜心读书,游历天下。然则时下世道纷乱,贤弟孤身出外游历,恐有不虞罢了,此事暂且不谈,容后再说。待眼前这场厮斗结束后,你我兄弟便出城寻找一处山清水秀之所,愚兄亲手替贤弟搭建一栋草庐,以供贤弟安心读书。”
“如此便多谢兄长了。”孔明倒也爽快,欣然接受,遂将目光投向东边校场,微笑道:“以兄长观之,荆州刘磐还能支撑多少回合,亦或是这场意气之争便到此为止?”
第910章卧龙岗,士罕仗义
“以兄长观之,荆州刘磐还能支撑多少回合,亦或是到此为止?”孔明问道。
杨林摇了摇头,笑声道:“贤弟有所不知,现在厮杀才正式开始。关羽的春秋刀法以第一刀最为凶猛,便如贤弟挥毫作赋一般轻松写意,宛若长虹贯日一气呵成,却又借力使力,霸道凶猛,曾有数以百计的武将死在这一刀之下。然而他擅长一刀毙敌,爆发力世所罕见,却不擅久战。”
语气一顿,杨林抿一口茶,随手将茶盅放在侍女捧在手里的托盘上,轻笑道:“再看刘磐,此人天赋异禀,膂力奇大,堪称勇猛剽悍的悍将,否则他刚刚便已人头落地了。躲过关羽必杀一刀之后,他必定有所防备,不会再给关羽可趁之机,势必稳扎稳打,步步为营。这样一来,关羽若想取胜,还须一番鏖战才行。此外,据我所知,刘磐其人除刀法之外还有绝技,所以关羽战胜他是必然的,却无法完胜,取胜之时自身必有损伤。”
孔明深以为然地点头,颇为惊异地打量着杨林,若有所思道:“看来兄长方才所言确实是太过自谦了。小弟习得剑术,虽是学艺不精、只得皮毛,却勉强可以自保,因此对武道也有所涉略。自认眼力不俗,但与兄长相比却是大巫见小巫,差距甚远。由此可见兄长深谙武道,武艺高强,加之兄长精通诸子百家,谈吐不俗,绝非兄长所说的文不成武不就。而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之人。小弟深感好奇,不知兄长与关羽相比,孰强孰弱?”
“哦?”杨林闻声顿愕。笑容满面地看着孔明,与之对视一眼,爽朗笑道:“贤弟心思敏捷,洞察入微,殊为难得。诚如贤弟所说,单看为兄这幅身板就知道有几分气力,自诩对武学之道已知其中三味。尤擅使用长柄战刀。故此,刚刚关羽与刘磐之战让为兄甚为痴迷,不知不觉犹如身临其境一般。感同身受,以致太过投入,惊出一身冷汗。不得不承认,关羽浸淫刀法数十年。深得‘快、准、狠’之精髓。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刀法造诣在我之上,为兄自愧弗如。
然则,为兄一身武学在于‘迅猛’二字,迅疾如电、凶猛如虎,自从刀法趋于大成之后未逢敌手。再加上,为兄颇有家财,交友甚广。谋得一匹当世罕见的神驹座骑,可谓是如虎添翼。如臂使指。由此为兄一身武学已然登堂入室,虽不敢说登峰造极,却也算得上是渐入佳境,自认不输于当世任何武将。与眼前的关羽而言,若是切磋技艺,为兄与他或在伯仲之间;如若生死相拼、以命相搏,为兄或可将其斩于刀下。然则,纵能取胜,亦是惨胜如败,实难全身而退,必遭重创。”
杨林话音方落,不等孔明接话,站在一旁的郭士奇便插话道:“公子切莫再提上阵厮杀之事,我西、、、府中扈从众多,其中不乏骁勇善战之人,能敌关羽者不在少数,何须公子亲身犯险。此番我等前来宛城游玩,临别时几位夫人一再叮嘱:‘公子安全第一,切不可与人争执、逞强斗狠,以免有损损伤’。所以公子万万不可再升厮斗之念,否则小人无法向几位夫人交代;倘若再有丝毫闪失,小人百身莫赎,无颜独活于世。还请公子三思而后行,切记不可冲动。”说完话后,郭士奇躬身一揖,似乎是杨林不答应,他便不起身。
“呵呵呵!士奇多虑了,杨某岂是不知轻重之人?”杨林笑呵呵地扶起郭士奇,遂对一脸惊诧的孔明笑声道:“让贤弟见笑了。确如士奇所说,愚兄此前确实与人厮斗过几回,好几次甚是凶险,险些为此丧命。不过这都是几年前的事儿,那时候年少气盛,脾气暴躁,动辄逞强斗狠,大打出手,十分凶险;而今回想起来,倒是甚为有趣,回味无穷啊。现如今,有了家室和子女便不能随心所欲了,心有所系,遇事就需要沉稳持重、谨慎对待,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快意恩仇喽!”说这番话时,杨林的口吻颇有些老气横秋的味道,却极为中肯,全是大实话。
孔明闻言而笑,颔首道:“兄长所言极是。我叔父也曾对我说过这番话,因此小弟虽然习得剑术,却从不携带佩剑,遇事用智而不用力。不过生逢乱世,学武防身确实很有必要,万一遇到歹人,不致于毫无还手之力,死于非命。”
谈笑之间,杨林、孔明和郭士奇三人临窗而立,服侍在一旁的扈从不时递上香茗供三人饮用,不知不觉中时间悄然流逝,宛城校场上的厮斗已临近尾声。
经过七十多个回合的搏杀,关羽和刘磐二人终于分出胜负。其结果正如杨林所料,刘磐不敌关羽,在战马倒毙之后被关羽一刀划破左腹,身受重创。而关羽也并非完胜,原本可以一刀斩杀刘磐的,却不料刘磐骤然弃马、纵身跃起,凌空翻转中取下背负的长弓利箭,一箭射穿关羽右臂,致使一刀必杀的青龙偃月刀突然失去准头,后力不济,从刘磐左腹划过,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寸余长的伤口,鲜血喷涌,甚是骇人。
正当关羽策马斩杀刘磐之际,场外观战的刘备突然扬声喝止,而刘表则趁机派人将身受重伤的刘磐抬走救治。
至此,一场宗室之争落下帷幕,本想借此立威的刘表并未达到目的,好在两败俱伤,也不算失败,至少保全了他的颜面。
“正如兄长预料的一般无二,刘磐果然另有绝技,凌空飞射,着实了得!”看着校场上的围观诸侯和将领们纷纷散去,孔明不由赞叹道。
杨林微笑颔首:“贤弟恐怕还不知道,据说西凉李利麾下五虎将之一的扬威将军黄忠与刘磐乃是忘年之交。私交笃厚,素以兄弟相称。由此贤弟便不难想象,西凉李利拥兵数十万。能被他赏识的黄忠必定是骁勇悍将,而能和黄忠做兄弟的刘磐,其人必有过人之能。眼前这般情形正是如此,刘磐比关羽稍逊一筹,却并非毫无还手之力,其结果就是两败俱伤。”
说完话后,杨林整整衣襟。对郭士奇吩咐道:“立刻准备一下,稍后我等便出城为孔明贤弟寻找隐居读书之所,或许这几日都不在城中。阎圃留在客栈静观其变。士奇随我同往,扈从不必太多,多带些盘缠,草庐也要建得像个样子。不能委屈了贤弟。”
“这、、、”孔明闻声惊诧。急声道:“怎敢劳烦兄长如此破费”
杨林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说,插话道:“倘若贤弟还认我这个兄长,那一切就由我来安排。毕竟愚兄痴长贤弟几岁,家境还算不错,难得遇到贤弟这样意气相投的好兄弟,略尽心意也是理所应当。举手之劳而已,贤弟切莫推辞,否则为兄于心难安。”
“如此、、、小弟愧领了。”盛情难却。孔明躬身一揖,拜道:“兄长厚谊。小弟铭记于心,他日自当厚报。”
或许搭建一座草庐于孔明而言并非难事,可他终归是个虚岁十六的少年,父母早亡,兄弟姊妹众多,跟着叔父迁徙逃亡,其兄又尚未出仕,长期寄人篱下。若说在此期间没有任何难处,但凡有点社会阅历的人都不会相信,纯粹是自欺欺人。
因此,孔明虽是士族出身,却是个没落士族,躬耕南阳也不完全是为了躲避战祸,隐居山林何尝不是一种自立谋生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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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距离宛城一百余里的西南山林中,一行百余人牵着座骑在丛林中行走,一路走一路张望,却并未找到理想的落脚地。
阳春二月,万物萌发,山林中随处可见新生的嫩芽儿,生机勃勃,欣欣向荣,催人奋进,给人以极其美好的希望。
山梁上,杨林和郭士奇并肩坐在岩石上,坐北朝南,俯视着眼前一片新绿,心胸豁然开朗,额头上溢出细汗,脸上浮现出会心的笑容。
刚刚负责探路的扈从回来禀报,东南十里有一处清幽僻静的山岗,名曰:“卧龙岗”。故而,杨林提议众人稍作歇息,而后再行赶路。此刻他和郭士奇身边没有外人,孔明带着三名扈从前去西边山坳里找水,百余名扈从分散在周围,看似像是狩猎,实际是在警戒,时刻注意着方圆五里之内的所有动静。
“主公,如果微臣没有看错的话,孔明恐怕已经猜出主公的真实身份了。”望着山下的风光,郭士奇轻声道。
杨林微微颔首,脸上挂着阳光灿烂的微笑,低声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仅是时间问题,他早晚都会知道。奉孝话里有话,或许前天下午你就想问了,却一直忍着没说,现在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呵呵呵!”
“主公明鉴,微臣确有此意。”郭士奇、、、哦不,应该是奇士郭嘉。闻言后,他欣然点头道:“从第一眼看到孔明的那一刻起,主公就对他另眼相看,完全不把他当外人,甚至于主动认他为义弟。微臣跟随主公已有两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主公如此器重一个人,竟然陪他一起上山搭建茅庐。要知道,主公日理万机,难得有暇出来放松一下,如今却在山林中游荡;此事若是传回洛阳大营或长安,只怕谁都不会相信。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微臣已知孔明确实是当世奇才,虽然年龄不大,却对天下局势和各路诸侯势力洞若观火,见解独特,一针见血。然则,微臣实在想不明白,主公既要招揽他、收为己用,又让他隐居读书,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多此一举么?”
第911章枭雄心,变幻无常
“经过这两天的接触,微臣看得出来,孔明确实是当世奇才,虽然年龄不大,却对天下局势和各路诸侯势力洞若观火,见解独特,一针见血。然则,微臣实在想不明白,主公若想将他收为己用,完全可以直接招揽,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地陪他上山寻找隐居之地呢?既要招揽他,又让他隐居读书,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多此一举么?”郭嘉这番话已经藏在心里整整两天了,此刻终于忍不住一吐为快,直言不讳地说出来。
杨林神情淡然地含笑不语,并不急于答复郭嘉的疑问,遂低头看着岩石边新长出来的茅草嫩芽儿,像针一样破土而出,翠绿翠绿的,甚是喜人。
少顷,随手拨弄着嫩芽儿,他若有所思的轻声道:“奉孝以为孔明其人心智如何,是轻易屈服之人么?”
“呃,这、、、”郭嘉闻声错愕,思索片刻,似有所悟地点头道:“微臣明白了。虽然我等和他仅仅相处两天,但从他的举止谈吐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强大自信,不难看出他是个心志坚韧之人,外表温文儒雅,实则外柔内刚,宁折不屈。若是强行胁迫他屈服,只会适得其反;非但不能将其收为己用,反倒促使他心生敌意,离心离德,渐行渐远,最终彻底站在我等的对立面,与我西凉军为敌。”
杨林、、、呃,准确地说应该是李利。
杨林只是他此次潜入宛城的化名,就像他两年前游历大江南北时化名李正锋一样。纯粹是掩人耳目。只不过李正锋这个名字已经用过一次,此番却是不能再用,只得重新取个名字。而且不能让人联想到西凉李利,一丝瓜葛都不能有。又因他是西凉口音,故此只能谎称自己是弘农人士,紧挨着长安,如此便可遮掩过去,不会让人起疑。
事实证明,李利此次伪装得很成功。以至于,多智近乎妖的孔明都被他蒙骗了,初次见面时根本没有把他和西凉李利联系起来。然而他也只能蒙骗孔明一时。就在一行人在城外会合的那一刻,随着一百多名精壮彪悍的扈从出现在孔明面前,并且每人还牵着一匹上等西凉战马,李利的真实身份随之暴露。但是。令人惊奇的是。孔明仅是片刻愣神,随即神色自若,不闻不问,一如既往与李利、郭嘉二人谈笑风生,仿佛对李利的身份毫无察觉一般,没有丝毫拘谨或牵强之色。
唯一不同之处在于,一路走来,但凡遇到跑腿问路的事。孔明都会抢在李利前面主动去做,再不让李利亲自动手。就像此刻他亲自带着扈从前去寻找饮水一样。本来他完全可以不去,身边跟着一百多名扈从呢,哪里用得着他亲自前去,可他执意亲力亲为,李利也只好随他愿意,不再多言。
由此不难看出,孔明已经知道李利、郭嘉等人的真实身份了,却不点破,依然保持原状,彼此间没有尊卑之别,平等相待,氛围十分融洽。
然则,郭嘉何许人也,其聪明才智与眼下年仅十六岁的孔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当孔明识破李利真实身份的一瞬间,郭嘉当即察觉到他的异常神色,从而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身份已经暴露,没有必要继续隐瞒下去了。奈何李利自己不说,他作为臣属岂可擅做主张、多言多事?
两天下来,一行人的身份仍未挑明,彼此揣着明白装糊涂,维持现状。就眼下情形来看,孔明显然是不打算询问了,最终只能是李利主动表明身份。
此刻,眼见郭嘉已然明白自己的心思,李利颔首笑道:“奉孝心思敏捷,一语中的,看得很透彻。然而直到此刻,奉孝恐怕还不知道孔明的真实姓名和出身来历吧?”
“正是。”郭嘉应声点头,坦言道:“微臣对此一直心存疑惑,却又不便贸然相询,还请主公赐教。”
李利扭头看了一眼西边山坳,见孔明正在小溪边取水,遂满脸笑意地道:“初次见面时,孔明自称阳都人士,然天下各州之中唤作‘阳都’的镇甸不在少数,即便没有十个,也有八个,因此奉孝无法判断他所说的阳都究竟在何处。实际上,孔明所说的阳都就在琅琊郡,而孔明只是他的字号,而不是真名,因为他根本不姓孔,而是复姓诸葛,名亮,全名便是诸葛亮,字孔明。
孔明父母早逝,与我相仿,一直跟着叔父长大,南阳太守诸葛玄就是他的叔父。他们兄弟三人,还有两个待字闺中的姐姐,其长兄诸葛瑾持家,颇有才名,眼下尚未出仕,目前跟在诸葛玄身边学习处理政务。
现在奉孝应该知道孔明的身世来历了。琅琊诸葛家族称得上是官宦之家,其祖父曾担任过司隶校尉,其父曾是泰山郡丞。数年前,为躲避战祸,诸葛玄带着孔明兄妹举家迁至荆州避难,一直寄居在刘表帐下,可谓是家道中落。所幸诸葛玄也是当代名士,与荆州士族有些来往,却终究是寄人篱下,始终无法融入荆州世家大族之中。”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脸上的笑容渐渐隐退,低声道:“据说,荆州别驾蒯越曾想将孔明的姐姐许配给蒯祺为妾,气得诸葛玄大病一场。此事随即搁置下来,为此诸葛玄在荆州寄居多年却一直没有出仕,便是蒯氏兄弟从中作梗。
两年前,刘表举荐诸葛玄为豫章太守,诏书都传到诸葛玄手上,却因扬州战乱而耽误了行程,迟迟没有赴任。事有凑巧,那时我刚好答应孙策出任提领江东,于是便将诸葛玄的敕封诏书追回,改任孙策为豫章太守。
直到去年四月,各路诸侯入京进贡,我才留意到琅琊诸葛玄竟然还在荆州,并被刘表举荐为南阳太守。随后,诸葛玄是各路诸侯中第一个接到敕封诏书的,但我与诸葛家的嫌隙却早已种下。让诸葛玄闲置一年多时间,倘若换做其他士族或许影响不大,但对于寄人篱下数年之久的诸葛家族而言却是沉重的打击,直接影响到他们一家的生计。正因如此,于孔明而言,他与我是敌是友还很难说,如何抉择就看他如何看待这件事了。
但在这件事上,我李利问心无愧。或许,正是因为我收回诸葛玄豫章太守的任命,间接帮了诸葛家族一把。否则,江东士族素来排外,诸葛玄在江东没有任何根基,根本无法立足,早晚客死他乡;而孔明一家也必将随之流亡,也许只有让他姐姐嫁给蒯越的弟弟为妾,才能拯救一家人的命运。”
这番话却是李利有感而发,因为历史上诸葛家族的命运就是如此。诸葛玄上任豫章太守不到半年,朝廷便改任江东世家子弟朱浩担任豫章太守,硬生生将诸葛玄赶下台,迫使他带着一家人再次返回荆州。返回荆州途中,诸葛玄病逝,致使诸葛家族顿失顶梁柱,彻底沦为寄人篱下的没落家族。迫不得已,诸葛亮的姐姐不得不嫁给蒯越的弟弟蒯祺为妾。
(正史记载诸葛亮的姐姐嫁于蒯祺为妻,却经不起推敲,毕竟蒯氏一族乃荆州望族,与家道中落的诸葛家族门不当户不对,做正室的可能性不大。然则,史书都是后世王朝修订的,诸葛亮被奉为“智圣、千古良相”,是后世所有封建王朝的忠良代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流传千古。如此一来,诸葛亮无疑是极其完美的,与其相关的直系亲属自然也不会太差,否则何以显示其完美的形象,如何激励后来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原来我等与孔明还有这段渊源。”侧耳听完孔明的身世之后,郭嘉颇感惊奇,因为他对此毫无所知,仅仅知道琅琊诸葛家族,却不知孔明身后的诸葛家族还有这样一段艰辛曲折的历程。
不过,从孔明精通农事和朴素的衣着上看,虽是士族,却与布衣庶民一般无二。由此不难看出,诸葛家族此前的处境确实不太乐观,必然经历过不少磨难。但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诸葛玄担任南阳太守,即使此次宛城事件让刘表甚为不喜,但只要有李利在背后撑腰,刘表就不敢把诸葛玄怎么样。换言之,西凉军完全可以攻取南阳郡,由此诸葛家族便彻底安全了,振兴家族指日可待。
然而这一切都要看诸葛亮如何选择,顺势而为,一切自然顺理成章;若是枉费了李利一片好意,那结果将不堪设想。一旦李利动怒,毁掉整个诸葛家族易如反掌,甚至不用李利亲自动手,稍稍施加压力,刘表就能代劳。
心神急转间,郭嘉轻声问道:“主公对孔明的家世知之甚详,足见主公何等器重他。既然这样,主公为何亲自给他搭建隐居之所呢?”
李利道:“正所谓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以诚心待他,视之如兄弟,情同手足;既然他想潜心研习学问,精益求精,我就成全他,给他在这深山老林中建一座别院。待他学成之日,自然知道该怎么做;反之,这座别院就会变成一座埋葬经天纬地之才的陵寝。”然而,语气冰冷地说出这句话时,李利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舍之情,显然这最后一句话并不是他的初衷,而是逼不得已而为之。
第912章大混战,昏天暗地
二月末,星辰隐退,夜黑如墨。
宛城东门外,冀州军营中火光幽暗,数以万计的将士夤夜未眠,列阵以待。
辕门紧闭,近两万战骑提缰勒马伫立在辕门之后,十万步军甲士紧随其后,陈兵列阵,静等号令。
辕门正后方,袁绍、曹操和袁术三人勒马驻足,置身于灰暗的火光阴影之中。在他们三人身后,数十名亲信将领和谋士同样勒马伫立、纹丝不动,纷纷屏息噤声,缄口不言。
他们似乎在等待什么,亦或是时机未到,暂时按兵不动。
这三位诸侯不知何故结成同盟,今夜将三股人马联合起来,似有重大图谋。
时间一点点流逝,偌大的冀州军营中却是寂静无声。所有战马均是蹄裹步、口衔枚,不点火把,唯有辕门城楼上挂着几盏风灯,随风摇曳,忽暗忽明,光线甚是暗淡。
将近十二万步骑静静伫立在阴暗的辕门之后,竭力不发出一丝声响,让人误以为整座营寨早已安歇。
晚风吹拂,掀起旌旗迎风翻滚,黑夜给他们提供了天然的保护色。
夜黑风高杀人夜,天公作美。
经过半个月的明争暗斗,适逢其会的七位诸侯互不退让,亦不妥协,始终僵持对峙,无法达成共识。由此,宛城纷争进入白热化阶段,一场风暴终于酝酿成型,今夜这场相持不下的争斗便要分出胜负,从而终结这种无谓的消耗与对峙。
“咳!”一声轻咳打破了辕门下的沉寂。或许沉默等待的时间太久,袁术率先憋不住了,喉咙干痒难受。不由得清清嗓子,发出一丝声响。
“公路不可声张,再忍耐一会儿,想必斥候很快就会传回消息。”袁绍神色不悦地皱着眉头,低声对袁术提醒道。
袁术闻言不以为然地翻着白眼,眼神阴冷地斜眼打量袁绍和曹操二人一眼,对身边的曹操轻声嘟囔道:“孟德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消息。他们三人当真已经暗中结盟,试图加害我等么?”
曹操闻声扭头看了袁术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端坐在马背上,语气十分笃定的低声道:“公路兄不必怀疑消息的准确性,尽可拭目以待。眼下我等麾下兵马已然合兵一处,足以应对任何突发战事。不惧任何偷袭或挑衅。换言之。有备无患,无论何时何地,谨慎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因此,公路兄不必急躁,静下心来再等片刻。倘若他们今夜不来劫营,我等亦可主动出击,趁势将他们各个击破;若有可能,或可将他们一举歼灭。一劳永逸、剪除后患。”
袁术神情一动,脸上浮现出一抹冷笑。轻声道:“几年不见,没想到孟德愈发沉稳老辣,杀伐果断,泰然自若,风采更胜往昔呀!”
听出袁术话里有话,暗含讥讽之意,曹操眼底闪过一抹寒光,扭头看着袁术,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公路兄过奖了。自从陈留会盟结束后,你我二人已有五年未见,此番宛城相聚又被琐事缠身,分身乏术,无暇叙旧。岁月蹉跎,五年来曹某屡遭挫折,兖州先后两次失陷,以致曹某险些无处立足。所幸麾下诸将用命,众将士同心戮力,终于从惨败阴影中走出来,重整旗鼓,再次夺回根基。时至今日,曹某总算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也不枉这些年南征北战之劳苦,可以稍稍松口气了。”
说到这里,曹操语气一顿,恭维道:“说实话,曹某确实很羡慕公路兄,自愧不如,甘拜下风。五年间,公路兄从南阳打到豫州,而后又夺取扬州大半郡县,攻城拔寨无往而不利,兵锋所向,势如破竹,可谓是顺风顺水,大展雄风。现如今,公路兄已将豫州、扬州收入囊中,兵强马壮,实力日益雄厚,威名响彻天下。眼见公路兄取得如此巨大的成就,曹某打心眼里替兄台高兴,真心佩服,令人惊羡不已。”
明知道曹操这番话是言不由衷,但袁术心里却十分受用,脸上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得意的笑容,不知不觉中便把之前的疑虑抛到脑后,再不计较曹操到底从何得知刘备等人暗中结盟以及今夜联手劫营之事。此刻,袁术完全沉浸在沾沾自喜之中,洋洋自得。说起来,他和曹操相识多年,此前但凡发生争论,他从未占据上风,历来都是曹操获胜。今夜却是他首次获胜,并让曹操甘拜下风、主动认输,这对他而言无疑是一次辉煌的胜利,值得高兴。
“嗒嗒嗒!”
马蹄声骤起,正在窃窃私语的袁术和曹操,闻声后神情一震,摒弃杂念,神情严肃地注视着从侧门入营的斥候,侧耳倾听他带回来的探报。
“禀主公,东南方向出现大队兵马,他们不点火把、不打旗号,眼下正朝我军大营赶来!”策马奔至袁绍身前,斥候飞身下马,急声禀报道。
“果然来了!”袁绍神情顿变,颔首沉吟一声,挥手示意斥候退下,扭头看向曹操、袁术二人,沉声道:“一切正如孟德所说,他们三方势力果真暗中结盟,企图联手偷袭我军大营。倘若今夜被他们劫营得手,你们二人只怕也难逃厄运,随后必被他们联手击败。果真如此,我等必定落败而逃,自此天子和百官就彻底落入他们手里,遂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对我等极其不利,完全是被动挨打。”
语气一顿,袁绍话锋陡转,厉声道:“事已至此,我等不可犹豫,立即出兵,先下手为强。”
“本初兄所言极是,曹某愿听差遣,速速发号施令吧!”曹操接声道。
袁术亦不多言,当即颔首表示同意。眼见于此。袁绍颔首下令道:“打开辕门,众将听令,全歼来犯之敌。直扑刘备大营!杀”
伴随“哐当”一声巨响,冀州军大营霍然大开,随即两万战骑飞奔出营,十万步军紧随其后蜂拥而出。
不多时,大军便与迎面而来的数千敌军相遇。面对浩浩荡荡的十二万大军,五千余名敌军近乎是一碰击溃,随即大军直奔南门外的刘备大营冲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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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山林幽静。
距离宛城两百余里的卧龙岗上,在一片竹林深处的溪水河畔,不知何时出现了十几个临时营帐。此刻已是深夜丑时。忙碌了一整天的扈从们早已酣然入睡,唯有一座搭建在溪水潭旁边的营帐里还有微弱的光亮,幔布上倒映着一个正在伏案疾书的身影。
这些营帐就是李利、郭嘉、孔明和一百多名扈从临时居住的帐篷,截止现在。他们已经在此扎营五天了。
为孔明修建的隐居茅庐就坐落在溪水潭西边的空地上。面积不算太小,足可搭建七间正房,再修建一座横跨溪水的凉亭走廊,并计划在水潭东边搭建几间厢房。等到全部搭建完成后,这里就是一处清幽僻静的别院,凉亭水榭一应俱全,而且水榭还是天然的,完全徜徉在山清水秀的恬然氛围当中。极其适合隐居读书,修身养性。怡然自乐。
五天下来,茅庐已有雏形。正房和厢房主体已经搭建起来了,横跨水潭的走廊和凉亭也已建成,余下便是房屋封顶和修缮装饰,以及琐碎的善后事宜,估计再有三四天便可完工。
这是李利第一次亲手搭建房屋,平整地基、上山伐木、搭建木屋,完全是亲力亲为,每天都和扈从们一起干活,甚至他比扈从们干得更卖力,干得更多。与之相比,郭嘉和孔明二人倒是清闲得很,一个现场指挥,一个工程监督,分工明确,配合起来十分默契。
或许是静极思动,亦或是亲身感受一下劳动的乐趣,连续干了五天重体力活,李利非但不觉得辛苦,反而感觉很充实,心情很好,无忧无虑,每天都笑呵呵的,脸上始终是阳光灿烂的笑容。
白天与孔明等人一起干活,夜深人静的时候,李利却要处理一些极其重要或棘手的军政事务。毕竟,此刻还送到他面前的政务都非同小可,或颁布政令或官吏任免或将领调动,这些都是需要他亲自批示才能生效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更不能懈怠。
因此,每天夜里李利都忙到很晚才能休息,少则子时,多则黎明时分才处理完政务。这种辛劳不为人道,只有经常陪着他熬夜的郭嘉才知道李利每天有多么辛苦,权力越大也就意味着责任越大,风光无限背后隐藏着常人无法想象的勤勉与努力。
“呼!”一阵冷风吹进营帐,使得正在伏案思量的李利暮然抬头,却见郭嘉兴冲冲地跑进来,脸颊微红,很是兴奋,似乎是带来了好消息。
“主公,打起来了,终于打起来了!”
“嗯?”李利还沉浸在案头的政务当中,闻声愕然,诧异道:“谁和谁打起来了?莫不是子诚和仲康二人切磋武艺?”
“呃!”郭嘉神情顿愕,被噎得不轻,稍稍愣神后,哑然失笑道:“主公难道忘了李挚将军一直隐藏在暗处,除非必要,不得随意现身?何况陈到将军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又怎会与顶头上司夤夜打斗呢?”
李利当即会意,朗声笑道:“宛城!原来,奉孝说得是宛城的七位诸侯打起来了。呵呵呵!”
“正是。”郭嘉欣然点头,接声道:“今夜宛城彻底打翻天了。各路诸侯大打出手,二十几万兵马混战厮杀,打得是一团乱麻,昏天暗地,火光染红了半边天!不过,并非七路诸侯全部参战,真正参与今夜这场混战的只有六位诸侯”
第913章念奴娇,美人倾慕
云雾渐开,一缕晨曦透过树梢照在溪水潭上,灿灿生辉,赏心悦目。
树枝上,半寸长的嫩芽儿噙着露珠,徜徉在朝阳光辉中,晶莹剔透,莹莹泛光,山林中呈现出蓬勃的生机,欣欣向荣。
水潭边,一夜未眠的李利稍稍梳洗后坐在岩石上,忘情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枝头嫩芽。但见嫩芽上的露珠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那尖尖的嫩芽似乎静止不动,然而一盏茶的工夫,嫩芽儿就已变成嫩叶,一点点舒展开来,已有绿叶的雏形;或许等到明日清晨,它就会长成巴掌大的新叶。
“公子早啊。”忽然,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传入李利耳朵里,随即一位窈窕淑女碎步走到水潭边,在李利面前不到两步的微微欠身,遂将一个精致的瓷罐递给李利,柔声道:“昨晚公子营帐中灯光亮了一夜,奴家猜想公子肯定又是彻夜未眠,刚刚熬了一些稀粥,公子趁热把它喝了,然后就去歇息吧。否则,公子连续好几天熬夜,白天又要干活,身体怎能受得了。”
“谢谢玲姐,我还真是有些饿了,便不客气了。”李利随手接过瓷罐,笑呵呵地向女子道谢,既而毫不客气地拿起罐中的木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好吃,真好吃!”李利一边狼吞虎咽地喝粥,一边赞不绝口。
被唤作“玲姐”的窈窕女子见状后,抿着樱桃红唇。矜持一笑,笑容很甜美,似乎非常开心。轻轻走到李利身边、与他并肩坐在一起。玲姐笑盈盈地侧目看着他,柔声道:“公子慢点吃,不够还有”一边轻声细语地说着话,一边取出手帕轻柔地拭去沾在李利下颌上的米粒,温柔而贤淑,呈现出一幅很温馨的画面。
瓦罐里说是稀粥,其实是色香味俱全的山珍瘦肉粥。莹白如珍珠般的米粥中添加了青菜、香葱、山药和雉鸡肉末。细腻粘稠,柔滑爽口,让李利胃口大开。片刻间便喝掉大半,以致于无暇顾及身边的玲姐给他擦嘴的亲昵动作。要知道,她可是个待字闺中的大家闺秀,虽然被李利称作“玲姐”。实际她比李利还小两岁。而李利不过是跟着孔明一起叫她姐,以示尊重而已。
这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真正意义上的窈窕淑女,正是诸葛亮的大姐诸葛玲。此外,孔明还有一个二姐,名叫诸葛慧。
自从选定在卧龙岗上搭建茅庐之后,第二天诸葛玲和诸葛慧姐妹俩就带着叔父诸葛玄府上的几名侍女和扈从赶来帮忙,自此一直给众人张罗饮食。正是从那天中午开始,诸葛玲便对李利另眼相待。天天给他做小灶,每天大半时间都陪在李利身边。笑盈盈地看着他干活,送水擦汗之类的事情没少干,半个时辰内最少五次,一天下来便有几十次,乃至上百次之多。
孔明第一时间发现自家大姐对李利格外照顾,单独给他做小灶,乃至连自己这个弟弟都吃不着。起初他还不以为意、浑然不察,反倒觉得姐姐看人真准,第一眼就看出李利的身份地位非同一般,为此他心中暗自钦佩不已。
直到孔明无意中瞥见大姐给李利擦汗的一幕,他顿时傻眼了,急忙上前阻止,硬生生拉走自家姐姐,唯恐别人说闲话,有损姐姐的清誉。
然而,让孔明始料不及的是,大姐诸葛玲见到李利之后就像丢了魂似的,拽都拽不走,前脚被他巧借名目支走,转过身又回来了,依旧黏着李利。这让孔明深感无奈,常常话到嘴边却又无法开口,只得再咽回去,说得太轻不管用,重话又说不出口。毕竟是自家大姐,又是少女怀春的花样年华,偏偏遇上李利这样英俊潇洒且极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擦出火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孔明作为弟弟,眼睁睁看着姐姐相中了李利,该说的他都说了,该做的不该做的也做了,可仍然阻止不了姐姐迷恋李利。
面对这般情形,如之奈何?
为此,这些天孔明时常长吁短叹,无奈地摇头晃脑,一种难以言语的无力感充斥心头,忧心如焚。但他一直没有对大姐诸葛玲提及李利的真实身份,因为他只是猜测出李利的身份,却无法证实。再加上李利这几日与扈从们一起干活,不怕脏不怕累,从不挑肥拣瘦,堪称勤劳务实的典型好青年。
这让孔明甚为疑惑,对之前自己的猜测产生怀疑,因为传言中的西凉李利根本不是这个样子。在此之前,他对李利的印象并不好,虽然谈不上憎恶,却也没有一丝欣赏之意。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西凉李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好战分子,屡屡挑起战端,穷兵黩武,短短五年之内便发动了数次大规模战争,搅得天下混乱不堪,片刻不得安宁。
与此同时,孔明也知道传闻不可全信,乱世当中各路诸侯都在刻意诋毁其他诸侯,将别人说得一文不值,把自己说成是正义的化身,从而巩固自身统治。
正所谓三人成虎,人云亦云之事绝非空穴来风,这就使得孔明对西凉李利的印象很差。加之,两年前正是由于李利独霸朝纲,使得他叔父诸葛玄已经到手的豫章太守硬生生被朱浩所取代,以致诸葛家族处境困顿、生计艰难,寄人篱下,饱受欺辱。
两相结合之下,不难想象孔明对西凉李利的印象有多坏,他压根就没想过自己这辈子和李利之间有任何交集,肯定是敌非友,完全可以划分在敌对势力的范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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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事难料。
此次孔明与李利见面后却甚为投缘,一番交谈之下。他们二人的所思所想竟然空前一致,颇有一见如故之感,彼此将对方视为生平知己。等到孔明隐隐猜出李利的真实身份后。方知传言不可信,李利绝不是穷兵黩武之辈,亦非一味逞强斗狠之徒。恰恰相反,一番深谈之后孔明发现西凉李利平易近人,聪明睿智,能屈能伸,谋而后动。英明果断,堪称文韬武略的一代雄主。
正因如此,孔明猜测出李利的身份之后仍然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打算近距离观察一番,与他接触一段时间,而后再行抉择。毕竟百闻不如一见,亲眼目睹的一切远比传言可靠得多。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大姐诸葛玲竟然对李利一见倾心,上赶着黏上李利,而且愈演愈烈,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这段横生枝节的巨变,着实让孔明暗自叫苦不迭,却又无力阻止。
所以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自家姐姐能够悬崖勒马,早一天看清楚李利“风流成性”的本质。弃暗投明,重新选择心仪的郎君。
好在。李利倒是有些自知之明,或许是感觉到孔明对他和诸葛玲交往甚为排斥,亦或是意识到自己妻妾众多、必须有所节制,不能随意沾花惹草,更不能招惹黄花大姑娘。因此他刻意与诸葛玲保持距离,安分守己,从不队诸葛玲动手动脚,没有丝毫过激动作。
这让孔明稍稍安心一些,下意识认为只要李利拒绝了姐姐诸葛玲的爱慕,坐怀不乱,姐姐自然会知难而退,继而彻底死心。
只可惜,这只是孔明一厢情愿的想法,过于想当然了。以至于他下意识地忽略了李利风流多情的本性,最重要的是,他忽视了自己家族的女子个个都是容貌美艳的美人。暂且不说诸葛家族女子长得有多美,单看诸葛家的男子一个个英俊飘逸、风流倜傥,就不难想象出身诸葛家的女子丰姿绰约的身段与容貌。
容貌对于男女而言是对等的。英俊男子与美貌女子在相貌上有很多共同点,因为正常人的审美观大致相同,对所有美好的事物有着共同的喜好和追求。
年仅十六岁的诸葛亮,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堪称翩翩美少年;那么他的亲姐姐容貌又岂能差到哪去?换言之,如果诸葛玲相貌丑陋,或是中等姿色,那么出身荆州望族的蒯家三公子蒯祺又怎能死乞白赖的追着她不放?
事实上,现年虚岁十九的诸葛玲出落得亭亭玉立,宛若含苞待放的璀璨芙蓉,娇艳欲滴,楚楚可人。她与孔明一样拥有近乎完美的血脉传承,身材高挑、足有八尺,鹅蛋脸,娥眉凤眼,唇红齿白,肌肤白皙如脂玉。粉颈莹白似雪,双肩纤弱,酥胸丰满、挺拔高耸,腰肢纤细狭长;翘臀滚圆,后翘跨度极大,正是典型的腚大好生养的旺夫之相。双腿笔直而修长,支撑起前凸后翘的极其明显的起伏曲线,亭亭玉立,见之令人心猿意马,惹人浮想联翩,沉迷陶醉不可自拔。
最难得的是,诸葛玲气质清纯,温柔婉约,加之其高挑绰约的身姿,可谓是窈窕淑女的典范,实为无数男人美梦以求的完美女神,最理想的伴侣。
面对这样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且对自己一见倾心,李利却只能看不能碰,还要保持一定距离,即使美人主动投怀送抱,他还得坐怀不乱,佯作正人君子。
由此不难想象,李利是多么不容易,憋得好辛苦,逼得他每天埋头干活,将自己旺盛的精力全都用在搭建茅庐之上,如此才能保全自己正人君子的形象。否则,以他多情风流的本性早就按耐不住了,只要稍稍使用一点千锤百炼的撩拨手段,便可将对他极为迷恋的诸葛玲拿下,生米煮成熟饭,从而名正言顺地成为孔明的大姐夫。
然则,李利和诸葛亮二人都不会想到,正是由于孔明出面阻拦,迫使李利为了自己的宏图大业而违心地佯作正人君子,才使得温柔贤良的诸葛玲误以为李利是个坐怀不乱的榆木疙瘩,从而不得不主动黏上李利,颇有投怀送抱之势,大胆直白地表露自己的倾慕之心。
男女之情就是这样。一旦擦出火花,彼此间必然有人主动,有人被动;倘若两情相悦,最终就会演变为彼此互动,顺理成章,水溶交融。反之,男追女如隔山,山水迢迢,结果很难预料;女追男隔层纱,一触即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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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离间计,破镜难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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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城,一夜厮杀到天明,战况空前惨烈,血腥味弥漫全城。
直至次日午后,刘表陪同天子和百官登上南门城楼上,劝说六位诸侯罢兵言和。为此,刘表不惜调集十万荆州军压阵,与天子一道出城止息兵戈,极力化解诸侯混战,希望六位诸侯化干戈为玉帛,平息战端,以免造成更多更大的无谓伤亡,以致削弱各自的实力。
然则二十余万兵马厮杀一昼夜,很多将士早已杀红眼了,岂能说打就打、叫停就停?
所以大混战并未就此罢兵,所幸袁绍、袁术、曹操、刘备、吕布和孙策等六位诸侯亦知如此厮杀混战下去,其结果必将是两败俱伤,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慎重权衡利弊之后,他们深知其中利害,甚为顾忌,遂不约而同地出面制止厮杀。
由此激战一昼夜后,六位诸侯麾下兵马在南门外分成两大阵营,对峙僵持,虎视眈眈,谁也不敢率先撤兵。否则,一旦将后背留给敌人,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万一敌军趁势袭击,其后果不堪设想。
面对如此胶着僵持的局面,最终还是刘表亲自出面作保,并将荆州军横在两军中间,方才彻底平息了这场大混战。
伴随夜幕再次降临,战火熊熊的宛城终于再度恢复平静,十余万诸侯大军各自返回营寨。舔犊伤口,庆幸自己还活着。
一天一夜的大混战过后,南门外十余里范围的旷野上散落着不下五万具尸体。尸骸遍地,鲜血染红了这方土地。更有数以万计的伤残兵士,他们既是这场空前混战之后的幸运儿,又是最大受害者;虽然侥幸保住性命,却落下终生残疾,离开军队后的生计之艰难是不言而喻的。
风平浪静后,终于冷静下来的六位诸侯。心头沉甸甸的,疑窦丛生,隐隐感到这场混战来得蹊跷、疑点重重。却又想不出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北门外,曹操大营。
“哈哈哈!”中军帅帐内充斥着志得意满的开怀大笑,笑得张扬,笑得豪放。其中还夹杂着些许疯狂。
此刻营帐内只有五个人。上阶是主帅曹操,下阶两侧是荀彧、毛玠、满宠、曹仁和乐进。
“这场大战打得大快人心,不但削弱了各路诸侯的兵马实力,还挑起了他们之间的争斗与猜忌。惟有如此,我等才能趁乱牟利,一尝夙愿。”当曹操、曹仁四人放声大笑时,荀彧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显得有些勉强。而他此时出言附和。其实就是一种掩饰,以免让人觉得他不合群。心存二志。
满宠,字伯宁,山阳人,之前才能不著,声名不显,直至兖州失守后方才崭露头角,正式进入曹操的视线。其人能文能武,沉稳机智,务实却不出风头,识时务、知进退,堪称智者。此次宛城混战就是出自他的谋划,或者说他是这场大混战的策划者和实施者。
时下宛城一共盘踞着七位诸侯,以荆州刘表实力最强,余下六位诸侯中又以曹操麾下兵马最少,只有五千虎豹骑和几百名亲兵,与其他诸侯麾下兵马完全不对等。但曹操自身实力并不弱,在六路诸侯里排在中流,实力仅次于袁绍和袁术兄弟。由此,三位实力相若的诸侯联手攻打刘备、吕布和孙策三方势力,若是逐一击破,实在是易如反掌;但这对曹操并无好处,只有同时削弱五位诸侯的实力才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最为有利。
故此,早在曹操建议移驾南阳郡的那一刻,就开始谋划着这场诸侯混战,越乱越好,厮杀越是惨烈越好。只有这样,曹操才能乱中求胜,火中取栗,最终实现自己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目的。
于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谋划便在悄无声息中进行,谋略是满宠所献,自然由他负责具体实施。当曹操和袁绍、袁术兄弟达成同盟之时,这个消息便已传入刘备、吕布和孙策三人耳朵里,直接促使他们不得不联合起来,联手抵御二袁和曹操三方势力组成的强大联盟。
等到两大阵营组成完毕后,混战立即启动,中间几乎没有任何间歇,以致于被蒙在鼓里的其他五位诸侯根本没有时间求证,仓促联合出手,继而引发了这场空前混战。
这个计策本身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说是很低劣。无外乎两头装好人,假传消息、两边挑拨,最终挑起两大阵营大肆火拼。然而,这个计策却是对症下药,谋划、运用和时机都把握的恰到好处。因为各路诸侯同在一座城池之中,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引起其他诸侯的警觉;再加上诸侯间互不信任,且大多为敌对势力,积怨已久。这些潜在矛盾和特殊环境,就是挑拨离间的天然土壤,天赐良机,宛如几堆干柴似的,一点就着。
故而,当刘备派出一队人马前往袁绍大营外围巡视打探之际,袁绍、袁术和曹操三人已将兵马聚集在一起,严阵以待。等到斥候探知刘备麾下兵马已经出动后,不由分说便立即出兵,一举剿灭这支负责打探情报的兵马,而后直扑刘备大营。
却不料,刘备大营里同样早有准备。刘备、吕布和孙策三人事先得到密报,迫使他们合兵一处,组成十万大军,蓄势待发。随即两大阵营狭路相逢,就像两个大火团猝然相撞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大打出手,混乱如同一团乱麻,杀得昏天暗地,不可开交。
等到天子刘协和刘表出面说和,促成罢兵休战后,六路诸侯除曹操之外。其他五路诸侯麾下兵马都伤亡惨重,少则折损五六千兵马,多则伤亡上万将士。而曹操麾下只有五千虎豹骑。且训练有素,令行禁止;在混战中由曹仁率领早早脱离主战场,徘徊在东北角的旷野上,趁乱捡漏、占尽便宜。
以至于,一场惨烈的厮杀过后,其他诸侯纷纷损兵折将,唯有曹操非但没有折损兵马。反倒生擒了两千余战俘。只不过曹操做事向来谨慎,从不授人以柄,以致战后他麾下虎豹骑少了两千余人。同各路诸侯一样“伤亡惨重”。
曹军中军帅帐里,当曹操收敛笑声、渐渐冷静下来后,一双犀利的眸子中陡现精光,神情严肃地沉声道:“此次诸侯混战虽然谋划精巧。却经不起推敲查证。早晚必将被五路诸侯所知悉。故而,迎接圣驾前往兖州之事不可再拖,必须尽快成行,以免夜长梦多,功亏一篑!”
荀彧欣然同意,思索着说道:“主公所言极是。此等投机取巧之事,只可隐瞒一时,却不可能隐瞒一世。眼下五路诸侯都身在局中。可谓是当局者迷,一时不查误中圈套。待事后他们清醒冷静下来,便立刻就会想到他们都是接到我军透漏出去的密报,才会酿成如此惨烈的混战厮杀,以致损兵折将。届时他们必然恼羞成怒,一致将矛头指向我兖州军,到那时我等便要大祸临头了。所以,迎驾之事宜早不宜迟,务必赶在五路诸侯察觉之前离开宛城,越快越好,迟则生变。”
曹操微微颔首:“嗯,文若之言甚合我意。只是、、、纵然削弱了各路诸侯的实力,可他们手中兵马依然远胜于我等,实力仍在我军之上。是故,公然邀请天子和百官们前往兖州是不太可能的,其他诸侯还好说,毕竟他们并无迎驾之意,唯独袁绍和刘备二人甚是麻烦。此二人皆有挟持天子和百官之心,与我等目标一致,实为最难缠、对我等威胁最大的两股势力。对此,文若有何对策?”
荀彧神情凝重,双眸微眯,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不急不缓道:“经此一战,我等已与各方势力树敌。若是再加上此前的诸多恩怨纠葛,我兖州军与各路诸侯已成水火之势,实难善罢甘休,就如同已经破裂的铜镜,往后是敌非友,再无联手之可能。
正是基于这种考虑,在下这几日一直暗中联络朝中百官,让他们劝说天子移驾兖州;只要天子首肯,我等便不惧任何诸侯,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接天子出城,而后直接返回兖州。等到天子进入兖州境内,百官们于众诸侯而言便再无用处,届时我等即可将百官也接回兖州,重新立都,重整朝纲,号令天下。”
曹操闻言大喜,笑声道:“文若此策甚好,实乃老成谋国之上策。不知进展如何,何时可以起行?”
“这、、、”荀彧闻声错愕,脸颊微红,面露难色,低声道:“百官们大多已被在下说服,现在最为关键的是,常年服侍陛下左右的中常侍董弘态度**,不置可否。可陛下对他最为信任,私下里称他为‘仲父’,历来言听计从。现如今,如果董弘点头同意,代为说项,此事必成;可他若是从中作梗,只怕此事休矣。”
“中常侍董弘?”曹操蹙着眉头沉吟一声,眼神阴冷而晦暗不明,随手捋着颌下长髯,若有所思地道:“又是阉宦擅权,我大汉王朝就毁在这群宦官手里!”
荀彧接声道:“主公所言甚是。据说董弘其人是董太后的旁系族人,乃凉州陇右人士,曾与董卓交往甚密,李贼掌权后念及他是董氏族人,这才放他一马,否则他早就死于非命了。不过,这个董弘倒是没有作恶,很早就是陛下身边的贴身近侍,至今已服侍陛下十余年了。与此人相比,董承虽有救驾之功,却远远不能与董弘相比,在陛下心目中的份量远不及董弘。因此,要想悄无声息地接走天子,董弘至关重要,若有他从旁协助,移驾兖州之事易如反掌。”
曹操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沉声道:“那就从董弘着手,无论他想要什么,全都答应他。等到大功告成后,一切便由不得他了。阉宦弄权,断不可留”
第915章望烽火,何以平天下
万里晴空,春光明媚。
当宛城混战过后进入诡异的平静时光之际,两百里开外的西南山林却是一派喜气洋洋的场面。
春花开,绿叶稠,溪水清,涓涓长流。
春日暖阳下,卧龙岗上竹林深处一片欢腾,隆中茅庐落成了。
历时半个月,投入一百多名精壮劳力,埋头苦干十二天,终于在溪水潭上架起了一幢茅庐,正房、厢房共计十二间,暗合十二地支之数。
说是茅庐,除了屋顶是茅草混合黄泥而成,其它均是阁楼式建造。整个茅庐建筑不亚于一处清幽别致的山中别院,凉亭、水榭、眺望台一应俱全,山清水秀,泉水长流,端是一处难得的隐士居所。
今天是诸葛庐落成之日,主体建筑全部完工,只需稍加装饰,再添置一些家具,即可入住。
从昨天傍晚开始,诸葛玲姐妹俩昨天傍晚就带着十几名婢女张罗膳食,为今日诸葛庐落成庆贺,并犒劳所有扈从。值得一提的是,所有支出皆由杨大善人捐赠,因此茅庐落成时,他在茅庐正门上挥毫写下“隆中诸葛庐”五个大字,并命人请来工匠将门匾装裱起来。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个门匾只有题字,却没有落款签名。在门匾左下角有三个很潦草的奇怪笔画,与汉隶截然不同,像是文字,又像无人认识的龙飞凤舞的图案(其实就是简体草书:李文昌)。
这种特殊的签名,对于孔明而言或许很陌生。但在西凉军中主将统领及以上的文武官员都曾见过这种签名,知道这弯弯绕绕的龙飞凤舞式的图案就代表主公李利的字号李文昌。故此,李利的手谕一般人根本拿不到。更无缘得见,真正能见到这种签名的都是李利麾下的亲信,其本身就代表着一种特殊礼遇。
辰时,庆祝诸葛庐落成仪式正式开始。其实就是大摆筵席,酒肉管够,让参与搭建茅庐的扈从们敞开肚皮好好搓一顿,大快朵颐。一醉方休。
半个时辰后,孔明和李利中途离开,联袂登上位于水潭瀑布上方的眺望台。也作“望景楼”。
台高三丈,相当于两层阁楼,台上空间不大,可供摆放一个圆桌和四个木凳。与后世土匪山寨中的高塔岗哨有些相似。不过。做工考究,建造的很精致,这些精巧的手艺活都不是李利等人能够做到的,而是重金前来工匠,选用上乘木材搭建而成,为这幢茅庐增色不少。
站在望景楼上眺望远方,可将方圆十余里的山川溪流尽收眼底,若是有人朝这里走来。五里之外便可看得清清楚楚。因此,望景楼还是兼顾着岗哨的作用。这也是为了保证茅庐安全,不被强盗或劫匪袭扰,提前准备一些必要的预警防御手段。
“嘟嘟嘟!”高台圆桌上,早已准备好了一壶热茶,显然这是孔明提前让人送上来。
亲手倒上两盅热茶,孔明递给李利一盅,而后落座,端起茶盅示意李利趁热饮用。
“兄长地位尊崇,军政繁忙,日理万机,何以有暇来此盘桓多日?”手中捧着香气腾腾的茶盅,孔明双眸含笑地注视着李利,似是不经意地随口一问,却又似深思熟虑后的试探。
李利闻声眉开眼笑,心中坦然,知道这是孔明摊牌之前的最后试探,看似随意,实则意味深长。猜测终归是猜测,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孔明即使猜出李利的真实身份,却也是臆测遐想而已,仍需进一步求证,或是李利亲口承认。惟有如此,才能继续后面的对话,否则很多事就无从谈起。
坦然一笑,李利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与孔明对视一眼后,轻轻放下茶盅,起身走到栏杆前,扶栏眺望东南宛城方向,轻声道:“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于我而言确实不算小事。西凉军能有今日之强盛,与他们有着直接关系,挟天子以令诸侯,才能占据绝对主动优势,是为王道之师。而他们此次东归,就意味着西凉军面临一次重大考验,前进一步便可雄踞中原,成就霸业;退一步或是一步踏错,则是无底深渊,沦为乱军叛逆,人人得以诛之。
事关生死存亡,为兄岂可等闲视之,必须亲自走一趟,以确保接下来的路不会出现偏差。”
耳边听着李利的话,孔明轻轻走到李利身边,同样扶栏远眺,目光投向隐没在山川之后的宛城方向。
闻言后,孔明神情微变,眼神幽幽如深渊,深不可测,若有所思地低声道:“天子和百官出逃之始末,兄长应是胸有丘壑,早有谋划,一切尽在掌中。今时今日,西凉下辖四州之地,拥兵数十万,扼守西北各处险关隘口,牢牢掌控着西去长安的所有交通要道。倘若兄长执意拦截天子一行,或追捕或截杀,他们断然难以离开西凉地界,决计不会出现今日之乱局。”
语气稍顿,孔明眼角余光瞥向李利的侧脸,继续道:“前天夜里,宛城大乱,六路诸侯相互攻伐,二十余万兵马展开厮杀,大混战整整持续一整天,以致五万余诸侯将士抛尸荒野,惨烈至极。以愚弟猜想,这一场混战应在兄长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天子和百官们东归之时,这场空前混战厮杀就在悄然酝酿”
“孔明想说这场大混战是因我而起,未免太过残忍,对吗?”李利身形不动,目不斜视,突然语气冷漠的插话道。
孔明闻声默然,半晌不说话,严肃的神情变得愈发凝重起来,思索片刻后,悠悠地道:“乱世争雄,无所不用其极,兄长此举无可厚非,亦在情理之中。然。如此肆意杀戮,未免有伤天和,手段太过凶残。”撇过头去。不再刻意观察李利的神色,孔明眺望远方的眸子流露出浓浓的悲天悯人之情,恻隐之心溢于言表。
李利不为己甚,答非所问地道:“十余年来,贤弟可曾杀过人?亦或被人追杀,可曾亲自目睹亲属族人死在自己面前?”
“这不曾有此经历。”孔明闻声惊诧,愕然应声道。
李利微微颔首。目光深邃,悠悠追忆道:“我与贤弟的身世相似,父母早逝。自幼和弟弟相依为命,跟随叔父在军营中长大。十四岁从军,十五岁积功升至军侯,领兵征战沙场。此后南征北战、东征西讨。至今已有八个寒暑,足迹遍布万里疆域,杀敌无数,战刀之下尸骨成山。一将功成万骨枯,与其说我今日之地位是天子所赐,不如说这是尸骨堆积出来的。一身功名于杀戮,一身骂名于天子,以致今日很多人都说我穷兵黩武。祸国殃民,沦为比董卓更甚百倍的大奸大恶的大汉国贼。”
“然。我从不认为自己暴戾嗜杀,一切皆为生存使然。生逢乱世,身不由己者比比皆是,我自是不能例外,贤弟亦在其中。世上从来就没有人生来嗜杀,嗜血成性,然则欲平乱世,杀戮必不可少,且唯有杀戮才能终止乱世,戡平天下。”
说到这里,李利神情怅然,轻声叹息道:“既然贤弟提到宛城混战,那为兄不妨坦言相告。事实上,此次宛城混战的结果让我很不满意,完全打乱了我事先的部署,与预料之中的结果相去甚远。不瞒贤弟,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在我的计划中,经此一役,七位诸侯至少陨落一半,兵士伤亡也应在十万以上。唯有如此,才能为我出兵中原铺平道路,五年内一统中原,十年内廓清寰宇,平定天下。若想尽早结束诸侯混战,尽可能地减少无谓伤亡,就必须尽快结束乱世,重整山河,再建新秩序。
只有这样,才是天下黎民百姓之福,杀戮并不是为了屠杀生灵而生,而是为了谋取和平的一种方式。倘若可以不用杀戮而平息乱世战火,为兄甘愿放弃一身功名,卸甲归田,像贤弟一样隐居山林,一家团圆其乐融融。
可惜,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一旦我抛却功名、放弃手中兵马,立刻就会死于非命,祸及满门。可乱世依然混乱不堪,甚至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几十年乃至上百年,最终耗尽我大汉民族之有生力量,沦为蛮夷胡人肆意践踏、恣意蹂躏之地。这是我宁死不愿看到的情景,为此趁着我现在还有这份实力,便要竭尽全力尽早结束乱世,神挡杀神、魔挡除魔;纵然是尸骸成山、血水成海,亦在所不惜!”
听完这番亦真亦假的说辞,孔明沉默良久,放眼眺望无尽的山川原野,欲凭一双慧眼透过无尽云海,窥探云霄之上的天道真谛。
半晌后,孔明忽然开口道:“兄长看眼前这幢草庐如何?”
李利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这是一方风水宝地,藏龙卧虎,不可多得。”
孔明心下了然,所谓风水宝地,既是隐居之所,亦是葬身之地,两者存乎一念之间,生与死犹如天涯咫尺,旦夕祸福一言而决。
“现在兄长可以言明身份了。”深思熟虑后,孔明郑重说道。
李利闻声神色微变,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喜色,和颜悦色地道:“贤弟可要考虑清楚,为兄名声不好,被天子、百官和诸侯们视为大汉国贼,劣迹斑斑,罄竹难书,他们纷纷欲将为兄除之而后快。贤弟不知我名还自罢了,倘若知悉,贤弟便再无退路了。”
孔明轻轻点头:“多谢兄长提醒,亮深知其中利害。不知兄长之前所言可还作数?”
李利颔首道:“当然算数。此刻你我是兄弟,表明身份后,你我依然是兄弟,并且是真正的异姓兄弟。”
“兄长名讳是李利李文昌,天下兵马大将军,当朝丞相?”孔明疑声道。
“正是。”李利应声点头,笑呵呵地道:“想来这个名字无人冒充,非我莫属了。”
“臣亮参见大将军,拜见兄长。”孔明躬身一揖,遂面露难色地道:“愚弟尚有一事相请,兄长府中妻妾众多,可否对家姐高抬贵手?”
“啊!这”
不等李利答话,孔明便意味深长地道:“愚弟父母早逝,家兄不谙俗事,全家都依靠大姐操持家务,甚是辛劳。故此,家姐已至出阁之龄却拖延至今,全因我与幼弟所累,耽误韶华,实令愚弟于心难安。”
李利面色如枣,讪讪敷衍道:“好说好说,嘿嘿嘿!一切都好说”
第916章献良谋,将计就计
宛城郡守府,七位诸侯三两结伴走出府门,稍作寒暄后,各自策马离去。
距离宛城混战已有三天,这是战后七位诸侯首次议事,前后半个时辰便结束了。
东门大街上,袁绍神情阴沉地策马而行,张郃、高览二将带着三百余名亲兵护持左右,径直出东门返回大营。
“公则,陛下刚刚敕封刘备为徐州牧,袁术为扬州牧,曹操为征北将军,孙策为平南将军。敕封我为司空,刘表为太尉,却被我二人推辞了。”翻身下马,袁绍大步流星地走进中军大帐,头也不回地对跟在身后的郭图说道。而此时,许攸与郭图并肩而行,听到袁绍的话后,许攸神色顿变,下意识地落后一步,让郭图先行,尾随步入军帐。
留意到许攸刻意落后自己半个身位,郭图微微一笑,扭头衔许攸微微揖手,以示感谢。许攸见之微微愣神,连忙拱手还礼,心下诧然,对郭图最近一段时间的言行举止有些捉摸不透,与从前截然不同,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主臣落座后,郭图面带微笑地道:“此次前来迎驾的诸侯都有封赏,为何吕布没有得到任何赏赐?”
“吕布?呵呵呵!”袁绍闻言哑然失笑,笑声有些冷,稍稍收敛笑声后,神情不屑地道:“如今吕奉先不过是丧家之犬,寄居刘备帐下,俯仰鼻息,苟延残喘而已。此番之所以将他视为一路诸侯,无非是看在李贼大军压境。正是用人之际;如果李贼率军强攻南阳郡,好让他领兵抵御西凉军。仅此而已。否则,吕布一无根基。二无城池,有何资格与我等同堂议事?”
郭图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并不急于回话,而是扭头看向下首的许攸。许攸当即会意,开口道:“诸侯混战刚刚结束,此时天子大肆封赏各镇诸侯,无非是借此化解诸侯之间的矛盾。以免再次发生大战”
不等许攸把话说完,袁绍便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摇头插话道:“子远此言差矣。此次封赏各镇诸侯绝非化解纷争那么简单。其实陛下并不关心诸侯间的混战,他之所以如此慷慨,乃是为了号令各镇诸侯起兵讨伐西凉李利。刚才的殿前议事上,陛下已将此事当众提出来了。并拟好了讨贼诏书。诏令天下各州各郡的州牧、刺史和郡守起兵讨伐李贼。
只可惜七位诸侯无人出面接诏,就连刘表都当起了缩头乌龟,其他诸侯自是避犹不及,谁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故而,讨伐李贼之事无疾而终,只能暂时搁置起来,容后再议。”
眼见自己没有领会到袁绍的真实意图,许攸的脸颊微微发烫。讪讪一笑。待袁绍话音落下,他接声道:“天子终究年幼。少不更事,将讨伐李贼之事想得太简单了。而今天下纷乱,各镇诸侯各自为政,除非逼不得已,否则谁愿意轻易招惹李贼?可笑我们这位天子还以为各镇诸侯都会听从他的诏令,岂不知一声令下、群雄呼应的年代早已一去不复返?”
袁绍深有体会地点点头,感慨道:“昔日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最终之所以能取胜,并非各镇诸侯齐心戮力之功,而是西凉军内部不和,又有朝中老臣作为内应,使得董卓及其麾下西凉军焦头烂额,迫使他不得不退守西都长安,以求自保。然而,眼下的西凉军早已是今非昔比,李贼独掌军政大权,苦心经营西凉数年之久,将西凉军打造的犹如铁桶一般,牢不可破。正因如此,才使得我等联合中原诸侯讨贼之战大败而归,损兵折将,大伤元气。
如此惨痛的教训至今仍是历历在目,前车之鉴就在眼前,谁还会重蹈覆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过,天子如此急迫地兴师讨伐李贼,倒是提醒了我等,迎驾冀州之事必须尽快成行,不能再耽误下去了,以免夜长梦多,被他人捷足先登。”
郭图闻言会意,接声道:“主公所言极是。这半个月来,七路诸侯中已有四位诸侯表现出抢夺天子和百官之意。其一是兖州曹操,此人明面上以主公马首是瞻,实则暗怀鬼胎,野心勃勃,并且他还是第一个率部赶到洛阳接驾的诸侯。
其二是徐州刘备,其人本来打算趁着天子和百官落难之际,出兵迎驾以表忠心,借此认祖归宗,坐实汉皇后裔的身份;却不料皇室族谱悉数留在长安,以致根本无法证实他的身份。于是刘备退而求其次,竟然也想挟天子以令诸侯,与主公争夺天子和百官的归属。
最后一人,便是寄人篱下的吕布,他此次纯粹是被刘备拉走助阵,试图借此震慑各路诸侯。殊不知吕布虽是一介武夫,可吕布帐下军师陈宫却智谋过人,必定不会心甘情愿地替刘备卖命,未必没有其它想法。”
说到这里,郭图语气一顿,缓口气后,颇为自信地道:“这最后一路诸侯势力便是我等。昨日下午,在下得知曹操帐下荀彧秘密约见董承,随后又在十里香酒肆约见了中常侍董弘。并且,我军细作还打探到荀彧这段时间频频与百官接触,其目的已经十分明显,无非是想说服百官和天子身边的近侍宠臣,从而怂恿天子移驾兖州。”
“哦,有这等事?”袁绍闻声色变,神情十分惊讶,眼神中浮现出浓烈的忧色,诧异道:“看来曹孟德已经走到我等前面,对天子和百官志在必得,抢先下手了。公则,我们不能再等了,必须尽快行动起来,务必赶在曹操之前说服天子前往冀州,否则我等岂不是白跑一趟,还搭进去上万将士的性命。”
郭图神色自若地欣然点头,高深莫测地笑道:“主公不必担忧,在下已有良策,目前正在进行当中,成与不成今夜便见分晓。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定叫曹孟德为我等作嫁,竹篮打水一场空,空欢喜一场。”
“嗯?原来公则早有谋划,可是先前所献之谋划?”袁绍颇感惊奇地问道。
郭图道:“正如主公所料。在下昨夜已与中常侍董弘接洽,并将主公准备的重礼赠送于他,这让他大喜过望,遂向在下透漏,天子本就有意前往冀州,对主公寄予厚望。与此同时,兖州曹操也在积极谋划,试图秘密劫走天子,等到既成事实之后再将百官接回兖州。曹操此举与在下献给主公的策略不谋而合,因此我等便可借力使力,以同样的方法接走天子。”
“哈哈哈!好好好,如此甚好。”袁绍开怀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仿佛已经看到曹操惊骇失望的模样,为此心中舒爽之极,连声叫好。
趁着袁绍心情大好,郭图恭声道:“为确保万无一失,还请主公提前与刘表商量妥当,请他帮忙护送百官前往冀州,并知会城门守军不可多事。倘能如此,在下有十成把握敢在曹操前面接走天子,助主公成就千秋霸业。”
袁绍颔首笑道:“此事易耳。我与刘表相识多年,私交笃厚,这点小事想必他还不至于拒绝。毕竟他没有争夺天子和百官之心,因此一切都好办,举手之劳而已。容我稍事歇息,便前往刘表军营,与他商议此事。呵呵呵”
“主公英明!”郭图与许攸对视一眼,躬身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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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袁绍和曹操二人积极谋划之际,郡守府后院内堂上,刘协坐在主位上目送董承渐行渐远,直至背影消失。
“仲父,这几日朝中百官纷纷谏言,劝说朕移驾兖州,前往曹操治下再立帝都,重整朝纲。不知仲父意下如何?”待董承离开后,刘协招手示意站在身边的董弘坐下,顾虑重重地轻声问道。
听到刘协将自己唤作“仲父”,董弘连忙摆手,示意自己不敢僭越,承受不起,遂谦卑地低着头,眼神十分忧郁,似乎隐藏着难以言语的悲伤。但这一幕,刘协无从发现。恰恰相反,每次看到董弘低头拒绝的模样,刘协便莫名失落,但心里却是愈发信任董弘,将他视为自己唯一可以信赖的心腹之人。
从刘协记事的那一刻起,董弘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悉心照料,从不言苦、从不嫌烦,无微不至地照顾他十几年,直到现在。十几年下来,两人虽名为君臣主仆,实则情同父子,同甘苦、共患难,不离不弃,无话不谈。因此,私下里刘协经常称董弘为“仲父”,但董弘从未答应过,始终恪守本分,从无僭越之举。
而这,恰恰是最让刘协看重、且放心的宝贵品质,遂对董弘愈发倚重,就像孩子依赖父母一样,片刻不离左右。
此时面对刘协的询问,董弘语气胆怯地低声道:“老奴只知道伺候陛下,哪里懂得这等军国大事,是以不敢多嘴,还请陛下见谅。”
第917章镜花缘,花为谁红
刘协眉头微皱,神情甚为不悦,可看到董弘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深感无奈,于心不安,不忍责备于他。时至今日,像董弘这样忠心耿耿的臣子实在是太少了,难能可贵,理应善待,不能让忠臣寒心。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刘协平声静气地道:“这里没有外人,只有你我二人。因此仲父不必顾忌,想到什么说什么,尽可直言。以仲父观之,曹操与袁绍二人孰优孰劣,朕可以相信哪一个?”
董弘闻声后一脸难色,踌躇半晌,方才低声道:“恕老奴直言,方今天下,陛下除了自己之外谁都不能信。现如今,能够幸存下来的各路诸侯都不是良善之辈,一个个野心勃勃,真正忠心汉室且有能力中兴汉室的诸侯少之又少,说是凤毛麟角亦不为过。”
语气一顿,董弘抬眼看了看刘协的脸色,却见他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侧耳倾听。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刘协微笑颔首,投以赞许的目光,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董弘心中忐忑,本想左右而言其他,避开重点不谈,奈何刘协根本不插话,这让他避无可避,只能直视关键问题。
“如果陛下执意让老奴评说袁绍和曹操二人的优劣,那老奴就大胆直言了。若是言语失当,还请陛下多多宽恕。”
刘协坦然笑道:“仲父多虑了。直言无妨,对错都不要紧,朕要听真话。”
董弘恭顺地点了点头。恭声道:“老奴听说名士许劭曾言:‘曹孟德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贼’。不知陛下对此可有耳闻?”
刘协轻轻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若有所思道:“确有此事。朕对此早有耳闻,据说这是十年前许劭主持月旦评时对曹操的评语。许劭其人深谙识人之术,出言必中,至今尚未有失,相人之术令人惊叹,广为称道,天下无出其右者。”
董弘道:“陛下自幼聪慧。过目不忘,老奴愚钝,自愧弗如。然则。许劭对曹操的评语甚为惊奇,发人深省。治世能臣、乱世奸贼,寓意深远,值得推敲。所谓治世能臣。很好理解。置身于太平世道,人心思安,若是才能不凡之人必能做出一番成绩,是为治世能臣。而乱世奸贼,说的就是眼下我等所面临的现实处境;天下纷乱,人心沦丧,无视法纪者比比皆是,野心勃勃者屡见不鲜。
迄今为止。被满朝百官和天下士族称为奸贼者,仅有三人:其一是掀起大乱序幕的黄巾贼首领张角。其二是祸乱天下的董卓,其三是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西凉李利。而兖州曹操竟被许劭认定为乱世奸贼,如果许劭没有看错的话,那曹操其人绝非眼下这般忠心耿耿。他极有可能是外表忠厚、内藏奸诈的奸贼,大奸似忠、大伪似真,与西凉李贼并无二致。”
刘协闻言骇然,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寒光乍现,脸色阴沉,低吟道:“嗯?仲父之言不无道理。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其中不乏外表忠良,实则奸诈狠毒之徒。就如同西凉李贼一样,世人皆知他忠孝仁义,诚实守信,言出必行,可谁又知道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大奸贼,企图谋害于朕,当真是狼子野心、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咬牙切齿地说完话,刘协满脸愤恨,心有余悸,似乎只要与李利沾上边的人和事,都能引起他的共鸣,令他骤然警醒,反应异常强烈。
董弘抬头看了看刘协忿忿不平的神色,心中凛然,遂低下头,眼底的忧郁愈发浓烈,似是替刘协担心,忧思满怀,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少顷,他暗自叹息一声,平复心神后,接着说道:“与曹操相比,冀州袁绍四世三公,世代忠良,饱受皇恩。现如今,袁绍占据富庶的冀州,根基稳固,与幽州公孙瓒争斗多年却始终不落下风。即便是司隶大败后,他也不曾让公孙瓒占到半点便宜,实力之强大,由此可见一斑。然而,袁绍与其祖上截然不同,其人野心极大,企图独霸中原,司隶之战便由此而生。只可惜他时运不济,联合九路诸侯之力却仍旧不是西凉李利之敌,以致司隶大败,元气大伤,实力大不如前。”
说到这里,董弘话锋一转,颇为钦佩地道:“现如今,纵观天下群雄,敢与李贼正面争锋厮杀的诸侯寥寥无几,冀州袁绍便是其中之一。而与西凉军征战,败而不溃的诸侯更是凤毛麟角,屈指可数,冀州袁绍同样位列其中,大败之后卷土重来,如今实力已恢复大半,依然是中原各路诸侯中名列前茅的强大势力,实力远在兖州曹操之上。”话说到这里,董弘再不多言,起身给刘协倒上一盅热茶,轻步走到刘协身后给他揉捏肩膀,仿佛刚才那番话根本不是出自他之口一般,神色自若,目不斜视,依旧坚守本份,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而刘协听完这番话后,神情凝重,眉头紧蹙,眼睛左右转动,颇费思量。随即,他一边端起茶盅轻轻抿着香茗,一边心事重重地思考着,眼中不时流露出迷茫之色,显得踌躇难决,左右为难。
摆在他面前的选择似乎已经很明显了,慎重思量时又变得晦暗不明,善恶难辨、忠奸难分,宛如镜中花,看似鲜艳灿烂,却又无法触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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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转眼已是三月中旬,隆中诸葛庐已装饰一新,可以正式入住了。
在此盘桓二十余天的李利一行人也是时候离开了,一百余名扈从已经先行下山,在十里外的山道入口处扎营,明日便起程返回洛阳大营。
这是李利留在卧龙岗的最后一个夜晚。
天公作美,晚风习习,明月如画。
一轮弯月悬挂星空,宛若一条弯弯的小船徜徉在星河瀚海之中,宁静而祥和,皎洁而璀璨。
草庐正房遮住了大半月光,西边山岗上的树荫将月光分割成星星点点的光亮,洒在氤氲弥漫的溪水潭上。
浸没在水潭中的礁石上,李利赤条条地躺在上面,任由清澈的溪水淹没全身,蔓延至脖颈,将头露出水面,闭目假寐,享受着春夏之交涓涓溪水的柔情。
溪水很凉,沁人心脾,一般人在这个季节是不敢下水的。但这对李利来说却是算不得什么,在搭建草庐的二十多天里,他几乎每天夜里都在水潭里沐浴,将身体浸在水里浸泡半个时辰,而后披上睡袍入帐处理政务。这样可以让他的头脑分外清醒,忙碌一天的疲惫仿佛都被潺潺流动的溪水冲走了,身心舒泰,精神奕奕,有助于他理智而高效地处理军政事务。
今夜没有紧急政务需要处理,因为明天就要返回洛阳,留守洛阳大营的贾诩已提前得到消息,因此不会再有政务送到卧龙岗来了。
这二十多天的辛劳于李利而言无异于一次全身心的洗涤,真正体会了一把普通百姓建造房屋的辛苦,也切身体会到房屋落成后的收获的喜悦。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算不了什么。身逢乱世,流离失所的百姓不在少数,他们亲手搭建过许多房屋,却因战火来临不得不舍弃,逃亡到别处,再度重新来过。但这种经历对于长期身居高位的李利,却是弥足珍贵,真正算得上是一次亲身体验,一次身体力行的尝试,一段永远无法忘记的记忆。
早已习惯了杀戮与毁灭,很少有机会亲自体验一回创造的艰辛,这种经历于上位者而言是极其珍贵的,于黎民百姓而言则是至关重要的。令其切身体会到社稷为轻、民为重的真谛,体会到得民心者得天下的精髓,清楚地知道百姓需要什么,天下黎民百姓最在意什么。
“哗啦啦”水花四溅,浸泡在水里足足半个时辰的李利长身而起,随手抓起岸边岩石上的长袍披在身上,既而十分娴熟地踩着一块块岩石上岸,大步流星地走向正房后门。现在他已经不住营帐了,而是鸠占鹊巢、堂而皇之地霸占了孔明的正房寝室,把孔明挤到水潭东岸的厢房里下榻。谁让他是孔明的结义兄长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如之奈何?
寝室中没有点灯,皎洁的月光透过格窗洒在窗台上,为屋内添置了些许光亮,虽不能替代油灯,却廖胜于无。时至深夜子时,草庐初建,很多琐事尚不健全,没有熏烟香炉,点灯不但会打扰别人休息,还会招来飞蛾流萤,甚是麻烦。所以,李利惫懒、图省事,房间里的风灯早早吹灭,沐浴过后便可舒舒服服地歇息一晚,养足精神,明日一早起行。
关好房门,李利随手解下锦袍仍在床头西侧,他一直都有裸睡的习惯,今夜也不例外。俯身上榻,动作娴熟地掀开锦被钻进被窝,一种难以言语的温暖舒爽涌上心头,令他不禁伸展四肢,睡意油然而生。
伸展双臂的一瞬间,触手柔滑,一种熟悉的一手把握的绵柔感冲击着李利并不坚定的敏感神经。
“呃!”霎时,正当李利惊愕出声时,不知何时藏在锦被里的火热娇躯缠绕上来,温润而火辣的红唇堵住了他那惊讶的张开的大嘴,娇躯随之覆盖在他身上。
第918章镜花缘,花为谁红(续)
伸展双臂的一瞬间,触手柔滑,一种熟悉的一手把握的绵柔感冲击着李利并不坚定的敏感神经。
“呃!”霎时,正当李利惊愕出声时,不知何时藏在锦被里的火热娇躯缠绕上来,温润而火辣的红唇堵住了他那惊讶的张开的大嘴,娇躯随之覆盖在他身上。
熟悉的体香涌入李利的脑海,让他第一时间知道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女人是谁,霍然是孔明一再恳求他高抬贵手的大姐诸葛玲。
为此,李利曾向孔明郑重表态,自己确实已有众多妻妾,与情与理都不能再沾染红粉,断然不会主动招惹诸葛玲。
答应孔明所请之后,李利素来重视承诺,一直与诸葛玲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绝不逾越火线半步。然而诸葛玲无微不至的体贴照顾,让李利倍受煎熬,大感吃不消,时常欲火灼身,好几次都险些把持不住,逼得他大冷天泡在水潭里降温去火,苦不堪言,实难消受美人恩。
或许,李利一早就为自己留好了后路,对孔明许诺时留有余地,声称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招惹诸葛玲。但是,如果诸葛玲主动进攻、主动招惹他,他完全处于被动接招的位置,那就另当别论了。他可以保证自己坐怀不乱,佯作正人君子,可一旦美人死死缠住,那乱与不乱就由不得他了,一切皆由身体做主
“反推被暗算了,我很无辜!”美人在怀的一瞬间。李利如是暗叹道。
电光火石间,干柴被烈火点燃。李利彻底被压在身上的娇躯火辣辣的热情所融化,一双魔掌本能地攀上她细嫩光滑的纤腰。并随之摸索起来。乍一出手便是捧着她那棉柔挺翘的丰臀,柔滑而娇嫩,肥美而硕大,令李利爱不释手,身心陶醉,宛如漂浮在九霄云海之上,心潮澎湃。血脉喷张
不多时,锦被里的温度急剧攀升,热浪席卷纠缠在一起的两人。意乱情迷之中。诸葛玲无论是爱抚还是接吻都显得十分笨拙,热情似火、满腔激情却不知如何展现出来,犹如深夜求宿之人饥渴难耐,却苦于不得其门而入。胡乱摩挲。不得其要领。
而深谙情事的李利趁机雄起,化被动为主动,遂将诸葛玲高挑曼妙的娇躯压在身下,狂啃虎扑,每一次爱抚都让身下的美人娇躯颤动,腰肢扭动,娇羞不已,不得不抱紧男人的虎躯。
当诸葛玲忍不住低声呻吟时。李利便知时机已经成熟,挤压许久的热情在这一刻终于找到突破口。随手扯下身下娇躯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李利虎躯一震,精准无误地冲破了美人最后一道防线。
伴随一声“啊”地一声痛叫,含苞待放的芙蓉终于迎来花期,怒花绽放,几点殷红滴落在身下洁白的布巾上
(括弧,此处省去九千九百九十九字。一到关键地方就给掐了,都是为了和谐嘛,想来看官们能够理解,理解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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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乍现,晴空万里,又是一个大晴天。
南阳郡每年春季都少雨,虽不是绝对,但大多时候都这样,比较干旱。
然而对于同样干旱许久的李利和诸葛玲而言,今天是个好日子,久旱逢甘霖,一夜风流畅快淋漓。
初次交媾的两人果真如**般一点就着,熊熊燃烧了一夜,从深夜子时一直持续到黎明,经久不息,抵死缠绵。
初为人妇的诸葛玲不堪鞭挞,初尝禁果不到半个时辰便欲仙欲死,娇躯酥软如泥,任由李利放手施为,信马由缰,纵横驰骋。而诸葛玲就像置身于狂风暴雨之下的芭蕉一样,随风摇曳、任凭浇灌,辛苦并快乐着,灵魂出窍,在云霄仙境中飘浮翱翔,徜徉云海、沉迷陶醉,其乐无穷,不可自拔。
直到娇躯瘫软昏昏欲睡之际,随着李利一声龙吟般的嘶吼,诸葛玲潮红的脸颊上浮现出灿烂的笑容,酣然入睡。
她睡得很香甜,嘴角呈现出一抹弯弧,露出会心的微笑,想来梦境中她一定很幸福。正值少女怀揣美好憧憬的妙龄花季,梦想成真,心想事成,可谓是世间最圆满最幸福的事情。
可她并不知道,就在她徜徉在幸福梦境中与李利双宿双栖、水溶交融之时,李利又在她身上相继索取了两次,以至于诸葛玲完全是在梦境与现实中穿梭,在那一段时间里,她的梦境与现实零距离,完全重合在一起,令她罕见地获得心灵与身体的双重体验,美妙至极,妙不可言。
晨曦来临,一抹亮光透过窗棂斜照进房间,落在卧榻前散落在地的亵衣亵裤上。随着阳光悄无声息的移动,一抹光束照在卧榻上,将锦被下缠绕叠加成山丘状的身影彻底暴露在阳光下。
在刺眼的阳光照射下,诸葛玲缓缓醒转,朦胧睁开双眼,欲抬手遮住眼帘避开强光,却顿感全身酥软无力,手臂瘫软乏力,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随即她霍然发现自己被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紧紧抱在怀里,那手臂末端的魔掌正摁在自己丰满挺翘的臀瓣上,手指已伸到沟壑之中。
这还不是最羞人的,最让诸葛玲难以启齿的是,十余年来一直柴扉紧闭的私处竟然滞留着异物,将她牢牢地与男人牵绊在一起,融为一体。并且,那被私处包裹的异物正在一点点膨胀变硬,使得她下体隐隐作痛,一种难以言语的爆裂感涌上心头
“啊一呃!”
一刹那,诸葛玲失声尖叫,但在张开红唇的一瞬间顿感喉咙干涩,声音有些嘶哑,似乎是昨夜叫得太大声、太厉害了,嗓子都喊哑了。
顷刻间,她暮然想起昨夜的一幕:自己心仪的男人就要走了,可他却没有给她留下只言片语,哪怕是一句温馨的告别都没有,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任凭她如何暗示,乃至主动示爱,他都无动于衷,没有一点反应,更别说回应了。
草庐建的很好,像府邸一样,这都是那个男人带领大家一点点搭建起来的。可在诸葛玲心里,这更像是自己和爱郎一起搭建的爱巢,承载着她与爱郎朝夕共处的一点一滴,寄托着她一生所爱。
男人明天一早就走,他的扈从们提前下山,诸葛玲和妹妹诸葛慧也跟着扈从们一起下山。可是,诸葛玲心里实在割舍不下那个令她甘愿抛下矜持的男人,下山途中她越想越不甘心,随即借口有很重要的东西落在山上,让妹妹带着女眷先行回去,而她则是只身返回。
那时天色已晚,诸葛玲回到草庐时已是深夜,弟弟孔明和郭嘉等人都已安寝。悄悄回到自己房里,沐浴过后她躺在榻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遂起身下榻,信步走到李利房门前。好几次准备抬手敲门,可她又怕打扰男人休息,亦或是他开门后像之前一样:“玲姐有事吗,夜深了,早点休息吧”。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口吻,可诸葛玲却感觉男人说话时口不对心,眼神飘忽,不敢正视自己。
正当诸葛玲转身离开时,却听到屋后的水潭里传来声响,顿时她才想起男人每天晚上都在水潭里沐浴,躺在礁石上休息半个时辰,而后才会回房歇息。这个习惯早被她看在眼里,甚至她还躲在帐篷后面偷偷窥探过好多次,每次都让她面红耳赤,一颗心就像小鹿似的怦怦直跳,却愣是没敢露面。
听到水声,诸葛玲就知道他今晚又是如此。忽然,她心念一闪,生出一个她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荒唐念。于是她绕到房后,从后门进入房间,起初她只是坐在榻上,战战兢兢,像做贼似的。然而,等到水潭里传出哗然水响的一刹那,她贝齿一咬,索性豁出去了,迅速褪下衣服,近乎赤条条地躲在锦被下。
接下来的一切正如诸葛玲事先预料的一模一样,一步迈出便是另一番天地,她的人生从此改变
躺在李利怀里,诸葛玲低声轻语地诉说着昨天夜里的经过,情到深处潸然泪下。李利怜惜地擦掉她眼角的泪水,一双猿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亲吻着她那绯红如霞的脸颊,说不出温柔。可他下身的物事却趁火打劫,火热如铁,似有卷土重来之势,跃跃欲试。若不是李利怜惜诸葛玲身子柔弱、不堪重负,强行压制欲火的话,只怕那物事已经揭竿起义,造反了。
“玲儿,你弟弟孔明好像不太同意你跟着我?”怀抱美人,李利巧借话题转移注意力,省得自己都控制不了身下的物事,趁机在诸葛玲耳畔“吹枕边风”,企图借美人之手收拾孔明。
本来他和孔明已是结义兄弟,既然是兄弟,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美丽端庄的诸葛玲就应该跟着他这个义兄嘛,嫁给谁不是嫁呀!可孔明偏要横加阻拦,认为李利已有妻室,不愿自家大姐做妾,逼着李利签订城下之盟,硬生生将一对情投意合的鸳鸯给打散了。
如今李利得偿夙愿,抱得美人归,一夜贪欢之后反过手来就给孔明添堵、下绊子,让他姐姐去收拾弟弟。这便是:对症下药,一物降一物。
第919章镜花缘,花为谁红3/3
本来李利和孔明已是结义兄弟,既然是兄弟,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原则,美丽端庄的诸葛玲就应该跟着他这个义兄嘛,嫁给谁不是嫁呀!
可孔明偏偏死脑筋,逼着李利许下承诺,高抬贵手,不许主动对诸葛玲动手动脚。
李利知道孔明的心思,孔明之所以横加阻拦,是因为李利已有家室,不愿自家大姐做妾,逼着李利签订城下之盟,硬生生将一对情投意合的鸳鸯给打散了。
不承想,人算不如天算。纵使诸葛孔明多智近乎妖,算无遗算,可他断然算不到他大姐诸葛玲对李利一见钟情,死心塌地的跟着李利,以致主动“欺压”李利,最终促成了这一段人间佳话。
如今李利得偿夙愿,抱得美人归,一夜风流之后反过手来就给孔明添堵、下绊子,让他姐姐去收拾弟弟。
这便是对症下药,一物降一物。
其实这也是李利心虚的表现,出尔反尔,背信弃义,满口答应孔明绝不招惹他姐姐,结果哎,还是没忍住。
男人都是下半身动物,这句话不知道是哪个狗日说的,太精辟了!将所有男人都囊括进去,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李利此刻便是深受其害,不幸落水了!
事已至此,李利真不知道如何面对孔明。
一夜之间,义弟变成了内弟,义兄摇身一变成了姐夫。李利倒是风流快活了,可是这让孔明情何以堪?
事实上。李利并不是害怕孔明,而是不想失信于人,尤其不能失信于自己十分器重的智谋之士。信誉在谋士与人主之间极其重要。因为它是建立彼此信任的基础,一旦言而无信,最伤感情,直接影响到往后的臣属关系。
上位者用人不在于权谋之道,而在于言出必行,从不失信于下属,如此才能建立长久而稳固的主臣关系。树立威信。反之亦然。
拥美人入怀,李利心思急转,却理不出头绪。于是便将这个苦恼抛出来,让诸葛玲帮忙解决。尽管他对此并不抱希望,但一人计短、二人计长,说不定诸葛玲还真能降服孔明呢。
“孔明?”果然。诸葛玲听到原来是弟弟孔明从中作梗。顿时“大发虎威”。呃,准确地说,她甚是吃惊,不可置信地道:“怎么可能是四弟(孔明在家中排行老四)?他为何横加阻拦,你、、、夫君又为何要听他的?”
李利讪讪一笑,轻抚着她细嫩光滑的后腰,轻声道:“玲儿切莫小看你这个弟弟,他可是个宝贝疙瘩。天资聪慧,智计百出。实乃世间不可多得的经天纬地之才。为夫甚是看好他,准备让他潜心读书一段时间,而后委以重任”
“等等!”诸葛玲越听越迷糊,忍不住打断李利的话,插话道:“四弟确实是聪慧过人,自幼过目不忘,头脑灵活,一肚子鬼主意。可他真有夫君说得那么厉害吗?经天纬地之才,听着怪吓人的。”
“呵呵呵!”李利忍俊不禁地开怀大笑,低头在诸葛玲额头上亲一口,笑道:“玲儿一直看着令弟长大成人,自然察觉不到孔明的过人之处,更体会不到他冠绝天下的聪明才智。早已司空见惯了,是以并不觉得稀奇。然而,令弟孔明确实非同一般,小小年纪便对天下局势了然于胸,语出惊人,直指要害。
对此,为夫已有切身体会。当日见到他的时候,他便看出宛城风波实为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其目的就是为了引发诸侯混战,从而加剧诸侯间的矛盾,使得西凉李、、、西凉军有机可乘。不久前,宛城果然爆发大混战,六路诸侯大打出手,二十余万兵马厮杀一天一夜,继而彻底割断了诸侯联手讨伐西凉军的唯一机会。错开此次诸侯会面,往后再想联合诸侯会盟无疑是困难重重,几乎再无可能。由此足见令弟才能卓著,一早看出宛城纷争之要害,见识过人,险些让我苦心谋划的群狼夺食计划毁于一旦。”
诸葛玲闻言后,仰头看着李利,媚眼如丝的眸子中充满疑惑,柔声道:“夫君究竟是何人?莫非大善人杨林并不是夫君的真实身份,只是为了掩饰身份么?”
“这、、、”李利闻声哑然,支吾半天却愣是不知从何说起。
诸葛玲娇容色变,疑心大起,眼神中充斥着莫名恐慌,急声追问道:“夫君刚才说要给四弟委以重任,莫非夫君权势极大,另有身份么?妾身叔父位居南阳太守,与夫君所说的委以重任相比如何?”
李利轻轻摇头,轻声道:“值此乱世,一郡之太守手握军政大权,勉强算是封疆大吏,但在为夫眼里却算不得委以重任。”
语气稍顿,李利低声问道:“看来玲儿当真不知道为夫的身份,难道令弟从未对你提起过?”
诸葛玲神情茫然地摇了摇头,眼神愈发焦虑,忧、思、惊、疑等情愫一股脑地涌上心头,令她不知所措,惶恐不已,患得患失。她生怕自己心仪的男人身份太过尊贵,嫌弃她身份卑微,亦或误以为她生性放荡,不守妇道。
毕竟昨夜之事一般女子断然不敢做,可她偏偏鬼使神差地做了。现在她已将自己的清白身子给了他,倘若他始乱终弃、转身就走,这让她往后如何做人,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眼见怀里的女人眼神飘忽、彷徨无措,娇躯微微惊颤,似乎缺乏安全感,顿时李利将她紧紧抱住,不经意间刚刚退出私处的物事居然见缝插针地又钻进去了。
“哦!”下身遭袭的诸葛玲失声呻吟,充斥在心头的诸多忧虑瞬间消散殆尽,微微苍白的脸颊上再次浮现娇艳欲滴的红霞,媚眼如丝,深情痴迷地看着李利。随即,她招架不住李利灼热的目光,娇羞不已地贴在他胸口,风情无限,惹得李利心猿意马,险些翻身上马,再来一次晨练。
“玲儿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要了你的清白身子后始乱终弃,还是担心我嫌弃你出身寒微,亦或是对你昨夜之举心存成见?”轻柔地抚摸着怀中女人散乱的秀发,李利低声问道。
“嗯。”诸多烦恼都化作一声轻吟,诸葛玲埋首在李利怀里,一双柔荑环抱着他的虎躯,抱得很紧,似乎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男人温暖的怀抱似的;只有紧紧抱着他,才会感觉踏实。
感受到自己女人心中的恐慌,李利原本蠢蠢欲动的欲念随之消退,一双粗壮的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怜惜地轻声道:“我虽然不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却从不会抛下自己的女人置之不理。不管她出身如何,不管她曾经做过什么,更不管她是不是处子之身;只要她是我李利的女人,这一辈子她只能跟着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除此,别无选择,从无例外!”
“李利?西凉李利李文昌!”诸葛玲闻声色变,失声惊呼道。
“正是。”李利颔首应声,当即感到诸葛玲娇躯颤抖,他低声道:“对不起,让你失望了。你弟弟孔明之所以阻止我们在一起,就是因为我已有家室,而且”
诸葛玲忽然插话道:“原来夫君就是大将军李利,我叔父(诸葛玄)和兄长(诸葛瑾)经常提起夫君,屡屡唏嘘惊叹。听说、、、夫君有很多妻妾,并且一个个花容月貌,都是当今世上的绝色美人。”
“呃,这个、、、确有此事。”李利神情尴尬,硬着头皮应承道。临末了,还补充一句:“玲儿也是罕见的美人,否则夫君我也不会把持不住,失信于孔明,让他抓住把柄。”
“咯咯咯!”诸葛玲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暮然抬头,深情地与李利对视着,柔声道:“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平定西域、收复北疆,令诸多蛮夷闻风丧胆;短短数年间戡平西凉二州,以一己之力打败九路诸侯,收取并州,兵锋所向、张鲁束手,挥师司隶,剑指中原。这些显赫战绩,妾身经常听四弟念叨不休,早已耳熟能详,以致于妾身都知道夫君过去的所有经历。此次、、、妾身能将终身托付于夫君,妾身心愿已足,无论将来如何,妾身都跟着夫君,生不同时死同寝!”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哈哈哈!”李利朗声大笑,高兴之余情不自禁地在怀中美人的翘臀上拍一巴掌,使得诸葛玲俏脸绯红,娇羞不已地躲进他怀里,娇躯不由得轻轻扭动,显然是又动情了。只可惜她初为人妇,实在不宜再战,否则她的身子受不了。而李利作为过来人,对此心知肚明,不得不强行压制着自身**。
与此同时,从诸葛玲的话中李利听出一些别的东西,原来孔明一直在关注他。此次卧龙岗之行看似偶然,实际却是偶然中的必然,一切早有定数,此次相逢不过是正逢其时而已。
第920章尘埃定,欺老莫欺小
“嗒嗒嗒驾!”
前往郡守府的大街上,一队快马疾驰而过,吓得路边行人慌忙避让,唯恐避犹不及,被骑兵冲撞、马蹄践踏,招致无妄之灾。
像这样纵马飞奔的情形,城中已持续两日,宛城四门均是如此。
从前天上午开始,一队队兵士便在城中横冲直撞,城门紧闭,像是在搜查什么人,先后出动数万甲士,挨家挨户的搜查,就连街头巷尾的勾栏旮角都不放过,搜查的很仔细。这是近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即使是黄巾贼泛滥的时候,也不曾有过如此严密的全城搜捕。
搜查了一天一夜,第二天城门大开,成千上万的骑兵纵马疾驰,前往城外搜捕。没日没夜的来回折腾,几乎将城外二十里方圆的山丘沟壑都翻了一遍,吵得全城及周边百姓不得安宁,战战兢兢,白天都不敢出门。若不是一家人还得吃饭,还得上街买菜,只怕大街小巷里根本见不着行人,连个人影都没有。
两天下来,城中风声鹤唳,百业萧条,诸多商铺悉数关门歇业。以至于,原本繁华热闹的大街变得空旷无人,半个时辰内出现在大街上的行人不会超过十个。而且,即使有人不得不上街,也是贴着墙根儿小心翼翼地走路,一步三回头,东张西望,唯恐被甲士们抓到,无辜枉死。
于是时下的宛城街巷上,空前寂静。偶尔出现几个行人也是掖着喉咙窃窃低语,行色匆忙,不敢在大街上逗留。但凡有点动静。一定是骑兵回城,亦或是郡守府里又有甲士出城;除此之外,绝无第三种可能。
郡守府正堂,一老一少两个身着锦袍的文士脚步匆忙地迈过门槛,遂对坐在上阶主位上的刘表躬身见礼。
揖手一礼,年迈的文士便情绪激动地急声道:“在下恳请州牧尽快解除宵禁,收兵回营。不能继续搜查了。仅仅两天,城中所有商铺相继歇业,百姓闭门不出。全城百姓惊恐不安,如临大敌。现如今,已有不少士族和缙绅们携带家眷逃离宛城,一些百姓随即效仿。扶老携幼远走他乡。”
“倘若再这样持续下去。偌大的宛城将变成一座空城,传承百余年的帝乡郡城将在我诸葛玄手里衰落下去。果真如此,在下便是千古罪人,百身莫赎啊!”话音未落,他“嘭”的一声跪倒在地,俯首叩拜,两行热泪托眶而出,见之令人唏嘘。于心不忍。
这位年纪与刘表相仿的老人便是南阳太守诸葛玄,即孔明的叔父。这是一位很纯粹的大汉官员。早年一心钻研学问,博览古今书籍,传道授业,治学严谨,颇有声望,实为琅琊名士,享誉大汉各州。
随着其家兄即诸葛亮的父亲病逝后,整个家族的兴衰命运就落在诸葛玄身上,迫使他不得不放下诗书,转入仕途,藉此维持生计。辗转数年,仕途不顺,致使诸葛家族生计困顿,寄人篱下,饱受欺凌,其中滋味令诸葛家的小辈们一生难忘(或许诸葛瑾、诸葛亮兄弟都不愿在荆州出仕便因此而起)。
所幸,天无绝人之路,已至花甲之龄的诸葛玄,错过豫章太守之后又得机遇,得以出任南阳太守。为此,他可以说是踌躇满志,希望有生之年能做出一番成绩,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如此也不枉他忍辱负重奔波多年之辛酸,终究得以一展所长,不负平生。
只可惜世道纷乱,一味地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并不能改变宛城乃至南阳郡的现状。奈何诸葛玄不谙兵事,全郡守军又都掌控在蔡瑁的族弟蔡和手里,使得他处处掣肘,心有余而力不足。辛辛苦苦忙碌大半年,南阳还是曾经的南阳,宛城依旧如昔,并无多大改变。唯一让他欣慰的是,宛城日益繁华,商铺林立,来往商旅比之前增加三成,也算是小有成效,聊以自慰。
然而伴随天子、百官和各路诸侯大军的到来,数十万大军进入南阳郡、齐聚宛城内外,诸葛玄好不容易发展起来的繁荣街市顷刻间化为乌有。原本熙熙攘攘的商队再不敢在宛城停歇,数以百计的商铺遭到诸侯兵马洗劫,许多无辜百姓被殃及,妻女被兵士强行掳走,肆意欺凌蹂躏。
据诸葛玄所知,在诸侯大军驻扎在宛城周围的二十多天里,城中相继失踪一千多名女眷,年龄都在十三岁至四十岁之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只是冰山一角,城中无辜枉死的百姓、商贾、伙计多达两千余人,还有上千名青壮被强征入伍。此外,宛城周围五十里范围内的村落先后遭歹人洗劫,肆意劫掠,无恶不作,以致宛城周边村落沦为无人区,数以万计的百姓拖家带口逃入西凉军驻守的洛阳境内。
这一串串数字、一幕幕悲剧,让诸葛玄痛心疾首,屡屡向荆州牧刘表禀报,却都如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信。以至于,后来刘表一听到诸葛玄求见,便躲得远远的,推脱不见。因为这一切刘表早有预料,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宛城百姓正在面临一场浩劫,甚至还会蔓延至整个南阳郡。二十多万诸侯大军进驻南阳郡,远比一场战争可怕得多,其伤害之大、波及范围之广,实在是无法想象。
对此,刘表也是有心无力,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不见心不烦,只希望这些瘟神尽快离开荆州,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踏入荆州半步。因此他很不待见诸葛玄,纯粹的书呆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一早将诸侯大军和天子百官拒之门外,焉有今日之祸?
躲了诸葛玄将近一个月,但今天刘表却是不用再躲了。因为天子失踪了。各路诸侯已在这两天相继离开宛城,陆续返回各自的地盘。就在刚才,最后两位诸侯孙策和袁术也已率军出城。至此盘踞宛城的二十余万诸侯大军已全都走了,此刻还留在宛城的兵马全是刘表麾下的荆州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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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堂上,刘表听了诸葛玄的哭诉后,脸色很难看,阴沉如冰,有心诘责诸葛玄两句,却见他泪眼婆娑的样子。又于心不忍,开不了口。
“仲德兄啊,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六路诸侯的二十多万大军其实就是一群强盗。奸/淫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其行径甚至比强盗还要恶劣!他们已经进入南阳郡。就驻扎在宛城城外。我能把他们怎么样?这些为非作歹的贼兵,即使抓住了又能如何,最终还得放了他们。否则,难道你要让我与六路诸侯为敌么?”
说话间,刘表越说越气,怒容满面,喘气如牛,怒不可遏地道:“我荆州军实力不弱。不惧六路诸侯任何一位,可是他们聚在一起就绝不是我荆州一州之兵所能抵挡的。此次本州统率十万大军前来。可他们却有二十多万大军,一旦本州擅自处决了他们的兵士,必然与六位诸侯树敌,倘若他们沆瀣一气,我荆州危矣!”
临末了,刘表不禁唏嘘叹息道:“不得不承认,西凉李利的实力远在我等之上。此番各路诸侯若是在李文昌的地盘上,别看他们拥兵二十余万,就算再多一倍,他们也不敢胡作非为,否则必定沦为刀下之鬼!即便如此,各路诸侯也不敢找李文昌当面理论,那纯粹是自取其辱。说到底,还是我等实力不够,方有今日之祸啊!”
言尽于此,刘表十分不耐地摆手道:“罢了,此事暂且不谈,索性这些瘟神现在都走了,我等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在刘表说话时,站在诸葛玄身后的年轻文士,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此刻听到刘表如释重负的话后,年轻文士恭声道:“冒昧请教州牧,在下十分好奇,不知天子究竟被哪路诸侯接走了?”
刘表闻声抬头看着年轻文士,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眼中闪过几分欣赏之色,微笑道:“贤侄就是仲德兄的从子诸葛瑾吧?”(从子即侄子)
“不劳州牧下问,在下诸葛瑾,字子瑜,见过刘荆州。”
刘表颔首笑道:“闻言诸葛子瑜姿容不凡,气宇轩昂,老夫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一表人才,传言不虚。仲德兄得子如此,实令本州羡慕不已。呵呵呵”
“景升兄过誉了。”诸葛玄听出刘表对待自己和自家侄儿俨然是两种口吻,这便是欺老莫欺小,话语中不无招揽之意。当即他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自谦道:“后生晚辈耳,当不起景升兄如此夸奖。”
刘表闻言淡然一笑,遂对诸葛玄颔首示意,转而对诸葛瑾说道:“贤侄方才所问,在昨日傍晚之前老夫还无法回答你,但现在老夫却已知道是谁接走了天子。其实,这个结果早已注定,冀州袁绍不来迎接天子便罢,只要他来了,其他诸侯就没有机会喽!”
“原来是冀州袁绍。”诸葛瑾神色微变,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刘表轻轻点头,语气不悦地道:“三天前的夜里,袁绍突然造访,对老夫恭敬有加,并声称有一事相求,老夫当时还不明其里。没想到,当天夜里天子便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次日各路诸侯互相猜忌,皆不知是何人所为。老夫当即派人暗查,却并未查出端倪,随即各路诸侯相继率军离开宛城。
直到昨天傍晚,老夫才查出天子失踪时只有冀州袁绍麾下谋士郭图带领三千兵马出城,第二天并未返回,显然是直接取道北上了。除此之外,其他诸侯帐下都没有在天子失踪时出城。由此可见天子是被冀州袁绍接走了,而他有求于老夫之事便是将百官送去冀州。偷梁换柱,贼喊捉贼,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袁本初竟然也会使用这等宵小伎俩,实在是出乎老夫的预料之外呀!”
诸葛瑾闻言后,反倒没有丝毫惊讶之色,神色自若地道:“乱世当中,人心叵测,袁本初四世三公都已是陈年往事了。而今诸侯争霸,无所不用其极,他使用这等偷窃之手段,倒也在情理之中。毕竟,此次聚首宛城的各路诸侯中不乏企图挟天子以令诸侯之辈,而且不在少数。
如此一来,袁本初若想光明正大地接走天子谈何容易,其他诸侯势必不会坐视他接走天子和百官,必然与之相争,实难善罢甘休。于是天子失踪了,诸侯们即使有所猜忌,却苦于没有真凭实据,自然奈何不得袁本初。如今大事成矣,袁本初自然是急于返回冀州,他一走,其他诸侯再留在宛城也毫无意义。何况南阳郡边境还有西凉李利麾下的十余万大军虎视眈眈,这就迫使各路诸侯必须尽早离开南阳郡,否则一旦被西凉军缠上,再想全身而退就没那么容易了。”
刘表满脸赞赏地点点头,笑道:“贤侄高见,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以贤侄之见,西凉军会不会继续攻打我南阳郡?”
“这、、、”诸葛瑾闻声错愕,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叔父诸葛玄眨眼示意,他当即会意,笑道:“以在下愚见,西凉军不会攻打南阳。李利若想趁机将各路诸侯一举全歼,那他早就出兵打过来了。现在诸侯们都走了,他再攻打南阳郡便是与刘荆州为敌,得不偿失。故而,南阳郡上空的战争烟云已经散去,刘荆州尽可高枕无忧矣!”
“哈哈哈!”刘表闻言大悦,眉开眼笑道:“贤侄所言正合我意。如今荆州正是用人之际,老夫亦是求贤若渴,正需要贤侄这样的年轻才俊哪。不知贤侄可愿出仕?”
“刘荆州太过抬举在下”诸葛瑾面露喜色,正欲开口应允之时,却瞥见叔父诸葛玄眼神阴郁,似是不悦。这让他大为惊诧,当即收声,稍作思量后,躬身对刘表拜道:“叔父近来身体微恙,小侄自当侍奉叔父左右,协助叔父治理南阳,还请刘荆州成全。”
“哦?”刘表沉吟一声,显得兴致缺缺,起身摆手道:“如此也好,年轻人嘛历练一番也是很是必要的。老夫有些倦了,仲德兄、子瑜贤侄请便。”说完话后,刘表拂袖而去。
“叔父,这这是为何?”眼见刘表极为不悦的转身就走,诸葛瑾甚是惶恐,一边跟着诸葛玄走出正堂,一边犹豫不决地低声问道。
诸葛玄头也不回,沉声道:“休要多言,等玲儿和亮儿回来,再作区处”
第921章清平乐,方兴未艾
隆中诸葛庐,两天时间悄然过去。
山势巍峨,溪水婀娜,一座渡桥走廊横跨水潭之上,怡然恬静。
诸葛玲在李利的房里整整休养了两天,庄上十几口人谁不知道,孔明自然也知道。
除了第一天见到李利的时候,孔明阴沉着脸冷哼一声之外,此后便一切如故,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与郭嘉谈笑风生,潇洒依然。
当天下午,诸葛玲把孔明叫到房里,姐弟俩窃窃私语好半晌,不知说些什么。事后,孔明恭恭敬敬地叫了李利一声“姐夫”,而后便唠叨着亲自上山打些野味,姐姐身子太虚弱了。言外之意呼之欲出,于是李利带着李挚、许褚和陈到等人傍晚上山钻林子,直到天明才回来。斩获颇丰,一起上山的十余人皆是满载而归,打到的野味足够二三十人食用三个月。
至此,孔明才算消停了,每次见到李利总是笑脸相迎,不再挑理了。李利也很奇怪,失信于孔明之后不推诿不解释,见到孔明时笑脸迎人,却不多说一句话,沉默寡言,权当是默认自己食言了。
两天过后,诸葛玲身体恢复如常,推迟了三天的行程再次提上来。休息一晚,隔日清晨起行。
临近傍晚,夕阳余晖散在水潭上,波光粼粼,景色怡人。
东厢房石阶前有一水榭,临水而建,半边悬空。此时,孔明便在亭中悠然抚琴。一曲长河吟从指间挥出,一气呵成,轻松而欢快。听之令人身心愉悦,心胸豁然开朗。
“咚、叮叮!”
伴随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李利端着一壶香茗缓步走过来,顾自落座,倒上两盅热茶,抬手示意孔明同饮。
轻轻放下茶盅,李利笑眯眯地道:“孔明可是气消了?说一千道一万。此事全因为兄而起,是我失信于贤弟。”
孔明微微摇头,笑声道:“有劳兄长夤夜上山狩猎。辛苦了,小弟以茶代酒敬兄长。”便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李利举杯随之。
放下茶盅,孔明脸上的笑容迅速隐退。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稍稍思量后。一脸肃然地注视着李利,坦诚道:“兄长与亮本是偶然相逢,却甚是投缘,一见如故,宛若神交已久。二十多天来,兄长一掷千金不皱眉头,身体力行,亲手为愚弟搭建这幢草庐。足见兄长待愚弟之赤诚。试问天下十余位诸侯中有谁能做到且愿意如兄长这般礼遇有加,待亮如兄弟。只怕是绝无仅有。为此,承蒙兄长赏识,愚弟甘愿肝脑涂地,誓死追随兄长。”语罢,孔明起身跪拜,李利连忙起身相扶。
“贤弟言重。你我兄弟之间无须这般客套,往后切莫行此大礼。”李利喜笑颜开地扶起孔明,笑呵呵地道。
相对落座后,孔明道:“主臣之礼不可废,尊卑有别。尽管兄长胸怀大度,不拘小节,但愚弟身为人臣,自当遵从礼数。然,愚弟尚未及冠,请兄长容我一些时间,最多两年,待愚弟学成之日便前往兄长麾下效力。”
李利欣然颔首,笑道:“理应如此。贤弟天资聪颖,智计过人,然则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潜心读书之余还应游历天下各州,胸中有丘壑,方能事半功倍。两年前,愚兄游历大江南北,其目的便在于此。”
“兄长所言极是。”孔明应声点头,稍稍停顿后,话锋陡转,又旧事重提,神情肃然道:“现如今,兄长和姐姐终是走到一起,其间愚弟多方阻拦,实是不该,失礼之处还望兄长雅量海涵。”
说到这里,不等李利答话,孔明颔首示意自己心中明了,接着说道:“愚弟之所以阻挠此事,想必兄长亦知原委。我诸葛家兄妹五人,父母早逝,跟随叔父颠簸流离多年,全靠大姐操持家务,张罗一家人的生计,其中辛劳,愚弟永志不忘,铭记终生。故而,愚弟希望姐姐能嫁得如意郎君,断然不能委屈自己。奈何愚弟势单力孤,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能为姐姐寻得好人家,饱受蒯氏一族欺凌,让姐姐受尽屈辱。
原本愚弟与叔父、家兄私下商议,姐姐已至出阁之龄,不能再耽搁;倘若蒯祺愿意迎娶姐姐为正室,便应下这门亲事,堂堂正正地嫁于蒯家。却不料,姐姐倾心于兄长,可愚弟知道兄长已有家室,且、、、妻妾众多。故此,愚弟才会横加阻拦,担心姐姐入门后难免受委屈。”
李利闻言默然,讪讪一笑,再次拿起茶壶,给孔明斟上一盅香茗。
孔明颔首示谢,坦言道:“不瞒兄长,愚弟一直认为兄长虽是世所罕见的雄主,却非夫婿之良配。而今兄长已有十三位嫂夫人,这在天下诸侯当中无疑是绝无仅有的。不过,直到现在,愚弟方知欲行非常人之事,必有非常人之能。兄长便是如此。”
李利闻言惊愕,当即老脸一红,脸颊微微发烫,遂与孔明对视一眼,兄弟俩相视而笑。这一笑,瞬间吹散了二人之间的隔阂,之前琐事随之烟消云散。
孔明所言“欲行非常人之事,必有非常人之能”,可谓是一语双关。李利与诸葛玲一夜贪欢之后,诸葛玲整整卧床休息两天才能下榻,这便是“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由此可知,李利之所以妻妾众多并不是没有原因的,若无非常之能,纳娶这么多妻妾岂不是自讨苦吃么?与此同时,李利现年虚岁二十三,却已打下偌大基业,兵锋强劲,天下群雄无人敢与之争锋,足见其人实乃非常之人。
一语双关,小舅子在姐夫面前说这事儿,言语诙谐幽默。孔明也算是一朵奇葩。敢在李利面前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足见他和李利之间亲密无间,彻底将李利当做无话不谈的兄长。
相视一笑。孔明说道:“至于前天夜里兄长上山行猎之事么,确是小弟有意为之。须知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世人往往不会去珍惜,视之如衣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不过小弟却是有些担心过度了,兄长待姐姐极好,此为有目共睹之事。是小弟以小人之心妒君子之腹了。愚弟在此郑重道歉,还望兄长勿怪。”拱手一揖,孔明得了便宜还卖乖。让李利哭笑不得,心中反而十分畅快。似乎从这一刻起,他才找到与孔明的共同语言,彻底消除隔膜。跨越时代的界限。真正成为无话不谈的兄弟。
脸上堆满会心的笑容,此刻李利已经不把孔明当做记忆中的“智圣”诸葛武侯了,而是自己的内弟,志同道合的异姓兄弟。
与此同时,李利十分庆幸,庆幸自己提前十年结识了孔明,结识于方兴未艾之时,意气风发之际。从而得到一位至情至性的兄弟和坦诚相待的谋主。
十年时间,对于一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而言至关重要。十年前。你或许还能看到他真性情的一面,十年之后你只能看到他沉稳持重、睿智老练的另一面,考虑任何问题都能理智地看待,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窥探他的真实情感,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天生就与众不同,没有正常人的活泼浪漫的童趣。
消除隔膜之后,李利与孔明交谈甚欢,天南地北、谈古论今,无所不谈。
“我欲近期攻占南阳郡,不知贤弟意下如何?”一番畅谈后,李利笑声问道。
孔明神色微动,眼神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稍稍思索后,轻轻摇头道:“昨日叔父派人送来消息,天子和百官已被冀州袁绍接走了,各路诸侯大军也于两天前陆续离开宛城。眼下天子归冀,想来一个月之内,邺城就会成为新帝都,重整朝纲,随之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
以小弟愚见,最近一段时间,准确地说,应该是接下来一年至两年之内,兄长不宜大举进兵中原,否则中原诸侯人人自危,必然促使他们再度携手与兄长为敌。反之,如果兄长趁着袁绍筹建帝都之际,以雷霆之势迅速收复司隶全境,而后收缩兵力返回长安。这样以来,袁绍对兄长忌惮不已之余难免有所松懈,既而加快步伐扫除周边诸侯势力,大肆招兵买马,积蓄实力,以期早日能与兄长抗衡。而兄长则可以将目光转向西南的益州,尽快攻取西川,占据益州天府之国。一旦益州在手,兄长麾下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坐拥益州粮仓,始终立于不败之地。此为上上之策,切不可逞一时之雄,贻误有利战机,益州志在必得。”
李利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嗯,贤弟所言甚是。谋取益州之事,为兄收复汉中时便已着手安排,眼下正在等待时机;一旦战机出现,为兄便亲率大军攻入蜀道,收复益州。”
孔明欣然应道:“兄长英明。袁绍挟持天子和百官之后,天下各州将沉寂一段时间,各方诸侯都面临一次重新抉择,既是机遇,也是下一轮诸侯混战的前奏。值此局势微妙关头,兄长不宜树敌太多,尤其不可与荆州刘表起争端,否则兄长攻取益州时或许刘表就会掺合进去。如此横生枝节之事,智者所不为。所以南阳郡暂时不予理会,愚弟愿为兄长守住南阳,待时机成熟,兄长可不费一兵一卒,轻取南阳,打开南下荆州的门户。”
李利笑呵呵地道:“如此甚好。宛城十里香酒肆便是为兄名下产业,荆州蔡瑁占据三成收益,往后便交给贤弟接管,酒肆常年有两百名武士听候调遣。昨夜陈到主动请缨留下保护贤弟安全,为兄再将随行扈从留下五十人以供贤弟驱使,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此次返回洛阳,为兄带着你姐姐一起回去,三媒六聘随后派人送到你叔父府上。为了贤弟一家的安全考虑,此事不宜声张,一个月后在洛阳举行婚礼,届时为兄会派人将叔父和令兄接到洛阳。”
“兄长思虑周全,愚弟拜谢了。”孔明躬身拜道。
“??”
翌日清晨,一行五十余人策马离开卧龙岗,迎着初升的晨曦、踏着晶莹剔透的露珠,在山林中纵马疾驰。
中午时分,在距离宛城五十余里的官道上,一行人遇到了刘表麾下的十万大军,显然刘表也于今日率军返回襄阳。李利一行人勒马停在路边,目送荆州大军从眼前走过,等到刘表乘坐的车驾经过时,李利的目光与正朝窗外张望的刘表不期而遇。一刹那,李利颔首一笑,刘表神情微怔后微笑示意,随之擦肩而过。
这是两位诸侯霸主首次碰面,相视一笑,甚是友好,等到几年之后两人再次碰面就是生死大战之时。倘若,此时坐在车里的刘表知道这个曾有两面之缘的俊朗后生就是西凉李利的话,不知他作何感想,又该怎么做?只可惜,很多时候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永远无法回头。
第922章得民心,坐收渔利
匆匆赶回洛阳大营的李利,第二天便擂鼓聚将,出兵收复洛阳与河南郡诸县。
许褚、庞德率领青龙营收取河南郡,桓飞、许定率领飞熊重甲骑兵收复洛阳尹辖下各县,接令后六万铁骑当即出兵。
与此同时,镇东将军波才率领武卫营步军全体出动,帐下部将徐晃、郝昭、于禁、杨秋、铁轱和郭猛等分兵出击,清剿匪患,力求一个月内扫平司隶全境的盗贼和流寇。
伴随李利一声令下,十一万大军倾巢而出,使得洛阳大营顿时成为一座空营。留守洛阳的兵马只有一万金猊卫铁骑,以及贾诩调来负责修缮洛阳帝都的两万余郡府兵。
在李利离开洛阳的这一个多月里,贾诩与李玄调集两万余郡府兵,并从弘农郡和洛阳周边招募数万名青壮清理洛阳城内的废墟。至李利从南阳归来之时,城内废墟已基本清理干净,多达五万名青壮正在夜以继日的搭建民房。
一排排房屋重新开始搭建,一幢幢阁楼拔地而起,李利治下的诸多商贾缙绅们纷纷慷慨解囊、出钱出力,一辆辆马车涌进城中,不可计数的木材、石料、青砖、汉瓦,错落有致地堆积在工地上,宛如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山丘,场面甚是壮观。
昔日沦为焦土废墟的洛阳城,如今却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景。
此次踊跃参与洛阳重建的商贾、缙绅和各地豪强们,声称要为重建洛阳城出一份力。其实都是奔着洛阳潜在的巨大商机而来。商人嘛,无利不起早,只要有利可图、有足够吸引他们的巨大利益。就会蜂拥而来。经商之道,自古皆如是。
作为东汉王朝两百余年的帝都,洛阳城可不是一座小城,其全盛之时曾是天下第一坚城,第一大城。其面积之大,建筑之宏伟,远胜于西都长安。毫不夸张地说。洛阳城凝聚着大汉王朝全盛时期的精华国粹,乃大汉民族的象征。汉朝之前何曾有过汉人之说,正是因为大汉王朝的存在。有强汉的巨大凝聚力,才有了传承千秋万世的汉民族。
李利之所以重建洛阳城,并不仅仅为了再建一座皇城、一个帝都,而是为了凝聚人心。重新收拢置身于乱世当中的汉人的向心力。洛阳城可以不再是帝都皇城。也可以没有巍峨庞大的皇家宫殿,但这座象征汉人荣耀的城池不能一直荒废下去,不能就这么毁了,尤其不能毁在他李利手里。
六年前,这座象征东汉最高皇权的城池被西凉军付之一炬,而后又遭诸侯大军肆意拆毁践踏,再有不知多少股盗匪、流寇在这里趁火打劫,火上浇油。使得这座传承数百年的都城沦为一片焦土废墟。时隔多年,李利率领西凉军再次占领这座废墟中的城池。有能力有责任有义务重建这座大城,而且即使没有皇宫大殿,也要建的有模有样,不能坠了汉人的志气。
所以,别看李利最近一段时间不在洛阳坐镇,可他为了重建洛阳城没少费心思,几乎搜肠刮肚地想主意,一定要将这座城池建好。既要有大气磅礴的气势,又要坚固实用,日后还要想方设法恢复洛阳城昔日的热闹与繁荣,让它再次焕发生机,重现汉民族百年帝都的风采。
为此,李利对所有参与重建的商贾、缙绅和豪强们许以厚利,向他们许诺,建成后他们享有洛阳城五成收益,为期三年。之所以是五成收益,是因为建成后的所有房屋一半归属洛阳尹府衙所有,余下全部归他们所有。而限期三年,看似吝啬,实则不然。恰恰相反,这个期限正是吸引商贾们蜂拥而来的关键之所在。
如今世道纷乱,有命赚钱还得有命享受才行,否则再多的钱财也毫无用处。
三年内,李利治下的洛阳郡和河南郡全部减免税赋,这是李利对两郡百姓的郑重承诺,借此安抚民心,吸引百姓前来洛阳定居。与此同时,李利对商贾们许诺三年期限,这就表明他有能力也有实力保证所有出资建城的商贾缙绅们的利益。
而这个承诺无疑是令人信服的。因为凭借西凉李利现有的实力,纵然再不济、或是局势急转直下,保住洛阳城三年不失,还是完全有能力做到的。而在这三年之内,商贾们绝对可以收回成本,并且还有相当可观的收益。如此一本万利的好事,在这乱世当中实在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的大馅饼,岂能错过?
换言之,如果李利许诺五年或十年期限,只怕很多商贾缙绅们就得慎重考虑了。这么长的期限、这么大的利润,这个馅饼也太大了,大的让人不可思议,不敢相信。五年或十年之后,西凉军还存不存在,李利是不是还活着,洛阳城还在不在他手里,这些问题都必须考虑周详。否则,数以万计的金银投入进去,结果全都打了水漂,这不是坑人么?
所以,限期三年不长不短,五十万西凉军断然不会在三年内就覆灭了,这才是最有说服力的,也是最能打动商贾缙绅们心理底线的期限。
说到根儿上,乱世不比和平年代,赚到手里的金子才是最实惠的,能够安安稳稳做买卖赚钱才是最关键的,其他都是扯淡。除此之外,无论如何优厚的条件,都蒙骗不了最善于精打细算的商人。
正因如此,重建洛阳的消息一经传出,各州各郡的商贾世家、豪强缙绅们纷沓而至,与暂领洛阳尹的李玄签订契约后,早有准备好的车马迅速投入进去,并陆续投入数以百万计的金银钱财。李玄和贾诩招募的五万青壮便是替他们雇用的,所有开支都由他们垫付。此外。两万余郡府兵所需的粮饷也算在他们头上,权当是替他们干活。
重建一座城池所需的钱财无疑是巨大的,但分摊在两百余名商贾缙绅身上。数目就没那么大了,平均每个商贾出资一万金,就足以在废墟上建起一座庞大的城池。毕竟这个时代的建筑材料都很简单,而且很廉价,主体是木材和石材,最费钱的是秦砖汉瓦和房屋装饰。况且又在乱世当中,没有那么多规矩和限制。能砍就砍能伐就伐,缺什么材料,看到合适的就拉走。有主的多少给点钱,没有人管拉走便是。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参与洛阳重建的商贾世家中就有很多与李利有瓜葛的殷富之家,而且都是最早响应建城的大户。
位居榜首的便是来自长安的龙腾商会。其实就是李利名下产业。由他的妾室张蔼负责打理。其次是甄氏财团,也就是甄氏张蔼的本家,由她名义上的次子出面管理。
其三,就是大小乔的父亲乔国老,这个最善钻营的守财奴效仿甄家,美其名曰“乔氏财团”。其四是徐州糜氏商会,出面张罗琐事的是糜竺的妹妹糜环,正好借机跟着张蔼一起前来洛阳游玩。糜竺派人送来两万金,于是糜氏商会便诞生了。糜环摇身一变成了富婆,真正的白富美。
最后一个大户有些特殊,之前一直不显山不漏水,此次却一掷万金不皱眉头,这就是河内温县的司马家族。
对这些慷慨解囊的商贾世家,李利安排出兵事宜后便亲自接见了他们,并在临时搭建的府衙正堂设宴款待,礼数十分周全,宾主皆欢。
正当洛阳城大兴土木之际,徐州突发战事,并且是三方混战,厮杀异常激烈。
事情还得从宛城纷争说起。
天子失踪后的第二天,冀州袁绍率先领军离开宛城,其次是兖州曹操,吕布紧随其后率部离开。新任徐州牧刘备并不满足于州牧之位,一心想着拥有汉室宗亲身份,成为大汉皇叔,因此天子失踪后他十分不甘心,便在宛城羁留了半日,于傍晚时分率部离开宛城。四位诸侯相继率部离开,唯有江东孙策和扬州袁术仍留在宛城歇息一夜,第二天清晨率部离去。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该结束了,荆州刘表就是这样认为的。然而宛城纷争并非刘表想象的那么简单,就在刘备率部离开宛城的第二天,傍晚天降大雨,迫使他麾下的三万余大军不得不在豫州境内扎营落脚,却不料深夜子时遭到袁术麾下大军偷袭。
猝不及防之下,刘备大军惨遭大败,三万余兵马仓皇逃窜,结果却被袁术麾下五万大军分兵击破,遂将刘备、关羽和千余名亲兵围困在淮水西岸的一座小山丘上。危急之时,关羽领兵奋勇冲杀,几次想要冲出重围,却都被弓弩逼退,所幸他帐下几名亲兵趁机逃走了。
随后,关羽帐下亲兵追上百里之外的吕布大军,请求吕布回军驰援。孰料吕布推说自己帐下只有两万余兵马,即便驰援也无济于事,并说此地距离徐州不足百里,何不请三将军发兵救援。于是亲兵无可奈何,只得前往徐州向三将军张飞求救。
半天后,张飞得知自家大哥和二哥被袁术偷袭围困,想也不想,当即点齐兵马,浩浩荡荡地杀向豫州。岂不知张飞前脚率军离开,后脚吕布便率领大军杀进州牧府,一举生擒刘、关、张三兄弟的妻妾家眷,遂分兵接管徐州各郡,夺了刘备的根基徐州。
两天后,刘备带着不到两万残兵败将逃回徐州境内,尚未走到下邳城便遇到狼狈逃窜的孙乾等一众文士,方知徐州已经易主,被养不熟的白眼狼吕布夺了根据。奈何袁术大军还在身后追杀,迫使刘备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城下,请求吕布收留,暂借小沛驻军,两军可成掎角之势共同抵御袁术大军。
只可惜,此时天下局势还没有发展到吕布必须与刘备联手才能生存的地步,即便没有刘备相助,吕布自信也能抵挡袁术大军。而当初刘备之所以收留他,那是看中了他麾下的狼骑军,想将他和狼骑军一并收为己用。
原本吕布还真想和刘备联手打出一片天下,奈何关羽和张飞二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屡屡刁难羞辱他。此番宛城诸侯聚首,吕布更是受尽屈辱,重新夺回兖州的曹操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屡屡讽刺挖苦,可他却不敢轻举妄动;而刘备站在一旁却置若罔闻,视若无睹,连吭都不吭一声。
堂堂吕布吕奉先,名震天下的第一战将,世之虓虎,焉能忍受这等羞辱?
不承想,机会竟然来的这么快。吕布率军渡过淮水时并未发现岸边有伏兵,安安稳稳地渡河东进,可轮到刘备率军经过时却被五万袁术大军偷袭,一溃千里。听到刘备被困,吕布怎会傻乎乎地率军返回营救刘备,而陈宫适时献计,于是一个调虎离山、鸠占鹊巢的连环计应运而生,一举助吕布夺取徐州,翻身做主了。
所以,面对城下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刘备,低声下气地苦苦哀求,吕布根本不屑一顾,当即大手一挥,早已搭弓上弦的弓箭手乱箭齐发,吓得刘备急忙打马后撤。随后,吕布亲率狼骑军出城追杀,重新将刘备撵到袁术的地盘上,又被袁术大军围追堵截,一路追杀,以致于关羽和张飞二人相继率兵断后阻击,最终与刘备走散了。仓惶逃亡半个月后,刘备终于甩掉追兵,带着千余残兵逃到汝南,遂在汝南落脚,苟延残喘,舔犊伤口。
至此,徐州易主。兖州战败后的吕布寄居刘备帐下半年之久,遂反客为主,在谋士陈宫的谋划下,一举夺取州牧府,占据徐州六郡,成为名副其实的徐州之主,跻身中原四大诸侯之一。
徐州战事前后不到二十天,宛如昙花一现,瞬间芳华闪烁,随即消失。声名鹊起的刘备就这么败了,一败涂地,而吕布则是轻而易举地反客为主,割据徐州。
这里面袁术无疑是帮了吕布的大忙,原以为打败刘备就能夺取徐州,却不料无意中成全了吕布,让他坐收渔利,捡个大便宜,兵不血刃地占据徐州六郡。世事无常,由此可见一斑。
第923章温柔乡,纵虎为患
筵席散去,李利一脸倦色地回到帅帐,摇了摇微微晕眩的头,遂拿起桌案上的书简翻看起来。
“吱吱”一声轻响,内堂房门缓缓打开,身着一袭罗裙的诸葛玲端着早已准备好的醒酒汤碎步走进大帐。
“夫君歇息一会儿吧,别太累了。”
轻步走到李利身边,诸葛玲柔声轻唤,一边放下托盘,一边轻声道:“妾身知道夫君不喜应酬,事先备好参汤,夫君喝口参汤休息一下,然后再看书简会好些。”说话间,她走到李利身后轻轻捻揉着李利的太阳穴,手法娴熟,力量适度,让李利顿感舒服,不由靠在她胸口,闭目假寐。
“没想到玲儿还有这等技艺,实令为夫刮目相看。早知道你手艺这么好,就让你天天给我揉,省得我每天翻阅书简看得头昏眼花,好不难受。”闭着眼睛,嗅着诸葛玲沁人心脾的体香,李利会心地笑道。
诸葛玲甜甜一笑,“夫君过奖了。我叔父年纪大了,经常也像夫君一样处理政务到很晚,坐的时间长了难免头昏眼花,腰酸背痛。妾身不能替叔父分忧,只能给他老人家揉揉肩膀、捶捶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略尽孝心罢了。”
李利微微颔首,遂坐直身子,睁开眼帘,伸手揽住诸葛玲的纤腰,让她坐在怀里。诸葛玲俏脸绯红,扭头看看大帐门口,确认没有进来方才松一口气,遂端起托盘里的参汤。一勺勺地喂李利喝下。
眼见诸葛玲每喂一口参汤都要轻轻吹一下,李利微笑着摇摇头,随即接过瓷碗。一口气喝干。
“夫君慢点喝,别烫着。”诸葛玲十分担心地盯着狼吞虎咽的李利,从手袖中取出手帕,轻柔温地擦掉沾在男人嘴角的汤汁。
“嗯,真好喝!”咽下最后一口参汤,李利随手放下汤碗,双手抱着诸葛玲的腰肢。笑呵呵地道:“玲儿真是难得的好女人,心灵手巧,知道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男人的胃、、、呃。失言了,当我什么也没说。嘿嘿嘿!”憨憨一笑,李利一高兴就忘形了,不经意间暴露了自己贪吃的毛病。还给诸葛玲指出一条明路。一条拿下李大将军的窍门。
“咯咯咯!”诸葛玲嫣然一笑,却并不说话,一双明眸深情地注视着他,既而依偎在他胸膛,俏脸上盛满甜蜜的笑容。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十天前我就派人将定亲的彩礼和成婚的聘礼一并送到你叔父府上,想来再过几天,他老人家和你兄长诸葛瑾就会前来洛阳参加我们的婚礼。孔明提前跟我说过。成婚之日他就不来了。等到明年他大外甥出世的时候,他一定赶到。希望你不要介意,不要埋怨他。”李利笑道。
诸葛玲闻言娇羞不已,“嗯”地低吟一声,半晌后才平复心神,柔声道:“这次婚礼是不是有些不合规矩?如此大操大办,太过铺张了。若是让姐姐们知道了,她们会不会不高兴?其实妾身只要能跟着夫君,服侍夫君就心满意足了,其他的事情都不重要,没必要办得这么隆重。”
“玲儿多虑了。我没有给你妻子的名分,但在我心里,你们都是我的妻子,没有尊卑之分,没有妻妾之别。我李利的女人都有婚礼,越是妾室越要办得隆重,藉此作为补偿,不能让你们受一点委屈,否则就是我无能。”说完话后,李利微微一笑,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心中了然。
的确,此次诸葛玲只是添为妾室,按理不应大肆操办,只需将其父母长辈接到府上,并在正室的见证下举行入门仪式即可,根本没有资格与李利拜堂。时下大汉达官贵人的妾室其实与侍寝婢女没有太大区别,仅是占着妾室的名分,除此之外,与侍寝婢女并无二致。
然而李利对待妾室却是与众不同,完全与礼法背道而驰,随性而为。他的所有妾室与正室之间除了名分上的差异之外,几乎完全一样,一视同仁,从不厚此薄彼。每一个妾室都有与正室一样的婚礼,三媒六聘一样不少,对待妾室的父母长辈以及亲属与正室完全一致,并没有主次尊卑之分。
此外,婚后妻妾的待遇同样是一视同仁,包括子女也不例外。现如今,李利膝下子女不少,他们年幼时都由他们的母亲亲自抚养,不得假手于人,等到他们长到四岁以后,兄弟姐妹们便一起读书,朝夕相处,不再与他们的母亲住在一起。只有假期或是李利在府中的时候,孩子们才能和母亲相伴,一大家子聚在一起,甚是热闹。这是李利定下的规矩,至于为什么要这样,他从未对自己的任何一个女人提起过,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么做的真正用意。
??
一夜温柔过后,迎来新一天的曙光。
翌日上午,快马先后送来五道捷报,李利看过后心情大好,开怀大笑。
青龙营战事顺利,短短半个月内相继收复河南郡各县,时下正在清剿顽固势力残余,预计十日内便可收复河南郡全境。
飞熊重甲骑兵收取洛阳周边的各县更是顺畅至极,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大军所到之处悉数归附,说是传檄可定亦不为过。
波才帐下五万步军上山剿匪算是比较麻烦的。仅在洛阳周围两百里的范围内就有十余股盗贼和流寇,其它郡县的匪患可想而知,而这些盗匪得知西凉大军出动清剿后纷纷逃遁,躲进深山里不敢露头,这就为剿匪增加了难度。所幸,波才这个镇东将军不白给。把剿匪改为收编盗贼和流寇,广贴告示,还让兵士们上山喊话。将藏匿在深山中的盗贼和流寇召唤出来。
果然,这个法子很灵验,每天都有成百上千名盗匪下山,主动配合收编。随后,波才下令收缴他们的随身兵器,筛选一部分剽悍勇士留在军中,余下的盗贼全部送到洛阳城充当劳力;表现好的既往不咎。表现不好的就没有饷银,直到规规矩矩为止,企图潜逃的盗贼一律斩首。
时至今日。各路兵马进展顺利,至月底便可收复司隶全境,肃清匪患。此后司隶就彻底归属李利治下,与雍州、凉州、并州、朔州和汉中合为一体。统一政令。不再区别对待。
“嗵嗵嗵!”
急促轻快的脚步声传进帅帐,伏案疾书的李利闻声抬头,但见郭嘉和贾诩二人面带喜色的疾步进来,似乎又有好消息。
“步履轻快,喜上眉梢,看来奉孝和文和这是报喜来了!”不等郭嘉和贾诩躬身见礼,李利便从帅位长身而起,一边走到堂下。一边笑呵呵地道。
“呵呵呵!”郭嘉和贾诩二人闻言微怔,随之对视一笑。躬身见礼后,贾诩满脸堆笑,道:“主公愈发厉害了,未卜先知,微臣佩服!”揖手一揖,佯作拜服状,令李利和郭嘉二人忍俊不禁,朗声大笑。
大笑过后,贾诩稍稍收敛笑容,微笑道:“此次微臣和奉孝一人带来一个消息,一好一坏,不知主公想先听哪一个?”
李利抬手示意二人落座,遂坐在堂下左侧首位,扭头对下首的贾诩笑眯眯地道:“文和素来惜字如金,禀报军政事务一贯简明扼要,为何今日却这般莫测高深?看得出来,文和心情很好,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坏消息就是文和所要禀报的,只不过坏消息并不算太坏。是不是这样啊文和?”
“主公明鉴,确实如此。”贾诩似乎不感意外,欣然应道。
李利颔首笑道:“既如此,大喜大悲最是折磨人,我还是先听文和带来的坏消息吧。”
贾诩闻言再不卖关子,接声应道:“禀主公,冀州传出天子诏令,将于两个月后即六月初五,正式迁都于冀州邺城,重整朝纲,诏令天下诸侯前往邺城观礼,并觐见朝拜天子。”说话间,贾诩手袖一抖,一卷书简从袖袋中滑下来,落在手上,遂双手递给李利过目。
随手摊开竹简,李利一目十行,不多时便将诏令看完,脸上露出沉思状,轻轻卷起竹简,掷于面前的案几上。
少顷,他面带笑容地轻笑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不足为奇。天子归冀,自然要另择帝都,重立朝廷,号令天下。不过、、、袁绍如此明目张胆地大肆宣扬此事,显然是冲着我李利来的,借此试探我会不会立刻出兵攻打冀州。
与此同时,此举也是明白无误地告知各路诸侯,而今执掌天下权柄之人已不是我李利,而是他袁本初。由此,各镇诸侯就面临重大抉择,今后是以他袁绍马首是瞻还是作壁上观。试探的味道很浓啊。看得出来,袁本初现在是踌躇满志,雄心勃勃呀!”
贾诩笑眯眯地附和道:“主公所言甚是。据细作探报,眼下邺城也在大兴土木,将袁绍的府邸扩充修缮,把车骑将军府改为皇宫,两个月内完工,六月初举行迁都大典。然,眼下主公屯兵于洛阳,出兵收复司隶全境,尽管司隶与冀州之间还隔着兖州陈留郡,但我军在河内郡、并州上党尽皆屯驻重兵,这让袁绍忌惮不已,唯恐我军大举攻打冀州。所以他提前两个月传出诏令,其目的就是为了试探主公,一旦我军稍有异动,他也好提前防范,以免届时措手不及。
至于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究竟能不能成功,对各镇诸侯的影响到底有多大,微臣对此深感怀疑,或者说持否定态度。在此之前,已有美玉在前,冀州袁绍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纵有天子在手,又能掀起多大的浪花?”
李利微微颔首,对贾诩、郭嘉二人笑呵呵地道:“现如今,大汉天下只有一个皇帝,物以稀为贵嘛!挟天子以令诸侯,挥斥方遒,叱咤风云,听之令人心潮澎湃,热血沸腾,陶醉不已呀。看来此次我等是自作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纵虎为患喽!”
“纵虎为患么?”郭嘉低吟一声,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笑声道:“如果说冀州另立帝都之事是纵虎为患的话,那么微臣要向主公禀报的喜讯则是放虎归山之计大功告成。北疆虓虎如今真正成了混江龙,搅得中原局势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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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4章解连环,前车可鉴
“放虎归山?”
李利神情疑惑地沉吟着,一时想不起来自己又把哪只猛虎给放了。
说起来,时至今日,在李利手下逃脱的猛虎还真是不在少数。且不说如今跑到冀州的百足大虫,单说司隶大战时,李利就眼睁睁地看着中原诸侯盛气凌人而来,灰头土脸而去。其间有三次绝好机会可以除掉三位诸侯,却偏偏错失良机,坐视诸侯们逃离司隶,返回驻地。
飞云渡一役,全军覆没的曹操只身逃走了。安邑之战,江东孙策身陷囹圄、已成困兽之势,最终还是冲出重围,逃之夭夭。白马河畔,刘备、张飞二人已是赵云枪下惊魂,翻掌可灭,最终赵云大手一挥、俊脸一撇,刘备跑了。
不久前的宛城之战,如果李利率领大军不计一切代价攻打宛城,聚首宛城的七位诸侯必定难以全身而退。纵然不能除掉所有诸侯,再不济,也能杀掉一两个,从而再次改变天下局势。
倘若把这些错失的机会都加起来,就意味着至少有四至五位诸侯落在李利手里,或斩杀或生擒,决计难以善了。可惜的是这些摆在眼前的大好时机都被一次次错过了,眼睁睁看着诸侯们相继溜走,继而一天天做大,养虎为患,遗祸无穷。
此时此刻,再次听到郭嘉提起“放虎归山”这个敏感字眼,李利不禁有些发懵,神情茫然,实在想不起来这又是哪位逃走的诸侯。
心思急转中李利回忆着过去一些事情。别看从他手下逃走的诸侯很多,但真正被他亲手放走的诸侯却寥寥无几。江东孙策是周瑜放走的,刘备是赵云手下留情。曹操能在飞云渡死里逃生,那是他运气使然,命不该绝。宛城纷争中七位诸侯全身而退,那是为了长远战略考虑,又顾及诸葛家族的安危,所以按兵不动。
一番梳理之下,李利终于想起有一位诸侯确实是他亲手放走的。当时他就想着让这位北疆虓虎南下中原充当一头混江龙。搅乱中原局势,为自己麾下的西凉军谋求进兵中原的机会。这个被他亲手买放的诸侯就是
“吕布吕奉先!”思索半晌,李利忽然喊出郭嘉所说的北疆虓虎的名字。
郭嘉笑容满面地欣然点头。道:“正是吕布。据可靠消息,吕布兵败兖州之后曾想过投奔主公,却担心主公不肯收留他,反而借机杀之。于是他便带着残兵败将逃往徐州。请求刘备收容。而后寄居小沛,与刘备形成犄角之势,相互策应。逃往徐州后,吕布对刘备以诚相待,曾多次宴请刘备,并邀请刘备坐在卧榻上,唤出妻妾与刘备见礼,诚意十足。”
听到这里。李利神色微变,诧异道:“吕布竟然邀请刘备坐于卧榻之上。还让妻妾向刘备施礼,当真是一片热忱,完全不把刘备当外人哪!吕布这厮不愧是北疆汉子,待人赤诚,看来他是真想和刘备联手做一番大事。”说这番话时,李利神情恻然,唏嘘不已。
诚然,时下达官贵人的妻妾通常是不见外人的。寝室卧榻更是绝对的禁地,除了自己和妻妾之外,即便是自己的孩子不得允许,也不能擅入。这是汉人固有的规矩,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却是传承千年的家教礼数,乃至一千多年以后仍然存在。
吕布待刘备如此热忱,着实有些出乎李利的预料之外,令人侧目,唏嘘感叹不已。
郭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微笑附和道:“确如主公所说,吕布起初对待刘备可谓是毫无戒备,一片赤诚,倾心相交。然而很多时候,以诚待人固然没错,但别人领不领情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语气一顿,调整心态后,郭嘉继续说道:“吕布诚心结交刘备,奈何刘备的结义兄弟关羽、张飞很不待见吕布,经常刁难他,甚至当众出言挖苦讽刺,以致吕布被徐州僚属当堂取笑,令吕布饱受屈辱。而刘备对此则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置若罔闻,视若无睹。
前番各路诸侯齐聚宛城,吕布和曹操二人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却又不得不暂时放下仇怨共聚一堂。其间曹操屡屡胜利者的姿态对吕布冷嘲热讽,惹得各镇诸侯哄堂大笑,然则刘备却置身事外,不闻不问。不仅对吕布遭受羞辱之事置若罔闻,反倒与诸侯们谈笑风生,颇有些落井下石、幸灾乐祸的味道。这让吕布遭受羞辱之余极为寒心,义愤填膺,却又无可奈何。
或许是看出刘备和吕布并不和睦,有机可乘,早已觊觎徐州六郡多时的扬州袁术,故意推迟一天离开宛城,借此打消刘备的戒备。而后于刘备率部返回徐州途中,袁术集结五万大军趁夜偷袭,将刘备麾下的三万余兵马杀得溃不成军,仓皇逃窜。
刘备和关羽被袁术大军团团围困,不得不奋力拼杀,借机护送亲兵逃出重围,向吕布求救。吕布推诿搪塞,唆使刘备亲兵前往徐州请张飞发兵驰援,随后张飞果然中计,率军星夜赶往豫州。而吕布则尾随张飞之后,趁势挥军攻取下邳城,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徐州,遂自领徐州牧,提领徐州六郡。”
“呃!”李利闻言惊诧,双眸圆睁,瞳孔中浮现出幸灾乐祸的笑意,沉吟道:“徐州被吕布占了?啧啧啧!当年陶谦把徐州六郡托付给刘备,亲手将一个寄人篱下的织席贩履之徒推上诸侯宝座,此举让天下多少诸侯羡慕嫉妒恨哪!这才过去多久啊,前后不到两年吧?”话音骤停,李利笑眯眯地看着郭嘉。
郭嘉会意一笑,道:“整整一年零五个月,时间也不算太短。”
李利颔首笑道:“是啊,勉力维持这么长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想当年,刘备麾下兵不满万,将只关张,平白得了偌大一座徐州。随后吕布效仿当年的刘备,寄居小沛,仰人鼻息,伺机而动。机会总是眷顾有准备之人,如今天赐良机,吕布岂会错过?反客为主,一举夺取下邳,接掌徐州六郡,夺了刘备的根基。”
郭嘉深以为然地附和道:“主公一语中的,徐州战事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效仿’。昔日刘备从陶谦手里接掌徐州,来得太容易了,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时隔一年半,吕布效仿刘备,伺机夺取下邳城,而后徐州六郡传檄而定,兵不血刃地提领徐州;整个战事前后不到二十天即宣告结束。”
“嗯。有些东西得到的太容易,往往就意味着也会很容易失去。”深有感触地颔首沉吟一声,李利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若有所思的正色道:“为了博取陶谦信任,继而接管徐州,刘备煞费苦心用了半年时间,然而失去徐州根据只用了十几天。这其中隐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发人深省,值得我等细细品味,既而从中总结经验教训。”
“此次徐州易主,最直观的问题是,只有自己亲手打下来的地盘才是最稳固的;而依靠别人馈赠或怜悯得来的地盘,来得容易,丢得也快。正如我之前所说,刘备根基太浅,底子薄弱,兵不满万,将只关张。在这种情况下,纵使平白得了一座徐州,却依旧还得使用徐州本地官吏,仍然还要依靠他们治理郡县。
结果,州牧府被人端掉,徐州六郡随之倒戈,传檄而定,兵不血刃归附吕布麾下。以至于刘备辛辛苦苦经营了一年半的徐州顷刻间得而复失,所有心血化为乌有,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折腾了好几年又被打回原形,一无所有。由此我敢断言,今日刘备惨败如斯,他日吕布必定步入刘备后尘。”
郭嘉和贾诩二人听得入神,不时心有所悟地顾自点头,以致李利话音落下,他们仍然沉浸在思索之中,浑然不察。
眼见于此,李利索性将心中所想和盘托出,继续说道:“说到底,刘备和吕布是一类人。刘备根基浅薄,手下文臣武将极其匮乏,根本没有人手接管徐州各郡各县,方有今日之败。与之相比,吕布也好不到哪儿去。吕布麾下将领倒是不少,但能够治理州郡的文士却寥寥无几,唯一能撑住场面的就是陈宫,除此之外,再无亲信文士可用。所以,吕布同样没有能力完全接管徐州各郡,依然还要仰仗徐州士族和世家的支持才能站稳脚跟。
这重局面是极其危险且十分脆弱的。不管是刘备还是吕布提领徐州,都要依靠徐州士族和世家治理辖下郡县,平时看不出端倪,一旦战事来临,徐州官员和世家首先考虑自身利益,根本不会替刘备或吕布卖命,其结果如何,可想而知。”
话音未落,李利面带微笑的看着郭嘉,问道:“刘备战败后是不是又忍气吞声地请求吕布收留?”
郭嘉闻声愕然,诧异道:“主公何以笃定刘备一定会反过来乞求吕布收容,难道主公早已知晓此事么?”
第925章定风波,建安元年
话音未落,李利面带微笑的看着郭嘉,问道:“刘备战败后是不是又忍气吞声地请求吕布收留?”
郭嘉闻声愕然,诧异道:“主公何以笃定刘备一定会反过来乞求吕布收容,难道主公早已知晓此事么?”
李利满脸堆笑地摇摇头,朗声道:“我事先并不知情。可我却知道这种忍辱负重、低声下气的事情,或许其他诸侯断然不会去做、宁死不向仇人低头,但刘备一定能做得出来。若是没有这份心性,当初陶谦也不会将徐州托付给他。
脸皮厚,关键时刻能够舍弃颜面,走遍天下都不怕,这就是刘备刘玄德。据说他一生都在效仿高祖刘邦,昔日刘邦为了活命可以烹食父肉,食完后意犹未尽,既而在项羽手下逃得性命;今日刘备为了生存下去,必定也会向吕布乞求收容。毕竟,汉高祖刘邦心性之坚韧,天下无出其右者,令人叹为观止。”
郭嘉闻言后,心悦诚服地拱手一揖,恭声道:“主公高明,令微臣钦佩之至。”
“这么说刘备当真向吕布求饶了?吕布可曾收容他?”李利神情一动,接声追问道。
郭嘉道:“正如主公所言,刘备兵败后,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迫不得已只能请求吕布收容。然而,吕布非但没有收留他,反而乱箭齐发,随后率军大军出城追杀,欲将刘备赶尽杀绝。”
“哈哈哈!”李利长身而起,当即开怀大笑。笑得豪放,笑得舒心,笑得肆无忌惮。
稍稍收敛笑声后。他朗声道:“好啊,前有吕布、后有袁术,看来刘玄德这回要遭大难喽!吕布这厮也够狠的,夺了人家的基业,抢了人家的妻妾家眷,还要赶尽杀绝,由此可见他对刘备可谓是恨之入骨啊!”
半晌不言语的贾诩接着话茬。笑眯眯地道:“是啊,刘备已经惨遭大败,还被袁术大军追杀。又被吕布夺去基业,再遭吕布大军落井下石。如此围追堵截之下,只怕刘备这次算是彻底完了,最终能不能保住性命、全身而退。尚在两可之间。不知接下来战况如何?奉孝索性一口气说完。省得我和主公劳神猜测。呵呵呵!”
郭嘉欣然点头,笑声道:“既是文和兄发话,小弟焉敢不从。正如文和兄所说,刘备兵败之后遭到吕布大军追杀,不得不退往豫州,却又被袁术大军堵截,再遭惨败。而后,吕布率兵退回徐州。袁术麾下大军却一路追杀,杀得刘备疲于奔命。仓皇逃窜。其间,刘备多次遇险,幸亏他两个结义兄弟关羽和张飞拼死保护,才得以死里逃生,幸免于难。最后,关羽和张飞二人身负重伤,与刘备走散了,而刘备则带着一千余残兵败将逃到汝南,总算保住了性命。”
“嗯?”李利神色微变,沉吟一声,“奉孝说刘备三兄弟被打散了?可知关羽和张飞二人眼下在何处落脚?”
“这”郭嘉闻言诧然,有些跟不上李利的思路,迟疑片刻,禀报道:“据细作探报,关、张二人并不在一起,而是分头逃跑。眼下关羽行踪不明,我军细作尚未打探到任何消息,但张飞的行踪却是有些眉目了”
“张飞在哪儿?”李利突然插话道。
郭嘉不敢迟疑,应声答道:“半个时辰前,微臣接到细作探报,两日前张飞曾在颍川出现过。据细作禀报,张飞身上有三处箭伤,带着三十余名亲兵一路向北行进,似是要去冀州,想来他此刻已进入我司隶境内。”
李利闻言后,神情惊诧,随之咧嘴而笑,“张飞竟然跑到我李利的地盘上来了,这倒是挺新鲜,出人预料啊。此番我等出动十几万大军却没有趁机攻打南阳,兴师动众,结果只是收复了司隶全境,未免有些小题大做。这不是我李利的风格,为此我深感遗憾,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不承想,临末了,还窜出来一条大鱼、、、不,应该说是一头猛虎送上门来了。都说狼不走空,我十几万大军也不能白跑一趟,我李利从来没做过劳民伤财的事,此次也不例外。”
语气一顿,他对郭嘉下令道:“奉孝,立刻传令下去,封锁洛阳至河南郡的所有路口,一定要把张飞给我找出来。命令将士们尽量生擒他,逼不得已时杀!”
郭嘉听到命令后一脸为难之色,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利的神色,欲言又止,神情十分踌躇,似是遇到棘手之事。
贾诩见状,双眼“咕噜”一转,心中已猜到七分,当即解围道:“奉孝是不是已经派遣兵士前去抓捕张飞了?”
李利闻声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抹忧色,但脸色丝毫未变,仍是神色自若地看着郭嘉,等着他的答复。
“文和兄所言不错。”郭嘉应声点头,遂对李利躬身一礼,恭声道:“主公见谅,微臣之前得到张飞的行踪后并派遣哨骑前去沿途镇甸传令守军,严密盘查过往行人,一旦发现张飞等人行踪,可将他们放进司隶,而后立即禀报飞熊营前去抓捕。只是、、、微臣给飞熊营将领下达的命令是生死不论!”
李利闻声色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有些忧郁,神色还算正常,并无半点怒色。然而,郭嘉和贾诩二人都知道他有些不高兴,可是命令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传达下去,此时已来不及更改命令了。为时已晚,如之奈何?
少顷,李利顾自摇头一笑,坦言道:“奉孝没有做错,是我过于执着了。惜才如命,每次见到可堪大用的贤士武将总是不忍狠下杀手,费尽心力欲将其收为己用。而后给予其用武之地,不至于埋没了一身本事。然而,世事岂能尽随人愿。总有一些人和事是无法两全的。或许我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往后像这样的事情不在少数,恻隐之心太多便是妇人之仁,智者所不为。”
说完话后,李利抬手示意郭嘉不必多言,招手示意李挚取来战袍披在肩上,对贾诩和郭嘉二人笑呵呵地道:“我和子诚出营走走。军务便交给你们了。”
话音落下之时,李利和李挚二人已走出帅帐,随即翻身上马。带着两百名金猊卫策马疾奔,眨眼间便冲出辕门,不见踪影了。
“主公又起了爱才之心,但愿还能赶得上。否则主公此次怕是要失望了。”目送李利一行人驶出大营。贾诩站在帅帐门口对郭嘉低声说道。
郭嘉轻轻点头,有些懊悔地道:“其实我早已猜到主公不会对张飞狠下杀手。早先司隶大战时主公便对张飞十分喜爱,奈何其人与刘备是结义兄弟,断然不会背离刘备而改投主公麾下。因此,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我得知消息后立即派遣亲兵前往飞熊营通知桓飞,命他截杀张飞。此次桓飞亲自领兵拦截,休说张飞。即便是温侯吕布也难逃一死!”
贾诩闻之动容,颔首道:“奉孝言之有理。有些事情主公不愿去做。身为人臣,我等便责无旁贷,理应替主公分忧”
半个月后,在新落成的洛阳郡守府举行隆重的婚礼,李利和诸葛玲正式结为夫妇。
婚礼当天,年逾花甲的诸葛玄和诸葛玲长兄诸葛瑾、妹妹诸葛慧悉数赶来洛阳参加婚礼,李利的正室大妇李欣也从长安赶来,代表众多姐妹向诸葛玲送上祝福。为了庆祝李大将军的婚礼,洛阳城内将近十万民工歇息两日,碍于李大将军的面子,各大商贾难得大方一回,酒肉管够,让民工们开怀畅饮。
这是一场大汉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大联欢,参与者中真正的达官显贵不到一千人,余下十余万人都是西凉军将士和重建洛阳的民工。
婚后第四天,诸葛玄带着诸葛慧及扈从返回南阳,诸葛瑾则留在洛阳,参与洛阳重建事宜。
同一天,李利携带家眷,率领飞熊营、金猊卫离开洛阳,返回长安。与此同时,阎圃出任洛阳尹,诸葛瑾担任郡丞,郝昭出任洛阳守将;镇东将军波才率领武威营屯兵洛阳,许褚、庞德二将率领青龙营驻守河南,屯兵中牟城。此外,张燕率领两万飞燕轻骑进驻安邑大营,副将徐晃率一万轻骑屯兵河内郡。至此,李利在司隶境内屯集十万大军,稳固司隶治安之余,时刻威胁着荆州、兖州和冀州的边境安全。
一个月后,即公元196年六月,冀州袁绍在邺城举行盛大的迁都大典,天子正式颁布诏书,迁都邺城,钦定洛阳为陪都,废除西都长安,终止兴平年号,将新平三年确定为建安元年。
与此同时,敕封袁绍为司空,录丞相事,总揽天下军政,赐九锡,假节,持天子剑(天子的佩剑都是天子剑),着履上殿、赞拜不名至此,袁绍名为三公之一,实则凌驾于三公之上,实现了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除了录丞相事之外,诏书再无涉及西凉文武官员的只言片语,显然袁绍对李利十分忌惮,而剥夺李利的丞相职位,便是试探李利的反应。
除了大肆封赏袁绍之外,随后半个月内,敕封诏书满天飞。袁绍在对麾下文臣武将大加封赏之余,广发诏书,对各路诸侯封官许愿。尤其是曾经和他交好的兖州曹操、荆州刘表、扬州袁术和益州刘璋等四位诸侯,均是名列三公,位极人臣。然而,各路诸侯对此反应很平淡,除了上表谢恩,再无其它动静。
邺城建都之后的几个月里,天下各州相对平静,各路诸侯都在观望,同时也在积蓄实力,蠢蠢欲动。一切都在酝酿当中,酝酿是为了更猛烈的爆发
第926章月难圆,悲欢离合
建安元年七月,坐镇长安两个月的李利再次带领金猊卫队出城,一路西行直奔扶风郡。
出城后,李利率领三百轻骑先行一步,两日内赶到扶风郡守府。随后,两千名金猊卫骑兵护送十余辆车驾前往扶风郡,日行三十里,行军速度很慢,这是一众大将军夫人的车驾。
李利府中的众多娇妻美妾静极思动,借着此次扶风马家大喜之际,又逢夏秋之交,凉州山水如画、景色怡人,故而大将军夫人们一致商议集体出游。
在这件事情上,李大将军没有多少发言权,家庭内部决议,少数服从多数,以压倒性的优势击败他。一败涂地的李大将军,敢怒不敢言,只得屈服于一众娇妻美妾的雌威之下,派遣重兵沿途保护安全,由金猊卫副统领史阿亲自领兵护送。
携美出游实乃人生一大快事,然而李利却没有这个福分,必须提前赶到扶风马家,操办马超的婚礼筹备事宜。
这是他去年七月亲口答应大舅哥马超的,替马超和张琪瑛二人主婚,并亲自操办婚礼。对于这门亲事,马腾甚为不悦,坚决不同意,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哪。他的女婿兼主公的李利出面做媒,这让马腾敢怒不敢言,最终硬着脖子应下这门婚事。
但是,马腾绝非好相与之人,硬气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被自家女婿和儿子合起伙来摆了一道。这让他颜面大失,反手便将筹备婚礼事宜推给李利操办。并摆出一副老丈人的口吻,不容李利拒绝。事已至此,李利大将军纵使权势熏天。也不能六亲不认吧。老丈人委托女婿给大舅哥操办婚礼,虽然有些牵强,却也合情合理,岂容推辞?
于是李利满口应允,毕竟这是他的爱妾梦馨托付给他的事情,请他务必促成马超和张琪瑛的婚事。梦馨死心塌地跟着他之后,不要名分。不取金银,更不要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几乎一无所求。而马超和张琪瑛二人的婚事是她唯一的请求。
因此,李利无论如何都要促成这桩婚事,即便是硬把两人绑在一起也在所不惜。故而马腾纵有一百个不愿意也没用,这桩婚事已是板上钉钉。谁也不能阻止。
事实上。李利知道马腾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无非是为了顾全面子,放不下他那张老脸。
据说,先前汉中张家主动提出要和他结亲,梦馨出面做主将张琪瑛许配给马超,让一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却不料马腾横插一棒子,坚决不同意,硬生生将一对情投意合的鸳鸯给拆散了。当时马腾可是一口回绝。根本不留余地,声称犬子就算一辈子打光棍。也决不让张琪瑛踏进马家大门半步。说这番话时,马腾底气很足,因为他那时正是西凉诸侯首领,在西凉地界上就没有他马腾办不到的事儿,说到做到,一口唾沫一个钉,不容更改。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西凉局势突变。李利横空出世,异军崛起,致使马腾的西凉首领地位急转直下,一败再败之后女儿和儿子倒戈相向,使得马腾沦为李利的阶下囚,最终把自己也搭进去了。岂不闻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当马腾好不容易调整心态,打算尽心竭力辅佐女婿成就霸业的时候,张家旧事重提,再次将马超和张琪瑛的婚事摆上桌面。这让马腾情何以堪,颜面何存?
马腾年轻的时候族中长者曾戏称他是“西凉烈马”,性格执拗,骨子里隐藏着勇往直前誓不回头的倔强,认定的事情绝不悔改。马腾是这样,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马超的性格也随他,生性耿直而倔强,认准的事情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和张琪瑛的恋情就是如此。
老秦人极重亲情,对父母、妻儿和家庭视若如命,一生所求都是为了家人,为此不惜性命,不惧生死。
马腾骨子里就是地地道道的老秦人,他疼爱子女,知道马超喜欢张家姑娘,却嫌张琪瑛太过妖媚而将其拒之门外,唯恐马超贪恋女色,于己不利,又耽误了大好前程。其实这也是一种父爱,只可惜这种爱往往不被人理解,反而因此发生分歧,以致父子反目,矛盾不可调和。
但是,说到根上,马腾也有舔犊之心,眼睁睁看着儿子的年龄一天天增长,纳妾好几年了却一无所出,他作为父亲可谓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夙夜难寐,忧心如焚。所以,此次马超和张琪瑛能够再次走到一起,马腾打心眼里高兴,却硬是拉不下脸面,心里乐得冒泡,嘴上却毫不松口,硬生生地把婚事推给女婿李利筹办。
马腾这么做的目的何在,或许马超和张琪瑛、乃至马家兄弟都想不到,但李利对此却是心知肚明,与马腾心照不宣而已。此举看似是怄气,或者说是马腾对这门亲事不情不愿,实则不然。这是马腾有意抬高马家在西凉的地位,刻意拉近儿子马超和李利之间的距离,促使马超对李利愈发忠心,也让李利对马超愈发信任,如此马超未来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前途无量。
毕竟李利如今的权势和地位可是非同一般,能让他亲自操办婚礼的文臣武将屈指可数,除了司隶大战后操办的李暹和众多武将的集体婚礼,以及李玄、郭嘉、桓飞和许褚四人的婚礼之外,马超是独一份。由此可见,马腾此举真正是用心良苦,爱子之心天地可鉴。
李利明知马腾的真正意图,却仍然佯作不知,亲自前往扶风郡筹备婚礼。这不仅仅是为了马腾和五虎将之一的马超,最重要的是这桩婚事是梦馨托付他办的。而最最重要的却是他和梦馨的约期临近,纵使没有马超大婚之事。他也会前来武都郡羌道与梦馨幽会。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为此他整整等了一年时间。
马超和张琪瑛的婚礼如期举行,一切都很顺利。很隆重,两大家族聚一堂,皆大欢喜。
李利麾下秩比两千石及以上的文武官员,虽然人未到,但都派人送上一份“薄礼”,寄托祝福,聊表心意。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薄礼。西凉治下所有婚丧宴请都有严格规定,郡守以上的官员不得以任何理由接受十两以上的金银馈赠,一经查实。严惩不贷。至于郡守以下的官员来往,都以一千钱为基准,只少不多,否则一律视为收受贿赂。查实后一律罢官免职。永世不得录用。
因此,西凉治下四州之地吏治清明,风清气正,大肆收受礼品或贿赂之事并不多见。与此同时,在西凉府库日益充盈之后,李利治下官员的俸禄也随之水涨船高,县一级的官吏俸禄提高四成,郡一级官吏提高三成。九卿和三公俸禄提高两成,高薪养廉。立法从严,皆大欢喜。
故而马超大婚并未收到多少礼金,倒是李利大手一挥,赏赐马超三百金,绫罗绸缎十车,并在长安给马超重新准备了一幢府邸,赏赐极为丰厚。
又是月圆之夜。青松岭上凉风习习,一颗数丈高的青松矗立在山岗上。
明月、青松、青冈石,晚风吹拂,交相辉映,一如往昔的场景。
一样的风景,一样的仲夏夜,一样的居高远眺,一样的坐在长条状的石板上,却形单影只,独少一人。
这是去岁西凉军征讨汉中时驻军于此的羌道大营的后山。此山本无名,却因李利离开羌道大营是在山下的岩石上刻下“青松”二字而得名,随后这座并不显眼的山峰便有了名字青松岭。
当马超和张琪瑛二人新婚大喜之际,李利和李挚带上百余骑披星戴月赶到曾经的羌道大营。大营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幢清雅幽静的别院,坐北朝南而建,前后两院,再加上东西两面的两进跨院,合计六进院落。
这处别院是李挚负责建造的,除了他和李利之外,没有人知道谁会在崇山峻岭之中修建这幢宅院。正门匾额上书“青松”,既不是府也不是宅,不清不楚的,让偶尔经过此处的行人无从知晓别院主人的身份。别院中有二十名扈从和杂役负责打理院落,后院后方就有一大片菜园,因此扈从们可以自给自足,很少出去,正门常年紧闭,不见人影。
月圆夜,李利独自坐在山岗上,身边放着一坛酒,一边眺望西南面的莽莽群山,一边深情忧郁的饮酒。迄今为止,他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三天,眼睁睁看着月亮一天天变圆,却没有等到朝思暮想的倩影。
“嘭嘭嘭!”一阵窸窸窣窣的石子滑落声响中,新婚燕尔的马超和张琪瑛联袂而来,相互搀扶着爬上山岗。看到李利独自坐在山崖边的石板上喝闷酒,张琪瑛接过马超手里的包袱,示意他在松树下等候,遂提着包袱轻步走到李利身后。
“姐夫你走得太急了,我和孟起拜堂之后就去找你,才知道你已经走了。我们俩紧赶慢赶,好一番打听才找到这里,总算没耽误正事。”
轻声解释原委后,张琪瑛将手里的包袱交到李利手上,喜滋滋地道:“这是姐姐让我交给你的,她有事脱不开身,无法赴约,请姐夫不要生气。”
李利噌地一声站起来,一步跨到张琪瑛身前,急声道:“梦馨不会轻易爽约的,你快告诉我,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出事了?”
眼见李利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模样,张琪瑛吓得浑身哆嗦,急忙说道:“姐夫莫急,姐姐她没事。只是她身不由己,真的不能赴约。”
“身不由己?”李利一听便急眼了,厉声道:“别支支吾吾的,快说她到底怎么了?”
“这、、、”张琪瑛闻言好生为难,临走前梦馨反复叮嘱她,让她代为隐瞒,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可现在看来,不说只怕是不行了,否则李利不会放过她,就算马超站在自己身后也无济于事。
“姐姐她她有孩子了。就在一个多月前,姐姐生下一个男孩,所以、、、”
不等张琪瑛把话说完,李利又惊又喜地喃喃自语道:“梦馨有孩子了哈哈哈!好好好,太好了,那是我的孩子!”
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大步流星地下山,边走边笑,爽朗的笑声在山岗上激荡,在丛林中回响,久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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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7章清平乐,其乐融融
历史上的建安元年,西凉境内可谓是战火遍地、兵祸不休,西凉军阀混战,硬生生毁掉了西都长安,以致生灵涂炭,西凉军万劫不复,彻底湮没在诸侯争霸的尘埃中。
然而伴随着李利于五年前强势崛起,整合西凉军之后,这一切随之逆转。经过五年的东征西讨,西凉军非但没有内讧厮斗、互相残杀,反而饱经战火淬炼洗礼,成长为一支称雄天下的无敌铁骑,先后占据凉州、雍州、并州、司隶三辅、汉中和塞上朔州等数千里疆域,奠定了天下第一强军的霸主地位。
自兴平元年开始,李利在雍凉二州实行修养生息战略,减免税赋两年,大力开垦耕种、兴修水利,劝课农桑,至兴平二年年底已初见成效。此后,李利改革旧制,重新修订律法,励精图治,屡屡御敌于国门之外,使得西凉二州免遭战火荼毒,百姓远离兵祸袭扰。
不知不觉,曾经兵祸不断的西凉苦寒之地居然在乱世之中破天荒地成为一方净土,施政宽仁,百姓安居乐业,商业日益繁荣,来往于西凉境内的商队越来越多。毫不夸张地说,李利治下的西凉四州和汉中、朔州等地,黎民百姓的生活是一天好过一天,蒸蒸日上;一年胜似一年,笑口常开。
迄今为止,除了毗邻朔州的北地郡、代郡和函谷关、河东郡百姓经历过短暂的战火袭扰之外,李利治下各州各郡已经整整四个年头没有战事。其间。汉中战事虽然相持半年之久,但战况并不激烈,对汉中郡、武都郡和扶风郡的影响并不大。没有发生百姓大规模逃亡事件。并且,战后李利从汉中府库中抽调大量粮食发放给三郡百姓,并给予一定的金银补偿,使得遭受兵祸的百姓得以迅速重建家园,开荒垦田,生活趋于平静。
去岁七月,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这对于天下各路诸侯来说也许算得上是大事,直接影响着天下局势,然而对于李利治下的西凉百姓而言这些事情都与他们无关。他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看着水渠修到自己家田头,心里乐滋滋的,仿佛又看到了新一年的好收成。今年夏天,百姓们才听说天子和百官们已经跑到冀州去了。方知原来长安城里还发生过这么大的事情。
为此。很多百姓很不理解天子和百官们天天锦衣玉食,住得好好的为什么要走。要知道,现如今很多中原百姓想来西凉安家都很困难,西凉治下各个村落、镇甸都是人口众多,最少是往年的三倍,可这些达官贵人们倒好,有福不享,偏偏跑到战乱不休的冀州。眼下西凉百姓都知道。除了大将军李利治下各个州郡太平无事之外,天下其他州郡都不安生。三天两头打仗,根本没有太平日子可过,百姓们生活困顿,惶惶不可终日。
正因如此,西凉百姓对眼下的太平日子十分珍惜,并引以为傲,对大将军李利敬若神明,对大将军麾下的西凉军推崇有加。故而,各个村落和镇甸的青壮小伙子都想参军入伍,即便是郡府兵也行,若是能够直接进入大将军麾下的主力战营,便是天大的喜讯,无上荣耀。
可惜的是,自从司隶大战结束后,西凉军便不再大肆招募兵士,甚至连郡府兵都没有大范围招兵。以至于很多青壮投军无门,只得参加村落或镇甸上的自卫队,闲暇时负责保护村落或镇甸的安全,秋收春耕时在家务农。
今年又是个丰收年,西凉治下各州各郡的税赋,除了减免赋税的州郡之外,在短短两个月内全部上缴完毕,颗粒归仓,丝毫不少。
三七税制,在时下可谓是最轻的税赋了。这点税赋对于两年多都没有缴纳一粒粮食的西凉百姓而言,实在是九牛一毛、不足挂齿,轻轻松松就能交上赋税,绝不拖欠。经营商铺的商人没有粮食,便折算成金银,同样是三七税制,商铺店面租赁费用不再其内,另有管理细则。除此之外,没有其它额外的税赋。
相比之下,在中原乃至江南一带,五五税制、六四税制都很常见,甚至有些郡县还在强行推行七三税制(即官府收缴七成,百姓仅得三成)。并且,很多地方并不局限于征收粮食,还有各种名目的苛捐杂税,使得置身他们治下的百姓辛辛苦苦忙碌一年,最终能够留下的只有来年的种粮,余下便是一些官府都看不上眼的碎末残余,根本填不饱肚子。生计之艰辛,百姓之困苦,由此可见一斑。
秋去冬来,长安城日益繁华,商铺林立,来往商旅络绎不绝。
今年是李利安安稳稳地坐在大将军府度过的第二个冬天。去岁是第一个,不过李利没有呆在长安,而是带着家眷和子女前去并州一行,历时将近三个月。今年冬天,李利没有巡视计划,白天处理公务,晚上与妻儿待在一起,其乐融融,甚是惬意。
说起来,现如今李利的家眷真是不少,除去三百余名侍女和杂役,阖家二十余口人,若是再算是不在府中长住的妻儿,已经超过三十人了。估计这个冬天过后,大将军府还要添丁,少则五六人,多则十余口,届时李利一家就有将近五十人,而且全是嫡亲。毕竟,李利眼下已有十五位妻妾,子女也不少。加之这个时代可没有计划生育,一个女人生一两个孩子算是少的,大多数都有两三个孩子,四五个也很常见,五个以上也不是没有。
因此,李利现在可谓是妻妾成群,儿女满堂;如果不加以节制,那绝对是一大家子人。保守估计五十余口,再往上便无法估量了。
这看上去很荒诞,实则不然。遥想后世的康熙皇帝,一生中嫔妃多达数百人,远远不止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有据可查的子女便有六十多个,堪称实至名归的千古一帝。
这一日,李利一如既往地坐镇大将军府,高坐于上阶,翻看各州郡送来的政务,不时伏案疾书。
临近正午,李玄和郭嘉联袂而来,神情自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李利闻声后随手合上竹简,抬手示意他们二人不必拘礼,顾自落座便是。
“有些日子没有见到你们了,今日难得相聚,中午便留下一起吃午饭,顺便小酌几盏。”起身走到堂下,李利笑呵呵地坐在李玄上首,一边说话一边招手示意婢女奉茶。
的确,一个月前郭嘉奉命前往并州、司隶巡视驻军防务,昨日才回来;而李玄负责洛阳重建事宜,一直不在长安,想必此次也是刚回来。
李、郭二人闻言欣然点头,李玄笑道:“主公盛情相邀,微臣和奉孝便却之不恭了。而且,微臣听说主公最近又有新创举,让工匠打造出一种新灶具,可以将火灶放在案几上,将蔬菜和生肉都放进去,据说味道极其鲜美。这种灶具叫、、、呃,看我这记性,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想不起来了。嘿嘿嘿,让主公见笑了!”
李利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指着李玄,笑道:“你呀,越来越滑头了!在我面前揣着明白装糊涂,以为我听不出来么,你八成是惦记上新式灶具了。此次你不但要吃一顿,临走还想把火锅拿走。我没有说错吧?”
李玄憨厚一笑,恍然大悟道:“对,就是火锅!昨天晚上微臣刚一回府,就听姜儿(甄姜)唠叨这事。不久前,欣儿(李欣)邀请她们五姐妹,还有公瑾的夫人大乔、少将军的夫人赵雨,以及很多将军夫人一起吃火锅,聊得很投机,吃得也很尽兴。自此,她就惦记上这种灶具,却又不好意思开口,主公知道微臣经常不在府中,总不能让姜儿三天两头过来蹭饭吧。听说这种火锅制造起来并不困难,主公府上就有很多,所以嘿嘿嘿!”
憨笑之余,李玄扭头对下首的郭嘉说道:“奉孝,你刚才不是也想要一个吗,正好凑成一对。”
“呃,我何时说过、、、”郭嘉神情愕然,下意识地摇头否认,话到嘴边却见李玄眨眼示意。于是郭嘉话音稍顿,随即笑道:“若是主公府上还有剩余,微臣拿一个也行呵呵呵!”
李利捧腹大笑:“你们两个就不能凑在一起,一唱一和的,配合还挺默契。行了,你们也不必拐弯抹角地索要火锅了,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不仅仅是你们,军中将领和各郡郡守人人有份,随后便派人分发下去,并教会府中侍女操作灶具和调配佐料。
这东西就是冬天用起来最方便,也很实用,我让人做出来后亲自尝试一番,而后又做了一些改进,现在使用起来很方便。将作坊已经做出一千多个火锅,这两天正准备发下去,没想到你们俩倒是先开口索要了。呵呵呵”
李玄懊悔不迭地拍着大腿说道:“嗨,原来是这样!早知如此,微臣和奉孝就不用着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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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十一将至,虎贲祝愿所有男同胞们雄起,一柱擎天,铁骨铮铮,顶天立地,永不言败,龙马精神!
第928章生查子,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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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利颔首笑道:“罢了,闲言少叙。你们两个都是大忙人,此番前来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必有要事。说吧,又有什么事?”
李玄闻言后迅速收起笑容,正色道:“微臣和奉孝此来有三件事禀报。其一,五天前徐州糜竺携带家眷来到洛阳,想投奔主公麾下效力。其二,两天前糜竺放出话,想给他妹妹挑选夫婿,并承诺陪嫁两亿钱。”说罢,李玄扭头向郭嘉示意,遂不再多言。
郭嘉当即会意,恭声道:“第三件事便是冀州袁绍又在向幽州公孙瓒挑衅,而公孙瓒仍是避而不战。以微臣估计,两年内袁绍与公孙瓒之间必有一场生死决战,因为袁绍对幽州是志在必得。”
李利神情微变,起身在堂中来回踱步,目光深邃而晦暗不明,眉头微蹙,沉思半晌。而后,他神色如常地缓缓坐下,平声静气地道:“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早晚必有一战,河北就那么大,一山不容二虎,最终只有一个强者。此事暂且不必理会,等他们打起来再说。
徐州糜竺前来投奔,这是好事,我当然欢迎他。糜竺其人虽无济世之才,却深谙经商之道,政务娴熟,不失为治政人才,可堪大用。既然他将家眷都带来了,那就让他来长安,暂为大将军府掾。领银曹从事,随后再行安排。”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眼神狐疑地看着李玄,道:“糜竺要为他妹妹挑选夫婿,还许诺陪嫁两亿钱,此举颇为蹊跷,似乎是另有所指啊?”
李玄欣然点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李利,高深莫测地笑道:“主公一语中的。糜竺此举确实是另有所图。只是主公应该早已猜到糜竺的真正用意,毕竟他让糜环留在长安已一年有余,且经常出入大将军府内院。其心迹早已显露无遗。”
“呃!”李利神情惊诧,疑声道:“你是说糜竺想将糜环献给我么?”
“正是。”李玄应声点头,笑眯眯地道:“此次糜竺携带家眷前来投奔,但他的弟弟糜芳并未同行。仍旧留在吕布麾下效力。而他扬言要给糜环挑选夫婿。并拿出两亿钱作为陪嫁,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近年来,我西凉各州郡虽然府库日益充盈,但有实力接下这份嫁妆的人并不多,主公便是其中之一,也是糜竺最中意的人选。只要主公点头,不管是糜竺还是糜环,都没有异议。或许还会惊喜过望。”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李利想也不想地连连摇头。摆手道:“元忠和奉孝都不是外人,今日我便索性对你二人直说了。眼下我已有十余位妻妾,除了梦馨不在身边,其他妻妾都在内府,此外还有隔壁的、、、哎,她虽是皇室贵胄,且已为人妇,但眼下却是死心塌地跟着我,早晚还是要她一个名分的。所以我不会再纳妾了,糜环之事切莫再提。若是你二人或是军中将领想要纳妾或是明媒正娶,我倒是可以玉成此事,权当是积德行善。”说这番话时,李利神情坚决,没有一点做作,绝非矫情,而是有感而发。纵然天赋异禀,却终究精力有限,时至今日李利终于有这种觉悟了。
“这、、、”眼见李利一口否决,神情绝然,不容置疑,李玄和郭嘉二人惊讶之余,甚感为难。
正如李利自己说的,现如今大将军夫人确实不少了。稍稍数落一下,正妻一人,平妻五人,纳娶步练师和小乔之后便有七位妾室,而后又收了内府管事邹静,再加上新纳娶的诸葛玲,整整十五位妻妾。值得一提的是,梦馨仙子不进大将军府,却有妾室名分,这是第十六位。
此外,还有李利遮遮掩掩欲言又止的皇室贵胄,阳安长公主刘华。这位昔日号称洛阳第一美女的皇室公主,一个风情万种的美妇,两年前一个偶然的机会与李利邂逅,随之便与前夫伏完撇清关系,一拍两散。而后刘华想方设法接触李利,称其刻意勾引亦不为过,遂做了李利的地下情妇。去岁初夏,刘华生下一子,时隔不到半年,如今听说她又有身孕了,显然这又是李利的种,明年开春估计又有生养。
三年时间为李利生养两个孩子,无论如何都应该给她一个名分,不能委屈了两个孩子。不得不说,这位丰腴妖媚的阳安公主真的很能生养,至今已有四个孩子,照此发展下去,再生一两个孩子也不在话下。作为补偿,李利将阳安公主的寝宫安置在大将军府旁边,这早已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根本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
有鉴于此,此刻听到李利坚决表示不再纳妾,郭嘉和李玄二人完全相信这是李利的真心话,其名下已有十七位妻妾,确实不宜再纳妾了。
不过,李利有一点值得称道,那就是他从来不让侍婢或妻妾的贴身侍婢通房侍寝,这在达官显贵府中是不多见的。姑且不说别人,单说此刻坐在他身边的李玄和郭嘉二人,他们名义上只有一位正妻和两名侍妾,但妻妾身边的贴身侍女几乎都曾侍寝过,偶尔还与府中的美姬偷腥。只是这些侍女都不曾生养,便没有名分,否则全部加在一起,其妻妾数量不逊于李利。
这是世道纷乱使然,战争频发,男女比例严重失衡,遂造成了这种看似荒诞实则必然的社会现状。正常情况下,男女比例是均等的,然而每一场战争都有成千上万的壮丁阵亡,甚至更多。长此以往,男女比例严重失衡,差距越来越大。致使很多年轻女子生计无门,不得不聚集在达官显贵们的府邸为奴为婢,藉此谋生。于是很多社会现象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渐渐演变为一种普遍现象,很多官宦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了。
稍作思量后,郭嘉道:“除了主公之外,糜竺断然不会让他妹妹给人做妾,因此我等都不合适。如果主公心意已决,微臣倒是想起一个极为合适的人选。其人惊才绝艳,风流倜傥。无论是相貌还是才华,足以与糜环相配。”
李利神情微怔,问道:“奉孝所说之人是谁?”
郭嘉不假思索道:“主公的义弟”
冬去春来。积雪消融,建安元年悄然逝去。
和谐安逸的冬天过后,大地逢春,草长莺飞。整个北国旧貌换新颜。山川原野重新换上绿装,生机盎然,万象更新。
转眼已是建安二年的阳春三月,西凉大地依然平静,眼下正忙于春耕播种,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无波无澜,安定祥和。
但在千里之外的冀州。新年伊始便传出一个消息:天子于去年寒冬偶感风寒,随即一病不起。似有早夭之兆。这则传言一经传出,便迅速传遍大汉各州各郡,传到各镇诸侯耳朵里,掀起轩然大波,各镇诸侯一片哗然。
然而传言终归是传言,各镇诸侯只能臆测忖度,坐视观望,却无法证实。不过有心人发现,去岁秋天冀州袁绍屡屡挑起事端,调集重兵陈兵边境,跃跃欲试,随时都有可能出兵攻打幽州,却在年底突然收缩兵力,偃旗息鼓,使得箭拨弩张的冀幽之战戛然而止,再度归于平静。由此不难看出,天子罹患重病之事并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否则袁绍也不会在讨伐幽州公孙瓒的关键时刻突然撤兵回援,摆出一副防守态势。
与此同时,各镇诸侯猜测天子可能身患重病的还有一个原因。这便是两年前李利出兵征讨汉中张鲁之际,天子刘协就得过一次重病,迫使李利从陈仓赶回长安,抽调长安太学院数十名郎中、学士为天子治病,前后耽搁半个月之久。
三月中旬,当各镇诸侯纷纷将目光投向冀州时,袁绍突然再次调集重兵,于邺城北郊太庙誓师出征,集结二十万大军讨伐幽州公孙瓒;并颁布天子诏,例数公孙瓒十大罪状,号令天下诸侯共同举兵征讨幽州。
声讨诏书一经传出,天下诸侯又是一片哗然,纷纷猜测袁绍此举的真正意图,却没有哪路诸侯出兵响应。不过各镇诸侯都知道这道诏书的本意,清晰无误地表明,司空袁绍已决意讨伐公孙瓒,昭告各镇诸侯纵使按兵不动,也不能攘助公孙瓒,不得插手冀幽战事;否则便是无视天子诏令,公然谋反。
就在袁绍紧锣密鼓地出兵攻打幽州之时,沉默许久的李利大军将突然颁布大将军令,号召各镇诸侯派遣使团前往冀州觐见天子,并派出一个由十名医学院学士组成的两百余名进献使团出使冀州。此令一出,各镇诸侯纷纷响应,荆州刘表、兖州曹操、淮南袁术、徐州吕布等诸侯相继派出使团,旗帜鲜明地公然前往冀州邺城进贡朝拜。
这一举措打乱了冀州袁绍进攻幽州的部署,不得不推迟战事,亲自坐镇邺城,迎接诸侯使团的到来。
至此,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天下局势再度动荡起来,风起云涌,晦暗不明,战争的密云笼罩着中原大地,聚集在河北上空。
(备注:生查子,教坊名,后为词牌名,本意是:抒发怨抑之情。本章前半段所选用的章节名虽与词牌格格不入,但读后的感观却与生查子相近,故借用之。此后再有诸如此类的词牌名出现,均是择取其本意,并非词牌,望书友们明鉴。)
第929章浪淘沙,暗流激荡
司隶,洛阳郡守府
十日前的大将军令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因此很快得到诸侯们响应,甚是快捷。
历时一年的大兴土木,洛阳城修葺一新,重现了昔日大汉第一城的荣耀与风采。
洛阳城重建竣工,作为推动建城的发起人,也是这座坚城的拥有者,李利自然是亲临洛阳,举行盛大的筵席庆祝洛阳城落成。
竣工当日,第一批入住新城的百姓是一千户,约五千余人。与他们一起住进城池的还有参与重建的一百多家商贾缙绅,别看这些缙绅们数量不多,但他们所拥有的扈从、婢女和杂役却不少,足足三千余人,堪比李利治下的公卿待遇。(西凉律法明令,三公府邸所有侍从不得超过三百人。)
律法在前,商贾世家虽不是官场中人,却也不能置身于律法之外。于是他们压缩扈从、侍女和杂役数量,刚好踩线,不多不少整整三百人。李利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闻不问,视而不见,至于他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别人无从猜度。或许这也是商贾们对他的试探,探明他对商贾们的真实态度。
士、农、工、商四阶流传至今已有数百年,除了强秦时期商人地位相当较高以外,商人一直处于社会底层,物质富庶,地位卑微,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社会现象。每逢太平盛世,商人的地位就会抬头,节节攀升;而身处乱世之中商人们就会受到打压。是被仇视的一个群体,颇有些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趋势。
这几乎是朝代更迭、社会变革的惯例,屡见不鲜。亘古皆然。与之如影随形的还有另一条铁律:顺者昌逆者亡,伴随朝代更迭始末,从而成就了商贾们特有的生存之道,趋利避祸,从善如流,美其名曰“和气生财”。不管时代如何更迭变革,他们总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甚至睁着眼睛说瞎话;只要有利可图。与什么人都能做买卖。
这是一个特殊群体,普通商家只能算是外围势力,无足轻重,只有传承上百年甚至更久的家族才会形成独有的经商之道。经久不息。传承不绝。
李利对待商贾有自己独特的认识与理解,相互协作、互相利用而已,谈不上私交,却也不歧视。
何况时下的商贾和缙绅大多都不是纯粹的商人,经商是为了积累财富,财富是为了进入仕途铺平道路,藉此抬高自己和整个家族的社会地位,从而谋求更大的利益和财富。这是一个固有的利益链。盘根错节,剪不断理还乱。也是推动社会发展和腐蚀统治阶层的根源。
毫不夸张地说,每一次朝代更迭、社会动荡都与他们有着本质的联系,是他们推动着社会不断向前迈进。至于结果是好是坏,不到尽头便无从得知。(一家之言,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书友一笑而过即可,不必较真。)
新落成的洛阳尹府衙坐落在皇宫遗址西侧,而沦为废墟的皇宫则被围墙圈起来,里面还在施工修葺,暂时修建一座园林,留待日后再行区处。
早在去年重建洛阳城时,李利便将原河南郡与洛阳合并为一郡,又因洛阳曾是帝都,现为陪都,便改郡为尹,下辖二十多个县,算是李利治下比较大的郡,比长安犹有过之。
新任洛阳尹是张鲁曾经的谋士阎圃,其人颇有能力,谋略不凡,虽不能与郭嘉、荀彧、许攸等顶级谋士相比,却也有其过人之处。最重要的是阎圃务实俭朴,汉中郡能有今日之繁荣局面,他居功至伟;否则单靠张鲁治理郡县,汉中郡早就一穷二白了,遑论争霸?
正是基于此,李利将他放在洛阳尹的位置上,俸禄堪比刺史,称得上是封疆大吏。诸葛瑾出任郡丞,郝昭出任洛阳守将,镇东将军波才屯兵于洛阳郊外。再加上洛阳八关修葺之后仍可使用,又有青龙营和陷阵营守护侧翼安全,因此洛阳城固若金汤;纵有十万敌军来犯,也能确保洛阳不失,御敌于国门之外。
郡守府大堂上,眼下已是李利的大将军行辕,阎圃、诸葛瑾等人搬至侧堂办公,互不干涉。此外,贾诩担任司隶校尉,兼领刺史,提领河东、河内、洛阳、弘农四郡,政务繁忙。李利亲临洛阳之后,贾诩便前往河内郡坐镇,河东河内二郡还残留着许多世家大族,甚至还有百年望族的存在,各县还是世家子弟掌管,关系极为复杂,盘根错节。处理这等繁琐政务和复杂局面,贾诩最为擅长,面善心狠,不动则已,动辄雷霆万钧,快刀斩乱麻。此举,李利可谓是知人善任,把贾诩这柄快刀派到河内郡,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史阿,不用亦步亦趋地跟着我,放松些,这里没有刺客。”大堂上,李利放下竹简,起身走到堂下,暮然回头便见金猊卫副统领史阿悄无声息地跟在自己身后,两人之间仅有一步之遥。
史阿闻声揖手一礼,恭声道:“统领离开前特意叮嘱末将,时刻不离主公左右,即便是主公就寝时,末将也要睁一只眼睛。所以职责所系,末将片刻不敢懈怠,如有失礼之处还望主公见谅。”
李利无奈地摇了摇头,微笑道:“罢了,我并没有责怪你,而是觉得你这样一直守在我身边,你自己能不能撑得住,一定要注意休息。”
“多谢主公体恤,末将每天只要休息三个时辰即可,一般会在午后至傍晚休息,主公不必挂念。”史阿接声答道。
李利微微颔首,招手示意侍婢奉茶,遂坐在躺下,史阿随即站在他身后。
“十天了,子诚应该已到邺城,想必这几日就会传回消息,你留心一下,有消息立即报我。”
史阿应声道:“诺,末将遵命”话音未落,郭嘉和诸葛瑾二人快步走进大堂。
躬身行礼后,李利抬手示意他二人坐下说话,面带笑容对诸葛瑾问道:“叔父身体好些了吗?孔明可曾回来?”
诸葛瑾应声点头:“多谢主公挂念。如今天气转暖,叔父身体好多了。叔父让微臣代他向主公问好,建议主公坐观其变,不可操之过急。”
语气一顿,诸葛瑾脸上浮现一抹笑容,显得亲近很多,神情不再拘谨,微笑着道:“三天前二弟从江东游历归来,晒黑了一些,倒是又长高了不少。至于与糜家小姐定亲之事,二弟说他没有异议,一切听凭主公做主。不过他最近还要出去,据说是前往荆南和益州,可能到年底才能回来,届时他直接来洛阳,此后便不走了。”说起弟弟诸葛亮,诸葛瑾明显比提到其叔父诸葛玄时轻松很多,显然他对弟弟能与李利结为异姓兄弟打心眼里高兴。
李利轻轻颔首,知道诸葛瑾为何提起诸葛玄时心情有些沉重,毕竟诸葛玄年事已高,生老病死绝非人力所能改变,谁都有这么一遭。去岁冬季,诸葛玄偶感风寒,随之卧床不起,整整一个冬天都在病榻上度过。所幸,冬去春来,天气转暖后他又恢复过来了。否则,李利就要考虑提前出兵南阳,赶在刘表之前夺取南阳郡,打开南下荆州的门户。
“子瑜辛苦了。孔明与糜家小姐糜环的婚事有我亲自操办,子瑜不必担心,另外也告知叔父一声,让他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婚期选在孔明游历归来之后,年底在长安完婚。”李利笑着说道。
诸葛瑾闻言大喜,起身拜道:“微臣代二弟先行谢过主公,有劳主公费心了。”尽管名义上李利是他妹夫,实际上他和李利年龄相仿,所以李利可以直呼他的字号,可他却要恪守臣子之道,不能失礼。
眼见诸葛瑾如此恭敬,甚至有些拘谨,李利笑呵呵地道:“子瑜言重了,自家兄弟何分彼此啊!”
诸葛瑾又是一番客套,随即知道郭嘉还有要是禀报,便躬身告退。
“子瑜一路劳顿,下去歇息吧。”李利颔首应声,稍稍欠身以示相送,遂站在原地目送诸葛瑾走出大堂。
“主公,幽州公孙瓒派人来了。”诸葛瑾前脚刚走,郭嘉便起身站在李利下首,低声说道。
李利闻声神色稍变,却并不吃惊,显然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嗯,算算时间,他是时候派人过来求救了。去岁我就以为他会派人前来求援,没想到袁绍中途撤兵,给公孙瓒以喘息之机,让他逃过一劫。此番袁本初昭告天下,公开讨伐幽州,势必不会再像去年那样虎头蛇尾,不了了之。这一点我等都很清楚,公孙瓒自然也不糊涂,所以他一定会派人过来求援,请我西凉军出兵相助。”
说罢话后,李利好整以暇地缓缓坐下,摆手示意郭嘉坐在自己身边,一边饮茶一边汇报,不必着急。的确,现在真正着急的人是幽州公孙瓒和他派来请求李利出兵驰援的使者,而李利和郭嘉主臣二人则是老神在在,一点也不急。
第930章兄弟情,一生无悔
“此次幽州使者是何人?”
端起茶盅与郭嘉同饮,直到一盅茶喝完,李利慢条斯理地放下茶盅,不紧不慢地问道。
看到这一幕,郭嘉大致猜出李利的心意了。闻言后,他并不急于答话,而后提起茶壶再倒上两杯茶,随即说道:“除了一直负责与我等联系的幽州长史关靖,此次还有曾被公孙瓒封为兖州牧的单经一同前来,并携带重金。不过此次倒是没有送来战马,随行兵士也不多,仅有三十余人,由此不难看出他们此行甚是匆忙。想来定是袁绍大军压境,幽州战事吃紧,公孙瓒担心顶不住冀州大军,才会忙不失迭的派遣使者前来求援。”
李利颔首笑道:“这是可以肯定的。在我们还没有夺取并州之前,公孙瓒与我西凉军结盟甚是积极,逢年过节必定派遣使者送来粮草和战马。然而,等到我们收复并州后,公孙瓒非但不再积极与我交好,反倒甚为消极,刻意疏远,甚至有意无意地提防着我们。司隶大战时,他本想趁火打劫一举端掉袁绍的冀州老巢,只可惜他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连区区一个鞠义都对付不了,焉敢妄想夺取冀州?
时隔两年,若不是袁绍步步紧逼,打得他一败再败,喘不过气,他或许还想与我等翻脸,擅自撕毁盟约。去岁袁绍出兵攻打幽州,公孙瓒硬撑着不向我西凉军求援,结果又吃了败仗。损兵折将,实力进一步削弱。此次袁绍誓师出征,摆明是不拿下幽州誓不罢休。这下把公孙瓒逼急眼了,终于忍不住向我求援。对此,奉孝有何高见?”话音未落,李利端起茶盅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遂不急不躁地细细品茶。
郭嘉同样是端着茶盅慢慢喝茶,待一盅茶见底,他嘴里嚼着一片茶叶。反复嚼了几遍,遂取出茶叶,居然还是完整的。只是叶片上面多了一些密密麻麻的牙印。
随手将手中这片看似完整实则千疮百孔的茶叶丢进钵盂里,郭嘉凝神注视着大堂东北角的横梁,幽幽说道:“幽州地处边陲,其外仍有广博的土地。北面是蛮夷草原。东北角上与诸多海岛相连,历来兵祸不断,边境不宁。眼下公孙瓒最大的威胁并不是冀州袁绍,而是以阎柔为首的反公孙瓒势力,这股势力与蛮夷联合在一起,又将原幽州牧刘虞的儿子刘和推举为首领,打着替刘虞报仇、夺回幽州的幌子与公孙瓒对抗。
据说此次袁绍誓师讨伐公孙瓒同样是拿着刘和做挡箭牌,试图唤起幽州百姓对老州牧刘虞的怀念。同仇敌忾,从根本上瓦解公孙瓒大军的斗志。从而彻底铲除公孙瓒,夺取幽州。因此,幽州局势对公孙瓒极为不利,一旦袁绍与盘踞在乌桓境内的阎柔势力联手出击,那公孙瓒必败无疑,幽州便要彻底落入袁绍手里了。”话到嘴边留一半,郭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李利的神色,遂不再多言。
李利微微一笑,“奉孝担心我不欲出兵求援,坐视公孙瓒灭亡,以致幽州落到袁绍手里么?”
“这微臣并无此意。”郭嘉稍稍犹豫道。
一语未落,郭嘉一边凝神思索着,一边接声说道:“实际上,微臣对此也有些拿捏不准,犹豫难决。平心而论,我等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公孙瓒灭亡,眼睁睁看着幽州落入袁绍手里。近几年来,冀州袁绍之所以不得寸进,始终无法挥军进取中原,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背后有公孙瓒一直牵制着,如同芒刺在背,如鲠在喉,迫使袁绍不敢轻举妄动。换言之,只要一天拿不下幽州,冀州袁绍就休想有所作为,只能困守原地,作茧自缚。冀州腹地是平原,无关可守,故而袁绍只能御敌于外,不能让敌军攻入冀州腹地,否则冀州必然失陷,而他也就完了。所以,要想守住冀州,必须夺取幽州,如此方可后顾无忧,进而谋取中原。
与之相对的是,幽州公孙瓒本来占据着一定的地利优势,有很大机会攻取冀州,吞并青州,雄霸燕赵之地。奈何近年来公孙瓒性情大变,孤高自傲,肆意杀戮,愈发残暴不仁,致使麾下文武离心离德,人心涣散。再加上,阎柔和鲜于银、鲜于辅兄弟率领的反扑势力一直没被彻底剿灭,如今又有死灰复燃之势,致使公孙瓒腹背受敌,形势很不乐观。有鉴于此,我等理应出兵救援,否则幽州必失。”
“然而,幽州之外还盘踞着诸多蛮夷势力和番邦小国,还有占据辽东的公孙度虎视在侧。对于我西凉军而言,冀州袁绍虽然实力强大,却并非不可战胜,但这些蛮夷势力、辽东属国和番邦蛮夷却甚是麻烦。
由此,一旦我军出征幽州,必将陷入战争的泥潭中无法脱身,除非彻底剿灭这些蛮夷势力,否则我军便无法在幽州立足,更不会得到实质性的利益。所以微臣甚为犹豫,患得患失,心中委实难以抉择,还请主公明断!”这才是郭嘉的肺腑之言,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至于他所说的左右为难、无法决断,则未必是真话,或许这只是托词,藉此试探李利的真实想法。而这恰恰是郭嘉的高明之处,阐明所有可能遇到的机遇和困难,摆出利弊得失,最终将决策权交到李利手里;谋主之能由此可见一斑。
“呵呵呵!”李利闻言后哑然失笑,莫测高深地道:“奉孝这番话想来是思虑已久,面面俱到,将整个冀幽战场可能发生的战事和突发事件都摆在我面前,最后再将问题抛给我。颇有些请将不如激将的味道啊!”
“呃!”郭嘉闻声惊诧,急声道:“微臣不敢。请主公明鉴”
不等郭嘉把话说完,李利便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笑声道:“我知道奉孝心中有何顾虑。因为你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机遇与困难,我李利同样心知肚明。为此你担心为了顾全自身利益和西凉军的长远战略,在没有彻底占据中原之前不会与乌桓、鲜卑、辽东属国和高丽等蛮夷番邦开战,我不会出兵救援公孙瓒,更不会将西凉主力大军投入到东北战场上。或许,在奉孝想来,这种舍本逐末的蠢事、横生枝节的对外战争。我李利绝对不会做,也从来没做过,毕竟这都是出力不讨好的愚蠢之举。”说话间。眼见郭嘉又要解释,李利摆手制止,示意他不必多言。
话音一顿,李利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转而神情肃然。沉声道:“据我所知,阎柔、鲜于银和鲜于辅等人率领的残余势力,如今四五万人马,实力恢复大半,牵制着公孙瓒麾下大半兵马。盘踞在右北平、上郡、代郡及辽东的乌桓蛮夷大概也有四五万控弦之士,甚至更多,实力不弱。
而鲜卑草原上的东部鲜卑是鲜卑三大部落中实力最为强大的部落,拥有不少于八万鲜卑铁骑。实力比之幽州公孙瓒犹有过之。不过,鲜卑部落并不团结。内讧不休,致使实力大损,但他依然是幽州之外最强大的一股势力,不可小觑。
辽东公孙度偏居一隅,且为我汉人诸侯势力,不足为惧。在我眼里,他只要守住辽东三郡不失,就算是为大汉做出贡献了,因此不必急于除掉他,完全可以凭借强大的实力迫使他主动归降。至于辽东之外的高丽、扶余等番邦,只要他们不主动劫掠汉境,暂时不管他,等到扫平幽州之后腾出手来,再收拾这些跳梁小丑也为时不晚。”
“这主公言外之意是出兵幽州?”郭嘉惊疑不定地道。
李利颔首笑道:“当然要出兵。不但出兵援助公孙瓒,还要调集重兵出征幽州,而且是我亲自挂帅出征!”
郭嘉闻言骇然,忙不失迭摇头道:“主公挂帅远征幽州?不可,万万不可!眼下中原战局正处于关键时刻,局势瞬息万变,主公理应坐镇司隶,伺机而动,或可一举拿下中原各州,定鼎中原。这个节骨眼上,主公却避重就轻远赴幽州战场,实在是绝非上上之策,智者所不为。”差点说出昏聩二字,好在郭嘉话到嘴边戛然而止,而后更换说辞,相对委婉地劝说李利放弃挂帅之举,改任军中其他将领挂帅。
“何况,军中能够执掌帅印的将领不在少数,周瑜、滕霄、徐荣、波才、张辽和赵云将军都可以呀。再不济,微臣和文和、元忠、文优四人,任择其一,也可以代主公挂帅出征啊!”
眼见郭嘉心急如焚,以致口不择言,话语都有些混乱,李利欣慰地开怀大笑,心情大好。
稍稍收敛笑声,李利满脸堆笑地坦言道:“奉孝多虑了。现如今我军将领之中确实不乏将帅之才,周瑜便是上上之选,奉孝、文和、滕霄、徐荣等人皆可领军出征。但你忽略至关重要的一个环节,那就是他们都是将领,与公孙瓒、公孙度等诸侯的身份地位根本不对等,以致于他们根本不会以平等的眼光和态度对待我军将领。这样一来,势必引发很多不必要的事端和争斗,从而造成无谓的伤亡,无端消耗我军或他们两股诸侯势力的实力,反倒给蛮夷留下可乘之机。
但是,如果是我亲自领军,无论是公孙瓒还是公孙度,他们敢在我面前端架子,大放阙词,无事生非么?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与我为敌;若有机会,我会让他们老老实实地听候调遣,兵不血刃夺取幽州和辽东属国。只要幽州在手,公孙瓒确实不是袁绍的对手,难道我李利还收拾不了他袁本初?一旦灭掉袁绍,中原各州弹指可定,雄霸中原指日可待;纵有一两个诸侯负隅顽抗,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早晚必亡。因此,我意已决,奉孝不必再劝,就这样定了!”
郭嘉沉思半晌,显然李利这番话直指问题之要害。时至今日,西凉军中确实有很多名扬天下的将领。但要说到对各镇诸侯的震慑力和影响力,谁也比不上李利,相差甚远。不可同日而语。即便是眼下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冀州袁绍,倘若见到李利,必定顿时矮三分,一言一行都得赔着小心,大气都不敢喘,其他诸侯更是不在话下。
然则李利可谓是西凉军的战神,一面永远屹立不倒的大檮。是足以影响全军将士斗志和凝聚力的军魂,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倘若他亲自领军出征幽州,万一有所闪失。那整个西凉局势就有可能轰然崩塌;将领互不统属,文臣各自为政,不折不扣地一盘散沙,还能有何作为?更何况。李利一走。中原战局怎么办,谁来掌舵啊?
“唉,不管主公怎么说,反正微臣坚决不同意主公亲自领军出征!”思索半晌,郭嘉仍然固执己见,坚决不妥协,绝然不松口。
李利神情诧异地看着郭嘉,却见郭嘉毫不示弱和他对视。神色坚定,颇有壮士宁折不屈的倔强劲儿。
对视片刻。李利笑了,眼瞳中浮现出一抹晶莹的光亮,眼角湿润了。这是李利在人前的第一次流泪,感动的泪水是幸福的,宛如一眼温泉在心田里流淌,温暖人心。以前他或许也有过眼泪,却没有人看见,这次却是有一位目击者,他就是郭嘉郭奉孝。
感动之余,李利脑海里浮现出一句千古哲言:“家有倔子不败家,国有烈臣不亡国。”
在此之前,李利一直以为自己喜欢郭嘉是因为两人志趣相投,性格放浪不羁,所以才会相处的十分融洽,配合默契。但今天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的很离谱。郭嘉虽是文弱书生,却有着武将都没有铮铮铁骨,一颗光明磊落的赤子之心。郭嘉对他如待兄长,很多时候小心翼翼地说话,并不是郭嘉胆怯懦弱,也不是处事圆滑,而是他打心眼里敬重李利。这不仅仅是为了报答一份知遇之恩,也不是为了获得一份荣华富贵,而是饱含兄弟之情的拥戴与保护。
世间原本没有奉献精神,但有一天当你愿意不顾一切地维护某件东西或某个人的时候,奉献便应运而生。此刻郭嘉毫无畏惧与李利对视,并不是说他真的不再敬畏李利,而是因为他心底无私,秉义死谏,俨然置之生死以度外,无私者无畏,无畏者无惧,无惧者大义凛然。
“哈哈哈!”恍然间,李利朗声大笑,揽着郭嘉的肩膀坐下。本想给郭嘉倒上一杯茶,可李利突然觉得茶水苦涩不适合这个时候饮用,遂招手示意亲兵搬来一坛高纯度的窖藏酒泉佳酿。掀开封口的红绸,李利亲自给郭嘉斟满一盏,而后给自己满上,也不说话,二人举杯共饮。
不知不觉中十几盏美酒下肚,李利脸颊上泛起红晕,笑呵呵地道:“此事不急,短时间内不会出兵,只有等到公孙瓒节节败退、危如累卵的时候,我军才能出击,这才是真正的救援,否则他不会领情的。而趁着这段时间,我等便可详加谋划,以策万全,不至于错失良机,更不能出现任何纰漏。等到真正出兵之际,你,郭奉孝随我一起去,周瑜和文和二人坐镇司隶,执掌大军,并给予他们临机专断之权,允许便宜行事。如此安排,奉孝认为妥善否?”
亲眼见到李利感动的泪花,郭嘉心潮澎湃,内心深处的感动无以复加,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油然而生。
然而看到李利此刻又在使用迂回策略,光天化日之下耍无赖,郭嘉哭笑不得,无可奈何的苦笑道:“认识你是我郭嘉一生的幸运,却也是大不幸,注定一辈子提心吊胆,兢兢业业地替你卖命。罢了,从来就没有说服过你,这次还依你,但愿你的决定是对的。来,喝酒,还是你曾经说过的那句话: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无酒喝凉水!”
“哈哈哈!”李利忍俊不禁地开怀大笑,刚刚没有落下的眼泪此刻却溢出眼眶,捧腹大笑。这是他前不久请郭嘉和李玄赴宴时喝醉后随口念叨的打油诗,不承想却被郭嘉记住了,此刻竟然还用上了。但是,这句打油诗此刻却是应时应景,恰当好处,兄弟之间情到深处,只问今朝不管以后,一醉方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
这天,李利和郭嘉一边开怀畅饮一边漫无边际的纵谈阔论,彼此间没有主臣,没有尊卑,更没有任何礼数限制。郭嘉不再自称微臣,也不再尊称李利为主公,两人以你我相称,轻松随意,无所顾忌,以致于喝得酩酊大醉之后郭嘉枕着李利的大腿酣然大睡。
闻讯赶到大堂的甄氏张蔼看得目瞪口呆,遂命侍女们费尽气力才把两人分开,而后抬到后院歇息。这是郭嘉和李利二人平生第一次在大堂上醉酒,而下一次醉酒则是在三十年后
(本想把这一章一拆为二,但虎贲实在不忍,于是便有了五千字大章。虎贲酒量很好,三十年来很少喝醉,唯一的一次醉酒便是大学毕业时和四个同窗四年的兄弟喝得酩酊大醉。醉酒后,兄弟五人勾肩搭背,在马路上横行,东倒西歪地大发豪情。那一夜,先后遇到三拨交警,回到学校时大门已经上锁了,砸得大门砰砰直响,而后又被门卫叫去说教一番。很荒诞的经历,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倍感温馨,一段永久的青春记忆。)
第931章弄潮头,喜忧参半
邺城,司空府。
又一波诸侯使团离开正堂,长史郭图将其送至府门外,笑眯眯地目送谒者乘坐马车离开,遂将另一波使者请入正堂,谒见司空袁绍。
至傍晚时分,最后一路诸侯使团离开司空府,为期两天的接见事宜临近尾声。
“公则,西凉使者还在驿馆么,可有异动?”
正堂上阶,身着暗红泛紫长袍的袁绍端起茶盅呷一口香茗清清嗓子,眉宇间闪过一抹狡黠之色,佯作不以为意地低声问道。
郭图轻步走到上阶,随手接过侍女手中刚刚煮好的香茗,给袁绍重新换上一盅,满脸堆笑地恭声道:“据驿馆杂役禀报,这几日西凉使者甚是焦急,牢骚满腹,却又无可奈何。除此,并无异动,老实着哩。”
“哦?”袁绍闻声眉头微动,似笑非笑地沉吟道:“老实么,老实就好,否则便休怪本司空手下无情了。李文昌也有今日,只怕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吧。哈哈哈!”说罢,袁绍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扫心头阴霾,扬眉吐气,霸气四溢。
“主公所言极是。”郭图笑呵呵地应声附和,瞥见袁绍眉开眼笑、心情大好,他低声笑道:“主公已将他们晾了三天,是否抽时间见见他们,也好让他们回去向李文昌复命。”
袁绍渐渐收敛笑声,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嗯,各镇诸侯使团都见过了,早晚还是要见见西凉使者的。不过。此事不急,过几日再说吧。”
话音稍顿,袁绍微微蹙眉。沉声道:“昨日天子还是没有进膳吗,病情有没有好转?”
郭图眉头一跳,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袁绍的神色,轻轻摇头道:“天子已经连续半个月不曾进膳了,整天昏昏欲睡,全靠参汤维持性命。”
袁绍闻言眉头紧蹙,眼睑不由得跳动几下。半晌不说话,显得甚是焦虑。好半晌,他满脸阴鸷地沉声道:“御医们怎么说。天子到底身患何疾?”
郭图道:“主公先后召集二十多名御医为天子诊治,却无一人知晓他究竟罹患何症。据宫中内侍董弘透露,天子在长安时就患过一次重病,病情便如眼下这般。四肢无力、意识迷糊。膳食不进,整日昏昏欲睡,性命垂危。为此李利还专门从陈仓前线赶回长安,将长安太学十余名颇有声望的医士请进宫中诊治,所有医士昼夜侍奉在龙榻前,不眠不休。最终还是神医华佗和张机及时赶到,历时五日才将天子救醒,遂恢复如初。”
袁绍神色顿变。急声道:“公则此话何意?莫不是没救了?”语罢,他脸色灰暗。眼睑上下窜动,神情慌乱,两条眉毛蹙到一起,一副忧心忡忡之色。
郭图躬身站在案几左下方,低眉顺眼地观察着袁绍的脸色一变再变,显得六神无主,神不守舍。眼见于此,他低声道:“主公无须太过担忧。据御医们所说,天子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只要足够的参汤便可续命,没有性命之危。”
“这样么?”袁绍沉吟一声,长嘘一口气,神色不由得松弛下来,脸色迅速恢复如常。随即他如释重负地道:“果真如此的话,倒也无碍。我冀州别的东西没有,唯独不缺人参,参汤续命不成问题。”说话间,袁绍脸上又浮现出一抹难以掩饰的高深莫测的笑容。
看到袁绍阴郁的脸色终于缓和下来,郭图同样是暗松一口气,谄笑道:“自从天子来到邺城之后一直不安生,一再试图夺回大权,如今他罹患重症,反倒是件好事,终于安生了。其实他充其量不过是个摆设,傀儡而已;若不是眼下还需要他震慑各镇诸侯,是死是活亦无关大局,不足为道。”
袁绍闻言后非但不怒,反而微微颔首,轻笑道:“话虽如此,但眼下他还不能出事。至少在我铲除幽州公孙瓒之前,他必须活着。有他在,各镇诸侯便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援助公孙瓒,否则便是公然与整个汉室为敌,无视皇室正统,万夫所指,必被天下人所唾弃。倘若他突然驾崩,那将是另一种局面,整个局势将对我等极为不利。”
“主公思虑周详,在下钦佩之至。”郭图接声恭维道。
袁绍颇为受用地颔首,笑道:“这都是李贼专美于前,不足为奇。眼下鞠义大军进展如何,各镇诸侯可有异动?”话锋陡转,袁绍收敛心神,终于不再沾沾自喜,重新将心思转移到眼前战事上。
郭图道:“此次我军兵锋强劲,鞠义将军统率二十万大军出征,许攸为军师,张郃为先锋主将,高览为副将,牵招将军为后军主将,大军浩浩荡荡挺进幽州。眼下我军前军先锋已攻入幽州,战事顺利,幽州公孙瓒自知不敌,正在收缩兵力,据城死守,企图以城池之利抵御我军的强劲攻势。总体看来,我军形势一片大好,主公无须担忧。”袁绍闻言微微颔首,沉吟不语。
郭图当即会意,继续道:“三天前兖州曹操派遣谒者求见主公,是在下接待了他们,其来意是曹操想攻打徐州,特来请示主公。”其实就是知会一声,以免袁绍误会。
袁绍哑然失笑道:“这么多年了,曹孟德还是对徐州念念不忘啊。这样也好,他想打就打,只要不掺和我等与公孙瓒之战,尽可自便。”
郭图欣然应允,接着说道:“徐州吕布、淮南袁术、荆州刘表等诸侯皆无动静,一切如常。只是,据细作探报,西凉李利已于近日抵达洛阳,并举行盛大的筵席,庆祝洛阳城重建完工。”
“嗯?李贼又来洛阳了?”袁绍神情一震,微微眯着的双眸骤然睁得滚圆。惊疑不定地道:“李贼出手不凡哪,前后不到一年时间,早已沦为一片废墟的洛阳城竟被他重新修葺一新。不知他是真有这份财力呢。还是虚张声势,刻意显摆呢?李贼此次可曾率领大军前来?”
郭图闻声摇头,道:“李贼麾下兵马没有异动,原有兵力部署纹丝未动。”
袁绍神色略显诧异,唏嘘感叹道:“如此说来,老夫之前确实小觑他了,误以为西凉各州已至山穷水尽的地步。想不到他竟有如此魄力,重修洛阳城。真是后生可畏呀!”
感叹之余,袁绍顾自颔首。笑道:“如此也好。还是之前那句话,只要各镇诸侯不掺和我冀州战事,便随他去吧,想干什么都行。与我等无关。不过。自从天子和百官们离开长安后,两年间西凉异常安静,以往李贼飞扬跋扈,行事极为高调,最近一年多来倒是安分不少。”
“主公所言甚是。”郭图欣然附和,接声道:“昔日李贼挟天子以令诸侯,威风八面,如今天子落在主公手里。李贼便偃旗息鼓了,再也没有资格嚣张了。说起来。李贼绝对算得上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一步走错满盘皆输,让天子和百官逃离长安是他最大的败笔。正因如此,眼下李贼已然是风光不再,嚣张不了多久了。”
袁绍眉开眼笑地连连点头,笑呵呵地道:“公则一语中的,句句在理。李贼风光不再,如今轮到我袁绍领袖群雄了。但眼下我等当务之急是,尽快除掉公孙老贼。我冀州与幽州争斗多年,一直互有胜败,始终拿不下公孙瓒。但此次不同于以往,天时地利人和尽在于我,此役必将公孙老贼一举铲除,永绝后患!”
语气一顿,袁绍神情振奋,意气风发,朗声道:“两日后接见西凉使团,而后本司空亲赴前线,亲手斩杀公孙老贼,一雪前耻,平定河北!”这一刻,袁绍仿佛看到冀州、幽州、青州三州之地尽在掌中,而后携狂风之势雷霆之威,横扫中原,后来居上,一跃成为天下第一霸主,遂与西凉李利一决高下,定鼎天下。
瞥见袁绍眉飞色舞,郭图适时恭声拜道:“主公英明神武”
??
邺城馆驿,西跨院第二进院落便是西凉使团的落脚地。
进入邺城整整六天了,西凉使团主事皇甫郦先后多次求见袁绍,却都被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见,以致使团上下两百余人一直羁留在驿馆内,出入均受限制,被勒令不得随意走动。
起初皇甫郦颇为焦急,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独立接受任务,若是不能顺利完成使命,往后只怕就要坐冷板凳了,主公李利再不会重用他。
伴随其父皇甫嵩离世,其兄皇甫坚寿也随之英年早逝,使得原本门庭若市的皇甫家族好景不再,日益衰落。现如今,皇甫家族就剩下他皇甫郦这一根独苗了,整个家族的命运都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好在一年多来,李利待他甚厚,出仕伊始便是大将军府掾,现为参军从事,此次便是奉命出使冀州,觐见天子。
但进入邺城后,六天下来,皇甫郦带来的进贡礼金被司空府小吏收下了,却一直不安排他觐见天子,迫使他不得不退而求其次,先行求见司空袁绍。奈何袁绍屡屡推诿不见,这让皇甫郦百感交集,担心无法完成主公李利交付的使命,有负李利厚望。然而昨天夜里,他突然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随后便接到命令,命他耐心等待,无论袁绍是否接见,五天后带领使团离开冀州。
这道命令让皇甫郦喜忧参半,隐隐猜测主公李利派他出使冀州的真正用意:觐见天子只是个幌子,实则另有所图。因为他看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霍然是常年跟在主公李利身边的金猊卫统领李挚李子诚。
第932章长命锁,极度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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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邺城馆驿住了八天,第九天皇甫郦被接到司空府,谒见司空袁绍。
就在这时,与司空府相距不到百步的皇宫内院,西边偏殿的一间屋子里,身披黑斗篷的李挚席地而坐,好整以暇地自酌自饮。
不多时,一坛酒喝掉一半,伴随房门“嘎吱“一声轻响,一个白面无须的男子闪身走进房间,并探出头向门外张望,确定没有人发现后,迅速关上房门。
随即他靠在门后轻轻拍着胸口长嘘一口气:“呼!太危险了,统领还是早些离开吧,否则早晚会被禁卫发现的!”
“离开?”李挚沉吟一声,随手撩起斗篷前沿的黑纱,露出一张似笑非笑、满脸不屑的冷酷面孔。
抬手示意男子上前坐下,李挚神情冷漠地道:“等一切都办妥了,不用你催,我也会走,片刻不愿在此停留。但眼下是走是留并非由我自己决定,而要看你什么时候把事情办好,然后我带着你离开这里。就这么简单,这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男子闻声色变,如同女子一样白皙的脸颊上流露出挣扎忧郁之色,哭丧着脸,低声哀求道:“求求统领别逼我,老奴服侍他十几年了,怎能加害于他?何况他视我如父,还是个尚未及冠的孩子,老奴岂能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语罢。李挚神情木然,脸色自若,俨然是无动于衷。
白面无须男子脸色发苦。眼神极为落寞,继续哀求道:“老奴知道统领亦是贫苦出身,自幼尝尽人间冷暖,饱受欺凌,是以统领当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的道理。他自幼丧母,是老奴一手把他抚养成人,而今已是十几个寒暑。好不容易盼到他长大成人,可统领却要老奴亲手了结他的性命,老奴于心何忍。怎能下得了手啊?”
李挚抬眼看了看一脸苦相的男子,轻声道:“看来主公说的一点没错,你确实良心未泯,值得李某亲自走一趟。”
“呃?统领此话何意。老奴不明白?”男子神情顿愕。低声问道。
李挚不假思索道:“临来之前,我家主公说你秉性敦厚,良心未泯,并非大奸大恶之徒,遂命我前来邺城接你回去,否则你性命难保,死无葬身之地。但这一切都有个前提,那就是你必须办好这件事。不然的话。李某此来并不是救你,而是送你和他一起上路。”一边说话。李挚一边斟上一盏酒,话音未落便举盏一饮而尽,点滴未撒,嘴角一点酒渍都没有。
“这”无须男子见状脸色煞白,全身哆嗦,两条颤颤巍巍地不同抖动,若不是他双手抓紧案几,险些瘫软倒地。
好半晌,他才回过神来,惴惴不安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李挚,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神。少顷,他心存侥幸地道:“老奴并不怕死,统领如想取老奴性命,尽管下手便是。只求统领放过他,他还是个孩子,而且眼下重病在床,求统领手下留情,饶他一命好吗?老奴给统领跪下了,恳求统领高抬贵手,放过他吧!”身形一矮,男子扑通跪在地上,给面前的李挚连连叩头求饶。
李挚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眯着眼睛俯视着地上的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一闪而没,脸上的神色丝毫未变,依旧冷酷如冰,不动声色。
“你应该知道这件事无可挽回,无论你如何哀求我都没用,因为我也做不了主。但是,我要提醒你一句,主公交付的使命必须完成,谁也不能违背,你我二人也不例外。”
说罢话后,李挚暗自叹息一声,语气淡漠地道:“其实主公没有强迫你做这件事,你原本有很多选择的机会,或离开皇宫回临洮老家做个富家翁,或前往大将军府侍奉主公或主公夫人,可惜你都放弃了。
其实,不用我过多解释,你也应该知道自身处境,也能猜到你所肩负的使命,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这么多年来,先后五次清理宫中阉宦、侍从、婢女和嫔妃,唯独你始终安然无恙。即便是李傕将军克扣宫中用度的时候,你的俸禄仍然分毫不少,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正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你替主公效力的时候。如果你执意不肯,本将军顾念你是二夫人的族人,不会为难你,可以饶你一命。只是从今往后,你就不再是主公麾下的一员,你的族人和亲属将不再享有任何照顾,名下房产、良田和家资全部收缴充公。此外,董氏宗族中将不会再有你的名字,从今往后你就是孤魂野鬼,百年之后这个世上不会有人知道曾经还有你这么个人。”
“不”白面无须男子失魂落魄地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老泪横流,如丧考妣一般落寞无助。
眼见于此,李挚不再多言,随手从袖袋中取出一些东西放在桌案上,而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只有核桃大小的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黑色小锦囊,与袖袋中的东西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李挚长身而起,单手将男子从地上提起来坐好,男子战战兢兢地坐稳后,抬眼便看到桌上的一叠东西。
“啊!”失声尖叫之中,他一把抓住摆在桌案上的金光灿灿的长命金锁,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道:“这这个金锁你们是从何处得来的?”
李挚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此一问,不加思索地随口答道:“这个金锁从何而来,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可是皇家御用之物。为何会出现在你的临洮老家,而且还挂在一个十三岁的男孩脖子上。哦不,准确地说他今年已经十五岁了。再过两年就长大成人了。事实上,这些东西早在两年前你离开函谷关时就已经在我手里了,当时我委托贾诩军师交给你一个包袱,想必你不会忘记吧?
在你跟随董承等人钻林子的两个多月里,你应该切身体会到这包东西的重要性了;无论是毒蛇还是猛兽,都不会伤害你。因为你背上的包袱在特殊液体中浸泡过半年,上面有一种特殊气味。你自己闻不到,但所有动物都能闻到,并且不会靠近你。更不可能伤害你。所以你和他都没有遭遇毒蛇猛兽的惊扰,可其他兵士和百官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你们一行五成以上的人都葬身在丛林里。”
耳边听着李挚的讲述,白面无须男子不禁想起离开函谷关的前一天夜里。贾诩找到他。笑眯眯地送给他一个包袱,笑称:“最近天气多变,中常侍身子单薄,包袱里有两件换洗衣裳,还望中常侍带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中常侍笑纳。”当时他也没有多想,便欣然收下。第二天逃离娄底原时他走得匆忙,把包袱落在营帐里。不成想随行兵士却帮他拿来了,此后他一直背在身上。
等到置身丛林时他才有空打开包袱查看里面的东西,确如贾诩所说,里面只有两件衣服和一块拇指大的树脂状熏香。两件衣服,一件是锦袍,做工很精致,看着眼熟,似曾相识,可惜白面无须男子当时并未想起这件衣服是谁缝制的。另一件不是衣服,而是一件金丝软甲,极为罕见,实乃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一小块熏香也极其名贵,馨香袭人,似是极为难得龙涎香,可以驱逐蚊虫,也能熏衣服,或是直接涂抹在身上。
这三件东西最终只有一件落在白面无须男子身上,那是他刻意隐瞒下来的,这就是金丝软甲。他一直贴身穿着,由此才没被刘协发现,而锦袍和熏香都被刘协占为己有了。
在丛林中的两个多月里,一切正如李挚所说,他整天背着包袱在丛林里跌跌撞撞地行走,别人都被蚊虫咬得惨不忍睹,很多兵士都毒蛇咬伤后不治身亡,甚至还有人在深夜里被猛兽偷袭而丧命,唯独他什么事都没有。
既没有蚊虫叮咬,也没有看见过毒蛇。甚至有一次他从树杈下面走过,两条缠绕在树梢上的毒蛇竟然突然从树上掉下来,砸在他身上,却愣是没有咬他,而后一溜烟儿跑掉了。此外,但凡他歇息的地方,五步之内连一只蚂蚁都没有,更别说蚊虫了。
因此他可能是一行人逃亡之中最惬意的一个,除了赶路辛苦一些、偶尔挨饿之外,几乎没有后顾之忧,根本不用担心被毒蛇咬伤或猛兽袭击。连带着,跟他在一起的刘协也跟着沾光,没有蚊虫或毒物袭扰;否则,以刘协羸弱的身体只怕很难活着走出丛林。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们精心设计的,太不可思议了,你们太可怕了!”
直到此刻,白面无须男子方才恍然大悟,原以为逃离长安是幸运所致,如今看来一切都在大将军李利的掌握之中,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唏嘘惊叹之余,男子骤然想起那件极其眼熟的锦袍是谁的手艺了,那是他的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难怪似曾相识,看着那么眼熟。来不及惊叹,他随之想起另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熏香,刘协此次生病就是那块名贵的龙涎香所致。
去年冬天,刘协将那块一直没舍得用的熏香切下一小块放在香炉里,结果那天夜里他龙精虎猛,与伏寿、董贵人彻夜缠绵,一夜风流到天明。自此,刘协就对那块熏香情有独钟,每次欢好时总要切一小块放在香炉里,馨香之气充斥着整个寝宫,使得他异常兴奋。却不料乐极生悲,熏香只用了四个晚上就用完了,从第五天开始刘协便无精打采,食欲不振,昏昏欲睡,随后越来越严重,以致现在整天躺在榻上昏睡不醒,只能灌食参汤续命,就像个活死人一样。
“那熏香到底是何物?为何能让人时而昏迷时而清醒,以致最后昏迷不醒?”白面无须男子一脸骇然地看着李挚,沉声问道。
李挚面无表情地道:“你和他曾经都亲眼见过,并且还被这种东西吓得心惊胆战,他还为此被吓得尿裤子。”
“都见过,吓尿了?”男子随口沉吟一声,随即骤然睁大眼睛,惊骇不已地道:“你是说毒龙!大将军游历荆州时猎杀的寒潭蛟龙?”
李挚神情淡漠,低声道:“准确地说,应该是毒龙腹下毒囊外面的油脂,真正的龙涎香,馥郁馨香,却也致命的毒药。此毒,天下独一无二,无药可解。迄今为止,只有神医华佗和张机二人能够救治,除此之外,中毒者必死无疑!”
桌上黑色锦囊里便有一小块,你拿回去放在香炉里,刘协便会立即醒过来,让他最后看一眼大汉天下,而后在纵欲狂欢中安然走完一生。即使你不愿意这么做,他同样会死,而且是在睡梦中死去;你再给他点上一块熏香,他就能醒过来,然后在风流快活中死去。”
白面无须男子颇为不忿地道:“他已经这样了,你为何还不放过他,执意置他于死地?”
李挚眉头一皱,语气极为冷厉地道:“因为他是天子,大汉唯一的正统皇帝,他必须死!即便今日我不杀他,他日别人同样会除掉他。与其让他死的不明不白,不如让他真正当一回男人,死在温柔乡里。
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活着窝囊,无能中兴汉室,临死前享受人间至乐,最终还能落个风流帝王的名头。如何抉择,你自己选,东西都在桌上,临走时把门关上。记住,你只有两天时间,过期不候,一切后果你自己承担!”
说完话后,李挚随手抓起酒坛,拨开帷帐,大步走进内室。
“怎么会这样毒龙,毒杀真龙天子么?上苍不佑,天亡我大汉哪!”白面无须男子,哦不,应该是中常侍董弘拿起桌上的东西塞进怀里,一边往外走,一边神不守舍地唉声叹气。失魂落魄地推开门走出去,走出十余步后,董弘又退回来,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然后身形佝偻的轻步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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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鹧鸪天,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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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州,右北平郡城。一场厮杀刚刚结束,烽火尚未熄灭,城池内外堆尸如山,断臂残躯随处可见,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城门破碎,城内一片狼藉,战马长嘶,伤兵哀吟,百姓叫苦不迭,民不聊生。
不远处的城墙豁口处,数十名百姓扶老携幼从残垣断壁上跨过去,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仓皇逃离城池。像这样的情形不在少数,整个右北平城的城墙下都在上演着同样的场景,而城中仓皇四窜的兵士对此视而无睹,兵民各行其事,互不干扰。
两百步外就是城门,此刻城门口并无兵士把守,可百姓们却不敢走城门,只能翻墙头、钻坑洞,无比留恋地离开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一步三回头地缓缓消失在夕阳里,背影越来越长,越走越远。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厮杀。城池被攻破了,可攻城一方的大军却被守军打残了,而后城中突然冲出数千战骑,一举将攻城的叛军击败,追赶到数十里开外。于是城池遂被攻破,却并未失陷,仍在守军手里;攻城一方的叛军虽然摧毁了右北平郡城,却一无所获,最终四散逃窜,仓皇奔命。然而打破叛军后,守军却主动弃城后撤,致使城中两万余百姓失去依靠。不得不匆匆收拾行囊,扶老携幼、背井离乡,踏上逃亡之路。
这是极其令人费解的事情。明明打败了敌人,为何还要弃城撤兵呢?
如此昏聩之举,智者所不为。纵使城池残破不堪,短时间无法修葺,已然无险可守,不得不弃;那也要先安排百姓转移,而后从容不迫地缓缓撤兵。如此方为上策。但凡统兵将帅皆如是;谁若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便枉为将帅,令人齿冷。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了。而且做下此等昏聩之事的人并不是无名之辈,亦非首次领军作战的初生牛犊,而是享誉天下的白马将军公孙瓒。
这真是公孙瓒所为,并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此前他就曾经先后干过三次诸如此类的事情。如此令麾下将士寒心。令黎民百姓所不齿的事,对于时下的公孙瓒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屡试不爽,至今已有一年有余。
由此不禁让人心生疑问,白马将军公孙瓒可是大汉赫赫有名的戍边名将。早在灵帝在世时,公孙瓒便以作战勇猛、对外强硬著称于世,先后数次击败乌桓蛮夷,杀得幽州边境的诸多蛮夷闻风丧胆。从而名扬天下,广为人知。被世人所称道。可眼下这种毫无伶悯之心,将百姓视如草芥的恶事,真是公孙瓒所为么?
人都是会变的,这个浅显的的道理人所皆知。但很多时候我们都会下意识地选择不去相信它,刻意忽略它,因为我们不喜欢太过善变的人和事,并不愿意接受由好转坏的事实,宁愿心里保留着美好的一面,而忽略它不好的一面。人性本善,天道使然,我们顺应天道,崇尚美好的人和事,希望美好的一霎成为永恒,永不褪色。
但事实往往并不是人的主观意识为转移的,不随人愿之事时有发生,屡见不鲜。幽州公孙瓒正是如此。
公孙瓒出身辽东公孙世家,因其是庶出,不被长辈所喜,促使他自幼性格乖张,胆大而暴戾,勇猛而刚强。年轻时,他曾为故友打抱不平,不惜自身性命,置生死于度外,为此深得乡邻发小敬重。从军后,他作战勇猛,每逢战事均是身先士卒,勇往直前,彪悍异常,为此赢得帐下将士的衷心拥戴,誓死追随。戍守幽州边关期间,他无数次率领帐下将士孤军作战,屡建奇功,数次力挽狂澜于即倒,从而平步青云,未满而立之年便成为戍边名将,节制幽州戍边大军,大权在握。
但这一切都随着他率军攻入幽州州牧府亲手斩杀州牧刘虞而改变。幽州牧刘虞主张对外安抚,教化蛮夷,使其归附于大汉王化之下,不宜妄动刀兵,以免生灵涂炭,造成无谓的伤亡。而公孙瓒则一贯主张对外强硬,决不妥协,但有胆敢入侵犯境者,坚决予以剿灭,虽远必诛。由此这两位幽州军政主官的对外政策截然相反,格格不入,根本无法妥协。
故而刘虞试图罢黜公孙瓒的兵权,从而实现自己的政治抱负,宽仁施政,教化万方。而公孙瓒也不是良善之辈,断然不会任人宰割。于是公孙瓒得知刘虞已下定决心解除自己的兵权之后,先下手为强,一举攻破州牧府擒杀刘虞,而后自领幽州牧,割据自立。
自领幽州牧的公孙瓒权力**急剧攀升,将刘虞首级送往长安,并不惜重金结交李利,希望朝廷准许他节制青州、冀州、兖州和幽州等四州的军政大权;为此他擅自任命单经为兖州牧,严纲为冀州牧,田楷为青州牧,自领前将军,兼幽州牧。可惜的是他万万没想到,刘虞的首级半路上被劫,随后以幽州司马阎柔为首的的叛军大举反扑,先后联络齐周、鲜于银、鲜于辅等将领反叛,遂导致幽州内乱。
与此同时,公孙瓒节制四州的美梦也随之破碎。所幸,从那时起他便与西凉李利达成共识,结为同盟,此后来往甚密,两地通商,互通有无,互相照应。但司隶大战时,公孙瓒却以境内叛乱频发、后方不稳为由,只送去一些战马和粮草权当资助,并未出兵援助李利。司隶大战持续将近一年时间,公孙瓒领军击败阎柔、鲜于辅等叛军之后便坐山观虎斗。日益骄矜,骄奢淫逸,久而久之便愈发骄狂暴戾。性情大变,记过忘义,不恤百姓,睚眦必报。此举使得他麾下将士极为寒心,若不是故土难离,只怕很多将士都会弃他而去,改投其他诸侯。
袁绍于司隶惨败后。公孙瓒趁势攻打冀州,将渤海郡、中山国以及青州大半郡县抢到手里,实力大涨。由此为他挽回了不少人心。毕竟打了胜仗之后,很多将士就会本能地选择性遗忘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从而重新回归到公孙瓒麾下。
奈何好景不长,袁绍回到冀州后积极筹措粮饷。再次调集大军反攻公孙瓒。而此时的公孙瓒却在府邸中安于享乐。将前线战事交予麾下将领指挥,于是冀州大军一路势如破竹,一鼓作气打得幽州军借机败退,从而将先前的郡县城池又相继沦陷,重新还给了袁绍。至此,公孙瓒和袁绍之间再次回到先前的对峙相持局面,一切如司隶大战前一模一样。
唯一不同于以往的是,公孙瓒再也不是从前的公孙瓒了。他的血性正在迅速消退。勇猛不再,更不会轻易冒险。冲锋陷阵之类的事情再也没有他的身影了。此外,他骄奢淫逸,安于享乐,放任阎柔、齐周等叛军一天天做大而不去剿灭,整日醉生梦死,并将一众亲信部将从身边赶走,派他们驻守城池,却将阿谀奉承的小人留在身边,比如幽州长史关靖。
现如今,司隶大战已经过去三年了。
冀州袁绍不仅恢复了往昔的实力,并于一年前抢得天子和百官,建都邺城,遂挟天子以令诸侯,府库日益充盈,兵马与日俱增,实力更胜往昔。去岁袁绍调集大军进攻幽州,结果却是虚晃一枪,草草收兵;即便如此,也吓得公孙瓒一身冷汗,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
冬去春来,而今袁绍卷土重来,调集二十万大军攻打幽州,迫使公孙瓒不得不打起精神,全力以赴。没想到袁绍大军抵达边境后又突然按兵不动,随即公孙瓒方知原来是大将军李利号召各镇诸侯进入邺城觐见天子,使得袁绍中途返回邺城,冀州大军也因此驻足不前。
正当公孙瓒深深松一口气之际,盘踞在蛮夷草原的阎柔、齐周等叛军突然偷袭幽州后方,打得公孙瓒措手不及,接连丢城失地。不得已,公孙瓒只好亲率大军平叛,与阎柔和一部分乌桓轻骑组成的叛军连番激战,打得很辛苦,每战都是浴血厮杀,异常惨烈。
直到今天上午,公孙瓒好不容易指挥大军击溃叛军,可右北平郡城也被叛军攻破,城池损毁严重,兵马伤亡也极其惨重。可谓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战后,公孙瓒果断下令放弃郡城,率领大军撤出城池,遂听从长史关靖的建议,退守易京。
这就是右北平城惨状的由来,百姓们失去了军队的守护,自然不敢再留在城里,只能背上行囊,扶老携幼远走他乡。可他们能去的地方实在不多,北面是乌桓草原,南下冀州的道路也因冀幽之战而无法通行,唯一的去处便是一路向西前往并州。
领兵退往易京的路上,公孙瓒心急如焚,一再询问关靖西凉军何时才能赶来驰援。正当关靖言之凿凿地拍着胸口保证一月之内援军必能感到之际,公孙瓒的亲信部将严纲却突然插话道:“西凉军乃天下驰名的虎狼之师,主公此番向西凉李利求援,末将担心此举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无异于将幽州拱手送于李利!”
此言一出,关靖面脸铁青,愤恨不平地怒视着严纲,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严纲已被他大卸八块了。实际上,严纲提出的问题已是老生常谈,之前已经讨论过多次,却始终没有结果。公孙瓒之所以迟迟不向李利求援,正是有着这层顾虑。但眼下公孙瓒被袁绍大军和阎柔的叛军弄得焦头烂额,逼不得已只能向李利求救,之前关靖出使西凉便是奉命前去请求李利出兵驰援。
再次听到严纲旧事重提,公孙瓒不由得心烦意乱,烦躁不已。随即他怒声道:“我宁愿把幽州拱手送于李利,也绝不能让冀州袁绍占到半点便宜!我意已决,尔等若再多言,休怪本将军不讲情面!”
“诺!”严纲、关靖和随行十余名将领齐声应道。
口里虽然应诺,但严纲心里却是暗自叹息,暗忖道:“西凉李利岂是良善之辈?这些年来,何曾见过他率兵出征空手而归的?他就是一只凶猛无匹的西凉猛虎,而我幽州在他面前就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羊请猛虎帮忙,岂不等于羊入虎口,找死么?”
叹息之余,严纲也知道幽州眼下已到了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天下诸侯虽多,但能救幽州、愿意救助公孙瓒的诸侯却不多,唯一有此实力的诸侯便是西凉李利,除此别无选择。
(备注:鹧鸪,一种叫声沉滞、悲怆的飞禽,多用笙、笛吹奏,声音低沉哀怨。本章特指百姓生计艰难,怨声载道。)
第934章夜惊魂,斗转星移
幽州,冀州军大营。
在邺城滞留数天的袁绍逐次接见各镇诸侯谒者后,星夜兼程赶到大营,并于次日清晨出兵攻打幽州。
出乎意料的是,此次出兵攻城异常顺利。先锋大将张郃、高览率领五万前军三日间挺进幽州两百余里,连克六座城寨,势如破竹,兵锋所指,所向披靡。
直到第五日,冀州军遭遇顽强抵抗,血战一整天,战至深夜子时,终于再下一城。
战后,张郃、高览所部前军折损上万兵马,另有数千伤兵,帐下可用之兵不足三万。至此,冀州军大举挺进、势如破竹的强劲势头被扼制住了,迫使其就地扎营休整,等待后续大军到来。
第六天,袁绍亲摔中军赶到,并于午后下令犒赏三军,全军休整两日,待会合后军人马,再行进军。
时至四月下旬,天气渐渐闷热,夜晚凉风习习,甚是凉爽惬意。
今夜无月,大帐内的筵席刚刚散去。众将相继离开帅帐后,袁绍身着单衣走到帐外,亲兵随即搬来案几、圆凳,侍婢奉上糕点、香茗,袁绍遂与鞠义、郭图和许攸三人围桌而坐,纳凉叙谈。
“据说半个月前,阎柔联合乌桓部落出兵偷袭公孙老贼的后方,迫使公孙老贼亲自率军回援平叛。鞠义将军,此事确否?”端起茶盅轻轻呷一口润润喉咙,袁绍面带笑容地看向鞠义,笑声问道。
鞠义神色微变。当即放下茶盅,拂袖拭去胡须上的水渍,点头答道:“确有其事。不过主公离开大营时留下严令:主公未到。中军不得擅动。因此末将闻讯后便派遣张郃将军率领前军先行一步,抢关夺城,所幸张郃、高览二位将军勇武过人,进军神速,五日内攻进幽州数百里,连下十余座城寨,战功卓著。末将替他们请功。还望主公对他二人予以封赏,藉此鼓舞全军士气,以利再战。”起身向袁绍躬身一礼。鞠义说到做到,当即替张郃、高览二将请功。
袁绍欣然颔首,笑呵呵地道:“鞠义坐下说话。实不相瞒,刚刚本公已命人给张、高二人送去一百两金。至于其它赏赐么。待收复幽州后一并封赏。鞠义对此可有异议?”
鞠义拱手施礼,恭声道:“主公英明,末将代他二人多谢主公赏赐。”
袁绍含笑点头:“你是三军主将,同样功不可没,本公赏赐你五十金,还望你再接再励,争取早日夺取幽州,斩杀公孙老贼。”
鞠义道:“多谢主公赏赐。末将必定竭尽全力,不负主公厚望!”
眼见鞠义感恩戴德地连连施礼。袁绍心情大好,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眉开眼笑,似是公孙瓒的首级就在眼前,争斗多年的幽州终于纳入自己治下,夙愿得偿。
颔首示意鞠义落座,正待袁绍开口说话时,只见辕门处一骑快马飞奔入营,一边策马疾奔一边大声呼喊:“速速禀报主公,邺城急报!”
“嗯?”袁绍见状眉头一皱,神情不悦地冷哼道:“哼!军营重地,如此喧哗成何体统?”语罢,他下颚一抬,示意郭图上前询问,看看邺城又有何大事。
郭图当即会意,起身拱手施礼后,快步迎上去,抬手拦住策马冲进辕门的哨骑,并低声询问来由。
看到数十步开外的郭图已将哨骑拦下,而策马飞奔的哨骑翻身下马时居然站立不稳,砰然摔倒在地,顿时袁绍脸色阴沉,眉头不由跳动几下,莫名地心头一沉,预感到邺城可能真的发生大事了。只是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离开邺城不到十天,好不容易赶到大营,接下来正是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好时机,却偏偏又有哨骑日夜兼程赶来,难道这十天里邺城又有变故?
一念至此,袁绍轻声叹息道:“真是多事之秋啊!最近一段时间事情特别多,一件接着一件,令本公应接不暇,片刻不得安宁。”
许攸闻声笑道:“正所谓能者多劳嘛!主公身为丞相,总揽天下军政,自然是政务繁忙,片刻不得清闲。像在下和鞠义将军便没有这么多政务,只须处理好军中事务,一门心思打败公孙老贼,根本无须一心二用。呵呵呵!”
袁绍闻言颇为受用,微笑道:“子远所言倒也不无道理。自从各镇诸侯派遣使者觐见天子之后,本公是愈发繁忙了。各镇诸侯三天两头禀报军政大事,前几天兖州曹操请示出兵徐州,就在本公离开邺城之际,荆州刘表又上表江东孙策妄动刀兵,半年内连克江东十余城池,时下已占据大半个江东。为此刘表请示本公责斥孙策,令其有所收敛,切不可倒行逆施,为所欲为。”
说话间,袁绍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得意之色,似乎对这些诸侯请示十分看重,让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颇有些喜不自禁,仿佛他自己就是大汉天子似的,执掌天下大权。
许攸闻弦歌而知雅意,接声恭维道:“各镇诸侯纷纷向主公请示,这说明他们对主公甚为恭敬。等到我军收复幽州之后,主公的声望必定再上一个台阶,届时各镇诸侯对主公势必愈发敬畏。由此一来,距离主公问鼎天下之日已然为期不远了。一旦主公称霸中原,余下诸侯势力便可传檄而定,千秋霸业指日可待!”
“哈哈哈!”袁绍开怀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喜笑颜开地道:“子远说笑了,问鼎天下谈何容易,任重而道远哪!”
“嗵嗵”的跑步声急促而来,但见郭图疾步跑到袁绍身前,气喘如牛,脸色煞白,眼神飘忽,似是受了惊吓,以致站在袁绍半晌都没缓过劲来,几次开口要说话,却欲言又止,愣是什么也没说。
“公则为何如此惊慌?”袁绍神色微变,抬眼看着神不守舍的郭图,语气不善地责斥道:“遇事要冷静,处变不惊,如此方为贤达之士,可堪大用之才。不必着急,好好冷静一下,然后再说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态!”
“呼!”或许是袁绍这番说教对郭图真的很管用,以致郭图闻言后长嘘一口气,脸上的神色顿时好了很多,眼神也有了光彩,不过瞳孔中充斥着震惊与骇然,仍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
“请、、、主公借一步说话,在下有要、、、事禀报。”镇定心神后,郭图舌头打颤地低声道。
“哦?”袁绍惊疑一声,看着郭图的神色不似作伪,遂缓缓起身,跟着郭图走到一旁,沉声道:“究竟有何要事,用得着这么神神秘秘的么?”
郭图此时已顾不上留意袁绍说话的语气了,扭头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后,神情凝重地道:“陛下驾崩了”
“呃!”袁绍闻声惊诧,眨眨眼睛,摇摇脑袋,睁大眼睛瞪着郭图,惊声道:“你说什么!谁、、、谁驾崩了?”
郭图不敢啰嗦,十分肯定地道:“哨骑昼夜兼程前来禀报,陛下、、、呃,就是天子。天子已于昨天深夜暴毙身亡,就死在伏皇后和董贵人的身上。”
“啊!”袁绍惊叫一声,眼睑一翻,轰然向前栽倒。所幸郭图眼疾手快,或者说他刚刚已经预料到袁绍承受不住刺激,早就有所准备;于是袁绍迎面栽倒之时他及时向前跨一步,双臂托住袁绍的腰,肩膀扛住袁绍的胸膛,显得很吃力,龇牙咧嘴地苦苦支撑。
的确,袁绍姿容魁伟,身高八尺有余,且有些发福,虎背熊腰,体重即使没有两百斤也有一百八。而郭图身高不到七尺五,身形消瘦,站在袁绍面前当真是娇小玲珑,体重仅有袁绍的一半,可谓是名副其实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因此,让他托住直挺挺倒下的袁绍,当真是为难他了。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却仍然无济于事,被袁绍压在身上快速下沉。随即,他左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身上还压着一百八十斤的袁绍,顿时他失声惨叫:“啊!”
“大胆郭图!尔意欲何为,莫非想行刺主公不成?”
先后两声惊叫,将三十余步外的鞠义、许攸二人招来了。待二人靠近后,赫然看到袁绍直挺挺地栽倒,而郭图则双手撑着袁绍的肚子,随即两人倒在一起。那动作俨然是刺客行刺的常见动作:郭图一剑刺中袁绍的下腹,致使袁绍一声惨叫,而是抓着郭图的肩膀不放,郭图挣脱不掉,遂被压在地上,无法脱身的郭图大喊大叫地拼命挣扎。
于是鞠义暴喝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跑到二人身边,一把抓住郭图的左臂,痛得郭图又是一声惨叫。直到这时,鞠义才发现自己想象力太过丰富了,郭图手上没有血迹,袁绍腹下也没有鲜血,这、、、不像是刺杀呀?
随着许攸跑到跟前,鞠义搀起袁绍,许攸扶起龇牙咧嘴的郭图。这时袁绍仍然昏迷不醒,鞠义当即毫不犹豫地掐一下袁绍的人中,致使袁绍吃痛之下悠悠醒来,脸上一如刚才郭图的神情,六神无主,脸色煞白,一副如丧考妣的哭丧模样。
这一幕看得鞠义和许攸二人面面相觑,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刚刚袁绍对郭图的那番说教:“遇事要冷静,处变不惊,如此方为贤达之士,可堪大用之才”
第935章帝祚薨,旷世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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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嗵嗵”的脚步声传入正堂,但见郭嘉行色匆匆地跨过门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堂前。
“禀主、主公,陛下薨了!”
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郭嘉竟然连说话都有些结巴,没头没脑的急声道。
“轰了?”李利愕然应声,显然是没听清楚郭嘉的话,以致将“薨”听成了“轰”,眼神迷茫,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懵然神态。
旋即,他终于回过味来,诧异道:“薨、、、哪路诸侯死了?究竟是谁,怎么死的?”其实他已经知道怎么回事了,但做戏做全套,揣着明白装糊涂,有时候也是很有必要的。
眼见李利茫然不知所谓,郭嘉立即解释道:“刚刚细作从邺城传回消息,天子已于两天前的深夜丑时初刻驾崩了!无端暴毙,临死前还与皇后伏寿、董贵人行颠鸾倒凤之举,持续至深夜,突然暴毙,实在温柔乡里。真是、、、做鬼也风流啊!”稍作迟疑,郭嘉终是说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下阕,说完话后唏嘘不已,连连摇摇头,似是对刘协之死甚为不齿,亦或是替他感到不值。毕竟这种死法在汉室历代帝王中绝无仅有,算得上是骇人听闻的一枝奇葩。
“刘协薨、、、死了?”李利满脸骇然的“噌”地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他就这么死啦。怎么可能?他今年刚满十六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半年前迁都邺城,眼下正是大展宏图的好时候啊。怎么就死了呢?”
郭嘉十分笃定地道:“消息绝对可靠,刘协确实暴毙了。自从天子和百官们迁都邺城后,微臣和文和、文优缜密商议过,派遣大批细作潜入邺城。毫不夸张地说,邺城之内发生的任何事都逃不过我军细作的耳目,无论是袁绍的司空府还是皇宫内院。只要我们想知道的消息都能在两天之内收到准确情报。所以此次天子暴毙的消息准确无误,毕竟天子驾崩可不是小事儿,谁敢这种事情开玩笑啊!”
李利踱步走到堂下。摆手示意郭嘉坐下说话,思索片刻后,颔首道:“嗯,奉孝所言有理。三天前。出使冀州的皇甫郦飞鸽传书。言道各镇诸侯使团都没有见到天子,而是谒见了袁绍,然后诸侯使团已于三天前相继离开邺城,各自返回复命。由此推断,之前传言天子身染重疾之事值得推敲,极有可能是讹传。奉孝刚才说刘协于两天前的深夜交欢时暴毙而亡,也就是诸侯使团离开邺城的当天晚上。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说到这里,李利话音一顿。端起侍婢刚刚奉上的热茶,示意郭嘉同饮。喝口水平复一下情绪。轻呷一口茶,李利手里的茶盅悬在半空,沉吟道:“刘协正值风华正茂之龄,怎么会突然暴毙身亡呢?而且,临死前他还在、、、在龙榻上行鱼水之欢,死在嫔妃的肚皮上?此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颇为蹊跷啊!”
郭嘉点头附和道:“确如主公所说,刘协之死疑点颇多,有悖于常理。由此微臣怀疑,刘协之前并未身患重病,而是被袁绍软禁于宫中,不得与百官或外臣见面。否则,他怎能在诸侯使团离开邺城的当天夜里颠鸾倒凤呢?试想一个躺在病榻上数月之久的人,如何能够彻夜交欢,而且还是一龙二凤,如此纵欲无度?故而,微臣臆断刘协之死必定与冀州袁绍有着直接关系,甚至于、、、天子就是被他鸩杀的!”
李利深以为然的点点头,目光深邃,仿佛能够洞察一切谜团一般,语气冷厉地沉声道:“邺城帝都在袁绍的地盘上,天子被他挟持,如今却暴毙身亡了。无论此事是不是袁绍所为,他都难脱干系!换言之,不管刘协是暴毙身亡也好还是被人谋害也罢,都要算在袁绍头上。此事他无从抵赖,百口莫辩,即使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个弑君篡位的罪名只怕是要扣在他头上了,这辈子都休想摘掉!弑君谋逆,古今第一大罪,谁若沾上,便要背负千古骂名。没想到,这回落到袁绍身上,真是让人始料不及呀!”语罢,李利端起茶盅仰头一饮而尽,端是干净利落,犹如开怀畅饮一般。
这一幕落在郭嘉眼里,让他心头一震,脑海里瞬间回想着李利这番话。乍一听,这番话似是愤恨不已,细细品味之下不难听出其中充斥着幸灾乐祸的味道,俨然是话里有话,另有所指啊。
忽然,郭嘉灵光一闪,脑海里浮现出李利刚才说的那句意味深长的话:“弑君谋逆,古今第一大罪,谁若沾上,便要背负千古骂名。没想到,这回落到袁绍身上”再结合去年三月的宛城之争,当时郭嘉曾问过李利:天子究竟落到哪路诸侯手里对西凉局势比较有利?李利高深莫测的笑道:天子不能到江南,更不能过江,否则后患无穷;至于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么,二者择其一,落到谁手里都行,无关大局,不足为惧。
顿时间,郭嘉恍然大悟,一切都明白了。这一刻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利的神色,注意到李利深邃的眸子里有一丝隐藏极深的喜色。一刹那,郭嘉不禁暗忖道:“主公口口声声说‘没想到’,其实他哪里是没想到啊,分明是蓄谋已久。早在天子和百官们逃离长安之前,只怕这一切就已经展开,张网以待,只等天子和某一位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诸侯自己跳进去,遂成瓮中之鳖,在劫难逃。”
理出头绪后,郭嘉恍然想起自己初次遇到李利之时。当时自己就曾直言不讳,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有利有弊,起初利大于弊。而后利弊相等,最后弊大于利,等于作茧自缚。言外之意就是建议李利尽早割据自立,不可事事倚仗天子和百官,否则将来必成尾大不掉之势。当时李利笑呵呵地声称,此事已在谋划之中,往后自有分晓。
这是兴平二年二月(即公元194年)的一番对话。时隔四年,当初两人相遇时的对话已然一语成谶,终于演变为现实。
现如今。李利成功地甩掉包袱,却被冀州袁绍抢到手里。正当袁绍踌躇满志、准备大展身手之际,天子暴毙,以致原本触手可及的宏图大志瞬间化作泡影。一切成空。
而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眼下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的美梦破碎了,还惹上天大的麻烦,弑君谋逆的大帽子扣在他头上,必将把他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甚至于,整个家族都被牵连其中,等待他们的只能是共赴黄泉,一起下地狱。
梳理初次相遇的点点滴滴,郭嘉豁然发现自家主公李利智计之深亘古罕见。谋划之长远之周密,可谓是匪夷所思。令人叹为观止。
多年以来,李利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不拘小节,不拘俗礼,敢于打破常规,随性而为。他身上有着悲天悯人的感性情怀,善待百姓,厚待妻妾和麾下一众文武,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无形中让人误以为他就是个纯粹的武夫,只知道一味地逞强斗狠,硬打硬拼,令人敬畏之余不免轻视于他。而这正是他独有的人格魅力,也是吸引一众武将谋士誓死追随他的根本原因。
身为人主,既有别人所没有的优点,也有缺点,这就给麾下文臣武将提供了广阔的施展才华的舞台。否则,一个无所不能的主公,其麾下文武无疑是极其悲哀的,毫无用武之地。倘若如此,谁还会死心塌地追随他,追随他又有何用呢?
李玄效忠于他,是因为他软硬兼施,先礼后兵,又勾搭了李玄的妹妹李欣,使得李玄死心塌地追随他,多年来从无埋怨。贾诩选择追随他,是因为他年少有为,胆识惊人,遂将一家老小的性命寄托在他身上。李儒投奔他,那是靠山已倒、无路可走,又与他是连襟,自然而然地投到他麾下。郭嘉选择跟随他,纯粹是一手大棒一手甜枣,威逼利诱,致使郭嘉别无选择,只得效忠追随。周瑜之所以选择追随他,起初是被好友鲁肃说服了,又见李利心胸宽广、礼贤下士,且年少成名,实力不俗;而后娶到大乔为妻,方才心悦诚服地投到他麾下,从而一战成名,名利双收。
至于一众武将则不必多言,李利的性格秉性与武将有着本能的亲近,待人坦诚,豪气干云,与麾下武将志趣相投,深得众将领的拥戴与效忠。
然而,不管文臣还是武将,只要和李利接触一段时间,就会自然而然地甘愿追随他做一番大事。因为他身上世家子弟的盛气凌人,也没有目空一切的妄自尊大,更没有睚眦必报的吝啬本性;他性格豪爽,为人赤诚,处事兼听,极少独断专行。
最重要的也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是,他总是笑脸迎人,笑容很阳光很灿烂,有时还很憨厚,让人容易接近,愿意和他相处;并且做任何事都很愉快,没有过多的牵绊与掣肘,人尽其才,可以尽情施展自身才华。这是李利最难能可贵之处,也是他胸襟广阔的完美诠释。
直到今天,郭嘉忽然发现自己和一众同僚都轻看了自家主公李利。他绝对不是单纯的驰骋沙场的武夫,而是一位智谋如海、胸怀天下,且又大智若愚的旷世雄主。灿烂笑脸之下隐藏着一颗包藏万物的王者胸怀,他看似仁慈,实则心若磐石;其心意无法揣测,其智计难以忖度,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着别人无法想象的深意。这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乱世霸主当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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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6章临江仙,仲氏政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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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四月,北国繁花似锦,江南烟雨如画。
寿春城,一骑快马冲进城门,飞马过街,直奔州牧府而去。
不多时,州牧府正堂上传出响亮的大笑声,笑得开心,笑得张扬,笑得高亢,穿透力极强,整个个州牧府都能听到。
宽阔明亮的正堂上,短小精悍的袁术朗声大笑,一双小眼睛笑得连一条缝儿都没有了,近乎合在一起。
“好好好,好啊!孙策这小子果然不负厚望,这才多久啊便把会稽郡攻下来了。真是一颗好苗子啊,攻无不克战无不胜,让本州甚是羡慕已故的孙坚哪,虎父无犬子,生了这么一个好儿子!”连声叫好之余,袁术不禁心生感叹,话里话外无不透露着对江东孙策的喜爱。
“主公所言极是。”心腹谋士阎象应声附和,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但他的笑容却有些怪异,似笑非笑,皮笑肉不笑,颇有些莫测高深的味道。
稍稍收敛笑容后,阎象接着说道:“司隶大战后,孙策大败而回,其帐下仅剩五千兵马,仓皇逃回江东。然其却在两年之内相继攻占豫章郡、吴郡,而今又攻占会稽郡,眼下江东四郡除丹阳郡之外,其它郡县已相继落入孙策手里,兵锋强劲,羽翼渐丰。对此,主公不可不防啊!”
袁术闻言笑声一顿。骤然睁开眯在一起的小眼睛,若有所思地颔首道:“嗯,本州自有计较。暂不多言。”
此时堂下坐着他的两名心腹,其一便是谋士阎象,其二是大将纪灵,一文一武相得益彰,经常跟随袁术左右。但凡遇到重大事件,此二人必定在场,几乎无一例外。
这或许就是袁术和冀州袁绍的不同之处。其麾下不论文臣还是武将都无法与袁绍相比,但近年来他连续攻城略地,颇有作为。短短三年时间。袁术放弃南阳而率部南下,先后攻取豫州大部、扬州半壁,而今孙策领军南渡长江攻打江东各郡县,连战连捷;目前除了丹阳郡外。扬州全境相继落入袁术手里。相比之下。冀州袁绍坐拥富庶州郡,除了收取青州大半郡县之外,再无寸进,与幽州公孙瓒连年交战却屡攻不下,至今仍在对峙相持。
同是出自四世三公的袁家,且袁绍的名望远在袁术之上,但两人近年来的战绩对比之下,袁绍却相形见绌。颇有不如。
不过这种局面随着袁绍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后,无形中向袁绍倾斜。袁术与之相比便显得黯然失色,不像以前那样耀眼了。
即便如此,袁术骨子里还是看不起袁绍,对其挟天子以令诸侯之举甚为不屑。与此同时,随着扬州战事连战连捷,袁术不禁有些心花怒放,时常拿出孙策进献的传国玉玺独自观赏,甚至将玉玺放在卧榻上,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看一眼,否则便无法入眠。
去岁天子诏令各镇诸侯前往洛阳勤王接驾时,曾有术士对袁术说:紫薇帝星东移,寿春城有帝王之气;又说袁姓出于陈,陈乃舜之后,以土承火,应得气运也。为此,袁术惊喜过望,重赏术士,认为自己是四世三公的袁氏嫡子,袁家累世四代均是朝中重臣,百姓都愿意归附于我,如此便是秉承天意、顺应民心,改元开国未尝不可。
然而谋士阎象却劝谏他静观时变,不可操之过急,应施恩于百姓,收拢人心,待汉室衰亡之际才是图谋霸业之时。眼见自己最为倚重的心腹谋士都不同意,袁术只得暂时隐忍,遂领兵前往南阳请王接驾,觐见天子。
宛城纷争过后,袁术精心谋划的劫杀计划本以为万无一失,不承想辛辛苦苦忙碌一场,最终却是为吕布作嫁,让吕布捡个大便宜,平白得了偌大的徐州六郡。袁术为此叫苦不迭,甚是憋屈,他原以为吕布不过是丧家之犬,纵使勇猛过人也不足为惧,只要截杀了刘备,徐州便唾手可得。结果?棋差一招,被吕布坐收渔翁之利,白忙活一场。
随后袁术愤恨难平,欲起兵攻打吕布,却被阎象劝阻。阎象说吕布不过是个势利之徒,有勇无谋,见利忘义,对付这等武夫不可强攻,却能智取,只需耗费一些钱粮便可将其收为己用。
事实正如阎象所料,袁术先后送去十万石粮草,吕布果然喜出望外,主动与他结盟,互通有无,相互照应。现如今,袁术和吕布之间关系甚好,来往商队络绎不绝,俨然亲如一家,守望相助。
与吕布达成和解之后,袁术又去掉一块心病,地盘日趋稳固,实力日益强大,已然成为江南第一大诸侯,足可与荆州刘表分庭抗礼,毫不逊色。眼见实力一天天增强,边境稳固,而中原诸侯却争斗不休,矛盾冲突日益加剧,袁术好不容易放下的帝王之志又开始蠢蠢欲动,并且越来越强烈,颇有些急不可耐的趋势。
随着他一次次暗示麾下文臣武将,一众僚属已然明白他的心意,如今正在积极联络官员,准备上万言书,联名请愿劝进。此外,从去年三月开始,州牧府便在大兴土木,大肆扩建,而袁术私底下已经命人做好龙袍,打造宫廷御器,只待时机一到,便可即位至尊,改元开国。
毫不夸张地说,袁术朝思暮想,想当皇帝都想得魔怔了。整天捧着传国玉玺翻来覆去的观赏,经常一看便是半天,一动不动,两眼放光,时不时地在正堂玉阶上来回踱步,憧憬着自己登上帝位的场景,飘飘欲仙。
时至今日,袁术可谓是万事俱备,只差一个契机,一个既可以堵住悠悠众口又能让他下定决心登基为帝的重大机遇。
??
建安二年四月的最后一天,一则惊天秘闻传遍大江南北,汉帝刘协已于邺城驾崩了,盛传天子是被袁绍鸩杀而亡。
淮南袁术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那一刻他疯狂大笑,笑得泪流满面。天子是怎么死的,是被谁害死的,这些都与他无关,他真正关心的是刘协死了,大汉最后一个皇帝殡天了。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消息更让他激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来的太及时了!
至此,袁术一直苦苦等待的契机终于到来,望眼欲穿的帝位与他只有咫尺之遥,盼望已久的时刻就要来临了。
公元197年五月上旬,淮南袁术于寿春东郊设祭坛,手托始皇帝所制的传国玉玺祭告苍天,登基称帝,国号仲家,自称仲家皇帝。
即位当日,仲氏皇帝袁术昭告天下,以寿春为帝都,以九江太守为淮南尹,置公卿百官。
袁术称帝之后,遂改建安二年为仲家元年,于寿春北郊修建仲氏太庙,立长子袁耀为太子,大肆封赏麾下文武百官,位及三公九卿者多达上百人。
至此,正当汉帝遇害驾崩、天下无主之际,淮南袁术率先称帝,加尊九五,改元开国,君临天下。
袁术称帝的消息一经传出,天下各镇诸侯一片哗然,有人震惊骇然,有人蠢蠢欲动,也有人不置可否,还有人对此嗤之以鼻,摇头感叹。
此后半个月内,汉帝驾崩和袁术称帝的消息合二为一,风靡天下,使得整个大汉为之震动,暗流汹涌,风云变色。
当徐州吕布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后,惊愕之余忧心忡忡,恰好袁术派人又送来十万石粮草。旋即,吕布上表称臣,表示愿意归附袁术麾下,永镇徐州。这是第一个主动向袁术称臣的诸侯,也是仅有的一个,随后各镇诸侯反应冷淡,纷纷作壁上观,静待时变。
当兖州曹操得知袁术称帝后,他呆愣半晌,怔怔失神,随之起身走到正堂门外,站在石阶上东张西望,继而放声大笑,嘴里不停地嘟囔道:“袁术称帝了!哈哈哈袁公路竟然登基称帝了!偏居淮南一隅,辖下不到两州之地,他居然胆敢僭越帝位!笑死我了,哈哈哈”
当正沉浸在彷徨不安之中的冀州袁绍得知消息后,他同样惊诧不已,沉默半晌,而后眼底浮现出极度讽刺的冷笑:“早就知道袁公路早晚有一天会忍不住僭越帝位,没想到他如此急迫,刘协前脚刚死,后脚他袁公路便迫不及待地坐上龙椅!如此甚好,总算可以替我减轻一些压力,否则我命休矣。呵呵呵”
当这则消息传到洛阳城时,李利正召集郭嘉、贾诩、诸葛瑾和阎圃等人草拟讨伐冀州袁绍的讨贼檄文。听到袁术称帝的那一刻,郭嘉、贾诩等人神情错愕,面面相觑,随之满脸鄙夷不屑之色,摇头冷笑。而李利则是呆愣半晌,既而哈哈大笑,心里暗忖道:“原本今年二月袁术就会登基称帝,没想到刘协和百官提前两个月赶到洛阳,居然将袁术的称帝时间整整推迟了三个月。不过他最终还是抵制不住君临天下的诱惑,率先称帝,殊不知出头的橼子先烂,谁先站出来,谁就是各镇诸侯争相讨伐的对象,身陷众矢之的,人人得而诛之!”随之李利草拟的讨贼檄文又添了一个讨伐对象,这便是淮南袁术!
第937章举义旗,群起围攻
建安二年,注定是个被很多人铭记一生的年份。
四月中旬的最后一天,汉室唯一幸存的正统血脉,天子刘协无端暴毙。此事一经传出,从北到南掀起轩然大波,传承四百余年的大汉王朝轰然崩塌,苍穹变色,大地黯淡,日月蒙尘,天下震动。
时隔半个月,淮南袁术篡夺帝位,自称秉承天意,顺应民心,改元开国,君临天下。于寿春登基称帝,国号仲家,自诩仲家皇帝,定都寿春,置公卿百官,改建安二年为仲家元年。遂昭告天下,传檄各镇诸侯速速归附,如若不然便视为谋逆叛乱,仲家皇朝将倾举国之兵戡乱讨逆,廓清寰宇,扫平天下。
弑君在前,篡位在后,冀州袁绍和淮南袁术兄弟二人彻底颠覆了沿袭东、西两汉的刘氏皇朝,汉室江山就此断绝。一时间,天下百姓茫然不知所措,无数儒生文士和热血青壮义愤填膺,对袁氏兄弟破口大骂,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扬言要替天子报仇,铲除国贼,诛杀逆贼,为黎民百姓伸张正义,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书生意气,壮士热血,满腔激愤,却终究无济于事,真正能够铲除二袁的还是各镇诸侯势力。
在这个节骨眼上,各镇诸侯中有资格有实力挺身而出的诸侯不在少数。例如:同为汉室宗亲的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实力日益强大的兖州曹操和声名鹊起的江东孙策;他们都有资格有能力站出来,登高一呼。为汉室正名,为黎民百姓伸张正义。然而值此风起云涌的紧急关头,他们纷纷缄默其口。按兵不动,坐观风云变幻,坐视民怨沸腾,隔岸观火,静待时变。
这是一个领袖群雄的绝好机会,也是一个收取民心、壮大实力的天赐良机,他们对此心知肚明。心动不已。可是他们更加知道这个机会轮不到他们头上,因为在他们之中还有一位更有实力更有资格且名正言顺的诸侯霸主,这个领袖群雄的机会非他莫属。舍他其谁!
他就是占据雍州、凉州、司隶、并州、汉中和塞上朔州等六个州郡的当朝大将军,天下第一诸侯霸主李利李文昌。
大势所趋,民意如潮。在这股无形巨力的推动下,李利大将军第一次行使天下兵马大将军的职权。颁布大将军令。号令天下诸侯和有志之士同仇敌忾,讨伐二袁,
建安二年六月,大将军李利颁布讨贼檄文,号令各镇诸侯讨伐冀州袁绍和淮南袁术。
这份讨贼檄文,与两年前刘协颁布的《罪己声讨诏》相仿,洋洋洒洒上千言,直指二袁。言辞犀利,文采斐然。字字诛心。
檄文中历数冀州袁绍十大罪状,其中第一大罪名就是弑君谋逆,当诛九族;最后一条罪状是,妄动刀兵挑起战端,致幽冀二州百姓于水火,生灵涂炭。讨伐叛逆的檄文中,袁绍居首位,袁术紧随其后。淮南袁术袁公路,妄自尊大,篡位称帝,无信寡恩,为祸大江南北,罪恶滔天,天若不除,人必诛之。
檄文一经颁布,袁绍和袁术二人真正成了一对难兄难弟,无形中促使这对貌合神离的兄弟再次走到一起,被讨贼檄文推到大汉天下的风口浪尖上,沦为遭人唾弃的大奸大恶之徒,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不到半个月,讨贼檄文传遍中原大地,大江南北,传到各镇诸侯手里,并于各州各郡张贴檄文,号召天下有志之士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同心协力,同仇敌忾,讨伐二袁。
短短一个月内,数以万计的青壮、士子和绿林游侠涌入司隶境内,聚集在李利麾下,强烈要求加入西凉军,铲除袁氏兄弟。
与此同时,除冀州袁绍和淮南袁术之外,各镇诸侯纷纷响应,派遣使者前来洛阳,与李利商议联合出兵事宜。其实就是代表其主表明态度,希望就近出兵,讨伐与之相邻的谋逆乱贼,不愿意劳师远征,省得劳而无功,最终得不到任何好处。
值得一提的是,自从天子刘协驾崩之后,整个天下风声鹤唳,各镇诸侯轻易不会再与其他诸侯会面。就像此次响应李利号令联合出兵讨伐二袁一样,没有哪路诸侯亲自领兵前来会盟,而是派遣麾下谋士赶来洛阳商议出兵事宜。
前车之鉴犹在眼前,各镇诸侯焉能重蹈覆辙。万一被别人悄无声息地谋害了,不明不白地丢掉性命,岂不是死得太冤了?
然而此次讨伐袁绍、袁术兄弟二人却是个极好的壮大实力的机会,出师有名,堂堂正正的王道之师,可以名正言顺的抢地盘,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岂容错过?
眼下袁绍占据天下第一大州,人口众多、最为富庶的冀州,此外还占据着青州,这就是两块大肥肉,与之相邻的兖州曹操、徐州吕布和幽州公孙瓒早已垂涎三尺,急不可耐地想要扑上去咬一口,最好能将其一口吞下。
冀州袁绍是这样,淮南袁术同样如此。时至今日,袁术已先后占据豫州大半郡县,除丹阳郡外的扬州全境,另外还抢占了徐州的广陵郡,等于是占据两州之地,与冀州袁绍相比毫不逊色。这同样也是两块大肥肉,而与之相邻的诸侯则是西凉李利、荆州刘表,还有与之态度**的江东孙策和徐州吕布。
袁氏兄弟源于一脉,承袭祖上余荫,袁术占据淮南,袁绍占据河北,一南一北,在大汉疆域上迅速发展成为实力强大的诸侯势力。在此之前,恐怕还没有人意识到他们兄弟二人于悄无声息中已经形成南北辉映之势;倘若两股势力连接成片,大汉天下的半壁江山就落到他们手里,如此一来袁氏家族问鼎江山已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完全可以做到。
然则随着天子刘协暴毙于冀州,袁术称帝于淮南,原本前景广阔的袁氏兄弟瞬间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沦为众矢之的。紧接着,伴随大将军李利颁布的讨贼檄文传遍天下,本来有机会将两股势力整合到一起的袁氏兄弟,转眼间身陷重围,被各镇诸侯团团围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已然身陷绝境。
??
七月中旬,各镇诸侯使者相继抵达洛阳,谒见大将军李利。
如果说各镇诸侯使者之前还有些牵强、名不正言不顺的话,那么现在他们就是名正言顺的真正使者了。自从刘协驾崩后,天下无主,各镇诸侯自然而然的成为藩王势力,在某种意义上说,诸侯国已悄然形成。诸侯之间虽有实力强弱之别,但身份地位却是对等的,等同于战国争霸的局面。
时下淮南袁术虽然称帝了,可各镇诸侯并没把袁术放在眼里。所谓的仲氏政权也仅限于袁术自己的地盘上,对其他诸侯势力没有任何作用,根本无人理会。所以现在仍然是建安年号,而袁术派遣使者对各镇诸侯的封官许愿,除了徐州吕布之外,其他诸侯根本不予理睬。
于是随着李利号令群雄讨伐二袁之后,徐州吕布的处境十分尴尬,既想出兵响应,又担心被诸侯们排挤,甚至于暗中加害。思量再三,他最终决定两不相帮,按兵不动,作壁上观,只要各镇诸侯不来攻打徐州就行。
洛阳会盟如期举行,李利亲自接见了各镇诸侯使者,并与之签订盟约,正式组成讨伐二袁联盟。此次入盟的诸侯是:荆州刘表、兖州曹操、幽州公孙瓒和辽东公孙度,加上李利自己,合计五路诸侯组成讨伐联盟。
然而就在会盟当天下午,又有几股姗姗来迟的势力加入联盟。他们是:益州刘璋、江东孙策和幽州反叛势力阎柔派来的使者,此外还有两个乌桓部落使者和一个鲜卑部落使者。这些草原蛮夷也要求加入联盟,出兵讨伐冀州袁绍,这让各镇诸侯使者哭笑不得,在是否接纳蛮夷入盟的问题上议论纷纷,始终无法达成一致意见。
最终李利独断专行,公然斩杀蛮夷部落使者,并将其随从一并处决,手段之凶狠决绝,令诸侯使者们惊骇不已。
一声令下斩杀数百名蛮夷使团之后,李利对此没有解释,只丢下这样一段话:“我汉人家事何须假手于人?此等蛮夷宵小企图趁火打劫,简直是不自量力,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谁说攘外必先安内,只要我李利还活着,就会攘外安内并举,必要之时可先攘外后安内。大汉疆域岂容蛮夷宵小放肆!”
快刀斩乱麻之后,李利并没有为难幽州叛军阎柔派来的使者,正式接纳其入盟。至此,八路诸侯势力组成了讨伐联盟,使者们秉承其主之意,共同推举李利大将军为盟主,荆州刘表和兖州曹操为副盟主。随后商议具体出兵事宜,其实就是使者们传达了各自主公的意图,而后听从李利分派调遣。
第938章讨二袁,卸磨杀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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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幽州使团离开洛阳,熙熙攘攘的洛阳城再度恢复往日的平静。
漫步街头,但见行人如织,商铺林立,街市日趋繁荣,百姓安居乐业,一派政通人和的祥和景象。
截至目前,洛阳城重建竣工已有半年。第一批入住新城的居民只有万余人,随后每天都有百姓在此安家,且大多为富裕或殷富之家,至四月中旬,城中已有两万余人口。五月初,即淮南袁术称帝时,从黑山又迁来三千余户黑山军的家眷,再加上闻风赶来的周边百姓,时下洛阳城中七成新建的房屋都已抛售出去。
之所以说抛售,是因为这些房屋的售价都不贵,而这也是洛阳府衙强行干涉的结果。对此,各大商贾敢怒不敢言,只能忍气吞声地硬着头皮把房屋贱卖掉。这就是官本位社会的现状,筹集资金重建洛阳的时候,洛阳尹辖下的一众僚属都得求着商贾们,等到房屋落成之后,双方互换位置,官府就参与进来了,并作为主导,商贾们必须无条件配合。
即便是贱卖,各大商贾也已收回成本,并且小有收益。余下三成房屋才是他们的真正收益,全是阁楼建筑,价值不菲,因此卖得很慢。但是,随着洛阳城越来越繁华,这些高档房屋很快就能卖出去,从而给他们带来不菲的收益。
现如今。城**有四万余百姓,一万余驻军,合计五万余人。虽说比不上洛阳城繁华时的十余万众。却也算得上是一座大城。毕竟,时下很多郡县的总人口都不满五万之数,往往一座城池也就几千上万人而已,人口相对较少,远不能与和平时期相比。何况洛阳城还有很大的增长空间,并且还有很多空地,若是人口饱和的话。至少还能容纳四万余人,最终达到十万之数。
这些琐事与李利无关,城池重建完成后。他就不再关注这些细枝末节了。政令就摆在那里,至于如何落实、如何施政,就由洛阳尹阎圃和郡丞诸葛瑾全权负责,年底会有专门负责稽查的官员前来核实。从而评定各州郡官员的政绩。
洛阳郡守府正堂。十天前被推举为诸侯盟主的李利,此刻正好整以暇地坐在堂下与贾诩饮茶叙谈,表情很轻松,没有一丝大战将至的忙碌神态,悠哉乐哉的悠闲品茶,谈笑风生。
不远处,金猊卫统领李挚站在圆柱旁边,时隐时现。不禁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经常偷懒,偶尔出现在正堂中露露脸。其它时间都躲在房梁上睡大觉。毕竟他跟一般人不一样,手腕上两条两丈多长的锁链可以让他躺在横梁或屋檐下睡觉,倘若在丛林里则更加方便。对于李挚来说,除了留守长安大将军府时他可以正常歇息之外,只要李利离开长安,他就没有正常的作息时间,时刻都在李利身边十步之内,李利所在的地方必定有他的身影。
茶香扑鼻,李利轻呷一口香茗,对贾诩微笑道:“据细作探报,袁绍得知刘协暴毙的消息后当场昏阙过去,随后卧榻五日,茶饭不思,夙夜难眠,整天都沉浸在惶恐不安之中。文和对此事可有耳闻?”
“呵呵呵!”贾诩闻声大笑,“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刘协暴毙对袁绍的打击极大,不啻于晴天霹雳,让他顿感天崩地陷,六神无主,惶惶不可终日。”
说到这里,贾诩语气一顿,轻抿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道:“说起来,这也是一报还一报,袁绍罪有应得,自己种下的苦果自己品尝,怨不得别人。昔日娄底原决战,袁绍处心积虑地挖掘陷坑,几乎将娄底原地下挖掘一空,从而一举坑杀了十余万将士,其中大部分都是他麾下的盟军将士。这十几万将士没有战死沙场,却冤死在他手里,这些冤魂岂能放过他,终其一生都会缠着他,让他寝食难安,生不如死。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炮制娄底原地坑时就应该想到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的。如今天子在他手里暴毙身亡,便是他应得的报应。费尽心机把天子和百官们抢到手里,却不料抢到手的却是个天大的麻烦,继而将他拖进万劫不复的地狱深渊。呵呵呵,这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啊!”语罢,贾诩一脸嘘嘘感慨之色,仿佛是感叹袁绍罪有应得,又像是感同身受,另有所指。
李利微微颔首,伸手拍着贾诩的肩膀,郑重地点头示意他安心,不必担忧,此事就此终结,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显然,贾诩是在替自己担忧,担心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步入袁绍后尘,兔死狗烹,卸磨杀驴,被人杀掉灭口。因为邺城惊变正是他一手炮制的,亲自谋划并付诸于行动,如今已大功告成了。在庆祝计谋成功之余,他不免有所担忧,弑君的罪名可不小,岂可等闲视之。万一哪天此事牵扯到李利身上,而李利为了平息众怒或许就会把他推出来,到那时他贾诩就要大难临头了。
说起贾诩一手炮制的邺城巨变,确是有些年头了。最初萌生这个念头的时候,还是李利平定雍凉二州的那年冬天,即公元192年的寒冬,至今已有五年了。那时李利自领凉州牧,坐镇汉阳郡,把京都长安留给他叔父李傕执掌朝堂,当时军中将领对此颇为不忿,人心浮动,以为李利要把辛辛苦苦打下来的西凉基业拱手送给李傕。
为此,时任军师将军的贾诩代表众将前去试探李利的心意。那一次李利首次对贾诩敞开心扉,将西凉军未来五年的美好蓝图和盘托出,毫无保留地告诉贾诩。
其中有一段话令贾诩心头震动。至今记忆犹新:“如今天下动荡,谁能掌握天子,谁就拥有绝对的主动权。始终占据大义之名,执天下牛耳,只可惜很多人,甚至是一些颇有才能的诸侯,都只顾着眼前利益,却看不到挟天子背后所隐藏的弊端与凶险。高祖刘邦曾言:成也萧何败也萧何。此话用在小皇帝刘协身上,同样极为合适”这是李利决定把军队化整为零。推行修养生息战略时所说的一番话。
说这番话时,只有贾诩和法正二人在场。当时法正初入军旅,自然不会明白李利说这番话的真正用意。但贾诩却听得真真切切,并记在心里。此后经过一段时间的细心观察,他渐渐领悟到李利的真实意图,随之促使他萌生了替主公分忧的念头。而这个念头便是专门针对刘协的。
果然。时隔五年之后一切都付诸于行动,贾诩蓄谋已久的谋划不着痕迹地一步步落实,最终把刘协推上绝路,捎带着把冀州袁绍给坑了。
??
事到如今,一切已木已成舟,无法挽回。
大功告成之日便是贾诩再建殊勋之时,为此李利私下赏赐他五百金,绫罗绸缎无数。还在洛阳城中又给准备了一座相当奢华的别院。然而贾诩素来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露。接受赏赐之余,他不禁惴惴不安,暗暗替自己担忧。
刚好今天与李利叙谈,话赶话说到这里了,贾诩便委婉地出言试探,希望李利能给予他肯定的答复,或者说是郑重承诺。惟有如此,他才能彻底安心,才能真正放下这件事,否则他很担心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他就是替罪羔羊,甚至还会祸及满门。
看到贾诩小心翼翼的神色,李利坦然一笑,和颜悦色地道:“我知道文和担心什么,对此我可以郑重告诉你,此事到此结束,此后不会有人再提。纵使有人旧事重提、借机滋事,那也是一面之词,不足为信。此外,文和或许还不知道,参与此事的人眼下都在正堂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还有子诚也知道,除此再无人知晓。正所谓人死灯灭,知道此事的知情人就是我等三人,其他人即使猜到一些,也无从求证。倘若有一天东窗事发,那这件事也只会算在我李利头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牵涉到你。因此,文和多虑了,此后大可高枕无忧。呵呵呵!”
贾诩闻声后,感激不已,连忙起身拜道:“有主公这句话,微臣便不惧任何流言蜚语,再无后顾之忧。微臣叩谢主公,感激不尽。”遂俯身跪拜。
李利起身缠住他,笑呵呵地让贾诩落座。缓缓坐下后,贾诩眼神一转,忽然开口道:“中常侍董弘好像也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不知他现在何处?”
李利闻言神色微变,心情有些失落地轻声道:“他和刘协感情深厚,得知刘协暴毙后神情恍惚,无比忧郁,在跟随使团返回洛阳的途中失足坠落悬崖,不幸遇难。”语罢,李利轻轻摇了摇头,叹息道:“罢了,不说这些伤心事了。眼下讨贼联盟已经会盟结束,接下来我等应该如何用兵,文和对此有何高见?”
贾诩闻言后,迅速收回心神,思索片刻后,脸上又露出笑眯眯的自信笑容,遂不急不躁地道:“事实上,此次各镇诸侯不过是表明自身态度而已,将主公推上盟主宝座,便是为了确保他们在抢夺袁绍、袁术二人治下地盘之时,主公不会横加干预,更不会出兵突袭他们的老巢。至于我军出兵之事么,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出兵,其他七路诸侯足以剿灭二袁,而且各镇诸侯也不希望主公出动大军。毕竟二袁辖下的地盘就这么多,还不够七路诸侯瓜分的,倘若主公率领大军参与围剿,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一场,最终一点好处也捞不到么?
所以我等现在不用出兵,尽可作壁上观,等到他们进攻受阻时,再行出兵亦为时不晚。”
第939章渔家傲,叱咤风云
事实证明,贾诩对讨贼联盟成立后的局势判断得很准确,可以说是丝毫不差。
就在讨贼联盟签订契约的同时,荆州刘表举兵八万攻打淮南袁术,致使刚刚坐上龙椅不到两个月的袁术仓促应战。
而在此之前,得知袁术称帝的消息后,江东孙策第一时间通告天下,正式脱离袁术麾下,毫不犹豫地与袁术撇清关系。此外,孙策在江东四郡之内大肆捕杀袁术的亲信部将和文官,手段果断而凶残,旗帜鲜明地表明立场,拥兵自立,割据江东。
当江南大地烽烟弥漫之际,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之间的厮杀已经持续了三个月之久。也就是说,淮南袁术称帝时,袁绍就已经从刘协暴毙的阴影中走出来。随即他非但没有自暴自弃,反倒加快了进攻幽州的步伐,企图趁着各镇诸侯组成讨伐联盟之前,一鼓作气除掉公孙瓒,夺取幽州。
可惜的是,冀州将士自从得知天子暴毙和天子是被自家主公袁绍鸩杀的消息后,人心涣散,士气萎靡不振,战斗力急剧下降,大不如前。如此一来,冀州军攻打幽州的进度便可想而知;原本可以一鼓而下的城池,却打得极其吃力,连续攻城多日,依然是久攻不下。
与之相反,本来打定主意据城死守的公孙瓒一扫萎靡之势,雄心大振。他一面派遣田楷率兵抵御阎柔叛军的袭扰,稳固后方;一面亲自率领大军抵挡冀州军的进攻。并披甲登上城头,亲自上阵厮杀,指挥大军守城。随着一次次成功打退冀州军的强攻。公孙瓒麾下的幽州军士气大振,斗志高昂,厮杀之中愈发勇猛,硬生生扼杀了冀州军强劲的进攻势头,使得两军再次陷入僵持对峙之状。
正当冀幽之战打得如火如荼之时,辽东公孙度派遣长子公孙康率领两万步骑驰援公孙瓒,遂与阎柔叛军厮杀到一起。大大减轻了公孙瓒的后方防守压力,让他可以调集更多兵马前来与冀州军对峙厮杀。
与此同时,兖州曹操向袁绍下战书。正式宣战。在战书传到袁绍手里的同时,曹操率领七万大军杀进青州,旬日之间连续攻城拔寨,势不可挡。坐镇青州的袁谭被曹军打得措手不及。遂迅速调集兵马。于平原城与曹操大军展开激战。
至此,讨贼联盟刚刚成立,各镇诸侯便迫不及待的领兵出征,出其不意,第一时间发起攻击。短短半个月内,联盟中五路诸侯相继出兵,在河北与淮南两个战场上围剿二袁,出师告捷。打得有声有色。与此同时,凡是与西凉李利相邻的诸侯都在边境上屯集重兵。时刻提防西凉军偷袭自己的地盘。
由此一来,天下十镇诸侯已有七路诸侯卷入这场讨逆之战,而处于战火中心的便是冀州袁绍和淮南袁术。余下三镇诸侯还在作壁上观。
益州刘璋自是不必多说,蜀道既能挡住别人,也能挡住他自己,别人进不去,他也出不来。眼见中原各镇诸侯打得热火朝天,刘璋只能坐在成都望而兴叹,纵然有心掺合一脚,却被蜀道所阻,徒呼奈何?
徐州吕布,之前得到袁术一些好处便主动上表归附,如今眼睁睁看着二袁沦为众矢之的,岌岌可危,他则是倍感煎熬,后悔不已。若是早知道西凉李利会联合各镇诸侯讨伐二袁,他无论如何也不会主动归附袁术,如今袁术被两路诸侯围攻,危如累卵,他如坐针毡,心急如焚。一旦袁术败亡,各镇诸侯会不会兴师问罪,继而挥师攻打徐州?这个问题一直徘徊在吕布脑海里,他不惧荆州刘表,也不怕江东孙策,唯独对西凉李利忌惮不已,甚是惧怕。
奈何眼下局势不明,吕布患得患失之余,实在拿不定主意,不知自己如何自处,应该靠向哪一边。
最后一位作壁上观的诸侯便是身为盟主的西凉李利。令人惊奇的是,他这位盟主不出一兵一卒,却没有诸侯站出来指责或催促他出兵,反而心安理得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毋庸置疑,眼下李利的一举一动都备受关注,一旦调集兵马便立即引起各镇诸侯的高度重视,与之相邻的诸侯还会甚为恐慌。为此,各镇诸侯一致推举他为诸侯盟主,既然高居盟主之位就应该具备高风亮节,至少是高姿态,像背弃盟友、出兵偷袭、窃取联盟胜利果实之类的心思便可以趁早收起来,以免贻笑大方,令世人不齿。
正因如此,当天下各州烽烟四起之际,李利却是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坐在洛阳郡守府悠闲品茶,麾下数十万大军按兵不动,作壁上观。这次他这个渔翁并不是他自己刻意为之,而是被各镇诸侯硬生生推上去的。真是咄咄怪事!
自古以来,但凡被推举为盟主的诸侯,历来是出兵最多、出力最大的诸侯,像李利这样清闲无事的诸侯盟主绝对是空前绝后的奇葩。
绝无仅有,只此一例。
??
洛阳郡守府。此前一个时辰里,正堂大门紧闭,此刻却忽然打开,从中走出数十位西凉将领。
目送将领们陆续走出府门,李利背着手站在正堂中央,头也不回地对堂下拐角处伏案疾书的糜竺吩咐道:“把本将军的命令抄写七份,派遣快马迅速送到各镇诸侯手里,省得他们误会。”
“诺,微臣遵命。”糜竺闻声起身,恭声领命,遂抱起案几上的竹简躬身告退,迅速离开正堂。
此刻留在堂中之人都是李利麾下心腹重臣,左军师贾诩、右军师郭嘉,镇东将军波才,飞熊营统领桓飞,青龙营统领许褚,陷阵营统领高顺,还有奉命赶来的安北将军周瑜。
待糜竺抱着抄录的竹简离开后,李利大步流星地走向正堂后面的内室,随手招呼堂内众人前往内室叙话。
稍事寒暄后,主臣落座。李利开门见山道:“刚刚对各镇诸侯的安排,你们也都听到了。之前诸侯入盟时便已商定,此次讨贼之战中谁攻下的城池便归谁所有,在二袁未被彻底剿灭之前其他诸侯不得横加抢夺。我是诸侯盟主,也还是这项决议的公证人和监督者,负责为各镇诸侯主持公道。谁敢违背盟约,我李利便有责任替失去城池的诸侯讨回失地,胆敢抗令不遵者,坚决予以剿灭。
其次,此番讨袁之战有两个主战场,一个在河北,另一个在淮南,因此联盟设有两位副盟主。河北战场以兖州曹操为进攻主力,他将率兵攻打青州;淮南战场以荆州刘表为主,率领麾下荆州军会同江东孙策攻打袁术,谁打下的地盘便归谁。而我则率领大军进军辽东,会同辽东公孙度、幽州公孙瓒和叛军首领阎柔三股势力,扫平盘踞幽州边境的乌桓部落和鲜卑蛮军,而后挥师南下,铲除冀州袁绍。
最后,还有一项协定,这便是谁若斩杀袁绍或袁术,其州牧府所在的郡城便归谁所有。这就意味着,袁氏兄弟积累多年的府库钱粮就归其所有,其他诸侯眼红也没有用,毕竟袁氏兄弟才是讨袁之战的重中之重,理应如此。
这三项盟约是我提出来的,故而我军必须遵守,不得僭越。说到底就是一句话:人无信而不立。我李利素以言而有信著称于世,此次自是也不例外。还望诸位铭记于心,切莫让我李利失信于各镇诸侯。”
“诺!”贾诩、郭嘉和周瑜等人齐声应道。
李利微微颔首,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遂扭头对贾诩示意,让他代为传达将令。
贾诩当即会意,神情肃然地朗声道:“秉承主公之意,此次讨袁之战中我军将保持现有兵力,不再另调兵马前来参战。奉主公将令,安北将军周瑜执掌司隶中军,担任中军主将,持主公帅旗坐镇司隶,居中调度,在南、北两个战场均可伺机出兵。波才为中军副将,贾诩为军师,如遇突发情况,三人自行商议,许以临机专断之权,事后再行禀报。”
话音未落,贾诩退到周瑜身后,与周瑜和波才二人向李利躬身施礼,齐声领命。
礼毕,贾诩越众而出,继续通报军令:“主公将令,武卫营、飞熊营、青龙营三营兵马留守司隶,听候周瑜将军调遣。主公将亲率武威营、飞燕轻骑、无双铁骑和一万陷阵营,会同一万金猊卫、两万并州郡府兵,共计十三万大军出征幽州。其中,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为前军,赵云担任先锋大将,金猊卫、武威营、陷阵营三营五万将士为中军,张辽、高顺为中军副将,飞燕轻骑和两万郡府兵为后军,掌管大军辎重,张燕担任后军主将。右军师郭嘉、大将军府掾糜竺和大将军府祭酒随军出征,两日后起行,半月后于幽州代郡集结大军,伺机进军幽州!”
“诺!”郭嘉、高顺、桓飞和许褚等人齐声应道。
相继接令之后,周瑜、波才和桓飞等将领不禁心生疑惑,不知军令中所说的大将军府祭酒是何人,为何之前从未听说过大将军府还设有祭酒之职?然而李利却对此不作任何解释,含笑不语,眼神中流露出期待神情,似乎对从未露面的大将军府祭酒寄予厚望。
第940章狼烟起,剑指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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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如白马过隙,转眼间炎热消退,北风再临,层林尽染,北国风景如画。
在过去的三个月里,从淮南至河北的广博大地上烽烟四起,讨袁之战如火如荼,激战正酣,战火沸腾。而自司隶以西的州郡却是一片安定祥和的景象,商队往来穿梭,百姓安居乐业,关河宁定,秩序井然。
淮南战场上,荆州大军两路出击。其一,刘表亲率五万步军攻打豫州,荆州上将蔡瑁为先锋大将,张允为先锋副将,蒯越为军师,刘磐护卫中军,举义旗、讨逆贼,携正义之师,挥军讨伐袁术。荆州军出师顺利,连战连捷,一月之内连克十余城,兵锋所指,所向披靡。至九月初,刘表大军陈兵九江郡边境,剑锋直指寿春。
荆州另一路兵马由江夏黄祖领军,别驾刘先为军师,率领三万水师出击,经水路攻打九江。这一路兵马行进速度虽快,但攻城进度却颇为缓慢,遭遇袁术大军顽强阻击,厮杀异常惨烈,战事陷入胶着之状,迟滞不前。
或许是得知刘表大军连战连捷,亦或是知道袁术大势已去,八月底江东孙策悄然率兵渡江,偷袭庐江。初战告捷,江东军顺利登岸,随即孙策率军连番攻城拔寨,势如破竹。打得袁术措手不及,叫苦不迭。
至此,盟军在淮南战场上稳居上风。荆州刘表与江东孙策前后夹击袁术,牢牢掌控着主攻优势。完全处于劣势的袁术先后集结将近二十万兵马,凶猛反扑,试图扭转败局,做困兽之斗。
随着袁术不断收缩兵力,集结重兵据城死守,刘表、孙策大军强劲的进攻势头被扼制住了。兵力不济、后劲不足,遂与袁术大军陷入拉锯相持之势。
河北战场上,幽州公孙瓒、辽东公孙度联手正面抵御冀州大军。与兖州曹操遥相呼应,前后夹击冀州袁绍。然而公孙瓒和公孙度虽然联手抵抗冀州军,却仍处于绝对劣势,被动防守。且节节败退。自身难保。因此他们名义上与曹操两面夹击冀州军,实际上只能牵制袁绍一部分兵力,仅此而已。
与此同时,得知兖州曹操率军偷袭青州,并连连得手之后,袁绍不得不从幽州战场抽身出来,命令冀州上将军鞠义率领八万兵马继续攻打幽州,而他自己则率领十万兵马回援冀州。此外。袁绍将东征幽州的先锋大将张郃、高览二将,以及随军出征的牵招、蒋奇、吕旷、吕翔等部将悉数带走。并派遣牵招率领三万兵马驰援袁谭。
如此一来,河北战场上局势不明,盟军并未占据绝对优势,冀州袁绍仍有自保之力,实力不凡。偷袭青州的曹操也只是起初占到一些便宜,随着袁谭积极防御,并调集重兵据城死守之后,青州战局陷入正面对峙相持当中。伴随牵招领兵进入青州参战,曹军的进攻势头戛然而止,虽然尚未战败,却再也占不到便宜。
这样一来,河北战局同样陷入胶着相持的态势,局势日趋紧张,剑拔弩张,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胜负难料。
由此不难看出,冀州袁绍一直占据中原诸侯之首绝非浪得虚名,确实是实力雄厚,实至名归。眼下他以一敌三尚且不落下风,足见其实力强悍;若不是此番蒙受不白之冤,只怕三五年之内兖州曹操都不敢向他宣战。
河北、淮南两大主战场相继陷入对峙相持之状,这并不是盟军诸侯们实力不济,而是他们蓄意保存实力。除了身陷困境的幽州公孙瓒之外,其他诸侯都没有倾尽全力,大部分兵马都留在后方固守根基,真正用于征讨二袁的兵马还不到全部实力的四成。这是因为他们还得时刻提防西凉李利,唯恐李利趁着他们出兵征讨二袁之时偷袭他们的根基老巢。
时至今日,各镇诸侯相互提防、相互猜忌之心早已不是秘密,彼此心知肚明,心照不宣,时刻都得留一手,以策万全。尤其是西凉李利最为令人忌惮,令人不得不防,哪怕是睡觉都得睁着一只眼睛盯着西边,惟恐西凉军突然袭击,打得自己措手不及,多年辛劳毁于一旦。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前车之鉴犹在眼前,诸侯们不得不吸取教训,以免重蹈袁绍之覆辙。事实上,能够存留到现在的各镇诸侯谁也不糊涂,恰恰相反,他们是真正的智力超群、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汉帝刘协是怎么死的?普通百姓肯定会相信谣言中所说的鬼话,误以为是冀州袁绍鸩杀了刘协,可真相究竟如何,各镇诸侯都有自己的理解和猜测。但是,无论哪一种猜测都与袁绍无关。毕竟袁绍好不容易才把天子和百官抢到手,前后不到一年时间,他怎么会傻到公然鸩杀天子呢?这么浅显的道理,诸侯们谁会不明白?
然而,如果天子不是袁绍鸩杀的,那又会是谁干的呢,谁又有这么大的胆量呢?显然,各镇诸侯都有可能,都是怀疑的对象,而嫌疑最大的诸侯便是西凉李利。可惜刘协已死,服侍他宦官和侍女都被人屠戮一空,死无对证,无迹可寻,已然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只能不了了之。
故而此次讨袁联盟的入盟仪式,各镇诸侯都没有亲自前往,但讨伐二袁之事无疑是正合诸侯们的心意。现如今各州各郡都是有主之地,无端攻伐某路诸侯必然会招惹很多麻烦,而讨伐二袁无疑是给诸侯们提供了一个扩张地盘、壮大实力的绝好机会,于是诸侯们积极会盟,并迅速领兵出征。然而讨伐二袁之余,诸侯们还得留一手,小心翼翼地提防西凉李利背后偷袭。如此一心二用,讨袁之战自然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但这种僵持对峙的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九月初,一则消息迅速传到各镇诸侯耳朵里:诸侯盟主、大将军李利调集大军,任命张辽为主将,赵云、高顺为副将,起兵二十万征讨冀州袁绍。
随着这则消息传遍大江南北,淮南、河北两个战场上的局势瞬息而变,波澜迭起。随后,刘表再从荆州抽调七万兵马参战,兖州曹操同样增调五万大军投入到青州战场,辽东公孙度再次增兵两万驰援公孙瓒;一直坐壁观望的幽州叛军首领阎柔正式与公孙瓒休战,然后率兵前往渔阳郡等候西凉大军到来。
战争天平从这一刻开始倾斜,讨袁联盟终于发挥出强大潜力,逐步扭转战局,渐渐占据主攻优势。
??
天高云阔,秋高气爽。草原上一片金黄,风吹草低,呈现出海浪般的起伏波纹,美不胜收。
幽州代郡。高柳城的北门城楼上,一身戎甲的李利扶栏眺望,但见山川秀丽,大地披裹金色盛装,在夕阳斜照下绽放出璀璨金光,耀眼夺目,见之令人陶醉,心驰神往。
代郡原属幽州治下郡县,自从三年前周瑜率领大军收复并州时,为了追击鲜卑残兵而进入代郡,随即捎带收复代郡。此后李利曾派人前往幽州知会公孙瓒,暂借代郡屯兵,待扫清雁门、代郡之外的蛮夷部落后便归还给他。
自此,代郡落入西凉军手里。两年前,李利西征收复汉中之后派遣赵云率领所部无双铁骑进驻代郡,直到现在仍未归还代郡。也就是从西凉军占据代郡的那一刻起,公孙瓒便刻意疏远李利,不像以前那样守望相助、亲密无间了,甚至有意无意地提防着西凉军。
事实上,周瑜收复并州全境之后,盘踞在雁门、代郡周边的西部鲜卑便再也不敢寇边犯境了。然而李利当初向公孙瓒许诺暂借代郡时却说:扫清边境蛮夷之后再行归还。
这一句话听着好像很有道理、很有责任心,实际上就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公孙瓒:你没有能力守护疆域,我替你守着,代郡归我了。毕竟,盘踞在代郡之外的蛮夷何其多矣,要想彻底将其扫平,谈何容易?若是真要等到扫清边患的那一天,必然是猴年马月之后的事,到那时公孙瓒只怕早已不在人世了。
因此李利暂借代郡不过是委婉的说辞,多多少少给公孙瓒留点面子,不至于让他太难堪,实际上就是强取豪夺,霸占不还了。之所以派遣赵云领兵进驻代郡,也是为了缓和彼此矛盾,毕竟赵云曾在公孙瓒麾下效力,让赵云驻守代郡,无形中替公孙瓒挽回不少颜面。
此举看似很不仗义,实际上却是怨不得李利,而是公孙瓒无能。
公孙瓒占据幽州多年,可幽州边境上一直盘踞着数十万乌桓、鲜卑蛮夷,大半个州郡几乎都在蛮夷铁骑的蹂躏之下。从代郡一路向东,上谷郡周边盘踞着乌桓蹋顿部落,渔阳郡盘踞着苏仆延部落,右北平郡外有乌延部落,辽西郡盘踞着东部鲜卑首领素利。此外,还有鲜卑各大部落:轲比能、步度根、素利、弥加、阙机等鲜卑部落首领,以及西部鲜卑残余部落。
所幸,无论是乌桓还是鲜卑都处于分裂状态,内讧厮杀不止,相互牵制,相互掣肘,致使其部落无法统一,实力大损,否则幽州早已是蛮夷部落的牧场了。
第941章马蹄疾,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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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一阵北风拂过,带着淡淡肃杀之气,寒意袭人。
“嗵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扶栏远眺的李利看得入神,身形未动,却抬手向身后的来人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拘礼。
一同登上城楼的五人见状当即会意,遂轻步走到横栏边,与李利一起眺望夕阳余晖中的锦绣山川,直至最后一抹晚霞散去。
“主公,各营兵马都到齐了。不知我等何时挥师东进?”站在李利左手边的郭嘉轻声问道。
李利闻声扭头看看两侧,但见武威营主将统领张辽、飞燕轻骑主将统领张燕、陷阵营统领高顺和无双铁骑统领赵云四人都站在身旁,果然都到了。
对四人点头示意后,李利脸上浮现会心的笑容,微笑道:“其实我等此刻就在东进途中,已经在出征的路上了。眼下不过是暂时驻军于此,稍作休整,等待战机而已。”
郭嘉稍感诧异,双眸转动一下,不禁点头笑道:“呵呵呵,确如主公所说,我等已经挥军东进了。如今就置身于幽州境内,往前迈一步便是上谷郡,随时都有可能遇到乌桓骑兵的阻击或袭扰。所以代郡无疑是驻军休整的绝佳之地,等到大军挺进上谷郡之后就没有机会休整喽!”
李利微笑颔首,遂将目光转向右侧的张辽。笑声道:“此次出征幽州,文远责任重大,担负中军主将重任。不知文远对此战有何高见?”
张辽闻言后。谦逊一笑,恭声道:“主公说笑了。末将何德何能敢僭越中军主将之位,一切听凭主公调遣,末将肝脑涂地亦在所不辞!”
李利摇头道:“不,文远莫要以为我在说笑。事实上,文远就是此次东征幽州的中军主帅,这绝非戏言。而是确有其事。想必文远也知道,公瑾和文和此刻坐镇洛阳,打出旗号的便是我李利的帅旗。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文远还不明白么?”
“哦?”张辽闻声错愕,眸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原来主公此次是秘密前来幽州,不欲亮明身份。让各镇诸侯误以为主公还在洛阳坐镇。只是、、、末将不明白主公为何这么做?还请主公明示。”
李利微微一笑。颔首道:“无它,只为和平收取幽州。倘若公孙瓒、公孙度和阎柔等人知道我亲自领兵前来,他们只怕就无心对付冀州袁绍了,反而调转矛头指向我西凉军,时刻提防着我李利。故此,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和无谓的厮杀伤亡,我暂时不宜露面,一切皆由文远指挥大军作战。所以文远肩上的担子不轻啊!”
“多谢主公信任。末将一定竭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张辽躬身应道。
李利满脸堆笑地点点头。“还是刚刚的问题,文远对此战有何高见?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无须忌讳,直言无妨。”
张辽闻声点头,思索片刻后,恭声道:“既是主公询问,末将便大胆直言了。幽州不比其它州郡,其周边盘踞着大大小小上百个蛮夷部落,其部众多达几十万人;甚至于,很多郡县之内都有蛮夷骑兵恣意肆虐的身影,许多城邑都被蛮夷占据,并屯军于城中,肆意劫掠,为所欲为,气焰嚣张。
距离幽州最近的蛮夷是乌桓。其势力遍布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广阳和辽西等五郡,有些部落已不在幽州之外,而是与汉人杂居在一起。加之近两年公孙瓒实力大损,辽西、右北平的大多数城邑已相继落入乌桓人手里。
除乌桓之外,鲜卑部落的实力更为强大,远胜于乌桓。不过鲜卑部落正在内讧厮斗,自鲜卑大单于檀石槐死后,鲜卑起初分为东、中、西三大部落。随着檀石槐的儿子和连中箭身亡,中部和东部鲜卑再次分裂,分为步度根、扶罗韩、素利、轲比能、弥加和阙机等六部,实力进一步削弱。
眼下最为活跃的鲜卑部落是:盘踞于代郡与上谷郡之间的步度根部落,盘踞在上谷郡与渔阳郡外围的轲比能部落,以及占据辽西的东部鲜卑首领素利。”说话间,张辽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语气很沉重,似是对幽州百姓的处境甚是担忧,对幽州周边的蛮夷部落颇为忌惮。
缓口气后,张辽继续说道:“这些乌桓和鲜卑部落实力不俗,少则两三万部众,多则五万以上的部落族人,每个部落的控弦之士至少也有一万轻骑,多则拥有数万控弦之士,实力强横。更有甚者,近年来幽州公孙瓒与袁绍屡屡交战,且境内又有叛军阎柔袭扰城邑,以致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迫不得已之下,很多百姓拖家带口相继逃往乌桓或鲜卑部落,沦为奴隶。迄今为止,已有数万户乃至十万户汉人沦为蛮夷部落奴隶,饱受欺凌,暗无天日。
故而,眼下公孙瓒实际掌控的郡县仅限于涿郡、渔阳郡大部,以及上谷郡、右北平郡的一部分城池,仅此而已。余下将近一半的幽州郡县相继沦陷,被乌桓或鲜卑部落占据。各郡百姓生计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说到这里,张辽神色阴沉,心情显得极其沉重,再次停顿下来。
眼见于此,李利轻轻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平复心神,客观冷静地看待局势,不可感情用事。
张辽会意地点点头,镇定心神后,正色道:“有鉴于此,末将认为我军此番东征的主要目的不在于尽快收取幽州,而是要重点扫除盘踞在幽州周边的蛮夷部落,收剿并举,尽可能地瓦解蛮夷各部势力。在大举进剿蛮夷部落的同时,收编阎柔叛军,逼迫辽东公孙度和幽州公孙瓒开城请降。待真正收取幽州之后,再集结重兵出征草原,一举歼灭蛮夷各部,至少也要将他们驱逐到边境三千里以外。惟有如此,才能确保幽州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太平!”
“哈哈哈!”李利闻言后开怀大笑,拍着他的肩膀,笑道:“文远豪气冲天,好志向!”
郭嘉笑呵呵地附和道:“主公所言极是。文远将军既有纵横沙场的武略,又有悲天悯人的情怀,实令在下佩服。”
话音稍顿,郭嘉收敛笑容,一脸正色地道:“眼下幽州的形势确实不容乐观,比起当年主公平定西域、扫平羌胡的局面,有过之而无不及。尤其是近年来幽州公孙瓒性情大变,不复当年之勇,骄奢淫逸,安于享乐不思进取,使得幽州各郡频频遭受蛮夷蹂躏,边境城邑相继沦陷,数以十万计的百姓饱受奴役之苦。”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确有其事。二十年前,鲜卑大单于檀石槐一统鲜卑各部,建立鲜卑王庭,其地域之广、部众之多,已然具有与我大汉分庭抗礼的实力。鲜卑最强盛之时,拥有极其广博的疆域;从东到西,其疆域长达一万四千余里,从南到北也有七千里疆域。当时檀石槐麾下拥有百万之众,其麾下控弦之士不少于三十万,东面击退夫余,西边进击乌孙,北面力抗丁零,南面与大汉对垒。
为了加强统治,檀石槐将鲜卑疆域分为东、中、西三部,分别任命一名首领统管。可惜的是英明一世的檀石槐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正是他将鲜卑一分为三,才造成了鲜卑四分五裂的局面。其子和连平庸无能,安于享乐,贪财好色,劫掠北地郡时被乱箭射死。自此,中部鲜卑再度分裂,而后连年内讧厮杀,争斗不休,以致鲜卑部落逐渐衰落,实力大不如前。即便如此,鲜卑各部的实力仍然不容小觑,远在乌桓之上。”
听完郭嘉一番话后,李利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他知道郭嘉为何如此详细地讲述鲜卑昔日的强盛,其目的就是提醒他切不可轻视鲜卑部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得不说,郭嘉越来越了解李利了,往往能够揣摩到他的心思。刚刚李利仅仅提了一句张辽担任中军主将,郭嘉便立即猜到李利心里并不重视盘踞在幽州边境上的乌桓和鲜卑部落。随即他郑重提醒,却并不直说,而是通过讲述鲜卑部落昔日的强大,委婉地劝谏李利不可轻视鲜卑,必须引起足够重视,否则难免有失。
事实上,郭嘉提醒的很对,很及时。在此之前,李利还真没把乌桓、鲜卑等蛮夷部落放在眼里,认为自己麾下大军一到,必将吓得一众蛮夷宵小屁滚尿流,剿灭这等宵小完全不费吹灰之力。然而听到郭嘉一番提醒后,李利不禁想到很多事情,十几年前的檀石槐居然完全占据了匈奴故土,几乎囊括了后世的内、外蒙古和北部边境的一些郡县,其地域之大与眼下的大汉疆域相比也不遑多让。而曾经盘踞在草原的匈奴人与大汉对垒数百年,历经东、西两汉;反观眼下的鲜卑部落虽然四分五裂,却是百足大虫死而不僵,仅仅十余年时间而已,根基犹在,确实是不可小觑。
心神急转之中,李利沉思半晌,既而笑呵呵地道:“看来我等此次东征的最大敌人就是乌桓和鲜卑,要想真正把幽州抢到手,首先就得消灭这些阴魂不散的蛮夷部落。否则,即使占据了幽州,往后也不得安生,早晚都要与蛮夷一决高下。所幸我们准备的很充分,除了一万陷阵营和两万郡府兵,余下十万大军全是战骑。有此十万铁骑在手,想来此次东征断然不会无功而返,应该可以荡平蛮夷,安安稳稳的收取幽州。”
第942章朔风寒,神兵天降
秋风瑟瑟,落叶纷飞。卸去金色盛装的原野山川回归本色,万物枯寂,落叶归根。
上谷郡,广宁城西门外。
昨天刚下过一场雨,坑洼不平的官道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道路泥泞,甚是难行。然而伴随一队乌桓轻骑冲进城门,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城中百姓便蜂拥而出,冲出西门,仓皇奔命。上千名百姓一边拼命奔跑,一边惊慌大叫,不时回头张望,似乎担心乌桓骑兵追赶上来。
坑坑洼洼的水坑被众人踩得“啪啪”作响,泥浆四溅,溅到身上、溅在脸上,沾在头发上,顺着脸颊淌进脖子,冰冷刺骨。然而忙于逃命的人却顾不上这些,不怕脏不怕累,不怕寒冷,不怕跌在泥浆里惹人笑,只怕被乌桓贼人追来一到砍掉头颅,丢掉性命。
“嘭、嘭、嘭!”道路狭窄而泥泞,上千人前推后桑的奔跑出城,拥挤不堪,慌乱中不时有人摔倒,砸得泥浆四溅,挣扎半天爬不起来。而往往一个人滑倒后,当即就会绊倒一群人,而后被后面的人踩在身上继续逃窜。由此,但凡摔倒在地的人就意味着彻底失去了逃生的机会,摔一跤并不会死,甚至不会受伤,但是被数以百计的人从身上踩过去之后,即便没有当场死去,也会变成残废,从而再也不能逃跑了。
像这样仓皇逃命的现象,在上谷郡地界上时有发生。三年来,上谷郡已成为蛮夷骑兵秋猎的牧场。而居住在城邑中的汉人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狩猎的羔羊,抢光粮食和财物,掳走年轻女子。然后就是自由狩猎时间。弓弩、弯刀,轻骑快马,一边策马飞奔、肆意叫嚣,一边挥舞弯刀收割头颅。那血光四溅、人头翻飞的场景,就是他们最快意的乐趣。
在他们看来,享受杀戮的乐趣才是强者应有的风采。弱者便如同草芥,就该任人宰割。弱肉强食,天道使然,生存之道便是如此。他们从来不认为这有什么不对。他们对待汉人是这样,对待自己的族人也是一样;当他们失去战斗能力的时候,也是同样的下场。上百年来,他们一直如此。代代相传。直至部落被其他部落兼并或屠杀一空,彻底灭亡为止。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他们的部落一般都不会存留太长时间,存留上百年已是很罕见的。很多部落组建不久便会被大部落兼并,或是洗劫一空,而后纵火焚毁。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在上演,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消失后又重现,重现后再消失。循环往复,不知尽头
广宁城本来也有守军,可惜却在半月前的守城战斗中相继战死,幸存下来的守军不到一百人。昨天刚刚下过雨,道路湿滑,守军便以为今天不会有乌桓人前来攻城,却不料他们刚一打开城门,三百余名乌桓骑兵便呼啸而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取城门,继而毫无阻滞的杀进城中。
就这样,一座城邑就此沦陷,即使不被乌桓人占据,也会变成一座死城,一座亡魂幽灵之城。半年之后,这座城邑就会成为残垣断壁,然后尘归尘、土归土,彻底化为乌有,消失在尘埃中。
“啊啊啊!”惨绝人寰的凄厉惨叫声不绝于耳。伴随满载而归的乌桓骑兵回马出城,狩猎正式开始,伴随一柄柄弯刀掠起,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在鲜红的血雾中飘散。片刻工夫,原本拥挤的道路上开始变得稀疏起来,很多老人和孩子倒在血泊里,血水和泥浆融合在一起,将浑浊的泥潭染红了。
横七竖八的尸体重新铺设了这条坑坑洼洼的道路,依旧是坑洼不平、高低起伏,硬生生挡住了乌桓骑兵的道路,迫使他们无法策马疾奔,只能翻身下马牵着战马缓缓前行。正是这数百具尸体的阻拦,为跑在最前方的三百余名青壮赢得了逃生的机会,只要他们把握住这一点宝贵的时间,就有活下去的希望。
“啊!爷爷、父亲、母亲”一声声痛断肝肠的呼唤响彻云霄,距离西门五里的泥泞道路上,三百余名青壮一步三回头,泣不成声地呼喊亲人,却得不到回应。而此时的乌桓骑兵距离他们不到一里,只需一个策马冲锋便能追上他们,既而斩草除根,彻底灭绝这一群企图逃生的“草芥”。
或许是这一群人倒霉,其实城中还有一部分百姓幸存下来了。因为乌桓骑兵人数有限,以区区三百余人的兵力想要屠城,至少需要两三天时间,所以他们此行只要是抢劫财物,杀人不过是捎带手。不承想这一千多名百姓偏偏从西门逃跑,却又跑得这么慢,堵住了他们离开的道路,所以一场屠杀便自然而然地上演了。
一口气屠杀近千名毫无还手之力的百姓,这些乌桓骑兵已经杀红眼了。而眼前三百余名青壮就是他们眼里比较难缠的猎物,只有猎杀这样的猎物,他们才会更有成就感,更加兴奋。
身后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三百余名青壮脸上的泪水未干,此刻却被吓得直冒冷汗。豆大的汗珠纷纷滚落,与眼角的泪水混成一体,顺着鬓角直流而下,浸湿了衣领,在胸前慢慢扩撒,留下一块泪与汗的印记。
“嗒嗒嗒!”
轰隆隆的马踏声由远及近而来,震得大地微微颤动,震得大路上的水坑泛起粼粼波纹。
“啊!完了,我们逃不掉了”听到如此巨大的马踏轰隆声的一刹那,三百余名青壮彻底绝望了,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们不跑了,彻底放弃了最后的逃生机会,前后都是乌桓骑兵,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其拼命逃跑,不如站在这里等死。
是的,当他们听到前面传来马踏声的那一霎,想也不想,就知道迎头赶来的骑兵一定是乌桓人,亦或是鲜卑人,反正绝对不可能是汉人骑兵。
三年了,上谷郡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听到这么大动静的汉人骑兵。而广宁城更是早已被州牧公孙瓒放弃的边境城邑,三年间除了派人前来征缴赋税和粮食之外,没有派来一兵一卒,就连城头守军都是百姓们自发组建起来的。本来人数不少,足有五百多人,却经不起乌桓人三天两头的攻城袭扰,每天都有守军被射死,久而久之,守军便越来越少,由此便有了今天这一幕惨绝人寰的场景。
“尔等为何挡我大军去路?速速让开,都不要命了,乌桓贼兵就在尔等身后!”
随着一袭快马疾掠而至,其身后还跟着数以万计的战骑,站在原地等死的青壮们傻眼了。一个个神情迷茫,眼睛瞪得滚圆,直勾勾地望着眼前如黑云压城般的战骑,站在路中间一动不动。直到一马当先的白马将军出言呵斥之后,青壮们骤然回神,站在白马将军面前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神色呆滞地失声道:“神兵天降这是大汉军队么?白马骑兵?”
看着眼前这群神情呆滞的青壮农夫,白马将军微微皱眉,随即他注意到这些人的身上都带着血迹,再看他们身后两百步开外便有一队乌桓骑兵正在策马赶来,手中还挥舞着血淋淋的短柄弯刀。一瞬间,他什么都明白了,眉头随之舒展开来,和声道:“我乃常山赵云赵子龙,隶属大将军麾下,并非公孙瓒帐下将领。尔等姑且让开道路,待某斩杀这些为非作歹的乌桓蛮夷,再与尔等细说!”
“大将军?”中年汉子一脸迷茫,却彻底清醒过来了,知道眼前的骑兵正是大汉军队。当即他急忙招呼身后众人退到路边的水坑里,为赵云将军让路,为大汉骑兵骑兵让路,让他们过去活剐了这些乌桓畜生。
“众将士听令,全部斩杀,不留活口!杀!”
随着赵云一声令下,跟随在他身后的五百亲兵策马冲锋,瞬间便与乌桓骑兵厮杀在一起。或许真是杀人杀红眼了,三百余名乌桓骑兵竟然也同广宁城青壮们一样,明明看到对面来的大队骑兵身着汉军战甲,且打着汉人战旗,可他们根本不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硬生生打马追赶上来。
结果被赵云帐下亲兵一个冲锋之下,手起刀落,砍掉脑袋。就像他们先前肆意砍杀百姓一样,面对迅疾如风的五百骑兵,乌桓骑兵尚未从惊骇中清醒过来,便被砍掉头颅,坠马身亡。
赵云没有亲自出手,区区三百余名散兵游勇而已,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出马,更不用出动大军,他帐下五百亲兵就足以将其斩杀殆尽。趁着亲兵出击的工夫,赵云平声静气地向中年男子询问情况,伴随男子满含热泪地哭诉,赵云听得义愤填膺,怒火冲天。待他勃然大怒准备下令亲兵活剐了这些毫无人性的畜生时,却发现乌桓骑兵已经被杀光了,一个活口都没有。
中午时分,在三千名将士的帮助下,被乌桓贼人杀害的八百多名百姓全部收殓下葬了,被抢走的财物也悉数还给了幸存的百姓们。
随即,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便在广宁城驻扎下来,并派遣大批斥候在上谷郡内打探情报。赵云就是此次西凉军东征幽州的先锋大将,其帐下无双铁骑便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前军先锋。
第943章孔怀兄弟,同气连枝
广宁城,南门外十里的乱坟岗上。
一身戎甲的张辽勒马驻足在山脚下,目光深沉地仰望着眼前一千多个坟头,神情无比沉痛,眼底闪烁着凌厉的杀机。
在他身旁还有一位身着黑色战甲的中年将军,其人身形单薄,面容削瘦,身上少了武将的剽悍之气,却平添几分书生的文弱气质。他就是被乌桓各部推举为乌桓司马的幽州叛军首领阎柔。
张辽身后还伫立着一众西凉将领:先锋大将赵云、马岱,飞燕轻骑营统领张燕、徐晃,董越、王当和孙轻等将领。
三天前西凉大军进驻广宁城,斥候随即打探到阎柔所部叛军的所在,中军主将张辽遂派使者邀请阎柔前来大营商议联合出兵事宜。
名为商议联合出兵,实际就是收编阎柔叛军。对于归附西凉军,阎柔并无异议,可他却不同意出兵征剿盘踞在上谷郡的蹋顿部落,依然主张对其怀柔安抚,不可妄动刀兵。而张辽则主张坚决予以剿灭,即便退让一步,那也是先剿后抚,斩其首领,收缴兵器和马匹,然后收服其部众,再予以分散安置。
在这个问题上,双方分歧很大,谁也说服不了对方。争执不下之际,军师郭嘉出面调解,并邀请阎柔前往城南乱坟岗一行。
今天是前不久惨死于乌桓骑兵刀下的八百多名城中百姓的头七祭日,天空飘着毛毛细雨,秋风萧瑟。格外寒冷。
勒马山脚下,张辽、阎柔一行两百余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站在山下看着百姓们祭奠他们无辜枉死的亲人。耳边听着那一声声悲怆无助的痛哭声,心中无比沉痛,满腔愤慨,怒火充斥在心头。
直到山上的祭奠结束,郭嘉策马行至阎柔身边,低声诉说着六天前广宁城百姓的惨痛遭遇,遂缄默其口。不作任何劝说,全凭阎柔自行决断。
正当阎柔满脸愤然地蹙眉思量之际,张辽语气低沉地道:“眼前这一幕或许在阎将军眼里算不了什么。屡见不鲜,恐怕早已习以为常了。这一千多个坟冢里就有一千多个无辜百姓永远长眠于此,或许他们还算是幸运的,至少死后还有人给他们收尸安葬;与他们相比。横死于荒郊野岭的无辜百姓更加凄惨。死无葬身之地,沦为豺狼野狗的食物。这些年来,这种场景想必阎将军见过无数次,早已麻木了。”
说到这里,张辽扭头看着阎柔,抬手示意他不必解释,继续说道:“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刀口舔血的武将而言,早已见惯了生死离别。杀人或是被人斩杀都是预料之中的事。从我们选择走上这条杀戮之路的时候,就应该有战死沙场的觉悟。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张某可以坦诚地告诉阎将军,自从我家主公起兵至今,在我西凉地界上从未发生过无辜百姓惨遭屠杀之事,有我数十万西凉军驻守边塞,岂容蛮夷宵小肆意横行?”
“这大将军英明神武,西凉军骁勇善战,末将早有耳闻。”阎柔脸颊潮红,双耳发烫,自惭形秽地点头说道。
张辽轻轻点头,遂将目光投向阎柔身边的郭嘉,不再多言。的确,这种劝说别人改变心意的事情,却非他之所长,远不如军师郭嘉心思敏捷,口齿伶俐。所以张辽点到即止,不再多费唇舌,直接把说服阎柔之事移交给郭嘉。
郭嘉点头会意,接过话茬,微笑道:“据说州牧刘虞生前曾对阎将军有知遇之恩,是以将军立志要为老州牧报仇,多年来一直带领老州牧旧部与公孙瓒争斗,互有胜负。时至今日,阎将军主动归附我主麾下,此乃英明之举,在下代主公欢迎阎将军加入我军。”语罢,郭嘉拱手一礼,甚是亲近。
阎柔忙不失迭揖手还礼,恭声道:“军师过誉了。承蒙军师和文远将军不弃,末将此番才得以投效大将军麾下,此乃末将的荣幸,往后还请军师和各位将军多多提携。末将先行谢过军师了。”前来西凉军大营将近两天了,阎柔发现军师郭嘉在军中地位非同一般,其威望隐隐还在主将张辽之上。所以他对郭嘉丝毫不敢怠慢,恭敬有加,处处留着小心。
郭嘉笑眯眯地摇了摇头,道:“阎将军太过抬举郭某了。我家主公素来公正严明,对待麾下文武一视同仁,赏罚分明,治军严谨。以将军之才能,必受重用,再建新功之时便是拜将封侯之日,郭某对此深信不疑。”
话音稍顿,看到阎柔拱手示谢,郭嘉颔首还礼,既而话锋一转,笑道:“昔日刘虞老大人极力推行宽仁怀柔策略,主张对塞外蛮夷加以安抚,不可擅动刀兵。如此施政确实没错,毕竟那时天下尚未大乱,诸多蛮夷对我大汉心怀敬畏,安抚亦为不可。然则此一时彼一时,眼下世道纷乱,汉庭崩缺,各路诸侯割据自立,已无力压制诸多蛮夷。值此纷乱之世,若再行怀柔安抚之策,绝非上策。
姑且不说眼前这些枉死的坟冢,单说时下蛮夷部落屡屡劫掠边郡,肆意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面对这种局面,如果我等还要对其施以恩惠,放纵怀柔,未免太过迂腐。眼下这些蛮夷部落就如同一群饿狼,无论给予他们多少恩惠,他都不嫌多,反倒是胃口越来越大,得寸进尺,其实就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形势如此恶劣,还不予剿灭,反而施以安抚,此举无疑是养寇为患,早晚必受其害。不知阎将军以为然否?”
“这”阎柔哑口无言,有心辩驳几句,却又感觉自己的辩解太过苍白,想法太简单了。时至今日,随着公孙瓒腹背受敌、雄心不在,乌桓和鲜卑部落确实是愈发肆无忌惮,为所欲为。一切正如郭嘉所说吗,此时对他们施以安抚,无疑是养虎为患遗祸无穷,根本毫无用处。
可是阎柔却有自己的苦衷,当年刘虞被杀后,他被公孙瓒追杀,却被乌桓部落首领乌延所救,随后乌桓各部落首领推举他为护乌桓司马,聚集刘虞旧部,从而组建了现在这支三万余人的军队。眼下他帐下还有很多乌桓兵士,军中战马也是乌桓部落资助的,并且与乌桓各部都十分熟络。这个时候让他掉转矛头去打乌桓人,确实让他很为难。汉人素以信义为先,他阎柔也绝不是恩将仇报之徒,否则他也不会执意坚持给刘虞报仇。
然而郭嘉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无论是乌桓还是鲜卑,这些蛮夷部落都有着极大的野心,骨子里有狼的习性。他们生来只认可强者,对弱者毫无怜悯之心,不知道什么是满足,更不知道什么是仁慈。恃强凌弱是他们的本性,杀戮劫掠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谋生之道,这些部落之所以支持他组建军队,无非是想借他之手打败历来对外强硬的公孙瓒。
这些大道理阎柔都懂,可他就是迈不过知恩图报这道槛儿。说一千道一万,乌桓人终究是救过他,并且给予他很大帮助,否则他断然活不到今天。
看着阎柔一脸难色,内心似乎正在剧烈挣扎、踌躇难决,郭嘉微笑着道:“看来阎将军确有难言之隐,与乌桓各部纠葛颇深,不欲与之为敌。既然如此,郭某可以答应你,此番对乌桓作战,你不用参战,帐下三万余兵马也可以不参战。但是,你必须将自己所知道的乌桓各个部落的驻地和兵力情况如实禀报,不得丝毫隐瞒。倘能如此,待剿灭乌桓主力之后,仍有你一份功劳,主公必定论功行赏,绝不会亏待你。不知阎将军意下如何?”
阎柔踌躇半晌,终于轻轻点头,低声道“也罢!尽管阎某曾受过乌桓部落首领们些许恩惠,说到底还是相互利用,各有所图。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如今这些蛮夷是越来越猖狂了,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若再不施以霹雳手段,只怕整个幽州就要沦陷于蛮夷之手。”
下定决心后,阎柔坦言道:“末将帐下兵士中有数千名乌桓将士,如果出征乌桓部落恐有不虞,还须慎重对待,以免他们临阵倒戈。如何安排,全凭军师做主,末将听凭调遣!”
郭嘉闻言后,爽朗笑道:“阎将军深明大义,在下钦佩之至。如今一切商议妥当,将军便随我去见主公吧。呵呵呵”
阎柔闻声惊诧,怔怔失神道:“主公?大将军?大将军也在军中么?”
“当然。”郭嘉应声点头,扭头看向身后的南门城楼,指着城楼上依稀可见的高大身影,笑呵呵地道:“那就是主公。其实阎将军第一天进入大营时就曾见过主公,当时他就坐在堂下与众将领一起饮酒,只不过将军曾未见过主公,故而未能识破主公的身份。而今将军已归附我军,投效在主公麾下,自然要前去拜见主公才是。将军以为然否?”
“善!”阎柔欣然应声,迫不及待地勒马转身,遂与张辽、郭嘉和赵云等将领策马回城。
第944章隆冬至,心未冷
寒风凛冽,飕飕的风刃中裹挟着如飞絮般的雪花,建安二年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上午雪花飘飘,中午漫天飞舞,午后便是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
凛冽刺骨的寒风与雪花共舞,席卷北国大地,为原野山川披上圣洁的绒花,将整个幽州笼罩着冰雪寒风之中。
一夜过后,大雪封路,万物沉寂。原本磨刀霍霍的上谷郡随之偃旗息鼓,一切都掩盖在冰雪之下,一切都因这场忽如其来的大雪而终止。上谷郡乃至整个幽州沉浸在短暂而恬然的平静当中,刀光剑影不见了,金戈铁马消失了,如火如荼的战争厮杀也停止了。一切都在雪花下酝酿,一切都在等待中爆发,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有条不紊地稳步推进。
雪花飘落,洗涤着人世间的尘埃,飘啊飘慢慢堆积成厚厚的雪白地毯,记录着宁静中的足迹,默默地诉说着冬天的故事:那是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雪花飘呀飘,飘呀飘
当幽州的天空布满鹅毛大雪之际,淮南的天空阴云密布,烽烟依然,战火熊熊,依旧上演着血与火的淬炼。
袁术于寿春称帝后,令天子各镇诸侯所不齿,沦为众矢之的,荆州刘表率先出兵讨伐,而后江东孙策脱离袁术而割据自立,遂出兵偷袭庐江,正式加入讨伐袁术的联盟当中。
当战争陷入胶着对峙之时,江东孙策已经离开庐江大营。悄然返回江东。淮南战事不顺,让孙策意识到讨伐袁术之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荆州刘表似乎急于剿灭袁术。而是图谋袁术治下的豫州,伺机扩大地盘,壮大实力。有鉴于此,孙策亦非平庸之辈,他虽然十分眼馋袁术治下的九江和庐江二郡,却深知自己的根基在江东,后方尚未平定。他便无力图谋淮南郡县。而荆州刘表图谋豫州的举措恰恰提醒了他,让他知道攘外必先安内,迅速平定江东才是当务之急。
于是孙策留下一部分兵马继续佯攻庐江。而他则是带着另一部分返回江东,攻取丹阳郡,企图把江东四郡尽数收入囊中。深秋之际,孙策突然领兵返回江东。星夜兼程突袭丹阳郡。逐走袁术任命的丹阳太守袁胤,彻底占据丹阳全郡。然后他再接再厉,连续出兵扫平袁术安插在江东各郡县的残余势力,将江东八成左右的郡县尽数收于麾下。
隆冬之时,孙策派遣密使前往广陵,暗中与广陵太守吴景(也就是他的舅舅)密谋,并联合广陵守将孙贲(堂弟)背弃袁术。此二人接到密信后当即裹挟广陵兵马和钱粮投奔孙策,使得孙策实力大增。真正拥有独霸江东的实力。
此消彼长之下,淮南袁术在短短数月间先后丧失了丹阳、广陵等大片土地。再加上江东孙策背叛,如同在他背后捅了一刀,使得袁术实力骤降,势力为之一挫。与此同时,伴随刘表再次增加数万大军,袁术压力倍增,形势很不乐观。可他哪里知道,刘表调集重兵围困九江,实际却是围点打援,明着威胁寿春,实则伺机吞并豫州,一步步蚕食袁术的地盘,逼迫他龟缩在九江郡内,却不知他的地盘正在迅速缩小,生存空间已越来越小。
当淮南战局虚虚实实晦暗不明之际,千里之外的青州争夺战正处于白热化阶段,曹操大军与冀州军于临淄城下展开激烈厮杀。交战数月以来,曹操率领先后占据了青州大半郡县,而袁谭手中仅有平原郡、齐国以及济南国一部分城池,余下郡县悉数落入曹操手里。
不仅如此,时下曹操大军占据着绝对优势。大战以来,曹操先后调集十一万大军参战,这几乎是他能够调动的所有兵马,只留下四万兵马留守兖州各郡。可以说曹操此次出征青州近乎是孤注一掷,完全将自己的大后方丢给西凉军,一旦西凉军突然袭击,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一举夺下兖州。
这又是一场豪赌,曹操就是赌李利不会背弃盟约,突然对他下手。而这样的豪赌于曹操而言早已不是第一次,准确地说应该是第三次。第一次是他兖州根基被吕布所夺,身陷绝境之时他毅然决定参与中原会盟,与袁绍等诸侯联手讨伐西凉李利。
第二次豪赌便是娄底原之战。当时曹操惨遭重挫,兖州根基又被吕布侵占,手中可用之兵全部加起来不到五万,而且钱粮紧缺、军械匮乏,近乎一无所有,真正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一旦司隶大战结束,天下就不会再有他曹操这路诸侯了,除了兵败身亡或寄人篱下之外,他已无路可走。逼不得已,曹操悍然决定与自己的仇敌李利暗中结盟,以出卖盟军情报和诸侯盟友为代价,谋取生存空间,伺机发展壮大自身实力。幸运的是他最终赌赢了,不仅实力恢复如初,还额外得到大批粮草辎重,让他有能力迅速反攻吕布,重新夺回兖州。
时隔三年,曹操再一次大胆决策,孤注一掷谋取青州,这是他第三次豪赌。这并不说他喜欢冒险,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没有孤注一掷的豪气,他便无法获得扩张地盘、壮大实力的机会。
天下局势发展到今天,汉室倾覆、刘协猝死,自此皇统断绝,此后便是各镇诸侯的天下。而他曹操置身于冀州袁绍和西凉李利两大诸侯霸主之间,无论两位霸主谁想称霸中原,都必将对他下手,而他所面对的选择只有两个,要么臣服要么灭亡,除此别无选择。
除此之外,兖州周边的州郡也极其有限,而且处境堪忧。北面是冀州袁绍,西边是西凉李利。南面是徐州吕布和袁术所占据的豫州,东边是袁绍治下的青州。原本曹操打算攻打徐州、铲除吕布,而后图谋豫州。占据淮南,由此便可与西凉李利分庭抗礼,拥有正面对抗西凉军的实力。可是这个长远战略面临很大风险,直接对他威胁的诸侯便是冀州袁绍和占据中原腹地司隶的西凉李利,只要这两人中的任何一人掺合进去,他的战略意图便宣告失败,还将面临灭顶之灾。
正是基于这种顾虑。曹操夺回兖州之后迟迟不敢轻动,犹豫不决,始终不敢轻易迈出扩张的步伐。
随着李利发出讨贼檄文、号令各镇诸侯讨伐二袁。曹操当即意识到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在此之前,他率兵南下征讨徐州面临很大危险,但北上冀州或攻打青州的危险就小多了。因为这是他搬掉压在自己头上的两座大山的绝好机会。只要打败冀州袁绍,他便消除了后顾之忧。将身后的大山扳倒。他才能壮大自身实力,从而拥有与西凉李利对抗的实力。否则,他一直被两大诸侯夹在中间,在夹缝之中求生存,早晚都将灭亡。只有扳倒一位诸侯,他才有生存空间,才有机会发展壮大,继而与另一位诸侯一较高下。
所以曹操深思熟虑之后孤注一掷。奋力一搏,倾尽全力攻打青州。试图从袁绍手里夺取一州之地。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憧憬着一口吞下袁绍的势力;倘能如此,那他便有与李利正面对抗的实力。别看李利眼下实力强大,若是让他曹操完全占据了青州、冀州和兖州三州之地,那么最终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讨袁之战至今已有数月之久,曹操起初还担心李利有可能背弃盟约,出兵偷袭兖州,但现在他渐渐放心了。现如今,李利屯兵司隶,张辽率领二十万大军经并州东进,协助幽州公孙瓒攻打冀州。如此一来,李利手中可用之兵便不多了。尽管李利拥兵五十万之众,可他还有四州之地需要屯兵驻守,调动二十万大军东征之后,李利麾下兵马便捉襟见肘了,再无可用之兵。由此曹操也就安全了,可以放开手脚攻打青州,力争年底拿下青州全境,而后再行图谋冀州。
此外,曹操之所以有信心年底拿下青州,是因为坐镇冀州的袁绍如今正被屯兵河内的周瑜大军牵制着,令他无暇它顾。这就给曹操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让他可以毫无顾忌地猛攻青州,打得袁谭一败再败,连续丢城失地。
青州战事告急,岌岌可危,让坐镇冀州的袁绍无法淡定,有心出兵驰援袁谭,却又担心屯兵河内的西凉军突然袭击。对于袁绍而言,河内郡确实是个要命的地方。当初他千方百计的拉拢河内张扬,其目的便是为了占据黄河天堑,藉此抵御西凉军。却不料司隶大战中他一败涂地,不但没有打败李利,反而还把河内郡给丢了。以至于,眼下周瑜大军屯兵河内,虽是按兵不动,却仍然迫使袁绍调集重兵与其对峙相持,时刻提防着西凉军发起攻击。
西凉军不得不防,但袁绍也不能坐视青州沦陷,落入曹操手里。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许攸向他献上驱虎吞狼之计,即便不能挽回青州败局,也能尽快夺取幽州。随后郭图又献一计,联合淮南袁术,谋划荆州内乱,迫使刘表撤兵,从而达到分裂讨袁联盟的目的。
值此生死存亡之时,袁绍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应允二人之谋,遂派人付诸实施。
寒冬腊月,十余名袁绍使者携带重金前往乌桓各大部落,面见部落首领。袁绍以大汉丞相的身份代行诏令,赐予乌桓首领蹋顿、难楼、苏仆延和乌延等首领单于称号及印绶,并许以重金,各部首领欣然接受
另一路袁绍使者也乔装打扮后进入并州,再经司隶进入荆州由此,一场针对讨袁联盟的阴谋悄然展开。
第945章霓裳舞,武侯驾临
伴随寒冬来临,讨袁之战进入短暂的休战期。
雪花飞舞,寒风肆虐。风雪席卷长江以南的各州各郡,冰雪禁锢着溪涧河流,寒冷主宰着苍茫大地。
易京城堡内,热气腾腾,觥筹交错,歌舞昇平。
正堂上,公孙瓒横卧在软榻上,侧靠在一名妙龄美姬的怀里、头枕酥胸,一边眯着眼睛观看舞姬们曼妙的舞姿,一边饮用美姬端到嘴角的冒着热气的美酒,舒服惬意。
堂下,除了守卫宫门的亲兵,全是清一色的美人,莺莺燕燕,秀色可餐。她们都是公孙瓒的妻妾或侍姬,人数众多,仅是堂下两侧便有三十余人。或许还有人未到。
寒冬腊月,漫天风雪,呵气成冰,寒冷之极。很多人都躲在家里猫冬,公孙瓒自然也不例外,只不过他更加会享受,且有能力享受暖洋洋的冬日。莺歌燕舞,煮酒赏析,醒掌生杀劝,醉卧美人膝,这是很多人十分向往的完美憧憬;这对于公孙瓒而言却是唾手可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易如反掌。
像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公孙瓒已经整整享受三年了。在此之前,他并不这样,整日待在军营里与将士们朝夕相处,嬉笑怒骂随心所欲,深得麾下将士爱戴。然而,随着年龄一天天增长,戎马半生的公孙瓒已悄然步入中年,身体已然发福,血性不经意间流失,不再痴爱战马与长枪,而醉心于安逸享受之中。沉醉于美色花丛之下,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久而久之,曾经闻名遐迩的白马将军公孙瓒已经悄无声息地渐行渐远。雄心不在,已无昔日壮志,不复当年之勇。于是,世间少了一位英勇善战的戍边将军,却多了一个骄奢淫逸的酒色之徒,一个连累了幽州上百万百姓的昏庸之主。
不止如此,如今的公孙瓒性格暴戾。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手段愈发凶残,嗜杀成性。迄今为止。其麾下将领无故枉死者足有上百人之多,其府邸中被黥面、割耳或斩断手脚的扈从、侍女和杂役数以百计,手段之凶残、心性之毒辣,令人发指。
为此。公孙瓒麾下将领对他颇有怨言。却又敢怒不敢言,只能隐忍不发,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很多军中将士都想离他而去,自谋生计,奈何他们都是幽州本地人,亲属和族人都在这里,生于斯长于斯。故土难离,只能昧着良心继续待在军中。得过且过。否则,一旦他们擅自逃离,以公孙瓒如今的心性手段,其亲属和族人的下场可想而知。果真如此,他们逃走又有何用,一生活在痛苦之中,简直生不如死。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自从得知大将军李利派遣大军前来驰援之后,公孙瓒难得发奋一回。前一段时间,他终于从易京邬堡中走出来,亲自带领大军守城,抵御冀州军的强打猛攻,屡屡挫败冀州上将军鞠义的进攻,致使冀州军不得寸进,至大雪降临时不得不退兵休整。
由此也让幽州军将士们清醒地知道,原来目空一切的主公公孙瓒竟然也有能令他畏惧之人,这个人就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李利。每当想起大将军李利的时候,幽州将士都充满好奇,内心崇拜而向往,希望有朝一日能亲眼见到这位极具传奇色彩的武侯。
是的,相比大将军的官讳,幽州将士更喜欢称李利为武侯。这是因为,不仅西凉人尚武,幽州青壮同样尚武,生性剽悍。换言之,但凡地处边境且经常遭受蛮夷欺凌劫掠的边郡,其境内百姓大都尚武成风,因为只有让自己强大起来,才能保卫家园,保护自己的父母妻儿。他们崇拜强者,敬畏骁勇善战的将领,愿意跟随这样的将领出生入死,早先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便是如此。因此他们喜欢称呼李利的爵位武侯。
时至今日,天下各州各郡的青壮们只怕没有谁不知道武侯李利的崛起经历,对武侯这些年所建立的显赫战绩可谓是如数家珍,甚至他们大多数人还听说过很多关于武侯的奇闻异事。比如武侯有很多天姿国色的红颜知己,还有三个文韬武略的兄弟,而且武侯极重孝道,据说他曾经想把手中的权利交给抚养他长大的叔父执掌诸如此类的传闻不计其数,大到司隶大战,小到李利有几个子女,又有几个情人,他们都有耳闻。并且,他们很喜欢打听这些小道消息,听得津津有味,兴致极高,似乎只要是关于武侯李利的消息,不论好坏,他们都感兴趣,并牢牢记在心里。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商队带出来的有关李利的消息大多是正面,最起码也是不好不坏,很少有负面传闻,几乎没有。因此,但凡听过武侯李利的骄人战绩的年轻人,不论男女,大多都对李利十分崇拜,打心眼里敬重他,很少有人当众诋毁他的声誉。即便有不同的声音,那也是背地里偷偷诽谤,否则便会触犯众怒,后果很严重,轻则鼻青脸肿,重则伤残或者是被人失手打死。
只可惜李利并不知道自己竟然还有如此高的人气。其实,无论什么年代都有让很多人崇拜的名人,只是名称不同,后世称“偶像”,眼下称之为“名士、大儒或名将”。
??
“轰轰轰哒哒哒!”
巨大的轰隆声由远及近而来,渐渐演变成清脆而整齐的马蹄声,不多时一行三百余骑踏雪而至,在城门前勒马驻足。
城楼上的守军将士听到轰隆声时,就隐约看到数里外的雪地里出现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可是如今来到城下叫门的却只有三百余人。“真是咄咄怪事。难道见鬼了!”城门小校喃喃自语道。
“城门将军何在?速速打开城门,我等有要事禀报主公!”一名身着幽州军黑色战甲的将军打马上前,扬声喊话道。不仅他穿着幽州军战甲。在他身后的三百余骑都是幽州骑兵,因此城楼上的守军并未扬声喝止,而是任由他们行至城门前。
此刻已是深夜,奈何遍地积雪,皑皑白雪耀得人眼花缭乱,使得天色半明半暗,若隐若现。城楼上的守军俯视下方。见喊话的将军似曾相识,却又看不清长相。旋即,城门小校挥手示意兵士下去传令。查明身份后再行禀报,至于是否让他们进城,就要看自家主公心情如何了。
城门小校之所以没有怀疑这队人马的身份,并不是他玩忽懈怠。而是易京城地处幽州腹地。眼下作为幽州州牧府之所在,方圆三百里范围内都是幽州军把守的城池关隘,安全无虞。故此,城门小校对城下人马的身份毫不怀疑,只是暂时不能确认他们是哪位将领帐下的兵士罢了。
伴随“嘎嘎”的开门声响,正门左侧的耳门随之打开,两名兵士快步上前,跑到喊话的将军座骑跟前。恭声询问其身份,并查看官凭路引。
待查明身份无误。兵士随即询问来由,这时一名身着貂裘大氅的高大俊朗的年轻男子策马上前,其胯下座骑甚是神骏,从头到尾长约一丈二、肩高一丈,通体赤红如火,端是一匹极其罕见的高头大马。两名城门兵士见之心头骇然,不自禁地后退两步,神色紧张地仰视着身着名贵貂裘大氅的俊朗男子。
“两位小兄弟不必害怕,在下与公孙将军是故交好友,此次途经此地,自然要来拜访一番。这是能够证明在下身份的玉牌,也就是名刺,劳烦小兄弟前去禀报公孙将军一声。”俊朗男子笑容和煦,声音圆润,中气十足,说话间手袖一抖,一块极其精致的闪闪发光的紫玉名刺便出现在手心里。
两名兵士闻声后,看着俊朗男子爽朗灿烂的笑容,不禁心头一暖,顿时放松心神,脸上的紧张随之消退。其中一名兵士快步上前躬身接过男子手中的名刺,随即招呼另一名兵士在此等候,而他自己则是小跑进城,遂翻身上马,策马奔向位于城池中央的邬堡。(名刺,即名帖,也就是现在的名片,战国时期称“谒”,汉代称“刺”。)
目送那名兵士进城禀报,俊男男子随手从马背上解下水袋,对面前冻得发抖的兵士笑呵呵地道:“小兄弟冻坏了吧,来,喝口酒暖暖身子。接着”说话间,他便将装着烈酒的水袋丢给兵士。
城门兵士身手不错,惊诧之中立即伸手接住水袋,“这、、、多谢将军赐酒!”迟疑了一下,他本想谢绝俊朗男子的好意,却见男子满脸笑意地颔首示意他不用客气,顿时他心中暖洋洋的,不假思索地欣然接受。
兵士搓搓手心,又在扎甲里面的衣服上蹭了几下,既而拔出水袋口的木塞。一瞬间,从水袋口飘散出一股馥郁芬香,酒香扑鼻,馋的兵士不禁咽了咽口水,随即提起水袋大口畅饮。
“好酒!”喝了一大口,兵士情不自禁地叫好:“真是好酒!小的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喝过这么香的美酒,多谢将军赐酒!”说着话,兵士小心翼翼地拧紧木塞,双手捧着水袋递到俊男男子右手边。
俊朗男子笑呵呵地摆手说道:“既然是好酒,就不能浪费了。这袋酒送给你了,小兄弟留下慢慢喝,切记一次不能多喝,一口就够了。这是烈酒,酒量小的喝一口就醉了。呵呵呵!”
“嗒嗒嗒大开城门,迎接武侯进城!”就在俊朗男子与兵士说话之际,城门内传出急促而斑杂的马蹄声,既而听到城内传出一声响亮的命令,城门迅速打开。
第946章疑窦生,喧宾夺主
易京城堡正堂门前,公孙瓒衣冠楚楚地等候在石阶上,身后两侧站着匆匆赶来的一众文武。
五十余人站在石阶上列队相迎,仪式不可谓不隆重,然则他们悉数站在石阶上而不是立于台阶阶下的平地上,前后不过十步之遥,却是意味深长。
穿戴整齐的公孙瓒起初站在正堂门前,麾下一众文武立于廊下石阶上,而后长史关靖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一番,促使公孙瓒移步石阶,站在众文武前面,以示诚意。
公孙瓒一动,麾下文武自然随之挪动位置,立于阶下平地上,可公孙瓒不知想到什么,大手一挥示意众文武站在石阶上,仍是居高临下迎接武侯驾临。或许,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显示出公孙瓒和麾下文武的主人身份;不管武侯李利的身份地位如何显赫,却终究是客人。无论什么时候,主客不能颠倒,恭敬必须有个限度,以免有些人喧宾夺主,妄自尊大。
即使这样,如此隆重的欢迎仪式在公孙瓒提领幽州牧以来也是不多见的,甚至于从未有过,此次尚属首次。
“李利此行带了多少人马?”台阶上,公孙瓒一脸沉思状的轻轻踱步,捋着胡须低声对长史关靖问道。
关靖弓背哈腰地跟在公孙瓒身后,闻声答道:“城门守军禀报,一共三百零二人,全是骑兵,夤夜冒雪赶来。”或许是揣摩不透公孙瓒此刻的心思,关靖据实禀报。不敢多言。
“三百轻骑?”公孙瓒沉吟一声,捋着胡须的手轻轻放下,背着双手沉默不语。眼神深邃而复杂,让人看不出喜怒,无从揣摩他的心意。
幽州长史关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公孙瓒的神色,见状后心有所悟,低声道:“此次武侯深夜到访,确实有些突然。按理说,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事先知会一声,亦或是派遣哨骑提前禀报。今夜之举确实于理不合,太过突然了。难免令人起疑。”看到公孙瓒眼底的狐疑,关靖便直接点出来,听起来似乎是指责李利不守规矩,实际却是在含蓄地劝解公孙瓒放下疑心。不可胡思乱想。
由此不难看出。关靖一直负责与西凉军联络,多年来与西凉军相处的很融洽,并受到李利厚待,或者说他在其中攫取了不少好处。因此他有意无意地偏袒李利,替李利辩解几句,藉此化解公孙瓒的疑虑;毕竟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连吃带拿之后就要有这种觉悟。何况,李利实力强大。依附强者是乱世谋生之道,明智之选。无可厚非。
公孙瓒微微颔首,“嗯。李利行事素来出人意表,无迹可寻,想来此次亦是如此。不过,这是幽州”话到嘴边留一半,公孙瓒缄默其口,再不多言。可他后面半句话确实显而易见的:这是幽州,他公孙瓒才是幽州之主。
关靖眉头一跳,睫毛上下乱窜,赔着小心地轻声道:“李利远道而来,且是率部驰援主公,与情与理,我等都应以礼相待,切不可失礼于人,以免让人耻笑。况且,李利实力雄厚,拥兵数十万,还是此次讨袁联盟的诸侯盟主,纵横捭阖,叱咤风云。是以,我等切莫给人留下口实,省得无端得罪于他,又树一强敌。主公以为然否?”
公孙瓒眉头微皱,扭头看了关靖一眼,回头时眼底闪过一丝厌恶之色,但他却并未立即发作,而是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随即他沉吟道:“是啊,现如今李利兵强马壮,各镇诸侯对他畏之如虎,谁也不敢轻易招惹他。此番若不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我等也不会向他求援。”说到这里,公孙瓒脸上满是唏嘘感慨之色,似是忧虑满怀,却又深感无奈。
片刻后,他轻声叹息道:“二十万西凉大军哪,李文昌当真是出手不凡,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尽显霸主豪气!请神容易送神难,看来严纲、田豫等人的担忧是对的。但愿他不会得寸进尺”
“武侯到”正当公孙瓒忧心忡忡、欲言又止之际,两百步开外的府门前传来一声吆喝,随之便见一队战骑依次缓缓进入府门。领头的霍然是奉命出城迎接的公孙瓒麾下大将严纲,以及一名身披貂裘大氅、高大俊朗的年轻人,严纲策马落后一步,将俊朗男子的尊崇身份凸显出来。
显然,这位驾驭着神骏座骑的俊朗男子就是名震天下、闻名遐迩的天下兵马大将军,诸侯盟主,武侯李利李文昌。尽管公孙瓒与李利素未谋面,但此刻他不用别人提醒,也能一眼认出迎面而来的高大男子便是李利。
“幽州牧公孙瓒见过大将军(我等拜见大将军)!”伴随俊朗男子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石阶前,公孙瓒脚下未动,躬身见礼,其身后的一众幽州僚属同样是见样学样,躬身行礼。
“呵呵呵!”未语笑先闻,李利龙骧虎步地走到台阶前,双手托住公孙瓒的手臂,笑呵呵地道:“公孙将军切莫如此。我与将军虽未谋面,却是神交已久啊!此番得以相见,方知将军雄风不减当年,可谓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更胜闻名!”
“大将军过誉了。”寥寥两句话听得公孙瓒心里暖洋洋的,脸上眉开眼笑,甚为自得。好在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初次见面的寒暄之辞,当即谦逊一笑,笑声道:“大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威加海内,瓒心向往之,早就期盼着能与大将军相逢。今日得见,足慰平生!哈哈哈”
李利闻言自谦地微微摇头,会心地笑道:“公孙将军实在是太过抬举文昌了。多年来,将军戎守边郡。劳苦功高,战绩卓著,实令李某钦佩之至。此番冒昧叨扰。失礼之处还望将军雅量包容。”拱手一揖,算是为此次突然造访道歉。
这一揖,李利拜的自然,拜得恰到好处,正好敲在公孙瓒的心坎上。以至于,公孙瓒先前的诸多疑虑在这一揖后不由得放下大半,担忧随之驱散。如释重负。随即他脸上的笑容愈发浓郁,少了几分客套,多了几分真诚。心胸豁然开朗,热情地拉着李利的手臂,并肩迈上台阶,向正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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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丑时。撤掉筵席。屏退一众莺莺燕燕的舞姬。正堂陷入短暂的沉寂,一种难以言表的压抑氛围充斥大堂,使得堂内空气为之凝滞。
大堂上阶,李利与公孙瓒并肩而坐,堂下两侧都是公孙瓒麾下的文臣武将。此刻,堂下众人屏息噤声,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其实他们都在留意着李利的神色变化。不知从何时开始。或许是李利步入正堂后径直落座于主位的那一刻起,大堂上的氛围便被李利所掌控。公孙瓒反倒沦为配角。
尽管公孙瓒竭力掩饰,可他脸上的恼怒与忧郁之色,还是一丝不落地被堂下众人看在眼里。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在刚刚结束的筵席上,公孙瓒虽然一直阴沉着脸,却始终没有发作。与此同时,他还强颜欢笑地陪着李利谈笑风生,硬生生支撑到筵席结束。
有心人不难发现,筵席上公孙瓒时不时地扭头瞟向站在李利身后的四名贴身侍卫,其中有一名戴着兜鍪的中等身材的侍卫便是他一直关注的目标。或许,也正是此人的出现使得公孙瓒神色大变,无形中置身于李利的压制之下,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强作镇定地静待筵席结束,看看李利究竟意欲何为。
“呵呵呵!”一阵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正堂的寂静,李利摆手示意站在阶下的侍从斟酒,遂满脸堆笑地道:“值此幽州困顿、百姓流离失所之际,诸位都无须客气,该喝就喝、该吃就吃,趁着现在还有条件吃喝,多吃点,多喝些。吃一顿少一顿,等到幽州被袁绍攻占或被蛮夷侵占之时,诸位恐怕就吃不着,喝不上喽!”
“哼!李”耳边听着李利冷嘲热讽的话,公孙瓒勃然起身,双眸圆瞪,神情极其恼怒地怒视着李利,沉声道:“大将军此话何意?莫非以为某公孙瓒可欺不成?”
抬眼瞥了怒不可遏的公孙瓒一眼,李利颇为失望地摇了摇头,顾自端起酒樽再饮一盏,而后好整以暇地道:“公孙将军是否可欺,自是不用本将军评说,公道自在人心,幽州百姓对你已有评断,何须本将军多费唇舌。”鄙夷地看了公孙瓒一眼,李利轻轻放下酒樽,缓缓起身,信步走到堂下,在大堂中央徐徐踱步。
犀利的目光从两旁幽州文武身上扫过,李利背着手走到正堂门口,而后转身再踱步回来。边走边说道:“三年以前,幽州公孙瓒被誉为白马将军,单凭手中一杆长枪,麾下数千战骑就敢孤军杀进乌桓部落,屡屡杀得乌桓蛮夷大败而归,闻风丧胆,不敢迈进幽州半步。那时的公孙瓒名声大噪,为世人所敬仰,被誉为‘白马将军’,深受幽州百姓和将士爱戴。
就连李某人也将白马将军以为生平楷模,‘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请君暂上麒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白马将军的英雄事迹对李某激励很大,由此李某立志扫平西域羌胡,平定塞上朔州,驱逐蛮夷,保境安民。所幸,这些年来李某诸事顺遂,治下四州之地安定平和,百姓的生活不敢说富足充裕,最起码安居乐业,不受蛮夷滋扰劫掠之苦。倒是公孙将军近年所为,让李某深感惋惜,扼腕不已!”振聋发聩的声音在大堂横梁上激荡,堂内一片沉寂,幽州一众文武纷纷自惭形秽地低着头,就连站在上阶的公孙瓒也不例外。
话音一顿,李利朗声道:“昔日刘虞在位时,幽州虽然边患不断,但幽州辖下各郡各县还算完整,蛮夷宵小轻易不敢寇边犯境。然而再看看时下的幽州各郡县,上谷郡、渔阳郡、右北平、广阳、辽西和辽东等六个边郡,还有哪个郡是完整的,又有哪个郡内没有蛮夷铁骑肆虐?整整六个郡哪,幽州到底有多大,又有几个六郡之地?短短三年时间,幽州何以沦落至此?这是谁的罪过,这是谁造的孽呀?”说到这句话时,李利勃然大怒,怒斥声如炸雷般响彻整个府邸,震得堂内轰隆隆作响。
“百姓何其无辜?”
第947章破军门,大势所趋
“尔等坐拥十余万大军,整天莺歌曼舞,不思进取,醉生梦死。尔等所穿之锦缎,所食之鱼肉,所饮之美酒,从何而来?
这不是汉庭赐予你们的,而是幽州百姓的血汗所得,结果全都落到尔等手里,被尔等肆无忌惮地挥霍一空!坐视边郡沦陷,百姓流离失所、惨遭荼毒,尔等非但不以为耻,反倒心安理得的纵情享受。食民之食,受民之惠,却不能保境安民,此举与畜生何异?尔等还有何面目面对幽州百姓,有何颜面待在幽州地界上,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站在大堂中央,李利毫无顾忌地怒斥幽州一众文武,一双犹如利刃般的眸子从五十余名幽州僚属身上扫过,致使他们一个个面红耳赤,低垂着头,脸颊几乎都要贴着面前的案几,噤若寒蝉,没有谁敢站出来反驳,也没有谁还有脸面出声辩解。
事实胜于雄辩,李利所说的一切都是客观事实,都是幽州眼下的现实情况。而且,在座的幽州文武对此早已心知肚明,只是没有人敢当众说出来罢了,尤其不敢在公孙瓒面前数落幽州的糜烂局势。然而他们敢怒不敢言,李利却毫无顾忌,直言不讳地将幽州眼下的处境摆上桌面,并当众问责,破口大骂。
不管公孙瓒和幽州僚属能不能接受这些当众打脸的事实,他们都得受着;即便再难听的话,他们都得老老实实的听着。这就是所谓的强势,强势来源于实力。实力所至、睥睨天下,这是西凉李利深入骨髓的强势,一贯秉持的辛辣作风。
在如此强势的处世风格之下。不管公孙瓒及其麾下僚属是不是服气,都得受着。这不是窝囊受气,而是强者应有的强硬手段,实力使然,底气十足。
倘若换做其他诸侯这般肆无忌惮的咆哮大堂,即使是公孙瓒强压怒火暂不发作,幽州僚属也容不得其人在幽州境内放肆。但是。面对西凉李利毫不留情的厉声痛斥,他们却不敢露头,更不敢吭声。非但没有义愤填膺、替公孙瓒鸣不平,反而自惭形秽,惭愧的无地自容。
如果说天下间还有一位诸侯有实力有底气有资格当众训斥公孙瓒,劈头盖脸地大骂幽州僚属的话。那么此人一定是西凉李利。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人。
这是为何?原因有三。
其一,李利位高权重,地位显赫。放眼天下,自从汉帝刘协归天之后,天下间职位最高、威名最甚的诸侯便是李利,其权限尚在冀州袁绍之上。乘銮驾、持天子剑,代天巡牧,统御天下兵马。凌驾于三公之上,且地位稳固。压制天下群雄长达数年之久,威名赫赫,至今仍对各镇诸侯有着极大的威慑力。诸侯们尚且如此,遑论诸侯帐下僚属?
其二,西凉地处边陲,周边形势与幽州极其相似,李利能够迅速平定边患,扫清周边蛮夷势力,这让幽州文武甚为钦佩,心向往之。西凉北邻南匈奴和西部鲜卑,周边盘踞着数以十万计的羌族部落,西南面还有月氏部落,西部与西域诸国相邻,其边境长达万里之遥。然而伴随李利强势崛起,短短数年间,迅速平定边患,收剿大大小小百余个羌族部落,驱逐月氏,扫灭南匈奴,重创西部鲜卑,并将盘踞在雁门、代郡一带的鲜卑步度根部落驱逐到幽州上谷郡以东,再不敢踏入西凉疆域半步。这份骄人战绩,足以令身处幽州的文臣武将瞠目结舌,叹为观止。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李利实力强大,坐拥四大州郡,拥兵五十余万,辖下百姓多达七八百万之多,实力之强大稳居天下诸侯之首,当之无愧的诸侯霸主。最为关键的是,眼下李利麾下二十万大军(其实是十三万步骑)进入幽州境内,而这正是李利可以毫无顾忌地斥责公孙瓒及其麾下僚属的根本原因。
与此同时,还有一点不得不提,那就是迄今为止,幽州文武包括公孙瓒在内,都不知道西凉军在何处屯兵。可是他们找不到西凉军的落脚地,李利却主动找上门来了,并直接进入易京城堡,堂而皇之地站在州牧府大堂上厉声诘责幽州主臣。这一幕看似荒诞,实则公孙瓒和麾下文武反而愈发忌惮,惶惶不安,惟恐西凉大军已将易京城团团围困。果真如此的话,那他们可就投鼠忌器,走图无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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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可而止,见好就收。不留情面地怒斥众人一番后,李利脸上的神情渐渐舒缓下来,信步走到上阶,轻轻拍着公孙瓒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公孙瓒撇过头,脖子僵硬着,脸色铁青铁青的,心中怒火中烧却又碍于幽州形势确实不容乐观,自觉理屈。再加上他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思,不知道他那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易京城外究竟有没有西凉大军,正是有着诸多顾忌,才使得他面对李利劈头盖脸的训斥一言不发,沉着脸、撇着头,硬着脖子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此刻,李利拍着他的肩头让他坐下,公孙瓒有心拒绝,断然不会给李利好脸色,更不愿意听他驱使。却不料李利看似轻轻一拍,可公孙瓒肩上却传来巨大的难以抗拒的力道,以至于他半边身子都为之一颤,遂酥软无力,身体一歪,跌坐下来。不过这一幕并没有被人发现,在众人眼中他是不情不愿的缓缓落座,并非被李利逼迫所致。
看到公孙瓒脸上阴晴不定的神色变化,李利淡然一笑,笑眯眯地对公孙瓒颔首示意,让他不必担心,自己不会把他怎么样的。事实正是如此,杀人不过头点地。该说的不该说的李利都已经说了,痛快淋漓地骂的公孙瓒及其麾下文武狗血淋头,接下来便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稍稍加以安抚,然后才能顺顺利利地将幽州兵马收为己用,兵不血刃地收取幽州。
而李利之所以喧宾夺主地厉声大骂一通,无非是想打掉公孙瓒及堂下众人的“主场优势”,将他们自我感觉良好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撕下来,然后再踩上几脚。让他们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羞耻、自惭行愧,切实认识到所面临的严峻形势。收起自以为是幽州之主的臭架子。惟有如此,接下来才能心平气和的交谈,才能深入商榷幽州的未来与归属。因此。这里面就必须把握好一个尺度,不能轻不能重。轻了,起不到敲打的效果;重了,就会造成幽州僚属恼羞成怒的局面。过犹不及。火候一定要掌握好。拿捏尺度很重要。
与此同时,李利此来并不是为了羞辱公孙瓒及其麾下文武一番,也不是特意赶来与幽州僚属树敌的,而是为了和平收复幽州,挟幽州众文武之力胁迫公孙瓒乖乖就范的。
留意到公孙瓒脸上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李利对身后四名侍卫轻轻招手,示意他们出列。然后他扭头看着公孙瓒,笑呵呵地道:“公孙将军刚刚有意无意地扭头看我这几名侍卫。眼下我便为将军引荐一下。”语罢,他轻轻摆手。示意站在堂下的四人摘下兜鍪。跟随李利步入大堂的四名侍卫当即会意,纷纷摘下头盔,露出本来面目。
“啊!”公孙瓒抬眼一看,不由得失声惊呼,堂下一众僚属同样大吃一惊,不少人失声惊叫。
眼见于此,李利淡然一笑,笑眯眯地道:“看来诸位与本将军麾下四名将领都很熟悉?既然这样,本将军便无须赘言。子龙啊,你们四人还不与公孙将军见礼?”
堂下左侧第一人应声出列,躬身抱拳,道:“末将赵云赵子龙,见过公孙将军。”公孙瓒脸颊微红,微微点头还礼,却不出声。
“末将阎柔,现已归附大将军麾下,添为靖安将军、护乌桓校尉,见过公孙将军。”第二人出列抱拳道。他就是公孙瓒一直留心观察之人,也正是他的出现让公孙瓒意识到大事不妙,李利来者不善,自己将李利迎进府邸恐怕是引狼入室,自身难保了。
阎柔可是个幽州通,土生土长的幽州人,对幽州各郡各县了若指掌、如数家珍,对公孙瓒的行踪更是知之甚详。毕竟阎柔与公孙瓒对峙厮杀多年,时刻盯着公孙瓒的行踪,对幽州兵力部署更是一清二楚;倘若他做不到这一点,他率领的叛军早就被公孙瓒荡平了。
紧随阎柔之后出列的是李挚,“末将李挚李子诚,金猊卫统领,见过公孙将军。”说完话后,不等公孙瓒还礼,李挚便顾自走到上阶,站在李利身后,闭目假寐,缄口不言。
“末将史阿,金猊卫副统领,见过公孙将军。”语罢,史阿与李挚一般,径直走到李利身后站定,纹丝不动。
四人相继见礼后,赵云和阎柔信步走到一旁,站在堂下,距离公孙瓒仅有数步之遥,一个箭步便可出现在公孙瓒面前。
看到这一幕后,公孙瓒脸色煞白,眉头皱成“川”字,两条虎眉蹙在一起,一筹莫展。李挚何许人也?赫赫有名的西凉飞将,一对无坚不摧的镔铁锁链打遍天下无敌手,一身飞檐走壁的武艺令人闻风丧胆,防不胜防。史阿?大剑师王越的得意弟子,深得王越真传,剑术绝伦,尤擅刺杀。如今这两人就站在公孙瓒身后,虽然尚未出手,但实际上就等于挟持了公孙瓒;只要他稍有异动,便立刻就有性命之危。
蹙眉沉思良久,公孙瓒一脸苦涩,眼神中闪过一道道复杂神色:惊、怒、忧、恐、悲;最终都化作无尽的颓败与畏惧。
半晌后,他长嘘一口气,神情委靡地低声道:“看来大将军此番是有备而来,不知此刻城外有多少兵马?”
李利微微一笑,坦言道:“公孙将军明察秋毫,令人佩服。实不相瞒,今夜李某来得匆忙,大军还驻扎在渔阳郡内,随行只有八万步骑。他们分别是:子龙帐下三万无双铁骑,子诚帐下一万金猊卫骑兵,还有阎柔将军帐下四万步军。之前碍于天色已晚,为了不打扰公孙将军歇息,不惊扰城中百姓,我便让他们暂时在城外扎营。失礼之处,还望将军雅量海涵。”
“八万大军?”公孙瓒沉吟一声,凄然笑道:“大将军可知易京城内有多少守军?”
李利微微摇头,遂将目光投向堂下的阎柔。阎柔当即会意,朗声答道:“禀主公,易京城本是一座小城,城东南毗邻渤海湾,城中最多容纳三万将士。”
公孙瓒冷厉地瞪了阎柔一眼,沉声道:“阎将军对我幽州各郡各县的兵力部署了然在胸,不过这次你却是高看易京城了。城中现有两万兵马,城南大营屯兵三万想来,城南大营已在大将军掌握之中。不知大将军准备如何处置我等?”踌躇半晌,公孙瓒终于问出了堂下众人迫切想知道的问题。
李利满脸堆笑地对公孙瓒投以赞许的目光,笑呵呵地道:“无他,欲与公孙将军共谋大事耳。哈哈哈”
第948章鱼龙舞,汉人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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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京城堡灯火通明,一夜未熄。
至五更天,四门大开,数以千计的战骑进进出出,整整折腾了一夜。以至于,城中百姓深夜惊醒,蜷缩在榻上,战战兢兢地透过破风的格窗窥视着外面的动静,提心吊胆的呆坐一夜,愣是不敢闭眼睛,惟恐睡熟之后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翌日清晨,雪后放晴。一缕晨曦划破长空,将久违的阳光洒向大地,让身处冰天雪地的人们感受到些许温暖,寒冷稍减,压抑许久的心胸豁然开朗。
易京,城南大营。中军大帐内,屏退了侍女和亲兵,一夜未眠的李利与公孙瓒相对而坐。案几放着火炉,炉上温着一坛美酒,二人把酒换盏,缄默其口,整整喝了半个时辰的闷酒。
昨夜三更时分,当公孙瓒把话挑明之后一切已成定局,大势所趋,幽州易主。纵使公孙瓒百般不愿亦是徒然,刀剑加身,如之奈何?
是夜,李利麾下大军开进易京城,正式接管城防,并接管公孙瓒及其麾下一众文武的家眷。然后幽州僚属悉数留在城堡中配合随后赶来的郭嘉、糜竺、高顺等人接管幽州军务,赵云、阎柔和李挚等将领协同军师郭嘉重新整合幽州兵马,并逐步接收公孙瓒掌控的郡县城池。等到长安大将军府派来文官正式接手各郡县政务之后,再行张贴告示。将幽州易主的消息公之于众。在此期间,暂不对外声张,务实而不务虚。当务之急是尽快接管城池与府库,整合军队才是头等大事。
与此同时,公孙瓒被逼无奈之下只得束手就擒,遂与李利一起出城前往城南大营。在郭嘉、糜竺和幽州僚属安排接管城池、整编幽州兵马的这段时间,李利便将公孙瓒留在身边,一起住进军营,食同席、寝同榻。朝夕相处。此举既是约束公孙瓒的自由,也是对他的考验,还是莫大礼遇。
大帐内。火炉里的木炭不时发出“嗤嗤”的声响,架在炉上的酒坛散发出馥郁醇厚的芳香,这是酒泉佳酿特有的香气,浓郁绵长。沁人心脾。
“咕嘟”一声。又是一盏酒下肚,公孙瓒颌下五寸长须上沾着些许酒渍,脸色潮红,额头皱成“川”字,显示出内心苦闷,颓废邋遢。坐在他对面的李利见状后不急不缓地放下酒樽,随即轻轻拍手,早已站在帐外等候的侍从快步走进来。遵从李利的示意,撤去酒樽与炉上的酒坛。换上刚刚煮好的香茗。
挥手屏退侍从,李利亲手斟上两盅香茗,将其中一盅放在公孙瓒面前,也不言语,顾自端起茶盅饮用起来。
公孙瓒端起茶盅,轻轻点头示谢,遂呷一口茶水,轻声道:“再过几天,幽州便彻底纳入大将军治下,届时大将军准备如何处置在下?秘密处死,亦或明正典刑以安抚幽州百姓?”
李利闻声抬眼看了看公孙瓒,却见他神色淡漠,眼神黯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眉宇间没有一丝畏惧之色,似乎是已经认命了。对此,李利倒也不感到意外,毕竟公孙瓒之前也是一路诸侯,身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兵败之后就应该有引颈待戮的觉悟。
思索片刻,李利淡然一笑,语气平和地道:“易地而处,若是公孙将军坐在我的位置上,又当如何?”
公孙瓒神色微变,眼神愈发灰暗,迟疑半晌后轻轻拭去胡须上的水渍,低声道:“换做是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李利微微颔首,轻笑道:“公孙将军果然豪爽,无论身处何地都不失英雄本色,快人快语,令人钦佩。李某有一事不明还请将军赐教。我与将军此前可有仇怨,亦或是早有嫌隙、水火不容,以致势不两立?”
公孙瓒闻言错愕,神色诧异地抬头正视着李利,疑声道:“大将军此话何意?你我之间本是盟友,辖地相隔千里之遥,况且此前素未谋面,何来仇怨?至于势不两立么,更是无从谈起。眼下某已是阶下之囚,是生是死全凭大将军一言而决,焉有水火不容之说?”
李利轻轻摇头,笑声道:“从公孙将军的话语中不难听出,此刻将军心绪不宁,颇为忧愤,亦或是正在咒骂李某人。不过,这些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换做是我,亦会如此。但有一点将军尽可放心,我不会杀你,至少在将军降而复叛之前不会杀你。”
“哦?”公孙瓒闻声色变,颇感吃惊地沉吟一声,惊疑不定地道:“莫非大将军要放了某家?”
李利爽朗一笑:“呵呵呵!时至今日,即使我放了你,你又能去何处安身?冀州或蛮夷草原,亦或是孤岛流亡?”
“这”神色稍缓的公孙瓒再次皱起眉头,思索半晌后一脸颓败,失神地自言自语道:“是啊,天下虽大,却无我公孙瓒落脚之地。袁绍视我为生死大敌,恨不得食肉寝皮;草原蛮夷对我同样是恨之入骨,一直想着除之而后快。流亡海岛,谈何容易,无异于自寻死路”说着说着,公孙瓒脸色黯淡之极,神情无比沮丧,无力地垂下头,黯然伤神。
李利见状后轻声道:“当日公孙将军遣使向我求援时,想必已经料到今日之局面,不知将军为何还要求助于我,却不与冀州袁绍请和呢?要知道,时下冀州袁绍身陷重围之中,自身难保,只要将军主动请和休战,料想袁绍一定乐见其成,立刻罢战撤兵。”
公孙瓒骤然抬头,神情激愤,不假思索道:“昔日某胞弟公孙越惨死,随即某与袁绍交恶,征讨厮杀多年,早已势成水火,不死不休。如要某与他和解,断无可能!”说到这里,公孙瓒语气一顿,遂正视着李利,坦言道:“当日某遣使求援时,麾下部将和谋士多方劝阻,言道:‘请大将军出兵来援,无异于羊入虎口,自取灭亡’。然则当时幽州战局危急,某对众人说:‘吾宁肯将幽州拱手送于大将军,也绝不让冀州袁绍踏入幽州半步!’不承想,昔日之言一语成谶,而今幽州果然落入大将军手里。”语罢,公孙瓒一脸落寞,眼神颇为懊悔,却无怨恨。显然,他不是个自怨自艾之人,败则败矣,却不失磊落。
李利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再不绕弯子,直言道:“公孙将军以诚待我,今日我亦真诚邀请将军加入我西凉军。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呃!加入西凉军?”公孙瓒闻声诧然,抬头狐疑地盯着李利,脸上浮现着不可置信地神情。
李利颔首道:“正是。将军如愿意加入我军,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其一,进入大将军府为幕宾,俸禄等同九卿,安享富贵荣华,此后常住长安,不再参与世事纷争。其二,暂入我帐下参赞军机,待时机成熟、我军扩军之日,再行领兵出征,随我戡乱征讨,平定天下。二选其一,将军自行决断。一旦将军下定决心便不能反悔,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今日,将军便无从选择。”
“呃,这”公孙瓒神情犹豫,脸上充斥着惊疑未定之色,一双眸子骨碌碌转动,慎重审视着李利。迟疑片刻后,他低声问道:“大将军为何不杀我,反而要将我收入麾下?记得大将军之前曾说过,今日的公孙瓒已不是从前的公孙瓒了,血气丧尽、雄心不在,贪生怕死,沉溺于酒色享乐之中。既如此,在下已是无用之人,将军为何还要收留我?”
李利闻言后,不假思索地道:“原因有三。其一,你公孙瓒曾经为大汉百姓立下赫赫战功,固守边境十余年,抛头颅、洒热血九死一生,功大于过;此一节,别人或许已经忘却,但我却并没有忘记。其二,近年来,虽然你性情大变、沉溺于酒色,安于享乐,却并未忘记抵御蛮夷入侵;奈何局势纷乱复杂,前有冀州袁绍屡屡率兵攻城,后有阎柔叛军和蛮夷轻骑袭扰,这些都让你力不从心,遂自暴自弃,颓废至此。其三,你曾与我结盟,我李利从来不会对盟友狠下杀手;况且,你良心未泯,尚存羞辱廉耻之心,识大体、知进退,并非不可救药之辈。
最重要的是,你与其他诸侯不同。无论什时候,你都不可能与蛮夷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始终坚守自己的原则,这是我最看重的,也是最欣赏你的地方。昔日司隶大战时,袁绍勾结南匈奴寇边犯境,欲与蛮夷瓜分西凉,此举令我甚为不齿。眼下袁绍再次勾结乌桓、鲜卑蛮夷平分幽州,此等欲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作法,我深恶痛绝,深以为耻。与之相比,你公孙瓒虽有过错,却不失汉人本色,殊为难得。有鉴于此,我便再给你一次机会,让你重新来过,我希望看到白马将军重现昔日风采。”
耳边听着李利不加修饰的坦诚直言,公孙瓒心头震动,神色一变再变,眼眶不自禁地湿润了,遂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半晌后,他撇过头去,拂袖擦掉眼角的水渍,起身走到堂下,俯身屈膝跪拜道:“末将愿随主公征战,鞍前马后在所不辞,恳请主公收录!”语罢,公孙瓒俯首膜拜,彻底放下了诸侯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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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9章恩威并重,兴师伐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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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时间悄然过去,幽州依然是寒风咆哮,白雪皑皑。
半个月前,第一批从长安抽调过来的文官抵达易京,遂被郭嘉派遣到各郡接管政务。
与此同时,公孙瓒及幽州主要僚属的家眷也被送往长安,幽州军一部分将领随行同往,他们将被安插在西凉军中继续担任将领。不过,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人都不在主力战营任职,而是外放至西凉辖下各郡担任守城副将或小校,隶属郡府兵序列,大多都在后方,基本上远离战场,可以享清福了。
对此,很多被调离的幽州将领并无异议,欣然接受,或许他们已经厌倦征战厮杀,早就期盼着安安稳稳过日子的舒坦生活。也有一小部分将领对此颇为不满,但他们位卑言轻,敢怒不敢言,只得服从安排,往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就会慢慢收心,渐渐适应新的环境。
在梳理幽州政务的同时,公孙瓒麾下兵马重新集结整编。此次整编幽州军由郭嘉全权负责,他将整编工作分为三步。首先调离一部分中高级将领,打乱军队序列,再从赵云、李挚、张辽和张燕帐下抽调将领补充进去。
其次,整合骑兵和步军。骑兵全部纳入西凉铁骑当中,而后再从武威营、飞燕轻骑和无双铁骑三营当中抽调将士。重新组成一支铁骑,名曰“幽州铁骑”,即幽州营。新组建的幽州营名为幽州铁骑。实际营中七成以上的将士都是西凉铁骑;全营暂编为两万轻骑,由飞燕轻骑副统领徐晃担任主将统领,严纲担任副将副统领,田豫担任参军。骑兵整编完成后,步军与阎柔所部、西凉军两万郡府兵混编成军,从中筛选五万甲士组建武锐营;由陷阵营统领高顺暂领主将之职,阎柔为副将副统领。糜竺为参军。
自此,西凉军拥有三支“武“字营步军,分别是:武卒营、武卫营和武锐营。三营将士全是步军。各营满编满员五万甲士,共计十五万步军。
郭嘉整合幽州军的最后一步,便是重新安排公孙瓒帐下部将。田楷被委以重任,出任幽州别驾;单经出任代郡守将。幽州长史关靖出任上谷郡丞鲜于银调入张辽帐下为中郎将。鲜于辅调到张燕帐下担任中郎将,齐周调入赵云帐下为万夫长。
此外,公孙瓒帐下其他将领悉数调离幽州,要么送往长安由李玄重新安置,要么调入并州担任守将或都尉。
为了确保此次整编平稳过渡,公孙瓒说服心怀不忿的将领,促使其起行离开幽州,服从军令调动。除了将领安置颇为麻烦之外。整编幽州兵马则十分顺利,令行禁止。短短一个月内便完成整编。
整整一个冬天,在外人看来幽州境内平静无波,实际上幽州已然完成交接,悄然易主。整合幽州军结束后,李利任命郭嘉暂代幽州刺史之职,田楷为别驾,糜竺为幽州长史。一切都在有条不紊中稳步推进,幽州迎来新局面,李利入主幽州,东北边境的蛮夷部落迎来了蓄势待攻的西凉大军。
这一日,李利在中军大帐内与公孙瓒饮酒叙话。时至今日,他们俩已是主臣有别,可李利却一如既往地厚待公孙瓒,时常邀他赴宴叙谈;数月来一直如此,待他之厚无以复加。
现如今,公孙瓒依旧是前将军,位比三公,参赞军机,地位超然,在西凉军中仅次于车骑将军李傕,凌驾于西凉众将之上。唯一不同于以往的是,他的子女家眷被送往长安安置,而他也从一方霸主降为人臣,头上多了一个主公。除此之外,基本上没有太大变化,一如往常。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他现在手中没有兵权,属于有名无实的位比三公的前将军。而他要想重新获得兵权,就必须博得李利的信任,否则一切都是徒然。
“嗵嗵”的脚步声响传进中军大帐,李利与公孙瓒闻声后放下酒樽,抬眼看向帐门外。但见李挚快步走进大帐,躬身禀报道:“禀主公,刺史府送来急报,半个时辰前,原幽州长史关靖伙同代郡守将单经大闹刺史府。关靖声称刺史郭嘉处事不公,打击报复,无故将他贬为上谷郡丞;而与他一起闹事的单经也不愿前往代郡任职,公然讨要渔阳太守之职。”
“哦?”李利愕然应声,轻轻捋着颌下寸余长的青须,扭头看了公孙瓒一眼,随之沉思不语。
公孙瓒神色大变,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大闹刺史府,公然讨要官职,他们简直胆大包天,目无主公!如此狂妄之徒,理应重处严惩,明正典刑亦不为过!”
李挚闻言后,接声答道:“公孙将军请息怒,末将还有下情禀报。关靖、单经二人大闹刺史府之后,此时郭嘉也如公孙将军一般怒不可遏,当即下令将二人羁押,待禀明主公之后再行惩处。不料单经将军当堂反抗,挥剑相向遂被严纲将军当堂斩杀,关靖亦在混战中被亲兵误杀,二人相继身亡。刚刚刺史郭嘉派人前来禀报此事,请主公前往刺史府处理此事。”
“啊!他二人都死啦?”公孙瓒闻言后大惊失色,惊呼一声,遂自觉失礼便再不赘言。
李利眉头微蹙,一脸愠色,思索片刻后扭头对公孙瓒问道:“伯圭对此事有何看法?想到什么说什么,无须顾忌,直言无妨。”
“这”公孙瓒迟疑一声,思量着说道:“此等目无主上之事何须多说,必须予以严惩。此二人死有余辜,军师在这件事情上并无过失,末将对此没有异议。”
“嗯,既然伯圭兄都这么说了,那此事就这么办吧。”李利微微颔首,遂对李挚吩咐道:“命令郭嘉妥善处理后事,赐予关靖、单经二人关内侯爵位,以侯爵之礼厚葬,并安抚其家眷。此后再有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一律杀无赦!去吧。”摆手示意李挚退下。
待李挚走后,李利心有所感地对公孙瓒说道:“从这件事上不难看出,伯圭兄帐下将领心怀不满者不在少数,往后还需伯圭兄多多费心。”一边说着话,李利一边给公孙瓒斟上一盏酒,以示谢意。
公孙瓒连忙躬身施礼,满脸歉意地道:“这都是末将之前驭下不严,方有今日之祸,还请主公宽宥恕罪。”
李利轻轻摇头,微笑道:“伯圭兄无需自责。乱世当中人心叵测,贪婪成性、得寸进尺者比比皆是,怨不得伯圭兄。如今冬去春来,我幽州又将面临严峻考验,一场大战正在紧锣密鼓的酝酿当中,想来不久之后便会如期而至。届时,还需伯圭兄鼎力相助,你我二人并肩作战,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力求一举荡平乌桓蛮夷!”
公孙瓒神情一动,急声道:“主公从何而知大战临近,不知此事确否?”
李利微微颔首,高深莫测地笑道:“此事不会有错。据说去岁寒冬,冀州袁绍派出两路使者,一路前往乌桓、鲜卑部落,另一路去了荆州。想来袁绍此举必有所图,至于究竟是何阴谋,目前还不得而知。但眼下已是春季,一切图谋都将在未来几个月揭晓,我等尽可拭目以待。”
话音未落,但见刚刚离去的李挚又走进大帐,双手奉上一叠信帛,恭声道:“这是细作刚刚传来的消息,淮南战场惊变
??
时间无情流淌,转眼已是冬去春来。
公元198年二月下旬,长沙太守张羡联合零陵、桂阳二郡太守反叛刘表,率领叛军迅速攻占荆南各郡县。至三月底,张羡率领三郡叛军割据荆南,拥兵数万,大肆招兵买马,积极扩充势力,厉兵秣马,虎视眈眈,兵锋直指荆北襄阳,对荆州治所造成极大威胁。
出征淮南的刘表闻讯后大惊失色,当即率领大军撤出淮南战场,马不停蹄地赶回荆州,率军平叛。与此同时,荆州水师也迅速返回,经水路攻打荆南叛军。如此水陆并进,两路夹击荆南叛军,短短半个月便稳住局势,遏制住了张羡叛军的进攻势头。
然而接下来的战事却陷入僵持,张羡叛军甚为顽强,节节抵抗,致使刘表大军久攻不下。随之平叛大军进攻受挫,战事胶着,相持不下。至此,刘表大军被牵制在荆州境内,无法开赴淮南战场,使得如火如荼的淮南战事陷入停滞状态,让深陷绝境的袁术得以喘息之机,为整个讨袁之战徒增变数,局势愈发混乱,晦暗不明。
三月中旬,大将军李利下令刘表出兵淮南、征讨袁术,被刘表以荆南叛乱未平为由婉言拒绝。随后,李利恼羞成怒,颁布讨袁盟主令,公然指责刘表推诿搪塞,置汉室危亡于不顾,背信弃义,数典忘宗,枉为汉室宗亲。在声讨刘表的同时,李利派遣镇东将军波才率领五万大军突袭荆州南阳郡;并颁布大将军令昭告天下,半月内出兵十万,讨伐淮南袁术。
伴随大将军令传遍天下,西凉军正式介入淮南和幽州两大战场。在幽州战场上,西凉军号称出兵二十万;在淮南战场上出兵十万,另有五万步军悄然逼近南阳。至此,西凉军相继出兵三十五万投入到中原战场,由此开启了西凉军东进中原的序幕。
第950章乡梓情,仁者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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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柳扶风,绿草如茵。又逢春回大地时节,南阳郡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宛城依然繁华,大街上人来人往,商铺林立,客栈中商队络绎不绝,百姓安居乐业,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秩序井然。
两年前汉帝刘协和百官们驾临宛城,引来了七路诸侯大军。二十多万诸侯兵马再加荆州刘表的十万大军,整整三十余万大军聚集在宛城内外,短短一月之间弄得宛城百姓鸡犬不宁,生灵涂炭,无辜枉死者和被诸侯大军掳走的年轻女子数以千计,临走时又祸害一通。以至于,诸侯大军撤离宛城后,城池内外一片狼藉,城中数以千计的百姓举家迁徙至司隶境内,城外方圆数十里荒无人烟。
时任南阳太守的诸葛玄对此痛心疾首,睚眦浸血,连死的心都有了,恨不得一死了之,一了百了。所幸荆州刘表率军离开时留下一些粮草辎重,并对他大为勉励一番,再加上城中百姓对他极为拥戴,都相信他,促使他再度沉下心来,立志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否则死不瞑目。
苦心人天不负,有付出就有回报。
时隔两年之后,宛城再度恢复昔日的繁荣,城中百姓恢复到曾经的六千户,商铺又重新开设起来了,来往商队也日益增多,百姓安居乐业。帝乡宛城再度焕发生机,生机盎然。
当宛城起死回生之时,年近七旬的太守诸葛玄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灯枯油竭,奄奄一息。两年来,他一直苦苦支撑着,每年冬天都要在病榻上躺上两个月以上,等到来年春暖花开时,再撑着病体操持郡内政务。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去年寒冬他又病倒了。原以为春季来临后还能再度爬起来,继续主持南阳政务,劝课农桑。治理郡县。不承想,开春以后他从病榻上爬起来不到一个半月,却在五天前的正午时分晕倒在府衙大堂上,随即一病不起。生命垂危。
硬生生挺过两个寒冬。第三个寒冬刚过,诸葛玄却再次病倒,这次他是真的挺不过去了。整整昏迷了三天,直到第四天诸葛瑾和诸葛亮闻讯赶回来时,他方才悠悠睁开眼睛,却仍旧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危在旦夕。
第五天中午,诸葛玄再度清醒过来。这次他是真的清醒了。容光焕发,精神矍铄。挣扎着靠坐在榻上,将诸葛瑾和诸葛亮兄弟俩叫到床前,嘟嘟囔囔地说起很多往事,不时开怀大笑。而病榻前的诸葛瑾兄弟俩坐在床沿上侧耳倾听,不时附和一句,强颜欢笑;可他二人心里却是无比心酸,眼眶里泪珠直打转,却硬生生忍住不让泪水落下来,生怕被叔父察觉,不忍打断他的雅兴。
多年以前,当诸葛瑾、诸葛亮兄妹五人的父亲病逝前也是此刻这般情形。那天,他们的父亲突然好起来了,中午一家人还坐在一起用膳,等到午后他们的父亲便撒手而去了。多年前的一幕犹在眼前,此时此刻诸葛玄又是如此,这让他们兄弟俩如何能不伤心,如何能不流泪?
回首过去的十余年间,诸葛玄带着他们兄妹从琅琊郡辗转流离,寄居荆州刘表帐下,受尽白眼,饱受欺凌。而这一切都是诸葛玄在前面顶着,一大家人的生计都落在他的肩上,可那时他已是年近花甲之人,垂垂老矣。
在士族世家之中,这么大岁数的老人都在安享清福,儿女承欢漆下,安度晚年。可诸葛玄却没有这个福分,他还担负着两家人的生计,是家里唯一的顶梁柱,要给自家弟弟膝下的四个子女撑起一片天,给他们创造更好的条件,将他们抚养成人,成家立业。
正是肩负着全家人的希望,诸葛玄年近花甲还在谋求出仕之道,忍气吞声地一次次请求刘表代为举荐。其中苦楚,尽管诸葛玄缄默其口、只字不提,可诸葛瑾兄妹五人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一辈子无法忘记,心里早已将叔父诸葛玄当成生身父亲。
正因如此,两年前诸葛亮遇到李利之时其实就可以跟随他一起离开,可他秉持“父母在不远行”的孝悌古训,执意留在南阳郡、留在诸葛玄身边略尽孝道。即便是他游历江东和荆南之际,也会定期送回书信报个平安,不让诸葛玄担心惦记。
去年秋天,李利领军出征之前在洛阳郡守府为诸葛亮举行婚礼。尽管参加婚礼的人并不多,只有十余位西凉军高级将领有资格参加,但婚礼特别隆重。诸葛玄亲自前往洛阳,诸葛家族成员悉数到场,李利亲自主持婚礼,糜竺和诸葛玄高居上座,见证了一对新人的结合。孔明的新婚妻子糜环比他大两岁,却生得花容月貌,美艳清纯,这让诸葛玄大为满意,一再感谢李利玉成这桩婚事,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而孔明对糜环也甚为钟意,糜环对他更是一见倾心,如此郎情妾意的眷侣着实羡煞旁人。婚后诸葛亮只在洛阳住了三天,随即携带糜环同诸葛玄一道返回宛城;当时若不是诸葛玲已有身孕,恐怕也要前往宛城照顾诸葛玄一段时间,毕竟每年冬天对于诸葛玄来说都是一次劫难。
提心吊胆地度过一个冬天,等到诸葛玲好不容易松一口气之际,却不料去岁一别竟成永诀。而今诸葛玄又病倒了
病榻前,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二人坐在床边陪着诸葛玄说话。卧室外面的内堂上,诸葛慧、糜环和幼弟诸葛均三人坐在堂中,诸葛均心急如焚。坐立不宁,不时走到紧闭的房门外透过门缝向寝室张望。诸葛慧有心上前查看,却碍于身子不方便。还要照看二嫂糜环,生怕她和自己一样稍不留神动了胎气。
的确,诸葛慧和糜环二女时下都有身孕,不宜情绪激动,因此被诸葛瑾、孔明兄弟俩挡在门外,并留下幼弟诸葛均照看她们,不能让她们乱动。糜环怀孕自然是孔明辛苦耕耘的结果。成婚后他们二人郎情妾意、如胶似漆,辛苦耕作一个冬天,终于生根发芽了。现如今。糜环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小腹微微蓬隆,开始显怀了,也是最危险的一段时间。稍有不慎便会动了胎气。
而诸葛慧则是去年盛夏与金猊卫副统领陈到珠胎暗结。随即在诸葛玄的操办下,两人迅速成婚。当初陈到主动请缨留在隆中保护孔明的时候,李利就看出诸葛慧与陈到暗生情愫,经常眉来眼去,甚是热乎。于是李利便成人之美,答应陈到所请,并私底下示意孔明,请他促成这门亲事。没想到。陈到倒是不含糊,或许是跟随李利有些年头了。终于开窍了,竟然提前拿下诸葛慧,将生米做成熟饭。
这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李利先斩后奏拿下诸葛玲,弄得人家诸葛玲三天不能下床;而陈到则是见样学样,尚未成亲便把诸葛慧的肚子搞大了。为此,孔明气得牙痒痒,狠狠训斥了陈到一顿,而后禀明诸葛玄,极力促成二人的好事。
当诸葛玄得知侄女诸葛慧已有身孕后,一切自然水到渠成,火速成亲,使得陈到和诸葛慧这对鸳鸯终是修成正果。
时下,诸葛慧已有六个月的身孕,挺着大肚子坐在堂中,一动不敢动。而她的夫婿陈到刚刚来过一趟,被孔明叫到门外窃窃私语一番后,陈到叮嘱诸葛慧两句,便匆匆离去。
寝室内,诸葛玄滔滔不绝地说了好多话,而诸葛瑾兄弟俩则是点头附和,并偷偷撇过头擦掉眼角的泪水。
忽然,诸葛玄话音一顿,轻声叹息道:“生老病死乃天数所致,实非人力所能该变。圣人云:五十而知天命,为父已是年近古稀之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故而你们兄弟俩不必伤心,七十古来稀,为父活了这把年纪已是得天眷顾,心满意足了。最重要的是,能够看着你们兄妹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为父心愿已足,死而无憾。”说完话后,诸葛玄脸上挂着慈祥而欣慰的笑容,似是对诸葛瑾、诸葛亮二人甚为满意。
“父亲(叔父)”诸葛瑾未语泪先流,哽咽着说不出话,心头所有的话语都在眼角的两行热泪当中。坐在他身边的诸葛亮同样双眸通红,晶莹的泪花在眼瞳中打转,却被他强忍着不让眼泪滑落出来。
看着两个侄儿如此孝顺,诸葛玄老怀欣慰,吃力地抬起手臂拍拍诸葛瑾的手臂,而后抓住诸葛亮的左手,再也不松开。平复心神后,他和蔼地看着诸葛瑾,轻声道:“当初刘景升请你出仕,为父之所以横加阻拦,是因为为父深知刘表的秉性。其人生性多疑,爱才却不能人尽其才,喜欢招揽年轻才俊却又不能委以重任,徒有爱才惜才之名却无其实。说到底,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耳,不值得我儿投奔于他。
与之相反,大将军李利一封书信传来,为父便让你前去他麾下效力。这里面固然有孔明举荐之功,更因为为父十分看好这个年轻有为的大将军,你跟着他不会有错,将来必有一番作为。“
说到这儿,诸葛玄话锋一转,对孔明说道:“大将军对你极为器重,甘愿与你结为异姓兄弟。仅此一节便让你少走许多弯路,日后成就必定在子瑜之上,前途不可限量。然则,大将军麾下能人辈出,贤士云集,孔明还须戒骄戒躁,不可恃才傲物,树敌于众僚,否则早晚必受其累。切记,切记!”
诸葛亮欣然点头,恭声道:“父亲所言极是,孩儿定当牢记于心,终生不敢或忘。”
“这便好,为父也就放心了。”诸葛眉开眼笑地连连颔首,心有所感地道:“如今汉帝已薨,天下彻底乱了,往后各镇诸侯的争斗厮杀势必愈演愈烈。这样也好,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大乱之后方能大治。自古朝代更迭莫不如是。”
诸葛亮眸光一闪,由衷地赞叹道:“父亲高论,一语中的。孩儿难望父亲项背,钦佩之至!”
诸葛玄微微摇头,低声道:“为父前半生传道授业(教书育人),后半生颠沛漂泊,见惯了世事沧桑,尝尽人间冷暖。这点见识还是有的,不足为道。平心而论,像西凉李文昌这样的人中之龙却是生平仅见,与孔明相比亦是犹有过之。所以往后我儿还需忠心辅佐,切莫疏忽懈怠,须知龙之变化高深莫测,变幻无常,不容丝毫大意。”
缓气之余,诸葛玄神情微变,话音骤停,以致诸葛瑾、诸葛亮二人心头一紧,紧张兮兮地注视着他,惟恐他有所闪失。好在诸葛玄语气稍顿后,脸上的神色又恢复如常,含笑说道:“叔至(陈到)今日未到,想必是被孔明派去接管城池了吧?”
“父亲明鉴,确是如此。”诸葛亮接声答道。
诸葛玄轻轻颔首,沉吟道:“如此也好。为父费尽心力治理南阳,如今总算有些成效。与其落入刘表手里再遭战火摧残,不如趁早交到李文昌手上,如此可保南阳百姓不受战乱之苦。而这,恰恰是为父最欣赏他的地方,迄今为止还没有哪路诸侯能从他手里抢走城池,乱世之中这一点殊为难得。宛城交给他,为父放心。”
半个时辰后,南阳太守诸葛玄与世长辞,含笑而逝,享年七十岁。当天下午,波才率领五万大军突袭南阳郡,于次日进驻宛城,随之南阳郡辖下各县传檄而定。短短三天之内,南阳郡易主,正式纳入李利治下,随后诸葛瑾承袭其父诸葛玄之职,继任南阳太守。
就在西凉军顺利接管南阳郡的半个月后,诸葛玄下葬,随后一行车驾缓缓驶出北门,直奔司隶而去。
第951章卢龙塞,羽扇纶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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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冰雪消融。被冰雪覆盖一个冬季的幽州大地,万物苏醒,再度焕发生机,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右北平郡城,昔日被废弃的城池如今已修葺一新,数万汉军进驻城池,并以此城为中心,迅速收复各县,驱逐蛮夷宵小,重新安置流民。
与右北平郡一样,渔阳、广阳、上谷郡等郡县同样相继进驻汉军,修葺城池,接纳流民,修缮房屋,积极恢复民生。
至繁花似锦的四月,整个幽州除了辽西郡、辽东二郡尚未收复,其它各郡县相继被幽州军占据收回。至于辽东属国、乐浪郡和玄菟郡三郡之地,目前却是鞭长莫及,暂归辽东公孙度治下。尽管如此,地处边郡的百姓们仍是为此欢欣鼓舞,由衷赞叹:一直萎靡不振的幽州大军终于雄起了一回,兵贵神速,铁骑纵横,战斗硬朗,都是“杠杠”的纯爷们!
四月中旬,李利率领大军一路北上,抵达扼守幽州腹地的边塞关隘卢龙塞(今河北喜峰口)。此次随他出城的将士正是整编后的幽州营骑兵和武锐营,再加上赵云所部两万前军和一万金猊卫铁骑,合计十万大军。无独有偶,这十万大军中恰好是五万战骑和五万步军。此外,卢龙塞关隘还有两千余守军,不过这些守军已是被蛮夷铁骑吓破胆儿的怂包。可以忽略不计。
时至今日,李利麾下的东征大军才真正是二十万大军。本部兵马十三万,整合幽州军七万步骑。加起来整整二十万。至于阎柔所部三万余叛军,剔除老弱病残之后仅余一万兵马;而公孙瓒帐下原有八万余大军,筛选过后留下五万余人。剩余三万人马重新操练,整编为幽州郡府兵,由幽州刺史郭嘉一体节制。
自此李利麾下大军再次增兵十万,拥有六十余万大军,实力之强远远超过其他诸侯。真正是一枝独秀,遥遥领先于天下群雄。
不过,时下幽州易主的消息仍未公开。这并不是李利故弄玄虚。有意对各镇诸侯留一手,而是一个月前接到细作密报,乌桓各部首领与东部鲜卑首领素利沆瀣一气,企图联合出兵袭取右北平。与冀州袁绍大军前后夹击公孙瓒。一举攻陷幽州。
截至目前,乌桓单于蹋顿出兵三万,难楼、苏仆延、乌延等三王部落各自出兵两万,合计九万控弦之士齐聚柳城(今辽宁建昌)。紧随乌桓大军之后,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出兵三万,与乌桓会盟,于三日前出兵,直奔右北平而来。预计两天后抵达卢龙塞关前。
卢龙塞东面城楼上,李利与公孙瓒并肩而立。扶栏眺望。但见山川秀丽,河水湛蓝,叶绿花红,一幅壮观秀丽的山水画面跃入眼帘,见之令人心旷神怡,万丈豪情油然而生。
“锦绣山河,雄关要塞,这是上天赐予我汉人的天然好战场!”俯瞰关下的护城河,李利豪情万丈,挥斥方遒,似乎对即将到来的大战充满期待。
公孙瓒闻声扭头看着李利的侧脸,心中感慨万千,仿佛看到了十几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与此刻的李利一样,根本没把塞外蛮夷放在眼里,对战争毫无畏惧之心,将生死置之度外,积极乐观,英勇善战。
然而十余年过去了,蛮夷部落依然存在,并且越来越强大,可他公孙瓒却已步入中年,血气消退、雄心不在,人未老心已衰。若不是此次跟随李利一同前来卢龙塞,只怕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登上这座城楼,更不会再次面对十余万蛮夷铁骑。
暮然回首,公孙瓒惭愧不已,心中五味杂陈,百感交集。此刻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庆幸还是哀怨,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是幽州之主,如今却沦为他人帐下马前卒;曾经他闻听蛮夷寇边便心烦气躁、忧心忡忡,如今却渴望能够亲自领兵与蛮夷大战一场。这种矛盾而复杂的思绪在公孙瓒脑海里萦绕盘旋,让他十分苦恼,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是忧愁,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人越老越怕死,这是公孙瓒最深切的感悟。年轻的时候,他几乎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怕”,勇往直前,不惧生死;等到他杀死刘虞、自领幽州牧之后,便格外惜命,轻易不再亲赴战场,更不会身先士卒,冲锋陷阵。这些感悟,他此前根本体会不到,直到跟随李利左右,他才意识到自己近年来的胆怯与懦弱。
胆怯,是针对死亡而言的;懦弱,是相对于抵御蛮夷入侵而言的。这些都在公孙瓒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只不过他之前不愿意承认,不敢面对;如今地位的转变,让他切身意识到自己竟是如此不堪。
沉默良久,公孙瓒竭力平复心神,恭声道:“卢龙塞虽是雄关要塞,却年久失修,恐怕抵挡不了蛮夷的十余万铁骑。因此末将建议主公在关隘两侧扎下两座大营,互为掎角之势,相互策应,如此可保万全。”
李利闻声回头,若所所思地轻轻点头,笑声道:“伯圭此策甚好,与我不谋而合。此番我等率领十万大军前来,仅是一座关隘断然无法屯驻这么多兵马,确实需要分兵驻扎,有备无患。不知伯圭以为派何人领兵出关为宜?”
公孙瓒没有料到李利竟然如此爽快,直接问计于自己,随即他思索着道:“若主公不弃,末将请缨率领两万战骑于南边安营扎寨,守护关隘左翼。子龙将军率领帐下无双铁骑于北面扎营,守护要塞右翼,而主公则坐镇于此,率领六万步骑固守此关。此乃末将愚见,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微微颔首,欣然应允道:“如此甚好。伯圭可率领幽州营出关扎营,伯圭为主将,徐晃为副将,另外我再给你五千步军守营。至于北面营寨么,前有河流相阻,不适合屯聚战骑,可派严纲率领两万步军前去扎营。严纲为主将,史阿为副将,据河固守即可,不得轻易出击。如此安排,伯圭以为妥善否?”
“主公英明,末将即可领兵出关。”公孙瓒大喜过望,忙不失迭的躬身应道。
李利微笑颔首,摆手示意公孙瓒自去。待公孙瓒、徐晃、严纲和史阿四将领命离去,赵云轻步走到李利身边,低声道:“幽州归附主公麾下仅有数月,此时便将幽州营交予公孙将军指挥,是否有些不妥?”
李利轻轻摇头,会心地笑道:“无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嘛。早晚都要给他领兵出征的机会,否则他难免心神不宁,胡思乱想。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给他一次机会,看看他究竟还能不能领军征战。此战若胜,那幽州营便交给他接管;反之,就说明他不适合再度领兵,也好彻底断掉他独自领兵的念想。”
说到这儿,李利脸上的笑意愈发浓厚,意味深长地道:“在我看来,公孙瓒天生就是个驰骋沙场的战将,并无治理州郡之能,更非人主之资。若不是他枉杀刘虞,或许他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依然还是之前那个威震辽东的白马将军。这人哪,只有享不了福,却没有吃不了的苦!征战沙场的武将大都如此,公孙瓒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赵云似有所悟地点点头,遂退到一旁,再不多言。恰在这时,近卫统领李挚快步上楼,走到李利身边轻声低语一番。
“哈哈哈!”听到李挚的禀报,李利朗声大笑,随即大手一挥,招呼赵云、阎柔、马岱等将领跟上,既而大步流星地下楼。边走边笑呵呵地道:“终于来了,我可是足足等了他两年时间!”
城守府正堂,随着李利带领众将大步走进大堂,早已坐在堂中等候多时的一名手持羽扇、头戴纶巾的高大文士,闻声起身,快步迎上来。
“愚弟拜见兄长!阔别多日,兄长近来安好?”
“呵呵呵!好好好,为兄一切都好!”李利开怀大笑地俯身扶起他,抓着他的手臂,笑容满面地道:“两年了,总算把贤弟给盼来了!”大笑之余,李利扭头对李挚吩咐道:“大摆筵席,我要为孔明贤弟接风洗尘!”
诚然,这位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头戴纶巾,佯作一副庶民装扮的手持羽扇的年轻文士,正是刚刚赶来幽州的诸葛亮。准确地说,他现在并无官职在身,一身庶民装扮却也并无不可。然而他并不知道,早在去年李利率军出征之时就把列在随行出征的文臣之中,所谓的大将军府祭酒便是专门留给孔明的职务。
不过,孔明叔父诸葛玄不久前病逝的消息已被李利知晓。按照大汉礼制,养父辞世,其子当行孝道,守孝两年;于是李利便将诸葛瑾派到南阳郡担任太守,代为守灵,以全孝道。正因如此,李利对孔明的到来格外高兴,说是喜出望外亦不为过。
第952章卧槽马,风云际会
“报、、、乌桓大军距离关前仅余百里!”
“报乌桓大军已于关外五十里下寨!”
一个上午,斥候沿途监视着乌桓大军的行踪,每隔半个时辰禀报一次,直至乌桓大军安营扎寨为止。
城守府正堂,李利与诸葛亮二人围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桌上摆着李利已经很久没碰过的象棋,这是诸葛亮带来的,却是李利在卧龙岗上搭建茅庐时信手所做。不承想,孔明一直留着,时隔两年之后竟然带到幽州来了。
棋子和棋盘都是木头做的。当时李利做的很粗燥,棋子有的大有的小,棋盘也画的歪歪扭扭,不甚雅观,更谈不上精致。但是经过诸葛亮一番打磨雕琢之后,此刻却是精致雅观,远比当初那副象棋漂亮多了。
与象棋一起美化的还有诸葛亮的棋艺。两年前李利教会他下棋的时候,别看孔明聪明过人,但李利的棋艺甚是了得,杀得孔明片甲不留,鲜有败绩,而孔明则是从未赢过。但现在,整个上午两人杀了三盘,第三盘尚未结束。前两局两人各有胜负,打成平手,这第三局已经下了半个时辰,却仍然胶着相持,未分高下。
李利棋风硬朗,攻守兼备,犀利剽悍,“车、马、炮”连续攻城拔寨、大开大阖,敢打敢拼。反观孔明,他生性谨慎,棋风稳健,通观全局,步步为营,咄咄逼人;轻易不开杀戒。一旦出手便要拿掉李利手中的得力干将,不是马便是炮,亦或是直接干掉“车”。值得一提的是。孔明最擅长使用“卒”和“马”,经常利用“卒”围堵李利的车、马、炮,然后再用“马”从旁策应,伺机而动,一击毙敌。
第一局,李利便是猛冲猛打,杀得孔明捉襟见肘。节节抵抗,最终被屠杀殆尽,败下阵来。第二局。孔明先手,步步紧逼,硬生生挡住李利的猛攻,而后用两“卒”加一马。生生干掉李利的双车。然后全盘压上、长驱直入,大获全胜。
第三局,李利吸取教训,稳扎稳打,攻中带守,不给孔明留下任何空隙。而孔明依旧稳健,统筹全局,不温不火的徐徐图之。于是这一局便陷入僵局。整整半个时辰下来,谁也占不到半点便宜。相持至今仍是不分胜负。
听到斥候禀报乌桓大军已在卢龙塞东边五十里下寨之后,李利坐直身板,扭扭脖子,疏松一番筋骨,笑呵呵地道:“这一盘就算平局如何?”
“善。”诸葛亮欣然点头,随之将炉上煮好的香茗斟上两盅,将其中一盅递给李利,而后端起茶盅轻呷一口,细细品味。
片刻后,孔明笑声道:“主公府中香茗甚好。既没有花茶的浓郁香气,也没有浓厚的色泽;清香喜人,色淡微苦,颇有些世事沧桑的味道,令人回味无穷。”
李利颔首笑道:“既然你喜欢,便多送你一些。不瞒你说,你嫂子知道我偏好饮茶,每年春季她们结伴前去采摘,而后制成茶叶。不管手艺和味道如何,但这份情意殊为难得,弥足珍贵。因此我从不示人,一般人也喝不到这种茶,能够有此口福的就是你、子敬和奉孝等寥寥数人而已。”
孔明闻言后神色微变,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看来这香茗并非茶叶好,而是嫂夫人精心制作而成的,饱含对兄长的一片深情。真心真情乃世间最宝贵之物,难怪与众不同。愚弟不知原委,还请兄长见谅。”
李利摇头笑道:“些许小事何足挂齿,贤弟不必如此。”语罢,李利眉头微蹙,思量着道:“如今蛮夷大军已至关前,却并不急于攻城,反而安营下寨。此举与其以往长驱直入的作风截然不同,看来他们已经得知消息,知道我等已有准备,故而下寨扎营与我军对峙。接下来我军又当如何,孔明可有破敌良策?”
诸葛亮淡然一笑,目光投向面前的棋局,不急不躁地道:“目前局势便如同眼前这盘棋局,胶着相持,胜负难料。此番主公出动十万大军屯兵卢龙塞,如此大规模的兵马调动自然逃不过蛮夷斥候的耳目,故而他们不敢贸然攻城,只能安营下寨,伺机而动。此刻他们最希望看到的情形是,我军放弃雄关之利,主动出关与他们正面决战,这样可以让他们避免无谓的攻城伤亡。此外,蛮夷骑兵最擅长野战与骑兵作战,却不擅攻城。是故,我军按兵不动,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双方兵力相若,实力相当,谁也没有把握战胜对方。”
说到这儿,诸葛亮端起茶盅慢条斯理地悠闲品茶,随即满脸堆笑地道:“面对这种局面,切忌心浮气躁,更不可求胜心切,耐心等待便是最好的御敌之策。据愚弟所知,关前的蛮夷大军可是几个大部落联合出兵,有乌桓人还有鲜卑人。他们之间并不和睦,也不是出自同一个部族,在此之前便一直争斗不休,互相攻杀。所以我军不用急于出战,只需耐心等待战机即可。”
李利凝神沉思片刻,颔首道:“既然这样,我等便与他们对峙相持,慢慢磨。反正我等是本土作战,占据天时地利人和,即便等上一年半载也无所谓,可他们却未必能熬得住!”
放下眼前战事后,李利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棋局,若有所思道:“眼下河北战事同样僵持不下,兖州曹操攻占青州之后便驻足不前,采取观望之势。淮南战局更是不容乐观,荆州刘表率军撤出战场,使得袁术起死回生,单靠江东孙策一己之力,只怕奈何不得袁术。如此一来,整个讨袁之战便陷入停滞状态,局势对我军甚是不利呀!”
诸葛亮接声道:“主公勿忧。兖州曹操已然攻取青州,即使他想与袁绍休兵言和,袁绍也不会放过他。故此,河北战事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眼下双方都在观望,却也在秣兵厉马、跃跃欲试,唯独欠缺一个契机罢了。等到我军与蛮夷大军开战之时,主公便可传令屯兵河内的周瑜将军出兵攻打冀州,届时兖州曹操必然起兵响应,与我军联手攻打袁绍。至于淮南战事么”
说到这儿,诸葛亮语气一顿,随手拿起棋盘上的“马”,满脸笑意地道:“主公在这里一直留着一步好棋,此时不用,又待何时?”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马”轻轻落下,卧槽马将军!
司隶,洛阳郡守府。
作为西凉军中军主帅所在地,自从西凉军东征幽州之后这里一直很安静,静得吓人,以致各镇诸侯安插在城中的众多眼线在此滞留半年之久,却一无所获,连西凉李利进入府门的身影都没看到。
打探不到任何有用的消息,细作们自是无法对各自主公交差,既而只能继续潜伏在城中,守株待兔,直到打探出重要消息后才能离开。
春暖花开,转眼又是初夏。这一日,一队骑兵自东门疾奔入城,穿过东门大街直奔郡守府而来。诸侯细作们第一时间认出率队进城之人正是西凉李利麾下大将周瑜周公瑾,于是他们闻风而动,悄然接近郡守府,并与重金贿赂的府中扈从取得联系,令其设法接近正堂,及时传回消息。
现如今,讨袁之战进行到关键时刻,一旦度过这段最艰难的攻坚时期,就将迎来最激动人心的分享胜利成果。这可是各镇诸侯响应李利号召、共同举兵讨伐二袁的关键之所在,事关自身利益,谁也无法淡定,而能够决定胜利果实如何分配的便是西凉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因此,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西凉军任何一次调动都是万众瞩目,一举一动都牵绊着各镇诸侯的心。
郡守府正堂,风尘仆仆赶来的周瑜大步流星地走进大堂。坐镇洛阳居中指挥各路兵马的贾诩起身相迎,见到周瑜归来,他笑眯眯地道:“公瑾来得好快呀!昨日刚刚接到消息,不想公瑾一昼夜便赶回来了。鞍马劳顿,一路辛苦,公瑾快快坐下歇息片刻,稍后我等再谈公事。呵呵呵!”
“军师过奖了。”周瑜拱手施礼,遂与贾诩并肩步入堂中,坐于贾诩下首,微笑道:“末将身为大军主将,自当身体力行,兵贵神速,岂可延误军机?份内之事,何来辛苦之说?文和兄不必客气,不知主公此番可曾下达进军命令,对我等有何差遣?”三句话不离本行,稍事寒暄后周瑜直接道明来意。由此不难看出,周瑜绝对是个称职的统兵大将,当为后世军人之楷模。
看到周瑜神采奕奕,并无丝毫疲惫之态,贾诩微笑颔首,亦不赘言,当即从袖袋中取出一叠信帛递给他。待周瑜翻看信帛时,贾诩招手示意侍从奉茶,亲手给周瑜倒上一盅热茶,递到周瑜手边,遂慢条斯理地品茗。
信帛很短,拢共百余字,周瑜捧在手里反复看了三遍,方才缓缓放下,遂卷起信帛塞进锦囊,交还于贾诩。然后他端起茶盅对贾诩点头示谢,一边轻呷一口热茶,一边凝神思索,沉思不语。
第953章龙行云,驱虎吞狼
半晌后,周瑜放下茶盅,脸上露出些许疑惑神情,轻声道:“密信上说,三路兵马同时出击,一举捣毁二袁势力,并明令我等至少攻取两州之地。这绝对是大手笔,我等肩上的担子不轻啊!不过,从目前的形势上看,倒也不难;毕竟我军此次出兵三十余万,几乎动用了全军一半以上的主力战营,攻取两州之地倒也不在话下。
然则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徐州吕布真的愿意听从主公调遣么?倘若吕布拒不出兵,那我军在淮南战场上便处于被动地位,沦为攻打袁术的主力。其结果的就是,即使我军打败了袁术,也占据不了多少地盘,最终极有可能被徐州吕布、江东孙策或荆州刘表抄了后路,坐收渔翁之利,将袁术治下的扬州、豫州瓜分殆尽,而我等则是劳而无功,所得极其有限。
说到底,还是我军兵力太过分散,三路兵马分布在三个战场之上,中间相隔数百里、乃至上千里,首尾难顾,这便给其他诸侯留下可乘之机,坐收渔利。不知文和兄对此有何高见?”
贾诩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思量着说道:“公瑾所言极是,一语道破玄机。眼下我军兵分三路,相继调动三十七万大军投入讨袁之战,分布在各个战场上。
其一,主公亲率大军东征幽州,而今已收服公孙瓒,将幽州收入囊中,整合幽州军十万余众;时下主公正亲率大军与乌桓、鲜卑联军对阵于卢龙塞,大战一触即发。其二。镇东将军波才率领武卫营攻取南阳,与镇守武关的安南将军徐荣所部武卒营会合,出动十万步军攻打豫州。步步为营,蚕食淮南袁术的地盘。其三,便是公瑾率领青龙营、飞熊营进驻河内郡,对冀州形成大军压境之势,迫使冀州袁绍不敢轻举妄动,藉此策应幽州战事,确保主公领军与蛮夷作战时不受冀州军袭扰。以免腹背受敌。
统观全局,公瑾所部的处境最为安全,身处司隶后方。没有后顾之忧。幽州战场上,主公手里握有二十万雄兵,兵力充足,即便冀州袁绍勒令鞠义强攻幽州也不打紧。主公对此早有提防。如此一来。波才、徐荣两位将军率领的十万大军处境最为凶险,其帐下全是步军,进军速度缓慢,且身处诸侯势力的夹缝当中,等同于孤军深入,随时都有可能遭到荆州刘表和徐州吕布的夹攻偷袭。公瑾所担忧的便是这一路兵马,尤其担心素来反复无常的徐州吕布会偷袭我南下大军?”
周瑜应声颔首:“正是。吕布其人,心性不定。生平行事恣意而为,急功近利、反复无常。无法以常理揣摩。然则,其麾下狼骑军骁勇善战,战斗力甚为强悍,着实不容小觑。再加上,吕布本身就是一位勇猛凶悍的沙场悍将,一旦他突发奇想,决意偷袭波才、徐荣大军,那结果将不堪设想。故而,昔日兖州曹操夺回兖州根基时曾言:天下英雄,吕布不死,谁敢称雄?如今细细想来,曹操这番话也是有感而发,言之有物,并非空穴来风,危言耸听。”语罢,周瑜神色深沉,似乎对吕布颇为忌惮。
听到周瑜再次提起曹操的昔日之言,贾诩神情微变,眼底闪过一抹精光,轻轻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少顷,贾诩微笑道:“眼下公瑾所虑者便是徐州吕布。对于此人,公瑾或许还不甚了解,但贾某和主公却对吕布其人知之甚详。当年董相国在世时,主公便与吕布屡屡争斗,并在灞河边上展开一场血战,最终主公略胜一筹,吕布惨败而逃。
毫不避讳地说,主公就是踏着吕布的肩膀扬名天下的。也正是有吕布这样的对手,才使得主公迅速在曾经的西凉军中站稳脚跟,并得到军中大多数将领的极力拥护,由此奠定了主公执掌西凉军的根基。长安之乱中,主公曾率军星夜兼程围堵南下逃窜的吕布残军,并于武关城下将其重重包围。当时吕布走投无路,已经决定下马受缚,束手待毙了。可主公却网开一面,与其定下城下之盟,以张辽、高顺、曹性和八百陷阵营的归属为代价,轻易地放走吕布。
自此以后,天下人皆以为主公心存妇人之仁,纵虎为患遗祸无穷,将其视为昏聩之举,认定这是主公生平第一大败笔。直到今天,依然有很多人对此念念不忘,私下诽谤主公英明一世糊涂一时。不知公瑾对此作何感想?”
“哦?”周瑜神色诧异,不明白武关城下纵放吕布一事已经过去六年了,为何贾诩再度旧事重提?
事实正如贾诩所说,武侯李利买放吕布之事虽然已经过去很久,却一直饱受争议,众说纷纭,各执一词。但总体看来,大多数人都认为此事是李利少有的决策失误,低估了吕布的能力,以致吕布南下之后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风生水起,几番起落之后最终仍是一方霸主,可谓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而伴随着吕布一次次跌倒后卷土重来,李利为此饱受诟病,尤其是深受吕布祸害的中原诸侯,在对吕布恨之入骨的同时,对李利同样是诽谤不已,咬牙切齿。
此前周瑜对此事亦有所耳闻,态度与大多数人相仿,认为李利确实是错失了一次斩杀吕布的绝好机会,以致死里逃生的吕布搅得中原各州郡混乱不堪,生灵涂炭,局势混乱。然而时至今日,当周瑜再回头梳理天下局势时,却意外发现吕布所做的一切对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军都极为有利。换言之,正是吕布在中原兴风作浪,搅得中原局势晦暗不明,为李利及西凉军赢得了至少三年的修养生息时间。而李利则利用这段时间,平定西凉边患,积极恢复并发展民生,兴修水利、开垦屯田,修养生息,并牢牢掌控重新整编后的西凉大军,从而夯实根基,奠定了坐镇西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有利局面。
与此同时,恰恰是吕布率领残军进入中原,恣意妄为,才使得冀州袁绍、兖州曹操、陈留张邈、河内张扬等诸侯势力,在数年内杀伐不断,却始终在原地踏步,不得寸进。其中,兖州曹操和陈留张邈等诸侯更是深受其害,非死即伤。于是,河内张扬、陈留张邈、白波贼等势力都被吕布折腾得灭亡了,唯有兖州曹操极为顽强,最终幸存下来。
即便如此,兖州曹操也是来来去去折腾好几年,直到把吕布赶到徐州才算彻底安稳下来。可是曹操却错过了发展壮大的最佳时机,始终处于夹缝求存之中,处境困顿,举步维艰。
此外,不经意间,吕布逃往徐州之后又干掉一路诸侯。原本异军突起的刘备,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正踌躇满志地准备大干一场。却在关键时刻被吕布摘了桃子,丧失徐州根基,仓皇逃窜。更有甚者,刘备三兄弟被追杀走散,张飞在司隶境内遭到桓飞劫杀,关羽不知所踪,刘备苟延残喘,四处流亡。
时至今日,淮南袁术又处在生死存亡的边缘上,而徐州吕布又处在十分关键的位置上,已然成为压死袁术的最后一根稻草。
回想这一幕幕错综复杂的往事,周瑜恍然大悟,心中的担忧随之消散,豁然开朗,遂与贾诩对视一眼,开怀大笑:“哈哈哈”
徐州,下邳城。
悄然之间,吕布已占据徐州两年了。在这两年里,徐州境内相对平静,只有小股盗匪流窜,却没有大规模战事。
乱世当中,地处中原腹地却无战事,百姓生活相对安定,安居乐业,这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徐州百姓将这一切归功于州牧吕布,正是有他坐镇徐州,使得各镇诸侯不敢出兵讨伐,至少不敢轻易对徐州动兵。
久而久之,并州虓虎吕布的威名渐渐深入人心,为此许多青壮慕名来投,促使吕布麾下兵马日益壮大。截至目前为止,吕布麾下已有近十万大军,府库日益充盈,钱粮充足、辎重齐备,兵强马壮,实力日益强大。
故此,当中原各镇诸侯厮杀不休时,吕布却在州牧府中一边怀抱美人怡然自饮,一边欣赏莺歌燕舞,好不逍遥。这种祥和安定的生活,对于常年征战的吕布而言着实难能可贵,令他陶醉其中,乐此不疲。与此同时,两年间吕布新纳了三房小妾,其中一位就是下邳守将曹豹的女儿。
曹豹本就是徐州世家曹氏一族家主,又是徐州军中颇有威信的将领,从军多年,且颇有家资,军中很多中低级将领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
先前刘备提领徐州时就对他颇为倚重,屡屡委以重任。殊不知曹豹终究是徐州本地世家,即便对刘备的器重与提携深为感激,却也不会死心塌地的跟随刘备。故而,当吕布领兵反攻徐州之时,曹豹见势不妙,当即打开下邳城门,亲自迎接吕布大军入城
第954章虎从风,俯首帖耳
曹豹主动开城请降,这让顺利夺取徐州的吕布对他大加赞赏,另眼相看。
后来,经陈宫点拨,吕布纳娶了曹豹的女儿为妾,自此彻底将曹豹收为己用,将其纳入亲信部将之列,委以重任。
而纳娶曹豹的女儿为妾却是一箭双雕之举,让吕布既得了一位娇柔可人的美人儿,又得到曹豹的忠心拥护,受益良多。
时至建安三年四月底。这一日,吕布一如既往地躺在州牧宝座上左拥右抱,一边与美人调笑嬉戏,一边醉眼迷离地观看堂下的舞姬们的曼妙舞姿。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色不迷人人自迷,逍遥惬意,羡煞旁人哪!
正当吕布脸颊潮红、微醺之际,军师陈宫神色匆匆地闯进大堂,刚一迈过门槛,便大声喊道:“奉先、奉先,洛阳使者送来密信,有要事相商!”
“哦?”乍闻有人当众直呼自己的字号,吕布浓眉微皱,醉眼迷离的双眸骤然睁开,眼底浮现出恼怒之色。待看到来人又是陈宫,他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身体一晃,重新卧倒在美人怀里。
“去、去去,尔等全都退下!”大步走进大堂的陈宫,满脸厌恶地挥退堂中舞姬,直接走到上阶,而后神色不悦地勒令依偎在吕布身边的两名颇有姿色的美姬速速离开。
像这样的举动,陈宫已经做过很多次了。整个州牧府上上下下的扈从、侍婢和杂役,尽皆对他敬畏之极。其中也包括坐在主位上的吕布吕奉先。
曾经吕布一度对陈宫恭敬有加,言听计从,敬陈宫为师为父。而陈宫也经常对他耳提面命,姿态颇高。那是因为,当时吕布正处于走投无路的落魄之时,处境艰难,若无陈宫出谋划策,千方百计地谋求出路,便没有今时今日的吕布。甚至于。早在兖州失陷、被曹操重新夺回去的时候,吕布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在他最困难、最无助的时候,是陈宫不离不弃地跟着他。给他谋划一切,鼓励他不要被眼前的挫折打倒,重新振作起来,有朝一日必能东山再起。
事实证明陈宫是极具战略眼光的。谋略过人。胆识非凡。兖州兵败后,他建议吕布率部前往徐州投奔刘备,暂时屈居人下,一旦时机成熟,便可东山再起。寄居徐州仅仅半年时间,机会就来了。又是陈宫及时提醒他率部偷袭徐州,夺了刘备的根基,翻身做主。提领徐州六郡。
时光流转,转眼已过去两年了。现如今。吕布已然坐稳了徐州牧的位子,根基日趋稳固,兵马一天天壮大,实力日益强大起来。所以吕布早已重拾自信,恢复到曾经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并州虓虎,自认不惧天下任何一路诸侯,有信心有实力面对一切来犯之敌。
故此,吕布已经变了,变得极其自信,傲视群雄,桀骜不驯,根本不受任何人的约束。但素来被他倚重的军师陈宫却一点没变,还是曾经的性格脾气,还是之前的处事作风,喜欢什么事情都提前替他拿主意,而后直接指使吕布依言执行。
这种耳提面命的场景,吕布实在是受够了。以至于,他很多时候都想狠狠训斥陈宫一番,甚至给他一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什么是主臣之礼,什么是上下尊卑,让他好好学学为臣之道。可是,每当吕布恼怒不已时,便不由得想起自己落难之时陈宫在自己耳边的循循善诱、谆谆教导,不离不弃,始终坚信早晚有一天他吕布还能东山再起,再现昔日辉煌。想及这些,吕布不禁心头一软,一次次地隐忍下来,并没有责怪陈宫。不过他也没有给陈宫好脸色,脸上的怒色丝毫不加以掩饰,就是希望陈宫能够自省觉悟,从而改掉这些不分主次尊卑的坏毛病。
可惜的是,两年下来陈宫还是曾经那个性格耿直的臭脾气,依然是没大没小地直呼其名,弄得吕布大失颜面,暗自恼怒不已。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提领徐州两年以来,吕布早已是今非昔比了。可陈宫却丝毫没变,行事作风一如从前。面对如此情形,吕布又该做何感想,颜面何存?
今天又是这样。陈宫一来便把堂中舞姬和侍奉吕布的两名美姬驱赶出去,以致吕布满脸铁青,甚是恼火。
“公台此来有何要事啊?”横躺在宽大的软座上,吕布闭目假寐,脸上阴云密布,显示出他对陈宫很不待见,只是碍于昔日情分,隐忍不发而已。
沉吟一声后,不等陈宫答话,吕布便继续说道:“若是无事,公台便在此饮酒观舞;若是无此雅兴,就请自便。”
或许是见惯了吕布板着脸说话,此刻陈宫并不在意吕布脸上的怒色,俨然视若无睹。闻言后,他顾自说道:“奉先哪,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有心思饮酒作乐?”乍一开口,陈宫又开始说教了。以至于将他此来的正事都放在一边,又在吕布耳边唠叨,之前也是这样。
“现如今,中原各州皆有战事,各镇诸侯纷纷厉兵秣马,企图瓜分袁氏兄弟的领地。河北战场上,兖州曹操仅用不到半年时间便攻下了青州,实力大增;加上西凉大军压境,冀州袁绍已是穷途末路,支撑不了多久了。淮南战场上,江东孙策相继占领江东四郡,如今又占据了大半个庐江,在短短两三年间发展成为不容忽视的诸侯势力。眼下荆州刘表撤兵平叛,可淮南袁术已是日薄西山,实力大不如前,灭亡之日已然为期不远矣。”
话音稍顿,陈宫为吕布勾画出一幅宏伟蓝图:“值此天下纷乱之时,正是我徐州趁机扩张地盘,壮大实力的大好机会。如果出兵北上。我等可以加入讨袁联盟,与兖州曹操、西凉军联手夹攻冀州袁绍。战后,即使我们得不到城池。无法扩充地盘,也能获得大量钱粮辎重;毕竟冀州可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富庶州郡。这等美事可不是随时都有,岂容错过?
退一步说,如果我等出兵攻打淮南袁术,那将获利更大。联合江东孙策,前后夹击袁术,必有斩获。若是战事顺利。我等便直取袁术老巢寿春;若是战事不顺,我等亦可顺势取豫州,扩充地盘。壮大实力。如此一举两得之事,实属可遇不可求,万万不可错过。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呀!”
听着陈宫在自己耳畔絮叨半天,吕布缓缓睁开眼睛。起身坐直身体。神情漠然地看着陈宫,沉默不语。半晌后,正当陈宫以为他点头答应时,却不料吕布冷不丁的说道:“某与袁术早有盟约,并且去岁已上表称臣,如今岂可出尔反尔,背信弃义,倒戈相向?如此作为。岂不陷我吕布于不仁不义,世人将如何看我?”这番话。吕布说得振振有词,大义凛然,仿佛他就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正人君子,声誉多么崇高似的。
可他并不知道,陈宫听了这番话后心中有多么不屑,说是嗤之以鼻亦不为过。时至今日,吕布竟然也敢言之凿凿地大谈信义,开始顾惜名声了,这真是天大的笑话!
回顾这些年相继陨落的权臣霸主,其中有一半都死在他吕布手里,亦或跟他有着直接关系。短短数年之间,吕布先后拜了三个义父:并州刺史丁原、相国董卓和司徒王允,前两位都是吕布亲手斩杀的,后者也因吕布救援不力而死。如此滔天恶行,有何脸面提及“信义”二字?
长安兵败后,吕布率部投奔陈留张邈,再求曹操收留,而后却趁着曹操领兵攻打徐州之际偷袭兖州,几欲将曹操逼上绝路。随后,司隶大战中张邈惨死,吕布压根就没想过前去救援,哪怕抢回张邈尸首也好啊。可他却毫不顾及昔日张邈对他施以援手的情分,坐视张邈横死,袖手旁观。此等不仁不义之举,天下间绝无仅有,但放在吕布身上却是再普通不过了,根本不值一提。
纵观古今史册,像吕布这样不忠不孝不仁不义,毫无信义可言,毫无廉耻之心的人亘古未见,绝对称得上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一朵奇葩,绝无仅有。似这等无信无义之人,此刻竟然也好意思大谈诚信仁义,还顾惜名声?悉数吕布过往的一幕幕恶行,他还有名誉可言么?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人做了半辈子好人,积德行善,然而他只要做一件坏事,那么他大半辈子积攒下来的好名声就会瞬间崩塌、化作乌有,继而被纳入坏人之列。与之相对的是,如果有人做了半辈子恶事,并且是无法磨灭的恶行,那么不管他往后做过多么好事,都无法洗脱身上的罪孽;即便是死了,罪孽依然会落在他的坟头上,记录在史册中,以警示后人。吕布就是其中之一。
回想起吕布曾经做过的恶事,陈宫都不由得脸红,深为不齿,却又不便直言。所以他只有沉默以对,竭力平复心神,以免自己控制不住情绪,与吕布正式撕破脸。
半晌后,陈宫再不多言,直接将手袖中的信帛交给吕布,遂站在一旁,不掺杂只言片语,闭目养神,缄口不语。
“呃!这是”满以为陈宫又要说教一番的吕布,神色茫然地接过信帛,眼神狐疑地看了看陈宫,随即低头拆开锦囊,掏出密信翻看。乍一看到开头,吕布便不禁失声惊呼,骤然抬头看向陈宫,却见陈宫闭目假寐,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多时,吕布看完密信,神情阴鸷地慢慢卷起信帛,重新塞进锦囊,既而蹙眉沉思起来,良久不说话。
思索半晌后,吕布轻声叹息道:“公台想必已经看过密信了,那就依言而行吧。还要劳烦公台先生筹措粮草辎重,传令众将整军备战,五日后出发,起兵讨伐袁术!”
“诺,在下遵命。”陈宫躬身领命。
这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根本用不着多费唇舌,吕布看到密信后绝对不敢推辞,无论如何都会按照密信中所言不折不扣地执行。因为这封密信是大将军李利的亲笔手书,如果说当今世上还有人能让吕布不敢说“不”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西凉李利。桀骜难驯的并州虓虎并非毫无畏惧,他唯一惧怕之人就是屡挫其锋芒的李利李文昌。
第955章杀破狼,恶战卢龙
卢龙塞,一如既往的平静。风和日丽,山清水秀,枝繁叶茂,绿草如茵,一派郁郁葱葱的景象。
城守府内,此次随行出征的将领齐聚一堂,正在商议眼前战事。
主帅李利高坐于上阶,笑容和煦恰如门外的阳光,令人如沐春风,倍感亲近。堂下两侧,公孙瓒坐在左侧首位,余下是赵云、徐晃、严纲、史阿、马岱等将领。右侧首位本是右军师郭嘉的席位,此刻却坐着初来乍到的军师祭酒诸葛亮,余下是糜竺、田豫等一众随军文士。
现如今,东征幽州的西凉大军一分为二。一部由李利亲自率领前来卢龙塞抵御蛮夷入侵,另一部由郭嘉领军,坐镇右北平郡城,提防鲜卑铁骑犯境之余兼顾治理州郡。眼下正值春耕时节,一旦错过这段时间,幽州百姓全年便无收成,故此暂任幽州刺史的郭嘉,当务之急是开仓放粮,积极组织百姓开垦屯田,恢复民生才是最紧要的。
由此,参赞军机,出谋划策等军务便转交到诸葛亮身上。于是刚刚出任祭酒的诸葛亮摇身一变,祭酒前面加上“军师”二字,变成了军师祭酒,暂代郭嘉的职务。这样以来,在生性惫懒的李利刻意栽培之下,初出茅庐的诸葛孔明实际上已经接手军中一切事务,代行中军主将之权。
事实上,李利清楚地知道,要说治理州郡、恢复民生,郭嘉并不擅长。此番也是赶鸭子上架,勉力而为。相比治理州郡,郭嘉更擅长出谋划策。或者说他是个相对纯粹的谋士,生性洒脱,不喜欢整天被没完没了的政务牵绊着。在这一点上,郭嘉与李利十分相像,属于一类人。好在李利知道自己肩上的担子有多重,能够克制自己,这些年来一直强迫自己耐心处理政务。现在已经改掉了随性而为的坏习惯。而郭嘉则不然,他不喜欢繁琐的政务,却对军务情有独钟。并且十分娴熟,迄今为止无一纰漏。
有鉴于此,如果把初出茅庐的诸葛亮放在幽州刺史的位置上,或许更为合适。别看孔明年纪轻轻。可他在处理政务和治理州郡方面的才能绝对不逊于当世任何人。政务能力同他的军事才能完全可以划等号,实乃千百年来极其罕见的文韬武略的全能人才。
奈何孔明初来乍到,资历太浅,李利自己倒是坚信孔明完全有能力治理幽州,可是幽州各郡官吏根本就不知道还有他这么个人,自然也不会听命于他。所以,郭嘉只能勉为其难,暂代幽州刺史之职。等到华歆和管宁抵达幽州后,他才能脱身出来。重新回到军中。
大堂内,寒暄过后,李利轻轻放下手中的竹简,笑容满面地道:“想必诸位已经知道又有一支鲜卑部落兵马加入蛮夷大军,于昨夜进驻蛮军大营,与蹋顿、素利等部落首领会盟。斥候已经打探清楚,这支轻骑便是鲜卑阙机部落的控弦之士,受鲜卑大首领轲比能派遣,前来与蹋顿会合,企图一举攻陷卢龙塞,与冀州袁绍平分幽州。”说到这儿,李利便不再多言,遂将目光投向诸葛亮。
诸葛亮当即会意,颔首示谢后,朗声道:“据斥候探报,鲜卑首领阙机此次带来一万五千余轻骑,均是其部落中最精锐的勇士,堪称久战之师,战力强悍。此外,阙机此行兵马虽不多,却带来鲜卑大首领轲比能对蹋顿蛮军的粮草支援,与阙机大军同来的还有十余万牛羊。至此,蛮夷大军已有三十余万头牛羊,统筹分配的话,足可支撑十余万大军征战三个月之久。故此,蛮夷大军粮草充足,完全有能力与我军长期对垒相持,伺机而动,甚至于拖垮我军。”
说话间,诸葛亮脸上的神色不由得严肃起来,沉声道:“与蛮军充裕的粮草相比,我军则颇有不如。目前,我军粮草辎重严重不足,最多再支撑一个月,再往后就要断粮了。简而言之,就是说我军现有的粮草辎重无法供应大军长期作战,蛮军可以坚守三个月避而不战,可我军却没有这么多粮草与蛮军对峙相持。这就要求我等必须速战速决,只能将其打败或抢夺蛮军牛羊,才能继续与之相持下去,除此之外别无它途。”
临末了,诸葛亮语气一顿,又补充解释道:“诸位都知道,眼下正值春耕之时,半个月前刺史府就已开仓放粮,一部分赈济流民,一部分发放给百姓当做种子。故而幽州各郡目前已无粮可征,即使从西凉后方押解粮草前来,至少也在一个月后才能送到这里。所以,我军暂时得不到任何粮草支援,只能尽快与蛮军决战。正面决战,既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策,也是威慑蛮夷不敢寇边的上上之策。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周边蛮夷;不如此,蛮夷部落就会无休无止地袭扰下去;不如此,便不足以彰显我军之强大战力,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战!”不等诸葛亮的话音落地,堂下众将便不约而同地攥紧拳头,齐声应道。
“哈哈哈!”眼见众将如此齐心,李利朗声大笑:“军心可用,士气可嘉,众志成城,无坚不摧!”
语气稍顿,李利稍稍收敛笑声,颔首道:“每逢战事,我西凉军都是主动出击,即使是昔日的司隶大战,那也是我军挫败盟军士气之后择机再战。故而,多年以来,我军从来没有被动防守的先例,此次也不例外。更何况,眼下我等占有雄关要塞之地利,占据绝对有利的态势,出关与蛮军一战有何不可?是以,昨日傍晚我已派遣谒者前去下战书,今日清晨便收到到蹋顿回复,约定今日午后两军决战!”
此话一出,堂下众将纷纷露出恍然大悟之色。随即众将皆无异议,静等李利发号施令,调兵遣将。
看到众将正襟危坐的神态。李利欣然颔首,摆手示意暂代军师之职的诸葛亮下达军令。诸葛亮会意起身出列,双手托着李利赐予的天子剑和兵符,扬声下令道:“众将听令,奉主公将令”
“”
正午的阳光热情四射,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时间长了便让人有些承受不了这种火辣的热情。
卢龙塞依然巍峨高耸。兵戈森森的守军将士傲然挺立,丝毫不受骄阳的骚扰,一丝不苟地守卫这座横在汉军与蛮军之间的雄关。
伴随“嘎嘎”的吊桥下落声响。紧闭的城门忽然大开,随之数以万计的骑兵跃马挥鞭,疾奔出关,遂在关前数里外的旷野上勒马驻足。按照之前的军令自行列阵。
率先出关的是公孙瓒率领的两万幽州营铁骑。赵云所部无双铁骑紧随其后,然后是李利亲自率领的一万金猊卫铁骑和三万武锐营步军,共计八万步骑。余下两万步军则留在关上继续守关,糜竺和史阿留守关隘,以策万全。
出关的八万步骑,以李利率领的金猊卫和武锐营四万步骑为中军,公孙瓒帐下幽州营为左翼,赵云帐下无双铁骑为右翼。军师祭酒诸葛亮跟在李利身边,坐镇中军。之所以是诸葛亮坐镇中军。是因为这是一场兵力完全不占优势的决战,主帅李利随时都有可能亲自上阵杀敌,于是坐镇中军的重任自然落在孔明肩上。舍他其谁?
或许这就是诸葛亮与周瑜最大的不同之处。同为名留青史的三军主帅,周瑜可以率军冲锋陷阵,而诸葛亮则是纯粹的儒将,出谋划策、调兵遣将和临阵应变都不在话下,唯独不能亲自上阵,始终都立于后方指挥作战。(这倒是热兵器出现后的领兵将领惯用的手段,稍微有点级别的将领都在后方指挥,鲜有冲锋陷阵、身先士卒的将领。所以,诸葛亮堪称“儒将”的鼻祖,万世楷模。)
“轰隆隆唏聿聿!”
就在李利率领大军出关列阵之际,对面传来轰隆震天的马蹄声,随即一队队策马飞奔的蛮夷铁骑出现在西凉军眼前。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蛮夷铁骑一边跃马挥鞭,一边大肆叫嚣着闯入西凉将士的视线里,继而纷纷勒马驻足,排兵列阵。
与西凉军不同的是,此次蛮夷大军可谓是倾巢而出,十三万控弦之士悉数出战,只在后方留下不到一万兵马看守牛羊辎重。是以勒马阵前的李利凭借过人的眼力,隐约看见数里之外的山坡上有着数以万计的牛羊,想来那就是蛮夷大军的后方辎重。或许蛮夷大军就没有辎重之说,兵器全都带在身上,箭矢和搭建帐篷的幔布都在马背上驮着,唯一的辎重便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牛羊。
蛮夷大军在前面战斗,牛羊就放在身后不远处放牧。这种奇特的征战方式在汉军历史上是绝对没有的,但对于乌桓、鲜卑等蛮夷部落而言却是传承几百年的习惯,早已形成固有的征战模式。
所以他们根本不需要留下兵马驻守后方。或者说,当他们骑着战马出战时就没想过自己可能会战败,因为他们是骄傲的民族,极其自负,根本不认为有谁能打败他们。这种傲慢到骨子里的秉性,也许就是促使他们屡屡劫掠汉境边郡的源头,始终以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勇猛的勇士,没有人能够打败他。既然自己这么强大,还要什么后方,难道要给自己的胆怯找借口么?
对待敌人心狠手辣,对待自己同样也是极其残忍,这就是蛮夷部落的战斗方式不留余地。换言之,每一次战斗对他们来说都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因此他们往往战斗力极强,嗷嗷叫的奋勇冲杀,拥有无惧无畏的拼命精神。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屡屡劫掠得逞,久而久之便助长了他们的嚣张气焰,促使其愈发勇猛剽悍,肆无忌惮。
此刻,当李利注意到蛮夷大军身后的山坡上牛羊成群时,不禁微微皱眉,眼底浮现出前所未有的凌厉杀机,周身上下杀气凛凛。与此同时,他心里暗忖道:“看来今日之战注定是一场恶战、血战,不把蛮夷大军赶尽杀绝,决计无法善了。”
这或许是李利征战多年以来第一次替自己麾下兵马担忧,八万步骑对战十三万蛮夷铁骑,而且是在旷野上正面决战,其凶险程度可想而知。最重要的是,此刻他身边的八万大军有一大半是幽州军,其战力如何,李利着实有些拿捏不准。平时训练倒是颇为勇猛,但是真正拉到战场上真刀真枪的搏杀,不知他们还能发挥出几成本领?
然而,事已至此,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第956章杀破狼,诸葛掌军
骄阳当头,微风拂绿。卢龙塞关前,汉、蛮两军对垒,间隔五百步,剑拔弩张,提缰勒马跃跃欲试,大战一触即发。
冷眸注视着对面的蛮军战阵,李利眉头紧蹙,眼神深邃,宛如一汪深潭晦暗不明。没有人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却能猜出他在担心什么,然而在他的眸光中却看不到一丝忧虑与怯色,反倒杀机四溢,犹如一团正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只需一个契机,便可砰然爆发,掀起燎原大火。
勒马驻足在李利身边的诸葛亮,同样仔细观摩着对面的蛮夷军阵,不时眉头跳动几下,显示出他心绪不宁,正在凝神思索之中。沉默半晌,诸葛亮扭头看向李利的侧脸,却见李利面色平静,双眸微眯、目光深沉,周身杀气腾腾,使得披在身上的暗红色战袍无风自动,不怒而威。
眼见于此,诸葛亮隐隐猜到李利与自己一样对眼前战事很不乐观,但他见惯了沙场对垒,身经百战,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因此单从神色上面很难看出端倪。暗自思量之余,诸葛亮低声道:“没想到此番蛮军竟是倾巢而出,以十三万蛮夷铁骑与我八万步骑正面决战。兵力如此悬殊,尚未开战,我军便已处在颇为不利的劣势,甚是被动。不知主公有何差遣?”说是差遣,其实就是询问对策,只不过他是臣子,用词比较文雅,委婉请示罢了。
李利闻声后,头也不回地道:“事已至此。惟全力一战耳。除此,别无选择。”
诸葛亮深以为然地轻轻点头,应声道:“既然这样。那中军便由主公亲自指挥。此战关系重大,亮资历浅薄,恐难当大任。此乃微臣肺腑之言,请主公务必应允。”语罢,他拱手一揖,神情极为恳切。
李利闻言后扭头看着他,微微摇头。神情决然地道:“不,此战仍由你坐镇中军,指挥大军作战。至于我么。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热血沸腾的决战对垒了,今日正好松松筋骨,拿眼前这些蛮夷鞑子磨磨刀,否则世人还以为我李利久疏战阵。早已不复当年之勇呢!”
话虽如此说。但李利心里知道孔明在担心什么。这是初出茅庐的诸葛孔明第一次领军出战,战前的调兵遣将和此刻的排兵布阵都是他一手策划的,李利只是坐在帅位上替他掠阵压场而已。即便是此刻李利出现在中军阵前,也不过是替孔明镇住场面,稳定军心,具体如何指挥大军作战全由孔明发号施令。
这一幕同四年前周瑜初次掌军的北地之战完全一样。当年,李利坐镇后方掌管北伐大军的粮草辎重,余下所有战事悉数丢给周瑜。赐予其临机专断之权,如何打仗完全是周瑜自己做主。事后再行禀报。由此周瑜领兵大胜蛮军,继而一鼓作气收取并州,一战成名,事后拜将封侯,摇身一变,成为李利麾下最善用兵的统兵帅才。
此次东征幽州周边的蛮夷部落,李利采取同样的策略,将战事和大军全权交由诸葛亮执掌,而他自己则坐在旁边给孔明压阵。说白了,此次卢龙塞之战,李利又做起了甩手掌柜,虽然名为大军主帅,实际上却是孔明掌军。把十万大军悉数交给初来乍到的诸葛亮执掌,此举若是摆在明面上,只怕军中将领人人自危,势必对孔明极不信任,甚至是嗤之以鼻,阳奉阴违。所以李利便私下将指挥大军作战的权利交给诸葛亮,自己置身事外,对诸葛亮的任何决策和排兵布阵都不发表意见,一律照准;由此众将便以为孔明下达的军令都是他授意的,对此毫不怀疑,不折不扣地奉命执行。
不得不说,李利此举着实大胆,甚至有些冒险。尽管他知道诸葛亮乃不世出的大军事家,绝对堪称经天纬地之才,智谋过人,算无遗算;但此刻的诸葛亮终归是太年轻了,仅有十八岁而已,距离历史上孔明出山的时间相差十年。十年时间,对于一个年轻人增长阅历和见识无疑是极其重要的,有着无法估量的提升空间,十年的淬炼直接决定着他一生的成就。
故而,现在李利这么使用诸葛亮确实有些拔苗助长之嫌。若是一战功成,无疑是以最快速度推动诸葛亮迅速成长起来,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建立强大的自信,并在军中树立威信。反之,倘若初战失利,那对诸葛亮而言无疑是个沉重的打击,过早地背上失败的包袱,令他今后的成长道路徒增变数,负重前行,其艰辛程度可想而知。
这些严重后果,李利并不是没有考虑过,恰恰相反,他几乎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正是因为他考虑过无数种后果,才促使他下定决心尽早起用诸葛亮。这不仅是他对诸葛亮寄予厚望,亦或是对诸葛亮在历史上所创造的丰功伟绩过于迷信,而是目前形势决定着李利没有太多时间慢慢发掘诸葛亮的潜力,也没有时间让他一步步成长起来。
时间不等人,天下局势瞬息万变,断然不会因某个人的意志而停滞下来。现如今,天下局势就处在一个极其关键的转折点上,用力推动一下,就能提前几十年、乃至上百年结束乱世,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汉人伤亡,为大汉民族多保留一些元气,甚至还有可能再现昔日的强汉盛世。反之亦然。
熟谙历史的李利深知汉末动乱百余年的巨大危害,因此他时刻都想着尽快结束乱世,天下一统。力争在自己的有生之年,为整个大汉民族博得最广博的疆域,最辽阔的土地,让困守东方一隅的大汉民族尽早认识到大汉之外还有更加幅员辽阔的广袤空间,尽早破除汉人固步自封的认知怪圈,早一天走出去,才能更加强大。
正是有着这种危机意识,李利才会一次次打破常规,破格提拨人才,并提供他们施展才华的舞台,促使他们尽快成长起来,独当一面,期盼着以最短的时间终结乱世,重建秩序。这并不是李利异想天开,而是他现在有这种能力,也有承受失败的实力。
也许对于其他诸侯来说,他们根本不能失败,也败不起,失败于他们而言就意味灭亡。但李利却没有这种顾虑,他手中拥有足够多的兵马,拥有相对广阔的疆域,这些都是他压制各镇诸侯的关键所在。于他而言,战败一次并不要紧,损失几万甚至十万大军,他都能承受得住,因为他有这个能力,败得起。然而他却没有时间等待,生命终究有限,等待就意味着浪费生命,错过一年他就老一岁。因此,时间对他来说才是最紧迫的,也是最致命的,片刻都不能虚度。
抛却心头的纷乱思绪,李利知道诸葛亮之所以提出将兵权归还给自己,是因为他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被眼前十几万蛮军的强大阵势所震慑,使得初上战场的诸葛亮对自己之前的判断开始产生怀疑,信心正在一点点消退,患得患失,担心一旦此战失利,八万汉军将士至少有一半都将因此丧命。这个代价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无法接受,也承受不起失败后的严重后果。
所以,生性谨慎的诸葛亮不愿意冒险,或者说他不敢冒险,下意识地选择退却。在他想来,面对这种局面,李利征战经验丰富,如果把大军悉数交给李利,想必战后结果一定比他指挥大战要好得多。
然而诸葛亮万万没想到,李利居然不假思索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依然坚持原定计划,仍将八万大军的生死交到他手里。
顿时间,诸葛亮同样思绪万千,百感交集,既有深深的忧虑又有难以言语的感激。一直以来,他都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天才,却坚信只要自己肯努力、肯吃苦,一定能成为管仲、乐毅那样的文韬武略的济世之才。
时至今日,孔明自认学富五车,饱览古今史籍,精通天文地理,深谙世事人情,一身才学不逊于当世任何人。然则,当他真正面对二十余万大军两军对垒之际,他强大的自信和内心的高傲不禁有些动摇。人命大于天,当他手里掌握着八万将士性命的时候,他第一次感觉到肩上的责任重大,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颇有不堪重负之感。甚至怀疑自己一身所学就像昔日的赵括一样,纸上谈兵,误己误军。
就在诸葛亮徘徊不定之时,李利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以鼓励的眼神,神情坚定地郑重说道:“别害怕,也不要有太多顾虑,只管按照你事先的谋划指挥战斗。此战若胜,便是你的成名之战;如果败了,一切后果由我一肩承担。坦白地说,损失八万兵马于我而言算不了什么,稍稍休整之后我军便可重整旗鼓,卷土重来。”说这番话时,李利脸上的神色很坦然,没有丝毫勉强。
看到李利心意已决,诸葛亮彷徨不定的心莫名平静下来,恭声应道:“诺,微臣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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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7章杀破狼,威震塞外
时间无声流淌,悬在头顶上方的骄阳一点点移动,缓缓向西倾斜。
斜阳下,汉军将士的背影投向前方,落在脚下,被徐徐移动的阳光一寸一寸地拉长;而十余万蛮军的身影在留在身后,倒影在马蹄之下。
蛮军阵前。位于中军阵前的是一位长着络腮胡子的粗犷壮汉,但见其人一双浓眉犹如钢针一般浓密狭长,眉下一双凸出眼眶的豹眼甚是骇人,随意地睁着眼睛便如欲要择人而噬似的,令人毛骨悚然,不敢正视。方块脸,鹰钩鼻,皮肤黝黑,右耳耳垂上挂着一个手镯大的银环,在阳光下灿灿泛光,煞是显眼。
此人身高九尺,双臂粗壮,青筋暴起,犹如盘根错节的树干,似有千钧巨力。他身躯极其魁梧,虎背熊腰,身着半身无袖铠甲,手持丈余长的长柄大刀,寒光凛凛。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头凶猛蛮横的大黑熊,全身上下充斥着令人难以想象的虬龙巨力。
他胯下座骑是一匹体长一丈有余、肩高近丈的黑膘马,通体乌黑,毛色黑亮,极有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此马甚是神骏,实为千金难求的塞外良驹,可遇而不可求,极其珍贵。驾驭这匹黑膘马的囚笼壮汉便是乌桓大首领蹋顿。
蹋顿是前任乌桓单于丘力居的从子,初平年间丘力居去世,其子楼班年幼,便由蹋顿代行单于职权,统领乌桓各部。因此,眼下蹋顿就是乌桓部落最高首领。代行乌桓单于职权,等到丘力居之子楼班长大成人后就会从他手中接过单于职权,正式即位乌桓单于。
勒马驻足于蹋顿身旁两侧的彪形壮汉。分别是苏仆延、乌延两位部落首领,也是蹋顿最忠实的盟友。正是有着他们二人的鼎力支持,蹋顿才能号令乌桓各部,行使乌桓单于的无上权力,伺机壮大自己的部落。
此刻乌桓与鲜卑联军已经列阵完毕。蹋顿亲率本部三万轻骑和苏仆延部落兵马合二为一,共计五万控弦之士,作为联军中军。居中指挥各部战斗。乌延和难楼两部乌桓兵马,共计四万轻骑为右翼,楼班为右翼主将;东部鲜卑首领素利与后来赶到的阙机所部兵马暂时合并。共计四万轻骑,为大军左翼,素利为左翼主将。
眼看大战在即,乌延却带着亲信扈从离开右翼军阵。与苏仆延一左一右地护持在蹋顿身边。这是因为乌延与难楼历来不和。而难楼则是乌桓小王子楼班的忠实仆从,驻守着乌桓王庭,实力不凡,以致蹋顿对他颇为忌惮。正因为如此,若不是楼班竭力保护小王子,只怕乌桓单于的宝座早就被蹋顿夺走了。
所幸,蹋顿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一直顾念着丘力居昔日的养育提携之恩。虽然很不待见丘力居的儿子楼班,却也没有公然反叛。再加上。小单于楼班身边一直都有难楼忠心保护,使得乌桓王庭暂时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仍然不可避免明争暗斗,却没有大规模内讧厮杀。正是因为乌桓部落并没有起内讧,因此他们的总体实力远不如鲜卑,却能与鲜卑抗衡,实力日益强大。
“单于,对面那两个年轻人谁才是西凉李利?”
此刻,苏仆延顺着蹋顿的目光看向对面汉军战阵,留意到蹋顿直勾勾地盯着位于汉军中军阵前的两个相貌不凡的年轻人。想都不用想,苏仆延便知这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是威名赫赫的西凉李利,可惜一直未曾谋面,因此他根本不认得两人之中谁是西凉李利,究竟是身着儒士长袍的那人呢,还是身披暗红战袍、身着金色战甲的那位年轻将军?
蹋顿闻声后,头也不回地道:“对面披挂战袍,身着黄金战甲之人便是李利李文昌。至于他身边的那名文士么,按照汉军历来出征的习惯,应该是出谋划策的随军军师。”说这番话时,蹋顿的语气十分笃定,显然颇为了解汉军的征战习惯和军队编制,甚至对汉人兵法也有所涉略。由此可见,蹋顿绝非有勇无谋的莽夫,其人虽然长相粗犷蛮横,却颇有智谋,见识不凡,算得上是文武兼备的草原豪杰。
苏仆延闻声后欣然点头,正要奉承蹋顿一番时,乌延却忽然插话道:“以单于之见,此战我大乌桓勇士能否旗开得胜,一举攻陷卢龙塞,夺取幽州?”说话时,乌延的眼底中闪过一丝担忧,看向对面的李利的眼神飘忽闪躲,似是甚为惧怕。
蹋顿闻声扭头,看了乌延一眼,而后又回头看看苏仆延,当即心中了然。其实,不仅仅是苏仆延和乌延二人心生忧虑,就连蹋顿自己也是心里没底。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盛名之下无虚士。西凉李利的赫赫威名到底有多响亮呢?恐怕李利本人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自己的威名对诸多蛮夷有多么大的威慑力,自然也无法估量自己在草原部落中的巨大影响力。时至今日,西凉李利在草原部落中可谓是鼎鼎大名,如雷贯耳,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毫不夸张地说,只要部落中有人提起李利的名字,哪怕是提到官讳,就能让听到李利名讳的人全身哆嗦,敬畏不已,说是闻风丧胆亦不为过。
长期以来,乌桓和鲜卑人之所以仇视幽州公孙瓒,是因为他们在公孙瓒手里屡战屡败,损兵折将,吃尽了苦头。还因为公孙瓒对乌桓、鲜卑人从不手软,但凡落到他手中的蛮夷俘虏历来是一律斩杀,无一活口。故而,与其说幽州周边的蛮夷鞑子仇视公孙瓒,不如说他们畏惧公孙瓒。只要公孙瓒不死,他们就别想攻占幽州。退一万步说,公孙瓒一天不离开幽州,他们就不敢肆无忌惮的劫掠幽州,甚至随时都有性命之危。所以蛮夷各部首领对公孙瓒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将其除之而后快,除去这个心腹之患。然而,与公孙瓒相比,西凉李利的存在则让诸多蛮夷部落更加惶恐忌惮,近乎于惶惶不可终日。
西凉李利有多么凶悍,或许于中原各镇诸侯而言还体会不深,甚至感受不到,因为李利对汉人一直采取包容收复的怀柔手段,鲜有赶尽杀绝之举。然则,对于诸多蛮夷而言,西凉李利无异于毁灭一切的洪水猛兽,凶残而暴戾,毫无怜悯之心,手段之毒辣之狠绝,亘古未见。这并不说李利屠杀了多少蛮夷部落,或者说有多少部落被李利灭绝;而是,但凡落到李利手上的蛮夷部落悉数都被彻底征服了。不管这些部落的族人愿不愿意,一律搬迁至汉境居住,而他们曾经赖以生存的草原却被汉人占据,然后一个个镇甸拔地而起,全都纳入汉人疆域之内。
而李利对待周边蛮夷部落的策略就是,顺者昌逆者亡。凡是愿意服从安置的部落,全部分流打散安置,逼迫融入汉人之中;而那些不愿意搬迁或拒不执行命令的部落,则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彻底湮没在尘埃里。
起初,当诸多蛮夷部落首领得知被李利征服的部落竟然毫发无损的时候,他们还曾嘲笑李利心存妇人之仁,心慈手软,不足为惧。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霍然发现那些曾经与他们为邻的部族已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城池,以及数以万计的汉人牧民,与汉人牧民一起出现在草原上的还有兵戈森森的戍边汉军。而曾经活跃在草原的部落全都迁入汉境,三五成群地被安置在汉人村落当中,或开垦种地或沦为佃户,与汉人一般无二。其中一些不安分的部落青壮则相继被抓进大牢,既而服徭役,为西凉州郡开山修路,最终再被重新安置到更加偏远的村落中定居下来。于是,西凉周边曾经强盛一时的部落相继消失,完全融入汉人之中;适者生存,不适应的人便只有死路一条。除此别无选择。
而这便是西凉李利所为,看似手段温和,实则狠厉之极。他灭掉的不是某个部落,也不是成千上万的人命,而是从根本上覆灭一个种族,促使周边种族全都融入汉人之中,最终融合为一个民族汉族。
这是真正的绝户计,杀人不见血,目光之长远、手段之毒辣,亘古未有。
亲眼见证了一个个部落相继消失,最初蛮夷各部首领还不以为然,根本认识不到李利的霹雳手段,也体会不到李利的厉害之处。但是时间长了,曾经的邻居一个个杳无踪迹了,这让部落首领们由最初的懵然不知渐渐意识到危机正在一步步逼近他们。再加上,草原上的汉人牧民越来越多,城池越来越密集,汉军正在逐步扩大游弋范围,逐步压缩着他们的生存空间。至此,生活在汉境周边的蛮夷部落方才恍然大悟,终于觉醒了,切身体会到西凉李利的厉害,继而对其畏之如虎,将其视为洪水猛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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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8章杀破狼,武勇智略
时隔六年,西凉李利领兵进入幽州,剑锋直指盘踞在幽州周边的乌桓和鲜卑部落。
当这个消息传到乌桓鲜卑各部首领耳朵里的时候,他们震惊不已,惶恐失措,人人自危。于是,伴随代行乌桓单于职权的蹋顿邀请各部联合出兵攻打幽州之际,乌桓、鲜卑各部首领纷纷响应,并将部落中最精锐的勇士召集起来,组成联军,共同抵御西凉李利率领的东征大军。
就在他们聚集兵马、伺机出兵之际,恰好遇到冀州袁绍派遣使者携带重金请求他们出兵攻打幽州,并约定事成之后平分幽州。于是,双方一拍即合,迅速达成盟约,约定次年春暖花开时共同举兵,攻打幽州公孙瓒。
故而此次乌桓、鲜卑联军共同出兵袭取幽州,并不单单是为了配合冀州袁绍攻打公孙瓒,拔除袁绍的后顾之忧,以解冀州之围。恰恰相反,他们联合出兵的真正目的并不是为了对付公孙瓒,而是李利率领的东征大军。他们之所以答应袁绍的请求,并与之结盟,不过是顺手牵羊将计就计。事实上,他们根本没把盟约放在心上,更不会顾及冀州袁绍的危险处境,甚至不顾袁绍的死活;反过来,他们还要利用袁绍牵制幽州一部分兵力,借此为他们打败李利大军创造有利条件。
而这一切,袁绍至今还蒙在鼓里,浑然不察,茫然不知。说到底,他这是自作聪明。自以为可以收买蛮夷大军为他所用,殊不知他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蛮军首领们的智商。利用别人不成,反被别人利用。
与虎谋皮,其结果必然是反受其累。
勒马阵前,蹋顿思绪急转,想到得意之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奸计得逞的狞笑。
眼见蹋顿沉默半晌,此刻却莫名其妙地冷笑起来。驻足在他身旁的苏仆延和乌延二人不由得面面相觑,神色诧异而迷茫,不知道蹋顿这是怎么了。为何无缘无故地发笑。
“单于,你这是”
蹋顿闻声回神,扭头看向苏仆延,高深莫测地笑道:“无事。只是想到一些有趣的事情罢了。”随口敷衍一声后。蹋顿目光灼灼地盯着对面五百步外的汉军战阵,神情阴鸷地冷笑道:“看看对面的汉军军阵,左右两翼各有两万骑兵,中军却是三万余步军和近万名铁骑。你二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苏仆延闻声哑然,神情茫然,遂与乌延对视一眼,似有所悟地道:“单于言外之意是说,汉军两翼相对强悍。中军却十分薄弱,我等应当避实就虚。集中兵力猛攻李利中军。只要打垮了中军,眼前这些汉军便不攻自破,溃不成军,如此便可轻而易举的取胜。待击溃汉军主力,我等趁势追杀,一举攻破卢龙塞,直取幽州。此乃末将愚见,还请单于明示。”
“呵呵呵!”蹋顿闻声大笑,欣然点头道:“苏仆延首领果然智计过人,说的一点没错。此战,我等拥有十三万铁骑,而汉军只有五万骑兵和三万步卒,故此我联军占据绝对优势。如无意外,我等此战必胜。这是其一。
其二,汉军放弃城池之利,主动出关与我联军正面决战,此举殊为不智,实在是愚蠢至极。殊不知我联军全是弓马娴熟的轻骑勇士,最擅长的作战方式便是旷野厮杀,迅疾如风,奔袭速度之快,远非汉人骑兵可比。这般一己之短攻彼之长的战法,正中我等下怀,焉有不胜之理?
其三,汉军身后虽有雄关要塞可以依靠,却不能不顾及关前的数万汉军。一旦汉军在关前大败,其身后的卢龙塞形同虚设,根本挡不住我等十余万铁骑的凶猛追杀;只需咬住汉军不放,便可顺势杀进关内,一举夺下此关。
与此同时,我联军身后便是莽莽群山。即使战事不顺或进攻受阻,亦可退入深山,毫无后顾之忧。如此一来,我联军进可攻退可守,尚未开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我等拥有如此多的有利优势,焉能不胜?哈哈哈”说完话后,蹋顿放声大笑,肆意的狂笑声传遍整个战场,落入汉军将士耳朵里便觉格外刺耳。
眼见蹋顿朗声大笑,苏仆延、乌延二人不由得附和着大笑起来。大笑之余,乌延忽然想到什么,顿时神色骤变,笑声戛然而止。随即他忍不住地对蹋顿提醒道:“单于可还记得昔日於夫罗大军惨败之事?”
“呃!”蹋顿闻声色变,当即收敛笑容,皱着眉头,语气不悦地沉声道:“於夫罗惨败身亡,南匈奴部落就此灭亡,此事我当然记得。偌大的匈奴部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汉军灭了,同为草原部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想忘记都难。乌延你到底想说什么?”
乌延点头说道:“单于所言极是。曾几何时,匈奴人占据着整个草原,统治草原各部长达百余年,我乌桓部落便是其中一部,鲜卑人同样也是如此。但眼下匈奴人除了西部匈奴逃亡西域之外,仅存的南匈奴也于四年前被李利所灭。四年前的青狼谷之战,於夫罗率领十一万大军与李利麾下五万兵马正面决战,结果却被汉军使用火牛阵打败,继而一溃千里,十一万铁骑全军覆没,遂导致南匈奴彻底覆灭,自此不复存在。”说话之际,乌延神情凝重,神眼迷离,似乎正在回顾着昔日青狼谷之战的惨状。
语气稍顿,乌延平复心神后,沉声道:“今日决战与昔日的青狼谷之战何其相似。我等联军拥军十三万,而对面的汉军则有八万之众,且在卢龙塞与群山之中展开决战。若是汉军再度使用诡计,我等岂不是又要重蹈昔日於夫罗之覆辙,十余万大军毁于一役么?”
“嗯?”蹋顿冷冷地沉吟一声,一双浓密的虎眉蹙到一起,微眯着豹眼,眼瞳中寒光闪烁,充斥着浓烈的杀机。
蹙眉沉思中,蹋顿神色阴沉地自言自语道:“阴谋诡计,重蹈覆辙么?倘若李利果真如此,那他未必太过轻视我蹋顿了。同样的伎俩,能够得手一次就已经甚是侥幸了,难道他还敢故技重施?莫非他真以为我蹋顿和於夫罗一样愚蠢吗?果真如此的话,那我今日便要让他领教一下我乌桓铁骑的厉害。今天我就要让他知道,任何阴谋诡计在我十余万铁骑面前都将一无是处,正面战场上能够决定胜负的绝不是阴谋算计,而是要靠实力!”
一念至此,蹋顿神色冷厉,对苏仆延、乌延二人下令道:“你二人速速传令两翼主将素利和难楼,准备率部冲杀,只待我一声号令,全军一起冲阵厮杀,直取李利中军!不管李利有何阴谋诡计,我根本不给他施展诡计的机会,他能奈我何?”
“诺!”苏仆延、乌延二人接声领命,当即策马转身离去。
当蹋顿、苏仆延和乌延指着对面汉军阵前的李利、孔明二人指指点点的时候,李利和诸葛亮也在打量着他们,将他们的名字和真人逐一对照,并指认给麾下众将。
此举看似不足为奇,实际却很有必要。毕竟李利和麾下众将之前并不认识这些蛮军首领,此番决战若是连对方的主要将领都不认得,未免太过荒唐,贻笑大方。
除此之外,最为重要的是,蛮军大多军纪松散,战斗时其将领的作用就显得尤为重要。故而,如能斩杀其将领或部落首领,那么对蛮军士气的影响将是无法估量的。杀死一名蛮军将领或首领所能起到的作用,将远远大于斩杀成百上千名蛮军将士的战果;倘若一举诛杀联军主帅蹋顿,或许能起到奠定胜局的巨大效果。
这种现象在诸侯争斗中并不多见,因为各镇诸侯轻易不会在厮杀之中出现,但在汉军与蛮夷作战中却是屡见不鲜,屡试不爽,屡建奇功。
汉军阵前。在公孙瓒和严纲二人的介绍下,李利终于将蹋顿、苏仆延、乌延、难楼、素利和阙机等六位蛮夷部落首领逐一甄别,记在脑海里,并叮嘱众将记住此六人的长相,稍后大战厮杀时牢牢盯住他们,一旦有机会便务必将其斩杀。
“主公,贼首苏仆延和乌延已从蹋顿身边离开,看来他们准备冲锋厮杀了!”对面的苏仆延、乌延刚一动身,诸葛亮便立即警觉起来,出声提醒道。
“嗯。”李利闻声看向蛮军阵前,轻轻颔首道:“对峙半晌,我原以为蹋顿会派出将领出阵挑战,借此耀武扬威一番。现在看来,蹋顿确是武勇智略,见识不凡,着实不可小觑。眼下他改主意了,打算全军压上,直接率军冲阵厮杀。”
说到这儿,语气一顿,李利扭头对诸葛亮说道:“这样也好,接下来就是贤弟的排兵布阵时间。全军八万将士包括我李利在内,一律听凭贤弟调遣,成败在此一举。孔明切莫心怀顾虑,尽可放手施为;成了,战功算你的,败了一切后果由我承担!速速登上帅台,指挥大军作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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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9章杀破狼,纵横喋血
伴随“呜呜”的牛角号声响起,蹋顿跃马出阵,掌中战刀高高扬起,咻然手臂一挥、刀锋下坠,直指面前的汉军战阵。
“冲阵!杀!”
刀锋所向,无须赘言,蹋顿挥舞战刀,纵马疾奔,一马当先冲锋在前。
“唏聿聿杀!”
随着联军主帅蹋顿一声令下,并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左、中、右三路蛮军闻声而动,纷纷纵马飞奔、挥舞弯刀,紧随蹋顿之后嗷嗷叫地往前冲。
刹那间,十三万蛮军铁骑集体冲锋,仿佛决堤的洪流一般倾泻而出,轰隆隆震天巨响,横行无忌、吞噬一切,肆虐咆哮。
这一刻,山河为之变色,骄阳为之黯淡,大地为之颤抖,苍穹为之震动。旷野上,晴空起惊雷,马踏轰鸣声恍若雷霆,惊天动地;平地起狂风,山河凝滞、丛林摇曳,飞沙走石满穷塞,尘土漫天,声势滔天。
“轰隆隆!”
就在蛮军十余万铁骑纵马飞奔的同时,汉军战阵同样是闻风而动,数以万计的汉军战骑跃跃欲试,只待中军帅台上令旗一挥便可飞奔出战。然而,位于中军后方的帅台上,军师诸葛亮挺拔的身姿傲然而立,并未挥动骑兵出击的令旗,反而挥舞黄色令旗指挥中军步卒出阵迎战。
伴随令旗轻轻一挥,位于中军前半段的一万五千步卒大步上前,在中军阵前围成一个半圆状的巨盾阵。迅速组成拱卫中军的第一道防线。旋即,五千巨盾兵原地不动,一万名步卒迅速上前。搭弓上弦。
“五轮齐射!准备放箭!”位于战阵最前方的一万名步卒,分为前、后两组,交替放箭。
随着传令兵一声令下,弓弦震动,“嘭嘭”巨响,在“嗖嗖”的破空声中,五千支黑翎箭刺破气流。迎着斜阳飞上高空。恰在这时,又是五千羽箭紧随其后升空,与前面箭矢仅有二十米间隔。
“咻咻咻!”
当第一轮箭矢在天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凝聚成一团密密麻麻的黑点之际,第二轮箭矢咻然升空。紧接着,第三轮,第四轮
“嗖嗖”的破空声在第一批策马飞奔的蛮军头顶上方咆哮。旋即急剧下坠。霎时。跃马挥刀的蛮军将士闻声色变,霍然抬头观望,映入眼帘的除了无比刺眼的太阳光,再无它物。不但什么也看不到,反而双目刺痛,痛得他们双眼流泪,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睛。
“噗噗噗!啊”
正当蛮军将士被斜阳刺了眼,视线中一片空白之时。数以万计的箭矢汇集成密不透风的箭雨,倾斜直下。随着一声声沉闷的破体声响。一个个蛮军将士应声栽落马下,瞬间毙命。箭雨不停歇,呼啸坠落,而蛮军却前赴后继,一片一片地轰然栽倒。凡是落马的蛮军,即便不被箭矢射死,也将沦为马蹄下的亡魂。
“咻!”当第四轮箭矢升空之际,帅台上的诸葛亮霍然挥动红色令旗,早已等待多时的两翼骑兵瞬时出击。
左翼,公孙瓒一直盯着帅台上的令旗,看见诸葛亮挥动令旗下令出击之际,他根本不用传令兵前来传令,便打马出阵,手举长枪,暴喝道:“将士们,一雪前耻的时机到了,随我冲阵!杀”瞬即,两万余幽州营铁骑紧跟公孙瓒身后策马出战。他们所面对的蛮军正是右翼大军,难楼和乌延二人率领的四万乌桓骑兵。
右翼,赵云同样是第一时间率军出击,同样是一马当先,身先士卒,带领两万无双铁骑冲阵厮杀。他们面对的蛮军则是东部鲜卑首领素利、阙机二人率领的四万鲜卑铁骑。面对两倍于己的蛮军铁骑,赵云及其帐下将士毫无畏惧,迎面出击,悍然冲向飞奔而来的鲜卑大军。
不仅赵云所部是以寡敌众,左翼的公孙瓒同样如此。故此,这注定是一场兵力差距极为悬殊的恶战。并且,两翼骑兵是汉军的最强战力,如果他们挡不住蛮军铁骑的第一波冲锋,那这场决战便毫无悬念,必败无疑。
哒哒哒!
“锵锵锵!杀!”
马蹄轰隆声中,汉军两翼骑兵率先与蛮军两翼迎面相遇,厮杀在这一刻猝然而起。
骤然间,数以千计的骑兵激烈碰撞在一起。刀兵相向,战马碰撞在一起,使得两军纵马冲锋的势头骤然一顿;宛若惊涛骇浪的洪流遇到难以逾越的大堤,奔流之势戛然而止。
“砰砰”巨响声中,赵云一马当先,龙胆枪寒光突闪,左右折冲,眨眼间便将三名蛮军将士刺落马下。随即,只见他长枪横扫荡开迎面袭来的三柄战刀,当即身形后仰,躺在马背上,两脚飞踹,瞬间便将左右两侧的两名蛮军踢飞出去。而那两名蛮军兵士倒飞之中连续撞翻数人,使得赵云身边的蛮军为之一空。
眼见如此良机,赵云岂能错过?但见他趁着这一空当,掌中龙胆枪挥舞如风,策马急冲,碰到即死、挨到便伤,勇往直前,势不可挡。在他左右折冲、奋勇拼杀之下,紧随他身后的马岱、马铁带领无双铁骑勇猛冲杀,迅速撕开缺口,为后面的将士杀出一条血路,为他们赢得更加充足的冲锋距离,将战骑冲阵的冲击力发挥到极致。
当赵云在右翼快速打开局面之际,左翼的公孙瓒同样毫不逊色,几乎与赵云同时撕开缺口,第一时间扼制住蛮军的冲阵势头,给蛮军迎头一棒,打掉蛮军的嚣张气焰。尽管公孙瓒已是人到中年,但只要他放下畏惧之心,就依然还是一位勇猛善战的沙场悍将。何况,他身后还有徐晃、严纲等骁勇战将护持左右,身后和两侧的安全便由二人负责,使得他只管奋勇向前,毫无后顾之忧。
大战伊始,蛮军两翼受挫,无形中促使蹋顿率领的五万中军成为一枝独秀,直奔李利中军冲刺过来。然而,迎接他们的却是无穷无尽、密密麻麻的流矢箭雨,使得蹋顿率领的中军将士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伤亡。尚未冲到汉军阵前,便有数千部众中箭落马,而且这个数字还在急剧攀升,不断扩大。
所幸,当他们冲到距离汉军百余步远的时候,纷纷取下弯弓,搭弓上弦,飞奔驰射,借此压汉军的弓箭手,继而一步步缩小距离,企图尽快冲进汉军战阵。显然,一旦让蹋顿冲进李利坐镇的中军,那无疑是虎入羊群,势不可挡,毕竟李利所在的中军以步卒为主。
在这相对空旷的旷野上,步军根本不是骑兵的对手,即使兵力相差无几,也无法阻挡骑兵的铁蹄冲阵。说到底,李利身边的三万步军终究不是高顺帐下的陷阵营,两者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是以,若想用步军阻挡蹋顿率领的乌桓铁骑,无疑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眼见蹋顿率领蛮军铁骑快速逼近,仅剩百步之遥,一直待在李利身边沉默不语的李挚,不由得皱起眉头,低声道:“从目前形势上看,我军两翼骑兵还能抵挡住蛮军的进攻,但是蹋顿率领的蛮夷中军却是无人抵挡。如果任由其率众冲杀过来,我军就会十分被动,而我帐下金猊卫骑兵也将彻底失去冲刺空间,战斗力大损。主公,让我率军出战吧!”
中军阵前。面对来势汹汹的蹋顿大军,李利泰然自若,脸上的神情极其平静,古井无波,俨然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听到李挚的话后,李利扭头看了一眼后方帅台上的诸葛亮,随之轻轻摇头,语气平和的轻声说道:“在没有接到孔明的号令之前,我等不得擅自出兵,耐心等待便是。眼下蹋顿已经率部杀到中军阵前,相信孔明对此早有安排,不用我等担心。”
“这”李挚闻声诧然,侧身回头看了看站在高台上的诸葛亮,眼神中充满怀疑和担忧,似乎是不太看好这位风度翩翩的军师祭酒。在他眼里,孔明实在是太年轻了,并且此前一直待在隆中卧龙岗上潜心读书,霍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弱书生,没有任何大战经验。甚至,李挚怀疑孔明极有可能从未上过战场,一切都是坐而论道,纸上谈兵。为此,他十分怀疑孔明是否真有真才实学,主公李利是不是太高看他了。
想到这些,李挚不禁失声嘀咕道:“但愿孔明军师不会辜负主公的信任,否则他非但误己误军,还会连累主公威名大损。”
“嗯?”李利闻声后微微皱眉,沉吟道:“子诚切莫妄自揣摩,更不要怀疑孔明的才能,因为我从不怀疑他的能力。至于此战胜负如何,我并不十分看重。胜则可喜,败亦悠然,不必太过在意。”
李挚闻言错愕,诧异道:“莫非主公另有安排,亦或留有后手?”
李利高深莫测地淡然一笑,遂沉默不语,双眸深邃地注视着眼前的大战厮杀
第960章杀破狼,一刀惊魂
卢龙塞关前,汉军两翼骑兵紧紧咬住蛮军两翼兵马。面对两倍于己的蛮军铁骑,左右两翼主将公孙瓒和赵云二人毫不畏惧,率领所部战骑后发先至,硬生生撕开蛮军战阵,扼杀住蛮军横冲直撞的铁骑冲锋,使之锐气受挫,数万铁骑拥挤成团,迟滞不前。
斜阳见证,绿茵为凭,狂风伴舞,飞沙走石与血色迷雾交相辉映。兵戈激荡,战马长嘶,卢龙塞关前上演着一场血与火的殊死搏杀。
战场中央。乌桓、鲜卑联军主帅蹋顿率领五万乌桓铁骑顶着密集如蝗的流矢箭雨,张弓驰射,纵横驰骋,凶猛如狼群般扑向李利所在的中军战阵。
当蹋顿大军冲到中军阵前不足五十步时,帅台上的诸葛亮突然挥动令旗,位于中军最前方的一万名弓箭手迅速后退,五千巨盾兵跨步上前,将七尺巨盾扎进地下,把两丈长的大戟架在巨盾上,戟柄踩在脚下,侧身沉肩,用肩膀扛住巨盾,试图以半圆状的巨盾阵对抗迎面冲杀过来的乌桓铁骑。
随着“轰隆隆”的马踏声越来越近,蹋顿率领的乌桓铁骑迅速碾压过来,距离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剧缩小。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三步。
“噗噗噗唏聿聿!”
伴随一声声锐气破体声响猝然而起,上千匹乌桓战马凄厉长嘶,硬生生撞在架在巨盾上的大戟锋刃上。霎时,一千多匹战马骤然栽倒翻滚。马背上的千余名乌桓骑兵被抛上天空,连带着掀翻身后疾奔而来的数百名乌桓骑兵,人仰马翻。而挡在乌桓铁骑正前方的千余名汉军巨盾兵则被翻滚之中的乌桓战马瞬间撞翻。身不由己地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巨盾上,非死即残。
与此同时,巨盾阵前两层顷刻间被攻破,并搭上两千余汉军步卒的性命,侥幸生还者寥寥。但他们是好样的,死得壮烈。死得其所,死得值得。正是他们不惧生死的顽强抵抗,以命搏命。以两千余人的伤亡换取了同样多的乌桓骑兵的性命,并扼杀了乌桓铁骑第一轮冲刺,也是最具攻击力的第一波冲锋。及时有效地扼制住了乌桓铁骑的冲刺势头,使其前路受阻。迫使后面的乌桓骑兵不得不减慢速度。绕过前面人仰马翻的阻碍,转而从两侧迂回冲阵厮杀。
然而,两三千乌桓铁骑的伤亡对于五万大军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纵能迟滞一时,却无法真正挡住乌桓铁骑的集体冲锋。故而两千多汉军步卒以付出生命为代价组成的巨盾阵,在乌桓铁骑面前就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块突出海面的礁石,仅是掀起一朵巨浪,而后便被迅速吞没。根本不可能阻断巨浪的冲击。
伴随乌桓铁骑冲到阵前,五千名巨盾兵组成的圆形防御阵顷刻间土崩瓦解。随即湮没在狂奔如潮的铁蹄洪流之下。尽管他们以大无畏的精神拼命抵抗,并换取了不少于五千乌桓骑兵的性命,但他们在数万乌桓铁骑面前仍是螳臂挡车,不堪一击。兵力数量的巨大差距掩盖了他们的卓越战绩,而随着他们相继惨死在铁蹄之下,所有的战绩都变得毫无意义,生命终结的同时便彻底告别了一切荣耀,尘世间的一切与他们再无瓜葛。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巨盾阵迎接乌桓铁骑第一波冲击之际,坐镇中军的李利与步军弓箭手一起退入中军后方,撤至帅台下观战。眼睁睁看着五千巨盾兵眨眼间灰飞烟灭,李利神情冷峻,双眸阴沉如刀,不自禁地从李挚手中接过金猊战刀,紧紧攥在手里,刀锋斜插在沙土中“兹兹”作响,显示出他内心的愤怒与腾腾燃烧的战意。
两百步开外的阵前战场上,五千巨盾兵以全军覆没的惨重代价,极大地遏制了乌桓铁骑的冲刺速度,迫使后面的骑兵迂回冲阵。然而,圆形巨盾防御阵并没有彻底挡住乌桓铁骑的第一轮冲锋,仍有数百名乌桓骑兵纵马跃过巨盾,杀进巨盾阵之中,横冲直撞、势不可挡,紧随后撤的汉军步卒之后,直奔中军帅台杀将而来。这股率先冲破巨盾阵的乌桓铁骑正是蛮夷联军主帅蹋顿,及其率领的五百余名亲兵。
眼见蹋顿率军扑杀而来,负责指挥一万弓箭手撤往后阵的武锐营第一万夫长的鲜于辅,想也不想,当即率领一千步军阻击蹋顿。没想到,一千步军根本挡不住蹋顿所部五百余名亲信扈从的纵马狂杀。乍一交手,鲜于辅率领的步军便被蹋顿率部砍瓜切菜一般杀掉大半,纵横驰骋,勇不可挡。尤其是乌桓主帅蹋顿异常彪悍,掌中战刀左右翻飞,出刀见血,刀刀毙命,一千余名步军在他面前形同虚设,刀下无一合之将。
鲜于辅一直留意着蹋顿,眼见数十名将士相继惨死在蹋顿刀下,他的脸色一变再变,怒火中烧,却又全身惊颤,惊惧不已。说起来,他和蹋顿相识多年,自从刘虞死后他就跟着阎柔与蹋顿、苏仆延和东部鲜卑首领素利打交道,为此他深知蹋顿的厉害。
眼下乌桓部落中有两位真正的勇士,其一是保护小单于楼班的乌桓王庭侍卫统领难楼,另一位便是代行乌桓单于职权的大首领蹋顿。这两人都是名副其实的万人敌,力大无穷,武艺高强,且颇有智略,堪称文武兼备的草原豪杰。乌桓部落中正是因为有着他们二人的存在,才使得各部首领依然奉行王庭号令,只能私下里争斗,却不敢明目张胆地内讧,肆意挑起战端。
蹋顿武勇而有智略,深得各部首领拥戴,在乌桓部落中享有崇高威信。而这恰恰是牵制他不敢对小单于楼班的关键原因,一旦他对楼班动手,便是夺权篡位,势必威严扫地。此外,单于侍卫统领难楼的存在,也对蹋顿构成极大威胁,迫使他不敢轻举妄动。据说,他曾经和难楼较量过多次,却始终不分胜负,为此蹋顿对难楼颇为忌惮。
对于这些乌桓部落的秘闻,鲜于辅知之甚详。在跟随阎柔寄居乌桓部落的那些年里,他一直对蹋顿敬而远之,并未过多接触。但是,今天显然是避不过去了。
此时此刻,主公李利和军师诸葛亮就在身后看着,如果他鲜于辅畏惧蹋顿不敢与之交战,或是临阵脱逃,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尽管新主公李利看起来平易近人,好像很好说话,但阎柔曾不止一次地警告过他:千万不要轻视自家主公李利,必须坚决执行命令,岂不闻昔日董卓麾下的西凉旧将如今还活着的已然寥寥无几了。言外之意便是,那些曾经轻视李利的西凉旧将全都死了。由此可见,李利绝不是好相与之人,一旦违背他的将令,其下场必定是人头落地,死无葬身之地。
心思急转之中,鲜于辅一心二用,奋力砍杀两名乌桓骑兵,而后打马就走,避开蹋顿的正面冲杀。但他并未逃走,而是迂回到蹋顿身侧,企图寻找有利时机,伺机出手,争取一击致命,绝不能给蹋顿留下任何可乘之机,否则他就危险了。他有自知之明,深知正面对抗蹋顿毫无胜算,甚至根本不是蹋顿的对手,只有伺机偷袭,才有取胜的可能。
机遇总是眷顾有心人。正当鲜于辅迂回到蹋顿左侧不到十步的地方,机会如期而至,蹋顿被五名汉军缠住,迫使他不得不勒马拼杀,一时无法脱身。这一霎,鲜于辅感觉机会来了。
趁着蹋顿先后斩杀三名步卒,既而反手挥刀砍杀左边步卒之际,鲜于辅毫不犹豫地策马冲杀过来,双手攥紧长枪,直奔蹋顿右手腋下突刺。这一枪若是刺中了,即便不能刺死蹋顿,也能废掉他一条右臂。倘能如此,纵使蹋顿再如何勇猛,右臂残废之后便再也威胁不到鲜于辅的性命,只能沦为待宰的羔羊,束手待毙。
“噗!”蹋顿手起刀落,再次将一名汉军步卒斩杀,正当他拔出战刀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右边袭来一抹寒光。
一瞬间,蹋顿非但毫无惧意,反而暴喝一声:“来得正好,某等你多时了!”说话之际,蹋顿身形侧歪,顺势倒向战马左侧,堪堪躲过鲜于辅的奋力一刺。
“不好,中计了!”志在必得的挺抢突刺居然落空了,鲜于辅脸色突变,暗自惊呼一声。当即他毫不恋战,打马便想逃走,绝不与蹋顿纠缠,否则性命危矣。
然而正当他回马转身急于逃走的一霎,骤然瞥见一抹寒芒从蹋顿座骑黑膘马的腹下斜刺而出,径直砍向鲜于辅胯下座骑的后蹄。一刹那,鲜于辅惊魂出窍,满脸煞白,惶恐不知所措。随着胯下座骑骤然栽倒,鲜于辅被战马抛向空中,就在他正要失声惊叫时一抹迅若惊鸿的寒芒在他眼前一闪而过。而后他亲眼看着自己身首异处,喷血的身体急剧下坠,可他的视线却在急剧上升,在空中翻滚翱翔,直到眼前一黑,彻底坠入无尽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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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1章杀破狼,物归原主
“嗯?”
中军帅台下方,李利起初并未留意鲜于辅,目光始终停留在蹋顿身上,直到鲜于辅偷袭蹋顿之时,鲜于辅的身影方才进入李利的视线。当鲜于辅出其不意地挥枪突刺时,李利甚是诧异,没有料到鲜于辅竟有如此胆略,在明知不敌的情况下竟然还敢伺机偷袭蹋顿。
随着鲜于辅偷袭失手,蹋顿滑落到战马一侧,既而藏身于马腹之下,竟然从战马腹下挥刀砍杀鲜于辅的座骑。霎时间,李利骤然睁大眼睛,神色陡变,凝神注视着蹋顿斩杀鲜于辅的全过程。
但见蹋顿滑落马背的一瞬,他单脚踮地而起,手中战刀顺势擦着地面从战马腹下递出。紧接着,只见他藏身于战马腹下,单手挥刀砍断鲜于辅胯下座骑的后蹄。一击得手后,蹋顿在战马腹下顺势一滑,从另一侧翻身坐上马背,并随之挥手一刀斩断被战马摔飞出去的鲜于辅的脖子。整个过程看似缓慢,实则一气呵成,前后不超过十秒钟。或许这个时代还没有分秒的概念,只能以沙漏或焚香来判断相对短暂的时间,但李利却是心知肚明,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
何为秒杀?蹋顿斩杀鲜于辅的过程便是秒杀,手起刀落间鲜于辅便身首异处,横尸当场。
李利对蹋顿迅疾如电的身手并不感到意外。毕竟鲜于辅充其量就是个二流武将,连一流武将都算不上,武艺实在是算不上高强。
通过短暂的观战。李利对蹋顿的武勇也有了非常清晰的认识,然而让他真正大吃一惊的是,蹋顿的座骑竟然使用了双边马蹬。而这个双边马蹬在战前居然还被蹋顿刻意隐藏起来。骗过了李利与麾下众将的眼睛,直到此刻冲阵厮杀时方才显露出来。
事实上,双边马蹬对于李利而言早已不新鲜。六年前,他出任武威太守的时候,为了应对韩遂、马腾和西域羌族的两面夹击,他就开始使用双边马蹬,并给战马钉上马掌。从而增强麾下骑兵的战斗力。然而,双边马蹬的使用只是昙花一现,前后不过出现了几个月时间。等到李利平定西域四郡、重创韩、马联军之后,便不再使用双边马蹬,只有钉马掌仍在继续沿用。
此后的数年间,只有在出征蛮夷部落时。李利才会给出征骑兵配备双边马蹬。增强战斗力,在对内作战中从未使用过双边马蹬。而西凉军征讨的蛮夷部落早已悉数收服,并被纳入汉人之中,其部落和族群早已不复存在。因此,这些年来,诸侯争斗中从未出现过双边马蹬。
而这也是李利刻意封锁消息的结果,纯粹是私心使然。在他看来,双边马蹬固然可以增强骑兵战斗力。却无形中大大增加了战场上的死亡人数,徒添无谓的伤亡和杀戮。所以他一直奉行对外作战无所不用其极。对内征战却有所保留,尽量避免无谓伤亡。
或许是李利太过迂腐,亦或是心肠太软,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都有自己做人的原则,触及底线的事情能免则免,最好永远不要触及底线。否则,一旦丧失底线,人就会变得疯狂,无所顾忌,无所畏惧,恣意妄为,最终整个人就会彻底崩溃,继而走向毁灭。
此次东征幽州,李利麾下战骑同样配备了双边马蹬,却轻易不示人,只有战场上才能看到,其它时间都放在辎重营保存起来。然而,迄今为止,像蹋顿这样娴熟使用双边马蹬的,并能借助马蹬绕着座骑转圈的精湛骑术,在李利麾下将士中却并不多见,寥寥无几,说是凤毛麟角亦不为过。由此不难看出,蹋顿使用双边马蹬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惟有长期使用才能练就如此精湛绝伦的骑术。
可是蹋顿的双边马蹬究竟从何而来,或者说他是如何得知双边马蹬的呢?中原诸侯都不知道的秘密,为何蛮夷首领反倒先知道了?这是谁告诉他的,或者西凉内部出了奸细?难道是汉奸?
李利对此颇为恼怒,一瞬间想到很多从未想过的事情,并促使他下定决心有些事必须提前进行,以免遗祸无穷。
鲜于辅死了,就在中军阵前被蹋顿一刀砍掉头颅,临死都不知道蹋顿是如何出刀的,真正是死不瞑目。
亲眼目睹鲜于辅惨死在蹋顿刀下,李利眸光阴冷如冰,倒提在手里的战刀陡然翻转,寒光凛凛的刀锋在沙土中震动作响。
“主公,末将请令诛杀此贼!”或许是感觉到李利凛冽如实质的杀机,伫立在侧的李挚当即请缨道。
如果不是李挚主动请缨出战,李利或许就会亲自上阵斩杀蹋顿。但听到李挚的声音后,李利反而神情微变,瞬间冷静下来,阴沉如水的脸颊上迅速归于平静。
稍稍沉默之后,李利沉声道:“罢了,再等等吧。正面决战不比阵前斗将,兵马调动必须统观全局,没有命令,不可轻动。不然的话,任何一个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影响整个战局的成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便是这个道理。如今我们这一万金猊卫战骑便是大军的中流砥柱,不动则已,动辄便要给予蛮军毁灭性的打击。”说完话,李利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帅台,目光恰好与诸葛亮不期而遇。一刹那,李利对诸葛亮郑重点头,示意他不可慌乱,沉着应对,全军都听他的号令。
李挚闻声点头,再不言语,脸上的神情与李利方才一般无二,目光阴冷地盯着阵前纵横驰骋的蹋顿,眸子中寒光闪烁,似乎只要李利首肯,他便立即策马上前取下蹋顿的项上人头。这绝对不是狂妄自大。而是李挚确有这份实力。
若是正面对战,李挚或许算不上当世最顶尖的巅峰强者。然则,如果是偷袭刺杀。当今世上能够挡住他的人却是屈指可数,绝对不超过五人。在这有限的五人当中,西凉军中便至少占据三个席位,桓飞、赵云和李利;余下两个名额被谁占据,目前尚未可知。换言之,只有十分熟悉李挚、并且自身武艺高强绝顶之人,才能防住李挚的偷袭刺杀;否则。不管对手有多厉害,在他面前都是一样,一招落败之后便是人头落地之时。
正当李挚若有所思、李利耐心等待之际。帅台上的诸葛亮再次挥舞令旗。顿时间,帅台正下方的一万步军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整齐有序地退向两侧,让开中间通道。而正在中军阵前厮杀的蹋顿则带领乌桓大军趁机冲杀过来。企图一举夺下李利的中军帅旗;若能擒杀汉军主帅李利。那便万事大吉,一劳永逸。
“嗒嗒嗒咯咯咯!”
霎时间,乌桓铁骑的马踏声与汉军中军后方的“咯吱”声响混杂在一起。但是,除了勒马伫立在帅台下方的李利、李挚等人能够清晰地听到这两种声响,策马冲刺的蹋顿及其身后的上万名乌桓骑兵根本听不到这种尖锐刺耳的“嘎吱”声响,更不可能这种特殊的声响代表着什么。
“车弩准备,十轮连射嘎嘎嘎!”
随着掌旗兵扬声大喝,最后一列挡在后军前面的金猊卫战骑策马让开道路。从而将身后的一排排车弩显现出来。呈现在乌桓铁骑面前的车弩多达十排,第一排两百架车弩。第二排一百五十架,第三排一百二十家,第四排一百家最后一排三十架车弩,合计六百架车弩。
(车弩:在战车上置弩,用以发箭;其牙一发,诸箭齐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垒,无不摧陨,楼橹亦颠坠。谓之车弩。此外,车弩邃发,矢大如椽,就是说车弩可以一次发射多支弩箭,并且所使用的弩箭很大,像建房子所用的椽子一样。具体如何,众说纷纭,无从考究,本文将车弩设定为单发弩箭。由此,如果把弩箭换成特制加长的羽箭,把几支或十几支羽箭拢在一起,就可以一次发射多支箭矢。)
刚才那种“嘎吱”作响的奇怪声音,正是数千名步军通力配合,拉动机括、放置弩箭的声响。在此之前,他们一直被金猊卫战骑挡在身后,处于大军中央,因此根本不会被蛮夷大军发现,甚至于两翼骑兵都不知道中军后阵还藏着这么多攻坚武器巨型车弩。而这正是诸葛亮的杰作。
为了筹措和制作这些车弩,诸葛亮下令幽州辖下所有城池搜集车弩,不管是好的还是破损废弃的,全都送到右北平郡城。还有西凉军此行携带的两百余架车弩也一并交到诸葛亮手上。然后,诸葛亮调动两万余步军整整捣鼓了半个月,打造箭矢的将作坊更是忙碌了二十余天,不分昼夜的打造特制加长羽箭和弩箭。直到决战前一天,一共修缮出六百架良莠不齐的车弩,打造了五千支长达数尺的特制羽箭,以及五百支巨型弩箭。
正因为这样,此次决战才有三万步军出战,其中一万名步军兵士便是诸葛亮训练了半个月的车弩兵,由他们操控眼前这六百架看上去十分粗劣的车弩。
不得不说,这便是诸葛亮与李利截然不同的用兵之道。他自己不擅长冲阵厮杀,这就促使他将精力转移到武器之上,无形中把最大限度地使用武器与用兵之道糅合在一起,从而形成独具一格的统兵征战模式。而这种作战方式被后世兵家推崇备至,对武器的重视程度愈发浓烈,可谓是一发不可收拾,以至最终演变为武器彻底取代勇武,成为决定胜负的关键因素。
后世尊称诸葛亮为“诸葛武侯”,亦或“智圣”。这不单单是诸葛亮的侯爵封号,其实也是武将和文官对诸葛亮的尊称,各有各的称呼,各有各的见解。
武将们称他“武侯”,不仅因为他用兵如神,攻无不取战无不胜,还因为他对武器的研制与使用独具匠心,可谓是首开先河,影响深远。而文官们之所以称他为“智圣”,是因为他是历史上最成功的纯粹以文人身份掌军的三军统帅,堪称文人掌军的先驱,被奉为万世楷模。而在他之前,文士大多充当幕僚或宾客,最多充当军师或宰辅,没有执掌三军的先例。然而,诸葛亮掌军之后却屡建奇功,战绩彪炳,由此开创了文士掌军的传世美谈,被后世文人墨客推崇备至,争相效仿。
文人掌军在后世的宋、明两朝被发扬光大,而被他们时常挂在嘴边的正是千古流芳的诸葛亮,并且一直延续至今。由此不难看出,三国最亮最耀眼的一颗星便是诸葛亮。而此时的卢龙塞之战就是“诸葛武侯”的首场秀。此战若胜,估计李利就不好意思再挂着“武侯”的名号了,应该“物归原主”喽!(从古到今,得到武侯封号的将领数不胜数,但真正流传百世的被大多数认可的武侯只有一个,他就是诸葛孔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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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2章杀破狼,霹雳弦惊
中军帅台正前方百余步外,蹋顿策马挥刀,率领乌桓铁骑气势汹汹地杀将过来。他原以为身着红袍金铠的李利必然会率军出战,正面迎击,却不料李利根本没有迎战的意思,反而勒转马头,率领金猊卫铁骑退到帅台两侧,就连诸葛亮都从帅台上下来,退入金猊卫之中。
眼见李利避而不战,蹋顿并不气馁,反倒战意更盛,喜上眉梢。在他看来,李利身为汉军主帅却如此消极避战,这对汉军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而对自己麾下的乌桓、鲜卑联军而言则是意外之喜,事半功倍,胜利在望,何乐而不为。
是以蹋顿非但毫无怒意,反而露出阴森森的狞笑,跃马扬刀,对身后的乌桓骑兵大声吆喝道:“勇士们,李利小儿退缩不战,我乌桓勇士必胜!随我冲杀过去,杀尽汉狗!杀呀!”暴喝声中,蹋顿一马当先,威风凛凛地冲向中军帅台。
正当蹋顿率领数万乌桓铁骑直扑中军冲刺而来时,挡在帅台后方的最后一批金猊卫战骑迅速退向两侧,从而将正前方的空地彻底腾出来,所有中军将士悉数退向帅台两侧,在原本左右两翼的阵地上重新组成防御阵型。
金猊卫战骑前脚离开,数百架巨型车弩便立刻暴露在乌桓铁骑面前,两者之间相距不到一百步,并且距离还在快速缩小当中。
恰在这时,不等蹋顿和乌桓铁骑反应过来。策马站在车弩阵中间的掌旗兵放声喊道:“车弩准备,十轮连射。第一排,准备放!”令旗一挥。早已蓄势待发的第一排两百架车弩应声放箭,机括砰然巨响,弩车剧烈震动。
“砰、砰砰咻咻咻!”一阵轰鸣巨响声中,但见一杆杆架在弩车上的粗若手臂、长达八尺的巨型弩箭猝然飞出,巨大的反震力道促使弩车剧烈摇晃,“哐当”作响。
猝然间,呈现在汉军将士眼里的场景是:随着每台车弩后方的十名壮汉合力扳动机括。那一杆杆宛若粗大的“长枪”激射而出;脱离车弩的一霎,每台车弩发出的都是一支弩箭,然而等到弩箭飞出二三十步远之时。却突然炸开,一分为十,瞬间变成十支拇指粗、八尺长的超长羽箭,惊鸿疾掠。截断气流。直奔迎面冲杀过来的乌桓铁骑咆哮而去。
“啊!车弩速速闪开!”霹雳弦惊的一瞬间,一马当先的蹋顿便看到陡然出现的一排排巨型弩车,并喷射出令人惊怖的寒芒。霎时,他神色大变,本能地放声疾呼,并第一时间跳下马背,侧身砸在满是石子的地面上。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眼睁睁看着上千支宛如长枪一般的弩箭(其实是羽箭)从头顶上方疾掠而过。其中一支弩箭直奔他的座骑黑膘马咆哮袭来,所幸黑膘马颇具灵性。危险来临时侧身倒地,堪堪躲过弩箭的灭杀。即使如此,黑膘马的侧背上还是留下一条两尺多长的口子,而那支蹭着黑膘马侧背飞射过去的弩箭却没有丝毫影响,依旧强劲霸道,呼啸而去。
“噌噌噌?啊!”
电光火石间,那直射而出的两千支巨型羽箭以肉眼难觅的闪电般的速度,径直穿过挡住去路的乌桓骑兵身体或战马躯体。除了瞬间击毙战马的巨型羽箭留在战马体内之外,余下箭矢洞穿乌桓骑兵的身体之后余力不减,随即再度洞穿一名乌桓骑兵的身体,却仍未落下,仍然是余力未消,威力十足,继续灭杀着一个又一个乌桓骑兵。这一刻,巨型羽箭一往直前,任何障碍都阻止不了它们肆虐长空的劲头,人挡杀人,战马挡路照杀不误。箭矢所过之处,人畜无存。
这些巨型羽箭都是射程长达六七百步的车弩激射而出,其射程之远、力道之大,远远超乎普通人的想象。即使在见多识广的李利看来,这些弩箭的威力丝毫不逊于后世的狙击步枪,甚至在射程之内的威力远远大于狙击枪,其杀伤力绝不是一颗子弹能够比拟的。试想一下,一颗子弹绝不可能将一匹战马开膛破肚、一击毙命,但弩箭却能做到。躯体庞大的战马尚且如此,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类?
眼睁睁看着弩箭纵横肆虐,瞬间收割着一个个乌桓部落勇士的性命,仅是眨眼工夫,便有不少于一千余名兵士被弩箭秒杀,并且杀戮还在继续,近两千支弩箭仍有一半还在疯狂杀戮。这一刻,匍匐在地上的蹋顿脸色煞白,龇目欲裂,痛心疾首,一双拳头重重地砸进石子中,血肉模糊,可他却感觉不到疼痛,心头充斥着无尽的惊恐与愤怒。
正当蹋顿满目喷火地试图爬起来,冲到汉军车弩阵中砸烂那些杀戮魔鬼之际,第二轮弩箭猝然而起。瞬时间,吓得他噤若寒蝉,蜷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生怕一抬头就丢掉性命。
第二轮弩箭仍是扎堆成团的巨型羽箭,飞行一段距离后骤然分散,同样一分为十,横行无阻。唯一不同于第一轮箭矢的是,这一轮弩箭是迎空抛射,但抛射弧度并不大,却足以灭杀三百步之外的乌桓铁骑。
就在第二轮弩箭嘶吼升空之际,第一轮弩箭的冲击力已接近尾声。等到最后一支巨型羽箭完成使命时,跟随蹋顿直扑中军帅台冲杀而来的第一批五千余乌桓铁骑已然死伤大半,至少两千人死在巨型羽箭之下,此外,被射杀的战马或被战马践踏而死的乌桓骑兵就有一千余人。而剩下的一千余乌桓骑兵则是被受惊的战马冲撞的自乱阵脚,互相冲撞、践踏致死的人不在少数。故而,仅是一轮弩箭便将五千余乌桓铁骑杀得死伤惨重,溃不成军。
然而。这只是起手一记杀威棒,真正的杀戮还在后面,还在持续。不过。第一轮弩箭的威力无疑是最大的,其战果也是最辉煌的。
第二轮弩箭灭杀了不到两千名乌桓骑兵,第三轮的战果仅有一千余人,第四轮将近一千人
六千支巨型羽箭用尽之后,蹋顿率领的乌桓铁骑至少付出了上万人的伤亡代价。然而,这些人真正死在弩箭之下的不到七千人,可是被战马践踏致死或被撞翻落马受伤的乌桓骑兵却不少于五千人。伤亡几乎与弩箭的杀伤力持平。两者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被弩箭射中的人必死无疑,而被撞翻惨遭践踏的乌桓骑兵则是非死即残。多少还有一些生还者。只不过这些受伤的乌桓兵士,最终究竟能不能活着离开战场却是未知之数。
然则,车弩打击并没有结束,接下来还有五百架车弩的最强攻击。真正的摧枯拉朽式的弩箭攻击。
“砰砰”巨响声中。一支支巨大的弩箭呼啸升空,在高空中划出一道道完美的弧线,继而咆哮着冲进密集的乌桓铁骑当中。
“啊、啊啊”巨大的厮杀声和战马长嘶仍然掩盖不了凄厉的惨叫声,曾经自吹自擂的乌桓勇士、太阳下最勇猛的部族在面对死亡时与常人并无二致,依然是竭斯底里的痛呼惨叫。那凄厉尖锐的惨叫声直冲云霄,震动卢龙塞关前一阵轰鸣,回声悠长,经久不息。
这五百支真正的弩箭杀伤力到底有多大呢?勒马驻足在帅台左侧观战的李利和诸葛亮也不知道。只见五百步开外的弩箭坠落的地方,方圆百余步的旷野上一片空白。除了遍地的尸体和战马残骸之外,没有一个活着的人或战马。摧枯拉朽,想来便是这般情景。
车弩之威,大到如斯地步,着实让李利开了眼界,长了见识,内心深处极为震撼,甚至有些后怕不已。
时至今日,车弩并不是新式武器,各镇诸侯手里或多或少都有车弩,只不过他们都用来守城,很少将车弩用在正面战场上。换言之,即使把车弩拉上战场,也只是作为辅助攻击手段,数量并不多,一般不会超过两百架,而且都是使用相对劣质的铁器打造弩箭,因此准头很差,威力也不大。但是,今天诸葛亮却是打破惯例,采用相对粗劣的材料制作弩车,却对弩箭要求极高,以至于数千名工匠不分昼夜打造弩箭,一个月下来只有区区五百支弩箭。与此同时,诸葛亮奇思妙想,设计出巨型羽箭,遂以巨型羽箭替代弩箭,不要求羽箭达到五百米以上的超远射程,只求弩车发射出来的羽箭具有弩箭的冲击力和杀伤力。
事实胜于一切,很显然诸葛亮成功了。他革新了车弩的攻击方式,将车弩拉到正面决战的战场上,并爆发出惊世骇俗的巨大威力,战果丰硕。
事实上,车弩的震慑作用远远大于实际杀伤力。蹋顿率领的乌桓铁骑并没有被车弩打败,而是被车弩展现出来的巨大杀伤力吓破胆了,以致于相互冲撞、践踏,造成巨大的无谓伤亡。
武器还是曾经的武器,但是遇到善于使用它的人手里就能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力。说到底,这并不是武器厉害,武器终归是死物,真正厉害的是使用它的人。这一刻,李利暗自庆幸自己趁早将诸葛亮留在身边实在是太英明了,否则有朝一日这些车弩或者更新式的武器就会落在自己头上,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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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3章杀破狼,横刀立马
弩箭过后,中军帅台前方五百步内尸骸遍地,除了千余匹无主的战马在战场上徘徊之外,不见乌桓骑兵的身影。而五百步开外,则聚集着不少于三万乌桓铁骑,然而他们此刻惊慌未定,勒马驻足不敢上前。
当最后一轮弩箭咆哮坠落之际,勒马伫立在李利身边的诸葛亮轻声叹息道:“可惜了。本来弩箭之后仍可将弩车改为双马战车,继续冲阵绞杀一番,不承想阵前战场已铺满尸骸,前路受阻,战车便无用武之地了。哎,人算不如天算,始料不及呀!”
李利闻言后一阵无语,脸上呈现呆滞之色,既而眨眨眼睛,却是直翻白眼,神情十分诡异。恍然间他脑海里浮现出一句话:“诸葛多智近乎妖,有呼风唤雨之术,神鬼莫测之能;孔明不死,乱世难平。”这段评语,李利很早就听过,却不解其意,但此刻他顿悟了。
诸葛亮用兵,任何一个不起眼的细节都是他整个战术谋划中的重要环节,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之前的步军出阵乱箭齐发,其用意便是迷惑蛮军,让他们误以为汉军已黔驴技穷,还是老一套,玩不出新花样;而后再用巨盾防御,进一步加剧蛮军的轻视之心,促使其轻敌冒进,直奔中军帅台杀将而来。然后,车弩现身,迎头一棒,给予蛮军毁灭性的打击。车弩阵之后还有攻击手段,这便是弩车变战车,战车冲阵。战车过后。便是中军出击,趁势追杀,痛打落水狗。
整套攻击下来。休说甲胄劣质、攻击手段相对单一的蛮军受不了,换做其他军队照样吃不消。既然吃不消,那就得兜着走,难免损兵折将,吃大亏。换做李利领兵也不例外。
这就是用兵如神的一代军师诸葛亮,正面决战都能使出一连串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倘若是其他战斗,想必他的发挥空间更大,谋划更加缜密。说是算无遗算一点都不夸张,而是实至名归。
“主公、主公”正当李利走神之际,耳边传来诸葛亮的声音:“接下来的战事便要劳烦主公亲自出马了。趁着此刻蛮军丧失斗志,主公可率领金猊卫战骑冲阵厮杀。力争一举击溃蹋顿中军。只要蹋顿所部大败而逃。其左右两翼兵马必然不战自溃,仓皇逃窜。倘能如此,大局已定,此战我军必然大胜!”说这番话时,诸葛亮显得信心十足,语气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呃!如此甚好。”李利愕然回神,欣然颔首应道。随即他对身后的李挚吩咐道:“子诚留在此地保护军师。不得离开半步,一定要保护军师安全!”
“啊!这”李挚闻声色变。惊诧莫名地看着李利,正要出声辩解,话到嘴边却被李利横眉一瞪,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瞪了李挚一眼,李利神情肃然,不容置疑道:“军师若是少了一根汗毛,我拿你李子诚是问!”
“诺,末将领命!”眼见李利心意已决,李挚再不多言,恭声应道。
话音未落,诸葛亮接声插话道:“主公此举甚为不妥。子诚将军乃主公亲卫统领,理应保护主公安全,如何能够留在微臣身边?何况主公此番领军冲锋陷阵,正是用人之际,有子诚将军护持左右,当能以策万全。微臣留守中军后阵,身边还有两万余步军将士,安全无虞。是以,微臣恳请主公收回成命,请主公三思。”
李利闻声摇头,不假思索道:“孔明不必多言,此事就这么定了。子诚留下来保护你,我才能放心,心无旁骛地领军厮杀。否则,万一你稍有闪失,我我如何对你姐姐交代?”原本想说:万一你有所闪失,我的损失就大了。但李利觉得这么说过于直白,太过功利,于是临时起意把孔明的姐姐诸葛玲搬出来当挡箭牌。
说完话后,看到诸葛亮还要争辩,李利摆手示意他无须多言,遂扭头看了看李挚,给了他一个只有他自己才懂的眼神。李挚当即会意,郑重点头,遂策马跟在孔明身后,果真是寸步不离左右。
李利见状后会心一笑,遂手持金猊战刀、提缰纵马,胯下骅骝马极具灵性,扬蹄跨出数步,昂首直立而起,神骏至极。马背上的李利横刀立马,朗声喝道:“金猊卫听令,直取蛮酋蹋顿首级,随我出战,杀!”战刀一挥,骅骝马如离弦之箭扬蹄飞驰,载着李利一骑绝尘,直奔阵前而去。
一万余名金猊卫铁骑应声而出,跃马挥鞭,紧随李利之后扑向阵前。
“主公待我诸葛亮何其厚也,微臣定当誓死追随,甘效犬马之劳!”目送李利率领大军奔向阵前战场,诸葛亮怔怔失神,喃喃自语,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站在他身后的李挚闻言后,眼底闪过一丝异彩,看着李利脱缰纵马的背影,由衷地暗自赞叹:“主公真乃神人也,一举一动皆有深意!”这句感叹绝非无端而发,而是事出有因。
在此之前,李利并没有派遣将领专门保护诸葛亮的安全,这在西凉军中并不多见。时至今日,但凡是郡守以上的文官或武艺不入顶级战将序列的将领,身边都有武艺高强的贴身侍卫保护。其中,像李暹、李玄、李儒、贾诩、郭嘉、鲁肃、周瑜、李傕等人身边还专门组建了亲兵卫队,分别为一百至三百人不等,若是独领一营人马便有五百亲兵。然而,由于诸葛亮资历尚浅,且初来乍到,故此他身边就没有侍卫保护。
就在刚才,蹋顿率领大军已经冲到帅台前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而诸葛亮却站在帅台上。置身于乌桓骑兵的弓箭射程之内。那一刻,诸葛亮身边没有侍卫保护,无疑是极其危险的;一旦乌桓骑兵张弓驰射。他便性命堪忧。可当时,李利并没有派遣李挚前去保护。由此可见,李利虽然器重诸葛亮,却还远远没有达到盲目信任的地步,否则他断然不会让诸葛亮身陷险境。
但是,这一切随着诸葛亮利用车弩阵击退蹋顿大军、展出出神乎其技的用兵能力之后,李利对他的重视程度立刻上升了无数个台阶。竟然把李挚留在他身边贴身保护。这一来二去间截然不同的两种待遇,着实发人深省,颇为玩味。
嗒嗒嗒!
战场中央。踏着乌桓蛮军的尸骸,金猊卫铁骑奔袭如潮,犹如山呼海啸般冲向百步开外的乌桓大军。
此刻在他们正前方还有不下于三万乌桓铁骑,而先前在弩箭下仓惶逃生的蹋顿霍然勒马阵前。苏仆延也在他身边。此时的蹋顿惊慌未定。看着眼前尸骸遍地,他心有余悸,双眸无神而慌乱。
然而战斗并没有结束,乌桓、鲜卑联军并未战败,区区一万余乌桓骑兵的阵亡对于十三万联军而言实在是微不足道,无关大局,联军仍然可以打败汉军,夺取最后的胜利。这是蹋顿自我安慰的想法。也是面对上万名汉军战骑汹涌冲来时的自我勉励。可是,当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乌桓大军时。却不由得心头一紧,好不容调动起来的斗志顿时为之一挫,甚是气馁。
一瞬间,蹋顿同样顿悟了。
刚刚的车弩阵没有灭杀所有乌桓铁骑的能力,真正被射杀的乌桓兵士不到一万人,但死在马蹄践踏和混乱中自相残杀的乌桓骑兵便多达五六千人。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蹋顿率领的数万大军被汉军弩箭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仓皇逃窜,由此促使他们在弩箭打击之下急于逃命,为此不惜大打出手,相互残杀。更意味着,在弩箭打击下幸存的三万余将士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斗志全无,军心涣散,既无心再战,也无力再战。一群丧失凶性、失去斗志的草原狼,与待宰的羔羊何异?
眼见汉军铁骑越来越近,蹋顿心急如焚,神色忧郁,进退两难。
明知身后的大军已无战心,身为他们的首领,蹋顿理应当机立断,立刻撤兵,否则就是让身后的儿郎们留在这里送死。但是,两翼兵马正与汉军两翼骑兵厮杀正酣,八万联军与四万汉军纠缠在一起,断然无法立即撤出战斗。如果这个时候蹋顿率先先行撤出战场,无疑是置两翼盟军的生死于不顾,背信弃义,自私自利。果真如此的话,日后蹋顿和自己的部落如何在草原上立足?
可是,如果勉力一战,结果必然是惨遭屠杀,而这恰恰是蹋顿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形。因为他身后的大军都是他和苏仆延部落的勇士,属于绝对嫡系人马。倘若自身兵马伤亡太大,日后他和苏仆延二人在乌桓部落中的地位必然是一落千丈,岌岌可危,甚至极有可能被其他部落吞并,其结果还是难逃一死。
面对两难抉择,蹋顿扭头看着苏仆延,恰好碰上苏仆延乞求的目光。当即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轻轻点头,达成共识。
随即,蹋顿跃马出阵,大声吆喝道:“勇士们,与汉军决一死战!杀!”嘴里喊打喊杀,可蹋顿接下来的举措却甚是奇怪。只见他和苏仆延一左一右分头奔袭,不是冲向阵前,而是策马奔向中军两侧,然后从中军与两翼的空隙中策马狂奔,奔向身后的莽莽群山。
显然,蹋顿和苏仆延二人率部撤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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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4章杀破狼,汉骨忠魂
随着蹋顿和苏仆延率领三万余乌桓铁骑撤离战场,整个战局随之逆转,胜利的曙光从蛮军头上开始向汉军转移。
然而蹋顿率领的中军终究是撤退得慢了一些,也没有明确的撤退命令,以致置身于大军中段的乌桓骑兵浑然不知所措。结果,这股反应迟钝的乌桓骑兵与李利率领的金猊卫铁骑迎面相遇,彻底失去了逃离战场的机会。
一番厮杀之下,五千余乌桓骑兵被迫与金猊卫交锋,其结果正如蹋顿所料。面对士气高昂的金猊卫迎面冲过来,五千余乌桓铁骑近乎毫无还手之力,仅是一个冲锋,便被杀得七零八落,生还者寥寥。反观金猊卫则是勇往直前,势不可挡,以排山倒海之势席卷五千余乌桓铁骑,轻而易举地将其歼灭,大获全胜。
然而正是这些反应迟钝的乌桓骑兵留下来阻挡金猊卫的冲杀,使得蹋顿、苏仆延二人得以顺利地率领两万余大军迅速脱离战场,逃之夭夭。
眼睁睁看着蹋顿及其麾下部众全身而退,李利很不甘心,奈何眼前局势根本不容他率部追杀蹋顿大军。此时,两翼战场上的战骑对决正值关键时刻,如火如荼,激战正酣。如无外力加入,只怕左翼公孙瓒率领的幽州营凶多吉少,右翼赵云所部无双铁骑所面临的局势也不乐观,伤亡惨重。
战局如此危急,李利只能暂时放弃追杀蹋顿蛮军,毫不犹豫地率领金猊卫铁骑投入到左翼战场。支援公孙瓒率领的幽州营;从侧翼狠插难楼、乌延率领的乌桓铁骑一刀,打得蛮军措手不及,阵脚大乱。
随着金猊卫这支生力军突然参战。以难楼为主将的蛮军右翼兵马被拦腰截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一时间蛮军右翼阵型大乱,进攻受挫,许多乌桓骑兵茫然不知所措,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股突然杀来的汉军战骑究竟从何而来,莫非汉军还有援军?
剧烈厮杀的蛮军右翼将士根本不知道中军战场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指挥右翼作战的主将难楼和乌延却见蹋顿中军的遭遇尽收眼底。心里跟明镜似的。眼见蹋顿和苏仆延率军潜逃,难楼和乌延二人顿时瞠目结舌,愤恨不已。随即他二人有心效仿蹋顿蓄意保存实力。立即率领大军撤出战斗,奈何他二人麾下兵马全都与公孙瓒率领的幽州营战骑纠缠在一起,一时之间根本无法脱身。
正因如此,难楼和乌延迅速达成一致。竭尽全力攻击公孙瓒及其帐下的幽州营。企图打退或直接歼灭幽州营骑兵,而后绝不恋战,迅速脱离战场。于是他们再无保留,集中全部兵力对公孙瓒的幽州营发起最猛烈的进攻,硬是打得公孙瓒节节败退,幽州营伤亡惨重,完全处于下风,局势堪忧。
没想到。正当难楼和乌延二人看到形势大好、舒展眉头之时,李利率领金猊卫铁骑横空杀出。并且勇猛异常,一举截断大军,致使难楼、乌延率领的右翼兵马一分为二,大好形势瞬间化为乌有。而且,随着金猊卫横在蛮军右翼当中左右折冲,横行无忌,直接导致乌桓将士军心大乱,伤亡急剧攀升。
此消彼长,得到支援的幽州营将士迅速扼制住败退之势,士气大振,在公孙瓒、徐晃和严纲等将领的率领奋起反扑,战斗力骤增数倍,勇猛异常。由此一来,右翼乌桓铁骑进攻势头受挫,士气骤降,战斗力直线下降。尽管难楼、乌延二人竭斯底里的鼓舞士气,试图扳回战局,怎奈麾下将士战斗受挫、士气低靡,已然回天乏术,无力挽回败局。
形势急转直下,整个右翼战场已被汉军主导,战局逆转,乌桓大军已然不敌汉军战骑。事已至此,难楼和乌延二人再也无心指挥战斗,相顾黯然,随即两人大手一挥,头也不回地勒马转身就走,仍是沿着蹋顿大军逃离的道路,率领残部扬长而去。
可是蛮军右翼兵马就没有蹋顿大军那么幸运了。被金猊卫和幽州营前后包围的两万余乌桓铁骑,纵然有心逃走,却无路可逃。置身于金猊卫和幽州营的重重包围之中,这些蛮军除了战死沙场之外,便只能下马请降,沦为汉军的战俘。
半个时辰后,右翼战场上的战斗渐渐平息下来,公孙瓒、严纲二将率领幽州营将士彻底打败了蛮军右翼大军,斩杀一万余乌桓骑兵,俘获近万名乌桓战俘。而金猊卫铁骑在幽州营对乌桓残军形成合围之后便立即撤出战斗,在李利的率领下掉转矛头,转而杀向左翼战场,再度支援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与鲜卑首领素利率领的鲜卑铁骑展开大战。
与此同时,左翼战局远比右翼要好得多,赵云所部两万无双铁骑的战斗力远胜于新组建的幽州营。再加上,大战伊始,赵云便一马当先的奋勇拼杀,为身后大军撕开一道口子,使得两万铁骑从一开始便占据主攻优势。并在随后的激战厮杀中,硬生生凿穿了素利、阙机二人率领的鲜卑大军,将四万鲜卑大军分割成几十个小块,进而死死地咬住它,使其无法形成合力。
如此一来,无双铁骑以自身强大的战斗力弥补了兵力不足的劣势,无形中削弱了鲜卑大军的总体战力,化被动为主动,继而与鲜卑大军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殊死搏杀。
然而,世事无绝对,有利就有弊。赵云率领无双铁骑死死地咬住鲜卑大军,促使战斗从鲜卑大军被分割的那一刻起便进入白热化阶段,厮杀异常惨烈。在如此剧烈的搏杀当中,无双铁骑伤亡巨大,直至李利率领金猊卫前来支援之时,无双铁骑已付出多达八千余人的惨重伤亡。与之相对的是。鲜卑大军的伤亡更大,足足两倍于无双铁骑,相继折损将近两万人马。
恰恰因为这样。当蛮军左翼主将素利发现中军主帅蹋顿和右翼难楼相继率领残部逃走时,他心急如焚,犹如热锅上蚂蚁似的坐立不安,恨不得插上翅膀逃离战场,奈何他麾下的鲜卑大军却被无双铁骑死死咬住,根本无法脱身。
直到难楼率领的右翼大军彻底被汉军歼灭,李利亲率近万名铁骑冲杀过来之际。素利和阙机二人再不敢犹豫,当即丢下大军,带领仅剩不多的亲兵仓惶逃命。而随着素利和阙机一声不吭的弃军而逃。仍在左翼战场负隅顽抗的鲜卑将士彻底崩溃了,遂被无双铁骑和金猊卫团团围困,迫使一万五千余鲜卑将士不得不扔掉兵器,下马乞降。
至此。卢龙塞决战暂告一段落。李利此行的东征大业却仍在持续,而且这仅仅只是开始,往后的路还很长。
战后的受降事宜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汉军先后俘获三万多蛮军战俘,收缴上万匹战马,兵器无数。
与此同时,在胜负已定的那一刻,公孙瓒主动请缨率部追杀溃逃的蹋顿、苏仆延和素利等蛮夷首领。而后赵云、徐晃、马岱、严纲和鲜于银等将领纷纷请缨出战,继续追杀蛮军。李利当机立断。从金猊卫、无双铁骑和幽州营之中抽调三万铁骑,派遣公孙瓒、赵云、严纲和鲜于银四人率军追杀蛮军。其中,以公孙瓒为主将,赵云为副将,严纲、鲜于银等十余名将领随军出战。追杀途中,如遇事不决,可由公孙瓒和赵云二人商议决断,事后再行禀报。
就这样,当诸葛亮带领步军收押战俘并打扫战场之时,公孙瓒和赵云二人则带领三万铁骑披星戴月的踏上征程,继续追杀蛮军。
此时已是皓月悬空,星辰璀璨,清冷的月光泼洒在尸骸遍地的战场上,血腥弥漫,寒气逼人。
勒马驻足在战场东边的小土坡上,李利神情平静,目送追击大军的背影渐渐远去,便迅速消失在莽莽群山之中。
这时,负责打扫战场的诸葛亮将手头上的事务交给徐晃和马岱,遂策马上坡,行至李利身旁勒马伫立。循着渐行渐远的马蹄声,诸葛亮举目眺望群山,轻声问道:“主公似乎有心事,不知能否告知微臣一二?如此也好让微臣为主公分忧。”
李利闻声后身形未动,脸上的神色依然平静如水,稍稍沉默后,他语气低缓地幽幽说道:“谈不上心事,只是对伯圭和子龙此行有些担忧罢了。此次决战,我军与蛮军的伤亡近乎持平,双方各自阵亡四万余将士。唯一不同于蛮军的是,战后我军俘获了三万多战俘,而蛮军则是仓皇奔命,落荒而逃。即便如此,这也是一场以弱胜强的大胜。这一切都是贤弟的功劳,待此战结束后,再行封赏。”
诸葛亮淡然一笑,自谦道:“兄长过奖了。此战之所以取胜,全赖众将士用命,军中将领得力,兄长身先士卒之功。愚弟不过是略尽本分,焉敢居功?”
说到这儿,诸葛亮语气一顿,话锋陡转,撇开战功不谈,颇为好奇地问道:“既然兄长对公孙将军此行颇感忧虑,为何还要派遣他们领兵追击呢?莫非此举另有深意?”
李利微微摇头,低声道:“虽然我早已料到他们此去必有凶险,却不得不这么做。惟有继续追击,才能死死咬住这些蛮夷首领,不给他们丝毫喘息之机,从而为我军接下来彻底剿灭他们铺平道路。所以,伯圭和子龙率领三万将士前去追击便是充作诱饵,让蹋顿、素利等蛮夷首领既不能甩掉追兵,又没有把握消灭他们,只能边打边撤,疲于奔命。这样以来,蛮军的所有牛羊辎重都要舍弃在逃亡的路上,等到他们粮草耗尽时就不得不与我军再度决战。到那时,就是我军彻底铲除这些蛮夷魁首的最佳时机!”
诸葛亮闻言后,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思索片刻后,欣然说道:“兄长目光长远,思虑周全,愚弟钦佩之至。正如兄长所说,眼下蹋顿、苏仆延、乌延、难楼和素利等蛮夷首领在逃,他们手里仅剩不足五万兵马,与公孙将军和子龙率领的三万铁骑相差不大。所以,蹋顿等蛮酋即使想吃掉我军三万铁骑,也是有心无力。
此外,据细作探报,蹋顿、难楼等蛮夷首领此次为了攻打卢龙塞,几乎聚集了乌桓部落全部的兵力,可谓是倾巢而出。就连东部鲜卑首领素利也出动了七成兵马,阙机部落更是倾尽全力。这就意味着,乌桓各部已无力再次募兵出战,而辽西以东的蛮夷各部已无兵可用。现如今,唯一能帮助他们渡过此劫的便只有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亦或是辽东公孙度!”
李利神色微变,扭头看着诸葛亮,沉吟道:“轲比能倒是有可能,至于公孙度么,却未必听说公孙度和伯圭是同宗同族的兄弟?”
诸葛亮闻言双眸骤然一亮,恍然说道:“原来兄长让公孙将军担任主将,目的便在于此。另外,愚弟还听说公孙度其人对蛮夷部落的态度与公孙瓒极其相像,早年也曾率军抵御蛮夷入侵犯境,东伐高句丽,西击乌桓,南取辽东半岛,与诸多蛮夷番邦屡屡交战。由此可见,这两位公孙将军颇有相似之处,虽是割据自立的诸侯势力,却是铮铮铁骨,不失汉人本色。”
“幽州两公孙,汉之忠魂也!”李利颔首道。
听到“忠魂”二字,诸葛亮神色微变,似有所悟地轻轻点头,遂摒弃杂念,恭声道:“主公知人善任,微臣拜服。如果微臣没有猜错的话,主公之所以派遣严纲、鲜于银等将领随军出战,想必就是为了便于公孙将军指挥战事。就连子龙将军随行也是如此,因为他曾在公孙瓒帐下效力。由此看来,主公对此次追击蛮军之举早有盘算,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李利闻言后不作正面答复,却是开口大笑:“哈哈哈”
这便是:
背靠卢龙塞,剑指十万军。
汉兴诗书礼,胡昌撅马弓。
边郡始不靖,冲冠赴征戎。
汉疆岂可负,戍边有余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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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5章夜未央,梦魇流连
明月悬空,星汉灿烂。夤夜子时,中军大帐仍然闪烁着灯火,幔帐中周瑜与军师贾诩相对而坐,屏退了侍从,把酒叙谈。
“天色不早了,明日公瑾还要领兵出征,为兄便不叨扰了。”眼见夜已深沉,贾诩放下酒盏,起身说道。
周瑜此刻已微醺,闻言后摇头笑道:“文和兄不忙离开,且坐下。明日出征事宜,小弟早已准备妥当,不打紧的。”说话间,周瑜起身扶着贾诩的肩膀,盛情挽留。
贾诩当即落座,笑道:“看来公瑾与为兄一样,今夜注定无法安枕。既如此,我二人把酒夜谈,一醉方休。”再为周瑜斟上一盏酒,二人举盏同饮。
饮罢,周瑜拂袖拭去嘴角上的酒渍,欣然说道:“文和兄所言极是。今日是主公亲率大军与十余万蛮军决战的日子,想必此刻战事仍未结束,还在浴血拼杀。而我等身为臣子却置身事外,享受安逸,想及这些,我等情何以堪?”
说到这儿,周瑜语气一顿,庆幸道:“好在小弟明日也要领军出征冀州了。临行前,能与文和兄开怀畅饮一番,亦是生平一大幸事!”
听出周瑜心里有些苦闷,贾诩微微一笑,直言道:“公瑾所言不无道理。以我军今日之强盛,武将云集,谋士众多,兵强马壮。此番东征,主公完全可以择一上将挂帅出征,确实无须主公亲自领军征讨。故此,公瑾心中忧郁。担心沙场厮杀刀枪无眼,主公不该亲身赴险。然则,公瑾当知。我军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局面,全仗主公雄才伟略之功。每逢战事,但凡主公亲临战场,我军将士人人奋勇,刀斧加身不皱眉头,骁勇善战之名冠绝天下。此一节,无人可替代。惟主公一人耳。
时下卢龙塞决战,我东征兵马远不如蛮军强盛,以弱旅对战强蛮。若无主公亲率大军出战。将毫无胜算,或者说取胜渺茫。这绝不是危言耸听,而是历次征战印证的事实。昔日青狼谷一役,想必公瑾仍是记忆犹新吧。若无主公坐镇后方。为公瑾压阵。想来北伐战事不会如此顺利。这一点,公瑾应是心知肚明?”
周瑜欣然点头:“确如文和兄所言,若无主公坐镇,小弟恐怕连大军都指挥不了,更不会有随后的北伐大捷。但是,小弟始终认为主公没有必要亲自领军征战,须知眼前中原战局才是重中之重,幽州边塞不过是细枝末节。无足轻重,犯不上如此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文和兄以为然否?”
贾诩闻声色变,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一双眸子深邃地注视着周瑜,神情肃然道:“公瑾此言,为兄不敢苟同。此番与我说过便罢,日后切不可再提,尤其不能在主公面前提起,否则”
话音稍顿,贾诩语重心长地道:“或许公瑾还不了解主公的处世秉性。对主公而言,不管诸侯争斗如何剧烈,哪怕是打得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却终究是汉人内部争斗。就像自家兄弟打架斗殴一般,再怎么打都不要紧,即便打得头破血流,也不会让外人占便宜,最终大汉疆域还在汉人手里。然而,一旦外敌肆虐或蛮夷入侵,不管其他诸侯态度如何,主公都不会袖手旁观,一贯主张先攘外后安内,对诸多蛮夷从不手软。眼前局势便是如此。
冀州袁绍与幽州公孙瓒争斗多年,无形中大大削弱了幽州军对周边蛮夷的威慑力,使得盘踞在幽州边境的乌桓、鲜卑等蛮夷伺机而动,为祸边郡,肆意烧杀劫掠,为所欲为。如今公孙瓒势弱,冀州袁绍为图自保,更是不惜重金拉拢蛮夷,勾结蛮夷大军共同举兵,平分幽州。
局势如此恶劣,主公原本可以兵不血刃地收取幽州,而后挥师南下,直取冀州。可主公却没有这么做,而是分兵两路,一路抵御冀州军的强攻,另一路则由主公亲自领军征讨蛮军。这就是我等主公与其他诸侯截然不同之处,也是我贾诩最敬重主公的地方,甘愿一生追随,誓死无悔!”说到这里,贾诩一脸钦佩之色,神情颇为激动,竭力平复心神后,他微笑道:“只有生活在边郡的百姓才知道边境不宁的危害到底有多大,有多么可怕,其他人或许永远也体会不到这种刻骨铭心的疾苦。为兄失态了,公瑾切莫见笑。”
听了贾诩一席话,周瑜当真笑不起来,反而心头十分沉重,甚为自责。沉重的是,大汉边境从未安宁过,一直盘踞着诸多蛮夷部落,至今已有数百年了,可大汉境内却群雄割据,争斗不止。自责的是,他感觉自己太过急功近利,眼睛始终盯着大汉各州各郡和各镇诸侯,却从未将眼光投向大汉之外,那里同样有着极其广博的疆域和肥沃的土地,还有凶狠彪悍、饿狼一样的诸多部族。
眼见周瑜似有所悟,贾诩会心一笑,顾自颔首。正所谓响鼓不用重锤,有些话点到即止,周瑜绝顶聪明,只是一时被眼前的利益遮住了眼睛,但是只要稍稍提醒,他就能迅速清醒过来,从而全面地看待整个战局,这其中就包括正对大汉疆域虎视眈眈的边郡蛮夷。
沉思半晌后,周瑜对贾诩拱手一揖,以示谢意。大恩不言谢,这一揖就够了。随即,他神色平静地道:“据说孔明此次替代奉孝担任军师,不知文和兄对他了解多少?”
幸好李利不在这里,否则他听到周瑜这番话后一定会有无限感慨:周瑜和诸葛亮可谓是天生的冤家对头,一句‘既生瑜何生亮’流传千古,让人唏嘘感叹千年。然而随着李利的横空出世,如今这对天生的对手竟然成了一个战壕里的“战友”。这真是世事无常的最好诠释。
尽管如此,但有些人和事该来的早晚都会来,最终还是会碰到一起。初出茅庐的诸葛亮刚刚崭露头角。便立刻引起周瑜的注意。所幸他现在对诸葛亮并无敌意,恰恰相反,他此刻提起诸葛亮更多的是好奇与关心。好奇的是,诸葛亮乍一进入军旅便被委以重任,这样的例子并不多见;关心的是,诸葛亮实在是过于年轻,却担任军师这么重要的职务。周瑜替他担心,担心他扛不起这么重的担子。
贾诩听出了周瑜话语中的担忧与关怀,轻轻捋着颌下长髯。笑声道:“诸葛亮是南阳太守诸葛瑾的胞弟,也是主公夫人诸葛玲的亲弟弟。其人虽是一介书生,却能甘守清贫,勤于农事。殊为难得。至于他才学谋略如何。为兄也不甚了解,但奉孝对诸葛亮可是推崇备至,称之有‘经天纬地之才’,百年不遇的旷世奇才,自认弗如。此外,他既是主公的内弟,却又被主公认作义弟。由此不难看出,诸葛亮之谋略绝对是非比寻常。定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贤士。
要知道,主公的识人之术冠绝天下。世人皆知。寻常文士根本进不了主公的视线,更不可能屈尊降贵,折节下交,并将其认作结义兄弟。如此礼遇厚待,可见诸葛亮才能之高、谋略之深,即便是我等恐怕也是犹有不及呀!”这番话是贾诩有感而发,语气极为真诚,绝无半分挑拨怂恿之意。
周瑜闻言后,神色微变,看向贾诩的眼神甚是疑惑,直到确认贾诩是有感而发之后,他随即释然了,微微皱起的眉头彻底松弛下来。显然,如果诸葛亮不是被李利和贾诩都认可的人,不是同僚的话,周瑜听到贾诩这番话后一定很不服气,事后一定会与诸葛亮较量一番。但此刻,他却没有半分争强斗胜之心,反而怀疑贾诩是不是对诸葛亮有什么看法。直至确认贾诩并无恶意之后,他才彻底安心了。
乱世争雄,最忌同僚之间勾心斗角,内部不和,何以成事?在这一点上,周瑜绝对不含糊,否则他就不是周瑜周公瑾了。
同一个天空下,同一片夜色下,邺城丞相府内堂中同样是灯火通明。
位列三公的大司空、兼领丞相事的袁绍,此刻忧心忡忡地伫立在窗前,透过撑起的窗口凝望着夜幕下的东面群山,良久不语。
一个月前,讨袁联盟因为荆州刘表突然撤兵而遭遇重挫,河北和淮南两大主战场相继息兵罢战,陷入对峙相持的僵局。当时,袁绍认为讨袁联盟已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就像他曾经两次联合诸侯会盟的情形一样,一旦哪路诸侯率先退出,整个联盟随即就会土崩瓦解,就地解散。
对此,袁绍可谓是深有体会。毕竟他曾经担任过两次诸侯盟主,两次率领盟军讨伐西凉军,但两次讨伐的结果却是大相径庭。首次联合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尽管有些不尽人意,但那一战终归还是胜了;因为盟军最终达到了目的,逼走董卓及其麾下的西凉军,顺利夺取了帝都洛阳。
第二次联合诸侯讨伐李利,虽然参与会盟的诸侯数量远不及陈留会盟的诸侯多,但是兵马却远胜于第一次会盟。可是司隶大战的结果却让袁绍不堪回首,盟军败了败得彻底,败得干净,一败涂地。会盟的九路诸侯最终活下来的只有五个,五十余万盟军最终活着逃出司隶的不到一半,那是一场真正的惨败。
时至今日,袁绍仍然忘不了司隶大战的惨状,午夜梦回时总被噩梦吓醒,浑身虚脱。那十几万被坑杀在陷坑里的冤魂一直缠着他,徘徊在他的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令他寝食不安,痛苦不堪。所以他一直试图忘记司隶大战的场景,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最好永远也不要再想起,就让它随着时间一起湮灭在尘埃里。然而伴随讨袁联盟的成立,那段被他刻意忘却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心头,以致他睡梦之中再次被吓醒,遂披上锦袍走进内堂,站在窗前眺望东方。
两天前,那边就传来消息,乌桓大首领蹋顿将率领十三万铁骑与李利大军正面决战。为此,袁绍这两天几乎没闭过眼睛,心里一直牵挂着卢龙塞战事;或者说,从他得知李利出现在幽州的那一刻起,他就寝室难安,坐卧不宁,一颗心一直悬在嗓子眼儿上。
“李利竟然到了幽州,这可怎么得了?一旦幽州落到李利手里,冀州再无宁日,真正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危在旦夕呀!”正是有着这种顾虑,这两天袁绍一直都在担惊受怕中等待时间一点点的流逝,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好不容易闭上眼睛安寝,却又在半夜里被噩梦吓醒。
站在窗前,袁绍估摸着:此刻卢龙塞决战应该已经结束了
第966章光阴如刀,风雨飘摇
随着“嘎吱”一阵开门声响,窸窣的脚步声传进袁绍耳朵里,他并未转身却知道来人是谁。
自行推门进来的正是袁绍的嫡长子袁谭。
有道是: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这个规制自周天子确立嫡长子继承制开始,这种继承制度便在炎黄大地上落地生根,迅速兴盛起来,传承千年,历久不衰,一直沿袭至今。
对于官宦子弟而言,嫡长子的身份无疑是占据着得天独厚的优势,诸多资源享有优先权,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意味着他将拥有崇高的身份和地位。然而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长子非但得不到多大好处,反而要早早地扛起家庭的重担;与之相对的是,幺儿就没有这么大的压力,可以得到父母的更多关爱和呵护。
袁谭是袁绍的嫡长子,且出生在四世三公的袁氏家族,因此他在袁家的地位超然,得天独厚。尽管袁绍曾一度并不喜欢他,但是他仍然拥有几个弟弟所没有的年龄优势,从而得到其父袁绍麾下许多文武官员的认可和拥戴,羽翼渐丰。
自从袁绍占据冀州、割据自立之后,袁谭随之水涨船高,俨然以世子的身份自居。从那时起,就有一批人主动向他靠拢,随着其父袁绍的势力一天天壮大,他这个世子也当得愈发滋润,稍稍使些手段便笼络了一大批文臣武将。
等到袁绍攻占青州,袁谭自然而然地成为提领青州的最佳人选。尽管袁绍很不看好他。无奈麾下文臣武将众口一词,于是袁谭便出任青州牧,独当一面。若是不出意外。等到袁绍百年之后,袁谭顺理成章地继承袁绍留下的势力,世袭诸侯。
然而伴随汉帝刘协猝然驾崩,讨袁联盟的成立,这原本顺理成章的一切瞬间化作泡影。袁谭的青州牧宝座还没捂热,还没来得及高兴呢,就遭到兖州曹操的大举进攻。随后。一座座城池失守,一个个郡县相继沦陷,袁谭手忙脚乱的组织兵马奋起反攻。但结果却是事与愿违,不尽人意。去年年底,青州彻底被兖州曹操所夺,袁谭带着残兵败将仓惶讨回邺城。随后规规矩矩地老实了一个冬天。唯恐袁绍会因此而责备他,甚至心灰意冷,彻底放弃他。
但是,袁谭预料中的责备与训斥全都落空了。青州兵败后,袁绍并没有责怪他,甚至连一句重话或训斥都没有,反而表现的极为平静,好像青州根本无关紧要一样。丢了便丢了,没什么大不了。为此。袁谭曾一度紧张兮兮的,唯恐这是暴雨来临的平静,一旦袁绍真正怪罪下来,那就是狂风暴雨,他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决计无法善了。
可是整个冬天都过去了,袁绍对他依然没有任何训斥,甚至偶尔还会关心一下,嘘寒问暖一番,弄得袁谭心惊肉跳,惶惶不可终日。这是因为从他记事以后,父亲袁绍就不喜欢他,反而对三弟袁尚异常疼爱,关怀备至。因此他一直认为父亲偏心,厚此薄彼,故而他早早留了心眼,处心积虑地拉拢父亲帐下的文武官员,企图将其收为己用,有朝一日能助他登上父亲的宝座,继承父亲的爵位和势力。
冬去春来,整整担惊受怕了一个冬天的袁谭渐渐适应了父亲袁绍的关爱,彻底将青州兵败之事放下了。而后,在丞相府长史郭图的提醒下,他经常跟在袁绍身边,美其名曰“耳濡目染跟随父亲学习治国理政”,实际上就是装模作样地刻意讨好袁绍,博取袁绍的欢心。
时至初夏,袁谭已经习惯了跟在父亲袁绍身边,并且就住在袁绍寝宫旁边,早晚聆听教诲,不时前来请安问好。今夜亦是如此。不过袁谭出现在哪里,他身后一定还跟着一个人,此人就是丞相府长史郭图郭公则。现如今,郭图和袁谭之间关系极好,近乎无话不谈,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而袁谭则对他言听计从,事事请教,几乎无一例外。
“孩儿见父亲寝宫里的灯还亮着,就自己进来了,没有打扰父亲歇息吧?”碎步走到袁绍身旁,袁谭小心翼翼地恭声说道。
郭图跟在袁谭身后,站在窗框旁,顺着袁绍眺望的方向看了看,却见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随即他静静地伫立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三缄其口,仿佛不存在似的。
听出袁谭说话的语气微微有些不安,袁绍平静无波的脸上流露出几分失望,却一闪而逝,迅速恢复如常。稍稍沉默后,他轻声道:“我儿孝心可嘉,为父深感欣慰。往后,你随时都可以来看为父,不必请示,直接进来便可。”说完话后,袁绍扭头一脸和蔼地看着袁谭,并伸手给他拢一下衣领,似是担心他冻着似的,爱子之心溢于言表。
这一刻,父子俩面对面地站在一起。看着已经步入而立之年的袁谭,袁绍微微有些失神,眼神颇为复杂:诧异、惭愧、自责与懊悔等情愫一股脑地呈现在他的眼瞳里。说起来,除了袁谭刚出生的时候,袁绍几乎从未这么近距离、这么仔细地看过长子袁谭的相貌,直到此刻他恍然发现,袁谭居然跟自己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看着眼前的袁谭,就像是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而这些,之前他一直没有发现,或者说他几乎从未正眼看过袁谭。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袁谭是他年轻时和贴身侍婢媾和所生,尽管侍婢怀孕之后便纳为妾室,但袁谭终非正室嫡出,故而袁绍对长子袁谭一直心存芥蒂,始终迈不过这道槛儿。这是因为袁绍自己也是妾室所生,虽名为袁家长子。却始终名不正言不顺,与正室所生的袁术明争暗斗了一辈子,到老了还是面和心不合。谁也不服谁。为此,袁绍深恶痛绝,每每想起自己的经历就忍不住地心烦气躁,大发脾气,随之情不自禁地就想到长子袁谭,无形中把自己心中的不平与怨恨转移到袁谭身上,遂对袁谭甚为不喜。
正是因为被心中的怨恨蒙蔽了眼睛。才让袁绍刻意忽视长子袁谭的存在,对他不闻不问,不管不顾。甚至于眼不见为净。但此刻,袁绍忽然发现袁谭的相貌跟自己竟是如此相像,近乎如出一辙,出身与经历更是一般无二;唯一不同之处在于。袁谭正值风华正茂之龄。而他却已经老了,临近花甲之年。
眼见袁绍神情恍惚,袁谭轻声呼唤道:“父亲、父亲,你这是莫非父亲有心事?若父亲不嫌孩儿愚钝,孩儿愿替父亲分忧。”
“嗯?”袁绍闻声回神,颇感诧异地沉吟一声,遂看到郭图站在袁谭身后,顿时释然了。换做以前。袁绍根本不予理会,更不可能把心中所想说与袁谭知晓。但此刻他的心境与之前截然不同。俨然判若两人。何况岁月不饶人,之前他已经耽误了很多时间,压根就没有培养接班人的念头,但现在却是不得不考虑了,并且还要抓紧时间让袁谭尽快成长起来,以免后继无人。
“也好。”想及这些,袁绍轻轻颔首,语气温和地道:“细作探报,就在去年冬天,西凉李贼亲临幽州,轻而易举地进入易京城,随后兵不血刃地收服公孙瓒,然后悄无声息地占据了幽州,尽得幽州十余万兵马。此事与显思(袁谭)青州兵败的时间大致相若,几乎是同时进行的。而我军细作却在一个月前才打探到幽州易主、李利现身幽州的消息,在此之前,幽州境内风平浪静,一点风声都没有。
整整四个多月呀,我等全被蒙在鼓里,浑然不察,一无所知。而李贼则趁着这段时间重新整编了幽州军,并调派大量文臣武将进入幽州,牢牢掌控了幽州各郡各县。等到细作探明幽州形势之后,一切都晚了,幽州已然彻底落入李贼手里。”语气一顿,袁绍的脸上满是懊恼与惊怕之色,扼腕叹息,悔恨至极。
看到袁绍的情绪如此激动,袁谭眉头跳动,不住地眨眼睛,眼神有些慌乱,不自禁地低着头,沉默不语。显然,他早就知道幽州易主之事,甚至比其父袁绍知道的还早,可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向袁绍禀报,而是擅自隐瞒下来。故而他此刻神情慌乱,心中甚为害怕,担心此事一旦被父亲知晓,必定迁怒于他。而他之所以隐瞒不报,却是郭图授意的。郭图说:主公近来情绪低沉,心情烦闷,一旦知道幽州易主的消息必然大发雷霆,届时势必迁怒于他。因此,稳妥起见,还是暂时隐瞒下来,报喜不报忧,以免被殃及,得不偿失。就这样,袁谭便将此事刻意隐瞒了两个多月,否则三个月前袁绍就会知道幽州已被李利占据。
好在袁绍此时情绪激动,根本没有留意到袁谭的异常神色,否则此事就露馅了。愤怒之余,袁绍深吸一口气,竭力平复心神,遂语气低沉地道:“幽州被李贼占据之后,我冀州的处境将愈发危险,北面是李贼的二十余万大军,东面是恶贼曹阿瞒的十余万兵马,南面还有李贼麾下大将周瑜率领的数万铁骑,强敌环饲,危在旦夕呀!”
抬头看到父亲忧心忡忡的样子,袁谭莫名地感到一阵心酸,心疼不已。直到这时,他霍然发现父亲的鬓角不知何时已变得鬓白如雪,额头上增添了许多皱纹,悄然之中已是垂垂老朽了。这一发现让袁谭惊骇不已,他依稀记得汉帝和百官们进入邺城时,父亲袁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五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就像正值壮年一样。时隔两年,父亲却好像老了几十岁,可他今年还不到六十岁呀!
一刹那,袁谭脑海中灵光一闪,之前疑惑不解的一切豁然明朗,全都明白了。父亲袁绍之所以一改先前的冷漠,是因为他知道自己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天不假年,再也不能等了。而此时袁尚还未及冠,袁熙又死在司隶大战之中,如此一来,就只有他袁谭才能继承冀州大业。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原来一切竟是这样!”暗自思索中,袁谭暗忖一声,心中的郁结就此消失殆尽,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精神面貌为之一振。随即他刻意压制内心的激动,轻声道:“据孩儿所知,眼下乌桓首领蹋顿正率领十几万蛮夷铁骑在卢龙塞关前与李贼决战。若是蛮军取胜,我冀州北面之围可解,去一心腹大患,暂可自保无虞。”
袁绍闻声颔首,脸上露出欣慰的微笑,赞许道:“我儿所言极是。蛮军若胜,李贼必遭重挫,暂时无力攻打我冀州。但李贼实力雄厚,蛮军若想在他手里占到便宜,恐怕不易。此外,我儿务必牢记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等可将蛮夷收为己用,却不能信任他们,更不能依赖他们;反而应该时时提防着他们,遏制他们发展壮大,一旦时机成熟便可出兵将其剿灭,使其归入我大汉王化之下。”语罢,袁绍那略显佝偻的身躯仿佛一瞬间变得高大许多,大义凛然,浑身充满正气。
而袁谭和郭图二人则是一脸惊诧,尤其是郭图,他万万没想到一直主张对蛮夷部落实行怀柔安抚策略的袁绍,竟然也有如此刚正强硬的一面。一瞬间,他觉得袁绍已经达到让他仰视的高度,彻底打破了他脑海里那个优柔寡断的形象。然而,待他冷静下来之后,他知道袁绍这番话永远也不可能实现。
最近一年多以来,袁绍确实变了。从得知汉帝刘协暴毙的那一刻起,袁绍大受刺激当场昏阙,醒来后他就变了,一改从前的好谋无断,变得英明果断起来。也正是从那时起,短短半年工夫,袁绍的鬓角全白了,头上也多了许多白发,满脸皱纹,半年下来仿佛老了几十岁。对于袁绍痛定思痛之后的巨大改变,冀州一众僚属大为振奋,只有郭图心中黯然,因为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太晚了。日薄西山才知道珍惜光阴,又有何用?
正当袁绍、袁谭父子俩谈兴正浓之际,窗外起风了。“呼呼”的风声刮得格窗吱吱作响,刚刚还满天星辰的星空悄然中被乌云遮盖,看这架势,初夏的第一场雨就要来了
第967章清凉雨,百密一疏
入夏第一场雨下了两天。雨势不愠不火,细水长流,洗刷着整个春天的风尘,冲走了卢龙塞关前的血腥,为炎黄大地换上崭新的夏季盛装。
善良百姓的头顶上总是有着充满人情味的天意。它眷顾苍生,知冷暖、通人情,每当无数将士喋血沙场时总会施云布雨,抚慰逝去的英灵,抚平战火下的满目疮痍,恩泽四方,为黎民百姓谋福祉。
雨水冲走了残留在卢龙塞关前的鲜血,扑灭了漫天烽烟,换来短暂的宁静与祥和,也迟滞了汉军出关进军的步伐。
原本李利计划次日领兵出关,驰援昨夜追击蛮军的公孙瓒、赵云所部,以策万全。不承想,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拖住了行程,迫使数万大军不得不暂时驻扎在关内休整,按兵不动。五更下雨,至清晨已是道路泥泞,严重阻碍了大队兵马行军。可谓是天意留人,徒呼奈何?
城守府内,李利站在正堂门前看着飘飘洒洒的雨水,沉思不语。此时已是午后,公孙瓒和赵云率领的三万铁骑已经走了将近两天,后续大队人马却被这场雨堵在关内迟迟未动,这让李利如何能不忧虑?
战场瞬息万变,没有后续支援,公孙瓒和赵云所部三万铁骑便是孤军深入,端是万分凶险。倘若他们遭遇蛮军伏击或是被围困,一时之间根本不可能得到救援,其结果必定凶多吉少。果真如此的话,三万铁骑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那这个损失可就大了。
卢龙塞一役,李利麾下八万步骑战死四万余众,若再加上这前去追击的三万铁骑。就等于八万大军全军覆没。这么大的伤亡对于李利而言确实太过沉重了,纵使西凉军家大业大,也经不起这么惨重的伤亡代价呀!尽管他之前对诸葛亮说得很轻松,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把八万大军放在心上;实际上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那不过是宽慰诸葛亮而已,让他放手施为。不要背负太大的压力。仅此而已。
现如今,一场雨水不期而来,将原本相对明朗的战事变得晦暗不明。徒增诸多变数。也使得原本胜券在握的李利无法淡定,对即将到来的战事充满忧虑,一颗早已坚若磐石的心隐隐不安,似乎将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对自己极为不利的恶事。
这种对未知危险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李利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但现在,却莫名地浮现在心头,这让他颇有些不知所措,实在想不出整个布局中到底哪里还有纰漏,又该如何弥补。越是急于想知道漏洞出在哪里,就越是想不起来,这种难以言语的焦虑让他颇受煎熬,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儿上。惴惴不安。
就这样,李利在正堂门前伫立良久。却始终理不出头绪,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时,孔明和徐晃二人联袂而来,轻步走到他身边,正待徐晃准备躬身见礼时,却被诸葛亮摇头制止。随即,二人站在李利身后,一动不动,与李利一起看雨,等待他从沉思中醒来。
不承想,他们二人刚一站定,李利便迅速转过身来,面带笑容道:“公明也来了,倒是稀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公明第一次主动前来见我,之前你可是不常来的。”
徐晃闻言脸颊微红,颇为紧张地恭声道:“末将失礼,请主公见谅。”说话之际,徐晃额头上溢出一串汗珠,显示出他内心颇不平静,不知道李利这么说究竟是客套呢还是责备,甚是惶恐。
眼见徐晃神情拘谨,李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声道:“公明不必拘礼。你长年领兵在外,不得召唤,哪有时间前来见我,这些我都明白。今日难得有暇,我等便开怀畅饮一番,一醉方休!呵呵呵”
听到这里,徐晃终于确定主公李利刚才所言原来是客套话,顿时他长嘘一口气,绷得紧紧的心神彻底松弛下来,脸上的表情变得自然起来。这一幕悉数落在诸葛亮眼里,让他第一次见识到主公李利在军中无可比拟的崇高威信,就连徐晃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在李利面前都如此恭敬拘谨,遑论其他将领?
一番寒暄过后,主臣三人相继落座。还是以往的习惯,李利没有高居上阶,而是坐在堂下左侧首位,与诸葛亮和徐晃二人并排坐在一起。
早已得到授意的侍从迅速摆上酒席,并恭恭敬敬地跪坐在一旁小心侍奉着。
三盏酒下肚,堂中三人不由得熟络起来,或者说徐晃渐渐放下了拘谨,彻底融入到李利和诸葛亮的交谈之中。因为诸葛亮跟李利一直很熟络,从容淡定,谈笑风生,一点也不拘谨。只有徐晃好像还不太习惯这种场合,尤其在李利面前,他无法像诸葛亮那样从容淡定,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然而他终究是个豪爽坦率之人,酒盏美酒下肚便自然而然地放开了,再不像之前那样束手束脚、正襟危坐的掖着嗓门说话。
此刻徐晃的说话声音甚为洪亮:“连日大雨严重妨碍了接下来的战事,将士们也无法操练,只能窝在营帐中拭擦兵器,嬉笑闲聊。可公孙将军和子龙将军已经率军追击两天了,此刻至少在两百里之外,与我后方大军的距离实在太大了,无异于孤军深入,孤立无援,这是极其危险的。更何况,他们是在蛮夷部落的地盘上作战,既不熟悉地形,也没有粮草辎重;一旦遭到伏击,后果不堪设想。因此末将建议尽快出兵,并且是急行军,力争三日内赶上他们;否则他们随身携带的干粮就会用尽,若是再遇到蛮军突袭,势必不攻自破。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啪粮草!”不等徐晃把话说完,李利忽然拍案而起,恍然大悟道:“粮草。原来是粮草!从昨天晚上开始我就隐隐不安,始终觉得伯圭和子龙率领的三万铁骑似乎有些不妥,存在重在隐患,却一直想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粮草。他们出发时太过匆忙,急于追杀蛮军,又全都是战骑。自然不可能携带大批粮草。而这些原本不是问题,只要我等率领大军随后赶到,他们就不会断粮。可现在一场大雨将我后续大军堵在关内,如此伯圭和子龙率领的三万大军便得不到粮草补充。如此一来,一旦粮草断绝,他们势必不战自溃。处境堪忧。”语罢。李利神情肃然,背着手在堂中来回踱步。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个原本很浅显的道理,李利不可能不知道,可他恰恰忽略了这一点,从而犯了兵家大忌。一直以来,他始终将目光盯在战略战术之上,统观全局。一方面率领大军与蛮军作战,另一方面还谋划着中原两大战局。忙得昏头转向。以至于,河北、淮南和塞外三个战场上的布局全都在他的脑海里,让他片刻不敢懈怠,脑海里一直盘算着如何在三个战场中博取最大利益,反复权衡着利弊得失,以及如何调兵遣将。直到这场大雨猝然来临,让他终于停下脚步,能够静下来梳理最近一段时间的战事,以及未来的进军策略。
正是因为战事正酣之中突然间安静下来,促使李利在思考整个战局之中隐隐感到一些不安,反复沉思许久,最终将这种不安确定在公孙瓒和赵云率领的追击大军身上。可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问题出在哪里,究竟是哪里还有纰漏。为此,他整整思考了一天一夜,却始终抓不住关键,理不出头绪。
直到此刻,徐晃一语点醒梦中人,让李利瞬间豁然开朗,原来这个纰漏就出在兵家最基本的人尽皆知的粮草问题上面。这种低级错误原本不应该发生在李利身上,可眼下事实俱在,公孙瓒率领的追进大军最大的短板就是粮草,而这也是最致命的。
事已至此,懊恼已然无用,问题已经出了,危险也已存在,为今之计就是积极面对,尽量解决问题,挽回不必要的伤亡。李利领兵征战多年,遇到过各种各样的困难,所以他此刻并不慌乱,反而特别冷静。
“孔明,伯圭率军出发时带了多少干粮?”
听到李利的一番话后,诸葛亮同样是神色大变,额头上瞬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眼神中充满自责和惭愧。这两日他还一直沉浸在卢龙塞大胜的喜悦当中,毕竟这是他出仕以来亲自指挥的第一场大战,而且战而胜之,一战功成。这种巨大的喜悦不是局中人可能体会不到当局者的喜悦之情。最重要的是,这场大战之后蛮军兵马大损,再也不可能组织起这么大规模的战事,剩下的数万残军已不足为惧。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诸葛亮根本没把仓皇逃命的蛮军放在心上,认为大局已定,余下便是清剿蛮夷残军败将。这种小事自然用不着他去劳神费心,各营统兵将领完全有能力做好清剿残余的善后事宜。原本年轻与谨慎没有直接关系,但年轻人大多不够谨慎,这是不争的事实。后世人尽皆知的事无巨细的诸葛亮,此时正年轻,还处在快速成长的关键时期。
乍听李利询问公孙瓒率部出发前携带的粮草情况,脸色煞白的诸葛亮十分艰难地答道:“只有三日干粮。若是节省一些,可勉强支撑四天。”
李利闻言后脸色陡变,不假思索道:“公明即刻整兵,率领一万铁骑携带十日干粮,并多带些箭矢,现在就去准备,傍晚领兵出关,星夜兼程,务必于三日内追上前军,然后原地待命,不得擅动。不管雨势如何,明日一早大军出发,五日内必定赶到!事不宜迟,公明抓紧时间准备吧。”徐晃亦不赘言,当即领命离去。
“主公,微臣?”徐晃刚走,诸葛亮便忍不住自请惩处,然而不等他开口请罪,李利便摆手插话道:“孔明不必自责,这件事与你无关。派遣公孙瓒领兵追杀蛮军本就不在你的战术谋划之内,是我临时起意决定派出一支兵马咬住蛮军,以便于尽快剿灭蛮夷。殊不知欲速则不达,又遇到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以致公孙瓒和子龙率领的三万大军身陷险境。这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但愿还有挽回的余地”
第968章闯狼穴,患难见真情
雨过天晴,道路依旧泥泞难行。平岗境内的山道上,一队队汉军骑兵缓缓而行,许多骑兵徒步牵着战马前行,行军速度极其缓慢。
前两天的大雨没能阻止他们前进追击的脚步,第三天便雨过天晴了,却不料当天夜里又下起大雨,直到黎明时分雨势又停了。原以为这次应该不会再下雨,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第四天傍晚又是狂风大雨。这是四天之中的第三场大雨了。
第五日,天亮后又是雨过天晴。走走停停的汉军再次踏上征程,沿着蛮军逃窜的方向,一路追赶而来。
尽管天公不作美,五天下来,汉军骑兵紧咬着溃败的蛮军追击五百余里,直至此刻仍未放弃追杀。
然而今天的行军速度确实是太慢了,道路湿滑、泥泞不堪只是影响速度的一个方面,却不是最重要的。真正制约汉军追击速度的是,他们已经断粮两日了。也就是说,从第三天晚上开始,他们就饿着肚子,截止现在已经硬撑了两天。
空腹行军两日,已然耗尽了将士们的所有体力,今天是第三天,将士们实在支撑不住了。连续五天冒雨行军,又冷又饿又累,即使是铁打的汉子也有筋疲力尽的时候,现在他们就是这样,身心疲倦,饥饿难耐,再也走不动了。
与骑兵相比,他们的战马同样累得够呛,虽然没有饥饿的折磨,但泥泞的道路却将战马折腾得不轻。一步三滑,每行进一步都十分艰难。
“子龙啊,我等不能再追了。在前面找个合适的营地驻扎下来。就地休整吧。”行军队伍最前方,满脸疲惫之色的公孙瓒勒马站在路边,看着一个个将士有气无力地从面前走过,他颇感无奈地轻声叹息道。
赵云勒马驻足在公孙瓒身旁,对眼前这一幕同样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找不到解决困难的办法,忧心忡忡。
听到公孙瓒的话后。赵云没有盲目地应允,脸上的神情反而愈发忧虑,低声道:“刚刚斥候来报。翻过这座山,再往前不到百里就是鲜卑王庭。半个时辰前,蹋顿败军在鲜卑庭稍作停留后,便已率领数万残军向东而去。看样子是去他们的老巢柳城。这个时候。我军若在此扎营实在是太危险了,鲜卑人已经知道我军跟在蹋顿身后,必定派出大批斥候时刻盯着我们。一旦让鲜卑人知道我军已断粮多日,必定倾巢而出劫杀我军;果真如此的话,我等随时都有可能全军覆没。”
公孙瓒闻言黯然,神情忧郁,低声叹息道:“子龙说的这些我又何尝不知啊!可是,眼前的情形你都看到了。将士们又饿又累,根本毫无战力可言。即便追上蹋顿残军又能如何。还不是白白送死吗?换言之,即使我军继续进军,万一路过鲜卑王庭时鲜卑骑兵突然袭击,那我等岂不是连退路都没有,依然逃脱不了全军覆没的噩运。
所以,眼下我等别无选择,只能依托前面的山道垭口修筑防御阵型,抵挡鲜卑人有可能发起的攻势,暂时在此驻扎下来。此处山势颇高,易守难攻,而且这片山林面积不小,算是比较理想的屯军之地。有道是靠山吃山,我等暂时屯军在这里,便可上山狩猎或挖些野菜充饥,等到将士们缓过劲来,就有了自保能力。到那时,我们可以主动出击,把鲜卑王庭打下来,这同样也是大功一件,也不枉我等冒雨追击一场。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了,不知子龙意下如何?”公孙瓒这番话说得极为中肯,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赵云闻言后沉默半晌,反复权衡利弊,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遂点头同意。而他之所以犹豫不决,并不是公孙瓒的策略不好,而是他们率领的三万铁骑除了弓箭和随身兵器之外,再无其它防守军械。最重要的是,这些将士全是骑兵,本身就不善于防守,战骑冲阵才是他们的强项。而今却要三万饥肠辘辘的骑兵下马充作步军,避长就短,实在是憋屈至极。然而这一切都是形势所逼,不得不如此,否则便有全军覆没之危。
两个时辰后,三万大军在山林中驻扎下来。粗劣地搭建了十余座营帐,余下全是草棚,十分简陋,但总算有了遮风挡雨的落脚地。所幸时下正值雨季,雨水极多,树木葱绿,短期之内不必担心鲜卑人使用火攻。
值得庆幸的是,数十里外的鲜卑人并没有趁着汉军扎营之际出兵偷袭。直到傍晚时分,山道垭口的防御修建完成,鲜卑人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丝毫没有出兵的迹象。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公孙瓒和赵云等人深深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安安稳稳地吃上五天以来的第一顿热饭野菜蘑菇汤。
下午上山采摘野菜的时候,很多兵士对野菜倒是不陌生,毕竟他们都是贫苦出身,打小就挖过野菜。然而他们却对山林中随处可见的蘑菇望而生畏,看着一个个鲜嫩诱人的蘑菇,硬是没人敢去采摘,甚至连长在蘑菇边上的野菜都不敢去挖。
等到第一批挖野菜的兵士回来,赵云见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采摘蘑菇,全是翠绿翠绿的野菜,顿时大为惊讶。因为夏天雨后的蘑菇生长得格外旺盛,难道靠近鲜卑王庭的山林里连蘑菇都不长了么?
询问兵士们之后,赵云哑然失笑。原来树林里并不是没有蘑菇,恰恰相反,林子里遍地都是蘑菇,甚至于蘑菇的数量远比野菜多。可惜的是兵士们都不敢采摘,因为他们小时候见过很多人采摘蘑菇之后,把全家人都给毒死了。自此以后,很多人宁愿挨饿,也不敢采摘雨后的蘑菇,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对鲜嫩欲滴的蘑菇望而生畏。
得知原委后,赵云亲自带队上山,逐一指认那些蘑菇是可以采摘的。说起来,时下并不是没有人吃蘑菇,有一些人熟知各种蘑菇的毒性,知道五颜六色的蘑菇当中有很多都是可以食用的。只不过甄别各种食用蘑菇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绝不是一根银针就能够鉴别的。再加上一些人敝帚自珍,轻易不会将自己知道的知识告诉别人,无形中加剧了甄别食用蘑菇的难度,使得很多人看到蘑菇便如同看见毒蛇一般,甚至比看见毒蛇还要恐惧。
几年前,赵云也是如此,根本不敢食用蘑菇。但是,随着跟随李利东征西讨这么多年,不经意中学到很多东西,比如识别食用蘑菇就是其中之一。时至今日,赵云记不住各种蘑菇的名字,却能认得实物,并且知道一个最简单易懂的常识。那便是,蘑菇与毒蛇一样,颜色越鲜艳,色彩越斑斓越漂亮,毒性越大,不可食用;与之相对的是,颜色相对单一,越不起眼的蘑菇,大多可以食用。最常见的便是,红色伞状的栎树菇,黄色喇叭状的丛树菇,还有个头较大的灰色蘑菇;顾名思义,这些蘑菇大多长在相对应的树木丛中。
采摘后的新鲜蘑菇食用前先过水,也就是先在沸水中淘一下,去除毒性(稳妥起见大多如此),然后再加入其它食材,做菜做汤均可,味道极其鲜美,令人回味无穷。
就这样,饥肠辘辘的将士们吃上了足可铭记终生的味道最鲜美的野菜蘑菇汤。而第一个开吃的仍是赵云,很多将士包括公孙瓒在内,闻着菜汤的香味便已垂涎三尺,可他们硬是不敢下嘴。直到眼睁睁地看着赵云狼吞虎咽地吃完一瓮,好半晌愣是一点事没有,至此众人终于确认大釜中的蘑菇汤是可以吃的。于是,第一批煮好的蘑菇汤转眼间便被喝得一干二净,平均下来一人还不到一口,根本不顶用。
随后从下午到深夜,近百口大釜反反复复煮着野菜蘑菇汤,每个大釜中加入一只野兔或山鸡,然后便是蘑菇和野菜。兔肉和山鸡就别指望吃肉了,而是蘑菇汤的“底料”,多少添点荤腥,也算是给将士们补补身子。索性,肉煮烂了也在锅里,三万将士和公孙瓒、赵云等百余位将领都在一个锅里吃饭,一视同仁。为此很多幽州将士感动不已,一些兵士甚至为此激动的流泪,因为他们之前从未有过这种待遇,即便是大战之中,他们吃的饭菜也不可能和将领们一样。但是西凉将士对此却早已习以为常,不仅是主将统领赵云和他们一起同甘共苦,就连主帅李利也经常与将士们一起用膳。
因此,这一次意外断粮的遭遇,却因一锅蘑菇汤硬是把坏事变成了好事,无形中拉近了将领们和三万将士的距离,促使众将士凝聚在一起。三万余人拧成一股绳,等到他们缓过劲儿之后,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困难只是暂时的,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这句话用在孤军深入的公孙瓒和赵云率领的三万大军身上,无疑是再确切不过了。就在他们被迫在山林中扎营的当天夜里,奉命驰援他们的徐晃所部一万铁骑终于赶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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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9章浪淘沙,返璞归真
“公明?”乍闻徐晃率领援军赶到,公孙瓒和赵云等人顿时大吃一惊,遂出帐相迎。
果然,亲兵没有妄言,徐晃率领一万援军风尘仆仆地星夜赶来。
安顿好援军后,徐晃跟随公孙瓒、赵云、严纲等将领步入军帐,边走边说明情况。
稍事梳洗,徐晃也喝上了星夜兼程三天以来的第一口热汤,一边喝着蘑菇汤一边对公孙瓒、赵云连连道谢,大呼过瘾。
填饱肚子后,众将聚在一起,就眼前局势商量对策。
此次跟随徐晃前来支援公孙瓒的将领人数不少,马岱、齐周、田豫等十余名幽州旧将悉数随行;值得一提的是,金猊卫副统领史阿也来了,而且奉命前来保护公孙瓒的安全。
“公明,不知主公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安排?”待徐晃一行将领吃饱喝足后,公孙瓒颇为急切地问道。
这是帐内众将最为关心的事情,也是迫在眉睫之事,不容耽搁。毕竟,前方不远就是鲜卑王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鲜卑人绝不能容忍数万汉军驻扎在身边,早晚都会出兵进攻。而公孙瓒和赵云二人对此并无良策,三万骑兵人困马乏,至少需要两三天才能恢复元气。在此期间,只能依靠徐晃带来的一万铁骑防守山道垭口;若无徐晃率兵来援的话,恐怕大军便要一边休整一边提防鲜卑人的进攻,如此就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元气。
侥天之幸。在公孙瓒率领的三万前军亟需休整之际,徐晃竟然率领援军适时赶到,这可谓是雪中送炭。来得太及时了。有了援军,公孙瓒率领的三万追击前军就能喘口气,安心地撤下来休整,并且不用再担心鲜卑人突然袭击。
然而徐晃刚才入帐时便已言明,他们此行携带的粮草也不多,拢共带了十天干粮和十万支箭矢,此外再无其它粮草辎重。再加上。徐晃率领急行军三天三夜,已经消耗了三日的干粮,还剩七日的口粮;可眼下四万大军聚在一起。一天消耗的口粮就相当于原来的四天。这样一来,七日口粮只能维持两天。退一步说,就算将士们尽量节省口粮,尽可能上山挖野菜、采蘑菇充饥。但山上的野菜和蘑菇终归有限。根本无法供应四万大军的庞大需求;满打满算,最多再多维持一两日。
所以,粮草紧缺的问题仍然没有解决,仍旧是眼下最迫切的亟需解决的大难题,实为重中之重,片刻不得拖延。
正是基于这种忧虑,公孙瓒急切想知道主公李利对前军有何要求,徐晃此行是否带来了继续进军的作战命令。此时此刻。公孙瓒和赵云等前军将领最担心的是,主公李利下令大军继续前进。或者直接攻打鲜卑王庭。果真如此的话,无疑是把刚刚驻扎下来的三万铁骑推向绝路,逼着大军跳进无底深渊,其结果必然是全军覆没。须知三万铁骑刚刚松弛下来,正是人困马乏之际,原本鼓足的斗志已然消退殆尽,这个时候去攻打鲜卑王庭无异于自寻死路,自取灭亡。
看到公孙瓒、赵云和严纲等将领神色极其紧张地盯着自己,徐晃微笑摇头道:“诸位将军不必担心,主公并未下达作战命令。”乍闻此言,公孙瓒、赵云等人如释重负地长嘘一口气,脸上的紧张神色迅速消退,原本正襟危坐的身姿不由得松弛许多,神情举止也变得自然起来。
语气稍顿,徐晃微笑道:“主公不但没有下令进军,还命我带来军令,命我四万前军就地休整,等到后续大军赶到,而后合兵一处,再行进军。”
“主公英明啊!”公孙瓒和赵云二人闻言后对视一眼,由衷地赞叹道。
“主公英明主公英明!”严纲、鲜于银等二十余位军令纷纷点头附和道,并且一个个笑容满脸,庆幸不已。
事实上,如果李利果真下令进军,公孙瓒、赵云和严纲等将领即使知道众将士已无力再战,却也不敢抗命,不得不率领大军继续作战,最终带着三万铁骑一起共赴黄泉。因为公孙瓒、严纲、鲜于银等人都是降将,他们断然不敢违抗李利的军令,明知是死也要硬着头皮慷慨赴义。
究其原因,有三。其一,他们的妻儿家眷如今都已被送到长安;一旦他们抗命不尊,不但他们自己难逃西凉军的追杀,还会连累妻儿家小,祸及满门。其二,他们已经率领大军进入鲜卑蛮夷的领地,孤军进入敌后;一旦背叛李利,那便是前有蛮夷、后有追兵,进退维谷,死路一条。
其三,也是最致命的。那便是,眼下这支三万铁骑名义上是公孙瓒领兵挂帅,担任大军主将;可实际上呢,这支兵马全都是李利的嫡系部队,真正能够掌控大军之人是赵云。一旦公孙瓒和严纲等人公然违抗李利的军令,赵云岂能坐视?即便赵云明知道这道军令是错误的,然而若是公孙瓒和严纲等人胆敢抗命或直接背叛李利,那赵云肯定不会心慈手软,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捉拿羁押,甚至于当场斩杀。这一点毋庸置疑。
尽管很多领兵将领都知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是自古以来,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将领却是屈指可数,并且敢于这么做的将领最终都没有好下场。最为关键的是,赵云绝对不会做这种违抗军令的事情,而他对李利更是忠心耿耿,即使明知是死也不会反抗,更不可能背叛李利。
所以,当徐晃十分干脆地传达了李利的就地休整的命令之后,公孙瓒和赵云等一众将领深深松了一口气,紧张兮兮的神色当即恢复如常,绷得紧紧的心神全都松弛下来。
眼见众人齐呼“主公英明”,徐晃欣然接声道:“主公确实是英明之极。不瞒诸位将军,就在诸位率领三万铁骑追击蛮军的第二天突降大雨时,主公立刻察觉到孤军深入甚为不妥,随即便想到诸位出发时没有携带粮草辎重,长途奔袭之中必将身陷险境。于是主公便命在下只带十日口粮,并携带大量箭矢率军驰援,务必于三日内追上诸位,而主公则率领大军于五日后赶到。所幸,在下领军昼夜兼程,紧赶慢赶总算在今夜赶上大军,幸不辱命!”
公孙瓒闻言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公明冒雨行军,一路鞍马劳顿,辛苦了!”徐晃闻声拱手,连称不敢。
谢过徐晃之后,公孙瓒心有所感地感叹道:“早就听说主公雄才伟略,用兵如神,智谋甚远,算无遗算。之前某家一直将信将疑,误以为传言未免言过其实,世间焉有此等文韬武略之人?但今日之事,某家真正是心悦诚服,主公的文治武功天下无出其右,令某钦佩之至!”
唏嘘感慨之余,公孙瓒对众将说道:“我公孙瓒生平从不服人,即使是去岁主公兵临城下,某也未曾心服。但今天,我公孙瓒心服口服,甘愿把幽州献于主公,此后鞍前马后任凭驱使,誓死不悔。今日诸位将军便给在下做个见证,日后我公孙瓒如若违背今日誓言,人人得而诛之,诸位尽可取某项上人头!”语罢,公孙瓒霍然起身,躬身一揖到底,神情诚挚之极。
眼见公孙瓒竟然公然表态,心甘情愿地主动立下誓言,赵云和徐晃二人连忙起身搀扶,并在起身之际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微微点头,继而借助点头之势扶起公孙瓒。
扶着公孙瓒重新落座,赵云恭声道:“公孙将军对主公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刚刚我等都看到了,随后一定如实禀报主公。然则将军或许想得太多了,主公历来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此番任命将军为主将,亦是如此。如果军中有人不听将军号令,末将恳请将军切勿姑息,尽可予以严惩,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对此,末将愿意自身性命担保,主公一定不会怪罪将军;若有罪责,末将愿与将军一起承担!”这番郑重表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却是赵云正式把军权交给公孙瓒,让他真正成为统领四万战骑的前军主将。
公孙瓒闻言后当即会意,笑呵呵地道:“子龙言重了。军中将领无人触犯军纪,本将军岂可枉杀无辜?不过子龙拳拳之心,本将军愧受了。今后一切战事,还请子龙助我一臂之力,惟有如此,我等方能不负主公重托。呵呵呵!”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眼见赵云对自己恭敬有加,公孙瓒很是受用,当即表示愿与赵云共同掌军,一切如故不分彼此。然而,公孙瓒高兴之余情不自禁地自称本将军,而不是本公,俨然放弃了曾为一方霸主的诸侯架子,彻底端正态度,重新回归白马将军的将领身份。急流勇退谓之知机,返璞归真,回归本源。
看到这一幕后,赵云会心一笑,真心替公孙瓒感到高兴。
因为赵云此行的另一个任务便是监视公孙瓒,看他是否真正臣服于李利。如果公孙瓒单独领兵之后稍有异动,或有丝毫图谋不轨之举,那么赵云就要替李利除掉这个祸患,让他或被流矢射中或战死沙场,总之不能让他活着返回卢龙塞。这是临行前军师孔明私下交付给他的秘密任务。好在这一路上,公孙瓒没有任何异常举动,否则他早已丧命多时了。
因此公孙瓒刚才当众立誓绝非多此一举,而是极其睿智的决定,无形中保全了性命。
第970章杀破狼,相煎何急?
鲜卑庭,一代天骄檀石槐创建的鲜卑王城,号令鲜卑各部的都城,也是中部鲜卑的大本营。
檀石槐死后,其子和连即位。和连贪婪好色,狂妄自大,于初平年间亲率铁骑劫掠北地郡,死于乱箭之下。随后鲜卑各部为争夺“鲜卑大人”之位大打出手,致使鲜卑王庭数度易手,中部鲜卑族人惨遭荼毒,部落势力大损,王庭破坏严重,已不复昔日之雄浑气势。
就在鲜卑各部内讧厮杀之际,中部鲜卑治下小部落首领轲比能异军突起,因其处事公允,赏罚严明,部落势力日益壮大,且自身文武兼备,深得中部鲜卑部落贵族和首领拥戴,遂被推举为“鲜卑大人”。
此后,轲比能夺得中部鲜卑大多数部落的拥护,占据了鲜卑王庭,,势力愈发强大,进而成为鲜卑三大势力集团之一,与西部鲜卑首领步度根、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分庭抗礼。据说轲比能平生夙愿便是,继檀石槐之后再次统一鲜卑各部,再现鲜卑昔日的辉煌。可惜的是,目前鲜卑三大势力内部并不和睦,存在着不可调和的分歧,各部首领拥兵自立,拒不服从王庭号令,以致轲比能统一鲜卑的夙愿任重而道远,遥遥无期。
本来鲜卑部落的实力远在乌桓之上,然而处于四分五裂中的鲜卑各部,其实力远远逊于乌桓。尽管轲比能从不认为自己不如蹋顿,但在对汉人作战方面。却不得不与乌桓联手,唯蹋顿马首是瞻,处于附庸的地位。
此番卢龙塞之战。蹋顿联合轲比能一同出兵,约定事成之后平分幽州;若战事顺利还可攻入中原,占据冀州、青州。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轲比能欣然应允,可是等他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出兵之时却遭遇重挫。对于瓜分幽、冀二州之事,各部首领自然是积极踊跃、群情高涨,但一提到出兵与西凉军对战。首领们顿时退缩了,刚刚燃起的激情瞬间烟消云散,一个个噤若寒蝉。三缄其口,兴致缺缺。形势如此,轲比能亦无可奈何,迫于无奈之下只能派遣与自己交好的阙机率领本部兵马驰援蹋顿。总算挽回一些颜面。
不承想。卢龙塞决战的结果却不随人愿。乌桓、鲜卑联军以十三万铁骑的优势兵力竟然不敌八万汉军,兵马折损大半,数十万牛羊辎重丢失殆尽,遂大败而归。
最可气的是,蹋顿大军溃败之后竟然没有直接返回乌桓部落,却将数万汉军铁骑带到鲜卑人的领地上,并且是直奔中部鲜卑的大本营鲜卑王庭而来。
得知这一消息后,轲比能气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把蹋顿碎尸万段。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轲比能纵然怒火满腔亦无济于事。于是他接纳了战败的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和阙机。却将蹋顿率领的乌桓残军驱逐出境,拒而不纳。
轲比能一气之下赶走了蹋顿率领的乌桓残军,但鲜卑王庭所面临的危机并未解除,那沿途追击而来的数万汉军铁骑依然还在王庭周围。这一危局让轲比能焦急如焚,无比忧虑,患得患失。他原本打算主动进攻,倾巢而出一举打败汉军,却又担心打不过汉军,反被汉军攻陷王庭。毕竟蹋顿率领十几万大军都不敌汉军,被打得大败而逃,前车之鉴犹在眼前,焉能视而不见?换言之,仅凭鲜卑王庭之中的两三万鲜卑铁骑,焉能撼动乘胜追击的三万西凉铁骑?
正是基于这种顾虑,三天下来,轲比能一直按兵不动,派遣大量斥候监视着汉军的一举一动。这便是汉人兵法中所说的一动不如一静,静观待变,谋定而后动。轲比能深谙汉人兵法,他之所以能坐上中部鲜卑大人之位,正是因为他有谋略,审时度势,伺机而动。在没有打探清楚汉军的底细之前,他绝不会轻举妄动,谋定而后动才是取胜之道。
今日已是汉军屯兵山谷的第四天。四天下来,鲜卑斥候已将汉军的情况打探的清清楚楚,悉数禀报于轲比能。
鲜卑王庭,居中的单于牙帐内,轲比能召集中部鲜卑各部首领前来议事,商议半天仍未商量出结果。原因无它,还是老问题。各部首领畏惧西凉李利的偌大威名,说是闻风丧胆亦不为过,都不愿与李利麾下的西凉军为敌,希望化干戈为玉帛,否则鲜卑部落将永无宁日。
在这个问题上,各部首领众口一词,意见空前一致。他们认为西凉李利此次出兵漠南并不是针对鲜卑而来,而是被蹋顿祸水东引,刻意将汉军带到鲜卑境内,企图借鲜卑王庭之力替他抵御汉军追杀,使得大败之后的乌桓部落逃过汉军追击,从而平安度过眼前的灭族之危。这只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最让草原部落最为惧怕的关键原因,那便是西凉李利不同于幽州公孙瓒和冀州袁绍。
幽州公孙瓒虽然武勇过人,却勇而无谋,缺乏战略眼光,没有宏图大志,属于典型的小富则安的诸侯势力。其麾下虽有数万铁骑,却没有能征善战的得力将领,因此蛮夷部落对其并不惧怕,反而处心积虑地想将公孙瓒除之而后快。
冀州袁绍与草原部落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公孙瓒,况且冀州军多为步军,对蛮夷骑兵不具备太大的威胁,是以双方之间才有合作的基础。即使将来双方反目成仇,蛮夷各部也不惧袁绍,因为冀州步军出关之后根本奈何不得蛮夷骑兵。
然而,与公孙瓒、袁绍二人相比,蛮夷首领们最为惧怕的诸侯便是西凉李利。或者说,他们对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畏之如虎。近乎达到闻风丧胆的恐怖程度。现如今,谁不知道西凉李利麾下拥有不少于二十万铁骑,这是多么巨大且令人惊怖的数字。或许中原诸侯对此还体会不深。那是因为他们有着城池之利,自信凭借坚固的城池能够抵御西凉铁骑的强大攻势。可对于草原部落而言,西凉铁骑就是他们内心深处隐藏最深的恐惧,无尽的梦魇,萦绕在心头,挥之不去的噩梦。
草原部落可没有汉人的坚固城池,也没有精良且充足的战甲和兵器。更没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羽箭。他们最大的凭仗便是强弓骏马,最擅长的是,如疾风一样的攻击速度和饿狼一般的凶猛与毒辣。可这些无以伦比的优势。对于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而言都不是问题,因为这些恰恰是西凉军之所长,并且他们还具有蛮夷骑兵所不具备的神兵利器。至于战斗力么,西凉军一直是抵御蛮夷入侵的中坚力量。数百乃至上千年来始终如一。从古到今无一例外。由此可见,西凉军的战斗力毋庸置疑,是一支经历过无数战火洗礼的彪悍铁军。
所以,随着西凉军日益强大,并伴随西凉周边部落相继覆灭,西凉铁骑已成为蛮夷部落首领及族人心中最深的恐惧。而西凉李利历来强势霸道且铁血硬朗的处事风格,无形中加深了蛮夷部落对西凉军的畏惧,使之对西凉铁骑敬畏至极。除非逼不得已,否则他们轻易不敢触及西凉李利的虎须。不敢捋其锋芒。尤其是坐在这座牙帐里,首领们感触更深,因为这里的主人和连便是死在西凉军的手上,乱箭穿心而死,那一幕至今仍然历历在目,记忆犹新。
商量半天都无法达成一致,轲比能烦躁至极,遂遣散众人,出兵事宜只能再次搁置,容后再议。待各部首领相继离开,轲比能命人请来东部首领素利和大败而回的阙机,询问他们二人对眼前局势的看法。兼听则明偏信则暗,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是轲比能从汉人书简中学到的知识,如今已经运用的十分娴熟了。
牙帐内,侍从们手脚利落地撤去筵席,重新奉上三大盆熟肉和奶酒,遂被轲比能挥手屏退。
此刻牙帐内只有他们三人,轲比能既是王庭之主,又是各部首领共同推举的鲜卑大人,而侥幸逃得性命的素利和阙机眼下却是寄人篱下,地位之悬殊不可同日而语。然则,轲比能与他二人却甚是熟络,并未将他们看做败军之将,而是以礼相待,平等相处,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这让素利和阙机二人颇为感动,连连道谢,并表示等到他们回到部落之后一定重谢,此后也愿意听从轲比能调遣。至于这番话有几分诚意,是否可信,除了他们自己心知肚明之外,旁人无从得知。
三碗酒下肚,面相粗犷却心思缜密的轲比能一筹莫展地埋怨道:“此番我鲜卑王庭着实被蹋顿害惨了。这厮素来目中无人,妄自尊大,率领十余万铁骑竟然打不过区区数万汉军,还败得如此之惨。可他败了便败了,逃亡途中却将汉军引向我鲜卑王庭,妄图借我鲜卑之力替他抵挡汉军的追杀。眼下他率领残兵一走了之,却陷我王庭于险境,置我十余万族人的生死于不顾;此等阴险手段,真真是心怀叵测,歹毒至极!”轲比能越说越气愤,浓眉蹙成一团,如鹰隼般的眼瞳中寒光闪烁,面目狰狞。
愤怒之余,轲比能语气陡变,温和地对素利和阙机二人道:“眼前局势如何,想必两位首领亦有耳闻,不知二位可有应对良策?”
素利早已料到轲比能有此一问,心里早有准备,闻言后不假思索地道:“西凉军骁勇彪悍,若无十成把握,末将建议不宜与汉军开战,可遣使与之议和,说明缘由,以示诚意。只要他们不对我鲜卑部落动手,一切都好商量,我等可以借道于汉军,让其绕过王庭继续追击乌桓残兵。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若是三天前轲比能询问应对之策,素利就会进言主动出兵,先下手为强,力争一举击溃汉军。可现在三天都过去了,轲比能还是按兵不动,这本身就说明很多问题。从表面上看,似乎是各部首领意见不一,实际上却是轲比能自己畏惧西凉军,根本不打算与汉军兵戎相见,只是碍于脸面,不便直接表态而已。毕竟汉军已经打到王庭边上,如果轲比能公然表态避而不战,汉军没有进攻王庭便罢,若是挥师攻打过来,那轲比能岂不是威严扫地,颜面无存?
而这一切都被素利看在眼里,因此他的回答很直白,直接把轲比能的心思说出来。这是寄人篱下者应有的觉悟,轲比能对他以礼相待,他理当回报,这也算是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吧。
该说的都说了,素利再不多言,顾自一边大口吃肉一边饮酒,大快朵颐起来。坐在他身旁的阙机,看到轲比能的目光转向自己,当即附和道:“素利首领所言与我不谋而合。汉军凶悍,不可小觑,若无必胜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为好,否则呵呵呵,还请‘大人’定夺!”讪讪一笑,掩饰了阙机想说的话。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无非是重蹈覆辙或步入蹋顿后尘之类的丧气话,担心轲比能不喜,故而他支支吾吾的含糊其辞。
眼见素利和阙机居然都是一个口吻,意见出奇地一致,轲比能咧嘴一笑,颔首道:“遣使议和,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想来两位首领已经看出来了,目前各部首领都不愿意挑起战端,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无疑是上上之策。只是这使者的人选却是颇费脑筋。两位应该知道,我帐下将领都是些粗鄙之人,沙场征战尚可,可这出使议和之事却非他们所长,口齿笨拙,着实上不得台面。如无合适的人选,只怕非但无法说服汉军将领,反而还会误事。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都没见过西凉李利,而李利也认不得他们。所以呵呵呵,还需二位助某一臂之力呀!”眉开眼笑地看着阶下的素利和阙机,轲比能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他在这儿等着素利和阙机二人主动上钩呢。
堂下的素利和阙机闻声的一刹那,左手拿着割肉的匕首,右手拿着一小块熟肉,禁锢在半空中,霍然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轲比能,神情呆滞,呆若木鸡。
正在牙帐内的气氛近乎凝滞之际,一名亲兵急匆匆地冲进大帐,急声道:“汉军开拔出兵了,直奔王庭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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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1章杀破狼,城下之盟(上)
“最让人头疼的是,他们都没见过西凉李利,而李利也认不得他们。所以、、、呵呵呵,还需二位助某一臂之力呀!”眉开眼笑地看着阶下的素利和阙机,轲比能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原来他在这儿等着素利和阙机二人主动上钩呢。
素利和阙机二人闻声的一刹那,两人均是左手拿着割肉的匕首,右手拿着一小块熟肉,禁锢在半空中,霍然抬头看着笑眯眯的轲比能,神情呆滞,呆若木鸡。
正在牙帐内的气氛近乎凝滞之际,一名亲兵急匆匆地冲进大帐,急声道:“汉军开拔了,正朝王庭而来”
“嗯?这么快!”不等亲兵把话说完,轲比能沉吟一声,骤然起身走到牙帐门口,举目眺望东边的山林方向。赫然看到一片尘土飞扬的景象,三天前的连日大雨并没有完全禁锢住沙土,如今数万铁骑再度出发,依然是漫天黄沙。不仅如此,轲比能耳畔边隐隐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脚下微微震动,这些迹象都说明汉军已经距离王庭不远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眼见如此情景,轲比能不禁轻声叹息道。随即他陡然转身走进大帐,对亲兵下令道:“传令各部兵马守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城迎战,违令者杀!”
“诺!”亲兵领命离开,此刻呆坐在堂中的素利和阙机二人也清醒回神了,起身走到轲比能身边。摆出一副听凭调遣的谦逊模样,实则心里正在偷着乐呢。幸好汉军主动进攻了,否则他们二人极有可能被轲比能派到汉军大营充当说客。果真如此的话。那可真是凶多吉少啊。汉军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为了追杀他们而来,如果他们主动送上门去,其结果可想而知。自寻死路就是这么来的。
或许是感觉到素利和阙机二人的心境变化,原本神色凝重的轲比能忽然脸色一缓,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但这个笑脸落在素利二人眼里,却格外阴森恐怖。无端地让他二人周身惊颤,脸色煞白,两颗惴惴不安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上。紧张兮兮地斜眼瞥向轲比能,却又不敢开口询问。
看到二人神色有异,轲比能伸手揽着他们的肩膀在堂下落座,亲热地和他们并肩而坐。并亲手给他二人斟上奶酒。随即他举盏示意二人同饮。饮罢后笑呵呵地道:“两位首领不必紧张,不管汉军如何勇猛,一时半刻间断然不可能攻破王庭。我鲜卑王庭自落成至今已有百年,在此期间从未被汉人攻破过,此番也不例外!”说这番话时,轲比能脸上的神色颇为自豪,目光犀利而坚定,无形中给人以力量。
语气稍顿之际。看到素利和阙机二人神情稍缓,轲比能接着说道:“我原以为汉军数日内追击数百里。其随军携带的粮草一定不多,只要确定汉军粮草不足或已断粮,我便率领王庭兵马倾巢而出,一举将其歼灭。可惜的是,据斥候禀报,这几天汉军在山林中天天都是大釜煮肉,香气四溢,十余里外都能闻到鲜美的香味。由此可见汉军并未断粮,再加上蹋顿那个蠢货兵败之后,竟将数十万头牛羊全都丢给了汉军。这样一来,汉军粮草充足,兵马众多,绝非我鲜卑王庭的三万兵马所能抵抗的。”
说到这里,轲比能话音一顿,一脸真诚地看着素利二人,笑眯眯地道:“如今汉军已经走出大山,即将兵临城下,我鲜卑王庭危在旦夕。所以,还要劳烦二位前去汉营走一趟,务必达成和议”
“啊!”素利和阙机闻声后,大惊失色,身体不住地颤抖。素利牙关发颤地哀求道:“汉军都已经打过来了,‘大人’为何还要我二人出使汉营?恳请大人放过我二人吧,此后我二人一定唯‘单于’马首是瞻,刀山火海任凭差遣!”素利话音未落,阙机同样是伏在地上连声求饶,话语与素利一般无二。
然而,此时的轲比能却丝毫不为所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二人,一边顾自说道:“正是因为汉军已经主动出击,所以才更需要你二人前去说服李利罢兵言和。只要汉军肯退兵或是掉转矛头,继续追击乌桓残兵,我轲比能部落愿意依附李利,替他镇守关外,并出兵剿灭鲜卑和乌桓各部,继而率领乌桓各部臣服于大汉王化之下。这是我们的请求,也是条件。李利若能答应,双方便在城外签订契约;倘若他不答应,那便尽管来攻,我轲比能誓与王庭共存亡,直到战至最后一息!”
说完话后,轲比能无视素利和阙机二人的乞求目光,不容置疑地道:“你二人速速准备一下,稍后我便派人送你们光明正大地持节出使汉营,相信李利不会为难你们的。此事就这么定了,两位去更衣吧!”丢下这句话,轲比能起身整整衣襟,而后大步走进牙帐内室。
“叮叮叮”夜幕降临时,伴随清脆响亮的鸣金声响起,强攻鲜卑王庭的西凉军迅速而有序地撤出战斗,缓缓离开城墙,返回十里外的汉军大营。
整整一个下午的强攻城池,西凉军先后五次登上城头与鲜卑蛮子近身搏杀,遭到蛮子顽强阻击,屡屡被逼退,终是败下阵来,没能一鼓作气攻取鲜卑王庭。并为此付出不小的伤亡,相继战死两千余步军,伤兵一千余人。(重伤员通常都算作阵亡,这个时代医疗条件有限,重伤之后一般很难得到及时救治,大多是生生痛死的。)
不过鲜卑蛮子也没占到便宜,即便有着城池之利。他们仍然付出了与汉军近乎持平的伤亡,死伤近四千人。这是因为鲜卑王庭虽然在鲜卑人眼里算是一座坚城,实际上也不过是高两丈五、厚一丈的中等城池。并且没有护城河,防御措施极其粗糙,远不如大汉城池防守严密。正因如此,此次攻城之战异常惨烈,仅是城头搏杀便有五次之多,而汉军的巨大伤亡也由此而来。
值得一提的是,汉军远道而来。各项攻城军械并不齐备,这第一轮攻城原本只是佯攻,纯属试探性攻击。不承想。攻击开始后,汉军见鲜卑人防守松懈,于是打得兴起便假戏真做,企图一鼓作气攻占此城。由此才使得一场试探性的佯攻演变成了真正的强攻城池。继而造成重大伤亡。
夜幕落下,鲜卑王庭东边十里外的汉军大营辕门口,参与攻城的步军陆续返回大营。而奉命指挥攻城作战的阎柔和齐周二将则是第一时间赶到中军帅帐,向主帅李利请罪。
没错,李利此时就在中军大帐内坐镇,阎柔便是随他同行的步军将领。昨天夜里,李利就率领四万步军与公孙瓒、赵云和徐晃率领的前军会合,休整一夜后大军开拔。于午后对鲜卑王庭发起强攻。当阎柔、齐周二将奉命一万步军强行攻城时,李利率领大军随后赶来。并在鲜卑王庭东门十里外安营扎寨。
事实上,如果不是公孙瓒和赵云率领的三万铁骑求战心切且粮草不济的话,完全可以避开鲜卑王庭,在不惊动鲜卑人的情况下,从东边山林中穿插过去,而后向东进军,直捣乌桓老巢柳城。殊不知正是由于他们杀敌心切,又连日冒雨行军,近乎是不假思索地尾随蹋顿溃军一路追杀过来,不知不觉中被蹋顿带着绕了一个大圈子,还惊动了位于西边的中部鲜卑。无独有偶,汉军出现的位置距离鲜卑王庭不到百里,恰好是王庭的正后方,无形中对鲜卑王庭构成巨大威胁。最绝的是,汉军还驻扎在山林中不走了,等于明白无误地告诉鲜卑人:我们就是来攻城的,你们跑不掉了。
诸多偶然因素凑在一起便是必然,直接引发了这场预料之外的剧烈冲突。李利率军赶到后,详细了解了当前局势,然后悍然决定对中部鲜卑开战。相逢不如偶遇,既然鲜卑王庭就在眼前,岂能轻易错过?就这样,一场攻城之战应运而生,由此拉开了西凉军同时对乌桓、鲜卑两大蛮夷部族开战的大战序幕。
中军帅帐内,高居帅位的李利对阎柔和齐周二人没有过多指责,也没有处罚他们。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佯攻变成了强攻,这并不是他们二人指挥失误,而是战场形势本身决定的。眼见鲜卑人守城不利,汉军将士轻而易举便登上了城头,莫非还要主动退下来不成?所以,此番攻城失利所造成的重大伤亡,非战之过,而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如此。
摆手示意阎柔、齐周二人起身落座,李利笑呵呵地对帐下众人说道:“此次行军可谓是南辕北辙啊!我军主动出击的本意是追击蹋顿率领的乌桓残部,大军理应向东而行,直捣乌桓老巢,没想到被蹋顿戏耍一番,反而追到西边来了,懵懵懂懂的闯进了中部鲜卑的领地,兵锋直指鲜卑王庭。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吧,反正鲜卑和乌桓都是我等之敌,既然碰上了,索性一并解决。呵呵呵!”
帐下众人闻言后,顿感有趣,遂放声大笑,无形中化解了帅帐内略显紧张的气氛,也消除了将领们连日行军的疲惫与忧虑,良好的氛围能让人放松心神,身心舒泰。
大笑之余,坐在帐下首位的诸葛亮,朗声笑道:“主公所言甚是。我等本来打算先除掉乌桓,而后再挥师北上,进军漠南,与张辽将军率领的西路大军两面夹击鲜卑各部,最终将其一举歼灭,亦或是将其驱逐至数千里之外的漠北。如此幽州各郡方能长治久安,十年之内不必担心蛮夷袭扰,等到幽州各郡恢复元气后,再整军出战,东征扶余、高句丽,北击丁零。力争十年内,将东起辽东、西至敦煌、北至丁零的偌大草原全部纳入大汉疆域,如此功绩足可彪炳史册,造福万代!”寥寥几句话,诸葛亮便划出一张大饼,听得堂下众将心潮澎湃,热血沸腾。
李利闻言轻轻一笑:“孔明有此宏图大志自是极好的,只是很多事知易行难,一统草原之事便是如此。任重而道远,吾辈还需奋发图强,多多努力才是。”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脸上的笑容随之隐退,转而神色平静地看着堂下众将,轻声道:“半个时辰前,轲比能遣使前来请和,愿与我西凉军签订城下之盟,并明确表示愿意依附于我。不知诸位对此有何高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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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2章杀破狼,城下之盟(下)
一轮月牙儿悬挂星空,草原上的夜晚分外幽寂。惟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和不时响起的“嗷嗷”狼嚎,始终萦绕在耳畔,驱之不散挥之不去。习惯这种声响的人们完全可以忽略不计,充耳不闻;而初至草原的汉军将士听到这些声响后则是毛骨悚然,辗转难眠。
帅帐议事早已结束,汉军大营一片寂静,许多疲惫不堪的将士业已酣然入梦。只有少许生性怯弱的兵士听着狼嚎声后良久难眠,直到蒙上被子、捂住耳朵,折腾半晌才昏然入睡。
夜深人静,中军帅帐内依然亮着灯火,灯光随风摇曳,忽闪不定。
都说西凉苦寒,其实眼下真正的苦寒之地却是大汉疆域的东北边塞。时至夏季,白天尚可,阳光和煦,甚至有些灼热,但一到晚上却是颇为清冷。本应是夏日晚风,凉爽惬意,此刻却酷似寒风,夜凉如水。
李利披着锦袍伫立在大帐门口,仰望满天星斗,目光却在千里之外的西凉上空寻觅,怔怔失神,若有所思。
说起来,截至此时,他已率军东征长达半年之久,去岁除夕也是在幽州度过的。当初领军出发时,一众妻妾争相随行,但李利疼惜妻妾,担心她们受不了冰天雪地的严寒气候,遂婉言谢绝了妻妾们的真情实意,独自领军东征。这几天的连日行军于李利而言早已是家常便饭,不值一提,而每当夜深人静之际也是他内心最柔软之时。发自心底的寂寞与纷乱的时局纠缠在一起,使得他经常彻夜难眠,反复思量着即将到来的复杂战事和其中的利弊得失。
这是身为上位者必须独立扛起的责任与担当。否则便是误己误军,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一人无能祸及全军。而思念妻儿则是一个男人应有的胸怀与柔情,胸襟宽广之人提得起放得下,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属于自己的柔情,只不过这种柔情从不示人,更不会为外人道。
“主公还未安寝?”一声轻询打断了李利的沉思。将他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来。无须转身,不用回头,李利便知说话之人是军师祭酒诸葛亮。
身形未动。李利轻声道:“长夜漫漫,我每天休息三个时辰就够了。孔明为何夤夜未眠,莫非还想着素利和阙机前来议和之事么?”说话间,李利缓缓转身。招手示意孔明随自己入帐。毕竟帐外太过清冷。孔明是文士,未必扛得住冰凉如水的寒意。
入帐后,一张案几摆在中间,李利和诸葛亮相对而坐。这时李挚轻步走进大帐,躬身送上刚刚煮好的热茶,并为两人斟上两盅,遂拱手退到一旁。
“子诚将军不妨同坐,一起饮茶叙谈可好?”眼见李挚躬身退去。诸葛亮急忙出言挽留道。
李挚站在李利身后三步开外,闻声后摇头道:“末将职责所在。不便相陪。况且,末将没有饮茶的习惯,多谢军师美意。”语罢,他闪身站在圆柱的阴影中,顾自闭目养神,再不多言。
这时,李利微微一笑,道:“算了,子诚一直如此。我之前已经说过多次,他总以职责在身为由婉言推脱,久而久之便随他心意。”诸葛亮闻言颔首,遂不再多言,端起茶盅不急不缓地细细品茶。
轻轻放下茶盅,诸葛亮思量着说道:“刚刚帅帐议事的结果,微臣回去后反复掂量,终觉有些不妥。而今我军兵临城下,轲比能一边率军防守一边派遣使者前来请和,此举颇为蹊跷,似乎另有深意。此外,他派遣的使者也令人颇多思量,竟然派遣之前与我军正面决战的素利和阙机二人为使,难道他就不怕主公一怒之下将此二人斩首吗?”
李利微微颔首,思索片刻后,意味深长地轻笑道:“倘若我将素利、阙机二人斩首,或许正中轲比能下怀。也许,这便是他派遣素利二人为使的真正企图,借我之手除掉两大部落首领,而后顺势吞并两大部落及领地,并将这两个部落的仇恨转嫁到我身上。如此岂不两全其美?”
“哦?”诸葛亮颇为惊愕地沉吟一声,眼瞳快速转动,顷刻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即,他面露沉思状,边想边说道:“主公一语点醒梦中人,微臣险些让轲比能这厮蒙骗了。据细作探报,轲比能其人与乌桓首领蹋顿颇为相似,都是看似粗鲁莽撞,实则文武兼备,心机深沉,称得上是奸猾狡诈的草原枭雄,甚是难缠。此次被他派遣为使的素利和阙机,均是鲜卑各部中实力不俗的大部落首领,其中以素利为甚。
阙机部落的实力本就不如轲比能,之前他与轲比能交好,以致轲比能不便对他下手。而那时阙机部落精锐尚在,轲比能纵然有心将其兼并,却多少有所顾忌,惟恐一击不成,反倒失去一个忠实的盟友。但此一时彼一时,而今阙机大败而归,部落精锐勇士近乎损失殆尽,再无利用价值,唯一能让轲比能看得上眼的,就是阙机部落的数万族人、战马、牛羊牲畜和牧场领地。而此时正是兼并阙机部落的最佳时机,否则一旦让阙机缓过劲来,恢复一些元气,轲比能再想吞并其部落就没那么容易了。
至于东部鲜卑首领素利么,他可是轲比能觊觎许久的大部落。卢龙塞决战之前,素利部落的实力不逊于轲比能,完全可以和轲比能分庭抗礼,甚至犹有过之。最让轲比能觊觎的是,素利拥有极其庞大的部落人口和肥美的草原牧场,领地极为广阔,大半个辽西郡几乎都是素利部落的领地。此外,素利还在漠南和辽东拥有多个牧场,战马和牛羊牲畜无数。而这些都让轲比能垂涎三尺,惊羡不已。
如今素利落难了,帐下数万控弦之士仅剩万余人。实力一落千丈,绝对算得上是江河日下,落魄之极。而这对于轲比能来说无疑是天赐良机,如能兼并素利部落,就等于占据了大半个鲜卑草原,实力必然暴增数倍,一跃成为鲜卑各个部落之中的最强势力。有望统一鲜卑各部,再现昔日檀石槐的辉煌成就。”
说话间,诸葛亮那双深邃的眸子精光闪烁。似乎捕捉到了轲比能遣使求和的核心意图。说完话时,他的双眸中寒光陡现,充斥着浓烈的杀机。显然,轲比能处心积虑的算计和贪得无厌的野心。触及了诸葛亮的杀意。令他甚为忌惮,无法容忍。
看到素来性格内敛的诸葛亮竟然如此凌厉凶狠,李利暗自点头,深有同感地道:“是啊,此前我等都小觑了蛮夷各部首领,尤其是乌桓单于蹋顿和目前的鲜卑‘大人’轲比能。误以为他们都是尚未开化的蛮夷莽夫,纵然有些武勇,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介匹夫。根本不足为惧。可是我们都忽略了一个不容忽视的事实,那就是无论在哪里。能够成为大首领或蛮夷头目之人都不是庸者,更不可能是一味逞强斗狠的鲁莽武夫。恰恰相反,但凡有所作为之人必有过人之处,而能成为一方霸主的蛮夷首领断然不是纯粹的暴戾莽夫,其智计与谋略绝对不逊于我汉人智者,甚至犹有过之。”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叹息感慨道:“多年以来,我汉人以天朝上邦自居,看不上蛮夷的战备与谋略,甚至根本不屑与之交流,动辄礼仪教化,怀柔安抚。可诸多蛮夷番邦却在虚心学习汉人的一切,尤其是兵法韬略,并将学到的兵法和兵器制作之法,转而在汉人身上实践。打得赢就打,打不赢便投降归附,暂时隐忍,等到实力壮大之后再降而复叛,再度向大汉挑衅,肆意挑起战端。数百年来,无论是先前的匈奴还是眼下的鲜卑和乌桓,均是如此。
所以,与其说我大汉边郡的诸多蛮夷太过凶悍顽强,不如说是我们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和施舍促使他们一步步壮大。以至于,养虎为患,屡遭反噬,无数边郡百姓惨遭荼毒;一次比一次猛烈,最终殃及整个炎黄大地,甚至于奴役我大汉民族!”
说这番话时,李利脑海里浮现出很多记忆。五胡乱华,使得诸多蛮夷番邦尽得中华文明之精髓,平白让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弥补了数千年的空白。南北之乱,大批西域蛮子涌进中原,肆意掠夺,从而创造属于他们的千古文明。李唐盛世,一帮海岛土著派遣数以万计的遣唐使前来大唐学习数百年,最终全是一群白眼狼。宋代尚文,教化万方,结果把整个大汉天下都丢给了草原鞑子。明朝内耗,攘外先安内,硬生生将矛头对准汉人,结果让大辫子占据了整个天下,奴役汉人两百余年。大辫子目光如豆,封关锁国,宁予友邦不与家奴,致使泱泱华夏倒退百年,饱受洋鬼子奴役之苦。更有甚者,区区倭寇弹丸之地竟然欲行蛇吞象之举,妄图吞噬中华大地。纵观古今,归根结底就是一句话:教化蛮夷,也养肥了蛮夷,最终反噬了自己,使我汉人受尽苦难。
诸葛亮此时并不知道李利居然想到千年之后的事,他脑子里想的全都是眼前的战事。眼见李利神情有异,诸葛亮低声问道:“此前诸位将军都不赞同与轲比能订立盟约,微臣斗胆一问,不知主公对此事如何决断?”
李利闻声回神,思索着说道:“既然他要归附于我,我等岂能拒而不纳?毕竟我大汉是礼仪之邦,以仁慈治理天下,以博大的胸怀包容所有愿意与我们友好相处的番邦部族。归附之后,轲比能部为我军前军,继续征剿乌桓残部。如果他拒绝出兵,那便是没有诚意;若无诚意,就是敌人,对待敌人是不需要仁慈的。”
诸葛亮闻言面露喜色,欣然点头道:“主公英明,微臣今夜便是为此而来。轲比能要与我等结盟,那就结盟便是,但结盟之后必须遵从主公号令,否则坚决予以剿灭。至于此次东征结束之后么,倘若轲比能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怎么办;不然的话,我等不介意顺带将其一起歼灭。毕竟我等此番东征的目的便是扫清幽州边患,长治久安,任何危及幽州边境安全的存在都是我等东征的目标;只要力所能及,便不容它继续存在下去。”
李利微笑颔首,赞许道:“孔明所言正合我意。明天中午遣使回复轲比能,让他傍晚前来我军大营签订盟约,届时我送他一件重礼!”
“不知主公要送他何物?微臣甚感好奇,这些年来从未见过主公给别人送礼,为何此番如此慷慨?”诸葛亮接声问道。
李利朗声笑道:“我很小气么,我怎么不觉得?这次送给轲比能的礼物便是阙机的人头。呵呵呵!”
诸葛亮闻言双眸骤然一亮,“为何是阙机,而不是素利?”
“豢养饿狼嘛,不能让它吃饱,否则留它何用?”李利诡笑道。诸葛亮玲珑心窍,闻弦歌而知雅意,当即心领神会。遂与李利对视而笑:“哈哈哈”
夜深沉,阵阵晚风拂过,掀动帷帐“兹兹”作响。一壶茶喝完,诸葛亮躬身离去,李利亲自送他到帐外,并目送他返回军帐,直到身影消失为止。
站在帐外石阶上,李利的目光停留在诸葛亮的军帐上,喃喃自语道:“若想幽州长治久安,周边蛮夷只是其中之一,另一半却要落在公孙瓒身上。孔明啊你险些误我大事,我军刚刚接手幽州,这个时候公孙瓒绝对不能死,否则幽州的文臣武将便会人人自危,必然生乱。更何况,公孙瓒是第一个向我投诚的诸侯,他就是一面旗帜。即使他毫无用处也要留着,一旦他死了,往后各路诸侯谁还敢向我俯首称臣。或许,这便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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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3章杀破狼,狼山之战
随着东征大军与中部鲜卑顺利达成盟约,鲜卑王庭得以保全,一场大战也随之消弭于无形。
签订契约时,李利兑现承诺,送了轲比能一份“重礼”,而轲比能也颇有诚意,愿意出兵两万充作前军,为大军开路先锋,进军乌桓。
双方和解之后,十万大军休整三日。轲比能盛情相邀李利前往牙帐赴宴,连续三天,天天如此。
在此期间,轲比能频繁调动兵马出城,而李利对此不闻不问,视若无睹。这是预料之中的事,也算是盟约中的附加条件,彼此心照不宣。
阙机死后,其部落群龙无首,此时正是出兵兼并其部落的最佳时机。轲比能之所以要求休整三日,其目的便在于此。趁着这段时间,轲比能迅速出兵吞并阙机部落,进一步壮大实力,而后再出兵东进。与李利联合出兵的同时,他还可以伺机兼并一些乌桓小部落,甚至连带着一口吞下东部鲜卑首领素利的部落和地盘。
轲比能的诸多算计并未对李利隐瞒,也没有必要隐瞒,即使他不说,李利同样心知肚明。正是因为轲比能有着诸多诉求,野心勃勃,才促使他主动请和,企图化干戈为玉帛,与李利结为盟友,双方互利互惠,各取所需。
眼下轲比能便是既得利益者,结盟之初便兼并了阙机部落,使得部落势力在短期之内壮大三成,可谓是斩获颇丰。而李利麾下西凉军却袖手旁观。坐视轲比能部落迅速壮大。
第四天清晨,十万大军拔寨起行,轲比能率领两万鲜卑铁骑为前军先锋。率先进军。赵云所部无双铁骑紧随其后,公孙瓒、阎柔率领四万步骑为中军,徐晃、马岱二将率领两万步军为后军,押解粮草辎重。
至此,在鲜卑王庭耽搁将近十天之后,东征大军继续按照原定计划出兵乌桓。
城下之盟的签订,使得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得到了一次难得的发展壮大机会。而东征大军则得到一支生力军。
此举看似荒诞,实则不然。轲比能志在统一鲜卑各部,成为继檀石槐之后的第二位鲜卑王。草原霸主。在汉军兵临城下之际,本着死道友不死平道的侥幸心理,他审时度势,主动与汉军和解。并结为同盟。试图借助汉军之力迅速发展壮大,从而加快统一草原各部的步伐。整件事情上,轲比能的表现都可圈可点,完全称得上是坚决果断,英明睿智。然而他却忽略了一个最浅显的道理,那便是结盟也是需要实力作为基础的,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何谈结盟?
轲比能部落拢共三万余控弦之士。即使吞并了阙机部落,其兵力也不会超过五万。单凭这点人马。他有什么资格和李利结盟?所以,与其说轲比能与李利结盟,不如说他已经率部投降了李利,已然俯首称臣。因此他们之间的盟约便被诸葛亮称之为“城下之盟”,一种比较体面的开城投降而已。正因如此,李利并没有逼迫轲比能,暂时没有派兵进驻鲜卑王庭,也没有接管中部鲜卑的兵马,仍由轲比能统领。但这都是暂时的,留下一点过渡时间,让轲比能和各部首领学会适应,等到解决乌桓部落之后便是见真章的时候。
这种局面于李利而言,早已习以为常了,举重若轻,安之若素处之泰然。当年的长安之乱,局势远比现在复杂,但笑到最后的却是他李利。眼前局势与长安之乱相比,完全没有可比性,轲比能自作聪明,想从他手里占便宜,不得不说轲比能确实胆识惊人,却不免有些盲目自大,自以为是。他以为李利也像之前的汉人一样,贪图战功,一味地追求战绩,实际上根本看不上草原领地,战后一定会返回大汉,自此不再过问草原部落事务。正是抱着这种心理,才促使他甘愿充当马前卒,在得到眼前利益之后,兴冲冲地率领鲜卑铁骑挺进乌桓领地。
如果一切真如轲比能所想,那他无疑是战后的最大受益者。一旦汉军撤离草原,那他就是草原王,完全有可能重现檀石槐昔日的辉煌,甚至犹有过之。只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臆测而已。最终结果如何,尚未可知
十万大军东进乌桓的第六天,再次遭遇倾盘大雨,迫使大军不得不停止进军,就地驻扎休整。
此次进军乌桓,目的便是直捣乌桓老巢柳城,李利对此志在必得。然而大军出关以来,连续遭遇大雨,几乎三天一场小雨,五天一场大雨,半个月便是一场狂风暴雨,严重阻碍了行军速度,硬生生将十万大军拖在进军途中,迟滞不前。每次大雨过后,大军至少要休整三日,直到地面硬化之后才能继续行军。连番大雨,不仅迟滞了行军速度,还大大增加了十万大军的粮草压力,使得东征大军举步维艰,苦不堪言。
最无奈的是,眼下正值雨季,雨水本来就多,今年更甚往昔,如之奈何?
“人力有时而穷,天意难测呀!”帅帐聚将刚刚结束,李利踱步到帐外,看着眼前“哗啦啦”下个不停的大雨,轻声叹息道。
诸葛亮和赵云二人留在最后离开大帐,刚走不远便听到李利的叹息声,于是二人当即停下脚步,转而轻步走到李利身旁。
诸葛亮轻声道:“主公是在担心我军粮草供应不足吗?果真如此的话,主公不必担忧。微臣两日前便发觉随后几天将有大雨来袭,遂从鲜卑王庭调集三万头牛羊,想来再过两天,这批牛羊就该到了。此外。我军眼下还有半个月的粮草,加上随后送到的牛羊,应该可以支撑一个月。所以我军目前没有粮草短缺之危。主公尽可放心。”
李利闻言后神色不由舒缓下来,扭头赞许地对诸葛亮颔首示意,没有当面夸赞,嘴上不说却不代表他心里毫无感触。
看着诸葛亮年轻英俊的面庞,李利暗忖道:“这才是真正的智者。前番忙里出错,致使公孙瓒率领大军孤军深入,险些全军覆没;经此一事。孔明汲取教训,变得愈发谨慎。此次长途跋涉,粮草又是大问题。然而孔明却早有准备,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个老大难问题。世间真正的智者并不是从来不犯错误,而是绝不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这就是智者。与之相对的是。很多人一生都在重复犯错。几乎停留在原地打转,以至于一生碌碌无为,蹉跎终老。”眼前的孔明便是智者,一次教训终生铭记。而李利自己同样如此,他也不是没有犯过错误,恰恰相反,他曾经犯过很多错误,但他知错便改。时常自省,久而久之便很少犯错。错误少了。机会就会随之增多,成功便由此而来。
摒弃思绪后,李利低声问道:“这场大雨看来又要持续几日,大军便在此好好休整几天,养足精神,才好作战。子龙,近来前军可有异常举动?”目光投向赵云,李利的脸上仍然挂着淡淡的笑容。
赵云不假思索地道:“东进以来,末将派出大批斥候打探观察,并未发现轲比能将军有何异动,其帐下兵马也是中规中矩,一切都是奉命而行。”
“嗯,如此甚好。”李利微微颔首,思量着说道:“眼下我等置身于鲜卑与乌桓部落的领地上,前后都是蛮夷部落,又连遭大雨,进军迟钝,处境艰难,危机四伏。而轲比能所部两万铁骑就在我军之中,如果他心怀不轨,后果不堪设想。故而我军此番长途远征,务必处处小心,丝毫不得疏忽大意;稍有闪失,我数万大军便有倾覆之危。此一节,不可不察。”
诸葛亮和赵云闻言后欣然点头,已然记在心里,却无须多言。
稍稍沉默后,李利忽然对诸葛亮说道:“雨季潮湿,孔明还需多加注意身体。你虽然年轻,却终归是文士,身体羸弱,不可过于操劳。”说话间,李利轻轻拍着孔明的肩膀,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诸葛亮甚为感动,恭声道:“多谢兄长体恤,愚弟身体无碍,无需挂念。”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他心里仍觉突兀,不知李利为何这么关心他。
任凭诸葛亮聪明绝顶,他也想不出李利说这番话时究竟想到了什么,更不会知道李利之所以让他随军出征,而将郭嘉留在幽州正是因为眼前的连番大雨。对于熟知历史的李利而言,他很清楚历史上的郭嘉是怎么死的。
史册上,曹操为了统一北方,亲率大军东征乌桓和鲜卑,郭嘉随军出征。曹军从邺城出发,千里奔袭,其行程远比李利此次东征的线路长得多;并且曹军也像李利此时一样,连番遭遇大雨,以致奔袭大军在途中迟滞数月之久。结果,曹军大胜蛮夷联军,可是郭嘉却病倒了,最终病死在大军返回途中,年仅三十六岁。
时空轮转,而今李利率军东征,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刻意将郭嘉留在幽州,而将年轻力壮的诸葛亮带在身边。眼下再遇大雨,大军迟滞不前,李利不由得想起此事,遂有感而发,叮嘱诸葛亮多多注意身体,千万别累坏了。
五天后,东征大军再度出发。于三日后的正午时分,在距离柳城不到两百里的白狼山北麓与蹋顿率领的蛮军不期而遇。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场突如其来的遭遇战轰然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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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4章杀破狼,一石二鸟
铛!
一马当先的轲比能跃马挥刀,挥手间荡开迎面而来的短柄弯刀,反手一刀将一名乌桓骑兵斩落马下。旋即打马杀进蛮军前军之中,战刀翻滚,左右折冲,勇猛彪悍,势不可挡。在他的率领下,两万鲜卑铁骑嗷嗷叫的杀将过去,乍一交手便占得些许先机,抢在乌桓先锋之前率先动手,杀得蛮军措手不及。
不期而遇,东征大军与蛮军在白狼山北麓迎面相遇。
狭路相逢,先下手为强。乌桓蛮军乍见鲜卑铁骑的一霎,稍稍犹豫,不知轲比能率领的鲜卑大军是敌是友,而轲比能却毫不手软,片刻不曾犹豫,一上来便是痛下杀手。等到乌桓骑兵反应过来,鲜卑铁骑已杀进阵中,一场罕见的遭遇战瞬间展开。
其实轲比能率领的前军并非最先动手的队伍,在他之前,他帐下斥候和赵云派出的上百名斥候已经和乌桓斥候撞到一起,剧烈厮杀。正是因为斥候率先开战,无法脱身,便不能第一时间禀报消息,才使得双方大军浑然不察地猝然相遇,从而在双方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展开激战。
这是一场没有任何阵型和战前准备的战斗。在狭窄的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山道上,双方前军迎面相遇。而抢占先手的轲比能前军无疑是略占上风,再加上轲比能本人身先士卒,策马挥刀充作开路先锋,无形中快速打开局面,将先下手为强的优势发挥到极致。极大鼓舞了所部将士的斗志,士气高昂,勇往直前。
嗒嗒嗒锵锵锵!
山高林密的白狼山下。轲比能率领鲜卑铁骑大开大阖地勇猛冲杀。与他对阵的乌桓前军是乌延率领的三万乌桓骑兵。单从兵力对比而言,乌延所部将士占据明显优势,其兵力比轲比能部超出一半。然而狭窄的山道限制了乌延前军的兵力优势,纵有超过轲比能部一半的兵马也无济于事,被占得先机的轲比能所部骑兵打得节节败退,甚是狼狈。
最为关键的是,当乌延看到对面率军冲杀过来的将领是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时。他胆怯了。非但没有率军拼杀抵抗,反而第一时间勒马转身,忙不失迭的转身就跑。这一举动带来的影响是巨大的。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身为先锋大将,乌延率先退让避战,无形中大大削弱了所部将士的战斗意志,使得刚刚沸腾起来的士气骤然受挫。随即。将无斗志。兵无战心。在乌延消极避战的影响下,乌桓前军根本挡不住轲比能部奋勇冲杀的阵势,边打边退。遂与后面紧跟而来的乌桓骑兵拥挤成团,进退两难,由此引发了乌桓骑兵相互冲撞。许多骑兵被连人带马挤出山道,跌入山道下方的山涧里,那一声声惊马长嘶与凄厉的惨叫声,凄惨至极。惨不忍睹。
越是混乱,其下场便愈发悲惨。在轲比能大军步步紧逼之下。三万乌桓前军前拥后堵,前推后搡,蹙成一团,堵塞山道。于是,位于最前方的骑兵全是被后面的乌桓铁骑推搡着冲锋陷阵,被硬生生推到鲜卑铁骑的面前,既而沦为鲜卑人的刀下亡魂。
随着一波接着一波的乌桓骑兵被斩落马下,山道渐渐变得通畅起来。慌不择路的乌桓前军被动地后队变前队,慌乱后撤,从而主动给轲比能率领的鲜卑铁骑腾出道路,遂被鲜卑铁骑一路追杀,打得乌延率领的乌桓前军落花流水,仓皇逃窜,疲于奔命。
而这一惨败的源头就在乌延身上。他畏惧轲比能,深知自己根本不是轲比能的对手。为了保全性命,在与轲比能不期而遇的一瞬间,他根本没有与轲比能对战的勇气,下意识地勒马后撤,直接导致整个前军三万乌桓将士不战自溃。以至于一败涂地,三万乌桓前军互相践踏致死者,远比死在鲜卑人刀下的亡魂多得多。
此消而彼长,乌桓前军的溃败无形中助长了鲜卑铁骑的斗志。在轲比能身先士卒的带领下,两万鲜卑铁骑经过最初极短时间的停滞之后,继续前进,并随着追杀乌延败军而加快了行军速度。如此一来,对后面的东征大军几乎毫无影响,使得后续大军陆续进入白狼山北麓,进入狭窄的山道。
哒哒哒!
“报轲比能部在前方十里与乌桓前军遭遇,双方展开激战,乌桓前军已被轲比能部杀退,正在追击之中!”策马前来禀报战事的哨骑是赵云帐下亲兵。
“遭遇战?”李利闻声勒马,当即沉吟一声,下意识捋着颌下的青须,剑眉微蹙,若有所思。
听到李利的话音后,诸葛亮眸光一闪,打马上前向斥候询问详细战况。斥候有问必答,当即把刚刚发生的战事详细道来,丝毫不敢隐瞒。
摆手示意斥候退下稍事歇息,诸葛亮策马伫立在李利身边,低声道:“近来连番大雨,我军行军速度十分迟缓,按理说乌桓蛮军应该知道我军的行踪和进军速度。倘若如此,何来遭遇战?此外,我军派出两路斥候,却在白狼山中与乌桓斥候纠缠在一起,竟然无一回来报信。难道这都是巧合吗?”
说到这儿,诸葛亮语气一顿,轻摇羽扇,袖襟随风摆动。稍稍沉默后,他接着说道:“微臣从不认为世间真有巧合之事。但凡看似巧合之事,必是人为所致,今日之事亦不例外。不知主公以为然否?”语罢,诸葛亮眼底闪过一抹异色,似是担忧又似杀机。显然,他认为这场遭遇战颇为蹊跷,与前军轲比能部不无干系。
李利闻言后神色异常平静,脸上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思索片刻后,他仍未表态,答非所问地道:“一战之下,乌桓前军折损三千余兵士,而轲比能部伤亡不满一千人。看来轲比能帐下兵马甚是精锐,战力不俗,远胜于乌桓骑兵啊!”扭头看向诸葛亮,李利目光深邃,给人莫测高深之感。
“主公所言极是。”诸葛亮似有所悟地应声点头,“后方斥候探报,鲜卑王庭并无异动,在我军方圆百里之内也没有蛮夷兵马出没的迹象,一切都像往常一样平静。”
临末,诸葛亮又补充一句:“太静了,静得有些诡异,不同寻常。”
李利微微颔首,沉吟道:“是啊。此番我军出兵十万东征乌桓,沿途之上并未刻意隐藏行踪,却没有遇到蛮夷各部的抵抗或阻击,此举确实颇为反常。眼前这白狼山,连绵起伏,山高林密,古树参天,一眼望不到尽头,足可藏兵十万。如此险要之地,蹋顿蛮军居然与我前军不期而遇,且首战大败,平白折损数千战骑。呵呵呵”李利意味深长地呵呵发笑,笑声很冷,但不是冷笑。
诸葛亮轻轻点头,会意道:“近日细作密报,蹋顿逃回柳城便与乌桓各部首领密议半日,遂召集部落所有青壮男丁前往柳城集结,并联络右北平、安阳、辽西、辽东和漠南各部蛮夷部落,再度集结重兵,欲与我军再度决战。
初步估计,此次蛮军集结在柳城的兵力应不少于前次卢龙塞决战之兵,至少十余万众。并且,蛮军并不局限于乌桓和鲜卑部落,据说东边的扶余人也派遣万余兵马前来入盟参战,企图分一杯羹。所以此次白狼山之战将是一场决定幽州及塞外格局的大决战,吉凶未卜,不可小觑。”这是诸葛亮善意而又委婉的提醒,陈述厉害,以便李利决策。
李利神色微变,眉宇间闪过一丝凝重神情,一闪而没,遂轻笑道:“又是十几万蛮夷铁骑。由此看来,东北边境之所以常年动乱不堪,边境不宁,不是没有原因的。这些盘踞在东北一隅以及塞外草原上的蛮夷部落为数众多,实力不俗,并且他们都以劫掠我大汉边郡为生,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们拥有共同利益。这样一来,他们屡屡结盟与我汉军为敌也在情理之中,不足为奇。”
说到这儿,李利眸子中浮现一抹异彩,低声道:“与这些蛮夷番邦相比,轲比能却是异数。他主动与我结盟,妄图借我汉军之力助他一统鲜卑各部,继而称霸草原。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这就是他的真正意图,但现在我不得不对他重新定位了。
此人心思之缜密,图谋之大,恐怕远远超出我等的预料之外,甚至于我东征大军和蹋顿精心联络的十几万蛮军都在他的图谋之中。一场决定幽州格局的大决战依然无法避免,决战过后,无论双方谁最终获胜,都将是惨胜,虽胜犹败。等到分出胜负之后,中部鲜卑异军突起,可得渔翁之利。鹬蚌相争,一石二鸟,端是好算计,好计谋!”
“啊!”诸葛亮闻声色变,眸子中智慧之光连连闪烁,心思急转之中瞬间捕捉到核心脉络。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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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5章杀破狼,以夷制夷
“啊!”诸葛亮闻声色变,眸子中智慧之光连连闪烁,心思急转之中瞬间捕捉到核心脉络。
顿时,他神情凝重,手中羽扇滞留在半空,额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失声道:“主公是说、、、这是轲比能与蹋顿二人早已商量好的巨大阴谋!轲比能假意投诚,引诱我大军进入白狼山,借蹋顿大军之手将我东征大军困在白狼山中,待两军决出胜负之后,再集结鲜卑各部兵马击败获胜一方,坐收渔翁之利?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轲比能安有这等谋略?”
李利不动声色地沉吟道:“如果我军在山道上没有遭到伏击,就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蹋顿可以就近联合乌桓、鲜卑各部乃至扶余人前来相助,难道轲比能便不能联络鲜卑各部和漠北势力前来助阵么?”
语罢,李利再不赘言,仰头看了一眼氤氲缭绕的白狼山巅,大手一挥,朗声道:“传令赵云所部注意警戒,大军继续前进!”
一切正如李利所料。大军经过山道没有遇到任何伏击或偷袭,沿着北麓山道快速行军,一路畅通无阻。
临近白狼山东麓时,赵云再度派遣哨骑前来禀报,轲比能部已行进至东麓旷野,正与蹋顿率领的蛮军激战。赵云请令立即出兵增援轲比能部,否则轲比能率领的两万鲜卑铁骑断然不能和蹋顿麾下十余万蛮军抗衡,随时都有全军覆没之危。
得知这一消息后。诸葛亮神情一松,眼角露出一抹只有李利才能看懂的笑意。李利明白诸葛亮为何而笑,无非是想借蹋顿蛮军之手乘机剪除轲比能这个祸害。一劳永逸,消除后患。此外,还能借机试探轲比能是否与蹋顿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引诱东征大军进入白狼山,妄图聚而歼之,一举灭掉八万东征大军。其实李利也有此念。既然轲比能与蹋顿蛮军打得不可开交,便索性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等到轲比能部两万兵马死伤殆尽之时再行出击。
对于心怀二志的轲比能,此等借刀杀人之计无疑是上上之选,顺水推舟。永绝后患。
然而正当李利准备下令暂缓出击之际,公孙瓒却力主出兵,言道:“轲比能投诚以来并无半点谋逆之举,一切都会奉命而行。并且还在行军途中为大军供应数万头牛羊。以解大军粮草之危。此时若只因怀疑其有异心,便置其于死地而不顾,未免太过草率,实难令人信服。此例一开,日后蛮夷各部必将誓死抵抗,再也没有哪个部落首领敢于主动请降,只能死战到底,别无它途。”
言明厉害之后。看到李利颇为意动,蹙眉沉思。为了进一步说服李利,公孙瓒继续说道:“主公常年征战,想来应该知道,我大汉北疆虽然气候恶劣,多有沼泽和沙海(沙漠),但北疆极其广博,其地域之大不逊于我大汉疆土。正因如此,从古至今,北疆从未真正平定过,蛮夷部落层出不穷,灭掉匈奴又有鲜卑,鲜卑未灭又生乌桓。
除此之外,辽东的北面还有扶余、高句丽等番邦小国,漠北还有丁零,西边则有月氏、乌孙等西域诸国。所以,若想彻底平定北方边患,一味赶尽杀绝是不可取的,且不说劳师远征,单单是平定北疆就不知一朝一夕可成。末将绝非危言耸听,主公若要彻底平定北疆,至少要动用二十万以上的兵马,耗费无数钱粮,用十年乃至二十年时间才有可能彻底平定北疆。”
说到这里,公孙瓒话音稍顿,看到李利脸上并无异样神情后,他接着说道:“显然,我等眼下没有这么多时间和兵马与蛮夷长期纠缠下去,否则后方不稳。因此我等就要想方设法收服蛮夷部落首领,将其收为己用,以夷制夷,从而暂时维持幽州边境的安定。等到时机成熟,腾出手来再行剿灭蛮夷,使其彻底归入我大汉王化之下。”不得不说,公孙瓒这番话颇有见地,或许这也是他彻底臣服于李利之后,结合自身二十余年的戍边经历,绞尽脑汁才想出的对付蛮夷的长远策略。
事实上,公孙瓒或许不具备人主之才,但他无疑是一位非常优秀的戍边将领,不折不扣的统兵大将。他之所以没能打败袁绍占据冀州,并不是他的军事才能不行,而是他在治理州郡方面搞得一团糟,身后又有诸多蛮夷虎视眈眈。以至于,他率军与袁绍对战之中每次都是率先占得先机,进入对峙相持阶段后,却因后方不稳,后力不济,屡屡落败或无功而返。
此外,与袁绍麾下人才济济相比,公孙瓒帐下实在是有些寒酸,上得了台面的文臣武将屈指可数。即便如此,公孙瓒仍与袁绍交战多年,谁也奈何不得谁,一直相持至今。由此不难看出,公孙瓒自身能力很强,以致他身处蛮夷和袁绍之间仍能支撑多年而不灭亡。只可惜自古以来便是,成者王侯败者贼,历史上的公孙瓒最终被袁绍所灭,从而彻底抹杀了他所有的战绩和应得的光环。
现如今,公孙瓒归附于李利麾下,通过半年的磨合,再有之前徐晃冒雨率军赶来救援,使得公孙瓒彻底臣服于李利,心悦诚服,再无非分之想。心态的转变,让他重新回到最初的起点,真正将全部心思都用在如何打好眼前之战上面,继而形成了自己对蛮夷作战的独特见解。
这真是屁股决定脑袋,在其位谋其政。或许公孙瓒之前就深入地想过这个问题,但那时他即便想到了也不会去做,因为他的视线始终盯在大汉州郡,注意力始终放在自己的敌人袁绍身上,必须集中优势兵力对付袁绍麾下的冀州军。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已不是幽州之主,而是一位领兵征战的将军。统筹全局的事,还轮不到他操心。自有主公李利和一众谋士去谋划,他所面对的就是如何领兵打仗,其它事情一概和他无关。
摆正位置,端正思想,公孙瓒用了半年时间才调整过来。在此期间,李利一直陪着他,待他甚厚。并委以重任。而这也是公孙瓒能够迅速调整心态的关键因素。否则,如果李利对他半信半疑,猜忌他。怀疑他,甚至派人监视他,那么结果将是另一番场景。
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只要做到将心比心。心换心。八两换半斤,真心付出就会有回报。(备注:秦律十六两为一斤,半斤就是八两。)
公孙瓒这番话引起了李利的深思,而诸葛亮听到这番话后眼中更是异彩连连,暗自咂舌。平心而论,诸葛亮确实想过除掉公孙瓒,因为李利接手幽州之后公孙瓒便彻底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但对李利毫无益处。反而还会影响幽州的安定。有鉴于此,诸葛亮曾授意赵云伺机除掉公孙瓒。将其彻底抹杀,永绝后患。可是赵云并未执行,以至于公孙瓒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为此,诸葛亮颇为懊恼,却又不便直接询问赵云。这一路上他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按理说赵云不会轻易抗命,应该是遇到了阻力。但现在,诸葛亮却有些庆幸公孙瓒还活着,因为他刚才那番话确实发人深省,颇有见地。
正如公孙瓒所言,轲比能不足为惧,他是死是活都无关大局,但轲比能却是第一个向李利投诚的蛮夷首领,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一旦轲比能战死沙场,不管他是否心怀二志,在他尚未反水之前便不能死,否则就会影响李利的声誉,给诸多蛮夷首领造成一种假象:反抗是死、投降也是死,与其这样,还不如拼死一搏,血战到底。这种局面是万万要不得的;尽管西凉军兵强马壮,却不能全部耗在与蛮夷作战当中啊!
想到这里,诸葛亮接着公孙瓒的话茬,谏言道:“主公,公孙将军所言有理。眼下我等虽然怀疑轲比能居心叵测,另有图谋,却没有抓到任何把柄,全是臆测而已。加之,这一路上他并未露出丝毫反意,兵马调动也没有异常。由此,微臣认为,即使轲比能心存二志,他现在也还处于徘徊观望之中,不到最后一刻,他便无法下定决心。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一切就有挽回的余地。如此一来,我军就有必要立即挥军出击,以免他帐下鲜卑铁骑全军覆没。然而,为了稳妥起见,微臣建议我军出击之时无须直接救援鲜卑铁骑,让他继续率部与蛮军厮杀,而我军则从鲜卑铁骑后方绕行至蛮军正面或侧翼,发起进攻。如此便可一举两得,不至于落人口实。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沉默半晌的李利李闻言后,微微颔首,当即下令道:“传令赵云所部无双铁骑攻击蛮军左翼,公孙瓒率领中军战骑进攻蛮军中军,李挚、陈到、马岱、马铁等将领,随中军出战;阎柔、严纲、齐周、鲜于辅率领四万步军随后压上,以弓弩压住阵脚,不得号令不可后退半步!”
“诺!”众将领齐声领命。随即,伴随李利的中军大纛快速前进,八万步骑迅速奔赴东麓战场,而位于大军前方的赵云所部则率先赶到,迅速投入战场。不过赵云率领的无双铁骑并未解救被蛮军围困的鲜卑铁骑,冲出山道后直奔蛮军左翼杀将而去。
继赵云所部之后,公孙瓒率领中军两万余战骑杀进战场,直接朝着蹋顿的帅旗发起攻击。而随后赶赴战场的四万步军则在东麓山脚下扎稳脚跟,构建防御工事,放置鹿角、拒马栅栏,架起一架架车弩。而后巨盾兵在前,长枪兵紧随其后,长枪巨盾将弓箭手掩护在身后,推着车弩,稳步推进。这样以来,这场遭遇战演变为阵地战,轲比能率领的前军对阵蛮军右翼,赵云所部骑兵对战蛮军左翼,公孙瓒率领中军进攻蛮军中军。六万战骑冲锋在前,后面有四万步军压阵,步步紧逼,再度与蛮军展开决战。
当两军在东山脚下的旷野上展开大决战之时,李利带着诸葛亮和参军田豫登上白狼山东面山顶,金猊卫副统领史阿率领五百亲兵随行保护。
一行人伫立在山顶上,可将山下两军厮杀尽收眼底。直到这时,李利和诸葛亮才真正看到蹋顿率领的蛮夷大军。蛮军兵马确实不少,足有十五六万之多,不过其中近乎一半的蛮军都没有甲胄。显然这些人都是被蹋顿临时征召来的部落青壮,兵器长短不一,弓箭也极其粗劣,其中还有很多十来岁的孩子。
第976章杀破狼,血战狼山
站在东山顶上,俯视山下。但见旌旗猎猎,兵戈森森,万马奔腾,场面煞是壮观。那密密麻麻的战骑冲杀,恍如水银泻地般狂奔不止,震撼人心。那响彻云霄的战马长嘶,锵锵巨响的兵戈抨击声,高亢凄厉的惨叫声,还有那惊天动地的马蹄声响,交错成网,绘制成眼前这幅巨制的狼山喋血画面。
战马狂奔长啸,战刀纵横嗜血。密集如雨的箭矢横贯长空,在旷野上空拉开一张遮云蔽日的黑纱;长刀噙血,血雾弥漫,在这张黑纱的箭网下肆意涂抹着绚丽的色彩。那是一抹又一抹鲜血绘成的殷红色彩,与空中热气腾腾的气流相融合,缓缓上升,遮盖整个旷野,在白狼山各个角落里弥漫。
俯视着山下缓缓升腾的血色迷雾,李利神情平静,脸上古井无波,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似愣神又似冷漠,身形一动不动,稳若磐石。
站在他身旁的诸葛亮和田豫二人,见到这般震撼的场面后,眸子瞬间睁大,神情片刻呆滞,眼瞳中闪过一抹浓烈的不忍。随即他二人不由得撇过头去,竭力平复心神,好半晌才硬着头皮再次将目光投向战场。这是他们的职责所在,时刻观察战场变化;一旦发现局势有变,立即调整策略,身边的五百亲兵便是发号施令的传令兵。
为了加强中军战骑的攻击力,李利把一直不离左右的金猊卫统领李挚都派到战场去了,随他出战的还有三百名金甲战队。金甲战队是保卫李利安全的核心力量。全是由李挚亲自训练出来的死士,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屯长以上的实力派将领。再加上他们兵器精良,全部身着千金难求的黄金战甲。并配备西凉名驹,战斗力空前强大;虽无万夫不当之勇,却个个都有以一当百的彪悍战力。
李挚率领金甲战队随军出击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执行斩首计划。在蛮军主帅蹋顿所在的中军帅旗下,至少聚集着近百位蛮夷部落首领。这些部落首领的实力不一,其部落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都是蛮军的首脑。其中乌桓“代单于”蹋顿更是整个蛮军的灵魂人物,而他也是李挚此行最重要的击杀目标。
卢龙塞一役,这些蛮军首领第一时间脱离战场。侥幸逃得性命,以致蛮军败而不溃,还有能力再次集结大军,妄图一雪前耻。此番再战。李利汲取上次战斗的教训。大战伊始便盯上这些蛮军首领,这次他们再想逃脱就那么容易了。
值得提及的是,素来好战的李利此次却破天荒的没有参战,而是带着孔明和田豫登上白狼山山顶,居高观战。而这恰恰符合李利历来不拘一格的行事作风。当别人都以为他会亲自率军冲锋陷阵时,他反而不会在战场上出现;正如中原诸侯都以为他不会放下中原战局于不顾、亲率大军东征一样,他反其道而行,偏偏出现在幽州战场上。
这就是西凉李利。一个从不被别人左右的人,一个理性与感性兼顾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位蛮横霸道的铁血霸主。
居高远眺,眼前这一幕将近三十万人的大规模厮杀,对于初出茅庐的诸葛亮和初次被起用的田豫来说,无疑是空前震撼的血腥场面。然而这一切于李利而言,却早已不新鲜,说是司空见惯亦不为过。
遥想当年的长安之乱,平定西凉之战,北伐於夫罗之战,以及随后的司隶大战,汉中之战,还有不久之前的卢龙塞之战,以及眼前的白狼山之战,近乎每一次都是数十万人的大战。起兵七年以来,李利经历过的亲自指挥的大规模战事平均下来每年一场大战,所以时至今日,他的神经早已淬炼得无比坚韧,无论何时何地都能安之若素,稳如泰山。
就在李利、诸葛亮和田豫登高俯视之际,跟随左右的史阿环顾山顶四周,遂悄无声息地攀上山顶西侧的一棵高大十余丈的松树,从密不透缝的松针树杈上取下一个十分别致的木笼子。笼子是开着的,里面有三只灰色的信鸽,此刻信鸽腿上都绑着一卷浸过油的信帛。
取下信帛后,史阿将信鸽放进笼子,遂快步跑到李利身边,将手中的信帛依次递给李利。之所以是依次递交,是因为三只信鸽都有特殊标记,这些标记就代表着先后顺序。
如果李挚在这里,他一定会先行拆看,而后再向李利禀报,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因为李挚分管着情报组织。但史阿无此职权。至少这些信鸽从何而来,史阿更是无从得知,但李利一定知道。或许他此番登上山顶正是为此而来。
李利接过信帛依次拆看,看过后遂将信帛揉成团儿,丢给史阿。史阿当即会意,蹲在避风处将信帛烧掉,既而站在李利身后等候吩咐。
李利傲然屹立在山顶最高处的石崖上,沉思片刻后,语气低沉地幽幽道:“酉时初刻合围蛮军于白狼山东麓。”
史阿闻言后轻声复述一遍,李利微微颔首,遂身形未动,摆手示意史阿速去传信。史阿躬身退去,不多时便见两只信鸽振翅腾飞,一只向北飞去,另一只则飞向东边。笼子里还剩一只信鸽被史阿交给一名亲兵,而那名亲兵则提着笼子跟着史阿,一左一右站在李利身后。
这一幕被诸葛亮和田豫二人尽数看在眼里,但他们却不多问。该他们知道的早晚都会知道,不该知道的绝不瞎打听,方为明智之举。
半个时辰后,山下战场上空已是尘土弥漫,完全被血色迷雾和灰尘笼罩其间,居高俯视已然不甚清晰。随即,李利带领众人迅速下山,披上战甲,亲赴战场。
一个时辰的冲阵厮杀,东麓旷野战场上的两军厮杀已进入白热化,或者说这场决战伊始便是殊死较量,现在愈演愈烈,厮杀正酣。
身披暗红色战袍,身着黄金战甲的李利,驾驭骅骝马驻足于东山脚下,勒马阵前,神情冷酷的注视着眼前的剧烈厮杀。跟随他一同下山的诸葛亮和田豫则留在后方阵中,周围有数以万计的巨盾长枪兵保护,安全无虞。
在并不算宽敞的旷野上,两军二十余万战骑拥挤在一起,战马冲撞,战刀迭出,残躯断臂遍地可见,血水横流,战场上空充斥着如同实质的血腥煞气,令人窒息。
短短一个时辰的两军冲杀,六万汉军战骑(包括轲比能率领的两万鲜卑铁骑在内)已战死上万名将士,并且这个数字随着战斗愈发剧烈而不断增大,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急剧攀升,时时变幻着。与之相对的是,蛮军阵亡将士的数量近乎四倍于汉军,仅以目前所见,其伤亡不下于四万。
这并不是说汉军将士能够以一敌四,而是将近十六万蛮军之中有一半都是蛮夷部落中的普通男丁,他们之中不仅有半大孩子还有年近半百的老人。然而他们此刻都拿着兵器,骑上战马,跟随部落将领冲上战场。上了战场便是战士,战场上没有怜悯,生死各安天命,技不如人,等待他们的就是死亡。
此时此刻,整个战场都是战骑冲锋厮杀的身影。所有战骑都集中在战场中央,两军将士有进无退,寸步不让,睚眦必争。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每后退一步就意味着死亡,数以十万计的战马迎面冲撞,马背上的战士拼命搏杀,勇往直前。那一阵阵马嘶、一声声嘶喊、一片片红光,换来的是,惨绝人寰的濒死惨叫,琳琅满目的血肉尸骸,还有一个个残缺不全的肢体和挣扎中的痛哭哀嚎。
这就是战争,血与火铸造而成的屠宰场。弱肉强食,惟有强者才能生存下去,惟有勇者才有继续活下去的希望。
在两军后方,数万蛮军张弓驰射,或精准射杀,或抛射升空,箭矢直扑汉军战骑后阵呼啸而来。而汉军后方的步军则架起车弩,超远距离抛射,射杀蛮军后阵的战骑,而弓箭手同样是精准射杀。因此两军阵亡将士有三成是死在两军弓箭手的射杀之下。相比之中,汉军的弓弩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而且箭矢充足,占据绝对优势。
弓弩一直都是西凉军征战的大杀器,所有将士都是弓箭手,战骑也不例外。故而,擅长弓马的蛮军想在西凉军面前占便宜,无疑是找错了对象,撞上硬茬了。
尽管战况剧烈而胶着,但汉军的兵力劣势仍是无法弥补。左、中、右三支战骑都处于蛮军的围攻当中,处境十分不利,短期之内还能抵挡蛮军的进攻,但是随着伤亡不断增加,时间一长,只怕很难挡住蛮军的猛冲猛打。即便如此,如不是汉军后方弓弩众多,将阵前编织成密不透缝的箭矢大阵,恐怕蛮军早已冲到后方,大肆屠杀步军了。
眼见战局不妙,诸葛亮和田豫二人对视一眼,神情愈发凝重,遂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骅骝马背上的傲然屹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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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7章杀破狼,血战狼山(续)
眼见战局不妙,诸葛亮和田豫二人对视一眼,神情愈发凝重,遂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骅骝马背上的傲然屹立的身影。
李利没有察觉来自身后的殷切期待的目光,或者说他眼下的注意力根本不在身后,而在眼前,眼前的两军厮杀战场上。
兵力不足的问题是客观存在的,异地作战难免遇到各种困难。李利对此早有预料,也有所准备,但他没有料到的是,蹋顿和诸多部落竟然如此穷兵黩武,竟将十来岁的孩子和年近半百的部落老人也拉上战场,并且充当前军,在最前线冲锋陷阵。其实就是有意让他们送死。
或许蛮军主帅蹋顿和各部落首领心中毫无怜悯,他们并不认为让孩子和老人冲阵厮杀有何不妥,但汉军骑兵却良心未泯。面对稚气未脱的孩子和鬓角斑白的老人,汉军将士手中的战刀异常沉重,无形中失去了往日的勇猛矫健,身手变得迟钝许多。原本一刀便可将对面冲过来的敌人斩杀,此刻却显得力不从心,往往需要招架很多次攻击,直到忍无可忍、退无可退之际,方才挥刀斩杀敌人孩子或老人。
正是因为汉军将士心存恻隐之心,才使得他们举步维艰,打得异常辛苦,身陷重围,无端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他们不忍对部落孩童和老人们动手,可这些策马挥刀的孩童和老人却没有一丝仁慈胸怀,凶狠而毒辣。毫不手软。每当杀死一名汉军骑兵,他们都会兴奋地吼上一嗓子,借此炫耀自己的年轻有为或老当益壮。激动得红光满面,神采奕奕。正是这种截然相反的两种心态,促使汉军渐渐陷入被动,被近乎三倍于汉军的蛮军战骑围困在战场中央,彻底失去了战马冲击力,也失去了骑兵应有的冲杀优势,进退维谷。
眼睁睁看着蛮军用半大孩童和半百老人组成的前军。死死缠住骁勇善战的西凉铁骑,李利心情异常沉重,眼瞳中充斥着凌厉阴冷的寒光。右手紧紧攥着金猊战刀,胯下骅骝马跃跃欲试。汉人是传承数千年的礼仪之邦,大汉更是以孝治国,将孝道作为士子出仕的基础。是以孝道深入人心。妇孺皆知,老幼皆如是。久而久之,不管面对什么人,只要是孩子和老人,汉人总会给予其应有的爱护和尊重。然而此番面对这些不知孝道为何物,一心只崇拜强者的部落蛮夷,汉军遭遇前所未有的挑战。挑战的不是英勇与顽强,也不是骑兵配合和默契。而是挑战他们的心理底线,孝道之根源。
蛮军用半大孩子和半百老人做前锋。与素来骁勇的西凉铁骑对战,此举端是歹毒至极。在李利眼里,这就好比后世倭寇用汉人百姓挡子弹,而蛮军更狠更毒,他们把自己部落的孩童和老人派到战场最前沿,逼着他们上战场,胁迫他们不要命地往前冲。这真真是卑鄙无耻,灭绝人性!
某一瞬间,李利甚至觉得自己率军东征草原是不是错了,竟然逼得蛮军把未成年的孩子和垂垂老矣的老人都拉上战场,这种战争有何意义,这么做是不是太残忍了?然而,当他看到这些蛮夷孩童和老人斩杀汉军兵士之后眉飞色舞的激动神色,李利被深深地震撼到了,被激怒了。
这些孩童不知道何为仁慈倒也罢了,可这些年过半百的蛮夷老者居然也没有半点仁慈之心,这样的部族还有必要存在吗?老者尚且不知慈悲与怜悯,遑论孩童?如此代代相传,天下永无宁日!
这一刻,李利彻底被激怒了,真正动了杀机。
“田豫何在?”就在诸葛亮和田豫二人盯着李利后背之时,李利忽然朗声喝道。
“微臣在此,不知主公有何吩咐?”田豫应声打马上前,拱手道。
“本将军命你留守在此,指挥步军作战,不得有误!”
“诺,微臣领命!”田豫神情剧震,恭声应道。
“史阿听命!本将军命你保护军师安全,片刻不离左右,若军师稍有闪失,提头来见!”李利勒马转身,神情肃然地看着史阿,沉声令道。
“诺!末将遵命!”史阿躬身道。
李利微微颔首,目光随之转向诸葛亮,对他点头示意,遂对田豫下令道:“即刻擂鼓助阵,吹响毒龙号,号令我军将士不留活口,斩尽杀绝!”
“啊!”诸葛亮失声惊呼,惊诧莫名地连连摆手:“不可吹号!毒龙号乃我军第一禁忌,毒龙号一响,血流成河,斩尽杀绝,血染百里。自纳入军纪以来,只吹响过一次,那便是昔日青狼谷一役,一举诛杀十万蛮军。战后,主公曾有严令,此后不得轻动毒龙号,除非逼不得已”话未说完,在李利不容置疑的凌厉目光注视下,诸葛亮骤然收声,再不敢多言。
“阎柔、齐周、鲜于银出列,带领各自亲兵,随我冲阵!”
得到军令的阎柔等人当即带领亲兵策马出阵,迅速组成锋矢阵,勒马沉刀伫立在李利身后。这时,但见李利跃马阵前,高高举起金猊战刀,厉声喝道:“擂鼓吹号!众将士随我杀!”
“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一声紧似一声,一声盖过一声,既而连成一片,轰隆隆地震天巨响。
“呜呜呜、吼”毒龙号咻然而起,起初酷似牛角号呜呜作响,然而当号角被彻底吹响后却发出犹如龙吟般的巨吼,低声低沉而悠长,遍布方圆十余里每个角落,回声绵长,经久不息。
西凉军中仅有两只毒龙号角,一大一小。大的那只比牛角号还长还大,声响低沉而悠长;小的那只只有一寸长,声响极其高亢,尖锐刺耳。这一对毒龙号便是寒潭毒龙的龙角,被精心打磨成号角,吹响之后声音独特,穿透力极强,对所有动物具有特殊作用。尤其对战马、牛羊等体型较大的动物影响巨大,能够促使这些走兽惊慌四蹿,远离毒龙号角,跑得越远越好;否则,时间一长,这些听到毒龙号的走兽便会陷入疯狂状态,无所畏惧,横冲直撞。
正如诸葛亮所说,毒龙号角第一次亮相,便是在青狼谷之战中使用过一次,其实也是第一次尝试。效果绝佳,远远超过所有知情人的预料之外。五千头火牛横冲直撞,硬生生地冲垮了十一万於夫罗麾下的十一万铁骑,并一路追击十余里,直到火牛力竭而亡为止。
那一役,五千头火牛之中没有一头火牛中途转弯折回来,全都是勇往直前,至死方休。这是不符合常理的。按理说,即使火牛尾巴着火了,它也能转弯,甚至还会掉过头来反冲周瑜帐下的西凉铁骑,但事实却是这些火牛疯狂往前冲,自始至终没有一头火牛半路折回。这是因为发起火牛阵之后,火牛后方始终有一只毒龙号角不停地发出声响,迫使火牛不敢回头,只能发狂似的往前冲。又因於夫罗大军拼命阻挡,最终把这些火牛逼疯了,一直追着蛮军不放,直至累死。
时隔四年之后,毒龙号再次吹响,那呜呜低沉的声响带着只有动物才能听懂的龙吟嘶吼,瞬间传遍整个战场,致使原本激战正酣的战场猝然生变。
“唏聿聿轰轰轰!”
就在毒龙号响起的一刹那,骅骝马载着李利以闪电般的速度冲进战场,而跟随李利一同出战的阎柔、齐周和鲜于银等将领及其帐下亲兵也被胯下坐骑载着发疯似的冲上阵前。那速度快的宛如疾风扫过一样,速度之快足可与李利胯下的骅骝马相媲美,以致十余名亲兵一时失神被战马瞬间甩飞出去,其中有三名兵士被后面的战马践踏而亡,余者摔得七荤八素,失魂落魄,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李利等一千余人的战马尚且如此,一匹匹战马恍若惊马,疯狂奔向战场,遑论战场上剧烈厮杀中的二十余万匹战马?
但见毒龙号吹响后的片刻工夫,正在殊死搏杀中的数以十万计的战马猝然惊鸣长嘶,马嘶声惊天动地。那一霎,至少十万匹战马纵身而起,昂首直立,仰天长嘶;那巨大的咆哮声席卷整个战场,响彻偌大的白狼山,直冲云霄而去,咆哮苍穹。正是这一瞬间的骤变,使得两军十余万将士猝不及防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原本激战正酣的战场厮杀为之一顿,瞬间凝固定格。
旋即,伴随“轰隆隆”的马蹄声响以及震耳欲聋的战马长嘶,昂首直立的战马轰然落足,四蹄飞踏,转身就跑,低头僵着脖子撒腿狂奔。这一霎那,所有受惊的战马都奔着一个方向逃窜,空前一致,铺天盖地而来,沿途之中横冲直撞,摧毁一切挡在前面的障碍,横扫一切。而十余万匹战马逃窜的方向赫然是蹋顿和诸多蛮夷首领所在的中军后阵,因为他们身后便是东麓旷野上除了毒龙号角所在的西边山道之外的唯一通道。
与此同时,刚刚坠马的近十万两军将士落地之后便再也没有机会爬起来了。几乎就在他们挣扎翻身的同时,便被自己的战马踩中,非死即伤,随后更是彻底堙没在数以万计的马蹄之下,与身下的泥土融为一体。
第978章杀破狼,血战狼山3/3
这一刹那的巨变彻底扭转了整个战场局势,使得原本形势一片大好的蛮军遭遇灭顶之灾。
受惊的战马不受约束,没有汉马和胡马之分,不分敌我,更不会识别尊卑,彻底变成了一群凶猛无匹的凶兽,一群肆意屠戮生灵的恶魔。
万马奔腾之中,近十万将士瞬间堙没在马蹄之下,几乎没有一具完整的尸首,大多化作肉泥,沦为尘土。而这一惨状并未结束,恰恰相反,这才刚刚开始,惨绝人寰的屠戮正在继续,并展现出愈演愈烈的疯狂势头。每一分每一秒都有数千将士步入枉死者后尘,沦为马蹄下的亡魂,仍是不分敌我,两军将士兼而有之,撞上谁是谁,碰到谁谁倒霉,谁也逃不掉。
一眨眼的时间,战场上一片混乱。马蹄声震天彻地,尘土飞扬,弥漫战场上空,马嘶声、惨叫声、嘶喊声,声声不绝,交织在一起,成为一种难以名状的特殊声响;响彻天际,震得生还者双耳发聩,耳畔嗡嗡作响,脑海里一片空白。于是原本以命相搏的两军将士不由自主地停止厮杀,竭力控制胯下座骑,倾尽全力逃生,唯一驾驭战马脱离战场,才有一线生机。
然而谁都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正在大开杀戒。但见其人仅凭一杆长柄战刀和胯下赤色神驹,纵横驰骋,在短短一刻钟内便斩杀了近百名蛮军,几乎一刀挥砍过去至少斩下两颗头颅,端是彪悍之极。与此同时。他即杀人也杀马,只要有战马冲过来,便是一刀剁掉马头。而后继续前进。一路狂奔,一路杀戮,他策马挥刀,长驱直入,硬生生杀进左翼战场中央,与正在竭力控制座骑的李挚等三百金甲卫队会合。
“主主公!”多年不曾口吃的李挚乍见李利出现在面前,惊诧莫名。顿时口吃的毛病又犯了。
“啊啊啊!”掌中战刀左右翻飞,挥手间斩杀三名蛮军,李利驱马来到李挚面前。沉声喝道:“慌什么!这马要跑早就跑了,还能等到现在?我西凉战马大多经过小毒龙号的训练,没有你想的这么脆弱。看看眼前这些惊慌四窜的战马有多少是西凉战马?”
随着李利手指的方向,李挚霍然发现一切正如李利所说。此刻惊慌逃窜的战马大多是蛮军座骑。其中只有少数西凉骑兵被马群裹挟着一路狂奔。余下战骑悉数留在蛮军身后,并且大多数人都已经控制住了战马,目前还在观望之中,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茫然之态。
看到李挚慌乱的神情快速镇定下来,李利不再啰嗦,直接下令道:“立刻整军,命公孙瓒继续率军冲阵,趁着蛮军惊慌失措之际击溃蛮军左翼。而后直扑蹋顿中军。命令金甲卫队迅速聚拢,随我杀进蛮夷中军。直取蹋顿首级!”
“诺!”李挚闻声领命,当即勒马转身协助身后不远处的公孙瓒稳住座骑,遂将李利的命令传达下去。
不多时,李挚率领金甲卫队重新聚集在一起。但见,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冲杀之后,金甲卫队只有十六人阵亡,仍有两百八十余人,战斗力之强悍,由此可见一斑。
随即李利率领金甲卫队继续冲杀,不过领先开路之人不再是他,而是李挚和陈到。此次冲阵厮杀,一行人只求尽快接近蹋顿中军,杀敌倒在其次,除了迎面撞到刀锋下的蛮军之外一概不理,只管策马往前冲。
毒龙号角并不是万能的,它的声响对人没有任何影响,唯独对动物有着特殊的影响,而且是巨大而敏感。置身于战场之中,人的耳朵几乎听不到毒龙号的声响,即使隐约听到了也容易忽略,但战马却能听到,并立即做出反应,而它们的第一反应就是掉头逃跑。
正是这种诡异的声响,改变了整个战局,并随着号角声持续不断地扩散开来,位于蛮军后阵的蹋顿和各部首领的座骑也变得惊惶不安,渐渐失去了控制,肆意乱窜。恰在这时,前军和中军的受惊马群蜂拥而至,瞬间冲垮了后军阵型,致使蹋顿坐镇的后军乱成一锅粥。数以百计的将士被战马冲撞坠马,继而被马群践踏而死,场面异常凄惨。
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蹋顿和各部首领们顿时惊慌失措,许多首领本能地勒马转身,仓皇逃命。而蹋顿等人则是强行驱使座骑让开道路,退到远处的山脚下,并试图阻止大军擅自撤退,希望重新整军,一举击败完全处于劣势的汉军。直到现在,他们仍然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战马突然受惊,而且波及范围如此之广。好在战马受惊的并不只是蛮军,汉军也一样,同样是惊马四窜,而且伤亡也不小。尤其是位于右翼的轲比能部,伤亡巨大,眼下还剩下数千人马,彻底被打残了。
正因如此,尽管蛮军付出了数万大军的巨大伤亡,但蹋顿并未放弃战斗。在他看来,既然战马受惊给自己麾下大军造成巨大伤亡,那汉军也不可避免地伤亡惨重。如此以来,双方便扯平了。然则蛮军兵力众多,两倍于汉军,因此蛮军完全承受得起这些伤亡,仍有一战之力。与之相对的是,如果汉军伤亡惨重的话,恐怕就无力再战了。等到惊马平息过后,蛮军便可不战而胜,彻底灭掉李利麾下的所有兵马,甚至将李利一网成擒,一战功成。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蹋顿此刻并不惊慌,更不急于逃跑,而是勒马山脚下,静观战局变化。等到麾下将士稳住战马之后,便可迅速整军,再战汉军。
即便如此,蹋顿看着眼前混乱不堪的局面也是心急如焚,摇头叹息不止。他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好好的一场大决战,为何突然间战马就受惊了呢?战马受惊也就罢了,这种事并不少见,为何早不惊晚不惊,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惊了马?而且,最让人不可置信的是,整个战场上的所有战马同时受了惊吓,难道世间真有这么巧的事?
“真是白日见鬼,咄咄怪事!”想不明白缘由,蹋顿只能将这一切都归功于偶然,视为平生仅见的一大怪事。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这句话用在蹋顿身上实在是再贴切不过了。
事实上,此事说怪也怪,说不怪呢,其实也很简单。倘若此番交战双方都是步军,那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纵使毒龙号再怎么诡异,它能够影响的也仅限于牛羊牲畜和飞禽走兽等动物,对人毫无作用。此次毒龙号的威力之所以如此巨大,归根结底就在于,这是一场骑兵对决,而骑兵最大的依仗便是胯下战马。由此这场空前惨剧便是成于斯也毁于斯。
汉军后方军阵。诸葛亮、田豫和史阿三人站在土坡崖石上,被眼前这一幕混乱不堪的凄惨场面惊呆了,心中无比震撼,瞠目结舌,眼神呆滞地看着远方战场上的万马奔腾,以及数以万计的两军将士被战马践踏而亡。这一刻,他们内心的惊骇无以言表,更无法形容心中的复杂感受,甚至不知道眼前这一幕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区区一只号角而已,竟能引发如此宏大而惨烈的场面,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难以置信。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由不得他们不信;如果亲眼所见还不能确认,那只能是用偏激来解释了。
眼前这幅场景,对于诸葛亮等人来说或许是生平仅见,但对于李利来说却不是,或者说是早已见怪不怪了,比这更恢弘更惨烈的场面,李利都见过,不过那却是在后世。后世的武器威力之大,只怕眼下大汉之人想都想不到,一颗核弹足以毁掉一座百万人的城市,而且人畜无存,使其变成一座彻彻底底的废墟死城。
与之相比,眼前的惨状可谓是小巫见大巫,相差何止万里。毒龙号虽然神奇,却不过是对牲畜走兽施以震慑而已,使其惊吓之后仓皇逃窜,并不致命。此乃自然界中极其浅显的弱肉强食法则而已,就好比人类世界中皇帝或领袖讲话时,所有人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耐心倾听,一声号召就能让无数人疲于奔命,一条政令就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
听起来有些牵强,但话糙理不糙。自然存在着各种各样的生存法则,动物如此,人亦如此,不足为奇。
距离白狼山战场数里之外的东边山道上,一支没有打出旗号的骑兵正在策马疾驰,朝东麓战场而来。而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蹋顿蛮军的身后。
急行军当中,一名身着黑色甲胄的青年将军跃马挥鞭,一马当先。忽然,他骤然勒马驻足,太瘦示意身后的兵马止步,随即侧耳倾听,耳边清晰地听到“轰隆隆”的马蹄声,以及若有若无的“呜呜”的牛角号声。
顿时他那刚毅的神情骤然变色,轻声喃喃道:“这么大的马蹄声,莫非蛮军已经战败了?这个号声好生熟悉,与牛角声有些不同,似乎在哪儿听过?呃,不是牛角号,难道是”
一瞬间,他神色大变,急声令道:“众将士听令,速速上山,让开道路!”
下令之际,他已经做出表率,率先策马上山,站在山道边的小土坡上,大声催促道:“尔等还愣着作甚?快呀,快上山,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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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9章破虏记,一战成名(上)
嗒嗒嗒!
“轰轰轰”
由远及近而来的马踏声越来越清晰,轰轰的震动声响充斥耳畔,嗡嗡作响。
就在山坳中的骑兵队伍撤往山林、让出山道的同时,数以万计的战马跃入视线。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马群冲进山道,扬蹄狂奔,横冲直撞,将原本狭窄的山道塞得满满当当,硬生生踏平了山道两旁的土丘,一路奔向东边。
勒马驻足在山坡上的骑兵将士,眼睁睁看着不少于十万匹战马在眼前扬蹄疾奔。那轰隆震天的巨大轰鸣声,万马奔腾的漫天尘土,还有那一往无前的疯狂气势;看得将士们目瞪口呆,心神悸动,一颗颗提在嗓子眼儿上的心砰砰直跳,后怕不已。
幸亏统兵将军及时勒令众人上山,让开道路,不然的话,恐怕这十余万匹战马瞬间就能将三万铁骑冲击得七零八落,碾成齑粉,顷刻间灰飞烟灭。
果真如此的话,那便是现实版的出师未捷身先死,实在是太冤了,死不瞑目啊!
俯视着山下的惊马疾驰,耳边充斥着轰隆声和山那边传来的惨叫声,一位同样身着黑色战甲的将领策马站在“将军”身边,低声道:“文远兄,看来我等紧赶慢赶而来,终究还是来迟一步,狼山决战已经分出胜负,蛮军已败,主公所率的中军大获全胜啊!”
失望之余,他又补充道:“或许张燕将军率领的飞燕轻骑已经赶在我武威营之前率部参战,只有我等还滞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这么多战马逃脱,却束手无策。近十万匹战马就这么白白跑了,实在太可惜了!若能将这些战马全部俘获。即使我等来迟一步,不能在战场上分一杯羹,至少也能将功折罪,对主公有所交待”语罢,他一脸唏嘘感叹之色,显得十分忧虑。
青年将军闻言后若有所思地轻轻点头,信手拨弄着颌下半寸长的青须。沉吟道:“董越兄言之有理。就眼前形势来看,将近十万匹战马逃离战场,而且全是蛮夷草原战马。由此推断,蛮军已然处于下风。但是未必是战败。”
唤作“董越”的将领闻声错愕,惊讶地道:“文远兄此话何意?眼下蛮军战马已经摆脱兵士逃离战场,难道蛮军还未落败?这怎么可能?失去战马的蛮夷。还有何战斗力可言?”满脸不解地看着“文远”。董越下意识地搔搔头,却没有摸到头发,而是落在坚硬而光滑的兜鍪之上。
不言而喻,这股骤然遭遇蛮夷马群的骑兵队伍便是,随军东征以来一直不曾露面的武威营铁骑。其主将统领正是张辽张文远,副将副统领则是董越,他们二人身后的军队便是满编满员的三万武威营铁骑。
自从李利兵不血刃地收服公孙瓒之后,整整半年时间。张辽率领的武威营和张燕帐下飞燕轻骑始终没有路面,俨然神龙见首不见尾。行踪极其诡秘。整个东征大军之中除了主帅李利和右军师郭嘉之外,再无人知晓他们的行踪下落。即使是军师祭酒诸葛亮和随军主簿糜竺,也只知道张辽、张燕二人率领六万铁骑已经奔赴鲜卑草原,伺机出击鲜卑部落,试图各个击破,从根本上瓦解鲜卑部落对大汉北疆的袭扰和威胁。
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张辽和张燕二人率部进入幽州渔阳郡之后,暂时按兵不动,直到得知主帅李利已接管幽州,收编幽州军。他二人接到李利的命令,兵分两路。张燕所部飞燕轻骑从西向北进军,伺机剿灭鲜卑各部,削弱鲜卑部落的实力;而张辽所部武威营铁骑则隐藏行踪,昼伏夜行,伺机潜入辽东,埋伏在白狼山东边的山林里,密切观察乌桓各部的兵马调动,蛰伏待机,等候出击命令。
因此,数月以来,真正负责剿灭鲜卑各个部落的汉军并不是张辽所部,而是张燕率领的飞燕轻骑。而张辽率领武威营铁骑一直游弋在柳城周围,也就是一直监视着乌桓蛮军的大本营,伺机而动,企图关键时刻给予蛮军致命一击。
蛰伏数月之久,终于在今天中午接到李利的出击命令,酉时初刻武威营铁骑将从蛮军身后突然出击,在蛮军后方狠狠插上一刀。本来整个突袭计划都很顺利,张辽所部将士潜伏数月都没有被蛮军发现行踪,等到李利下达攻击命令时,一切自然是水到渠成,毕功于一役。不承想,眼瞅着胜利在望,却突然发生眼前这一幕,东麓战场胜负未分,可蛮军的战马却出现在张辽大军面前,而且是只见战马不见蛮军。形势十分诡异,致使张辽和董越以及身后的三万铁骑怅然若失,无比失落。
潜伏数月之久的辛劳,难道就这样付之东流了么?
这种结果让张辽等人实在是难以接受,忧郁和失落充斥心头,内心的苦楚难以言表。
回首过去几个月的艰辛历程,张辽仍旧心有余悸。藏头露尾的日子实在是太艰苦了,吃不好睡不安,有时候十天半个月都吃不上一口热饭,遇到刮风下雨的时候则愈发难熬。但是他和帐下将士硬是咬紧牙关,生生挺过来了,终于等到了主公李利的出击命令。
两个时辰前,张辽无比振奋地率军出发,一路疾驰狂奔,兴冲冲地往白狼山进军,完全可以赶在酉时之前奔赴战场。只要穿过前面的垭口就是东麓战场,就在得偿所愿的紧要关头,张辽万万没想到蛮军的战马竟然发疯似的夺路逃窜,一股脑地涌进山道。刚刚若不是张辽见机不妙,及时勒令大军避让,三万武威营铁骑只怕就要毁在这些疯狂逃窜的马蹄之下。
那一刻,张辽脑海里一片空白,难以名状的挫败感和失落感充斥心头,一肚子苦水,却有苦难言。诸多辛劳全都白费了,精心谋划的突袭计划胎死腹中。这种肝肠欲裂的感受不是局中人断然无法理解,更体会不到有苦难言的心酸与苦楚。
但是,随着董越的唏嘘感慨和询问,张辽迅速从失落遗憾中走出来,心头瞬间清明,平复情绪后,他渐渐冷静下来。心思急转,他再次侧耳倾听山那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呜呜“号角声,顿时心头剧震,脸上露出惊喜之色。
“董越将军莫急。你仔细听听,山那边是不是有号角声?”竭力压制心头的狂喜,张辽担心自己听错了,遂向董越求证,借此证实山那边的东麓战场上的号角声是不是真的存在。
“嗯,对呀。山那边确实有号角声,好像是牛角号。不过又有些不像,好奇怪的声音!”董越一边侧耳倾听着空中传来的响声,一边随口说道。
张辽闻言大喜,眉开眼笑地道:“我就说嘛,这么多慌不择路的战马疯狂逃窜,马背上却没有一个蛮军,未免太过诡异,完全不符合常理。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蛮军的座骑战马虽然弃主逃跑,但蛮军并未战败,仍在与主公率领的中军激战厮杀。哈哈哈”
董越闻声惊诧:“文远何出此言?战马都跑了,蛮军还在战斗,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了!”语气一顿,董越话锋陡转,接着道:“换言之,如果蛮军未败,那山下的这些战马又是怎么回事?难道蛮军甘愿弃马,而与我军徒步作战?他们都是傻子呀!”
听到董越的质疑,张辽反而愈发坚信自己的推断,笑声解释道:“董越兄有所不知。我等听到的号角声并不是牛角号,而是毒龙号!”
“毒龙号?”董越随口应声,既而神情骤变,眼睛瞪得滚圆,惊声道:“什么?毒龙号!毒龙号一响,血流成河,人畜无存,赤地百里!主公为何主公竟然动用了毒龙号!”说话间,董越神情呆滞,脸上满是惊骇之色。
张辽十分笃定地道:“我坚信我没有听错,这个号角声正是毒龙号发出的特殊声响。昔日青狼谷一役,我便亲眼目睹过毒龙号的巨大威力,率领大军一举歼灭於夫罗十余万大军,追杀上百里,一战定塞北!那次大战是周瑜将军的成名之战,而我则是先锋将军,因此对毒龙号的声音一直不曾或忘,犹如声声在耳,至今仍然清清楚楚的记得。”
回忆着四年前的青狼谷之战,张辽眼神中充满向往,话语不由得戛然而止。青狼谷一役便是安北将军周瑜的成名之战,随后平定塞北和收复并州之战更是锦上添花,一举奠定了周瑜在军中的将帅地位,自此以后周瑜便是主公李利的臂膀,每逢战事都是独当一面,名副其实的西凉军四大将帅之首。(注:西凉军四大将帅分别是:周瑜、滕霄、徐荣和波才;此外还有两位当世名将:李傕和郭汜。)
对于周瑜火速蹿升的际遇,张辽惊羡不已,或者说但凡心怀大志且自身能力不凡的西凉将领都很羡慕周瑜,期冀着有朝一日也能像他一样,一战功成,跻身将帅之列。
一念至此,张辽再不犹豫,看着山下的马群渐渐稀疏起来。他当即嘱咐亲兵屯长带上两百亲兵跟在马群后面,留意马群的去向,待战后再将这些战马捕获。待亲兵策马离开后,张辽策马下山,率领武威营铁骑直奔垭口而去。
第980章破虏记,一战成名(中)
当李利率领金甲卫队杀进蛮军中军的那一刻,“呜呜”的号角声戛然而止。须臾间,原本混乱狼藉的战场悄然之中稳住局势,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回到原有的轨道上;无端中断的两军厮杀再度连接到一起,战斗急剧升级,异常惨烈。
哒哒哒噗噗噗!
响亮的马蹄声依然是战场上的主旋律,沉闷的锐器破体声不绝于耳,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金猊战刀凌空飞旋,骅骝马信马由缰,李利带领金甲卫队悍然冲进蛮军后阵,迎面遇上蹋顿等蛮夷首领的亲兵卫队,激战正酣。
奋勇冲杀中,李利纵马疾驰,掌中战刀翻滚如潮,左右折冲,所到之处无一合之敌,率领金甲卫队快速靠近蛮军首领,势不可挡。在他身前,李挚和陈到二人勇猛冲锋,有进无退,为李利和金甲卫队领先开路,扫清障碍。
一路疾驰冲杀,李利率领这支将近三百人的队伍犹如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孤军深入,深深插进蛮军后阵,使得刚刚镇静下来的蛮军首领们大吃一惊,手忙脚乱地策马后撤,并派遣亲兵上前抵挡。但此刻蛮军首领们并不知道这支孤军深入的汉军骑兵便是西凉李利率领的亲兵队,断然不会想到这支区区两三百人的队伍冲杀过来,将给他们带来多么巨大的伤亡,更不可能知道他们之中很多人都将因此而丧命。
“呔杀啊!”
忽然,置身于重围当中的李利暴喝一声。胯下骅骝马骤然发力,瞬间撞开挡在身前的两匹乌桓战马,窜到一名蛮夷首领身前。恰在此时。挥刀斩杀两名蛮军的李利,借助身形后仰之际迅速收刀,旋即身形一歪,滑落在骅骝马左侧,蓄意造成战马无人驾驭的假象,致使正欲挥刀迎击的蛮夷首领一刀斩空,失去了攻击目标。
说时迟。那时快。
正当蛮夷首领颇为疑惑之际,一柄寒光凛凛的战刀突然从骅骝马的马腹之下递出,瞬间砍断蛮军首领胯下座骑的一只马蹄。促使座骑猝然栽倒。就在蛮军首领被座骑甩飞出去的一刹那,一抹寒光咻然而至,在他眼前闪过,直取项上人头。
“咻啊!”战刀纵横嗜血。瞬间抹断蛮军首领的脖子。那浸血的刀锋在空中发出“嘤嘤”的颤音。那位身首异处的蛮军首领濒死时本能地发出一声惨叫,可惜的是惨叫声极其短暂,除了斩杀他的人之外再无人能听到。
“乌延!”尽管没有听见惨叫声,但还是有人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过程很短暂,充其量不过三息(即三秒),可就在这眨眼之间被唤作“乌延”的蛮军首领却已身首异处,惨死当场。看到这一幕的蛮军主帅蹋顿,顿时睚眦欲裂。可内心深处却惊骇不已。乌延被杀的这一幕与他斩杀鲜于辅所用的方式何其相似,简直如出一辙。但出刀速度和力量却远在他之上。
一个月前的卢龙塞决战中,蹋顿巧使诡计,藏身于马腹之下出其不意袭杀了鲜于辅,所用时间绝对超过三秒,即便如此,也称得上是秒杀。今日异地再战,蹋顿身为蛮军主帅,不敢贸然帅军出击,只能坐镇后方,指挥大军作战。不承想,此次汉军竟然冲进后阵,当着他蹋顿的面,故技重施,用他昔日斩杀鲜于辅的方式秒杀乌延。
而且,这名身着金色战甲的汉军将领,此次击杀乌延的身手更为高明。但见其人滑落战马一侧的一瞬间,脚尖轻轻踮地,右手战刀猝然从马腹之下递出,砍断乌延胯下座骑的前蹄。随即,只见那噙血的战刀骤然一分为二,刀锋脱离刀杆,激射而出,瞬间斩断乌延的脖子。就在乌延尸首分离的同时,那名汉军将领却纵身一跃,重新坐在马背上,脸不红心不跳,神情十分轻松,一气呵成,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唾手可得,举手之劳。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他在向我蹋顿挑战!”一瞬间,蹋顿脑海里闪过一丝明悟。这一霎,他几乎按耐不住心头的愤怒,想也不想,当即攥紧战刀,策马准备出战,却被身旁的苏仆延一把拉住。
“单于不可亲身赴险!”拽住蹋顿的一刹那,苏仆延急声劝道:“单于乃我大军主帅,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出战,否则一旦单于遭遇围攻或稍有闪失,我十六万大军必败无疑!小不忍则乱大谋,单于暂且隐忍一时。待我大军全歼汉军战骑之后,单于便可率领大军一鼓作气冲杀过去,定能将汉军斩尽杀绝!”说话间,苏仆延满脸恳切之色,语气近乎于哀求。
蹋顿闻言后,策马提缰的左手不由得滞留在空中,身形一顿,随即全身绷紧的肌肉快速松弛下来,终是放弃了亲自上阵厮杀的念头。
“苏仆延,你可识得此贼?此贼甚是面善,似乎在哪里见过?”怒视着三十步开外的金色身影,蹋顿满腔怒火地瓮声问道。
苏仆延闻声看向前方左右折冲、挥手间斩杀乌桓骑兵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容易的金甲汉将,眉头紧蹙,思索着说道:“某看此人也甚是熟悉,似乎与我等见过面。究竟在哪见过呢?”
绞尽脑汁回想着自己见过的汉军将领,苏仆延急得抓耳挠腮,脑海中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却硬是想不起这个人的名字。
突然,他的眼神凝滞不动,脑海里灵光一闪,一个赫赫有名的名字浮现在心头,失声惊呼道:“呃!难道他他就是西凉李利李文昌?”
“李利李文昌?”蹋顿闻声惊诧,惊疑不定地扭头看向苏仆延,遂抬头看看不远处大肆斩杀乌桓勇士的金甲汉将,沉吟道:“你说他就是西凉李利!这怎么可能?李利拥兵数十万,手下战将如云,谋士如雨,他怎会亲自上阵厮杀呢,更不可能亲身犯险?”蹋顿说话时眼神中满是疑惑,似乎有些相信苏仆延的话,却理智地否认了这种有悖常理的猜测。
上次卢龙塞之战,蹋顿曾亲眼见过李利。可那次他距离李利尚有百步之遥,看得不甚清楚,只是隐约记得李利身着红袍金甲,年纪不大,相貌甚为英俊,除此之外再无所得。此番听苏仆延提起,蹋顿便将脑海中李利的相貌与眼前之人对比,霍然发现眼前之人竟与李利有七成相似。然而他却仍然心存疑虑,甚为疑惑,理智告诉他眼前的汉将绝对不可能是李利,因为李利是西凉军主帅,是大汉各镇诸侯中实力最强的霸主,俨然一枝独秀,领袖群雄。
同为统帅,蹋顿深知身为统帅,绝不能意气用事,更不能亲身犯险的道理。以己度人,既然自己都不会亲自上阵厮杀,那西凉李利又怎会不顾自身安危,率领两三百人孤军深入呢?再加上,前番卢龙塞之战中李利一直坐镇中军,即使是自己率军冲到阵前,李利也不曾出战。
由此种种,蹋顿断定眼前之人不是李利,而是一个与李利相貌颇为相似或极为亲近的亲信将领。除此之外,再无第二种解释。
就在蹋顿疑心大起、自己否定自己的时候,苏仆延却直勾勾地盯着金甲汉将,越看越像,愈发笃定自己的猜测没有错,认定眼前之人就是西凉李利。
“单于且看,此人身着上乘战袍,而且是暗红色的战袍。据我所知,这种战袍可不是谁都能穿的。汉人有着森严近乎苛刻的等级制度,尊卑有别,战袍有灰色、绿色、青色、黑色和红色,以及皇室帝王贵胄专用的明黄色,每一种颜色对应着不同的身份和地位。汉军的统兵大将一般身披青色或黑色战袍,普通将领着绿色或青色战袍,惟有位至三公或三公以上的大将军或统帅才有资格披挂红色或暗红泛紫的战袍,预示着大红大紫之意,借此彰显其显赫至极的身份地位。
再加上,此人身上的金色战甲刀剑难伤,防御力极强,显然价值不菲,实乃可遇不可求的宝甲。如此以来,此人的身份呼之欲出,汉军之中除了李利之外再无第二个人披挂如此名贵的战袍甲胄了。”苏仆延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语气坚决,显然是坚信不疑。
蹋顿闻言后,脸上的疑虑更甚,狐疑地注视着挥刀如电的金甲汉将,心中却已动摇,显然已被苏仆延说服了。
审视之中,他沉声低语道:“莫非此人真是李利?果真如此的话,那便是天赐良机,断然不能让他逃脱轰轰轰!”正当蹋顿满脸狠毒、目露凶光之际,一阵突如其来的马踏轰鸣声猝然灌进耳廓,致使他话到嘴边戛然而止,暮然回头向身后的垭口望去。这一回头,他瞬间看傻了,目光呆滞,黑黝黝的脸庞顷刻间变得煞白如雪。
“蛮贼休得猖狂,大将军麾下张辽在此!武威营将士,随我杀”在蹋顿惊恐呆滞的目光中,从垭口方向传来一声犹如晴天霹雳般的断喝
第981章破虏记,一战成名(下)
“蛮贼休得猖狂,某张辽在此!”
正当蹋顿企图围杀李利之时,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断喝。
霎时间,蹋顿循着暴喝声和震耳欲聋的马蹄声望去。但见身后两里外的山道垭口处,不知何时窜出数以万计的汉军战骑,此刻正策马狂奔,直奔自己所在的后阵呼啸袭来。那领头之人霍然是一位身着青袍黑甲的魁梧将军,其身后便是密密麻麻的汉军铁骑,那迎风飘扬的战旗上绣着斗大的“张”字,上端还有两个拳头大的小字,赫然是“武威”二字。
乍见自己身后竟然出现这么多汉军铁骑,蹋顿脸上的狰狞之色瞬间凝固,遂神情呆滞,黝黑的脸庞变得煞白煞白的,身形不由自主地连连颤抖。
一眨眼的工夫,突如其来的汉军骑兵以奔袭百余步,距离蹋顿中军越来越近。这时,蹋顿身边的蛮军帅旗和他本人已然暴露在汉军将领的视线里,尤其是他头上戴着插有五根色彩绚丽的羽毛的兜鍪,极其显眼。
或许是疾奔之中的张辽与蹋顿惊骇失神的目光迎空相遇,亦或是他第一时间盯上了蹋顿,但见他策马疾奔中扬声暴喝道:“前方蛮贼中兜鍪上插着羽毛的便是贼酋蹋顿,谁能斩杀此贼,赏千金,封万户侯!武威营将士,随我杀!”
“斩杀贼酋,诛杀蹋顿!杀啊”随着张辽暴喝之中豪言许诺,三万武威营将士嗷嗷叫的往前冲。纵马脱缰,一个个挥舞着战刀或长枪,放声叫嚣着冲向蹋顿后军。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自从商鞅立木为信之后。这条屡试不爽的激励之法便被广泛运用在各行各业之中,沙场征战尤为突出。
此番张辽借鸡生蛋,再次用在了本就骁勇善战的武威营铁骑身上。效果如何,一试便知。
“嘭嘭嘭啊!”
顷刻间,张辽一马当先,手中长柄战刀挥舞如风,一记横扫千军硬生生砍倒挡在身前的三名蛮军。随即。但见他单手挥刀直劈,再度将一名蛮军劈成两半,血浆四溅。生生吓退了两名试图突袭他的蛮军兵士,遂被他左右挥刀,斩落马下。
眨眼间斩杀六名蛮军的张辽,犹如地狱杀神附体一般勇不可挡。策马冲进蛮军军阵。一杆战刀凌空飞舞,一个个蛮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坠落马下。勇猛无匹的阵势,深深震撼了蛮军将士本就并不坚强的脆弱心灵,对横冲直撞的张辽充满畏惧,唯恐避让不及,无人胆敢上前阻拦。如此以来,张辽更是如鱼得水,得心应手。宛如下山猛虎,迅猛无匹的一路狂奔。径直冲向蛮军帅旗下的众多蛮军首领。
整整潜伏了将近半年时间,张辽确实是憋坏了,心中始终憋着一股劲,却苦于无处发泄。今天终于找到了突破口,足足攒了半年的杀伐戾气彻底宣泄出来,其战斗力之强悍,可想而知。
和他一样,紧随他身后的董越等将领以及三万武威营铁骑同样憋着一口恶气,战意盎然,士气高涨。此番武威营将士却是挤压已久的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在蛮军身上,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蛮横战力,一个个凶狠如饿狼,大开大阖,勇往直前。
值得提的是,武威营是李利麾下第二支战骑营,也是他亲自组建的并借此起家的三支铁骑之一。余下两支战骑营是:龙骧营和飞马营(飞熊兵的前身)。时至今日,李利麾下已有十个战骑营,但战斗力最强的战骑营仍是这三支战骑,其次便是金猊卫和虎贲营,余下各营战斗力相当。如果非要分出高下,那么战力最弱的便是张燕帐下由黑山军组成的飞燕轻骑。正是因为这样,此次李利亲率大军东征,给张燕帐下飞燕轻骑的任务最重,其目的便是为了给予他们更多的锻炼机会,使其迅速成长起来,快速提升战斗力,跟上其它战骑营的步伐。
武威营自组建以来便由滕霄担任主将统领,其间历经无数次大战,是一支能打硬仗且战而胜之的铁血之师。司隶大战后,滕霄、郭汜、李傕、樊勇和滕羽等一大批李利的亲信将领,悉数离开主力战营,转为戎守边境或驻守州郡的戍边将领。如此以来,原本一直处于副职(二线)的将领走上前台,获得独当一面的机会,得到施展才华的舞台,迅速成长起来。其中最受李利器重的便是,张辽、马超、赵云、许褚、黄忠、甘宁和张燕等各营主将,而张辽更是位居榜首。显然,如果张辽能够抓住机会,那么假以时日他将成为继周瑜之后的第五位统军大将,跻身将帅之列。
眼下便是张辽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不容错失;否则,下次机会便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蛮军后阵之中,正在大肆砍杀蛮军的李利几乎与蹋顿同时发现张辽大军的到来。或者说,他看都不用看,只要抬头看看天色,便知张辽所部武威营应该到了。与此同时,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另一支奇兵也应该现身了。不过,这第二支奇兵不在东边,而在李利率领的中军身后,理应从西边杀将出来。
果然,一切正如李利所想。
就在张辽率领武威营从蛮军身后突然杀出之际,汉军后方的西边山道上突然冲出一支兵马,直接绕过田豫坐镇的步军,直奔蛮军左翼冲杀过去。这支兵马仍是一支骑兵,其主将统领便是肩负重任的原黑山军首领张燕,而他率领的骑兵则是飞燕轻骑。
“隆隆”的马踏声中,张燕率领飞燕轻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进蛮军左翼,与赵云、马岱率领的无双铁骑合兵一处,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合围蛮军左翼兵马,企图将其一举全歼。
至此,原本占据兵力优势的蛮军遭遇前所未有的大逆转。之前汉军仅有十万步骑,只有六万战骑,其中还有两万鲜卑铁骑,兵力方面处于劣势。然而,随着武威营和飞燕轻骑的到来,战场形势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汉军同样拥有十六万大军,其中骑兵十二万,步军四万,而且全是沙场精锐;与良莠不齐的十六万蛮军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蛮军刚刚遭遇重挫,损失了将近十万匹战马,战力大损。至于被惊马践踏而死的十余万将士,虽然两军将士都有伤亡,并且伤亡不小;但总体来说,汉军将士的伤亡远比蛮军少得多。
首先,赵云帐下无双铁骑的伤亡并不大,死于乱马之中的将士不到三千人;金猊卫的伤亡更小,满打满算一千余人。两营伤亡加在一起,将近五千人死于马群的践踏之下。汉军伤亡最大的要数公孙瓒率领的幽州营,死于马蹄之下的将士,加上之前两个时辰的厮杀,相继折损一万多名将士,已然伤亡过半。也就是说,新组建不到半年的幽州营此番遭遇重创,伤亡多达七成,被彻底打残了。
汉军中另一重大伤亡便是,轲比能率领的两万鲜卑铁骑。经过最初的被蛮军围攻,再到后来的激烈厮杀,鲜卑铁骑的伤亡便已超过五千之数。在随后的惊马践踏之中,鲜卑铁骑再度遭遇灭顶之灾,几乎全军覆没,如今跟随轲比能继续战斗的鲜卑铁骑不满三千人,真正是损失惨重。经此一役,轲比能所在的中部鲜卑便是精锐尽失,再也翻不起大浪;如无外力相助,中部鲜卑部落算是落魄了,沦为中等部落。
由此汉军中的三支兵马一共折损将近四万兵马,损失惨重。然而与这个数字相比,蛮军的伤亡更大,足足两倍于汉军。仅是死在惊马践踏之下的蛮军就有六万之众,再加上两个时辰的殊死搏杀,蛮军伤亡不下于九万兵马。不过这九万蛮军中至少六成是蛮夷部落的孩子和老人,幸存下来的六七万蛮军才是各大部落的精锐之兵。
然而,即便如此,随着武威营和飞燕轻骑突然参战,蛮军原有的兵力优势荡然无存,反而处于绝对劣势。由此蛮军败象已现,眼下已是濒临溃败的边缘,困兽犹斗,充其量也就是垂死挣扎而已。
“啊!”蛮军后阵再次传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声。
循着惨叫声望去,但见刚刚还与蹋顿低声交谈并道破李利身份的苏仆延,此刻正捂着被张辽一刀砍掉左臂的断口,竭斯底里的失声痛叫。正当张辽试图一刀斩杀苏仆延时,蹋顿及时出手,挥刀挡住了张辽的攻击,遂与张辽正面交手。双方大打出手,战成一团,一时难分高下,颇有势均力敌之势。
侥幸躲过一劫的苏仆延,失去左臂之后痛得死去活来,身体失衡之下翻身落马。然而就在他被亲兵扈从抬上马背、试图策马逃走时,一道火红流影迅速从他身边掠过,硬生生将搀扶他的两名扈从撞飞出去。
与此同时,当火红流影从苏仆延身旁掠过的一瞬间,寒光乍现,一抹刺眼的寒芒没入他的脖子。随即,一颗头颅高高抛起,失去脑袋的身体从马背上栽倒下来,旋即喷射出丈余高的血泉。
待火红留影渐渐清晰起来,只见它赫然是李利座骑的骅骝马,而李利手中金猊战刀的刀锋上还在“嘀嗒嘀嗒”的滴血。一刀之下,苏仆延步入乌延的后尘,身首异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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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2章踏破白狼山缺
铛!
两杆战刀凌空相遇,刀锋对撞,火星四溅,激起数尺长的绚丽火舌。
砰然巨响声中,两匹毛色相同的黑膘马迎面冲撞,交错纠缠在一起,而马背上的两人则挥舞战刀殊死搏杀,一刀一式均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恨不得一刀将对方斩于马下。然而厮杀十几个回合下来,双方始终相持不下,胜负未判,势均力敌。
这捉对厮杀之人正是张辽和蹋顿。
在毒龙号角停止的同时,张辽率领武威营铁骑如期到来,致使刚从混乱当中恢复过来的蛮军再次陷入惶恐失措之中,阵脚大乱。而且,这次慌乱来得更加猛烈,乱得更加彻底,直接从蹋顿率领的中军后阵开始,继而迅速波及全军。
如果说武威营铁骑的出现直接撼动了蛮军斗志的话,那么飞燕轻骑突然杀出,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眨眼的工夫,经过惊马践踏之后的蛮军已然溃不成军,遭遇重创,兵马折损大半,战斗力跌入低谷;在这个节骨眼上,又杀出不下于五万汉军战骑。这对于蛮军来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如同屋漏又遭连夜雨,端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一场灭顶之灾悄然笼罩着惊魂未定的数万蛮军。
霎时,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侥幸躲过惊马践踏的数万蛮军再次陷入惊涛骇浪之中,犹如巨浪之中的一叶扁舟,跌跌撞撞。险象环生,随时都有倾覆之危。这般险境对于心理素质并不强的蛮军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一条路溃逃。
没错。是逃跑,而不是拼死一搏。
后世广为人知的游击战术并非伟人独创,恰恰相反,千年之前的蛮夷部落就已经深谙此道。他们屡屡寇边劫掠,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遇弱就打。遇强就闪,与后世伟人总结出来的游击战术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时此刻,面对汉军的两股奇兵从东西两面杀出。前后夹击伤亡惨重的蛮军,诸多蛮夷将士首先想到的不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死一战,而是第一时间逃离战场,保全性命。
于是战场上出现了戏剧性的一幕:只见汉军战骑士气高涨的策马冲锋。挥舞兵器大肆砍杀。而蛮军将士则是忙不失迭的打马便走,根本无心抵抗,一味地逃窜奔命。其中,很多失去战马的蛮军则是撒腿狂奔,避开正面战场,从侧翼战场迂回逃往东边垭口,妄图躲过汉军的追杀,逃之夭夭。
这样各自为战、仓皇奔命的场景。起初只是一小片蛮军乱了阵脚,不战而逃。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蛮军不约而同地加入溃逃之列。愈演愈烈,从而形成全面溃逃的趋势,最终引发蛮军集体溃逃的场面。至此,蛮军彻底乱了。
正所谓千里大堤溃于蚁穴,此刻蛮军全面溃逃的激烈场面便是,最真实的写照和最完美的诠释。
蛮军不战而溃,胜券在握的白狼山之战,最终功亏一篑。亲眼目睹这一巨变的蹋顿,根本无法接受失败的事实,试图挽回溃败的局面,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逃离战场,而是带领亲信扈从奋力搏杀,妄图阻止张辽率领的这支伏兵与李利所部会合。
与此同时,蹋顿打算趁着这一空当,擒贼擒王,集中兵马围杀孤军深入的李利,抢在张辽与李利会合之前劫杀李利。倘若这一计划能够成功,便能扭转整个战局,李利一死,西凉军群龙无首,必然大乱。即便最终蛮军仍然难逃落败的厄运,但只要一举斩杀李利,便是除掉压在蛮军部落头上的心腹巨患,虽败犹胜,往后仍然大有可为。
理想很丰满,现实嘛往往是干瘪骨感的。
迅速打定主意的蹋顿,派遣苏仆延和难楼率部围杀李利及其率领的金甲卫队,而他自己则是率领其他部落首领,尽起后军精锐抵挡从身后杀来的张辽大军。可惜的是,张辽及其率领的武威营铁骑战斗力之强悍,冲锋之凶猛,大大出乎蹋顿的预料之外。仅是一个冲锋,武威营铁骑便冲破了蹋顿率领的后军防御阵型,而张辽和另一名汉将(董越)更是勇不可挡,一马当先如入无人之境,直接冲破蛮军的抵挡,直扑蹋顿冲杀过来。
蹋顿被迫与张辽、董越二人对战,以一敌二,处境十分被动,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岌岌可危。眼见蹋顿处境堪忧,原本围杀李利的苏仆延唯恐蹋顿遭遇不测,遂舍弃金甲卫队,出其不意地偷袭张辽。殊不知张辽早已盯上了他,或者说凡是出现在李利身边的蛮军都在张辽的视线之中,因为李利的安全重于泰山。任何一个西凉将士和将领都不能置主公李利的生死于不顾,即使错过诛杀蛮酋蹋顿的良机,也不能让主公李利深陷险境,更不能有任何闪失。
正因如此,就在苏仆延从侧面策马奔来,企图偷袭张辽的一瞬间,张辽当机立断,迅速舍弃蹋顿,后发先至,一刀砍掉苏仆延的左臂。待他正欲再补一刀结果了苏仆延性命之时,蹋顿击退董越,横刀阻拦,让苏仆延堪堪躲过一劫,暂时保住了性命。
正当蹋顿暗自松一口气,全身心地与张辽对战厮杀之际,眼角骤然瞥见一道火红流影从不远处疾掠而过,而失去一臂的苏仆延恰好就在火红流影掠过的道路上。一刹那,蹋顿惊声疾呼:“坏了,苏仆延当心!”
很可惜,蹋顿的提醒还是晚了一步,就在他失声大呼的同时,苏仆延的头颅已经脱离身体,飞上天空。
电光火石间,眼睁睁看着苏仆延被李利一刀枭首,蹋顿恍然意识到自己放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西凉李利岂是易于之辈?
多年以来,蛮夷首领们都知道李利是西凉军统帅,一个年少成名、风流不羁的年轻诸侯,听到过许多关于李利的风流韵事,以及诸多与大汉礼制背道而驰的荒唐事。久而久之,部落首领们便以为李利不过是个运气极好的风流浪子,因为汉人无能,才让此等竖子称雄。
直到亲眼看到李利飞马斩杀乌延和苏仆延之后,蹋顿骤然想起早年听闻的关于李利的发家史。据说李利本身也是一位能征善战的西凉将领,十几岁从军,十六岁那年打败大汉名将朱儁,从此一战成名,既而获得外放武威郡守的高位。自此以后,李利一发不可收拾,势力一天天扩张,实力一天天壮大,异军崛起,并迅速成为能与韩遂、马腾相抗衡的诸侯势力。再往后,便是李利火速蹿升的黄金时期,兼并西凉军,占据长安,平定西凉,挟天子以令诸侯,迎来前所未有的大发展,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鱼跃龙门的华丽蜕变,摇身一变,成为大汉各镇诸侯中实力最为强劲的诸侯霸主。
在这一历程中,有多少名噪一时的英雄豪杰死在李利刀下,有多少独领的沙场悍将倒在李利面前。虽然这一切蹋顿都没有亲眼所见,但他完全可以想象,西凉李利的崛起之路其实就是一条荆棘遍布的杀戮之路,是无数骸骨堆积起来的功勋。由此不难看出,传言说李利本身就是一位武艺绝顶的巅峰强者绝非讹传,更非空穴来风,而是确有其事。
可是蹋顿却偏偏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一个事实,还一心想着擒贼擒王,一举劫杀李利。此时此刻,蛮军已然溃败,面对如此险恶的战场局势,想要诛杀李利谈何容易?
思绪纷飞之中,蹋顿懊悔不已。本来打算不惜一切代价劫杀李利,为此他和各部首领放弃了最佳的逃生机会,孤注一掷。但是现在看来,这是多么愚蠢的决策!
劫杀李利失败,各部首领相继被汉军斩杀,就连乌桓四大部落中的乌延和苏仆延都先后死于李利刀下。这哪里是孤注一掷的拼死一搏,分明是自投罗网,自寻死路嘛!
“啊!”正当蹋顿懊恼失神之际,被张辽捕捉到战机,趁着蹋顿心不在焉之时虚晃一刀,旋即出其不意地使出全力,瞬间荡开蹋顿的战刀,继而刀锋陡转,顺势一抹,在蹋顿右侧胸膛留下一道尺余长的豁口,一直延伸到右臂。骤然吃痛的蹋顿失声惨叫,当即回神,身体本能地后仰躲避,险之又险地收回右臂,否则他将步入苏仆延后尘,一条右臂便不保了。
“张辽休得猖狂,难楼在此!看刀!”
一刀得手的一瞬间,张辽正欲趁势斩杀蹋顿,却不料身后骤然传来一声暴喝,耳畔边充斥着迅猛至极的破空声。被逼无奈之下,张辽只得放弃斩杀蹋顿的最佳时机,反手一刀劈向身后的难楼。
“锵锵锵!”战刀凌空对砍碰撞,张辽霍然发现这个难楼竟有不逊于蹋顿的强悍战力,交手之后便无法快速摆脱,迫使张辽不得不打起精神,与难楼剧烈拼杀。
“文远且退,待我斩杀此贼!”就在张辽颇感无奈、错失了斩杀蹋顿的良机之时,一柄寒光凛凛的战刀骤然加入他和难楼的战斗当中,并一刀荡开难楼的挥砍。张辽闻声大喜,因为这个声音和眼前的战刀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熟悉了,替他解围的正是主公李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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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3章踏破白狼山缺(续)
“锵”的一刀荡开难楼的挥砍,身着红袍金铠的李利出现在张辽面前,替他挡住了难楼的攻击与纠缠。
“多谢主公成全!”时间急迫,脱身出来的张辽亦不赘言,扬声道谢时便已策马追向试图逃走的蹋顿。
此时蹋顿已身遭重创,右侧胸口的伤口犹如干裂的地缝一般,血流如注,触目惊心。若不是他及时后仰避让,刚刚张辽的那一刀即使不能将他劈成两段,也能将他斩于刀下。险之又险地躲过一劫后,蹋顿再无半点恋战之心,想也不想,当即勒马转身,急不可耐地策马狂奔,试图逃离战场。
策马疾驰中,战马每一次跨越都会牵动蹋顿的伤口,带给他撕心裂肺的剧痛,硬生生痛得他龇牙咧嘴,满脸铁青,嘴唇都被咬破了,嘴角挂着殷红的血滴。但他此刻却顾不上这些,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命,最迫切的希望便是尽快摆脱身后张辽的追杀。为了能够活命,休说一道尺余长的伤口,就算断掉一臂,他也不会放弃这最后的逃生希望。
伏在马背上疾驰,蹋顿右手上的战刀不知何时失落了,此时身上的唯一兵器便是挂在腰间的佩剑。一边打马疾奔,他一边回头目测着自己与张辽之间的距离,直到双方拉开百余步的差距后,他方才稍稍安心。暮然回首中,他的目光越过张辽,投向战场右侧,那里是轲比能率领鲜卑铁骑与蛮军右翼激战的地方。
这一刻,蹋顿那豹眼环突的眸子中闪烁着浓烈如诅咒般的凶光。似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轲比能,否则便不足以发泄心头的愤恨。他为何如此仇视轲比能呢,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才能换来这般欲要择人而噬的暴戾眼神呢?
不知知情人断然不可能了解蹋顿和轲比能之间的纠葛。但这并不妨碍聪明的智者从草原部落之间纷繁复杂的形势中抽丝剥茧,从而得出结论,解析这两位草原枭雄的恩怨纠缠。
事实上,乌桓“代单于”蹋顿和鲜卑中部首领蹋顿,在某种程度上有着诸多相似之处。两人同为部落首领,同样文武兼备,武勇过人。心怀韬略;一样的年轻有为,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想成为草原霸主。最重要的是。乌桓领地与鲜卑草原交错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在漠南草原上,这是原匈奴人的故土。
同在一片草原上。部落势力相互交叉。使得原本互不相干的两大部族时有摩擦,互相争夺牧场和族人。实际上,乌桓和鲜卑与匈奴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乌桓更是鲜卑的一个分支。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部落的壮大,乌桓独立于鲜卑之外,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部族。
抛开以往的恩怨情仇不谈,单说眼下的草原形势。南匈奴部落已被李利兼并、融合。不复存在,唯有鲜卑和乌桓仍然盘踞在大汉边郡。并不断发展壮大。近年来,乌桓部落发展迅速,且内部相对团结,实力与日俱增,俨然盖过鲜卑一头,成为幽州边境上的草原霸主。
与之相对的是,曾经强盛一时的鲜卑部落随着一代枭雄檀石槐的陨落,部落四分五裂,各部首领拥兵自重,割据为王,并相互攻伐,妄图吞并其他部落而壮大自身实力。此消彼长之下,鲜卑各部渐渐沦为乌桓人的附庸,东部鲜卑首领素利和辽西鲜卑首领扶罗韩相继对蹋顿俯首称臣,处处以蹋顿马首是瞻。
东部鲜卑倒向乌桓人的怀抱,无形中使得中部和西部鲜卑部落压力大增,而压力最大的便是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在轲比能心里,他始终认为鲜卑才是漠南草原的主人,是继承匈奴领地的正统继承者,乌桓人不过是鲜卑部族的叛逆。因此他打心眼里鄙视乌桓,自然也没把乌桓首领蹋顿放在眼里,更不可能屈服于蹋顿的威逼之下。可是蹋顿却憧憬着统一草原各部,试图收服鲜卑部落,继而与汉人一较高下,甚至还做着牧马中原的美梦。
这样以来,无形中促使轲比能与蹋顿之间的矛盾不可调和,互不相让,争斗不止。但乌桓部落实力强大却是不争的事实,面对强者蹋顿,轲比能纵有百般不愿也不得不委屈求全,虚以委蛇,蛰伏待机。
卢龙塞一役,蹋顿联络乌桓和鲜卑各部,联合出兵。说是联合出兵,其实就是命令各部首领派遣兵马出战,轲比能同样接到了蹋顿的命令。蹋顿命他率领中、西两部鲜卑部落从幽州北面进攻,偷袭幽州腹地,致使汉军腹背受敌,首尾难顾。大战之前,轲比能满口答应,随后却迟迟不肯出兵,直到大战将至,轲比能才派遣阙机带领本部人马和牛羊辎重前去支援,等同于敷衍了事。
卢龙塞惨败后,蹋顿愤恨难平,认为这场大败全是因为轲比能阳奉阴违所致,否则焉有此败?于是蹋顿带着残兵败将一路辗转迂回,硬是把身后的追击汉军带到中部鲜卑轲比能的领地上,而且是直接带到鲜卑王庭,企图祸水东引,让汉军进攻轲比能的王庭。最好是被汉军一举歼灭,让轲比能自食恶果,好好尝尝抗命的下场。
没想到,蹋顿带着残军前去鲜卑王庭见到轲比能时,轲比能却献上一个绝佳的计谋,这便是白狼山之战。在整个谋划中,轲比能甘愿为饵,假意投诚,博取李利的信任,而后将汉军带进白狼山,进入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的伏击圈之中,最终围歼汉军于白狼山下。
轲比能的谋划正中蹋顿下怀,或者说战败后的蹋顿一心想着报仇雪耻,却苦于没有良策,无从着手。而轲比能所献之策无疑是雪中送炭,来得太及时了,正好落在蹋顿的心坎上。于是双方一拍即合,当即定下此策,张网以待,静等汉军一步步钻进瓮中。
与此同时,蹋顿率领乌桓残部返回柳城,尽可能地募集兵马,在白狼山东麓设下埋伏,堵住东边垭口。而轲比能则联络西部鲜卑步度根、弥加、扶罗韩等部落势力,集结大军前往白狼山西边埋伏,静等汉军进入白狼山。等到汉军进入伏击圈之后,两大部落兵马一起出动,将汉军困在白狼山东麓山下,毕功于一役。
整个谋划极其隐秘,知情人只有蹋顿和轲比能两人,除此之外再无第三人知晓。因此一切都很顺利,一张灭杀汉军的大网悄然展开,而汉军对此竟然浑然不察,傻头傻脑地钻进圈套,被轲比能带进东麓山下的口袋阵之中。
这确实是个巨大的口袋阵。袋口便是蹋顿大军身后的东边垭口,袋底有两个豁口,一个是汉军进入东麓战场的北边山道,另一个则是与东边垭口相对的西边山道。因此,轲比能率军进入战场之后便守在北面山道正前方,等于锁住北边豁口,而西边豁口则由步度根和扶罗韩率领的鲜卑大军负责扎紧口袋。一旦三个袋口全部堵上,并扎紧口袋,不留死角,那么李利率领的汉军就会被两大部落大军牢牢地困在东山脚下,直至被彻底歼灭为止。
整个围歼计划近乎完美无缺,并且进行的很顺利,一切都在蹋顿和轲比能的预料之中,近乎是按照他们预定的步骤一步步实施,分毫不差。而汉军就像是被他们拽着的木偶一样,完全按照他们的设想一步步进入口袋,极其配合,配合得天衣无缝,好得让人无话可说。
然而就是这样一场蓄谋已久、胜券在握的围歼计划,却在大战伊始突然出了岔子。毫不知情的蛮军右翼兵马对轲比能率领的鲜卑铁骑痛下杀手,一举砍杀了数千名鲜卑骑兵,并将轲比能及其麾下的鲜卑铁骑团团围困,使其无法脱身。而轲比能麾下将士同样被蒙在鼓里,眼见蛮军凶狠彪悍,自然奋起反击,由此双方打出了真火,杀红了眼睛,打得不可开交。
而轲比能本人更是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原本他应该迅速率部脱离战场,退入北面山道,堵住汉军退路,从而堵死口袋阵的北边缺口。可是战斗开始之后一切便失去了控制,他预料之中的救援并没有到来;李利麾下的前、中、后三路兵马都没有前来救他,而是直接绕过右翼战场,直接投入到中军和左翼战场。如此以来,轲比能精心谋划的口袋阵首先便把自己和麾下两万大军装进去了,并且越陷越深,挣脱不掉。
而蹋顿并不知道的是,轲比能联络的鲜卑大军另有图谋,企图坐视蹋顿大军与汉军拼得死去活来,而后坐收渔翁之利。可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轲比能最初的设想,更与蹋顿所知道的围歼计划大相径庭,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随着战事愈演愈烈,整个围歼计划被撕扯的七零八落,围歼变成正面决战,轲比能率领的伏兵迟迟不见踪影,反倒是汉军的伏兵突然从身后杀出,打得蛮军措手不及,仓皇溃败。
这真是伏击别人不成,反被别人打了伏击,好好的口袋阵没有困住汉军,反倒把蹋顿和轲比能等人全都给装进去了。
这他娘的,这也太憋屈了!
策马逃亡中的蹋顿,一边打马狂奔一边回头仇视着身陷重围的轲比能,又恼又恨,愤恨不已;再看着身后犹如口袋一样的战场,心中无比凄苦,一肚子苦水无人倾诉,加之身上一直流血不止的伤口,当真是身心憔悴,欲哭无泪。
难道这就是汉人所说的报应吗?
第984章刀马旦,兔死狐悲
“贼酋哪里逃,受死吧!”
就在心中凄苦的蹋顿忍受着伤口剧痛,回头仇视着轲比能之时,一声暴喝打断了他的愤恨与诅咒,将他硬生生地拉回现实当中。恍然间,但见身前不远处的突然杀出一员汉将,暴喝声便是从他口中发出的,似乎是战前通名,借此显示其光明磊落的处事风格。
此人不是张辽,而是曾与蹋顿有过数面之缘的赵云赵子龙。
闻声回神的一刹那,蹋顿惊魂出窍,吓得身形一歪,险些跌落马背。随即他想也不想,龇牙忍着伤痛,本能地抽出佩剑,振臂一挥。
霎时,三尺青锋撞上丈余长的龙胆枪,溅出刺眼的火花,呯砰作响。佩剑与长枪相撞的一瞬间,单手持剑的蹋顿如遭雷击一般身体剧震,持剑的右手瞬间便被震开,既而门户大开,无遮无拦,命悬一线。电光火石间,寒光凛凛的枪锋刺破长空,截断气流,直奔蹋顿心口刺来,霍然是夺命一枪。若是被这一枪刺中,那便是长枪穿心,蹋顿纵有九条命也是必死无疑。
性命攸关之际,但见蹋顿被震开的右手瞬间松手,将佩剑奋力掷出去,三尺长剑在空中横向翻转几个来回,继而飞向策马突刺的赵云。与此同时,蹋顿的左手猛拉缰绳,迫使胯下座骑吃痛不住,嘶叫着骤然止步,旋即昂首直立而起,以战马宽大的身躯抵抗赵云用力刺来的龙胆枪。
“唏聿聿嗒嗒嗒!”
战马长嘶,被强行勒马的蹋顿胯下坐骑昂首直立。并在直立之中完全凭借本能驱使,仅凭一双后蹄快速撤步,试图拉开距离。避开迎面突刺而来的龙胆枪。而策马疾驰的赵云,正欲挺抢诛杀蹋顿之际,却被蹋顿反手掷出的佩剑所阻,不得不闪身避让。在避让的同时,原本志在必得的突刺一枪也随之一顿,从而错过了诛杀蹋顿的最佳时机。无形中便给蹋顿留下喘息之机,以致蹋顿险之又险地躲过这夺命一击。涉险过关,堪堪保住性命。
“砰驾!”黑膘马刚一落地,死里逃生的蹋顿便迫不及待地勒转马头。打马狂奔,径直冲进右边的两军厮杀之中,企图从混乱的战场厮杀中夺路而逃。毕竟赵云此刻就挡在他身前,前路受阻。迫使他只能迂回到右边战场。借助蛮军将士的掩护和抵挡,伺机逃命。
“哒哒”的马蹄声中,蹋顿一边打马逃窜,一边侧身看着同样策马追击的赵云,眼瞅着赵云紧追不舍,他急得满头大汗,龇牙咧嘴,满目狰狞。此时他刚刚草草包扎的伤口又在大量出血。殷红的鲜血染红了黑色战甲,可他却顾不上伤痛。一门心思集中在如何逃命上面,除此再无它念。
仓皇奔命中,蹋顿俯身拔出一杆插在尸骸上的刀锋崩缺的长柄战刀,鼓足气力冲进战场,挥手间便砍杀了一名武威营骑兵,并丢掉残缺的战刀,顺手夺走了他的大戟,遂继续冲杀。这一刻的蹋顿犹如受伤的猛虎一般,攻击凶猛凌厉,一杆普普通通的大戟在他手里如同神兵利器般坚不可摧,横冲直撞,勇不可挡。不知不觉中许多蛮军将士聚集在他身边,并跟着他一路杀向东山垭口,使得蹋顿压力大减,绷紧的心神得以稍稍松弛下来。
心神一松,身上的剧痛便再度涌上心头,痛得蹋顿失声哀吟,一双眸子眼泪汪汪,潮红的脸颊极度扭曲,狰狞无比。由此可见,他承受着多么大的痛楚,又是何等剧痛竟把这样一个铁塔般的汉子折磨得泪水横流。
然则,剧痛并不足以摧毁蹋顿那磐石般的坚韧意志,但伤口出血不止却在迅速带走他的力量,致使他每一次挥动大戟都要耗费巨大的气力,并且大戟似乎变得越来越沉,让他无法驾驭。渐渐的,他每次挥动大戟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伤口处血流不止,生命力也随之消退,阴森逼人的死亡气息正在向他靠近,并迅速将他笼罩其中。
纵然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住如此剧烈的大量失血。奋勇厮杀当中,蹋顿非但得不到任何救治,反而还要拼命搏杀,使得伤口一次次被撕开,出血越来越多。随着失血加剧,生机便自然而然地快速流失,随之而来的便是死亡一步步逼近。
“啊!”突如其来的惨叫声涌入蹋顿耳朵里,此刻他已是疲惫至极,一对眼睑变得异常沉重,手中大戟拖在地上,动作变得异常迟缓。听到惨叫声的一瞬间,他本想扭头张望,却不料不知何时脖子变得十分僵硬,本来简简单单的扭头动作此刻都已变得异常吃力,十分艰难。但这并不妨碍他的敏锐听觉,从声音中他就听出这声惨叫是难楼的声音,也是难楼留在世上的最后声音,说是绝唱亦不为过。
顿时间,蹋顿莫名感到一阵悲伤,心头无比凄凉。
难楼是乌桓部落中唯一能与他匹敌的强劲对手,一直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朝思暮想着将其除之而后快,去掉压在心头的心腹大患。可是就在刚才,生死存亡之时是难楼挺身而出,从张辽刀下救了他蹋顿一命,让他得以撑到现在,而难楼却为此丧命,匆匆走完一生,临末了只留下一声惨叫。
想都不用想,蹋顿便知难楼一定是死在李利的刀下。在此之前,蹋顿没有听过兔死狐悲物伤其类的典故,但他此刻的心情却是无比沉痛与悲伤的,脑海里充满悔恨与自责,还有些许愧疚。他对轲比能恨之入骨,对自己一直以来的妄自尊大后悔不已,更对难楼的惨死甚为自责,深感内疚。
沉浸在悔恨与愧疚当中的蹋顿,再次流下两行热泪。这一刹那,他仿佛大彻大悟一般,不再挥戟杀戮,也不跑了,勒马驻足在数十名蛮军将士当中,用力抬头仰望天空。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夜幕即将来临,酷热正在消退,阵阵晚风吹拂而来,但吹来的气流却不是清爽,而是浓郁刺鼻的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儿。
仰望苍穹,蹋顿曾经最大的梦想是征服整个草原,成为丘力居一样的草原霸主;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憧憬过入主中原,占领黄河以北的所有疆域,牧马中原。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是多么幼稚、多么可笑,多么狂妄自大,多么愚不可及。他一心想成为草原霸主,成为超越丘力居的强大存在,可他终究不是丘力居,所面对的形势也与丘力居时代截然不同,就像轲比能永远也不可能实现檀石槐的辉煌一样。因为挡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不是羸弱的汉桓帝和灵帝,更不是暴病猝死的献帝刘协,而是虽无皇帝之名却有帝王之实的西凉李利。只要李利在世一日,寄生在大汉周边的部落便永无出头之日,若能自保便是万幸,否则部落的最终走向都逃不过兼并融合的命运,甚至灰飞烟灭,彻底灭亡。
此战之前,蹋顿没有这种觉悟,因为他根本不认为自己会战败,更不认为勇猛善战的乌桓勇士会败在胆小懦弱的汉军手里。直到此刻,乌桓部落七成左右的男丁相继横尸沙场,曾经强盛一时的乌桓铁骑先后两次败给西凉铁骑之后,蹋顿终于知道怕了,切身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也深知汉军是多么强大,强大到十余万蛮军铁骑都无法撼动的恐怖程度。
一而再的惨败让蹋顿彻底失去了与汉军争锋的勇气和底气,加上他此时的重伤,以及迅速流失的生命力,他真的害怕了。惧怕李利麾下的西凉军,害怕乌桓部落会因此而灭族,更担心自己会因此而丧命,被汉军将领枭首示众,身首异处,横尸荒野。
沉浸在悲痛与懊悔当中的蹋顿萎靡地伏在马背上,眼皮异常沉重,脑袋昏昏沉沉,视线忽暗忽明,已然濒临昏迷的边缘。
然而,该来的迟早都会来,一场空前血战必须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否则这场战火便无法消弭。
“贼酋受死!”就在蹋顿闭着眼睛昏昏沉沉之际,一声震耳欲聋的暴喝涌入耳膜,促使他本能地费力的睁开眼帘,循声望去。视野朦胧之中,但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并迅速放大,变得清晰起来。这一刻,蹋顿认出近在眼前之人赫然是将他砍成重伤的张辽,随即一抹炽亮扎眼的寒芒充斥着他的视线。
寒光乍现,一颗头颅飞上天空,失去头颅的躯体迸射出满腔热血,溅起丈余高,血雾弥漫。一刀之下,出身乌桓部落的一代枭雄蹋顿彻底解脱了,头颅升上天堂,躯体却坠入地狱,求仁得仁,身首异处。
蹋顿被张辽枭首时没有发出最后的惨叫,但这一幕仍旧被有心人看在眼里,并为之神色大变,惶恐之极。这个因蹋顿被杀而受到巨大惊吓的有心人,正是一直关注着战场局势变化的中部鲜卑首领轲比能。
身为这场白狼山之战的始作俑者,轲比能本想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聪明反被聪明误,害人不成终害己。非但没有做成渔翁,反而充当了李利麾下的急先锋,与蹋顿率领的蛮军右翼打得不可开交,两万鲜卑铁骑近乎全军覆没。
如今蹋顿被张辽枭首,亲眼目睹这一幕的轲比能顿生兔死狐悲之感,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恍然间,他隐约感到死亡气息正在向他袭来,而先走一步的蹋顿的亡魂就在不远处等着他,并热情地对他挥手
第985章刀马旦,王者一怒
夜幕笼罩着旷野,淹没了山川,遮盖着冷酷的杀伐与漫天的血腥,还有那直冲云霄的暴戾之气。
若隐若现的月牙儿宛如羞羞答答的少女,腼腆而矜持,忽明忽暗,时隐时现。星空之上,星辰寂寥,星星点点的光亮如同萤火虫一般,可望而不可即,令人不免有些遗憾,遂无限遐想。
晚风轻拂,送来阵阵凉风,吹散郁结的血腥,带走残存的煞气,留下一丝清爽和泥土的芳香。
东麓旷野上,烽烟刚刚熄灭,许多无主的战马在阵亡故主的尸首旁边徘徊,低吼悲鸣,久久不愿离去。伤残的两军将士躺在被血水浸润的血泊里低吟哀嚎,试图挣扎出血泊,在遍地尸骸中匍匐爬行,期冀着找到一处干爽的角落栖身,或静静等待死亡或等待救援医治,亦或枯坐到天明,等候未知的判决。
“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数以万计的汉军战骑已离开战场,沿着蛮军溃逃的方向追杀而去。留在此地的兵士便是不满三万之数的汉军步卒,他们负责打扫战场,清理铺满整个旷野的尸骸和蛮军残余。
东山脚下,上万只火把照亮了大半个战场。近三万步军在临时主将田豫的指挥下,从北面山脚下依次清理尸骸,收缴散落的兵器、甲胄和无主的战马,并救治己方伤兵和一些轻伤的蛮军俘虏,至于重伤或伤残的蛮军将士则爱莫能助
原汉军中军所在地,此刻只有百余骑伫立在阵地上。他们就是李利率领的金甲卫队和李利本人,还有军师祭酒诸葛亮以及身受重伤的轲比能和公孙瓒。在刚刚平息的最后搏杀中,公孙瓒被蛮军偷袭。身中三箭,座骑被射杀;若不是李利及时出手营救,恐怕公孙瓒已被蛮军乱刀砍死,丧命多时了。
除了公孙瓒侥幸生还之外,由他率领的幽州营将士伤亡惨重,两万战骑最终活下来的仅有三千余人,将领大多血洒沙场。不幸身亡。严纲、鲜于银、齐周、孙轻、王当等二十余名中郎将以上的将领悉数阵亡,余下校尉及以上的一百余名将领也不幸罹难,李利率领的八万步骑外加轲比能部两万鲜卑战骑伤亡大半。战后连带步军在内,仅存五万人,其中还有上万名伤兵。
所幸,随后到来的武威营和飞燕轻骑伤亡不算太大。两营一共六万铁骑。经过蛮军的濒死反扑之后。还有四万余战骑,眼下正在追杀夺路逃窜的蛮军残余。因此,这两支战骑是李利麾下唯一的建制还算完整的机动军队,仍有再战之力。
除此之外,李利麾下已无可用之兵。一万金猊卫、两万无双铁骑和幽州营全都打残了,即使是留守后方的步军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堪重负,暂时不可再战。
这是一场真正的殊死搏杀。一场血与火、生与死的较量,战况异常惨烈。
整整十六万汉军。一战之下,仅存九万步骑,并且伤兵便多达两万,彻彻底底的伤亡过半。整个战斗险象环生,生与死、胜与败,近在咫尺;往前一步是胜利,退后一步便是地狱深渊,万劫不复。所幸天佑汉军,这片天空终究是汉人的天空,这片天空之上的神灵都是汉人先贤。
精诚所至,神灵庇佑。剑锋所指,所向披靡!
一场血拼鏖战之下,汉军伤亡惨重,与之对战的蛮军则更甚,伤亡之大,整整两倍于汉军。
蹋顿被张辽枭首之后,蛮军全线崩溃,作鸟兽散,仓皇逃窜。而李利麾下各营将士则趁势而起,全力追杀蛮军,在夜幕落下的半个时辰里,相继剿杀不下三万余蛮军,致使最终逃离战场的蛮军不到三万人。
此外,由于李利早已下达格杀令,斩尽杀绝,不留活口。故此,汉军将士追杀之中毫不留情,痛下杀手,但凡被汉军追上的蛮军尽数伏诛,生还者寥寥。就连受伤倒地的蛮军,也在汉军铁骑经过之时补上一刀,见血封喉,无一幸免。无形中加剧了蛮军的伤亡,以至于战后的蛮军伤残兵士惶恐之极,惟恐性命不保,没有死在战场上,却丧命于汉军的屠刀之下。
经此一战,蛮军之中自蹋顿以下,数百名蛮夷部落首领和贵族悉数伏诛。乌桓五大部落首领中,乌延、苏仆延、难楼三人全都死在李利刀下,蹋顿被张辽斩杀,并枭首示众,余下各部首领相继丧命于李利麾下将领之手。
战后,乌桓各部首领、酋长和贵族近乎全部战死,无一遗漏。而十六万以乌桓为主的蛮夷联军,伤亡多达十二万部众,侥幸活下来的伤兵不足一万,逃遁的蛮军将近三万人。除此之外,此役,汉军没有一个战俘和降兵,十二万蛮军全部阵亡,无一生还。
这是李利征战多年以来的首场绝杀战,也是他第一次在正面决战中下达格杀令,以致一场血战下来,竟然没有抓到一个俘虏。
亲眼见证这场空前血腥的鏖战之后,幸存下来的一千余鲜卑骑兵再也不敢正视李利,甚至于不敢靠近李利,即使站在李利身旁五十步开外,他们仍然战战兢兢,噤若寒蝉。显然,在他们心里,李利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魔头,冷酷而凶残,暴戾而嗜血,与他们心目中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汉人截然不同,俨然恶魔附体的冷血杀神。
看那铺满旷野的尸骸,其中七成以上都是蛮军的尸首;看那哀嚎呻吟的伤残兵士,全是身受重伤的蛮军将士;看那血流成河的战场,这都是一个小小的毒龙号角的杰作。而这一切都源于李利的一声号令,都源于李利的愤怒与冷酷,都源于李利的冷艳战刀。
大纛所向,万军齐发,纵横捭阖。战刀一挥,金戈铁马,席卷苍穹。
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李利,一个王者主导的战争。
王者一怒,血流成河,尸骸遍地。
夜幕下,全身浸血的李利勒马驻足在山脚下的土丘上,神情漠然地看着兵士们打扫战场,偶尔抬头看看夜空,眉头微动,若有所思。
此刻跟在他身边的只有诸葛亮和李挚,山丘四周还有一百余名血战余生的金甲卫队。
整整一个下午的冲锋陷阵,血战搏杀之后,三百名金甲卫队最终活下来的只有眼前这一百二十四人,余下全部战死沙场。这些足可以一当百的金甲卫队,每一个都是李挚手把手训练出来的虎贲之士,若是放在军中至少也是中级将领,甚至还能出几个将军。但现在,金甲卫队也被打残了,伤亡大半,心疼的李挚嘴角抽搐,满目狰狞,勃然大怒。这是他跟随李利多年以来第一次当众失态,也是第一次毫不掩饰地情绪发泄,为此上百名蛮夷伤兵被愤怒中的李挚飞练分尸,打成肉泥。
这是有违军纪的举动,西凉军令明确规定,不得肆意打杀战俘。但李挚的愤怒之举,李利却默认了,视而不见,置若罔闻。
战争是要死人的,亘古皆然。战死沙场是军人的宿命;如果哪一天军人参军不是为了随时血洒疆场,而是为了谋取钱财,把从军当做一门营生的话,那这支军队是极其危险的,也是极其可悲的。
发泄过后,李挚渐渐冷静下来,一如既往地站在李利身后,沉默不言。
伫立良久,李利忽然开口道:“看天色,明天似乎又要变天了。这场雨又要下多久?”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刻意询问。
闻声后,诸葛亮接声答道:“眼下已是盛夏时节,虽是雨季,却不会持续太久。以今夜的星象来看,云层移动缓慢,雨势同样迟缓,估计明天中午时分才能落下。雨势迟缓就意味着持续时间相对较长,以微臣臆测,短则两日,长则三日,雨势便会停歇。”诸葛亮的语气十分笃定,显然对天文星象颇有心得。
李利微微颔首,轻声道:“如此甚好。明日清晨,大军开拔,急行军前往柳城,争取赶在大雨之前进驻柳城,而后再行休整。”
诸葛亮闻声愕然,诧异道:“明日便起行,那西边山林中潜伏的步度根、扶罗韩等蛮酋率领的鲜卑大军怎么办?难道如此轻易地放过他们么?”
李利闻声后并不惊讶,神情依旧平静,答非所问地道:“轲比能的伤势如何?”
诸葛亮不假思索地道:“伤势很重,前胸被射中两箭,后背也中了一箭,另外还有几处刀伤。尽管箭伤都不深,没有伤及脏腑,但他所中的箭矢上有毒。显然,偷袭他的乌桓兵士都是蹋顿事先安排的亲信扈从,其目的便是除掉轲比能,因此箭矢上涂抹了狼毒。与轲比能相比,公孙将军(公孙瓒)身上的箭伤虽然伤势很重,却没有狼毒,眼下已脱离危险,只需静养一段时间便可痊愈。”
虽然诸葛亮没有明说,但李利还是听出他对医治轲比能并不热心,或者说并不打算救治轲比能,准备任由其自生自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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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6章刀马旦,物竞天择
虽然诸葛亮没有明说,但李利还是听出他对医治轲比能并不热心,或者说并不打算救治轲比能,准备任由其自生自灭。
“救活他,眼下他对我们有用。”语气一顿,李利扭头看了一眼夜色中的西边山林,轻声解释道:“经此一战,轲比能部落精锐尽失,已不成气候,但他在鲜卑部落中的威信仍然不可忽视,能量不小,颇有号召力。而这恰恰是我们所需要的。此战过后,乌桓部落再无可用之兵,其部落七成以上的男丁相继战死,余下都是些老弱妇孺,已然不足为惧。
乌桓战败后,接下来便是收服鲜卑各部,对此我军完全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兵不血刃地收降鲜卑部落。而这个任务便要落在轲比能身上。
此外,西部鲜卑首领步度根素与我汉人亲善,这就意味着他可以为我所用,是可以拉拢的目标。如果轲比能和步度根二人都能为我所用,那么收降鲜卑部落便不在话下,唾手可得。”说话间,李利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诸葛亮当即会意,若有所思地道:“眼下已经证实轲比能就是这场白狼山血战的始作俑者,说是罪魁祸首亦不为过。此战之中,以乌桓为主的联军伤亡多达十二万,如果再加上卢龙塞之战的蛮军伤亡,乌桓部落的成年男丁只怕已经战死八成以上。
现如今,除了拱卫柳城的数千乌桓守军和逃亡的三万余蛮军,乌桓壮丁几乎死绝了。正因如此。微臣担心乌桓人对主公心生怨恨,若不加以安抚,恐不利于幽州长治久安。故而微臣建议。将此次白狼山之战的真相公之于众,而后斩杀轲比能以平众怒,借此安抚乌桓各部。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不言而喻,诸葛亮并不认同李利的说辞,试图以轲比能的性命化解乌桓人的仇恨,藉此平息争端。这是以往汉人征剿蛮夷的惯用方法,剿抚并举。双管齐下,最终达到维持边郡安稳、息事宁人的目的。
这个方法本身没有错,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是这么办的。不仅对外作战是这样。就算对内平叛也是如此,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一边征剿一边安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息事宁人。皆大欢喜。谁能说这种方法有错?毕竟,这都是先贤们经过反复实践后得出的最实用最有效的方法,美玉在前,岂容他人肆意诋毁?
更有甚者,李利还知道,历代统治者在对内平叛和对外作战方面还有双向标准。往往对内平叛十分冷酷苛刻,除非逼不得已,否则坚决予以剿灭;而在对外作战方面则显得十分疲软。能不打仗最好。无非是损失一些金银细软和美女歌姬而已;只要能讲和,坚决不开战。即便是低三下四、割地赔偿也在所不惜。为了平息兵戈战祸,化干戈为玉帛之类的事情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或许,“化干戈为玉帛”就是汉人对待番邦蛮夷的外交手段,也是古代外交事务的真实写照。毕竟能用钱财、锦帛和美女办成的事都不叫事儿,今人都有这种想法,遑论古人?古人的智慧不逊于今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难怪他们能想出“化干戈为玉帛”这种息事宁人的外交手段。(一家之言,仅供参考,不必较真。)
化干戈为玉帛,有错么?当然没错。从古到今一直都在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忍一时风平浪静嘛,怎么会有错呢?
但李利不屑为之,更无须息事宁人。这是强者应有的风格,强势而霸道。
于他而言,从来就没有所谓的息事宁人,化干戈为玉帛之类的事也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除非他是那个接受玉帛的人,否则一概免谈。
在处理乌桓部落善后事宜上,诸葛亮的安抚策略无可厚非,但他的出发点错了,或者说他骨子里的儒家文士的怜悯之心又开始泛滥了。错把蛮夷放在汉人同等高度上看待,错把对外作战当成了对内平叛,仁慈之心泛滥,无谓地施以怜悯同情,从而硬生生将一场胜利者的战争演变为息事宁人,和平共处。当真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本末倒置,仁慈与宽容用错了地方。此举,说是迂腐亦不为过。
当然,这也是诸葛亮第一次跟随李利出征塞外的缘故。若是换做郭嘉和贾诩随军出征,他们断然不会提出这种近乎于幼稚的问题,因为他们深谙李利对待周边蛮夷部落的手段和策略,之前的屠各部落、羌胡、月氏和南匈奴等蛮夷部落都已经清楚无误地表明了李利的自身态度。
奈何诸葛亮跟随李利时日尚短,在对待番邦蛮夷的问题上仍然比较保守,依旧主张剿抚并举的策略,立足于战,而后再施以安抚,如此便可平定边患。
这种方式本身并没有错,大汉立国四百年来一直如此,屡试不爽。然而此次与以往的不同之处在于,李利亲率大军已经彻底消灭了乌桓部落的有生力量,就连鲜卑部落都已遭受重创。此时若不进一步将其彻底征服兼并,而采取安抚手段,无疑是舍本逐末,迂腐之极。错过今日,一旦让乌桓和鲜卑部落缓过劲来,日后必定再度为祸边郡,无休无止地袭扰边境,甚至是养虎遗患,最终反噬大汉。
沉默半晌,李利并没有因为诸葛亮的建议而生气,心平气和地轻声道:“孔明或许误会我的意思了。我从未说过要对乌桓人施以安抚,何况乌桓人也不需要安抚,用不着安抚。对于他们来说,常年劫掠大汉边郡,早已做好了战败受戮的心理准备。在这一点上,他们比我汉人的觉悟高,从不心存侥幸;因为他们早已习惯了烧杀劫掠,自然也经常被别人劫掳杀戮。”
“呃?”诸葛亮闻声色变,甚为惊讶地沉吟一声,误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确定的低声道:“主公说乌桓人不需要安抚,用不着安抚,不知此话何意?难道主公当真要赶尽杀绝,屠戮灭族么?”诸葛亮语气不善,神色忧郁,颇有固执己见之意。
李利不动声色地道:“卢龙塞一役加上眼前的白狼山血战,死在这两场大战中的两军将士已多达三十万,焉能再添杀戮?上天尚有好生之德,何况人乎?所以杀戮到此为止,此后尽可能地避免无谓伤亡,除了必要的威慑手段之外不可肆意残杀。”李利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诸葛亮的疑问,但承诺不再杀戮总算让压在诸葛亮心头的一块大石落了地,脸色不由得松缓下来。
放松心神后,诸葛亮心中一动,回过味儿了,终于想起此前西凉周边蛮夷部落的安置方式。
时隔多年之后,西凉境内已经没有所谓的蛮夷部族了。所有臣服于李利的蛮夷部落,全部分散安置在李利治下的四个州郡之内,平均下来每个郡县安置两三千人,便把数十万蛮夷部落分散消化,使其彻底融入汉人之中。统一造册登记,派遣专人严加看管监督,几年下来,西凉境内再无蛮夷之说,全是普通百姓。
心神急转,诸葛亮恍然大悟,终于知道李利所说的无须安抚的真正含义。原来李利亲率大军东征的目的是彻底征服周边蛮夷,而不是单纯的平定边患,既然是征服,便无须安抚。所谓征服,就是彻底占领蛮夷领地,占据草原,收服其部落民众,收缴其兵器、军械和战马,帐篷、牛羊牲畜和钱财等一应器物,全在征服之列。
想到这些,诸葛亮暗自惭愧,颇有无地自容之感。与李利包容天下的博大胸怀相比,他诸葛孔明自诩谋略超群,聪明过人,但在胸襟见识和长远战略方面却远逊于主公李利,更没有李利所具有的气吞山河的胆识和魄力,在某些问题上有着难以逾越的局限性。
只顾眼前利益,却失去了长远战略眼光,说是目光短浅亦不为过。而这也是时下所有儒生文士的通病。强盛时摆出无谓的胜利者的高姿态,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仁慈过度,沽名钓誉;等到势弱时却又后悔莫及,在蛮夷铁蹄之下痛苦呻吟。
与之相比,李利所奉行的则是后世伟人的深刻总结:“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该出手时就出手,决不姑息,更不会错失良机,以免日后抱憾终身。
凶残也好,暴戾也罢,李利从不在乎这等虚名,他要的是实实在在的战争利益,否则麾下十余万将士喋血沙场便毫无意义,等同于无谓伤亡。然而只要彻底征服敌人,占领其领地,收缴其族人部众和所有财物,才能让汉军将士的鲜血没有白流,战后才有能力抚恤他们的父母妻儿,才不枉他们血洒疆场的英勇搏杀。
这就是西凉李利,人如其名,重实利而不好虚名。也正是因为有他这样体恤部下的统帅,才使得其麾下西凉将士骁勇善战,勇往直前,不惧生死,无怨无悔地追随其左右。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第987章定幽州,牧马辽东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对于常年征战的将士而言,他们时刻面临着生死离别,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们战死沙场之后父母妻儿无人照料,缺衣少食,生计没有着落。但在西凉军中这些都不是问题,主帅李利绝对算得上是前无古人的体恤将士及其家眷的统帅,西凉军对待阵亡将士的抚恤极其优厚,自组建大军以来一直如此,有目共睹。
这样以来,没有后顾之忧的西凉将士自然是异常骁勇,多年征战以来从无溃败的先例,即便身陷绝境,也会血战到底,有进无退,善战之名冠绝天下。
正是因为西凉军作战骁勇且顽强,才使得两次与蛮军正面对决中汉军丝毫不落下风,其勇猛彪悍比之蛮军有过之而无不及。遇强则更强,血战鏖兵不皱眉头,硬生生扛住了蛮军狼群一样的凶猛攻势,最终战而胜之,先后两次打垮蛮军,打得这群草原狼仓皇逃窜,疲于奔命。
正如李利所说,两次大战之下,汉军折损兵马不在少数,阵亡将士多达十万之众,而且都是精锐之兵。但有一点李利却刻意将其忽略,没有提及,这便是连续两场大战之中阵亡的汉军将士大多是重新整编的幽州军。十余万伤亡之中六成以上都是原来的幽州军,而李利率领的东征大军中,只有两万无双铁骑、一万金猊卫和两万郡府兵等五万步骑参战,战后仍有三万余众。余下两支成建制的战骑营武威营和飞燕轻骑直到战斗的最后一刻才出现。一战定狼山,并跟在三万余蛮军身后,直捣乌桓老巢柳城。
毫不客气地说。幽州军血染疆场的胜利成果,最终被武威营和飞燕轻骑轻而易举地摘取了。
何谓老成谋国,眼前这一幕无疑是最好的诠释。
自古亲疏有别。李利虽然已将幽州收入囊中,但是为了顺利接管幽州全境,确保幽州长治久安,以及扼杀可能发生的内乱于萌芽之中,他最终还是将大胜蛮军、收复塞外草原的显赫战绩安在自己的嫡系兵马身上。尽管知情人都知道这场塞外鏖战是幽州军的功勋。但在幽州百姓眼里,最终解救他们于苦难的还是大将军李利麾下的西凉军。而这正是李利所要达到的效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就是白狼山血战的真实写照。但这并不是李利一贯领兵作战的风格。一旦让他察觉到白狼山中可能有埋伏,按理说他就不会继续进军,而是就地驻扎下来,谋定而后动。然而事实却是他没有这么做。而是命令大军继续前进。并相继投入到大战之中,从而拉开了一场空前血战的序幕。一场血战过后,幽州军几乎全军覆没,幸存者不到三万将士,白狼山之战惨胜犹败。
经此一战,幽州军近乎折损殆尽,自公孙瓒以下,半数以上的幽州将领非死即伤。幸存者寥寥。由此便悄无声息地拔除了公孙瓒的根基,消除潜在的威胁。断绝后患。此外,西凉军大胜蛮夷,无形中彻底抹掉公孙瓒在幽州百姓心目中的威望和影响力,让百姓们自然而然地接受并拥戴李利。
这是李利东征幽州的目的之一,而另一目的便是彻底收复蛮夷领地,将其纳入大汉疆域之中,归入王化之下。
王者胸怀高深莫测,若非聪明如诸葛亮这样的绝代智者,恐怕很难从如此纷繁复杂的脉络中抽丝剥茧地看清事情的本质,领悟李利此番用兵的真正意图。
一通而百通,想明白了李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用兵手段之后,诸葛亮心中犹如惊涛骇浪般剧烈起伏,平生第一次切身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滋味,领悟到王者无情的真谛。
在此之前,在是否留下公孙瓒的问题上面,诸葛亮的意见与李利相左。他主张趁早剪除公孙瓒,以绝后患,可是李利却执意留下公孙瓒,并先后两次营救公孙瓒于危亡之中,否则公孙瓒断然活不到现在,早已身死多时了。为此,诸葛亮认为李利太过仁慈,留下公孙瓒绝非明智之举,日后必然生乱。但此刻梳理脉络之后,诸葛亮再也没有这个念头了,更不会认为李利太过仁慈,仁慈与李利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将近十万幽州将士死于平定边患,在与蛮军的作战之中战死沙场,这是真正的死得其所,死的壮烈,死的有价值。在某种意义上说,这一切都在李利的谋划之中,知情人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这是光明正大的阳谋,走遍天下也是这个理,堂堂正正,不惧人言。可谁又知道,如果主帅李利稍有恻隐之心,结果就不是这样;尽管战后的伤亡仍然在所难免,却是幽州军和西凉军分摊,至少还能为幽州军留下一半兵马。
可是摆在眼前的事实却是,公孙瓒麾下的幽州军和阎柔投诚后的数万降兵,全都死伤殆尽,而李利率领的东征大军却实力犹存,连番大战后八万步骑还有五万余众。两者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令人唏嘘不已。但李利此次东征的目的却如期实现了,不仅兵不血刃地收取了幽州,还将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打残了。接下来便是逐一收复失地,收降其部落民众,彻底扫平幽州边患,整饬吏治,恢复民生。
想明白一切之后,诸葛亮便不在坚持自己的剿抚并举之策,不由得对李利心存敬畏,遂不再赘言,惟有全心全意地做好份内之事,变得愈发小心谨慎。
次日清晨,大军如期开拔,急行军前往柳城。
行军不久,便有哨骑前来报捷:三更时分,张辽、赵云和张燕三人已率领大军袭取柳城。俘获了包括乌桓单于楼班在内的数百名乌桓贵族,并将已成惊弓之鸟的四万余蛮军尽数俘获。目前,汉军已占领柳城。所有战俘都关押在北城校场,静候李利驾临。
随着柳城陷落,以及乌桓部落最后的兵马全部被俘,曾经强盛一时的乌桓部落就此败亡。
中午时分,当李利大军赶到柳城北门外时,一场预料之中的大雨如期而至。
不多时,柳城便被雨雾笼罩其中。漫天的尘土和弥漫的血腥杀气全都淹没在雨雾之下,战云密布的天空迅速被满天雨云所取代,塞外草原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
建安三年五月。大将军李利率领东征大军与乌桓、鲜卑联军大战于白狼山,全歼联军主力十余万众,并于月底攻占乌桓老巢柳城。
六月初,乌桓单于楼班带领各部首领向大将军李利俯首称臣。并于六月中旬带领数十万乌桓部落民众离开幽州。迁徙队伍自柳城出发。一路西行,途经并州雁门、云中等郡县,再由朔州进入凉州境内,最终抵达凉州腹地武都、汉阳和汉中等郡县。
就在楼班带领乌桓部落西迁的同时,中部鲜卑轲比能部落和东部鲜卑素利、阙机部落,共计十余万众起行北迁,进入并州。
与此同时,并州各郡募集二十余万自愿前往草原的百姓。以及并州、司隶、朔州境内近十万伤残或退役兵士携带家眷北上幽州,进入乌桓草原定居。
此外。李利治下各州各郡收留大量流民,合计数万之众,由当地郡府兵护送前往幽州关外,落户草原。
六月底,在轲比能、步度根和扶罗韩等鲜卑首领的斡旋下,东征大军赵云所部进驻鲜卑王庭。随后在轲比能、步度根两股势力的配合下,诛杀包括扶罗韩、弥加在内的上百名鲜卑部落首领和贵族,收降鲜卑各部。
值得一提的是,步度根和扶罗韩是嫡亲兄弟,素来交往密切,相互帮衬,共同进退。然而面对汉军强大兵锋的胁迫之下,步度根主动请缨伏杀其兄扶罗韩,并将扶罗韩的首级作为晋身之礼,藉此博取李利的信任。果然,步度根审时度势的大义之举被李利大加赞赏,遂任命步度根为“鲜卑大人”,顺义将军,兼领并州别驾从事,并担任并州上郡守将。
与步度根不同,身中剧毒的轲比能被李利所救。侥幸活下来之后,他执意投效李利,放弃鲜卑首领的虚职,甘愿加入西凉军,跟随李利征战。眼见轲比能心意已决,李利便命他抽调鲜卑各部精锐勇士,与公孙瓒帐下的幽州军残部合二为一,重新组建一支五万人的幽州铁骑,即幽州营。新组建的幽州营仍由公孙瓒担任主将统领,轲比能、徐晃、田豫、马岱四人担任副将副统领,各领一个万人骑兵队。此外,轲比能还兼领金猊卫副统领,不参与训练整兵事宜,暂时跟随李利左右,力争早日平定辽东,肃清塞外残余。
建安三年七月上旬,相继平定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的李利,再度率领大军东进,兵锋直指辽东公孙度。已步入晚年的公孙度不敢捋其锋芒,遣使请降,表示愿意归附李利麾下,有生之年甘愿替李利镇守辽东。
三日后,李利率领金猊卫进入襄平城,重新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兼领辽东属国相,永宁侯,镇守辽东。并任命公孙瓒长子公孙康为中郎将,兼领金猊卫左军校尉;次子公孙恭为都尉,随侍左右。此外,田豫带领幽州营一个万人队进驻辽东,协助公孙度训练兵士,并镇守辽东。
自此,李利东征之行缓缓落下帏幕,于七月中旬带着公孙度两个儿子离开辽东,班师返回幽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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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8章马蹄疾,一缕馨香
伴随辽东公孙度主动开城请降,东征战事缓缓落下帷幕,长达一年之久的战火烽烟悄然散尽。
与之相对的是,饱经战乱洗礼的幽州大地,云开雾散,迎来了久违的安定祥和之光。
尽管辽东周边仍然盘踞着诸多蛮夷番邦和岛国倭贼,但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的陨灭极大地震慑了这些蛮夷宵小,使其再不敢擅入汉境一步,更不敢轻举妄动。至此,幽州边境才算真正安定下来,在战火纷飞的乱世之中赢得了一段难能可贵的修养生息时间。
的确,这是一段相对长久的修养生息,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长治久安,而这已是李利此次东征之中百般努力的最好结果。
辽东公孙度虽然主动请降,但他宁肯将两个儿子交给李利为质子,也不愿意放弃手中兵马,离开辽东。此一节便为日后留下隐患。然而公孙度已经做出这么大的让步,无形中促使李利不能逼迫过甚,只能见好就收,否则过犹不及,很可能直接逼反了公孙度。
为此,李利只得退而求其次,派遣田豫率领一万铁骑进驻辽东,名义上是协助公孙度驻守辽东,并帮助其操练兵马,实则在辽东楔入一颗钉子,以策万全。日后如能顺利接收辽东便罢,反之则尽早在辽东站稳脚跟,以便日后大举进攻,一举拿下辽东各郡县。
除了辽东公孙度之外,盘踞在辽东周边的高句丽、扶余和倭岛等番邦势力也不可小觑;还有漠北的丁零。这些势力都不弱,最重要的是占据着极大的地利优势,不是海岛便是沙漠。易守难攻。
对于这些番邦势力,眼下李利真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其一,后方不稳,中原各镇诸侯正打得不可开交,局势一日数变,如火如荼;在这种情况下,李利根本没有太多精力和兵马对外作战。万一老窝被人端了,那便是万事皆休。其二,战线太长。粮草辎重严重供应不足,纵有十余万大军也无法长期远征作战。其三,李利麾下没有水军,自然也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远赴沙漠征战的兵马。这种客观存在的短板不容忽视。短期之内也无法解决。
简而言之,就是西凉军还没有做好远征的准备,暂时也不具备远征的能力。
就算是眼下的东征之战,已是李利勉力而行的无奈之举。原因很简单,要想彻底占据幽州,就必须除掉盘踞在幽州边郡的蛮夷部落,否则就会重蹈公孙瓒的覆辙。前面与冀州袁绍作战,后方蛮夷铁骑无休无止地偷袭滋扰。以至于腹背受敌,焉能不败?因此。公孙瓒能够占据幽州这么多年,始终屹立不倒,已经很不容易了。
正因如此,李利领兵进军幽州之初便打定主意,收取幽州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想方设法铲除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只要除掉这两大部落,幽州便是囊中之物。可是,当李利得知公孙瓒近年来性情大变之后,为了公孙瓒狗急跳墙,他迅速调整了作战计划,决定首先对公孙瓒下手,先把大半个幽州收入囊中,然后再腾出手来专心对付周边蛮夷。
事实证明李利的决断是正确的,是行之有效的英明决策。
首先收服公孙瓒,无形之中让东征大军度过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冬季,避免无谓的伤亡。其次,第一时间逼降公孙瓒,便自然而然地减少了征战中的变数,不但完整收编了幽州军,还为东征大军筹集到了大量粮草。最重要的一点,给被迫投降的公孙瓒留下了相当长的考虑和适应时间,避免了降而复叛的无谓厮杀。
此乃一举数得之举。
此外,幽州军的归附奠定了随后征战草原的胜利基础,这才是最关键的。
白狼山战后三个月间,十余万幽州百姓先后迁入鲜卑草原。
截至七月底,相继进入乌桓和鲜卑草原的汉人百姓多达五十余万;其中,并州百姓三十万左右,幽州百姓十余万,余下近十万人则是李利麾下的伤兵和各州郡送来的流民。
与此同时,李利下令,在原鲜卑和乌桓草原上重新划分郡县,设立灵州。在李利的长远规划中,等到彻底平定北疆之后,未来灵州和朔州将合二为一,重新划定为一个州郡,那便是朔州。眼下鞭长莫及,只能暂时分而治之。
新成立的灵州暂定为郡,以鲜卑王庭为郡治,任命田楷为灵州第一任郡守,兼领戎狄将军,抽调李氏宗族将领李蒙担任灵州守将,明确规定灵州守军不少于三万,其中半数为骑兵。
并且,灵州成立后,计划在未来十年内,每年至少修建一座城池,五年之后灵州境内将有不少于十座城池,遍布整个漠南草原。
正式颁布法令之后,李利把组建灵州事宜全权交给诸葛亮和田楷,而他自己则是带着百余名亲卫率先返回幽州。能者多劳,这是李利一贯的用人之道,此次也不例外。
将乌桓和鲜卑部落民众全部迁入汉境之后,原本属于幽州辖下的郡县悉数归还,而乌桓和鲜卑草原即原匈奴草原全部隶属灵州治下。至此,灵州成为大汉版图中疆域最大的一个郡,东至辽东,西至塞上河套朔州,南邻幽州和并州,北至丁零;其疆域之大,足可堪比雍凉二州。
对于这些自愿前来草原定居的百姓,将享受极其优厚的待遇,汉军缴获的帐篷及生活用具一律免费发放,牛羊牲畜有偿发放,并重新划分各县牧区和百姓名下的牧场。之所以是有偿发放牛羊牲畜和马匹,其实就是借鸡生蛋的鼓励措施。
新法令规定,减免灵州三年赋税,要求所有迁入灵州的百姓两年之内如数上交领取的牛羊和马匹数量,并且是成年牲畜,而不是幼崽。这便是变相地督促牧民们豢养牲畜,发放给他们的牲畜都是“种子”,为了防止他们领取之后不知珍惜,肆意屠宰,才明确规定两年内必须如数返还。
八月初,灵州筹备事宜已步入正轨,幽州各郡县正在积极恢复民生,修葺房屋和城池。就在此时,李利任命华歆担任幽州刺史,糜竺、国渊为别驾,安南将军徐荣升任征东将军,率领武卒营进驻幽州。这是西凉军中第一位晋升四征将军的将领,位比三公,但李利并没有授予徐荣开府之权,或者说他没有明确表示徐荣享有开府职权,行使假节便宜之权,对此有所保留。
与此同时,幽州代刺史郭嘉终于从繁忙的政务中解脱出来,重新回归军师之职,会同张辽率领东征大军和新组建的幽州营挥师南下,正式开赴冀州战场。而军师祭酒诸葛亮则功成身退,跟随李利悄然离开大军,星夜兼程返回西凉。
“哒哒”的马蹄声响彻山坳,一队轻骑从两山夹一河的山道上驶来。百余人依次排开,策马挥鞭疾驰而过,惊得山道两旁的丛林中飞禽惊鸣而起,走兽仓惶逃窜,窸窸窣窣的声响不绝于耳。
走出山坳后,眼前豁然开朗,放眼望去,但见一片绿草如茵的旷野,足有十余里方圆,煞是壮观。在旷野尽头的东山脚下有一幢幽静的别院,三开三进院落,大门紧锁,似乎早已无人居住,清幽寂静,没有一丝声响。颇为蹊跷的是,别院台阶上十分干净,没有苔藓,也没有散落的杂草和枯枝碎叶,更没有行人在此逗留或小憩的痕迹。
“吁!”
一声轻叱,一行人在别院正门前勒马驻足。随着领头的俊朗男子翻身下马,数十名甲士策马奔向别院周围,眨眼之间便将别院团团围住,不留死角,房前屋后、上下左右全是骑兵甲士的身影。
“孔明啊,我们到了,这就是位于羌道境内的青松别院。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这里小住几日。”翻身下马的李利,一边把骅骝马的缰绳抛给李挚,一边对跟随自己而来的诸葛亮微笑着说道。
临末,李利又低声补充了一句:“今年战事频繁,耽误了几日,希望没有来晚。”
诸葛亮闻言后会心地微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遂跟在李利身后迈上台阶,颇为好奇地东张西望,打量着这处清幽别致的别院环境,不时赞许地点点头。
“果真是一处清静的所在。门对青山绿水,背靠青松山岗,两边则是十分开阔的旷野,即可策马狂奔,又能一览四季风光,感悟世事沧桑。当真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隐居之所,夺天地之灵秀,集造化之功德,可遇不可求啊!”诸葛亮由衷感叹道。
李利闻言爽朗一笑,轻轻摇头,笑而不语。
什么夺天地之灵秀、集造化之功德,说白了就是荒无人烟的穷乡僻壤之地罢了。不过同一个地方,在不同心境的人眼里,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各有各的品味。文官和武将、士子与莽汉、隐士与普通百姓,对此都有属于自己阶层的观感,形形色色,不一而同。
谈笑间,李利和诸葛亮走到正门前,诸葛亮快步上前正欲敲门,孰料正门忽然打开。
伴随“嘎吱”一声开门声响,一阵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扑鼻而来,顿时诸葛亮和李利二人心神一震,眼神陡然一亮。一瞬间,李利欣喜地笑了,笑容格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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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青玉案,铁血柔情
恰逢桂花香,知心情意长。
凉风撩红裙,依旧青松岗。
去岁月圆时,相思形影只;
今年月圆后,好景共婵娟。
不变的青松,一如往昔的青松岗。此时已过月圆之夜,一轮弯月悬空,灿烂的星辰点缀星空,引人无限遐想。
晚风轻拂,卷走空气中残存的炎热,带来丝丝凉意,清爽喜人。
山岗边的青冈石上,一对阔别已久的恋人依偎在一起,迎着徐徐吹来的晚风,看着灿若星河的夜空,聆听山川原野的声音,无言倾诉着浓浓深情和思念。
此刻好月照故人,此时无声胜有声。
思念有多深,不在于距离有多远,而存乎于心与心的距离,是否依然连在一起。
爱恋有多浓,不在于甜言和蜜语,而存乎于你不言我不语,但你知道我在乎你。
千里之遥阻挡不了马蹄的声响,刀枪剑戟割舍不断一道时时牵挂的心扉,拆不散一年一次的约定。
战火烽烟禁锢不住思念的脚步,时间的流逝消磨不了两颗相依相恋的心,无法阻隔两个相聚的人。
此时只言片语也是情,轻吟软语都是爱,因为相爱,所以爱无处不在。
“对不起吗,这次我来晚了。”揽美人入怀,李利心里一片恬静,这是有别于战火过后的宁静,是真正的全身心的放松,无比舒泰。抱着熟悉的娇躯。闻着沁人心脾的发香,李利轻吻着梦馨的耳垂,轻声软语地解释道。
“妾身知道夫君正在幽州征战。只是途经此地,便在此小憩几日。如夫君战事繁忙无法脱身,不能如期赴约,妾身随后也会前往幽州,与夫君一聚。”梦馨的声音依旧是初见时那样甜美,柔声细语中道出浓情厚意,瞬间融化了李利坚若磐石的王者之心。
拥有如此贴心的女人。男人还能说什么呢。
轻轻吻着美人的粉颈,李利心中没有性急的**,有的全是浓浓的爱意。爱到深处便不再是单纯的****。而是心与心的交融。一种类似于奉献的博大胸怀,一种只有真正爱过的男人才能理解的真爱,也是爱是奉献而不是一味索取的完美诠释。
无性的爱是残缺的,是不完美的。不能长久。而完全因为性而爱。等同于兽欲交配,同样是残缺不全的,而且极不稳固,极其脆弱,经不起一点风浪,承受不了任何考验。
置身于汉末乱世当中,很难找到一份真正的爱情,不是绝对没有。而是极其稀少。整个社会到处都是尊卑贵贱,阶级分化极度明显。没有平等的身份地位,哪来的爱情。此外,大汉天下纷乱不堪,大半个天下都被战火烽烟笼罩其中,大多数人连生存和生计都无法保证,哪有心思顾及男女私情。
爱情为何物,对时下的青年男女而言相当陌生,很少有人能说明白。其实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即使到了千年之后,这仍然是个解不开的谜。
正是因为极其稀少,所以李利十分珍惜自己和梦馨之间的这份难能可贵的情缘,视若瑰宝,百般呵护。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梦馨的情缘便是爱情。虽然他们之间仍然存在地位差异,但两人是截然不同的两种身份。李利是位高权重的掌权者,是天下诸侯之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霸主,叱咤风云。而梦馨则是道家门派的扛鼎人物,以女流之身开宗立派,并且是道门正宗的嫡系传人,一身武学早已登堂入室,精湛绝伦的道术更是神奇之极,说她是道家门派的领袖亦不为过。
或许,门派之说在时下还很不起眼,但在不久的将来却能大放异彩,成为独立于皇权之外的特殊群体,不可忽视的存在。而这也是李利最初遇到梦馨时对她甚为忌惮的直接原因。若不是他精心设局生擒梦馨,恐怕这辈子都不会与梦馨有任何交集,更不会成为一对情侣。因此,他们相识之初是平等的,即便是梦馨成为他的女人之后也没把他当做大将军,而是将他视作自己的男人。仅此而已。
恰恰是这种有别于世俗的情缘,让他们更加相爱,更加珍惜并尊重对方,使得这场原本是露水情缘的结合变得历久弥新,伴随时间的流逝而毫不褪色。这在李利和众多妻妾之间是没有的,即便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滇无瑕,也无法让他如此迷恋。时至今日,能让他抛开战事,千里迢迢赶来相会的女人,惟有梦馨一人而已。
都说男人喜新厌旧,越是得不到的反而越发想得到,总结起来就是贱。殊不知贱也是一种爱,只不过这种爱不被人重视,等同于乞求施舍,但这种爱一旦成功,无疑是莫大的成就。贱者无敌,也许便由此而来。
亲吻只是爱的初体验,充满爱意的轻吻很温馨,很美妙,也很奇妙,奇妙的是最初的轻柔渐渐演变为热烈,再转化为激烈,然后便是愈演愈烈,**熊熊燃烧。
久别胜新婚,时隔两年之后再度重逢的李利和梦馨,情到深处,彼此眼中只有心爱的爱人,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更不会理会此处是否适合鱼水之欢。从最初的轻吻到热吻,前后不过几秒钟,而后双方如狼似虎地掠食着对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不知不觉中便褪掉了对方身上碍事的衣物,自然而然地迈入最亲密的接触。
两年前的月圆之夜,他们便在身下这块青冈石上留下爱的印迹。两年之后的夜晚,久别重逢的一对恋人再次重温那段彻骨铭心的记忆,再续前缘。并且,今朝更胜往昔,愈发剧烈,使得身下本就是一块磐石的青冈石都为之颤抖,坚硬而冰冷的石板仿佛也被上面火热的缠绵所融化,变得柔软而温和。
历经百年而不动身形的青冈石,无声地承受着上面那一次次剧烈而有力的碰撞,倾听着那一声声酥骨**的欢叫与呻吟,还有那带着异香的**,一滴滴一缕缕地流淌在石板上,不着痕迹地记录着这对难得相聚的情侣的爱情。
“啊快啊!”这不是惨叫,而是嫉妒欢愉中的惊喜。
随着一声紧似一声的欢叫,梦馨那丰腴柔滑的娇躯渐渐瘫软如泥,原本与李利不差分毫的旺盛战斗力迅速消退,不多时便再无半点反击之力。
梦馨的退却和呻吟,极大鼓舞了李利顽强的斗志,无形中助长了他的战斗力,促使他愈发勇猛,攻击愈发犀利,一波胜似一波,一波更比一波凶猛而有力。与此同时,他还在不断变幻身形,攻击刁钻而凌厉,致使梦馨愈发难以招架,始终徘徊在欲死欲生的峰顶,叫声愈发紧促,高亢而悠长
自从来到青松别院的第一天,见到久闻其名却未见其人的嫂夫人梦馨之后,一连三天,诸葛亮再没见到李利和梦馨的身影。
其间,他曾向李挚询问李利的下落,其实就是变相打听李利这些天都在干什么,难道真应了那句老话:温柔乡就是英雄冢?对此,诸葛亮一百个不相信,因为他深知李利是个胸怀大志的一代雄主,绝不是那种进了温柔乡就迈不动腿的好色之徒。
然而李挚的回答让诸葛亮哑口无言,“主公已有两年没见到梦馨夫人了,这几日军师还是不要打搅主公为好,让他们好生团聚一下。时机一到,主公自会前来与军师见面,军师暂且耐心等待便是。如果军师实在闲极无聊,末将愿意陪同军师上山狩猎或者去后院池塘钓鱼;但有差遣,军师尽管吩咐,末将一定照办。”
聪明如诸葛亮自然听得出来,想必李利之前对李挚有过交待,早已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因此李挚早就在这儿等着他呢。不过李挚这番话无形中印证了诸葛亮的猜测,李利这些天果然与那位超凡出尘且美艳绝伦的嫂夫人梦馨腻在一起。果真是:温柔乡便是英雄冢,原本无心的猜测,不承想还真被他言中了。
得知自家兄长居然如此迷恋梦馨夫人之后,诸葛亮并不没有过于失望,反而觉得很正常。因为梦馨夫人的出尘气质和美艳不可方物的容貌,实为他生平之仅见。实事求是的说,梦馨的容貌气质都在他姐姐诸葛玲之上,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诸葛亮之所以没有感到失望,是因为他知道嫂夫人梦馨并不常在李利身边,而是常年隐居山林,潜心修行,并开宗立派,徒众多达数百人,实为不世出的世外高人。除了这些,诸葛孔亮还知道梦馨已为李利生下一子,并非邀宠献媚的女人。
正是由于李利和梦馨二人相见不易,所以诸葛亮能够理解李利眼下的举动,虽然有些荒诞,却也是人之常情。
更让诸葛亮安心的是,此次羌道之行让他亲眼目睹了李利坚韧冷酷的另一面,原来被他视作铁血王者的兄长李利也有柔情。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或许诸葛亮没有听过这句话,但他此时的心境却是这句诗的真实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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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0章心飞扬,水师起航
桂花树下,一张圆形石桌,四个圆凳,一壶清茶,兄弟二人相对而坐。
头顶上方,桂花香正浓,招蜂引蝶,好不热闹。
浓郁的芳香充斥着整座院落,无风香不溢,风送香十里,当真惬意。
炎热刚过,秋意袭人,阵阵朔风吹拂,清清爽爽,心头空明,天下事尽在掌中。
随手斟上两盅香茗,李利脸上洋溢着如沐春风的笑容,“这些天怠慢贤弟了,为兄以茶代酒给贤弟赔罪,如何?”整整晾了诸葛亮三天四夜,即使孔明没有抱怨,李利自己也觉得过意不去,今日午后终于忙里抽闲特意道歉来了。
“兄长言重了。”诸葛亮端起茶盅欠身示谢,轻呷一口清茶,微笑道:“兄长与嫂夫人难得相见,相聚不易。此番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此乃人之常情,愚弟能够理解。”说话间,诸葛亮神色坦然,没有过多的忌讳遮掩,言辞恳切而直白,以致素来不动声色的李利也不禁老脸一热,脸颊微微发红。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诸葛亮所言实在是太客气太讲究了,含蓄之中夹杂着些许直白。所谓“久别重逢自然有很多话要说”,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落在李利耳朵里却是另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说起来,迄今为止,李利已成家立业六年,名下已有十余位娇妻美妾,大将军府中美女如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美姬更是数不胜数。因此他早已过了沉溺于美色的萌动期。无论什么样的女人对于他来说都可以做到坐怀不乱,甚至于不屑一顾。
青春年少时,他曾经一度沉溺于温柔乡里。更创下了半年之内让八位妻妾悉数怀孕的辉煌战绩,近乎日日耕耘、夜夜笙歌,极尽缠绵之乐事。然而随着众女相继有孕在身,西凉军一天天发展壮大,治下地盘迅速扩张,在不知不觉中他将旺盛的精力转移到军机大事之中,不再沉迷于美色享受。心智愈发成熟稳重,处事愈发理性而睿智。
度过最初的激情萌动,李利便很少流连于美色花丛之中。不似先前那般风流不羁,对自己好色的秉性加以收敛,轻易不再招惹女人,即便是美艳尤物也不例外。尽管大将军府中有着数以百计的清纯可人的妙龄侍婢。但李利从未与侍婢有染或侍寝。从不招惹妻妾以外的女人。
唯一的例外便是醉酒乱性,被阳安公主刘华勾引,随后便如染上毒药一般,屡屡与阳安公主偷欢,使之成为妻妾以外的唯一情妇。正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李利与阳安公主媾和便是如此。但眼下这件事已经妥善解决,刘华已进入李家门庭。正式成为李利的妾室,不再背负情妇之名。
时至今日。李利所拥有的女人里面最特殊的存在便是梦馨。为了让她留在自己身边,李利曾想破例迎娶她为平妻,并承诺永远把她带在身边,即使是领兵征战也不例外。由此不难看出,李利对梦馨迷恋到何等程度,说是红颜祸水亦不为过。可惜的是,即使李利百般努力,一而再再而三的让步,梦馨仍然不肯放弃初衷,执意隐居修行,开宗立派,不愿躲在李利的羽翼之下做个赏心悦目的“花瓶”。
不仅如此,梦馨极有主见,类似于后世的独立女性。她跟随李利之后不要任何名分,不求荣华富贵,不要李利赐予的一丝一毫的财物,更不要李利的任何帮助。就这样,没有名利需求地与李利结合,或许在她心里,李利拥有的身份地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自己的男人,仅此而已。她之所以不要任何名分,其实是她早已将自己视作李利的妻子,不求独占李利一辈子,只求在她和李利相处的日子里,这个男人只属于她一个人。没有所谓的妻室和妾室,只有他们两个人,男人和女人,一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的情侣,就这么简单。
正是由于梦馨独特的个性和颠倒众生的绝世容颜,才使得李利对她爱得深沉,爱的彻底,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为此他曾试图将梦馨留在身边,时时刻刻都能看见她,可惜这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终究不可得。恰恰是两地相隔,促使李利对梦馨的感情愈发难以割舍,牵肠挂肚,朝思暮想。于是李利格外珍惜每年一次的相见机会,期盼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此番星夜兼程从幽州赶回凉州,一路行来,李利片刻不曾停留,路过三辅却没有前往长安看望妻儿,而是带着诸葛亮等一百余人直接前来青松别院。即便如此,他还是来晚了好多天。按照约定,他应该在八月十五之前赶到,可他赶来时已是八月下旬,临近九月了。所幸,梦馨依然等着他,并未离去,而且一点不生气,反而愈发温柔体贴,分外热情,善解人衣(善解人意)。
于是一切自然而然地发生了。一个是热情体贴、柔情似水,一个是沙场喋血、暴戾凶猛,如此情深意浓的一对痴男怨女撞在一起,犹如冰火相溶,一发不可收拾,其剧烈程度难以形容。**、如狼似虎,都不足以概括其激烈场面。
整整三天四夜,李利和梦馨一直腻在一起,纵情畅游欢乐海,抵死缠绵到天涯,谱写了一曲只有他们二人才知道的缠绵悱恻的乐章。
梦馨已整整两年没有见到李利。加之她又独自抚养儿子,看见儿子一天天成长,自然而然地就会想起李利,饱受相思之苦,日积月累之下积压了难以估量的火热激情。平时一边照料嗷嗷待脯的儿子,一边教习弟子,或许还能压制她内心深处的相思之苦,但是真正见到李利的那一刻。她那如火山喷发一样的激情便再也无法克制,一发冲天,经久不息。
无独有偶的是。自领兵东征以来,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李利不近女色,一门心思用在领兵打仗上面,心无旁骛。在此期间,经历了多次血与火的淬炼,他整个人都变得杀气腾腾。凶狠而暴戾。此外,长期鏖战沙场之中他虽然将全身气力都用在杀伐之上,但身体本能的需求却在不断积压着。更何况他本身就是个精力和**极度旺盛的人。
于是梦馨丰腴妖娆的久旷之身遇到李利龙精虎猛的阳刚之体,一场旷日持久的激烈肉搏猝然爆发,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一次又一次地共赴巫山**。李利把积攒一年之久的火烫热流全都注入梦馨的花蕊之中。而梦馨积压了两年之久的洪流也彻底淹没了李利,硬生生收缴了他的兵器和全部武装,端是酣畅淋漓,清爽至极。其中滋味不足为外人道。
不出意外的话,明年梦馨或许又要爽约了,将再度为李利生下子女。(没有计划生育的管制,开枝散叶就是这么简单)。对此李利早已准备,浓情蜜意之时他已经说服梦馨。把明年幽会的地点定在西川,届时李利亲赴峨嵋山看望她和一直不曾谋面的孩子。
就在李利怔怔失神之时。石桌上的一壶清茶已然见底了。看到李利若有所思,诸葛亮没有出声打扰,慢条斯理地顾自品茶,静等李利从思绪中清醒回神。
下意识地端起茶盅一饮而尽,李利的思绪悄然回归眼前,当即颔首表示歉意,微笑道:“走神了,贤弟莫怪。”诸葛亮含笑摇头,表示并不介意。
话音稍顿,李利开诚布公地道:“客套话便不多说了,今日请贤弟前来确是有事相商。”
诸葛亮应声道:“主公有事尽管吩咐,微臣定当尽心竭力,不负主公所托。”公私分明,在正事上面,诸葛亮恪守臣子本份,不牵涉兄弟情义。
李利微微颔首,和颜悦色地道:“长话短说,有三件事需要贤弟去办。其一,传令甘宁及其帐下锦帆营前往幽州,命甘宁所部进驻渤海湾操练水军;并知会李玄扩充锦帆营至三万兵马,增加锦帆营钱粮供给,把长安匠作坊打造的百余艘龙骨战船运往幽州,交予甘宁统一调度使用。早在我离开幽州之前便已知会华歆,命他在易京城南郊修建港口和军营,并尽量供应锦帆营所需的粮草辎重,如果有可能的话,锦帆营兵马不设上限,能招募多少水军算多少,多多益善。”
说到这儿,李利语气一顿,诸葛亮点头会意,道:“水军不可或缺,势在必行,想必收服公孙瓒之时主公就已经开始谋划扩建水军之事了。”
李利轻轻点头:“确实如此。我打算给甘宁两年时间,让他训练一支五万人的水军。等到水军练成之后,再行扩军,五年后将组建十万水师,甚至更多。在此期间,长安匠作坊将有一批工匠前往幽州,就地打造战船,以供应水军所需。”
话音稍顿,李利接着道:“第二件事,传令李暹前往汉中,命黄忠、马超协助李暹从之前迁移至汉中的乌桓人中挑选三万青壮组建雄鹰卫,所需战马由朔方马场和休屠马场负责供应,任命李暹为雄鹰卫主将,李肃、胡车儿为副将,暂时驻守汉中,所需粮草辎重由凉州和汉中太守裴潜协同供应。”
“最后一件事,传令虎贲营南下中原,暂时屯兵洛阳,命令周瑜所部暂缓进攻。短则半个月长则二十天,我将赶赴河北战场,届时再行攻打冀州。”
“诺。微臣这便起身前往长安。”诸葛亮恭声领命,遂起身告退,史阿紧随其后,快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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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1章杀青州,雷霆之怒
建安二年冬季,江淮碰上大旱灾,至建安三年春,江淮各郡县遭遇大饥荒,处处可见人吃人的惨剧。时任沛国相的舒邵劝说袁术散粮救济饥民,袁术听后大怒,将其斩之。此后江淮之间饥民遍地,致使袁术实力严重受损,已显衰败之势。
五月,徐州吕布率领六万步骑突袭江淮北岸,大败袁术部将张勋,迫使袁术大军退守南岸。北岸大败加剧了袁术的衰败之势,岌岌可危。随后袁术部将陈兰、雷薄叛变,率领部众劫掠大批粮草辎重逃往灊山,拥兵自重,占山为王。
继陈兰、雷薄二将率部叛乱之后,长史杨弘、大将陆勉与江东孙策暗中往来,关系**,似有弃袁术而改投孙策之势。与此同时,占据江东四郡的孙策出兵庐江,屡屡挫败庐江太守刘勋,以致庐江危在旦夕。为此庐江太守刘勋连连向袁术求援,可袁术麾下已无兵可派,只能坐视庐江沦陷。
截止建安三年八月,淮南袁术众叛亲离,衰败已无法逆转,局势每况日下,濒临生死存亡的边缘。
与岌岌可危的淮南袁术相比,河北战场则相对平静。数月以来,无论是大军压境的魏郡还是危如累卵的清河国,均是小打小闹不断,却没有爆发大规模战事。
目前,周瑜帐下西凉军陈兵魏郡,兵锋直指邺城,对袁绍威胁极大。然而西凉军开赴魏郡以来,数月间除了起初的几次攻城之外。再无动静。数万西凉军战骑驻扎在魏郡边境,虎视眈眈却始终按兵不动,不进不退。致使冀州守军胆战心惊地提防了好几个月,不承想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周瑜所部按兵不动,已将青州收入囊中的兖州曹操同样没有全力攻打冀州。曹军屯兵于平原境内,不时出兵袭扰冀州清河国,劫掠了大量钱粮,却并不强攻,虚虚实实。弄得清河国相战战兢兢,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几个月下来。清河国的守军已基本被曹军肃清,只待大军一到,便可将清河国收入囊中。然则曹操并没有急于收取清河国,任其摆在嘴边。却始终不肯将其一口吞下。此举用意何在。恐怕只有曹操自己和麾下亲信谋士才知道。
截止建安三年八月,河北战场仍是不愠不火,西凉军和曹军已对冀州形成两面夹攻之势,剑拔弩张,却迟迟不见动静。无形中,讨袁联盟的两路大军与冀州军形成相对缓和的僵持对峙之势,三方都在相持中等待,在等待中消耗军力。坐视时间一点点的流逝。
或许,河北战场上的三方兵马都在等待一个契机。或者说等待时机。一旦期望中战机出现,便将掀起一场空前大战,从而彻底改变中原局势。倘若冀州袁绍败亡,那么中原第一大州冀州的归属就是摆在讨袁联盟面前的重大抉择。
谁能占据冀州,就意味着谁就能在未来的中原争夺战中抢占先机,继而雄霸中原。这无疑是个令人无法拒绝的巨大诱惑,无论是曹操还是李利都不可能在冀州的归属上面让步,这是毋庸置疑的,也是无法避免的客观事实。
正是因为冀州本身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地位,以及冀州袁绍手中实力颇强的冀州军,才使得周瑜帐下西凉军和曹操麾下大军都不敢轻举妄动,用兵极为慎重,唯恐行差踏错,出现一丝一毫的纰漏。
值得提的是,西凉军和曹军都有相同的担忧,担心自己一旦把袁绍逼急眼了,袁绍孤注一掷,抛开另一路兵马于不顾,集中兵力对付自己,那可就大事不妙,其结果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损失大了!毕竟袁绍手中仍有不少于二十万大军,实力远在曹操和周瑜大军之上;只有双方联合才能啃得动袁绍,否则任何一方都不是袁绍的对手。
当然,这里面有一前提,那就是李利被牵制在幽州无法回援。
正是因为幽州战场牵制了西凉军很大一部分兵力,才使得周瑜帐下兵马捉襟见肘,以致河北战场陷入僵持对峙。否则,西凉军完全有能力也有实力独力对抗冀州袁绍,并且实力还在袁绍之上。
与之相对的是,兖州曹操尽管占据了青州之后实力大增,但他仍然不及冀州袁绍。因为青州沦陷之前,袁绍已将青州各郡各县的兵马钱粮悉数卷走,留给曹操的是一个千疮百孔、一片狼藉的烂摊子,没有捡到实质性的实惠。曹操所得到的青州,充其量就是数万青壮和一座座府库空虚的城池,还有遍地饥民和趁火打劫的盗匪流寇。
因此,与其说曹操这几个月来一直与冀州军对峙相持,不如说他趁着这段难得的时间正在大力恢复青州民生。整饬吏治,重新调派官员接管郡县,花大力气整顿治安,肃清匪患,忙得晕头转向,不可开交。而他之所以这么做,正是要把青州吃进肚子里;只有从根本上掌握所有郡县,才能彻底占据青州,真正将其据为己有。
这便是:只有吃进肚子里,才算是自己的。
一心二用之下,曹操对攻打冀州袁绍并不热心。为了避免留下口实,日后被李利抓住把柄,他一边忙于整饬青州,一边派遣小股部队袭扰清河国。如此便两不耽误,既能得到掌控青州的实惠,又不落把柄,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此外,曹操之所以出工不出力,还有另一层意图,那就是企图借西凉军之手打败袁绍。等到最后关头,再率领大军全力攻打冀州,从而攫取胜利果实,再不济也能分一杯羹。没有谁比曹操更了解袁绍在冀州的根基有多深,想占据冀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纵使袁绍败亡了,冀州也不是谁都能占据的
平原郡,平原城郡守府。这里眼下是曹操麾下中军所在地,曹操及麾下一众将领和幕僚就住在郡守府,便于随时调动大军。
时至八月下旬,再过三天便是金秋九月。
“嘭!”
砰然一声巨响打破了郡守府大堂的平静,震得堂中轰隆作响,回声悠长,绕梁不绝。
正堂上阶,已步入中年的曹操拍案而起,勃然大怒,颌下五寸长的黑须无风自动,一双犹如鹰隼般的犀利眸子怒视着堂下的曹仁,粗重而急促的鼻息中带着“呼呼”的喉咙堵塞声响。
“岂有此理!如此重要的消息为何今日才呈报上来?细作、斥候、哨骑都在干什么,幽州战事已经结束三个月了,为何现在才传回消息?”厉声喝斥之中,微微发福的曹操一边斥责曹仁,一边气冲冲地走到曹仁面前,看架势仿佛要把曹仁生吞活剥似的。
剧烈喘息着,曹操话音一顿,缓口气后,厉声诘责道:“曹仁,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府库每年拨给细作和斥候的钱粮辎重可曾短缺?若无短缺,为何幽州细作打探不到这么重要的军情?”
曹操满脸阴鸷的连续发问,吓得躬身低头的曹仁面红耳赤,全身直哆嗦,不自禁地后退两步,既而满脸羞愧地俯首跪在曹操面前,胆战心惊地不敢接话,更不知如何作答。这是曹仁的记忆中,曹操第一次雷霆大怒,那前所未见的冰冷如利剑般的眼神,以及满目狰狞的凶狠神色,硬生生地把曹仁吓得匍匐跪地,不敢吭声。
但曹仁惊恐畏惧的神态举止并未打消曹操的满腔怒火,只见曹操怒声喝道:“整整三个月呀!幽州战事已于六月初结束,乌桓、鲜卑两大蛮夷部落相继臣服于李利,于七月底已全部迁徙至并州和凉州。在此期间发生了多少大事,为何细作没有传出一点消息?
三个月时间,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又在做什么,是不是已经南下涿郡,准备攻打冀州了?如此重要的军情,尔等竟然一无所知,莫非尔等要我曹操亲自前往幽州打探消息不成?”
越说越气,曹操怒不可遏地道:“去岁幽州被李利兵不血刃地占为己有,尔等便是事后才探得消息。为此我军加派数百名细作进入幽州,其目的便是为了能够及时打探李利和西凉军的一举一动。可是尔等此番再度重蹈覆辙,再次贻误军情!尔等这般愚蠢,吾要尔等又有何用?”
话音一顿,曹操厉声道:“左右何在?将曹仁拖下去当众斩首,以儆效尤!”
曹仁掌管着曹军所有的细作和安插在各地的眼线,即曹军的情报组织。除了他之外,掌管情报的还有一人,那便是荀彧。但荀彧所掌握的细作数量极其有限,职权很小,仅限于曹操治下的兖州和青州境内,其它情报悉数由曹仁掌管。
眼见曹操盛怒之下竟然要把曹仁问斩,此刻站在堂下的四位亲信谋士噤若寒蝉。程昱、满宠和刘烨三人低着头不敢正视曹操,惟有荀彧疾步上前,恭声道:“主公息怒。此番贻误军情并非曹仁将军之过,恳请主公刀下留人,容臣禀明原由。”
“”
第992章鹧鸪天,乱世奸雄
眼见荀彧出面替曹仁说情,曹操抬头瞥了荀彧一眼,仍旧脸色阴沉,怒气未消。此时已走进堂中的亲兵甲士见此情形,一脸难色地站在曹仁身后,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荀彧对他们轻轻摇头,摆手示意其退下。两名身形魁梧的甲士当即会意,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曹操,见他仰头看着正堂横梁,遂如释重负地快步退出正堂。
待甲士离开,堂下众人不禁暗自松一口气,呼吸顺畅了许多。
事实上,荀彧、程昱、满宠和刘晔四人都知道曹操断然不会将曹仁问斩。曹仁何许人也?那是曹操的族弟,实实在在的嫡系部将,军中上将军;纵然曹仁犯下天大的过失,曹操也舍不得杀他。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曹军上下人尽皆知。
只是人在盛怒之下难免失去理智,自古被人主错杀或误杀的文臣武将不在少数。为此荀彧等人理应及时劝阻,此乃为人臣子应尽的本份。
明知主上虚张声势、口不对心,却还不得不出面劝说,借此平息主上的怒火。何谓替主上分忧,这便是了。
而堂下四位谋士之中有资格出面说情的人,惟有被曹操视为“吾之子房”的荀彧。
近年来,荀彧不仅政绩卓著,屡建奇功,还向曹操举荐了诸多贤才。戏志才、陈群、钟繇、严象、杜袭等人都是荀彧举荐的,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被曹操委以重任,赏识有加。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荀彧还向曹操举荐本家侄儿荀攸,却不料被弟弟荀谌抢先一步,提前将荀攸蒙骗到西凉。投在李利麾下。虽然有些遗憾,但瑕不掩瑜,荀彧对曹军的贡献无疑是巨大的,而曹操对他极为倚重也是有目共睹的。
时至今日,荀彧已是曹操麾下当之无愧的第一谋主,稳居文官之首。此外,他在曹军之中颇有威望。即使曹氏亲贵如曹仁、曹纯和曹洪等将领,对他也是恭敬有加,见面时也得恭恭敬敬地道一声:“荀令君”。
故而。此刻曹操雷霆大怒之下欲斩曹仁,程昱、刘晔等人皆不敢吭声,惟恐言语失当被曹操迁怒,只有荀彧挺身而出。直言不讳地替曹仁说情。
眼见两名甲士退到堂外。而曹操对此并不制止,荀彧心中了然,大致猜出了曹操的心思,或者说顾虑。
稍稍思索片刻,荀彧恭声道:“此番我军细作迟迟打探不到西凉军的动向,以致贻误军情,罪在不赦,却情有可原。究其原委。并非我军细作不尽心戮力,而是幽州被西凉军占据之后大肆抓捕各路诸侯帐下的细作。并设置重重关卡,严加盘查,极力封锁消息。
之前李利逼降公孙瓒、收取幽州之事便是明证,我军细作想尽一切办法传回消息,却还是晚了两个多月。此次贻误军情之事同样也是如此。李利率军出征塞外,其军师郭嘉却坐守幽州,领兵抵御鞠义大军的进攻,严密封锁沿途关卡,使得幽州几乎与外隔绝,情报根本不可能送出来。
更何况,我军驻扎在青州,与幽州之间还隔着冀州,加之李利大军又在塞外作战,相距千里之遥。无论是幽州境内的西凉军还是冀州袁绍,都在大肆捕杀各方细作,封锁边境关隘,使得商队断绝,禁止行人通行。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飞鸽传信也好还是哨骑传送也罢,都无法将消息直接传出来。细作们只能不断周转,秘密传送,费尽心机,几经周折才把消息呈报上来。整个传送情报的历程,说是千辛万苦亦不为过。”说话间,荀彧神情凝重,脸色肃然,说话语气中带着浓郁的唏嘘感慨之情。
说到这儿,荀彧语气一顿,轻声叹息道:“事到如今,有一点我等纵然不愿意承认,却也不能不面对,这便是西凉军的情报封锁和细作组织远比我等严密得多。其细作几乎遍布各州各郡,乃至各县,无论何时何地发生的任何情况,都能第一时间传到李利手里,使其对天下局势了如指掌。而我等则被他蒙在鼓里,浑然不察,对西凉军的动向却一无所知。
这是极其危险的,无异于我等在明,而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则在暗处。这一明一暗之间就造成了我等处于被动境地,必须时刻提防西凉军的一举一动,否则始终被李利牵着鼻子走,处于绝对劣势,凶多吉少。”
这就是被曹操称之为“吾之子房”的荀彧荀文若。他往往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举一反三,从连续两次被延误的情报上面看到事情背后潜在的威胁。其目光之犀利、思绪之敏捷,见识之长远,着实令人赞叹。
值得提的是,自从讨袁联盟成立之后,整个曹军自曹操以下都不再将李利称之为“李贼”,而是直呼其名。如果有外人在场的话,则称其官讳“大将军”或“盟主”。由此可见,整个曹军包括曹操在内,对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甚为忌惮,讳莫如深,轻易不敢落人口实,惟恐被李利抓到把柄,继而借机滋事,挑起战端。
反之,只要曹操不被李利抓住把柄,彼此便是讨袁联盟的盟友。纵然李利实力强大,却也不能无故挑起战端,奈何不得曹操。否则,擅动刀兵、肆意挑起战端,势必难掩悠悠众口,必被世人唾弃。这便是自古征战讲究出师有名的由来。归根结底还是: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得民心者得天下。
荀彧的一番话无疑是说中了曹操的心思,道出了他的心声,点破了他最深切的忧虑。
数月以来,曹操之所以按兵不动,不仅仅是为了平定青州后方,更多的是为了坐壁观望,静等幽州战事分出胜负。而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形是,李利麾下西凉军与蛮军打得两败俱伤,亦或是西凉军战败,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以他对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了解,他知道李利即使败给了乌桓和鲜卑联军,也能打得蛮军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数年之内无力南下劫掠。
而这恰恰他曹操最愿意看到的局面,李利战败之后即使仍然占据着幽州,也无法弥补大败之后的亏损,兵锋受挫,实力必然大损。这就给曹操留下迎头赶上的机会,让他在河北战场上可以攫取最大的利益,继而迅速发展壮大,然后再与李利一较高下,决定中原的最终归属。
这幅完美的蓝图和定鼎中原的长远战略,是曹操和荀彧以及众多谋士共同谋划的成果。而制约整个计划的最大阻碍便是西凉李利。
或许之前各镇诸侯还未察觉西凉李利强大到何等程度,因为不管李利如何强大,可他始终偏居西凉一隅,就像是藏在深山里的亿万富家翁一样,充其量就是个暴发户、守财奴,不足为惧。但是司隶大战之后,李利的触角开始伸进中原,等到各路诸侯争夺汉帝刘协之时,李利则趁机出兵收取司隶全境,并在司隶屯集重兵。此举可谓是锋芒乍现,令各镇诸侯忌惮不已。
然而李利真正展现实力的时机,却是在讨袁联盟成立之后。联盟成立初期,李利不动声色,迟迟按兵不动,等到各路诸侯兵马相继投入战场,李利方才显现出无以伦比的强大实力。
去岁九月,李利调集十万大军东征幽州,得知这一消息后各路诸侯不禁心头一松,误以为李利舍近求远,把主力军队全部派往幽州战场。殊不知时隔数月之后,当荆州刘表突然率部撤离淮南战场之际,李利再度调集五万大军一举攻占南阳,随后屯兵武关的徐荣又率领五万步军开赴豫州战场,与占领的南阳的波才大军合兵一处,共计十万兵马攻打豫州。
相继出动二十万大军之后,屯兵司隶的周瑜大军再度出击,率领七万战骑北上冀州。短短月余之间,西凉军竟然在三个战场上同时开战,共计出动二十七万大军,阵势空前,声势滔天。更让人吃惊的是,在三个战场上同时开战的西凉军极其稳健,不急不躁,稳扎稳打,战绩不俗,鏖战数月下来居然无一败绩,斩获颇丰。如此强盛的兵马,加上不俗的战绩,着实让各镇诸侯胆战心惊,百感交集。
倘若仅是如此,各镇诸侯虽然颇受惊吓,却也不感到意外。毕竟他们早就知道李利拥兵数十万,兵锋强劲,实力强大。可是先后调动将近三十万大军之后的西凉各州各郡竟然一切如常,没有丝毫动乱的迹象,这才是最让诸侯们震惊的事情。
出动三十万大军,李利治下的四州之地依然平静如常,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答案。这意味着李利麾下大军远不止三十万,传闻西凉军多达五十万之众竟然不是谣传,而是确有其事!
既然李利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单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消灭袁绍、袁术兄弟,却为何还要联络各镇诸侯成立讨袁联盟呢?难道联盟本身这是个巨大的阴谋?
这便是曹操得知幽州战事早已结束后,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遂将满腔的苦恼与忧愁一股脑地发泄在曹仁身上。谁让曹仁是他最信任的嫡系部将呢?
(备注:鹧鸪,一种鸣叫声沉滞、哀怨的飞禽,听之给人一种苍凉孤寂之感。本章取原意,并非词牌名。)
第993章关山月,魑魅魍魉
出动三十万大军,李利治下的四州之地依然平静如常,这意味着什么?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想到答案。这意味着李利麾下大军远不止三十万,传闻西凉军多达五十万之众竟然不是谣传,而是确有其事!
更有甚者,睿智如曹操,已然从西凉军兵马调动之中看出,除了已经出动的三十万大军之外,李利手中还有可用之兵。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试想,李利治下四州之地,每个州郡至少也要留下五万兵马驻守,这样一来,四个州郡便是二十万兵马。守军二十万,再加上出征的三十万,便是五十万大军,这已是李利手中的全部兵马了。可是李利竟然还有可用之兵,这岂不是说李利所拥有的兵马早已超过五十万?
既然李利拥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单凭他一己之力就能消灭袁绍、袁术兄弟,却为何还要联络各镇诸侯成立讨袁联盟呢?难道联盟本身这是个巨大的阴谋?
这便是曹操得知幽州战事早已结束后,瞬间浮现在脑海里的念头,从错综复杂的局势中梳理出一条清晰的脉络。然而,越是看得透彻,曹操越是忧虑苦恼,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充斥在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遂将满腔的忧愁和烦恼化作滔天怒火,一股脑地发泄在曹仁身上。
谁让曹仁是他最信任的嫡系部将呢?
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隅,可谁又知道统筹全局者所要承受的巨大压力和有苦难言的苦恼?曹操便是如此。
他太聪明了。几乎没有什么事情能长期蒙住他的眼睛,即使一时不明其里,事后稍加反思。便能明察秋毫。但是越是聪明人,烦恼就越多。很多事情明明想到了却无能为力,这种痛苦最是折磨人。随之烦躁、忧虑、懊恼等纷乱复杂的情绪全都聚集在一起,致使他脑袋都要炸了,却偏偏无人倾诉,只能独自承受一切。
于是跟他最亲近的人往往会遭受无妄之灾,无辜被殃及。甚至会为此丢掉性命。眼前的曹仁便是无辜被迁怒之人。
细作不得力,其实与曹仁没有直接关系,因为细作并不是他挑选和训练的。他只是负责接收情报而已。然而曹操心中烦躁忧郁,怒火必须发泄出来,否则他会憋疯的。可是堂下只有五个人,除了草曹仁之外其他四人都是他颇为倚重的文士。而文士心思重、脸皮薄。不比武将豪爽洒脱,于是曹仁便是曹操发泄情绪的不二人选。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荀彧并不能完全猜透曹操的全部心思,可他却知道曹操绝对不是刻意针对曹仁,他之所以雷霆大怒,完全是为了掩饰自己内心的惶恐和对未来局势的忧虑。因此荀彧的一番劝说虽未完全说中曹操的心事,却也摸准了脉搏,起到了替曹仁说项开脱的效果。
荀彧说完话后,曹操仰头盯着正堂凝视很久。一直沉思不语,但他脸上阴云密布的神色却渐渐舒缓开来。
伫立半晌。曹操身形微动,目光深邃地与荀彧对视一眼,遂轻轻摆手,示意曹仁起身。随即他矢口不提方才之事,语气低沉地对荀彧及程昱等人说道:“短短半年时间,李利以区区十万兵马便将乌桓、鲜卑两大蛮夷部落夷为平地,使其俯首归顺,不远千里迁入西凉境内。这份能耐确实令我辈汗颜呐!”语气中不免带着唏嘘感叹之情,显示出曹操心里极不平静,喜忧参半,五味杂陈。
身为汉人,曹操同样也有镇守边疆,抵御蛮夷入侵或直接将其征服的远大抱负。这是他年轻时的最大愿望,甘愿手持三尺剑,出征边塞,为大汉民族抛头颅、洒热血,不胜不还,马革裹尸亦无怨无悔。为此他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平生最大的志向便是死后能在自己的墓碑上篆刻“汉镇北将军曹操之墓”。
由此可见曹操对待蛮夷番邦的态度与李利十分相似,唯一欠缺的是世事不由人,很多时候总是身不由己,造化弄人。原本有望实现平生夙愿的曹操,眼下却被李利抢先一步,拔得头筹,并且一举平定了为祸百年的乌桓、鲜卑和南匈奴等蛮夷边患。
正因如此,曹操对李利率军平定塞外蛮夷部落之举是颇为敬佩的。但是李利平定蛮夷的速度和收服两大蛮夷部落愈发壮大的实力,却让曹操越发忌惮,感到惶恐不安,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忧思满怀。而他的那句“令我辈汗颜”的感叹,便是他内心深处喜忧参半的真实写照,真真切切的有感而发。
荀彧敏锐察觉到曹操心里的忧虑,本想劝慰一番,但话到嘴边他忽然改变主意了。有些事情一味躲避不是办法,反正已是既定事实,早晚都会遇到,惟有坦然面对才是正途。
一念至此,荀彧思量着说道:“主公所言甚是。抛开过去的恩恩怨怨不谈,李利大将军确实是我大汉建国以来百年不遇的第一将帅,战绩之显赫,功勋之彪炳,足可堪比卫大将军和霍骠骑(卫青、霍去病),甚至犹有过之。姑且不说此前的平定西凉羌乱和南匈奴,单说此次一举征服乌桓和鲜卑两大部落,便足以名载史册,被世人敬仰。
据在下所知,乌桓部落拥有不下于十二万控弦之士,鲜卑部落更胜一筹,至少拥有十五万铁骑;而这两个部落的部族民众更是多达数十万之多,加在一起将近百万之众。然则这些蛮夷内讧不止,徒有百万之众却四分五裂,将近三十万蛮夷铁骑却分属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致使原本极其强悍的战力被分割成几十个小块,多则两三万战骑,少则几百上千骑兵,实力极其分散。正是因为这样,才会被李利率领大军各个击破,先后两次大决战彻底歼灭蛮夷的精锐战骑,从而以十余万兵马硬生生逼降了拥有百万之众的两大部落,创下前所未有的骄人战绩。”
荀彧这番话表面上是赞叹李利的显赫战绩,实际却是给曹操分析李利取胜的原因。既正面肯定了李利的功勋,又间接指出李利在幽州战场上胜得侥幸;若不是乌桓和鲜卑部落四分五裂、内讧不断,最终胜负犹未可知。如此一番详细的分析,其用意便是为了让曹操宽心,藉此打消他心中的恐慌和忧虑。
话音稍顿,看到曹操若有所思的神情,荀彧颇感欣慰地暗自点头,既而话锋陡转,神情肃然地道:“尽管李利东征塞外有着颇多侥幸,或者运气使然,但最终的结果却是他打赢了,而且是大获全胜,一举平定漠南草原。现如今,数十万蛮夷部落已然臣服于他,并被他强行迁入西凉,假以时日这些蛮夷部众就将真正成为大汉子民。此举看似平常,实则意义重大,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但这些眼下与我等无关,真正对我等影响巨大的是,随着幽州和漠南草原相继落入李利手里,整个大汉盛产优良战马的州郡和牧区全都在李利的控制之下。这意味着什么,想必不用我多说,诸位都明白。自此以后,我等与其他诸侯将彻底失去优良战马的供应,即便愿意花费重金购买也不可得,唯一的途径便是从李利手中购买战马,除此再无它途。”直接点明厉害之后,荀彧再不多言。
话音落下许久,正堂内一片沉寂,静得堂内众人都能清楚地听到对方刻意压制的呼吸声。
很显然,荀彧提出的战马问题暂时没有解决的办法,最终如何解决还得看曹操的手段。
就在程昱、刘晔等人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之时,曹操背着手踱步到上阶,在主位上缓缓坐下。随即他淡然一笑,毫不在乎地笑道:“诸位不必担忧,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儿,战马之事暂时不必着急,容日后从长计议。”
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曹操遂将目光投向荀彧,低声道:“汝南过来的人马是否安置妥当,他们有何要求?”莫名其妙的一句询问,听得程昱、曹仁等人一脸茫然,不由得竖起耳朵等待荀彧的回答。
但见荀彧欣然会意,恭声禀报道:“他们并未提及过分的要求,只求主公能够收留他们,将他们带来的部众单独组建一营人马,由他们二人统领,并提供所需的粮草辎重。此外就是恳求主公应允他们为其三弟报仇,否则他们便只能率部离开,另投他处。”虽说是率众来投,请求曹操收留,却没有走投无路之人应有的觉悟,实际上更像是做交易,所提出的条件基本上都是索取好处。然而荀彧却说这些条件并不过分,或许这便是他对此事的态度。
“嗯。”曹操皱着眉头微微颔首,沉吟道:“可以给他们提供驻军的营地,粮草辎重足额供应,仍由他们统领本部人马,但是报仇之事还须从长计议,不可操之过急。其他条件都可以答应他们,但此事必须听我号令。将我的话如实传达给他们,若能接受便留下,否则,就让他们自便。”
“诺,主公英明。”荀彧欣然领命。随后主臣六人重新回到眼前战事上面,商议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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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4章秋夜曲,马鸣风萧萧
金秋九月,青松别院迎来了一年之中最美的风景。
后山青松耸立,松针常青,不惧风吹雨打和冰雪欺压。那巍峨雄浑的山峰,宛如大汉男儿不屈的脊梁;那瑟瑟秋风下的参天古木,象征着好男儿不畏一切挑战的坚忍不拔的倔强气节。
随风浮动的旷野上,金黄色的荒草掀起连绵起伏的犹如海浪般的波纹,层层叠叠,起起落落,如同男子的胸怀,像海一样辽阔,像水一样温柔。既有百折不挠的坚韧,又有海水一样的博大情怀,为了抵御冰霜雨雪,可以像巍峨的高山一样傲然屹立;为了自己心爱的爱人和子女,也可以柔情似水,宽厚而包容,悉心呵护着自己珍爱的一切。
门前阴山上的枫叶红绿相间,红的像绸,绿的像纱,只要你心中有爱,瑟瑟的秋风就像恋人的手,情意绵绵,源源不绝。那红绿相衬的枫叶便如含情脉脉的少女,热情而羞涩,婉约而妩媚,娇美可人。朔风呼啸而过,掀起红绿相间的枫叶,如同掀起红彤彤的盖头,露出那张清纯而羞偭的俏脸。看着这张美艳动人的脸庞,你想到了什么,稚涩的青春,沸腾的热情,亦或是初恋那段逝去的回忆;想到什么就能收获什么。理想有多远你就能走多远。
美景惜良辰,遐想无止境。懂得感悟怜惜自然的人,往往梦想成真,能获得远胜于常人的岁月感悟。
半个月来,青松别院周围的每个角落都留下了李利和梦馨相依相偎的足迹。亲眼目睹了朔风重回大地,看着茅草渐渐变黄,陪着枫叶一天天变红。等着寒霜来临。
晨曦初现时,两人在相拥中醒来,窗外的寒霜不仅没有让他们感到丝毫寒冷,反而促使两颗相爱的心紧紧贴在一起。火热的心、暖暖的身体,适得其反的严寒带来的是熊熊烈火般的激情,让寒霜沦为不相干的陪衬,见证着一份宝贵的爱情。
夕阳落下时。两人依偎在一起,目送夕阳恋恋不舍地缓缓落下,迎来晚霞洒满天空的黄昏。呼呼的北风没有吹散情深意浓的体温。徐徐降临的夜幕阻止不了深情的接吻,黑暗迷失不了爱抚的手,寂静掩盖不了缠绵欢愉的声音。无论何时何地,只要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风霜、黑暗和寒冷都是爱情的调味剂。越是凌厉,爱得越发醇厚,愈发激烈,愈发难以分开。
随着夜幕落下,寒霜悄然而至,落在窗台上,一点点降落,一丝丝积累。渐渐堆成形体,露出一层薄如羽翼的白色晶体。酷似白雪。冰冷袭人,迎合着呼啸的朔风,使得原野山川万籁俱寂,天地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这便是寒霜和朔风主宰之下的秋夜。
清冷的月光透过格窗,洁白的光芒洒在窗棂上,无形中给昏暗的寝室带来些许光亮,将软榻上两个重叠在一起的身影呈现在窗棂上。那粗重的喘息声和刻意压制的呻吟悄然飘出窗外,与呼啸的北风掺杂在一起,形成特殊的和鸣,随风飘荡,数里之外仍旧隐约可闻。
月光照耀的窗棂上,但见那魁梧精壮的身形一次又一次沉重而有力的冲击,身形不断起伏,持续不止。粗重的鼻息与勇猛的撞击声重合,其间还夹杂着清脆的呻吟,不时还会出现一声极度欢快的尖叫。
那壮硕身形之下则是一个体态婀娜、玲珑有致的曼妙娇躯。她有着极具立体感的脸庞轮廓,纤长的粉颈,一对高耸浑圆的犹如半月状的硕大酥胸,并随着身体的起伏扭动而剧烈抖动,宛如惊涛骇浪中的潮头巨浪,颤巍巍的肆意摇摆,见之令人十指大动,垂涎三尺。而她纤细的腰肢以下则被上面的壮硕身躯完全覆盖着,只有那双纤细而修长的长腿从精壮身躯的虎腰处伸出,高高抬起,并随着一次次的俯身冲击不时落在男人的后背上。
不经意间,高高抬起的双腿和一次次地挺身迎合,无形中显露出她那宛如山丘般的丰腴翘臀。臀丘滚圆而肥硕,形状极美,只要看一眼那硕圆的曲线,便再也无法挪开视线,让人不禁遐想,缠绵悱恻的场景不由得充斥在心头,美妙无穷,令人流连回味。
如果此时有人在窗外窥视或路过,一定会惊悚不已。而熟知情事之人则会忍不住蹑手蹑脚地偷窥观望,继而情不自禁地全身颤抖,痴痴发呆,遐想无限,浑然不觉地自娱自乐。
“啊吼!”在那一声声令人遐想无限的尖叫声中,伴随一声犹如龙吟般的低吼传出窗外,持续将近一个时辰的抵死缠绵的声响终于平息下来,寝室内斑杂的声音渐渐消散。但寝室中并未就此安静下来,仍旧充斥着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女人极尽欢愉之后的久久不能平息的低吟。
云收雨歇,喘息声持续半晌后,寝室内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
半个月以来,这处整整闲置了两年多的青松别院终于派上了用场,而这间精心布置的寝室则成了李利和梦馨的爱巢。这是属于他们二人的卧室,也是梦馨独有的爱巢。
在此之前,这间寝室没有人住过,即使李利去年曾在这里逗留几日,也没有踏入这间寝室一步,因为这是他特意为自己和梦馨准备的。在尚未修建别院之前,这里便是曾经羌道大营中军帅帐内室的所在,也是他和梦馨最初定情的地方。故而李利刻意将自己和梦馨的爱巢定在这里,用意便是让这份爱情永远定格在最初的那次相遇,情意长存,永不褪色。
时隔两年之后,这间具有特殊意义的寝室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人,从而让它成为只属于他和梦馨两个人的爱巢。
说起来,青松别院更像是一处与情人私下幽会的所在,而梦馨就是被李利背着妻妾私下包养的情人,而且情人已经为他生下孩子。事情虽然是这么个事情,但眼下包养情人之事却是不存在的,除了李利自己知道包养情人是怎么回事以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有此一说。原因很简单,这是个一夫多妻制的社会,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根本无须包养。
再者说,李利名下早已是妻妾如云,以他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拥有更多的美妾。毫不夸张地说,即使他把府中上百名美婢全都收进房中,甚至在辖地之内公开选美,也不足为奇。因为他这份实力,也有这个资格,纵然妻妾三千,佳丽无数,也完全有能力养活她们,而且她们愿意投怀送抱,没有一丝勉强。或许这就是男人都立志成为强者的直接原因。
“听子诚说夫君明日便要起行前往长安,不知此事确否?”激情过后,在锦被的包裹下,不着寸缕的梦馨躺在李利怀里喘息许久,待身体稍稍恢复一些气力之后,翻身伏在李利胸膛上,柔声软语地询问道。
“呼!”神清气爽的李利长呼一口气,稍稍平复心神,柔声笑道:“不急。眼下已是深秋,再过一个月便是冬天,等到冰雪封路之时,北方战事就不得不停滞下来。因此今年的战事也就到此为止了,随后几个月不太可能出现太大的进展。所以,不用着急,早几天晚几天都无所谓。”李利的语气很轻松,说的煞有其事,让人听不出一丝异样,似乎一点也不着急似的。
然而梦馨是何许人?姑且不说她曾经游历大汉各州各郡,见多识广,单说她本身就是个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子。虽然她对李利目前所面临的局势并不了解,但是中原局势的大致情形她还是知道的。此外李挚是随侍李利左右的亲卫统领,手中掌握着西凉军的全部情报,任何军政大事都会第一时间传到他手里,而后呈报李利。既然李挚露出口风,那就说明急需李利处理的军政事务已经积压了很多,或者说西凉军所面临的局势不容乐观,已经到了不能再等的程度。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梦馨焉能不知?
何况,既然李挚对她透露口风,本身就说明李挚此前已经多次催促李利返回长安,却都无功而返。因此李挚不得不另辟跷径,改为从梦馨这里着手,想通过她劝说李利尽快返回长安。因为李挚很清楚,他自己劝说不动李利,但只要梦馨愿意开口,一定管用。
听到李利的话后,梦馨沉默片刻,一双柔荑抚摸着李利的胸膛,柔声道:“夫君位高权重,地位显赫,身系数十万大军的安危,肩负着无数人的期盼与重托,时间极其宝贵。尽管夫君从不提及前方战事,可妾身也知道河北和淮南都在打仗,而夫君麾下兵马也都参与其中,奔赴多个战场,战事空前紧张。更何况,夫君刚刚平定幽州,诸多善后事宜和幽州平稳过渡都需要夫君亲自决断。因此夫君眼下真的没有时间再留在这里了,断不能为了妾身一人而耽误军机大事。”
说到这里,梦馨伸手遮住李利正欲开口说话的嘴,接着说道:“这半个月来,夫君能为妾身放下军机大事,心无旁骛地陪伴在妾身身边,妾身已经很知足了。而且我们之间早有约定,一年只见一面,为期半个月。此番夫君已在此滞留了十六天,已然超过约定期限。这是妾身之过,连日来一直痴缠着夫君,让夫君无法脱身,以致耽误正事。所以夫君明日便走,以前都是夫君送妾身先走,这次妾身要先送夫君离开,希望夫君早日返回前方战场,旗开得胜!”
第995章秋夜曲,马鸣风萧萧2/2
说到这里,梦馨伸手遮住李利的嘴,不等他开口说话,便接着说道:“这半个月来,夫君能为妾身放下军机大事,心无旁骛地陪伴在妾身身边,妾身已经很知足了。
何况妾身与夫君早有约定,一年只见一面,为期半个月。此番夫君已在此滞留了十六天,已然超过约定期限。这是妾身之过,连日来一直痴缠着夫君,让夫君无法脱身,以致耽误正事。
所以夫君明日便走,尽快赶回前方战场,军情如火,片刻不能耽搁,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梦馨的声音虽然依旧温柔,可语气却十分坚决,显然是已经打定主意,绝非欲迎还拒的托词。
李利听出梦馨柔声细语中的绝决,当即眉头微皱,对李挚擅做主张之举不免有些恼怒。但这种恼怒并不是真生气,而是对李挚坏了自己和梦馨的团聚而颇为不忿。仅此而已,别无它意。
的确,李利和梦馨见一次面真的很不容易,一年只见一次,去年还没见着。严格说起来,迄今为止他和梦馨相识至今,整整三年多时间只相聚过两次,真正在一起的时间拢共不到四十天。正是因为李利和梦馨之间相见不易,所以他的妻妾们早就知道他对梦馨用情很深,每年还专程赶到羌道与梦馨幽会,却并不嫉妒。
原因很简单,与梦馨相比,她们每年与李利相处的时间很长,且不说早些年李利长期待在长安。单说近年来除了去年李利远赴幽州征战之外,几乎每年冬天都在长安家中陪在妻妾身边。仅此一项便不是梦馨能够比拟的,所以李利的妻妾们并不嫉恨梦馨。甚至还时常督促李利把她接回来一起住。
可惜的是梦馨虽然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可她骨子里却是个好强而独立的女人,不愿意躲在男人的羽翼保护之下,更不愿意完全依赖男人生活。正是她的这份固执与坚持,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也使得李利对她愈发迷恋。深陷其中欲罢不能。
想起这些,李利微微失神,遂疼惜地抚摸着梦馨的香肩。却不自觉地顺着香肩滑下去,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却落在她那滚圆挺翘的丰臀之上,轻轻爱抚着。恍然间。李利原本已经松软的下身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蠢蠢欲动,颇有卷土重来之势。
顿时间,梦馨娇躯轻颤,似有婉拒之意。李利敏锐察觉到梦馨的异常,遂想起梦馨刚才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责,于是他将梦馨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宽慰道:“你切莫自责,中原战事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否则我也不可能抽身赶来见你。”
为了打消梦馨心中的疑虑,李利详加解释道:“目前。我麾下兵马主要分布在河北和淮南两大战场上,虽未取得大胜,却也不曾战败。在河北战场上,我西凉军已对冀州袁绍形成两面夹攻之势,周瑜率军屯兵魏郡,张辽率领东征大军已于五天前攻占冀州渤海郡,形势一片大好。然而河北战场之所以一直僵持至今,全是因为兖州曹操按兵不动,迟迟不肯全力攻打冀州的缘故。
既然曹操对攻打冀州并不热心,那么我军也可以采取相同的战术,按兵不动,看谁能熬得过谁,谁先撑不住。正如你方才所言,眼下我军在河北战场上不必急于求成,完全可以将重心转移到稳定幽州局势上面,平稳过渡一段时间。等到幽州局势彻底稳定之后,再行出兵攻打冀州也不迟,这是最稳妥的上上之策。”
“与此同时,淮南战场局势发展迅速,几乎是瞬息万变,眼下正处于关键时刻。目前我军在淮南投入十万步军,相继攻占了南阳、颍川和十余座城池,虽然战绩不错,但进军速度还是太过缓慢,远不及徐州吕布进军迅速。因此我已将徐荣所部武卒营调往幽州驻守,调遣新组建的幽州铁骑南下,并征调虎贲营出函谷进入洛阳,听候调遣。
所以,如果说眼下还有亟待处理的军务,那便是淮南战事,而不是中原战局。淮南战局变化极快,而我军在豫州的兵马又都是步军,缺乏快速机动性,不利于目前局势。然而如果坐视淮南袁术被吕布打败或剿灭,那么淮南极有可能落到吕布手里,使其实力愈发壮大。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局面,所以我军必须赶在袁术败亡之前奔赴淮南,抢占先机,从而攫取淮南之战的胜利果实。”既然梦馨已经决心明天就走,李利便没有必要再作隐瞒,索性把目前所面临的局势毫无保留地讲给她听。
这是迄今为止,李利第一次对自己的女人讲述前方战事和天下局势。在此之前他从来不在妻妾面前主动提起军政事务,这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公私分明,回到家里便不再提及烦心的公事,以免妻子担忧,给她增添无谓的烦恼。这种习惯自然而然地被他保持下来,除非妻妾们主动提起军政事务,否则他不会多谈,哪怕是只言片语。
但是梦馨例外。梦馨的独立个性和聪慧睿智的头脑,李利早已见识过多次,并赞叹不已。甚至于他曾经有过这样的设想,如果梦馨是男儿身,或许占据汉中便不是张鲁,而是梦馨,甚至她还有可能占领西川,彻底将刘璋的家业抢过来,继而成为任何诸侯都不能轻视的一方霸主。正是因为这样,李利才会把目前局势毫无保留地说出来,因为他相信梦馨一定听得懂,并且还能从中得出属于她自己的独特见解。
身为后世之人,李利很清楚女人的智慧不逊于男人,甚至于有些女人的能力还远在男人之上。她们并不缺乏能力,也不是没有智慧。唯独缺少展示自己的机会,没有施展才华的舞台。
然则李利绝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擅自起用女人做官或参与军政事务。但他并不轻视女人;即使这个时代的女人地位低下,他也没有轻视之心。因此他尽管拥有众多妻妾,却从未歧视或虐待她们,反而给予她们应有的尊重。而这也是他的妻妾们能够和睦相处的直接原因。作为他的妻妾,只有名分上的区别,在地位和待遇方面却没有明显的差异。一碗水端平,只要碗没破。碗里的水就不会撒,自然就会融为一体,和睦共处。
或许这就是李利与其他诸侯最大的不同之处。也是他和时下大多数男性截然不同的地方。
此刻就连梦馨都没想到李利竟然会如此坦率地给她讲解前方战事,并顺带提及天下局势。要知道时下大多数女人是没有机会也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情的,即使知道一些军政事务也会讳莫如深,轻易不会在自家男人面前提起。毕竟大汉建国四百多年来一直宣扬妇人不得干政。
作为大户人家出身的梦馨。对此自然不陌生,并且一直恪守本份,从未逾越半步。此刻李利居然对她毫无芥蒂,明白无误地告诉她军情战事,这表明李利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顿时间,梦馨感动得一塌糊涂,彻底被融化了。随即感动转化为一股股暖流,促使原本已不堪重负的梦馨再度爆发出火烫的激情。情不自禁地扭动着娇躯,一双柔荑在李利身上摩挲游走。
“呃!”忽然。李利蠢蠢欲动的下身被梦馨一只柔荑牵引着没入滚烫的热泉中,瞬间全根而没,以致李利措手不及,失声惊呼。
“别动,就这样放着,不许使坏,人家还有话要说。”正当李利准备再度大干一场之际,梦馨含情脉脉的声音传进他的耳畔,迫使他不得不暂时放弃诱人的举动,摒弃杂念,侧耳倾听梦馨接下来的话。
梦馨好一阵沉默,显然她此时并不比李利轻松,甚至比李利还要不堪,一颗芳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热泉里的膨胀和充实让她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但梦馨却知道,有些话如果现在不说,一旦真打起来恐怕就没有机会说了。对此她深有体会,尽管与李利相处的三年多时间里,满打满算都不到四十天,可她对自家男人的强悍战力已经领教过多次。像现在这种情形,如果不加制止,那么这场大战过后她一定会被李利折腾得精疲力竭,直接昏睡过去。可是这是她和李利此番相会的最后一个晚上,有些话现在不说,等到明天离别时便无心再说,甚至于直接忘到脑后。
“夫君方才所言,妾身大致听明白了。妾身要说的是,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中原局势短期之内恐怕很难见分晓,此后还要爆发连番大战,绝非一朝一夕可成。然则,以妾身观之,西川境内近来局势愈发复杂,多处郡县不稳,似乎将有大事发生。有鉴于此,妾身建议夫君多加留心西川局势,一旦战机出现,可以考虑集中优势兵力优先攻取西川,然后再图中原。
如有西川在手,不管中原局势如何变幻,夫君都能立于不败之地,早晚必定称霸中原。此乃妾身一点愚见,夫君姑且听之,如觉可取便留意一下,如果不可取就当妾身什么也没说。”说这番话时,梦馨显得极其忐忑,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并不十分笃定。
“哈哈哈!好好好,甚合我心,不愧是我李利的老婆!”朗声大笑中带着惊喜之情,李利连连叫好,一激动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动起来,致使梦馨失声惊叫,娇喘不已。
“之前都是夫君送妾身先走,明天妾身要先送夫君离开,然后再回西川。”
“好,一切都依你。”李利忙碌之中敷衍道。
娇喘吁吁的梦馨闻言后娇躯一软,含糊其辞地喃喃道:“夫君怜惜,好好爱再让妾身死一回吧。”
一夜好梦到天明。
翌日清晨,迷雾笼罩着原野山川,氤氲缭绕。晨曦初现,光彩照人的梦馨挽着李利的手臂缓缓走出正门,而李挚和百余名金猊卫甲士早已备好战马,静静地等候在台阶下,李利的坐骑骅骝马则被李挚牵着。
摆手示意亲兵卫队先行,李利和梦馨联袂走下石阶,沿着东去的道路缓缓而行。连续半个月的滋润,再加上昨夜的夤夜缠绵,本就超凡出尘的梦馨愈发妩媚妖娆,端是蚀骨**的旷世尤物,这也难怪能把花丛圣手李利迷得五迷三道的,沉醉其中欲罢不能。
一路缓缓前行,从清晨到日上三竿,梦馨硬是将李利送到十余里开外,却始终沉默不语,只是一味含情脉脉地看着李利的侧脸,美轮美奂的脸颊上带着痴痴的甜美笑容。
直到临近正午,站在河水西岸,梦馨方才松开李利的手,轻唤一声:“夫君珍重,妾不远送了。”语罢,她转身就走,但李利却清晰地看到她转身的一刹那,白皙如玉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花。
这一霎李利心底最柔软的心田被触动了,眸子中荧光闪动,遂硬起心肠翻身上马,瞬间跃过河流,策马疾驰,身影迅速消失在山道垭口,渐行渐远
这时,河流西岸的山上隐约传来李利曾经轻声哼唱的旋律“从前冬天冷呀夏天雨呀水呀秋天远处传来你的声音暖呀暖呀你说那时屋后面有白茫茫茫雪呀山谷里有金黄旗子在大风里飘呀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一片河水落下来遇见人们破碎,人们在行走身上落满山鹰的灰
我看见山鹰在寂寞两条鱼上飞,两条鱼儿穿过海一样咸的河水秋天远处传来你的声音暖呀暖呀”《万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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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6章醉江南,难兄难弟
塞北西风猎马,江南秋雨如画。
深秋时节,当朔风再度席卷北国之时,长江两岸迎来了迟来的雨季。
秋雨连绵,朦胧烟雨笼罩着淮南大地,连续半月不见阳光,清冷而潮湿。
雨雾中的寿春城显得格外安静,偌大的仲氏皇宫幽静寂寥,花园走廊中不见人影,惟有几处宫门廊下伫立着百余名甲士。
年轻稚嫩的仲氏王朝没有丝毫朝气蓬勃之象,反而暮气沉沉,颇有未老先衰之兆。
想当初,适逢汉帝刘协暴毙、天下无主之际,淮南袁术率先称帝,以为登高一呼必然从者云集,一呼百应,群雄束手,君临天下。然而事实远不如袁术想象的那般顺利,反而适得其反,非但没有迎来群雄归附的场面,反倒促使各镇诸侯再度携手联盟,联合出兵围剿。
大战之初,荆州刘表率领水陆两路大军来袭,给袁术构成极大威胁,说是阵脚大乱亦不为过。然而荆州大军不过是昙花一现,刘表率部急攻数月无果之后便借着荆南平叛之名,悄然退兵。正当袁术深深松一口气之际,江东孙策在他的身后狠狠插上一刀,打得袁术措手不及,险些丢了庐江郡。随后袁术调集大军围堵孙策,迫使孙策边打边退,暂时退回江东,伺机再战。
伴随刘表和孙策两路人马的退却,淮南战场进入短暂的休战期,让袁术误以为危机已经过去。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安安稳稳地坐稳皇位。却不料,之前已经向他上表称臣的徐州吕布突然倒戈相向。不宣而战,率领徐州军偷袭豫州,打得豫州刺史郭贡一败涂地,随后吕布大军一路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兵锋直指九江寿春。
听闻吕布出尔反尔,降而复叛。袁术恼羞成怒,当即率领大军进剿吕布,在淮河两岸与吕布军连番大战。却败多胜少,不得已只能退守南岸,节节抵抗。恰在此时,江东孙策卷土重来。再度出兵庐江。偷袭袁术后方,与淮北的吕布大军形成遥相呼应之势,夹击袁术。
单以兵马多寡而言,袁术拥兵二十余万,即使以一敌二也不落下风。然则事实并非如此。面对并州虓虎吕布和江东小霸王孙策的南北夹击,袁术麾下大军两线作战,北面打虎、南面驱狼,本以为再不济也能保住疆土。不至于丢城失地。却万万没想到,北面打虎连连失利。南面驱狼也连战连败,致使袁术大军损兵折将,连连败退,而袁术本人则沦为惊弓之鸟,忙不失迭地返回九江,龟缩在“帝都”寿春城中,惶惶不可终日。
从登基称帝至今,前后短短一年零五个月,仲氏皇帝袁术便相继丢失了大半个豫州和扬州,仅有的数郡之地还饥民遍地,盗匪贼寇丛生。时至今日,袁术已是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衰败之势已不用可逆转,年轻的仲氏政权摇摇欲坠,眼下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时至建安三年十月,当北方即将迎来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时,淮南却被连绵不绝的秋雨笼罩其中,格外寒冷潮湿。秋雨绵绵之中,龟缩在寿春城里的袁术却是屋漏又遭连夜雨,祸不单行。随着部将陈兰、雷薄叛乱劫掳粮草逃入山林之后,袁术麾下人心浮动,军心涣散,许多文臣武将都在私底下暗通其他诸侯,削尖脑袋谋求退路,怀有异心者比比皆是。
仲氏政权还没有彻底败亡,可是袁术麾下的所有人似乎都不看好他,一个个不务正业,敷衍了事,行迹鬼祟,都在为自己寻求后路,不愿跟随袁术一起败亡。这几乎是不公开的事实,即使没有人向袁术禀报,他也能看出麾下文武的心思。
然而袁术明明知道麾下部众中怀有异心者不在少数,却不得不佯装不知。每天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心怀二志的臣子表面一套背后一套,阳奉阴违,却硬是无能为力,无可奈何。
这是因为,值此危难之时,袁术不可能把所有心怀二志的臣子全都杀掉,很多事情还得依仗他们出力。倘若不问青红皂白便将其悉数诛杀,非但无法挽回衰败的局势,反而会加剧败亡,继而导致仲氏政权顷刻间崩塌,而他袁术极有可能被部下谋害,死于非命。毕竟,自古以来狗急跳墙之事早已屡见不鲜,袁术眼下所面临的局面便是如此。
寿春城,皇宫大殿。
“哗啦啦“的秋雨飘飘洒洒落下,鬓角斑白的袁术身着龙袍伫立在殿外廊下,深深凹陷的一双眸子怔怔失神地盯着眼前的几行雨珠。偶尔仰头看向高达数丈的屋檐琉璃瓦,看着落在瓦片的雨水汇集成串,直直地坠落下来,落在玉阶两边的小坑里,砸得水珠四溅,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在袁术的记忆里,上一次这么认真地观看屋檐落雨还是他六岁的那年。那时候他已经记事了,对很多自然现象都充满好奇,极其好动。可是遇到下雨天便不能出去玩耍,于是他就想弄明白这些水都是从哪里来的,但站在院子里根本看不到雨水从何而来,而唯一能够清晰地看到雨水的地方便是屋檐下,为此他曾认真观察过屋檐滴水的过程,记忆深刻。
光阴荏苒,如白马过隙,转眼过去五十多年了。
这五十多年里他再未留意过下雨时的情景,全部心思都用在权势争斗、扩张势力和酒色享受上面。近三十年来,每逢雨季,他都在府中饮酒作乐,莺歌曼舞,躺在美人怀里醉生梦死,再也没有像童年那样心无旁骛地看雨。
然而时隔五十多年之后的今天,心力交瘁的袁术忽然心血来潮,顾自踱步到宫门前静静地观看秋雨纷纷的场景。看着屋檐下那一行行犹如白线一样的水珠源源不断地落下。溅起晶莹剔透的水花,袁术心头前所未有的平静,隐隐还有一丝慰藉之感。让他想起童年时期天真无邪地看雨情景,既而回想起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脑海里浮现出当年自己和兄长袁绍一起玩耍嬉闹的场景。
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一起走过天真浪漫的童年时期,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功名利禄的诱惑,使得兄弟俩越走越远,离心离德。势成水火。磕磕碰碰走过三十年多年的风风雨雨,曾经的一对兄弟如今都已步入花甲之年,垂垂老矣。却在迟暮之年又被命运捉弄。再度走到一条路上,成了一对难兄难弟,都是讨袁联盟讨伐的目标。
冥冥之中似有天意,同是袁氏子孙的袁绍和袁术。经过几十年的明争暗斗之后迎来了相同的命运。现如今。兄弟二人都已陷入重围,面临家破人亡的灭顶之灾。不知道冀州袁绍此刻是否有这种觉悟,但袁术看着屋檐下的水珠源源不断地落下时,突然想到了自己和兄长袁绍都面临着同样的危机,危在旦夕。
恍然间,袁术感慨良多,五味杂陈,不由得担心起自家兄长袁绍的目前处境。
“听闻幽州已被李利占据。乌桓和鲜卑蛮夷也被李文昌灭了?”袁术身形不动,忽然开口问道。
此刻陪同袁术看雨的还是阎象和纪灵二人。不过他们的身份早已不是当初的谋士和领兵将领,而是司徒和大将军。然而眼下仲氏政权岌岌可危,司徒阎象和大将军纪灵自觉回归到曾经的位置上,不仅他们二人是这样,袁术帐下其他文臣武将也不约而同的回归本职,再不敢窃据高位,否则早晚都要沦为仲氏皇帝袁术的殉葬者。
时下寿春城里唯一没有身份变动之人便是袁术。不管时局如何变幻,只要他还没死,自己不退位,便仍是仲氏政权的皇帝,至高无上的帝王。国破山河在,妻妾归别人的情形还没有落到袁术头上,至少眼下仲氏政权还在,帝都寿春还没有被讨伐大军攻陷。
听到袁术询问,阎象躬身答道:“禀陛下,传闻属实。去岁冬天,大将军李利便已逼降公孙瓒,尽得十余万幽州军。今岁四月和五月,大将军李利率领大军与蛮军两度决战,这便是如今风靡天下的卢龙塞之战和白狼山之战。李利率领大军连战连捷,先后取得两场决战的胜利,从而一举歼灭蛮夷精锐,遂尽数俘获其部落民众,彻底平定了幽州边患。”说话间,阎象语气诚恳,似乎对西凉李利充满敬畏,张口闭口大将军,只是碍于袁术的颜面,遂直呼李利之名。
袁术闻言后神色微动,眉头剧烈跳动,一双眼睛眯成一条缝,眼底闪过一抹浓浓的慌乱之色。好在他背对着阎象和纪灵,致使二人看不到他的神情变化。
“李利这厮端是厉害!”轻叹一声,袁术转身走进宫门,不急不缓地走在空旷的大殿上,唏嘘感叹道:“此番李文昌平定幽州,想必是威名更胜往昔,兵锋愈发强盛,如日中天哪!”
阎象和纪灵二人亦步亦趋地跟在袁术身后,阎象说道:“确实如此。李利能征善战,天下驰名,此番幽州大胜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真正在幽州之战中,一战成名的却是他麾下的一文一武。”
袁术闻言后身形一顿,扭头看了看阎象,又看了纪灵一眼,不无失望地道:“李利麾下能人辈出,着实令朕担忧啊!据细作禀报,李利已返回洛阳,不日便将率军南下?”
“这”阎象神情诧然,迟疑片刻后,满脸难色地低声道:“恐怕李利大军此时正在赶来九江的路上,不日即可到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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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7章醉江南,铁马冰河
听出袁术话中带着询问之意,阎象道:“确实如此。李利能征善战,天下驰名,此番幽州大胜于他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真正在幽州之战中,一战成名的却是另有其人。
卢龙塞之战,李利的义弟诸葛孔明巧用弓弩一举打败数万蛮夷铁骑,自此扬名天下。据说这个诸葛孔明,原名诸葛亮,字孔明,号卧龙。本是徐州琅琊人,为躲避战乱,随其叔父诸葛玄辗转荆州,依附于刘表帐下。四年前诸葛玄出任南阳太守,诸葛亮便在卧龙岗上搭建一草庐潜心读书,颇有才名,遂被荆州隐士司马徽誉为‘卧龙’,此后这个名号便在一众荆州士子中传扬开来。
但真正让他一举扬名天下的还是卢龙塞之战,李利大军以弱胜强,大败蛮军于卢龙塞关前,并追杀蛮军数百里。据说这场决战便是诸葛亮亲自指挥的,包括大将军李利在内悉数听其号令,故而方有卢龙塞大胜。
白狼山之战,李利麾下大将张辽于万军之中斩杀蛮军主帅蹋顿,并率军攻陷柳城,擒获乌桓单于楼班及数百名乌桓贵族,一战成名。张辽曾是吕布麾下部将,长安之乱中吕布率部南下时被李利围困于武关城下,吕布遂将张辽、高顺和曹性三将留给李利为质,顾自率军逃脱。此后张辽转投李利麾下,跟随李利征战多年,百战沙场,屡立战功。此番白狼山之战堪称是张辽的成名之战,使其从西凉军众多将领中脱颖而出。真正成为李利麾下能够独当一面的三军主将。
据细作探报,而今统领十几万幽州军与冀州鞠义作战的西凉将领正是张辽。”随着阎象中规中矩的禀报,与他并肩而行的纪灵眸光闪动。眼神充满向往,他多么希望阎象所说的一战成名之人是他,而不是张辽。
袁术闻言后身形一顿,扭头看了看阎象,又看了纪灵一眼,不无失望地道:“李利麾下能人辈出,着实令朕担忧啊!据细作禀报。李利已返回洛阳,不日便将率军南下?”
“这”阎象神情诧然,迟疑片刻后。满脸难色地低声道:“确有其事。不过细作传回消息至今已有半月,恐怕李利大军此时正在赶来九江的路上,不日即可到达”欲言又止的一句话,完全暴露了阎象心中的忧虑。李利大军即将到达什么地方?是淮北还是淮南。亦或是寿春城下。
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听得纪灵一头雾水,但是袁术却听明白了。
虽然袁术之前从未与李利交战过,但他深知西凉军的行军速度极快,一昼夜足可行军两百余里。尤其是李利其人,深谙兵贵神速的精髓,尤擅使用骑兵,其人每次领军出战都会带上大量骑兵,而步军则沦为押解辎重的辎重兵。即使是攻城战也不例外。
在此之前的历次大战中,只要李利出现在战场上。那么他身边至少跟着五万铁骑,甚至更多;临战之中只要被他抓住一丝机会,他麾下的铁骑就会立即出动,从而将敌军显露出来的破绽无限扩大,最终一举击溃敌人。
这便是百战不殆的西凉李利独有的作战风格,犀利而彪悍,迅猛至极。
时至今日,各镇诸侯都在潜心研究李利的战术战法,以期做到有备无患,以备不时之需。然而真正琢磨透李利的用兵之法后,诸侯们却没有找到克敌制胜的法门,或者说克制西凉铁骑的方法。本来弓弩和陷阵(陷坑)应该是上上之选,但弓弩和陷坑隐蔽性很差,很容易被发现;一旦被发现了,那么弓弩和陷坑的作用就要大打折扣,失去了原有的威力。更何况,李利麾下铁骑之中宝马良驹不在少数,这些神骏的座骑往往能够识破战场上的潜在危险。
最为重要的是,李利其人诡计多端,临阵决策能力惊人,没有固定的战术套路,变化无穷。在此前的诸多战役中,在每场大战里李利使用的战术都不相同,或战车冲阵或弓弩打击或步军陷阵冲锋,但无一例外的是最后都是铁骑横扫战场,进一步扩大战果,将铁骑的速度和冲击优势发挥到极致,实现利益最大化。
正因如此,要想提前设伏歼灭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确实很不容易。就像司隶大战时冀州袁绍费尽心力挖掘的陷坑大阵一样,最终虽然伏杀了数万西凉铁骑,却硬是搭上了近十万盟军将士的性命,等同于杀敌三百自损一千,实在是得不偿失。
因此,尽管阎象没有明说,但袁术已从他的话语中知道,眼下李利率领的南征大军已经渡过淮河,进入淮南,想必此时已与屯兵南岸的吕布大军合兵一处了。或许再过不久,李利大军就会兵临寿春城下,来取他袁术的项上人头。
低头沉思中,袁术缓缓走上玉阶,坐在宽大而舒适的豪华龙椅上。落座后,他轻轻抚摸着金雕玉琢的龙椅扶手,目光却落在右手玉案上的传国玉玺上面,眼神充满不舍与留恋,眼底浮现剧烈的挣扎神色。
这时,阎象和纪灵二人站在玉阶前,仰视着袁术,见他满脸踌躇难决之色,似乎正在做着极其重大的决策。对此,纪灵眼神茫然,疑惑不解;但阎象却从袁术剧烈挣扎的神色和看向传国玉玺的迷离眼神中看出一丝端倪,顿时大为惊诧,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忽然,袁术急剧变幻的神色渐渐消散,脸上恢复了并不多见的平静,轻声问道:“近来冀州局势如何?”
阎象闻声后并没有立即答话,而是稍作迟疑,心中快速思量起来。他知道袁术并非不知道冀州局势,而是询问冀州局势与淮南相比孰优孰劣。淮南已是危在旦夕。冀州袁绍还能撑多久,或者说袁绍能不能挺过此劫。这才是袁术想要知道的答案。
片刻后,阎象一边思考一边缓声说道:“丞相(袁绍)眼下的处境与我淮南颇为相似。置身于西凉李利和兖州曹操的两面夹击之中,处境不容乐观。但是,丞相麾下兵马与我扬州军大不相同。
相对于我淮南兵士战力羸弱而言,冀州军战力颇强,完全有能力与兖州曹操或西凉李利正面展开决战。眼下河北战场之所以陷入僵持对峙态势,便是因为兖州曹操对李利心存忌惮,担心一旦全力攻打冀州。势必损兵折将,实力大损。这样以来,即使最终打败了丞相麾下的冀州军。曹操也得不到太大的好处,甚至还有可能被李利乘机一并剿灭。
此外,丞相麾下兵马众多,步骑加起来不少于二十万大军。实力颇强。单凭兖州曹操恐怕还不是丞相的对手。所以他想借助李利的西凉军攻打冀州。而李利同样有此打算,担心全力攻打冀州伤亡过大,从而无力进兵淮南,因此他选择先率大军南下攻打我淮南,而后再回头攻打冀州。与此同时,李利无故霸占南阳,已然与荆州刘表树敌,因此他还需要留下一部分兵力提防荆州军。以免被刘表从侧后偷袭。
除了这些,还有一点不容忽视。那便是冬天就要来了。眼下北方州郡已是寒霜遍地,河流冻结,这种天气不利于大规模作战。故而北方战事极有可能在未来一个月内结束,暂时罢兵休战,只能等到来年开春之后再战。”不急不躁地娓娓道来,阎象将北方战局看得极为通透,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有的放矢,字字珠玑。
语气稍顿,阎象缓口气后,十分笃定地总结道:“综上所述,微臣认为冀州局势虽然危急,但眼下并无败亡之象。照此情形发展下去,冀州战事将在明年见分晓。即使最终丞相战败了,但是无论哪路诸侯想要占据冀州,都不可能对丞相及其家眷斩尽杀绝。”
袁术若有所思的轻轻颔首,知道阎象所言不虚,不管是兖州曹操还是西凉李利想占据冀州,都必须善待袁绍的家眷。
自从袁绍提领冀州以来,虽无大恩施予百姓,却素来施政宽仁,深得冀州百姓拥护。最为难得的是,司隶大败之后袁绍并没有穷兵黩武,如果袁绍效仿先秦七丁抽一的募兵制,以冀州超过五百万的人口总量,至少能在现有兵马的基础上再募集二十万左右大军,使其兵马扩充至四十万以上。然而袁绍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采取增加饷银招募兵士,藉此扩充兵马。此外,正是由于袁绍素以宽仁为怀,让他在冀州享有颇高的威望,冀州百姓对袁绍甚为认可,这里面也包括冀州境内的各大士族和世家。故此,冀州袁绍的根基极其稳固,让他能够身处两路西凉军和兖州曹操的层层围攻之中而屹立不倒,坚持至今。
与袁绍相比,淮南袁术则相去千里,望尘莫及。袁术历来重利轻义,睚眦必报,对待淮南百姓没有半分恩德,反而屡屡增加赋税,使得治下州郡民不聊生,饥民遍地。所以,当他遭遇重挫、身陷重围之际,众叛亲离,人心向背,百姓们巴不得他早点败亡。
这或许就是袁术和袁绍这对兄弟之间最本质的区别。
暗自感慨之中,袁术颓败地叹息道:“朕决意将帝位让于家兄袁绍,并将传国玉玺一并送往冀州。”
“啊!这”纪灵闻声疾呼,瞠目结舌地看着袁术,半晌说不出话来。
阎象脸上并无惊讶之色,显然他刚才已经猜出了袁术的心思。但是他对袁术的决定并不完全同意,当即恭声说道:“陛下欲将帝位禅让于本初公,此乃英明之举,微臣并无异议。然,陛下欲将传国玉玺一并送往冀州,则甚为不妥。现如今,满朝百官人心浮动,一旦陛下将传国玉玺交予朝中大臣,微臣担心其人必然有负陛下所托,转投其他诸侯以作晋身之礼。
故而传国玉玺不可离开陛下左右,以免误入小人之手,以致宝物蒙尘。”其实阎象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那便是一旦仲氏政权败亡,传国玉玺将是唯一能够保全袁术帝王之尊的信物。即使不能保全性命,也不至于死得太过屈辱,或许还能为子女和家眷赢得一线生机。
“呃”阎象这番话无疑是说中了袁术的心思。事实上,他舍不得传国玉玺,纵然忍痛割爱,也担心所托非人,落入小人之手。但是仲氏政权确实是保不住了,这是他袁家的皇权,他愿意将皇权转嫁于袁绍,希望袁氏江山能够传承下去。
就在袁术犹豫不决之际,阎象说道:“既然陛下有意禅让帝位,微臣尚有一策供陛下定夺。去岁陛下曾为太子与吕布之女定下婚约,如今婚期将至,陛下可修书一封,信中言明,只待太子与吕布之女完婚便禅位于太子。此后吕布便是我仲氏皇朝的国丈,如果他践行婚约,届时再加封吕布为大将军。倘能如此,或许能解眼前之危!”阎象越说越兴奋,丝毫没有留意到站在他身边的纪灵,此时义愤填膺,看向他的目光中带着一抹凌厉的杀机。
“哦?哈哈哈!好好好,爱卿此计甚好!”袁术惊喜过望地朗声大笑,这是他近半年来笑得最开心的一回,或许也是这辈子最后一次开怀大笑。
“甚好!哈哈哈”
第998章如梦令,王者归来
“哒哒”的马蹄声传到淮河南岸,促使早已进入梦乡的吕布被侍婢从睡梦中急声唤醒,遂忙不失迭披上甲胄,急匆匆迈出帅帐,循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远眺张望。
“嘭嘭”的脚步声从身旁传来,吕布无须回头便知军师陈宫和宿卫统领魏续已经带着亲兵卫队闻声赶来了。
“公台,今夜何人守营?这是哪儿来的大队骑兵?”不由分说,吕布直接斥问今夜辕门守将是谁,但是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后面一句,这轰隆隆的马踏声从何而来。
此外,吕布这般劈头盖脸的问话,其意不在辕门守将,而是指桑骂槐,责怪陈宫办事不利,手里掌握着众多斥候和细作,却为何没有提前打探到消息,以致敌人都已经趁夜接近大营了。
诚然,吕布大军的斥候和细作都是陈宫直接负责的。
可现在,大队不明身份的骑兵正向大营奔来,但陈宫事先却没有及时禀报,这说明他对此毫不知情。这不是失职又是什么?
“主公息怒。”知道自己有错在先,陈宫难得自觉一次,没有直呼吕布的字号“奉先”,而是罕见地叫了一声“主公”。
说话间,陈宫疾步走到吕布身边,一边伸长脖子向远处张望,一边思索着说道:“从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上看,声音从北边传过来,而不是南面,这似乎不是袁术的兵马。何况淮南袁术麾下也没有声势如此之大的大队骑兵,是以应该不是敌军夜袭。”陈宫对自己的判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能将自己的想法和猜测说出来,对与不对稍后便知。
“北边来的骑兵?”吕布闻声讶然,诧异道:“北边便是对岸的豫州。时下豫州刺史郭贡正率部与波才大军交战。郭贡那厮自顾不暇,焉有如此众多的骑兵连夜渡河偷袭于我?”
陈宫下意识地点头,道:“确如奉先所说,郭贡手里绝对这么多骑兵,否则我等也不可能一鼓作气渡过淮水。但是郭贡没有并不代表西凉军也没有。”心思急转中陈宫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同时也是吕布最不希望听到的字眼儿西凉铁骑。
“呃!”吕布闻声色变,惊声道:“你是说这些骑兵是李利、、、哦不。是大将军麾下的西凉铁骑!”
陈宫轻轻颔首,低声道:“这么密集的马蹄声,这么大的动静。料想这股骑兵的数量应不少于数万之众,甚至更多。天下间拥有如此多铁骑的诸侯有且仅有一人,那便是大将军李利。除此之外,不作第二人选。”其实陈宫现在已经能够确定这越来越近的铁骑。正是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只不过他知道吕布历来对西凉军讳莫如深。说得太绝对的话,反而会让吕布起疑心,无事生非,徒添不必要的麻烦。
果然,听陈宫这么一说,吕布侧耳倾听着愈发清晰的马踏轰隆声,顾自喃喃自语道:“马踏声轰鸣震天,应不下于五万铁骑;蹄声密而不乱。连夜行军却步幅一致,俨然训练有素。乃百战雄师。这是李利麾下最精锐的五支战骑营才有的行军声响,来者必定是五大战骑营之一!”吕布一边说着话,一边浓眉紧蹙,英俊的侧脸上浮现浓郁的忧虑。
听到吕布自言自语的话,陈宫暗自钦佩。吕布不愧是百战沙场的宿将,这份过人的听力和精准的判断,着实令人惊叹。眼下马蹄声还在数里开外,可吕布已经准备地推断出骑兵数量,从风中传来的马蹄声响辨明这支骑兵的来历,并直接定位在李利麾下最精锐的五支战骑营之一。
倘若陈宫对此果真一无所知,或许他还会对吕布的推断将信将疑。但现在,他毫不怀疑吕布的判断,因为他早就知道这支骑兵的身份,它正是李利麾下最精锐的战骑之一,典韦统领的虎贲营铁骑。除了虎贲营之外,还有公孙瓒、轲比能、徐晃和马岱率领的新组建的四万幽州铁骑,共计七万铁骑。但率先渡河在南岸扎营的只有五万铁骑,后续兵马暂时留在淮水北岸,待明日天亮之后再行渡河。
稍稍愣神之中,陈宫不等吕布发问,率先问道:“看来奉先已经确定这股骑兵的身份,不知接下来我等该当如何?出门相迎还是佯作不知,静等西凉军到来?”
“呃?”吕布愕然一声,眉头皱成了“川”字状,显示出他内心极不平静,患得患失拿不定主意,正在剧烈挣扎。有心佯作不知,却又担心事后李利借机发难;若是打开辕门出门相迎,又担心李利喧宾夺主,重蹈幽州公孙瓒之覆辙,被李利兵不血刃地夺走兵权。毕竟公孙瓒被李利逼降之事眼下已传遍天下,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可不防啊!
这样一来,吕布作难了。绞尽脑汁想了半晌,却还是一筹莫展,愣是没想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随即他不由得将目光转向陈宫,姿态放得很低,眼神中充满请教之意,甚至有些乞求的意味。
吕布这种近乎于哀求的眼神让陈宫颇为受用。毫不夸张地说,陈宫这些年最大的乐趣便是教导吕布,偶然还会大声训斥吕布,直到训得他俯首帖耳为止。因此,很多时候吕布在他眼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任性而狂傲,遇事不用脑子,完全是随性而为,以致于屡屡犯错。直到吕布听从他的谋划或者说教导之后,局势才得以改观,终于谋得一块安身立命之所,并成为一方诸侯霸主。
近年来,随着吕布所掌握的势力一天天发展壮大,吕布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再不像以前那样对陈宫毕恭毕敬,视如老师了。甚至于,吕布很不待见他,尤其不喜欢听他说教,更别说训斥指责了。毫无疑问,占据徐州之后吕布的翅膀硬了,不用再事事求教于他,俨然准备卸磨杀驴了。
对此,陈宫表面上佯作浑然不知,实际上却是犹如隔岸观火一般心知肚明,清醒得很。可是他依旧我行我素,还像之前那样对待吕布,但是无形中他对吕布的说教越来越少,很多事情明明看不惯,却佯作不知,不闻不问,视而不见。
或许吕布对此毫无察觉,仍然觉得陈宫还是以前那副德行,令人生厌。但他却不知道,陈宫已经对他彻底失望了,终于下定决心放弃,不再尽心竭力地辅佐他了。
时隔两年之后的今天,陈宫再次从吕布眼神里看到哀求之色,这让他不禁心头一软,终究做不到彻底绝情断义的程度,不免生出些许恻隐之心。迟疑片刻后,他终是决定最后再帮吕布一次,帮他化解眼前的危机,至于他今后的该怎么走,全凭他自己决断,谁也帮不了他。即使陈宫还想帮他,亦是无能为力,甚至于帮他就等于害他。
“既然奉先执意询问,在下便直言不讳了。”礼节性地说句客套话,陈宫继续道:“在下建议奉先打开辕门,主动前去迎接西凉军的到来。如果领兵将领是大将军本人,那奉先便邀请大将军入帐歇息,并连夜大摆筵席,隆重招待。如此便不会落人口实,也不会留下任何把柄,让大将军即使有心刁难也无从发难。倘若领兵将领不是大将军,而是其他将领,奉先只须客套一番,然后命人在大营旁边帮助西凉军搭建营寨即可。这样以来,奉先也算仁至义尽,同样让人挑不出毛病,不会授人以柄。如此,不知奉先意下如何?”
吕布闻言大喜,笑呵呵地道:“好好好,甚好!果然还是先生高明,有礼有节,面面俱到,足可让西凉军找不到任何借口。就这么办!呵呵呵”陈宫闻言颔首一笑,遂吩咐亲兵准备筵席,并跟着吕布朝辕门走去。
斜风细雨的夜幕下,李利驾驭金猊兽王座骑硬着风雨疾驰飞奔,隐隐看到两里外的平地上立着一座颇具规模的偌大营寨。随即他轻轻拍着金猊兽王的后颈,示意它减慢速度,等候大军一起前往吕布大营。
正如淮南袁术和阎象所料,李利已然率领大军南下,并进入豫州境内。但是阎象和袁术显然高估了李利大军的行军速度,以致李利大军比他们估计的时间整整晚了五天,直到第五天深夜才渡过淮水,抵达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渡河扎营的吕布大营。
在此之前,李利大军之所以在豫州耽搁数日,是因为他率军与波才大军合兵一处,围攻豫州刺史郭贡。围城三日,迫使身陷包围的郭贡不得不放弃抵抗,主动开城请降,从而让大半个豫州落入李利手里。
事后,李利又在城中盘桓两日,从司隶调遣大量文官和郡府兵进入豫州,并帮助波才整编豫州郡府兵,然后命令波才接管占据的郡县城池,并将随后到来的司隶郡府兵与豫州兵马对调换防。
处理完这些琐事之后,李利率领七万铁骑和三万辎重步军赶往淮水,终于在午后抵达淮水北岸,并连夜渡河,率领五万铁骑赶到驻扎在南岸的吕布大营。
随着李利传令大军减慢速度,五万铁骑徐徐前行,自然而然地打消了吕布之前的诸多顾虑,以致李利大军远远便看到辕门大开,随之吕布高大挺拔的身形跃入视线
第999章如梦令,今夕何夕?
随着李利传令大军减慢速度,五万铁骑徐徐前行,藉此表明自身并无恶意,进而自然打消了吕布之前的诸多顾虑。
行至大营一里开外,远远便看到辕门大开,随之吕布高大挺拔的身形跃入视线。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剑眉微皱,心中颇感诧异。待走近百余步后看到陈宫站在吕布身旁,并落后吕布半个身位时,他心中了然,目光不由得在陈宫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
六年前,李利对陈宫极其信任。不仅因为他是自己的大舅哥,是完全可以信任之人,还因为他保住了郿邬,让这座董卓筑造的城堡免遭涂炭。郿邬完好无损,就等于保住了西凉军所需的救命粮饷,对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军意义重大。
毫不夸张地说,如果郿邬被付之一炬,便没有今日的李利和他麾下强大的西凉军。西凉军要想发展壮大,至少要延后五至十年,从而错过最佳的扩张时机,随之改变天下局势,影响深远。从某种意义上说,长安之乱中若不是陈宫跟在吕布身边,李利绝对不会在武关城下轻易放过吕布。
四年前,即司隶大战之时,李利对陈宫产生怀疑,怀疑他已经彻底投效了吕布。因为司隶大战是决定李利及麾下西凉军生死存亡的关键之战,可是陈宫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回只言片语,不指望他传递情报,却连一声问候或关心的话语都没有。这让李利第一次对陈宫抱以怀疑态度,换做其他人也不例外。
面对如此重要的生死大战。陈宫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这难免让人起疑。何况李利和他是至亲,既是他的妹夫。也是营救他的母亲和妻儿家小的恩人。然而在前后持续一年的司隶大战之中,陈宫一直处于静默状态,俨然不存在一般,明明就待在盟军大营里却愣是没有一丝音信。
三年前,当吕布在兖州战败后,李利原以为陈宫会回心转意,即使说服不了吕布投奔西凉。他自己也该回来了。然而李利再一次失望了,陈宫并没有回归,依旧跟着吕布转投刘备麾下。寄居徐州小沛。
自此李利彻底对陈宫不抱有任何希望,真正决定放弃他,此后再不提及。然而吕布随后偷袭刘备,占据徐州之事又让李利看到一丝转机。再度关注陈宫的表现。为此他派出大量细作打入徐州。对陈宫实行全面监控,只要李利想知道,陈宫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可惜的是陈宫并没有异常举动,没有表现出对吕布的任何不满情绪,让李利对他无从捉摸,始终摸不透他的心思。
此番率军南下,就在前天傍晚即将抵达淮水北岸的时候,李利再次试探陈宫。刻意留下两名吕布麾下打探消息的细作,让其将大军连夜渡河的消息透露给陈宫。这是李利最后一次试探陈宫的忠诚。也是让陈宫回头的唯一机会。倘若陈宫珍惜这次机会,那么李利便既往不咎;反之,陈宫难逃一死,或许还是李利亲手处决他。
然而此时此刻,眼前的情景让李利甚是疑惑。从之前斥候打探到的情报来看,吕布大营事先毫无防备,根本不知道他今夜将率军赶到大营。藉此便能看出陈宫并没有将大军渡河南下的消息提前告知吕布,以致吕布猝不及防,误以为是敌军夜袭,好一阵手忙脚乱,直到得知来者是他率领的大军之后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可是以吕布孤傲不羁的个性,他怎么可能想到主动出门相迎呢?即使想到了,他也不回去做,因为他是吕布吕奉先,一个反复无常、重利轻义却又极重颜面的家伙。这种人绝对做不出低声下气的举动,除非有人指使,并给他陈述厉害,从而促使他一改往日作风,虚以委蛇,佯装作态,假以颜色。
毫无疑问,这个私下里给吕布出谋划策之人正是陈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有这般见识。
所以李利本来以为陈宫已有决断,彻底投向自己这边,却不料陈宫又做出这等模棱两可之事。这让李利再一次动摇了自己的判断,仍然拿捏不准陈宫的态度,搞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到底站在哪边。
如果陈宫不是李利的大舅哥,不是对李利乃至整个西凉军有过极大恩惠之人,李利断然不会把心思浪费在他身上,更不会对他百般容忍,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机会。换做其他人,性情如此多变,忽左忽右、捉摸不定,李利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苦恼,更不会在他身上浪费哪怕一点点时间,会采用最直接最简洁的办法,将他彻底从世间抹掉,一劳永逸,永绝后患。
“大将军夤夜驾临,吕某有失远迎,还请大将军恕罪。”
辕门前,眼见李利果然亲自率军前来,吕布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赶在李利飞身下马之前躬身揖手道。
“温侯见外了。”双脚落地的一刹那,李利伸手扶住躬身揖拜的双手,笑呵呵地道:“李某夤夜叨扰,颇为唐突,承蒙温侯相迎,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啊!”一如既往的爽朗笑容,一如从前的谦逊有礼,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然而被李利托住手臂的一瞬间,吕布全身紧绷,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神情,直到确认李利并无恶意之后方才放松警惕,身体随之松弛下来。
时隔三载再次见到吕布,笑呵呵的李利宛如故友相逢一样熟络,拉着吕布的手,与之并肩缓步而行。李利边走边说道:“数年不见,温侯风采更胜往昔,李某深感欣慰呀!”
其实吕布眼下已临近中年,虚岁三十八,足足比李利的年龄超出一轮还多(十四岁),在当下便是两代人。然则李利虽然年轻,却位高权重,实力雄厚。休说吕布当面,即使是年逾花甲的刘表、袁绍和袁术等诸侯见到李利也不敢以长辈自居,已逾中年的曹操自然也不例外。
这是李利和吕布之间的第二次友和会晤。像这般笑脸相迎的第一次见面场景,还要追溯到六年前的长安,那时两人同殿为臣,都在董卓麾下效力。但是自从灞河之战后,两人便势成水火,彼此视为仇敌,此后便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刀兵相向。
然而世间没有化解不了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天下局势的不断变化,阔别多年之后的李利和吕布再度成为盟友,并肩作战。这一幕完美诠释了一句话:“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然,对于吕布而言,他宁愿这辈子都不要再见到李利,彼此间最好老死不相往来,眼不见心不烦,落得清净。但是形势比人强,而今李利的势力一天天壮大,实力愈发强盛,声势滔天。吕布纵然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见到李利,但真正见到李利的时候,他还得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不敢触及李利的虎威。事事都得陪着小心,惟恐被李利抓住把柄、找到借口,继而借机发难。
这是时下的大势所趋,乃不争的事实。即使是刘表、曹操等讨袁联盟的成员见到盟主李利也同样如此,百般小心,不敢稍有唐突;遑论早已畏惧李利如虎的吕布?
随着李利与吕布并肩走近辕门,随他而来的李挚、公孙瓒、郭嘉、荀攸、典韦、陈到、成公英、轲比能等文臣武将相继下马上前,逐一与吕布见礼。而站在辕门下等候的吕布麾下文武同样上前躬身行礼,与西凉文武拱手见礼截然不同的是,吕布麾下诸将一个个恭敬有加,躬身揖手,礼数极为周全。
“公台兄别来无恙?”陈宫上前行礼时,李利笑呵呵的拱手见礼道。
这是陈宫应有的特殊待遇。在此之前,世人皆知陈宫唯一的妹妹陈钰是李利的平妻,现如今已为李利生下一儿一女,一直深得李利宠爱。因此陈宫与李利关系匪浅,此番见面,李利见到大舅哥自然不能失礼于人,以免落人口实,被天下人耻笑。
“在下一切安好,多谢大将军挂念。”不深不浅的寒暄一句,陈宫再不多言,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李利微笑颔首,遂将目光转向吕布麾下诸将,逐一道出这些将领的名字:“魏续将军,侯成将军,韩暹将军,杨奉将军诸位别来无恙?”不等魏续、侯成等人答话,李利便指着站在侯成身后的一位身形健壮、颇具威严的将领,笑声道:“这位将军倒是面生的紧,此前未曾谋面,如本将军没有猜错的话,想来应是臧霸将军?”
被李利点名的魁梧将领应声出列,躬身拜道:“末将臧霸参见大将军!”
“臧霸将军无须多礼,快快请起。”伸手扶起臧霸,李利笑道:“早就听闻将军乃忠良之后,此番一见方知传言不虚,将军之威仪更胜乃父,吾心甚慰。”
眼见李利对自己麾下将领如此熟络,跟在李利身旁的吕布,脸色一变再变,眉头不由得剧烈跳动。随即他上前一步,欠身相迎道:“大将军鞍马劳顿,还请入帐歇息。吕某已备下筵席,恭候大将军多时了。大将军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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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如梦令,一女嫁二夫(上)
寂寞冷雨悄然下了一夜,洗涤着天空和大地,淹没了零乱的蹄印,涓涓细流汇入淮水,滚滚东流。
昨夜三更时分,当中军大帐大摆筵席之时,在军师陈宫的安排下吕布大营迅速腾出西边营帐,以供西凉军暂时歇息休整。
次日天色微亮,不等西凉军动手,吕布麾下兵士便在距离大营两里外的东边空地上扎营立寨,为西凉军搭建临时军营。
参军荀攸第一时间将此事禀报于李利,随后军师郭嘉和公孙瓒也赶到李利的帅帐,请示对策。
显然,他们都以为主公李利此次入住吕布大营必有所图,而最有可能的便是逼降吕布,将其麾下大军收为己用。
其中公孙瓒对此体会最深,当日他就是这样被李利逼降的,但时至今日他并不后悔,反而暗自庆幸不已。若不是投效在李利麾下,他公孙瓒眼下仍在冀州袁绍和蛮夷的夹击之中,进不能进、退不能退,饱受煎熬,醉生梦死。
但现在就不一样了。他虽然不再是一州之主、一方诸侯,却已从幽州彻底脱身出来,只要全身心用在战事方面,跟随李利领兵征战即可。自此公孙瓒不必被治理州郡所累,不再操心钱粮辎重,其他事情都不用操心,身心轻松,通体舒泰。最重要的是,李利对他极为信任,毫无猜忌之心,对他委以重任,以至于他现在是西凉军中唯一一位统领五万铁骑的主将统领。此外,李利曾两次救他于危难之中。否则他公孙瓒早已身死多时了。这份赏识与恩德,让他对李利感激涕零,忠心不二。
是以眼下大军入住吕布大营。公孙瓒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完全可以逼降吕布,收其兵马,然后再兵不血刃地收取徐州。何况在公孙瓒眼里,吕布充其量就是个骁勇莽夫,与自己相比都颇有不如,此次李利逼降他简直易如反掌。
与公孙瓒不同的是。郭嘉和荀攸二人并不主张立即逼降吕布,反而认为应该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以免吕布孤注一掷,狗急跳墙。倘若逼降失败,吕布极有可能反戈一击,如此一来对整个淮南战局极为不利。很可能让淮南袁术渔翁得利。起死回生。
“呵呵呵!”听完公孙瓒、郭嘉和荀攸三人的意见,李利爽朗一笑,举重若轻地道:“既然吕布如此热心,甘愿为我军搭建营寨,我等焉能不领情?有道是盛情难却,稍后友若(荀攸)代我前去感谢吕布,并告知我后续大军午后便到,届时我将在帅帐设宴。邀请吕布及其麾下将领前来赴宴。”
荀攸闻言后欣然领命。当他正欲转身离去时,郭嘉却伸手拉住他。示意他稍等片刻。
在荀攸颇感诧异的注视下,郭嘉从手袖中取出一叠信帛递给李利,笑声道:“这是我军斥候于昨夜截获的密信。那送信的细作误将我军斥候当成了吕布帐下前去接应之人,于是很轻易便将这封密信交予我军斥候,遂被斥候秘密处决。”
简要陈述了密信的由来,郭嘉接着道:“微臣刚才已经看过,此乃袁术手书。信中言明,袁术意欲吕布结成姻亲,挑拨吕布脱离讨袁联盟,重新回到袁术麾下。此信一旦落到吕布手里,以吕布反复无常的性格或许他还真有可能被袁术说服,弃大义而取小利,反戈相向。所幸这份密信被我军斥候抢先一步截获,否则必定节外生枝,祸起萧墙。尚未彻底打败袁术,我盟军内部反倒再度动荡,内讧厮杀。”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抬头看了看李利的神色,低声道:“微臣至今还记得,司隶大战后吕布曾遣使向主公求救。那时正值兖州大战之际,吕布不敌曹操,局势岌岌可危,遂派遣魏续携重金前往长安求助于主公。那次是微臣代主公接见了魏续,微臣答应他可以派兵援救吕布,前提是吕布必须将长女吕玲绮献给主公为妾,事后微臣还将聘礼委托魏续带给吕布。随后此事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吕布在兖州兵败后带着残部逃往徐州,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话,既没有退还聘礼,也没有应下这门亲事,一直悬而未决。
迄今为止,此事已经过去三年了。当年吕布之女尚未及笄,如今却已出落成大姑娘。据说此女亭亭玉立,美艳不可方物,乃徐州境内艳压群芳的第一美女。”显然,郭嘉为了说服李利承认这门亲事,不知不觉开始敲边鼓了,试图勾起李利的好奇心。只要李利动心了,这件事便十拿九稳,板上钉钉了。一旦吕布与李利结成姻亲,那么一切自然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将徐州六郡收入囊中。纳娶一名妾室便可换得偌大徐州,这等一举两得的好事打着灯笼也找不着啊,何乐而不为呢?
值得提的是,这件事并非郭嘉自作主张,而是事先说服李利之后才敢着手操办的。当年李利曾亲口承诺:“这只并州虓虎此后便交给奉孝掌控了。只要于大局有利,奉孝可便宜行事,不必事事禀报。”自此以后,但凡有关吕布的事情悉数由郭嘉处理,与徐州有关的情报也优先送到他手里,由他全权处置。就这样,当年李利只是随口应承一句,没想到时隔几年之后竟然被郭嘉又捣鼓出一门亲事。
此事非同小可。要知道自从三年前相继收了邹静、梦馨和诸葛玲三女之后,李利自此不再招惹任何女子。三年来。李利再也不从纳娶过妾室,即便是领军东征幽州的一年之中,他硬生生当了一年的“和尚”,也不曾让美姬或侍婢侍寝。
可是李利万万没想到,郭嘉竟然早早给他谋划了一个未过门的妾室。隐藏许久的一桩亲事,时隔多年之后终于浮出水面,摆在了眼前。
“这未免太过儿戏了?”正如郭嘉所料,李利看完密信后,剑眉紧皱,试图否认这门亲事。事实上他对此事还有些印象,隐约记得自己好像是答应过此事,但随后便抛到九霄云外,完全没把这桩亲事放在心上。
眼见李利矢口否认,郭嘉并不吃惊,不急不缓地道:“是啊,微臣亦有此意。当年微臣之所以提及此事,其实就是个胁迫吕布的条件,目的便是将吕布逼到主公麾下,使其为主公所用。说起来,当初微臣送给他的聘礼其实也都是各镇诸侯进献所得,些许财物不值一提。加之吕布那厮历来贪婪,凡是落到他手里的财物,断然没有退还的道理。只是这厮端是可恶至极,收了聘礼却还不愿嫁女,等于白白侵吞了这份价值不菲的礼金。思之令人愤慨!”
语气稍顿,郭嘉留意着李利的神色,见他依然不动声色,便继续说道:“当年之事已成陈年往事,而今世事变幻,早已物是人非。据说去岁袁术登基称帝之后便刻意拉拢吕布,许以重利,随后还遣使与吕布结亲,欲将吕布之女吕玲绮许配其子袁耀。当时吕布满口应允,若不是陈宫横加阻拦,去岁吕玲绮便已嫁到淮南,成了袁耀的榻上宠妃。”这句话一出口,郭嘉留意到李利的脸色骤变,眸光中闪过一缕凌厉的寒芒。
话音未停,郭嘉佯作浑然不察地顾自说道:“正是由于陈宫从中相阻,使得这桩亲事搁置下来。时下袁术身陷重围,治下州郡大半沦陷,军心涣散,众叛亲离,危在旦夕。所以他这个时候给吕布送来密信,无疑有两个目的。其一,拉拢吕布重新倒向他那边,脱离讨袁联盟,并给予我盟军反戈一击,藉此帮助袁术脱离险境。其二,临死也要个拉个垫背的,不仅要把吕布拖下水,还连累吕玲绮姑娘既失了贞洁,还要给袁术父子殉葬。”
临末,郭嘉轻描淡写地道:“时至今日,主公麾下战将千员,文臣云集,战功赫赫,威加海内。休说主公与吕姑娘早有婚约之事无人知晓,即便有人知道,谁敢妄加议论?怪只怪吕布无义,贪婪成性,一女嫁二夫,不但毁了吕姑娘的清誉,还连累主公威名受损。吕布这厮,端是可恨之极!”说完话后,郭嘉义愤填膺,怒不可遏,似乎是替李利鸣不平,替李利感到窝囊憋屈。
就在郭嘉滔滔不绝的顾自说话之际,荀攸站在身后连连拉他的衣襟,示意他不可再说,没看到主公李利已经满脸铁青,怒火中烧了吗?
不光是荀攸吓得不轻,急忙制止郭嘉,就连站在一旁的公孙瓒也被李利阴沉如水的神情吓得噤若寒蝉,连续不断地给郭嘉使眼色,示意他适可而止,不要再说了。然而郭嘉却无动于衷,依然自说自话地一口气说个干净。
等到郭嘉终于收声的一瞬间,公孙瓒和荀攸二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上,惟恐李利勃然大怒,迁怒于郭嘉,甚至殃及池鱼,连累他二人。
这一霎,大帐内异常安静,落针可闻。直到李利忽然开口说话才打破了这折磨人的沉寂:“请将不如激将,没想到奉孝竟然将这等伎俩用在我李利身上。不过奉孝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吕布这厮收了聘礼,却佯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莫非他以为我李利软弱可欺不成?既然收了聘礼,那他的女儿就是我李利的妾室。我李利的女人岂容旁人觊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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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0章如梦令,一女嫁二夫(下)
等到郭嘉终于收声的一瞬间,公孙瓒和荀攸二人的心顿时提到嗓子眼儿上,惟恐李利勃然大怒,降罪于郭嘉,甚至殃及池鱼,迁怒于他二人。
这一霎,大帐内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直到李利忽然开口说话才打破了沉寂:“请将不如激将,没想到奉孝竟然将激将法用在我李利身上。不过、、、奉孝方才所言也不无道理。这吕布之女原本与我无关,吕布想把她许配给谁都行。但是吕布这厮竟然收了聘礼,却佯作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莫非他以为我李利软弱可欺不成?既然收了聘礼,那他的女儿就是我李利的妾室。我李利的女人岂容他人觊觎?”
语罢,李利长身而起,沉声道:“友若再给吕布送去一份礼金,三日后本将军要纳娶吕玲绮过门。如若吕布不允,那便是藐视于我,我必杀之!速速去办,不得延误!”丢下这句杀气凛然的话,李利甩袖走出大帐,驾驭金猊兽王直奔东边大营而去。
“奉孝啊,看看你干的好事儿!”
李利前脚离开帅帐,荀攸便忍不住声讨郭嘉,心有余悸地道:“你看你把主公气成什么样儿了?幸亏主公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主公一怒之下,你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不死也得脱层皮!”荀攸虽然是近期才投到李利麾下,但他和郭嘉却是老相识,交情笃厚,因此别看他眼下暂居随军参军之职,却敢直言不讳地数落军师郭嘉。
荀攸话音未落。公孙瓒接声道:“军师方才确实有些冒失,万一主公盛怒之下迁怒于军师,恐怕我等都无能为力。根本说不上话。所幸主公贤明宽容,知道军师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非刻意编排主公。不过军师理当知晓,有些事明明知道却不能当面挑明,就像刚才所说之事一样。虽然军师避重就轻、说得很委婉,却难脱当面诋毁主公之嫌,等于说主公懦弱怕事。以致女人都被别人抢走了。这也就是主公雍容大度,没有当场降罪于你,换做其他诸侯。即便是我公孙瓒,只怕也难免迁怒于你,决计不会轻饶”
公孙瓒这番话说得比较重了,却也是据实直言。并不过分。显然郭嘉方才所言确实是有些以下犯上之嫌。实属犯忌之言,换做任何一位诸侯都无法容忍帐下臣子在自己面前含沙射影地诋毁自己。
在荀攸和公孙瓒二人相继说话之时,郭嘉长嘘一口气,原本平静无波的脸颊上浮现一坨坨红晕,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红豆大的汗珠。诚然,他刚才镇定自若的神情都是装出来的,实际却是强行压制着内心的剧烈不安,刻意表现出气定神闲的样子。促使他刚刚说的那番话发挥出应有的效应。
果然,李利被他成功激怒了。或者说被他说服了,亲口定下了这桩亲事。至此郭嘉的激将法达到了预期效果,一举促成了李利和吕玲绮的亲事。
只要李利心意已决,那这桩亲事便是板上钉钉,无论如何都跑不掉。这是王者的金口一诺,一语既出便不容更改。不管吕布同不同意,吕玲绮这辈子只能是李利的妾室,即便是死了,那也是李家的鬼魂。
好不容易平复心神后,郭嘉轻轻揉着发僵的脸颊,扭头看了看帐外,轻声叹息道:“我这也是被逼无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昔日我曾在主公夸下海口,扬言有朝一日一定让吕布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主公,继而为主公效力。为此我费尽心机说服主公应下这门亲事,当时主公已经答应了。可刚才你二位也都看到了,主公对此并不热心,完全不把亲事放在心上。”
语气一顿,郭嘉话锋陡转,道:“然则眼下要想降服吕布,最稳妥最直接的办法就是,设法让他把女儿嫁给主公。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打消他的顾虑,从而心甘情愿地追随主公,为主公打江山,平定天下。这种一举两得的好事,若是换做其他诸侯肯定是求之不得,欣然接受,但是落在我们这位主公身上却是千难万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两位或许也知道,最近两三年时间,准确地说是自从主公遇到梦馨夫人之后,便开始收敛心性,除了主公夫人以外,他几乎不近女色。远的暂且不说,单说东征幽州的一年多时间里,就连我郭嘉和军中将领都忍不住私下里偷腥,可主公却从未让美姬侍寝过。这一点,想必公孙将军比我更清楚,因为公孙将军先后献给主公数十名美姬,可他一个也没要。”
公孙瓒应声点头道:“确实如此。当初我送给主公三十余名美姬,却被主公全部退了回来。那时我误以为主公嫌美姬们姿色欠佳,于是便忍痛割爱把自己最宠爱的侍妾也送给了主公,没想到又被主公遣送回来了。是以主公率军征战幽州之时确实是不近女色,随身侍奉的侍婢全是完璧之身,战后全部封赏给有功将领为妻为妾。”
公孙瓒所言倒是让荀攸颇为诧异。因为他早就听闻李利风流好色,夜御数女,无女不欢,即便是领兵打仗也带着众多美姬随军同行,好色之名传遍天下。然而郭嘉方才所为和此刻公孙瓒所言,无疑是彻底颠覆了李利好色成性的传闻,让荀攸有些难以置信,无所适从。好半晌,他才清醒过来,方觉传言不可尽信,遂暗自庆幸自己终于得遇明主,自家叔父荀谌总算干了一件靠谱的事,没有蒙骗自己。
或许是察觉到荀攸神色有异,心存疑虑,郭嘉十分笃定地道:“主公年少成名,身边有几位红颜知己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奈何主公威名远播,些许家事也被传得沸沸扬扬,迎娶几位红颜知己便被说成是风流不羁,好色成性。即便现在府中有十几位主公夫人,听上去好像人数不少,殊不知时下哪位官宦府邸中没有几十上百名侍婢,其中侍寝过的美婢不在少数,但凡是后院内室的侍婢几乎都是侍妾。倘若把这些与主人有染的侍妾都算作妾室的话,少则十余位,多则上百,甚至更多。
别人姑且不说,就说眼下我等三人。名义上的妻妾都不多,无外乎三妻四妾,但是如果把曾经侍寝过的侍婢全都算在内,至少也有十几人之多,人数远比主公名下的妻妾多得多。可主公与我等不同,他从不让侍婢侍寝,但凡侍寝过的女子全都迎娶进门,如今长安将军府的十几位主公夫人便由此而来。”
听了郭嘉这番话后,荀攸和公孙瓒二人面面相觑,遂不约而同地轻轻点头,显然是默认了郭嘉的推测。
郭嘉颔首道:“正是因为主公近年来愈发沉稳持重,轻易不近女色,才使得眼下这件原本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变得极其艰难。主公不松口、不发话,我等纵有百般谋划也无济于事,本来轻轻松松便能敲定的事情,现在却变得举步维艰。我跟随主公多年,深知主公虽深明大义,但在某些事情上极有主见,轻易不会松口,比如纳妾。
所以正如主公方才所说,请将不如激将。与其苦口婆心地劝说主公改变心意,不如换种方式,直接激怒主公,这样反而更容易达成目的。事实正如我所料,尽管主公一语道破了我的用意,但他还是被激怒了。放眼天下,胆敢不把主公放在眼里的诸侯实在是寥寥无几,主公的威名和声誉不容侵犯。故而主公明知我使用了激将法这等小伎俩,却依旧应允了这桩亲事。只要主公开口发话了,这原本很棘手的事情就变得简单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荀攸和公孙瓒二人闻言后若有所思,遂点头认可。荀攸轻步走到郭嘉身边,不无担忧地道:“奉孝拳拳之心,实令为兄钦佩之至。可是奉孝可曾想过主公那里又当如何解释?像今日这般犯忌之言,实乃我等为人臣子者之大忌,轻易不可触及,否则必将招致杀身之祸。
以为兄观之,奉孝方才所为已让主公甚为不悦,只是暂时隐忍不发罢了,早晚必定降罪于奉孝。奉孝当知,伴君如伴虎,为人主者可以容忍臣属办事不利,却不能容忍臣属以下犯上。因此,奉孝还是尽早前去请罪,否则为兄言尽于此,奉孝好自珍重。”
说完话后,荀攸再不逗留,快步离开大帐,着手办理李利吩咐的事宜。
郭嘉拱手相谢,目送荀攸离去。这时公孙瓒轻步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友若所说句句良言,军师不可不察。虽然军师此举全是为了主公着想,且跟随主公多年,但自古主臣有别,无论何时军师都是主公的臣子。即使主公胸襟广阔,不拘小节,可是维护主上的威严乃人臣之本。末将也建议军师主动请罪,而且宜早不宜迟,以免节外生枝。”相对于荀攸极其含蓄的劝告,公孙瓒的话无疑更加直白,清晰无误地道出了荀攸话语中隐藏的深意。
郭嘉微微点头,遂躬身揖手表示感谢:“多谢公孙将军,在下这便前去负荆请罪。有劳将军安排大军撤出吕布大营,前往东边安营扎寨。”
“职责所在,义不容辞,军师无须客气。”公孙瓒拱手还礼道。随即二人走出营帐,指挥大军移师东寨,公孙瓒跟随大军同行,而郭嘉则翻身上马,带着亲兵直奔东边营寨而去。
第001章红鸾暖帐
天空依然下着雨。细雨纷纷,北风阵阵,严寒席卷江淮大地。
东边营寨落成后,暂住吕布大营的西凉铁骑全部进驻东寨。
晌午过后,滞留在北岸的后续兵马陆续抵达大营,至此十万南征大军全部集结于东寨。
东西两座大营相隔两里,屯驻着讨袁联盟的两路兵马。吕布大营位于西边,屯兵七万余众;东边是西凉军大营,屯军十万。
原本两路人马颇为亲近,就连西凉军屯军的营寨都是吕布军帮忙搭建起来的。然而随着荀攸携带重金突然造访,并在吕布帅掌中与吕布发生激烈争执,使得两军和睦共处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随后,应邀赴宴的吕布借故推脱,没有赴约,倒是陈宫带着一部分徐州将领前来赴宴。无独有偶,宴席上西凉军主帅李利同样没有露面,而由军师郭嘉代为招待陈宫一行,一众西凉将领作陪。
本应热热闹闹的一场筵席不欢而散,使得毗邻而居的两军氛围愈发紧张,颇有反目成仇、剑拔弩张之势。
至此,两军将士再无往来。吕布大营还为此加固营寨,增派兵士守营,并加派斥候昼夜巡视警戒,俨然时刻提防着西凉军攻打大营。
这种剑拔弩张的局面整整持续了三日。第四天,也就是李利下令纳娶吕布之女吕玲绮的最后期限,两军局势紧张到了极点。从天刚朦朦亮开始,连空气中都带着浓烈的杀气。一场大战迫在眉睫,一触即发。
临近正午时,持续了将近二十天的秋雨突然停歇下来。天空开始放晴。不多时,一道道璀璨绚丽的彩虹横贯长空,悬挂在两座大营上空,赏心悦目,令人心胸豁然开朗,一切仿佛都是那么美好。看得两军守营将士心花怒放,一扫挤压许久的阴霾。情不自禁地露出会心的笑容。
恰在此时,吕布大营突然大开辕门,红色的彩绸挂上辕门。随即锣鼓喧天。一队队系着红绸的骑兵缓缓驶出辕门,却在辕门外驻足不前。
探知这一消息的西凉军斥候快马回报,片刻之后东边大营同样辕门大开,大红绸缎悬挂于辕门之上。尽管是白天不需要点灯。但大营内外仍是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的景象。
大约一刻钟后,军师郭嘉带领一千骑兵,带着八抬花轿直奔吕布大营而来。
至此,一场大战消弭于无形。原本互不往来的两军将士再度重归于好,又变得亲近熟络起来,两座充满喜气的大营空前热闹。
这一日午后,李利再度邀请吕布及其帐下将领前来赴宴。结果,吕布带着诸将悉数到场。李利也出现在宴席上。适时,两军文武齐聚一堂。觥筹交错,开怀畅饮,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其乐融融,宾主皆欢。
这是一场无声的心理较量,比的就是双方主帅谁的心理素质更强,谁更强大。同时,这也是一场政治博弈,胜利者赢得一切,失败者也不会输得一干二净,却要付出应有的代价,失去最宝贵的东西。
无论是心理较量也好还是政治博弈也罢,真正决定胜负的还是,双方所拥有的实力。实力决定成败,实力决定一切,实力才是最根本的保证。
说到底,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时代。
中军大帐内室,丝丝凉风渗透进来,风灯微微闪烁,帷帐轻摇。龙飞凤舞的斗大“囍”字系在寝室北面的木质墙壁上,屋内挂满红绸,红鸾暖帐,白玉温床,布置得很温馨。
一切都是李利以往娶妻纳妾时的装饰,一成不变,这是李利迎娶妻妾的固有规矩。是以此次纳娶吕布之女吕玲绮仍是遵照惯例,负责筹办婚礼的荀攸为此专门请教郭嘉,遂精心妆点出这间喜气洋洋的寝室婚房。
中军帅帐占地面积很大,除了这间与帅帐相通的婚房内室之外,内室东南角上还有一扇门,可以通往营帐后方的寝室。那里同样是寝室,而且远比这间婚房大得多,此外还有随行侍婢居住的偏房。
帅帐后方的寝室里住着随军前来的李利的三位妻妾,分别是平妻陈钰,妾室小乔和步练师。故此,此番李利率军南征与之前东征幽州不同。征战幽州的一年多时间里,李利身边没有妻妾随行,那是因为幽州局势不明,且冰天雪地,寒冷之极,李利痛惜妻妾,不忍她们跟着自己受苦。但此次南征则大不相同,相对于西凉而言淮南相对暖和,而且西凉军在淮南战场早已站稳脚跟,兵力方面占据明显优势。是以李利此次南征带着女眷随军同行,并于三日前跟随后军入住大营。
今夜是李利和吕玲绮的新婚之夜。虽然李利对吕布有着诸多不满,但这一切与吕玲绮无关,故而婚礼办得很热闹,各项仪式依旧按照老规矩进行。唯一不同于以往的是,婚礼上少了拜堂仪式,只有简单的敬茶仪式,给妻室陈钰敬茶之后,吕玲绮就算是过门了,此后就是李家的人了。
这项有别于时下礼数的新规矩显然出自李利之手,此举颇有深意。至于用意何在,只怕只有李利自己知道,旁人则无从揣摩。
夜已深沉,正堂上的筵席已然散去。内室里,身着红色罗裙的吕玲绮蒙着红盖头坐在床边,略显单薄的娇躯绷得紧紧的,腰杆挺得笔直。显露出她即将到来的新婚之夜十分忐忑,羞涩而矜持,孤寂又彷徨,甚至有些畏惧。
截止大帐筵席结束,她已经独自枯坐了两个时辰。从离开父帅(吕布)营帐的那一刻起,她便蒙着盖头,整整一个下午再没有见过任何人,直到现在。但是出身武将之家的她凭着过人的听力,清晰地知道自己身旁两侧一直站在两名侍女,她们陪着自己在这间极其陌生的房间里呆了两个时辰。
换做以往,以吕玲绮开朗好动的性子,她早就自己掀开盖头,把自己解脱出来,绝不会这么安安静静本本分分的呆坐着。但是今天不比从前,今天是她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也是决定她一生命运的重要时刻。临行前,姨娘(吕布的平妻严氏、吕玲绮的继母)千叮咛万嘱咐,女子出嫁从夫,出阁之后一定要改掉之前的坏习惯,不能任性,不能随性而为,不能此外,姨娘还私下教给她许多前所未闻的房中之术,并背着吕布偷偷告诉她,女人一辈子的幸福都在自家男人身上,一定要讨得夫君的欢心。
吕玲绮对姨娘所说的一切似懂非懂,浑然理不出头绪,但这并不妨碍她的思考。姨娘的诸多嘱咐归根结底就是一个意思:那便是她吕玲绮所嫁的夫君不是一般人,也不仅仅是她的男人那么简单,还关系到自己全家人的生死安危。如果她把夫君李利服侍好了,那么一切自然迎刃而解,反之则会招来灭顶之灾,祸及吕家满门。
此外吕玲绮还知道,父亲吕布原本打算把她嫁给袁术的儿子袁耀,企图攀上仲氏皇帝的高枝,成为仲氏政权的皇亲国戚,待袁耀登基后便是国丈。可是随着淮南袁术势力一天天衰败,加之大将军李利的胁迫,她的父亲吕布不得不出兵攻打袁术,致使这门亲事随之搁浅。
三天前,大将军李利遣使逼亲,再度提起几年前的陈年往事,逼迫吕布嫁女。三天期限或许对于其他领兵征战的将领而言实在是太紧促了,根本不可能办到,但是对于吕布来说却很容易。多年征战以来,吕布领兵打仗历来都把最疼爱的妻儿带在身边,此次出征淮南自然也不例外。
吕玲绮之前对此也有所耳闻,知道整件事情的始末,也正是从那时起她就格外留心有关大将军李利的所有传闻。然而真正知道李利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她心里五味杂陈,诸多思绪堆积在心头,一直到今天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李利的印象究竟如何。
时间无声地流逝,寝室外面的大帐早已安静下来,寂静无声。
独自坐在软榻上的吕玲绮原以为筵席散去之后夫君李利就会前来内室,掀起自己头上的红盖,待看到自己绝美可人的容颜后,急不可耐的虎扑上来。
自从进入洞房的那一刻开始,这种场景一直徘徊在吕玲绮脑海里,这让她又羞又怕,却又有一丝期待。因为她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材有着绝对的自信,甚至于自恋,一直以来但凡是见过她的男子全都是眼睛发直,失魂落魄,半天挪不动腿。正因为这样,父亲吕布一直视她为掌上明珠,百般呵护(或许是奇货可居),轻易不让她露面,更不能与其他男子接触。
然而今夜吕玲绮却一次次失望了。只要帐外有一丝声响,她就以为李利要进来了,可是左等右等,先后十余次声响,愣是等了半个时辰,仍然不见有人走进洞房。
正当吕玲绮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无比失落之际,忽然一声“吱呀”开门声响打破了洞房的沉寂,随之一个稳健的步履声走进来
第002章神女有梦
“吱呀”开门声打破了寝室的寂静,使得房内已经身形僵直的三人骤然回神,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来人。
在声响传进耳畔的一霎,蒙着盖头的吕玲绮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这并不妨碍她抬头注视的动作。直到此刻,她还从未见过李利,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一生跟随的男人身高几许,长得什么模样。但是大将军李利的赫赫威名对她来说却早已如雷贯耳,耳熟能详,甚至能把李利的出身经历倒背如流,如数家珍。
推门进来的李利随手放下两卷书简,对站在卧榻边的两名侍女轻声道:“夜深了,你们下去歇息吧。”
侍女躬身告退,出门后小心翼翼地关好房门。
李利缓步走到床前,轻轻掀起吕玲绮的红盖头,不经意地扫了吕玲绮一眼。霎时,他那随意一瞥的眼神不由自主地禁锢在这张清澈秀美的容颜上,原本正要收手的拿着红盖头的右手停止在半空里,垂落的红绸搭在吕玲绮头顶上方。
惊艳!
惊艳是这一刻的真实写照,也是李利的心声。
怔怔失神之后,李利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这种笑容既是对吕玲绮绝美容貌的欣赏,也是对自己的些许自嘲。已为人父的李利,早已不再是看到美人就挪不动腿的懵懂少年,更不是动辄直勾勾盯着美女猛看、恨不得一口将之囫囵吞下的莽夫,但是像刚刚这样惊艳失神的场景对他来说就已经算是极其难得了。
多年以来。他自诩阅美无数,网罗天下美女于一身,府中妻妾个个美艳动人。皆有倾国倾城之容,颠倒众生之姿,妩媚妖娆之风情。常年置身于这等娇妻美妾的萦绕之中,让他的审美观不断跨越升级,抵制美色诱惑的能力不断攀升,自制能力越来越强。即便是姿色上乘的美姬或大家闺秀,都很难让他的目光稍作停留。更不会产生一丝一毫的冲动之念,俨然纹丝不动,完全可以做到坐怀不乱。心如止水。
但是就在刚才,李利的目光在吕玲绮清澈秀丽的容颜上停留了片刻。或三秒或五秒亦或是十几秒,总之吕玲绮带给他许久不曾有过的惊艳之感,成功吸引了他的目光。让他片刻愣神。不知不觉中失态了。
这是很罕见的现象。三年间,破天荒的头一回,确实很惊艳,后果很严重。就如同一只鲜嫩诱人的小羊被狼王盯上了,后果可想而知。
悄然回神的李利轻步退到桌案边,若无其事地坐下,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俏生生的吕玲绮身上。在他并不邪恶的注视下,吕玲绮俏脸羞红地低着头。垂在榻上的一双柔荑紧张地攥成粉拳,似乎觉得有损淑女形象随之又松开。紧接着。她抓住罗裙的裙边衣襟,紧紧攥在手里,娇躯微微轻颤着抬起头,看向坐在三步之外的李利。
乳黄色的灯光下,吕玲绮端坐在洁白的床沿上,缓缓抬头,让李利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与身段。
她有着文雅秀美的容颜,五官精致,棱角分明,肌肤白皙如凝脂,在灯光下泛着光晕。长相甜美,俊秀清丽,给人以泉水般的清澈剔透之感,清纯可人。她完美继承了其父吕布的一部分优良基因,身材极其高挑,上臂修长,腰肢纤细,一双笔直的长腿笔直而健美,不下于八尺六寸的身高不逊于世间大多数男人,走在人群中俨然高人一头,出类拔萃。
此外,她有着典型的北方边塞女子的特征。酥胸丰硕而高耸,髋骨与腰肢之间有着极其明显凹陷弧度,即纤腰硕臀,也就是细腰大腚的擅长弓马骑术的女子。
眼神在吕玲绮身上游走,李利心里却想起了最近得知有关吕玲绮的一些情况。面前这位矜持而又略显怯弱的吕姑娘,现年虚岁二十,实际只有十八岁零九个月,不满十九岁,整整比李利小七岁。别看她长相清澈文雅,甜美可人,实际上她自幼便被吕布教习武艺,弓马娴熟,刀枪剑戟无一不精,俨然是吕布的衣钵传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吕布至今膝下无子,因此不得不将长女当成儿子,把一身所学都传给了吕玲绮。
说起来,吕布乃世间少有的勇武与英俊集于一身的完美男人,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英俊面孔,即使是临近中年却依然魅力不减,足以迷倒无数名门闺秀和妙龄美妇。但对于同为男性的各镇诸侯来说,却对他甚为厌恶,同性相排斥的本能促使各路诸侯都不愿见到他,尤其不能让自己的妻妾见到吕布,否则苦恼便随之而来,苦不堪言。唯一例外之人或许就是李利,且不说他有着不逊于吕布的俊朗相貌,单说吕布是他的手下败将,仅此一项就让他拥有无穷的魅力。
或许是苍天捉弄,命运揶揄。吕布拥有着世间大多数男子都没有的武勇与英俊容貌,令人羡慕嫉妒恨,可是时至今日他膝下却没有一个儿子。多年来,吕布相继纳娶了数名妾室,侍寝过的美姬和侍婢更是多达数十人,然而这些侍妾大多无所出,即便能够生育,也是女儿。
世人皆知生儿生女几乎都是五成概率,是以达官贵人才会迎娶三妻四妾。这样以来,一个女人生不出儿子不要紧,余下妻妾总能生出儿子。事实证明,这种大面积播种的方法是行之有效的,有后备力量总比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强得多。然而这种五五概率对于大多数达官贵人都有用,但是到了吕布这里却行不通,五成的机率急剧缩水,最终演变为渺茫。(古人重男轻女是不争的事实,即使沿袭到今天,仍有很多人还保留着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禁锢,也许再过百年依然存在。)
“吱吱”的开门声响打断了李利的思绪,让他骤然回神,遂将目光从吕玲绮身上挪开,扭头看向门口。
“主公恕罪,钰夫人让奴婢给主公和夫人送来宵夜。”推门进来的是陈钰的贴身婢女岺香,也是刚刚陪在吕玲绮身边的两名婢女之一。看到李利目光不善,她急忙放下托盘,诚惶诚恐地解释道。(时下没有宵夜之说,但在李利府中和帅帐里却早已成为固有的习惯,因为他经常熬夜处理军机政务。)
“嗯。”李利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和声道:“辛苦钰儿了,退下吧。”
待岺香走后,李利对坐在床边的吕玲绮轻轻招招手,笑声道:“别光看着托盘里的糕点,知道你肯定饿坏了,这就是给你准备的。”诚然,岺香端来糕点的一刹那,吕玲绮的目光便从李利身上挪开,遂盯着香酥可口的糕点下意识地抿抿红唇,显然早就饿了。
果然,听到李利的话后,吕玲绮再也无法保持淑女的端庄姿态了,当即起身便要走过来,却不料久坐之后双腿发麻,脚下一软便歪倒下去。
这一霎,李利眼疾手快,一个箭步出现在吕玲绮身边,伸手托住她酥软的娇躯,堪堪避开床沿。若是稍慢一步,吕玲绮就会摔倒在卧榻边棱上,难免磕着碰着。
轻轻搀着她走到桌案边坐下,李利轻声道:“你没事吧?做事不能急,坐了好几个时辰,腿麻是正常的。”虽是询问,实际却是关心,这让吕玲绮心里暖暖的,第一次觉得李利对自己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冷漠。
“嗯,没事。”俏脸羞红地轻吟一声,吕玲绮羞涩地低着头,清晰地感受到腰间那只大手传来灼热的暖流,羞得她面红耳赤,却没有避让。因为从她踏进这座大营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何况这里是洞房,他不是外人。
看着吕玲绮并不文雅的大口吃着糕点,李利的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顾自饮茶,遂拿起桌案上竹简慢慢翻看。
吕玲绮确实是真饿了。从午后到现在整整枯坐了将近三个时辰,滴水未进,怎能不饿?所以她此刻再也顾不上矜持,也不要端庄,再不装淑女了。最重要的是,这些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实在太好吃了,远比她父亲吕布帅帐里的糕点做得好,让人一看就有食欲,胃口大开。
一口气吃掉大半糕点,等到她拿起最后一块豆糕时才恍然想起李利、哦不,夫君还没吃呢。
“你吃吧,吃完再把这碗粥也喝了,我刚刚吃过了。”李利看着手里的竹简,头也不抬地说道。
眼见李利都这么说了,吕玲绮倒也洒脱,毫不客气地吃掉糕点,再把一碗莲子粥也喝掉。还别说,这份??宵夜正合她的胃口,吃得很舒服,爽口惬意。
这一刻吕玲绮觉得自己跟对人了。仅是短暂的细微接触,她就清晰地感受到李利的细心与体贴,是可以托付的可靠男人。
“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妾、、、我?”羞涩的少女终究说不出“妾身”二字,但她还是说出了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嗯?初次相识,何谈喜欢?”李利颇为惊讶,没有料到吕玲绮竟然如此敏感,清澈秀丽的外表之下竟有着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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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3章襄王无情
这一刻吕玲绮觉得自己跟对人了。
仅是短暂的单独接触,她就清晰感受到李利的细心与体贴,是可以托付的可靠男人。何况她刚才小心打量过李利,发现他竟然是不逊于父亲吕布的极其出色的男人,而且似乎比父亲更强大,更细腻,更体贴。
每个少女择偶的第一标准往往是以自己的父亲为参照,或等同或超越,总之第一个男友身上多多少少都有父亲的影子。吕玲绮就是如此。
然而吕玲绮却发现李利自从拿起书简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看都不看她一眼,这让她顿感失落,颇为不忿。
“夫君是不是不喜欢妾、、、我?”羞涩的少女终究说不出“妾身”二字,但她还是说出了急于想知道的答案。
“嗯?”李利颇为惊讶,没有料到吕玲绮竟然如此敏感,清澈天真的外表之下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轻轻放下书简,李利不紧不慢地端起已经变凉的茶盅,轻呷一口茶,遂神色平静地道:“初次相识,何谈喜欢?如果要说喜欢,那便是你确实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天生丽质,清纯秀美,令人心动。但你应该知道,我与你父亲眼下虽是盟友,却终究不能长久。等到淮南战事结束后,如果你父亲不识时务,我和他势必反目,届时难免一场大战,实难并存于世。这些你可曾考虑过?如果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现在想也不晚。等你彻底想明白了。是走是留都随你,我不会为难你。毕竟这是男人之间的争斗,与你无关。”
“这”吕玲绮娇容骤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娥眉紧蹙,一筹莫展。的确,李利说的没错,她确实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心里毫无准备。然而正如李利所说,这是个无法逃避的问题。现在不去想,将来她夹在丈夫和父亲中间,又当如何自处?
但是女人的思维往往不同于男人。她喜欢钻牛角尖,抓住一个问题不放,不问出答案誓不罢休。吕玲绮此刻便陷在死胡同里。
“既然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娶我?娶了我。却又要和我父亲争斗。你究竟想干什么?”此时吕玲绮是真急了,再也顾不上礼数,直接责问,不再尊称李利为“夫君”。
尽管吕玲绮言语失当,但李利并不生气。在他眼里,吕玲绮就是个温房里长大的不谙世事的女孩,未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否则很难真正成熟起来。因此言语有失也在情理之中。不必计较。
沉默片刻,李利不愠不火地道:“娶你与喜不喜欢无关。你或许也听说了。早在三年前你父亲便收下了我的聘礼,虽然这份聘礼是郭嘉经手的,但你父亲接受了聘礼却是事实。既然收了聘礼,那我们这桩亲事就是既成事实。自古婚嫁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聘礼则是亲事的铁证。”
或许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生硬,李利话音一顿,随即语气温和道:“事已至此,我也不瞒你,这门婚事我原本是不同意的。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婚嫁之事若不是你情我愿,即便强行撮合到一起,也毫无乐趣可言,更谈不上幸福。然则你父亲却欲将你嫁给袁术之子,俨然视我如无物。如此藐视于我,倘若我还能不闻不问,试问我李利颜面何存,声誉何在?所以就有了今日之事。情非得已,你能理解最好,若是不能理解,就只能委屈你了。”李利还有一句已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来:谁让你是吕布的女儿。
吕玲绮闻言后整个娇躯瘫软下来,两行热泪托眶而出,伏在桌案上呜咽抽泣,哭的很伤心,也很无助。这让李利有种负罪感,感觉自己就像猥琐的大叔,硬生生把一个天真浪漫的女孩欺负成这样。
听着吕玲绮伤心又无助的哭泣,李利有心劝慰她几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不得已,他只能硬起心肠再次拿起书简,借此转移注意力。毕竟哄女孩之类的事情不是他的长项,与其越劝越乱,不如什么也不说,做个耐心的听众他倒是比较擅长。
呜咽半晌,吕玲绮原以为李利会上前劝慰,亦或是极不耐烦的大发脾气,厉声呵斥,却不料李利竟然一声不吭,顾自看起书简来了。
其实吕玲绮并不是动辄哭天抹泪的女子,恰恰相反,在此之前她很少流眼泪,倔强而坚强,坚韧程度甚至超过很多男子。在她年幼跟随父亲吕布习武的时候,经常受伤,但她从来不喊痛,硬是咬牙坚持下来,长大成人后更是从未流过眼泪。可是刚才她忽然觉得很委屈,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随之伤心地哭出声来。或许正是因为李利的体贴和坦诚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心田,无形中让她把李利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所以才会在他面前如此脆弱。
而这也是李利和她父亲吕布最大的不同之处,李利可以忍受她借着哭泣发泄内心的委屈,但吕布却不能。每次她稍稍感到委屈,只要露出一点泪花,吕布便厉声呵斥,那凶神恶煞的样子让她一辈子也忘不掉,所以她从来不敢在父亲面前落泪,纵有百般委屈也能强撑着。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今天之前,而今天却是她出嫁的日子。
也许是长期压抑之下的瞬间释放,吕玲绮今天哭得特别伤心,但是哭过之后她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而李利坐在身旁一言不发的情形非但没有让她感觉失落,反倒让她对李利愈发亲近,愈发觉得自己真的嫁对了,他是个可靠有安全感的好男人。
的确,很多时候一个有耐心的男人远比擅长好言巧语的男人更让女人觉得可靠。耐心就意味着执着。对于女人而言一个对自己执着的男人才有安全感,才能真正信赖。甜言蜜语虽然中听,却不一定中用。真正聪慧的女人要的不是言语上的满足,而是生活中的相扶相依。
哭泣声渐渐消失了,吕玲绮伏在桌案上,双手撑着白皙的下巴,俏生生地注视着李利,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闪烁着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光芒。
这时,李利忽然放下书简。轻声道:“如果心里积压了太多的委屈和心事,哭出来也未尝不是好事,否则心里积压太多事情。时间越久越难以释怀,最终整个人都会崩溃的。今天的事,你是无辜的,这一切原本都和你无关。怎奈你是吕布的女儿。所以就被牵连进来了。但是你尽可放心,在我这里只要你不做不利于我的事情,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不过暂时还得委屈你一下,留在军中不得随意外出,但在军营里你可以随意走动,只要不干扰各营兵马操练就行。等到所有事情都解决以后,你就自由了,想干什么都随你。”
“夫君这么说是何意。难道夫君不要妾身了,想抛弃妾身吗?”吕玲绮脆生生地道。
李利闻声诧然。愕然道:“呃!这这从何说起?”
吕玲绮道:“妾身既然进了李家门庭,便是夫君的妾室。有道是出嫁从夫,这个道理妾身还是懂的。不管夫君待妾身如何,妾身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倘若夫君要将妾身赶出家门,妾身无话可说,唯有一死以保全名节。除此之外,妾身是不会离开夫君的。听闻练师(步练师)姐姐曾对夫君说‘生不同时死同寝’,这也是妾身想对夫君说的话。”
“嗯?”李利神情顿变,一时间有些拿捏不准吕玲绮到底是什么意思,刚才还伤心落泪,怎么哭过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这态度俨然三百六十度大转弯,以致李利根本跟不上她的思路。
按照李利原有的思路,他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那就是暂时将吕玲绮留在身边,却不会动她一根手指头,等到解决吕布和徐州的事宜后,就放她离开。如果有必要的话,李利会送给她一笔钱财,再给一封休书,这样以来她以后再找个可靠的男人嫁了。即使男人婚前嫌弃她,等到真正成亲之后一切自然迎刃而解,生活一定很美满。
可是现在吕玲绮似乎是赖上他了,一副跟定他的样子,大有你若不允,我就死给你看的架势。这是唱的哪出啊?
“吕姑娘,你可要想清楚了。依照我对你父亲的了解,想让他主动归降于我,恐怕行不通,最终还得刀兵相向,一较高下。倘若真到了这一天,平心而论,即使你父亲战败归降,我也不会收容他,甚至于杀了他。”眼见吕玲绮的神情不似作伪,李利终于将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形说出来,这是他的真心话,绝无半点心虚假。
吕玲绮娇容一变,柔声近乎于哀求地道:“难道夫君和父亲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为何非要拼得你死我活?就算是为了妾身,夫君可否对父亲手下留情?只要夫君能够手下留情,妾身愿意竭尽所能服侍夫君,怎么样都行。”
李利微微摇头,道:“如果仅仅是为了我个人,我会答应你。但是你应该知道,我是一军之主,麾下还有数十万将士,身后还有上千万百姓。为了尽早平定天下,任何挡在我军前进道路上的障碍都要剔除,任何敌人都要消灭。这里面不光是你父亲,余下各镇诸侯同样也是如此。若不除掉他们,天下何时才能平定,百姓何时才能过上安稳的日子。反之,你父亲与我的想法一样,如果有一天我落到你父亲手里,他同样会毫不留情杀死我!
这是一个死局,无法和解。唯一解决之法就是,他主动俯首称臣,归降于我,否则一切都不可能改变!”
吕玲绮闻声黯然,俏脸凄苦,失神地轻声喃喃道:“可他毕竟是妾身的父亲,夫君若是杀了他,妾身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李利闻言默然,沉吟半晌,低声道:“也对。夜深了,你歇息吧。今夜你就住在这里,明天搬到后面的寝室里和小乔她们住在一起。如果你想随军征战,明天去找李挚,或者留在后军,与钰儿她们为伴。”说完话后,李利起身便走,随着内室后门合拢,洞房里再度沉寂下来。
今夜注定有很多人难以成眠,一桩强扭的婚事终究难以消弭一场争斗,反而徒增诸多变数。
(篇后语:也许是受到近来天气的影响,虎贲在骁骑最后一卷的开篇一口气写下了三章温情章节。温情中带着些许凉意,些许无奈,些许悲欢离合的色彩,正如时下的天气一样,置身于寒冷的冬天才能切身感受到温暖的可贵。这与铁打的汉子也有柔情颇为相似,相得益彰。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鲁迅先生的这句诗道出了古往今来英雄豪杰们的真实情怀,虎贲将其引用在骁骑当中。如果能得到您的认同,那是虎贲的莫大荣幸;如果您不喜欢这种剧情,还请您多多包容。骁骑当中温情桥段并不多,多用于大战之后填补伤口之作。是否得当,诸君慧眼如炬,自有见解。虎贲感谢您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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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4章乌云压城
雨过天晴,两军又在南岸休整三日,第四天拔寨起行。
半个月的连绵秋雨使得道路泥泞湿滑,即便是天晴后休整三日再行进军,道路依旧疲软,无形中迟滞了大军的行军速度。
起行的第一天,当吕布看到自家女儿吕玲绮身披战甲策马跟在李利身后的那一霎,他满脸铁青,冷厉的眼神似乎要把李利大卸八块似的,怒火中烧,满腔愤慨。
然而正当吕布把持不住欲要上前诘责时,陈宫及时拉住他,在他身旁轻声低语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岂不闻女子出嫁从夫?现如今玲绮小姐已是李利的妾室,如何管教妻妾是他自己的家事,奉先若是冒然前去责问,恐怕于理不合,让人耻笑。”这是封建礼制,也是男尊女卑社会的固有礼法。女子出阁之后娘家人便不能掺合夫家的家事,这种封建家族制礼数一直沿袭到后世,某些地方至今仍在沿用。
陈宫一席话让盛怒之中的吕布不禁心生顾虑,驻足不前,脸上的愤恨之色愈发浓烈。这时,陈宫继续劝慰道:“何况小姐自幼习武,弓马娴熟,近年来一直跟随奉先随军出征。这些奉先都是知晓的。奉先爱女心切,在下可以理解,心疼她、爱护她,从不让她涉足险境,更不会让她冲锋陷阵,亲自上阵厮杀。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眼下她已经是李利的人了,奉先纵有爱女之心。也应适可而止。玲绮已经长大成人了,且已为人妇,奉先不可能照顾她一辈子。是时候放手了。”
一番劝说之后,吕布终于打消了前去斥责李利的冲动,遂满脸愠色的领兵出发,不用李利遣人前来说项,便主动充当大军先锋,率领徐州军先行开路。或许他这么做就是想弥补自己对女儿的歉意,女儿都披甲上阵了。身为父亲的他岂能躲在后面踌躇不前,理应领军在前,为自家女儿遮风挡雨。
不得不承认。各镇诸侯都说李利诡诈多智并非无的放矢,而是确有其事。
此番李利和吕布两路人马联合出兵,原本谁来担任大军先锋就是摆在行军路上的老大难问题。虽然李利是讨袁联盟的盟主,名义上拥有指挥盟军兵马的权利。但是如果吕布拒不执行。李利也奈何不得他,总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大动干戈吧。然而随着吕玲绮一身甲胄出现在李利军中,这个问题根本不用商榷,吕布竟然主动担起开路先锋的担子。由此可见,李利的奸诈还真不是空穴来风,一举一动皆有深意,老谋深算,轻而易举地将一场口舌之争化于无形。
然则吕布并不知道。李利虽然心机深沉、善于算计,可他却有着大多数人所没有的道德底线。为人处事的基本原则始终恪守不变,情感底线从未动摇。吕玲绮是迄今为止第一个被威胁逼迫嫁给李利的女人,尽管李利事先并不认同此事,可眼下木已成舟,事实俱在,否认亦属徒然。但是成亲之后,除了洞房之夜李利搀扶了吕玲绮一下之外,他没有碰过吕玲绮一根手指头,以致吕玲绮至今仍是完璧之身,绝非陈宫所说的已为人妇。
这是李利的做人原则,还是那句话:强扭的瓜不甜。成亲之夜才是他和吕玲绮第一次见面,尽管他对吕玲绮的容貌和身段颇为动心,但是世间能让男人动心的女人何其多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难道都要占为己有么?
更何况,李利不缺女人,此次随他同行的陈钰、小乔和步练师都有着不逊于吕玲绮的美貌,甚至比她更加丰韵成熟,丰腴曼妙,风情万种。所以强迫女人的事,李利不会去做,也不屑为之。男女之情不仅仅是**的占有,最珍贵的是彼此心里都有对方,你情我愿才能水到渠成,才有乐趣可言。否则便如行尸走肉一般,与禽兽何异?
不管吕布如何看待李利,对他如何愤慨,但吕布率军先行、主动开路打头阵,这是李利乐见其成的事情。至于身披战甲随军出征的吕玲绮,眼下不过是跟在李利身边的一名亲兵,仅限于满足她随军征战的愿望,仅此而已。李利从来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冲锋陷阵,即便她眼下还算不上自己的女人,仅是占着名份而已,但这也不行。是以李利没有吕布想象的那么卑鄙,真正上了战场,他会保护自己女人,吕玲绮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危险。
或许吕布并不知道,正是他甘愿领军打头阵的举动让李利甚为感动。可怜天下父母心,虽然吕布有着诸多恶行,被世人所不耻,但他对子女的舔犊之情和天下所有为人父母者都是一样的。或许吕布教育子女的方法很粗暴,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子女的疼爱与呵护,甚至比一般父母还要爱得深沉。
吕布此举对李利的触动很大,因为李利自己同样已为人父。他能理解吕布此刻的心情,而这也让他看到吕布反复无常、贪婪趋利的另一面,良心未泯。
就在李利和吕布联合进军淮南的第五天,北方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冬雪的来临预示着北方战事就此告一段落,对峙于河北战场的各方兵马随之进入休战期。
由此河北战局再次陷入胶着僵持状态,置身于重围之中的冀州袁绍又硬撑了一年,并为自己赢得休整喘息之机。而对于磨刀霍霍的兖州曹操而言,却是喜忧参半。休战期间,他可以进一步稳固青州局势,加强统治,厉兵秣马。但是巩固青州的同时又将他麾下十几万大军禁锢在兖州和青州地界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李利率领大军南下,攻伐江淮州郡,势力一天天壮大。
显而易见。李利率军南下征讨袁术正是瞅准了时机。趁着北方冰雪来临之际挥师南征,这样以来,北方战骑在江淮水土不服的现象就能降到最低,很容易克服,对全军战斗力的影响不大。如此就可以巧妙地利用这个空当,一举扫平淮南袁术,将治下疆域扩展到豫州。乃至扬州。等到江淮大地全面降雪之时,或许战事已经结束,前后大约一个月的时间。
行军十天。李利和吕布联军进入九江郡,即仲氏政权的九江尹境内,剑锋直指寿春城。
这一路行来,充当大军开路先锋的吕布大军先后七次与袁术麾下兵马交战。虽是战斗规模不大。算是零星厮杀,但七场厮斗下来吕布帐下兵马也付出万余人的伤亡。然而吕布自始至终都没有就此提出异议,不声不响的率领徐州军一路攻城拔寨,为后续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直至寿春城下。
寿春城北门外三十里,联军于午后抵达,并未直接攻打城池,而是选择就地安营扎寨。稍作休整后再行攻城。
入冬之后,白昼越来越短。黑夜越来越长。飕飕的北风横扫神州,落叶纷纷,天寒地冻,严寒主宰苍穹,天气愈发阴冷。
夜幕降临,北风呼啸,刮得营帐四周的荒草嗖嗖作响。中军大帐内热气腾腾,漆黑的木炭熊熊燃烧,十几个火盆烘烤着刚刚搭建完成的大帐,蒸发潮湿,驱逐寒气,使得整个营帐暖融融的。
不过这种待遇也仅限于两军主帅和其帐下主要将领才有资格享受。对于大多数将士来说,还是靠篝火取暖,等到睡觉时一个上百人居住的营帐里能有一盆火就算不错了。九成以上的兵士都是互相挤在一起,靠彼此的体温取暖,藉此度过漫长的寒夜。
这次安营扎寨,两军将士没有分开扎营,而是共同驻扎在一座大营里。大营分为左、中、右三个区域,左营是吕布帐下的徐州军,中间区域是两军主帅和主要将领的营帐,右边是西凉军的营区。
别看这种营区驻扎方式仍是泾渭分明,但与之前势成水火的两军局势相比,却是不可同日而语,大相径庭。眼下两军主帅和主要将领能住在一个营区里,这本身就说明两军关系亲近,不同于一般的诸侯联军,俨然扭成一股绳,不分你我。
而这中局面都是陈宫、郭嘉和荀攸三人极力促成的结果,而两军将领对此亦无异议,乐见其成。毕竟两军已成姻亲,一家人何分彼此?
说起来,眼下吕布的身份是水涨船高,从之前的徐州牧摇身一变,成了李利的岳丈,地位超然。但吕布自己却没有这种觉悟,非但没有因为自己变成了李利的长辈而高兴,反倒觉得自己被女婿李利钳制,时时感到压抑,处处掣肘,好不难受!
唯一让吕布受用的是,自从李利变成自己的女婿之后,李利对他的态度俨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谦逊有礼,礼数周全,颇为热情,再无丝毫怠慢。
说实话,吕布之前对李利极为忌惮,说是敬畏亦不为过,但现在李利突然对他这么热情,反倒让他极不适应,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好在每次见面时女儿吕玲绮都在李利身边,无形中让吕布稍稍安心,渐渐适应了李利的寒暄客套,转而坦然受之。
不得不说,吕布和李利这对翁婿之间的关系很奇特,与众不同。然则,如果熟知这翁婿二人此前的恩怨纠葛的话,就不会觉得奇怪了。
遥想当年,李利和吕布同殿为臣,身份地位远不如吕布。灞河一役中吕布帐下部将郝萌、宋宪双双死于李利麾下将领之手,而他自己更是被削掉四指,使得左手残缺,至今仍带着指套遮丑,以免遭人耻笑。然而灞河一战却成就了李利的无上威名,使得董卓愈发对他另眼相看,不仅把爱女董婉嫁给李利,还赠送他一大批战甲兵器,促使李利一飞冲天,权势地位节节攀升,成为西凉境内炙手可热的显赫存在。
曾经吕布对李利恨之入骨,始终惦记着断指之仇不共戴天,一心想着有朝一日报仇雪耻。为此他放弃了将兖州曹操赶尽杀绝的绝好机会,转而掉转枪口,参与河内会盟,成为盟军不可或缺的中坚力量。然而司隶大战中吕布再度遭遇重创,不仅自己身受重伤,就连麾下大军也伤亡惨重,折损大半。以致司隶惨败后,面对曹操率军反扑兖州,他竟落得无兵可用的地步,捉襟见肘,遂兵败兖州,仓皇而逃。
回首过往,自从李利迅速崛起之后,吕布就在李利手下屡屡受挫。但凡碰到李利,他就没赢过,不吃大亏便是万幸。久而久之,纵横天下无所畏惧的吕布把李利视作自己的克星,对其忌惮不已,甚至于畏惧。
第005章伏虎腾龙
中军帅帐里,一盆炭火,两张案几,李利和吕布相对而坐,把盏对饮。
这是时隔整整六年之后的再度聚首,也是他二人平生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单独坐在一起把酒叙谈。
在此之前,或许他们二人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彼此间能像现在这样坐下来,和和气气地说话,共同商议战局,讨论如何调兵遣将。
但现在,这一切却已成事实。
帅帐里,把盏对饮的二人相顾无言。你敬我一盏,我还你一杯,推杯换盏地喝着闷酒,气氛有些怪异。以至于,跪在一旁服侍的侍婢静若寒蝉,小心翼翼地斟酒,不敢弄出一点声响,惟恐招致杀身之祸。
一盏一盏的饮酒,吕布的眼角余光始终留意着李利的神色。同时他也知道,李利同样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彼此都在等着对方先开口,看谁率先沉不住气。
看着风华正茂、英武逼人的李利,吕布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回顾过往,自从李利迅速崛起之后,吕布就在李利手下屡屡受挫。但凡碰到李利,他就没赢过,不吃大亏便是万幸。久而久之,纵横天下无所畏惧的吕布把李利视作自己的克星,对其忌惮不已,甚至于畏惧。
往事不堪回首,如今却又不得不面对。
“嗵嗵嗵!”
正当吕布犹豫着是否率先开口之际,从身旁侧门处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随即。身着彩绸罗裙的吕玲绮端着一壶咕嘟直响的热茶走到两人身边,一边放下茶壶,一边轻声对吕布说道:“天寒地冻。父亲多多保重身体,少饮些,喝口热茶吧。”说完话后,她十分娴熟地斟上两盅热茶,遂欠身退去。
看到自家女儿还像之前一样亭亭玉立,神色如常,一切安好。并无半点异样。吕布顿感欣慰,安心了不少,方知自己此前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女儿在李利这里并没有受委屈。
然而就在吕玲绮转身离开的一刹那,吕布忽然眉头一皱,看着女儿渐行渐远的背影怔怔失神,甚为疑惑。遂回头看了看对面的李利。沉吟不语。
半晌后,吕布打破沉寂,轻声道:“大将军是仁义君子,吕某先行谢过了。”一句莫名其妙的感谢,却是一语双关。吕布口中的仁义君子,仁义自然是指李利并没有将彼此间此前的恩怨纠葛转嫁到吕玲绮身上,不曾怠慢,更没有虐待她。否则吕布刚才就能从吕玲绮的神情举止中看出来。至于君子嘛,则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自古以来。有彬彬有礼的谦谦君子,有诚实守信的诚信君子,还有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吕布所说的君子无疑是暗指后者,暗喻李利是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只是碍于身份,吕布不能在李利面前明说,毕竟吕玲绮是他的女儿,有些话点到即可,断然不能挑明。显然,吕布已经发现吕玲绮还是处子之身。
此一节看似奇怪,实则不然。吕布既是吕玲绮的父亲,又是过来人,而且府中妻妾成群,见多识广,怎会看不出吕玲绮至今还是少女之身。更何况他素来疼爱吕玲绮,对自家女儿的神情举止无疑是很熟悉的。之前行军途中他之所以看不出来,那是因为吕玲绮身着战甲,策马随军同行,举止都被战甲和坐骑掩盖着。但刚才吕玲绮却是换回女装,所以吕布很自然地发现吕玲绮有些不妥。因为她的面容表情和神态举止与未出阁前完全一样,丝毫没有初为人妇的妩媚姿态和异样神采,一切如常就是不正常。毕竟她已是李利的妾室,初为人妇的少妇和天真浪漫的少女,岂能一样?
“温侯言重了。”看到吕布狐疑揣度的眼神,李利微笑着摇摇头,却并不急于说话,而是慢条斯理地轻呷一口茶,清清嗓子。然后他神色坦然地道:“或许我在温侯的心目中一直都是个风流好色之徒,早已妻妾成群,却还惦记着你的女儿。但是我想告诉温侯的是,我李利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不堪。”
语气一顿,看到吕布三缄其口,并不接话,李利接着说道:“现如今,我府中已有十五位妻妾,并且大多都已生儿育女。也许温侯并不知道,跟随我的所有妻妾都和我有着深厚感情,都是心甘情愿跟随我,没有一个是被逼无奈才委身于我的。正是因为有着深厚感情,我李利府中素来和睦,她们之间互相尊重,亲如姐妹,让我毫无后顾之忧,不会因家事牵绊而分心,可以心无旁骛地专心战事,领军征战。
与之相比,我与令嫒此前素未谋面,毫无感情可言,是以在她尚未真正倾心于我之前,我不会动她。甚至于,如果她不愿跟随我,或是心有所属,我绝不勉强她,反而会成全她,给她自由,让她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不管温侯信与不信,我李利就是这么个人,在感情方面从不勉强别人,欺男霸女之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其实李利有些大言不惭,他并不是没有干过欺男霸女之事。例如,三年前他与阳安公主刘华私通媾和之事。不过其中倒是有些隐情,那是刘华主动引诱之下的酒后乱性,他并没有欺男霸女之心,却做下有违初衷的欺男霸女之事。
正如李利所想,吕布确实对他所说的这些抱以怀疑态度。但是有一点不容否认,那就是李利的每一位妻妾都是被世人津津乐道的倾城国色。或许是因为李利威名太盛的缘故,使得跟随他的女人个个美艳之名传遍天下,说是闻名遐迩亦不为过,令人惊羡。
此刻听出李利话语中透露出并不在意自家女儿的意思,吕布颇感诧异,喜忧参半。当听到李利无意中透露他的女人个个都以生儿育女之时,吕布心中五味杂陈,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时至今日,他早已打听到昔日司徒王允的义女貂蝉其实就是李利的平妻任红昌,而那个令他痴迷沉醉,进而不惜杀死董卓的另一个“貂蝉”,则是王允的亲生女儿王莹,也就是貂蝉的表姐。当初吕布以为王莹已经死于枯井之中,却不料死于枯井的只是王莹的贴身婢女碧儿,真正的王莹却被李利抢先一步救走,继而成了李利的妾室,并改名何莹。
这些隐秘便如尘封的往事一般早已隐没在尘埃中,早已被世人淡忘。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曾被隐藏的真相渐渐浮出水面,从而传进有心人的耳朵里。吕布就是这个有心人。甚至于,从某种程度上说,他至今仍对“貂蝉”(何莹)念念不忘。每当听到李利名字的时候,吕布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倩影,回忆着她的一颦一笑,铭记着她每一次看向自己的眼神,尽管那眼神中带着一丝厌恶与不屑。
世人都知道吕布勇冠天下,勇猛不知与之匹敌,却不知吕布其实是个世间少有的痴情男人。只可惜在这个血与火、生与死的乱世当中,痴情毫无意义,尤其是一厢情愿的单相思更是自寻烦恼,用情再深亦是徒然。时下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拥有别人无法企及的一切,权势、地位、女人和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而弱者只能望而兴叹,再次的庸人更是一无所有。这是乱世当中的生存法则。
吕布曾经一度梦寐以求的美人,令他费尽心力拼死拼活的女人,最终却成了李利的侍妾。最为玩味的是,曾经的情敌李利如今却又成了他的女婿,纳娶了他最疼爱的女儿吕玲绮。
这真是世事难料,命运捉弄,世间最离奇的事情莫过于此。但这一切都让吕布遇到了,并落在他身上,沦为被命运捉弄的受害者。
是以此时此刻,当吕布再度想起这些往事的时候,当真是悲从心头起,苦在心间流。可他对面却坐着李利,这让他情何以堪?
也许之前的吕布并不是一个情感细腻的人,但这一刻的他却是个极其敏感而细腻的男人,一个已经临近中年的成熟男人。
每个男人都需要有一个强劲的对手推动他快速成长,曾经他吕布就是推动李利快速成长的对手;毫不夸张地说,李利就是踩着他的肩膀迅速成长强大起来的。然则时隔多年之后的今天,李利却无形地帮了吕布一次,促使他理顺了自己的情感脉络,真正成熟起来,并趋于稳定,让他拥有与年龄相符的情感世界。
沉默无言的对饮之中,吕布面前案几上的茶一口没动,却饮了数十盏高浓度的桂花酿,喝得脸颊潮红,眼瞳充血,濒临酣醉的边缘。
良久,就在李利以为吕布即将醉倒时,吕布却忽然开口道:“看得出来,玲绮喜欢你,往后好好待她,切莫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意。”语罢,吕布缓缓起身,一步三晃地朝帐外走去,出门前突然回头丢下一句话:“文昌是盟主,此战我听从你指挥,我麾下将领亦听从调遣”声音越来越远。
看着吕布摇摇晃晃的离去的背影,身形萧瑟,充斥着落寞与孤寂,李利隐隐有种预感,这位不败战神的雄心壮志正在一点点消退
第006章先下手为强
寒夜袭人,飕飕的北风裹挟着清冷彻骨的寒霜悄然铺满大地。
夜空漆黑如墨,星辰遁形。
目送吕布离开之后,李利踱步帐外,仰望缄默的苍穹,伫立良久。
窸窣的脚步声响传入耳畔,一双柔荑轻轻漫过李利的双肩,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件貂裘大氅。
踮着脚尖给李利披上大氅的小乔显得有些吃力,但这阻止不了她对李利的温柔体贴和浓浓的深情。
双手背到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掌托住站立不稳的小乔,托起她愈发丰腴的娇躯,让她可以伏在背上,柔荑绕到前胸,系上大氅锦带,伫立沉思的李利露出温馨的笑容。
伏在背上的小乔,与李利挺拔健壮的身躯相比,显得娇小柔弱,即使是给他披上大氅也颇为费力。但她的这份关心与体贴却不因身形娇小而削减半分,反而愈发难能可贵,让披上大氅的李利愈发温暖,心中填满浓浓的爱意,暖融融的。
单手托住小乔的丰臀,披上大氅的李利轻轻转身,将她环抱在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轻声道:“帐外太冷,你身子柔弱,入帐说话吧。”
“夫君刚才在看什么?妾身有些好奇。”小乔柔声软语地问道。显然,她想在男人怀里多待一会儿,一起欣赏夜色。即便夜空无月、寒风刺骨,但只要心中有爱,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寒冷阻隔不了两颗相爱的心。反倒促使两个相爱的人更加紧密地相拥在一起。
李利闻声止步,轻轻放下小乔,把她拥在怀里。用大氅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眺望着夜幕下依稀可见的山川轮廓。
“四年前我曾来过这里。那时正是初夏,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遂绕过寿春城,星夜兼程赶往庐江。进入庐江地界后遇到暴雨”轻声诉说着四年前游历江南的情景,李利的语气中有庆幸也有伤感。
正是那场不期而遇的暴雨促成了他和步练师的邂逅,也是那场暴雨让步府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更让步练师永远失去了和她相依为命的母亲。那已故的步老夫人让李利第一次感受到亲情的温暖,切身体会到母爱的光辉和伟大,以致他将步老夫人当成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可是她却被李利连累。惨遭横祸,惨死在李利面前。
这么多年来,步老夫人惨死的那一幕一直徘徊在李利的心头,成为他永远不能忘却的痛苦回忆。也是他无法弥补的心灵创伤。永久的遗憾。事隔多年,他始终都无法原谅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妄自尊大所酿成的惨痛教训。
直到今天,当李利再一次踏足淮南这片土地的时候,步老夫人的音容笑貌便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她还是那样慈祥,那样和蔼,像母亲一样看着他坐在面前大快朵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是梦里母亲的样子。既是对现实中母亲的回忆,也是对后世里母亲的怀念。更是一个流浪的孩子对母亲最深沉的思念。
然而这一切都已成追忆,大错一旦铸成便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成为一生的悔恨。
步老夫人的离世让李利痛苦了很久,直到今天这道伤口仍旧难以愈合。由此让他引发了对“李利生母”之死的关注,想略尽人子本份,有冤报冤,有仇报仇,不能让生母死得不明不白。正因如此,当汉帝逃离长安之后,害死李利生母阎氏的李傕之妻杨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杨氏因涉及汉帝出逃一事,被李傕一纸休书逐出家门,而她的本家河东杨氏一族也被满门抄斩,被休的杨氏走投无路之下随之病倒了,最终因无药医治病死在长安城东一间残破的古刹里。
在整件事情中,李利始终不曾露面,不曾发话,毕竟杨氏终归是李傕的妻室,也是他的婶娘。在这件事情上他理应避嫌。然而正是他的不闻不问,才使得杨氏虽然没有被问罪斩首,促使李傕将其逐出门墙,以致杨氏最终病死于古刹,自始至终都无人敢于接济她。不言而喻,李利的沉默其实就是他的态度,而杨氏最终与“李利生母”一样因无药医治而活活病死,这无疑是因果循环,遭了报应。
往事如烟,一切都堙没在这黑暗的夜空里。
依偎在李利怀里,小乔显得格外恬静,花容月色的俏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她不知道夫君李利此刻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夫君的温暖和爱意此刻都给了她,这就够了。
“钰儿姐姐刚从陈宫那里回来,姐姐回来后脸色不太好,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乔柔声轻语道。
李利知道这事,这原本就是他授意陈钰前去陈宫营帐探探陈宫的口风,借此试探陈宫的态度和立场。毕竟他们是兄妹,交谈起来比较容易,没有诸多避讳,完全可以开诚布公的交谈。是以李利单独宴请吕布的时候,他的妻室陈钰便悄悄去了陈宫的营帐,也算是时隔多年之后的兄妹见面。
稍稍沉默后,李利若有所思地低声道:“看起来,他们兄妹之间此次见面并不愉快,没有商议出结果。”语气一顿,李利沉吟道:“有道是先礼后兵,该做的必须去做,毕竟他是钰儿的亲哥哥。等到仁至义尽之后,就休怪李某无情了。”
小乔闻言后神情微变,遂抱紧李利的虎腰,将整个人埋进李利的怀抱里,莺声细语道:“夜深了,今夜就让奴家服侍夫君歇息吧”
夜寒情热,一切都堙没在黑暗的夜空之下。
三更过后,中军帅帐彻底平静下来,昏黄的灯火笼罩着整座联军大营。
夜黑风高,嘶啸的寒风成为夜幕下的主角。
然而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临近五更时分,天色依旧漆黑一片,却正是守营将士最疲乏最困顿的时刻。
距离大营不远处的荒野上,此刻正上演着以多敌少的猎杀情景。数以千计的袁军(袁术)斥候如同一张大网从四面八方摸索过来,对联军大营四周的旷野形成包围合拢之势,悄无声息地猎杀了联军安排在外面的斥候和哨骑。
五更时分,一束亮光猝然升上天空,位置却在距离联军辕门三百步的地方。
伴随这支极其显眼的火箭(带火的箭矢)升空,原本空旷无人满是荒草的荒野上骤然出现数以万计的袁术大军,最近的袁军距离大营辕门不到五百步。
“轰”的一声巨响之下,荒野上突现数万只火把,将本来漆黑一片的丘陵旷野照得通明透亮。
与火把一起出现的还有数万名疾步狂奔的袁军将士,如水银泻地一般涌向联军大营。不知冲在最前面的袁军兵士携带着何物,顷刻之间便将辕门前的五道壕沟依次填平,而最先接近辕门的斥候则搬开一个个鹿角栅栏,并将这些拒马鹿角推进虚掩的陷阵当中,为后面咆哮而来的大军铺平道路。
“杀咚咚咚!”
喊杀声咻然而起,隆隆的战鼓声瞬间洞破寂静的夜空,咆哮苍穹,震得十数里外的山林中轰鸣作响,飞禽惊鸣掠空,走兽仓惶四窜,好一番鸡飞狗跳,嘶鸣狼嚎。喧嚣之声轰然大作。
“咻咻”的箭矢划破长空,形成密不透风的流矢箭雨,直奔辕门上的守军呼啸而来。而且,这些箭矢全是清一色的火箭,射程远、力道大,显然不是仅仅针对辕门守军那么简单,主要是奔着大营内密密麻麻的营帐而去,烧毁营帐,促使联军阵脚大乱才是他们的真正目的。
“嘭嘭”的撞击声在辕门前骤然响起。但见原本空无一人的辕门前,猝然出现数以千计的袁军将士,一根三人合抱粗、长约五丈的巨木被架在三辆冲城车上,在数千名将士的合力推动下,凶猛无匹地撞向辕门。
“嘭、嘭、嘭”凶狠的撞击声中,辕门依然屹立不倒,一次又一次扛住了冲城车的猛烈冲撞。毕竟这是驻扎着十几万大军的大营辕门,其坚固程度不亚于任何一座坚城的城门,倘若轻而易举便被撞开了,那才是滑天下之大稽。
就在辕门被撞得轰鸣巨响之际,不可计数的攻城云梯出现在辕门两侧,“砰砰”地搭在石木混搭而成的大营墙头上,随即密密麻麻的袁军将士攀上云梯,试图登上墙头。
与此同时,在联军大营的东西两边上演着同样的一幕。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大营两侧没有这么坚固的辕门,只有极其狭窄的门洞,一次最多三人并肩通过。因此两侧的偷营攻城主要是攻打围墙,登上墙头才是上上之策,否则即便攻破门洞,亦是徒劳无功,联军只需百余名勇士便可守住门洞。
面对袁术大军突然偷袭大营,守营将士的反应并不慢,第一时间奋起反击。然而终究还是后知后觉,加之城楼狭窄,守军将士数量有限,猝不及防之下被袁军打得措手不及,以致战斗伊始便被袁军攻到辕门之下。
第007章绝地反击
“哼!”
中军帅帐的后帐内,听着隔壁寝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住在小乔隔壁的吕玲绮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黑暗中她嘟着红唇轻声发泄着不满,遂将锦被抱紧成团,睡在软榻边缘,远离隔墙。然而越是躲避,越是不愿意这种难以言语的声响,那声音便愈发清晰,一丝不落地涌进她的耳畔,在她心坎上久久回荡,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半晌后她实在是受不了了,狠狠踹了隔墙一脚,用软枕抱着头,塞住耳朵。隔壁的那人似乎听到了墙壁声响,稍稍克制,那扰人心神的声音戛然而止,顿时整个后帐里的数个寝室迎来了难得的安静。
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吕玲绮反倒不适应了。明明耳边已经没有噪音,脑海里却始终萦绕着那种缠绵悱恻的特殊声响,导致她毫无睡意,头脑愈发清醒。按照她这段时间的听房经验,隔壁的“战斗”应该还没有结束,以往这个时候才进行到一半,后面还有欲生欲死的扣人心弦的“靡靡之音”。
果然,一切正如吕玲绮所想。刚刚那一脚狠踹只对隔壁寝室起到暂时性的压制作用,等到短暂的收敛过后,却迎来更加喧嚣的大爆发。
“啊啊啊哦吼!”
极其短暂的停歇之后,隔壁寝室里那羞人的靡靡之音愈发剧烈,那断断续续的声响越发清脆响亮,甚至有些尖锐。那清脆的呻吟中带着两分痛苦。三分情难自禁,五分喜悦,似乎还有两分别样的炫耀意味。仿佛刻意刺激吕玲绮似的,像是向她炫耀示威。
显然,如果不是吕玲绮刚刚踢墙的那一脚,隔壁那对男女还不知道她这么晚了还没有睡着;如果不是刚才她踹墙的声响打断了隔壁的盘缠大战,使得已经置身云端的小乔骤然滞留在半空里不上不下,顿感压抑,断然没有此刻的猝然爆发。
然而不知隔壁那对男女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一次爆发当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噼里啪啦的撞击声和欲生欲死的呻吟,仿佛就在吕玲绮身边现场直播似的,声音是那么响亮。那么清晰,那么羞人,那么惑人心窍,那么令人想入非非。以至于。有着一墙之隔的吕玲绮如同身临其境一般。听着充斥在耳畔的声响,她情难自已,感同身受。
随即,吕玲绮情不自禁地扭动着娇躯,一双柔荑按捺不住地抚摸着自己傲人的身体:从高耸挺拔的酥胸缓缓向下,柔荑漫过直耸入云的红豆,滑到光滑如璧的小腹,再到盈盈一握的纤腰。柔荑继续向下游走,攀上了挺翘而丰硕的臀丘。摩挲捻揉,最终落在早已水渍四溢的湿漉漉的深渊沟壑当中
不知不觉,锦被被吕玲绮紧紧环抱在怀里,修长的美腿将其夹在中间。耳边听着那不绝于耳的尖叫与呻吟,柔荑抚摸着娇躯,腰肢随之剧烈扭动,夹在美腿间的锦被被她揉成条状,听着隔壁传来沉重而有力的冲撞,娇躯跟着那声响节奏而耸动。恍然间,被她夹在腿间的锦被仿佛变成了求之不得的夫君李利,她抱得有多紧,爱的就有多深,那清晰而响亮的冲击仿佛每一下都撞到她的心坎上,让她浑身战栗,痛苦而又甜蜜。
置身于亦梦亦幻之中的吕玲绮,耳边没有了小乔那尖锐高亢的尖叫与呻吟,转而被她自己的扭动呻吟声所取代。随着那勇猛而极具冲击力的一次次冲撞,吕玲绮的娇躯剧烈扭动,红唇喃喃自语,叫出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发出的羞人呻吟。无形中她罗裙散落,裹衣亵裤不知去向,一丝不挂地躺在宽大的软榻上翻来覆去,那一条被她揉成长条状的锦被遮住了她颠倒众生的酥胸与深涧汪泉,将她玲珑有致的曼妙身姿呈现在黑暗中的软榻上,孤芳自赏,悄悄绽放着属于自己的美丽,一朵含苞待放的羞答答的玫瑰。
“啊要死了!”伴随一声极其高亢的尖叫,吕玲绮隐约听到小乔激情迸发中最后一声呻吟,那若有若无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敲打在心坎上。
这一霎,吕玲绮突然“啊”的一声惊叫,宛如银蛇般扭动盘转的娇躯戛然而止,骤然静止不动,娇躯呈现弓弩状,被她紧紧夹在美腿间的锦被遭遇前所未有的洪灾,被浸湿了一大片。片刻之后,吕玲绮整个人瘫软下来,娇躯翻转,平躺在软榻上,锦被随之滑落。玉体横陈,她闭着美丽的大眼睛,剧烈喘息着,徜徉在激情迸发后的余韵当中,久久不能平息。
当激情消退、寒冷袭身之际,吕玲绮下意识地伸手拉过锦被,裹住虚脱的娇躯,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充斥心头,让她情难自已的黯然落泪,躲在被窝里哽噎抽泣。梦醒之后,她方知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但那种如痴如醉的缠绵却让她感同身受,并为此攀上了平生第一次高峰,翱翔在云端。然而当寒冷袭来时她却从云端骤然跌入谷底,愈发孤独寂寥,一种莫名的悲伤与失落包裹着她,让她无比委屈,继而伤心落泪。
不难想象,此刻隔壁的小乔一定躲在李利怀里享受着男人的温暖,以及温柔的爱抚。那种激情迸发后的幸福与甜蜜,还有李利温暖的怀抱和他火热的身躯,即使是隔着一道墙,吕玲绮也能清晰感觉到。她多么希望此刻躺在李利怀里的不是小乔而是她,多么渴望与夫君李利共赴巫山**的人是她而不是小乔,亦或是与小乔一起,分享他另一只臂膀的温暖。出身官宦的吕玲绮在这方面并不保守,她虽是未经人事的少女,却知道父亲吕布经常和多个侍妾大被同眠,早已见怪不怪了。
独自沉浸在伤心与失落中的吕玲绮,在这个漆黑而孤独的深夜毅然决定,她要告别这种难熬的孤独,找回属于她自己的那份爱,那份令人心醉的温暖。
仅有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寝室里,软榻不远处悬挂着一盏风灯。
暖黄的灯光下,此刻软榻四周一片狼藉。一件件衣衫、裹衣、亵裤悉数散落在地板上,就连锦被都不知何时滑落到地上,以致极度缠绵之后的两人一丝不挂地摞在一起,享受着久久不能平息的激情。
寝室里热气腾腾,紧闭的窗棂上浮现着浓郁的雾气,使得紧紧相拥的两人仍然没有彻底分开,喘息之中依旧摞在一起,紧密相连。即便不着寸缕,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火热的激情融化了冬日的严寒。
这样昼短夜长的寒夜似乎是特意关照李利,让他的夜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在小乔的催促下,他今晚睡得特别早。然而小乔虽然成功挑起了他的**,却并不急于满足他,而是先沐浴,并将他推进了步练师的房间。
步练师的生活很有规律,她喜欢早睡早起,晚膳过后便沐浴,然后早早上床睡下。于是已经欲火烧身的李利进入步练师的房间后,一切都是那么自然。步练师是个柔情如水的女人,恬静而矜持,即便是嫁给李利已经有些年头了,却还像少女一样的敏感,根本经不起李利的撩拨。在李利些许情话和温柔的抚摸下,步练师根本无法招架,情难自已,随之二人很自然地坦诚相见,然后就是亲密交流。
身体柔弱的步练师很容易满足,在李利温柔而有力的冲击下很快便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可是李利却被悬在半空里,远远没有尽兴。而后他去了陈钰的房间,夫妻二人一边说话一边做着爱做的事,两不耽误。亲密交流中陈钰讲述了与其兄长陈宫密谈的结果,确如李利所料,陈宫仍在犹豫,没有给出肯定的答复。
说着说着,陈钰便陷入意乱情迷之中,热情四溢。这么多年来,她还像最初倾心于李利时一样,外表清纯而内心火热,对李利爱到了骨子里。一个抚摸就让她动情,一句情话就让她身心愉悦,乍一亲密接触就会得到她极其热切的迎合,继而迅速败下阵来,带着甜蜜而幸福的笑容酣然入睡。
被连续吊胃口的李利最终将满腹热情全都撒在小乔身上,而小乔对这一切似乎是早有预料,或者说她早已预谋。她仿佛早就知道步练师和陈钰满足不了李利的旺盛需要,亦或是她很清楚李利的超强能力,单凭她自己一个人肯定招架不住,于是便刻意等到最后,等到李利经过两场肉搏之后再主动迎战,顽强阻击。果然她与李利激烈相拼,斗得昏天暗地,最终酣畅淋漓的“同归于尽”。
激情过后,小乔仍旧让李利的物事留在体内,堵住泥泞不堪的花丛,不让暖泉流出来。她想再为李利生个儿子。两年前她已为李利产下一女,可是眼下姐妹们大多都已生养两个孩子,并且几乎都是一儿一女,唯有她和陈钰、步练师三人仍是一个孩子,所以她们此次便跟随李利一同南下。如此既能回乡探亲,又有更多时间与李利在一起,一举两得之事岂能错过。
临近黎明时分,抱着小乔酣睡的李利被帐外斑杂喧嚣的巨响声吵醒了。
当吕玲绮身着铠甲敲开房门时,李利已经穿上衣服,径直走向前面的帅帐,边走边说道:“趁夜劫营?看来袁术并不想坐以待毙,还想绝地反击,做最后一搏。或许此次劫营这是袁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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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8章丹阳精兵
“大营遭袭,我盟军斥候竟然浑然不察,真是岂有此理!”
正当李利走到帅帐内室随手接过吕玲绮递来的锦袍时,门外的大帐中传来公孙瓒的斥责声。顿时他停下脚步,摆手示意吕玲绮不得声张,转而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远处的火光,倾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以及门外帅帐里的指责。
确实是指责,公孙瓒愤愤不平的斥责其实就是指责吕布,因为大营外的斥候、哨骑和细作都是吕布麾下将士,今夜负责守营的兵士也是吕布帐下兵马。毕竟他是盟军先锋前军,大军第一天在此扎营,守护大营安全的责任自然落在吕布肩上,责无旁贷。
现在大营遇袭,吕布难辞其咎,理应承担全责。
“温侯,营外斥候都是你帐下兵士,如今袁术大军已经打到门口了,你说该怎么办?”果不其然,公孙瓒起头之后,立即有人响应,直接向吕布发难。这个声音很熟悉,正是李利的亲信爱将典韦。
“是啊温侯,袁军正在攻打辕门,你为何不去领军迎敌,反而出现在这里?”
“就是。温侯帐下斥候无能,方有眼下祸事,如今却来我家主公帅帐里等候,确实有些临阵脱、、、之嫌!”
“自己惹下的麻烦自己解决,难道还要我等给你擦屁股不成?”声讨升级,公然开始谩骂了。
“就是。没有守营的能耐你早说啊,我西凉军又不是没有兵士守营?”
“”
眼见众将越说越离谱。吕布阴沉的脸上阴云密布,攥紧双拳,气得咬牙切齿。这时军师郭嘉终于站出来制止:“众位稍安勿躁,莫要再争执了!大敌当前,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理应同仇敌忾,商议如何退敌才是眼下的当务之急。至于功过得失,谁应该承担责任,这都是战后的事情。现在还不是讨论责任问题的时候!”郭嘉终于点明问题的关键,成功转移话题,也算替吕布解围了。
陈宫接过话茬。朗声道:“眼下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此刻袁军正在大举攻城,辕门岌岌可危,诸位将军还是将心思用在如何破敌退敌上面,方为正道。”陈宫此言无疑是转移视线。等于是间接替吕布申辩。鸣不平。
的确,傍晚安排兵士守营时,吕布主动请缨守营原本也是出于好意。却不料袁军竟在联军扎营的第一天夜里便来偷袭,并且还是黎明袭营,以致守营将士措手不及,陷入被动,暂时落于下风。尽管如此,如果袁术大军以为凭借偷袭就能一举攻破联军大营或打败联军。则无异于异想天开,痴人说梦。
须知眼下这座大营之中驻扎着十六万大军。步骑各半,彻夜偷袭的袁术大军纵然是倾巢而出,其兵力也不过是与联军相当,根本没有多少兵力优势。眼下袁军唯一的倚仗便是出其不意的偷袭,并借着天色未明的天时,以致联军不明军情,不敢贸然出击。否则,这场劫营之战谁胜谁负尚未可知,袁术大军能不能讨到便宜还是未知之数。
诚然,时下淮南袁术麾下兵马至多不超过二十万,兵马与联军旗鼓相当,不相上下。而且,袁术帐下兵马多为步军,缺乏快速机动能力,或许他们在攻打营寨方面战斗力不弱,但是旷野作战则远远不及联军。一旦被联军探明虚实,进而主动出击的话,将近十万铁骑便如猛虎出笼一般势不可挡。果真如此,那么此番前来劫营的袁术大军顷刻之间便将处于绝对劣势,不但占不到便宜,反而还会吃大亏,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郭嘉和陈宫二人的话,成功转移了帐内众将的声讨苗头,既为吕布解围,也引发众人沉默思索。
仅有一门之隔的内室中,当吕玲绮听到众多西凉将领指责父亲吕布时,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坐立难安,急得直跺脚。可是站在窗前的李利却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急不躁,煞有兴趣地欣赏窗外的火光,任凭喊杀声和轰隆声如何剧烈,始终不动声色,泰然而立,神色平静如止水,无波亦无澜。
“事态紧急,十几万大军危在旦夕,难道夫君真的一点也不着急,不担心吗?”吕玲绮忍不住地轻声问道。
李利闻声回头,看着吕玲绮有些憔悴的清丽脸庞,神态平静,语气温和地道:“为何要急,有什么可担心的?徒有其表而无其实,充其量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何必自己吓唬自己?”
“呃!夫君说袁军夜袭是虚张声势?这何以见得?”吕玲绮愕然应声问道。
李利淡然一笑,抬手指着窗外的火光,神情笃定地道:“看看这偌大的声势,东边、西边和南面都有喊杀声,这是典型的围三厥一的攻城之法。呵呵呵,围三厥一,真亏袁术想得出来!”说到这儿,李利不禁哑然失笑,顾自摇了摇头。
“将攻城之法拿来偷袭劫营,这本身就表明袁术外强中干,尚未开战就已经心虚了。”颇为不屑地看着窗外的火光,李利低声说道:“现如今,我盟军与袁术麾下兵马近乎持平,谁都没有明显的兵力优势。如果袁术真有胆量与我军决一死战,那么他就应该率领大军倾巢而出,抓住我盟军初到此地、立足未稳之际,聚集所有力量于一点,重拳出击,直取辕门,然后与我盟军展开决战。惟有如此,他才有取胜的机会。
然而眼前的情形却是围三厥一。这种形式的偷袭攻击,看似声势浩大,实则色厉内荏,虚张声势。这说明袁术并未派出所有兵马,而是派遣一部分兵力前来偷袭,其目的便是大张旗鼓,制造攻势浩大的声势,混淆视听,企图扰乱我盟军阵脚,动摇军心,促使我军内乱,慌乱中互相挤压或践踏,继而从大营北门弃营而逃。果真如此的话,那我十余万盟军便不战自溃,且不说全军将士将遭受巨大伤亡,单是大营里的军械辎重就会被袁军付之一炬或悉数缴获。如若辎重丢失殆尽,那么我等就失去了攻打寿春城的攻城军械,这样一来,此番围剿袁术必败无疑,断无取胜之理。”
说话间,李利语气一顿,笑声道:“可惜袁术终究还是太小家子气了,束手束脚,缺乏放手一搏的勇气,从而白白浪费了一次转败为胜的大好机会。不过今夜确实是你父亲太过大意,或者说过于轻敌了,竟然让袁军悄无声息的靠近大营,此乃兵家之大忌。所以他刚刚被人指责并不冤枉,这次教训或许可以让他日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好了,我们出去吧,不然他们该等急了。”语罢,李利阔步前行,吕玲绮抢先一步打开房门。
其实李利刚刚有一句话已经到嘴边了,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他之所以并不急于前往大帐调兵遣将,派遣兵马抵御袁军攻打营寨,是因为眼下正与袁军交战的守营将士全是吕布帐下兵马。其中守卫辕门的还是吕布帐下最精锐的步军丹阳精兵。
这支天下驰名的精锐步军,可谓是历年来守卫徐州的中坚力量,也是徐州老州牧陶谦遗留下来的唯一一支建制还算健全的精兵。本来丹阳精兵一直掌握在徐州世家大族手里,刘备提领徐州时都没有能够彻底掌握这支兵马,但是近年来却被曹豹和广陵大族陈登父子联手弄到吕布手里,也算是投其所好,藉此博取吕布的信任。
此番吕布率军征讨袁术便将这支兵马带在身边,既能冲锋陷阵,攻克城池,又能对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起到一定的提防作用。目前掌握丹阳精兵的将领正是吕布的“便宜岳父”曹豹,而这也是李利从未见过曹豹却能初次见面便道破他身份的直接原因。因为李利一直留心着这支兵马的去向,而眼下曹豹掌管着这支兵马,是以他对曹豹自然不陌生。
适当削弱吕布的实力是很有必要的。时下,实力就是各镇诸侯的脊梁,实力越强,这些诸侯们的腰杆儿就挺得越直,底气越足;反之亦然。
以目前形势来看,吕布断然不会轻易屈服于他李利。既然这样,那么不着痕迹地削弱吕布的实力便势在必行,而吕布最大的倚仗便是狼骑军和丹阳精兵。
事实上,袁军袭营至今已有半个时辰了。那嘭嘭作响的辕门早已摇摇欲坠,但直到现在,辕门依然没有陷落,这本身就说明丹阳精兵果然名不虚传,战斗力十分强悍。面对极其不利的局势,守营的丹阳精兵后发制人,硬生生遏制住了袁军的猛攻势头,以致袁军强攻至今,仍旧尚未踏进大营半步。
厮杀至今,大营辕门依旧屹立不倒,整座大营依然还在盟军手里,牢不可破。
这才是真正的精兵,处变不惊,临危不乱,英勇顽强,死战不退,进而后发制人。丹阳精兵,实至名归,堪称世间不可多得的精锐之师。
“嗵嗵嗵!”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进帅帐的一刹那,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军将领骤然安静下来,一个个正襟危坐,对走进帅帐的李利行注目礼,并目送他缓缓落座。
第009章请君入瓮
“嗵嗵嗵!”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进帅帐的一刹那,早已等候多时的两军将领骤然安静下来。一个个正襟危坐,对走进帅帐的李利行注目礼,并目送他缓缓落座。
“拜见盟主(主公)!”
“战事紧急,诸位不必拘礼。”
挥手示意众人免礼落座,李利的脸色颇为平静,没有丝毫迟到的觉悟。尽管帅帐距离后帐仅有十余步远,可是他却姗姗来迟,以致阶下众将久等枯坐。奈何他是盟军主帅,没有人敢于指责他,晚了就晚了,总之来了便好。
待众人起身坐下后,李利不动声色的问道:“奉孝,眼下战事如何?可曾探明敌军军情,攻打辕门的是袁术麾下哪位将领啊?”直接询问郭嘉目前战况,无形中表明李利身为盟军主帅应有的担当。遇事不推诿、不退缩,优先考虑如何退敌,而不是追究责任,王者之风尽显无遗。
郭嘉应声出列,恭声道:“禀主公,目前大营东、西、南三面皆有敌军攻打营寨,厮杀激烈,战事紧急。就在刚才,辕门守将曹豹已经派遣亲兵相继三次告急,请求大军支援,否则辕门不保,袁军就要攻进大营了!”郭嘉神情略显焦急,第一时间陈述厉害,含蓄地表明态度,提醒李利不能迟疑,应当速速决断,尽快发兵支援辕门。
李利微微颔首,轻轻捋着颌下三寸长的青须,神色平静。沉默不语。
眼见于此,郭嘉继续禀报道:“刚刚斥候已经探明,攻打辕门的袁军应该是袁术麾下主力。多达四万之众,距离辕门三百步开外还有数千战骑,料想应该是攻破辕门之后充作冲击大营之用。正面攻打大营的袁军将领眼下尚未探明身份,单从旗号上看,应该是袁术麾下大将纪灵。西边大营外同样聚集着两万之众,领兵将领是袁术帐下上将张勋,攻势勇猛。西边大营岌岌可危。率军攻打东边营寨的是上将桥蕤(rui),兵力同样是两万之众,而且敌军似乎早已探明我军战骑驻扎在东边。是以多以弓弩火矢抛射,致使我东边大营战马受惊,已有千余将士被惊马践踏,造成一定伤亡。不过东边营寨已经稳住局势。暂时无虞。”
这次郭嘉算是把目前战况大致陈述了一遍。其中特别点明东边大营(即西凉军驻扎的营寨)眼下局面已经得到控制,不必担忧。这就是郭嘉,他很清楚李利关心什么,想知道什么,句句都说在重点上,把握关键,让李利清晰地认识到战况进展,脑海里自然而然的勾画出一幅战斗态势分布图。
“嗯。很好。”轻轻抬手示意郭嘉落座,李利起身走到阶下。站在大帐中央,深邃的目光从帐下将领身上扫过,把将领们的神态举止尽收眼底。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吕布身上,朗声道:“大营突遭偷袭,猝不及防之下我盟军将士有些慌乱亦是在所难免。但是,诸位领兵将领不可惊慌,更不能自乱阵脚,胡乱派兵增援或出击。时下天色未明,大营之外一片漆黑,不利于骑兵出击,更不适宜大军出动。
再有半个时辰天就亮了。在这段时间里,我对诸位只有一个要求,稳住各自兵马,不得随意走动,以免造成大营内部混乱,兵士互相拥挤、践踏,徒添无谓的伤亡。袁术大军此番偷袭劫营的目的便在于此,试图让我盟军内部自乱阵脚,既而互相践踏冲撞,促使我军不战自溃,从而达到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险恶用心。至于营外将近十万袁军么,则是虚张声势,色厉内荏,不足为惧。只待天明之后,这些贼军便将不战自退,乖乖退回寿春城。”
看到李利盯着自己说出这番话,吕布顿感压力,浑身不自在。待李利说完话后,他接声道:“眼下辕门告急,西边营寨危急,不知盟主有何应对之策?此外,恕吕某直言,听盟主话中之意,莫非我等此刻便死守不战,当缩头乌龟吗?难道我十几万大军便任由袁军来去自如?”吕布说话时神情甚为不忿,语气不善,当即提出质疑,话语中含沙射影,颇有指桑骂槐的意味。
殊不知李利正在这里等着他呢,当真是想啥来啥。其实李利接下来就要给吕布分派任务,却又担心他不会乖乖服从,于是诈称避而不战,藉此挑起吕布的好战之心。毕竟吕布刚刚被一众西凉将领公然指责声讨,让他憋了一肚子怒气,无处发泄。如今李利却有消极避战之意,这让吕布如何受得了,岂能不站出来反对?
“温侯所言不无道理。我等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讨伐袁术,而今袁军既然主动送上门来,我等岂能任由他想来便来,想走就走?”
佯作若有所思的随口应承一句,李利踱步走上台阶,仿佛下定决心似的,朗声道:“军心不可动摇,士气可鼓不可泄。我意,温侯率领本部人马前往辕门击退袁军,东、西两边营寨则由本将麾下兵马负责御敌。至于是否主动出击,看情形而定,温侯亦可自行决断。如此安排,不知温侯可有异议?”
“这”吕布闻声诧然,当即哑口无言。
他此次之所以带领帐下将领前来中军帅帐听候李利调遣,其本意就是为了要与李利共同分担攻打辕门的数万袁军。因为他帐下斥候早已探明,正面攻打大营的袁军多达五万之众,而他吕布帐下目前也只有六万步骑,兵力与辕门外的袁军几乎不相上下,根本不占优势。正是抱着不想与袁军拼得两败俱伤的初衷,所以他才带领众将前来李利的帅帐共同商议对策。否则,他直接带兵前去支援曹豹便是。何必苦苦等候李利调兵遣将呢,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
可是现在却是吕布有心推脱,想把刚才说的那番话再收回来。奈何话赶话都说到这儿了,岂能当众反悔?他刚刚暗指李利避而不战是缩头乌龟,如今李利已经表态全面反击,而且分派的任务听起来也比较公平;他吕布负责正面之敌,两边则由西凉军负责,这有什么不对吗?
这真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颠来倒去。苦等枯坐了半个时辰,最终正面抵御袁军的担子还是落在他吕布身上。
李利真是太狡猾了!这是吕布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若不是有所忌惮。他真想破口大骂:“李文昌,你就是一只狡猾的狐狸,诡计多端,吕某羞与汝为伍!”
然而众目睽睽之下。吕布迟疑片刻之后。不得不硬着头皮,含糊不清地道:“如此安排甚好。”说罢话后,他起身便走,片刻都不想在此停留。
随着吕布大步走出帅帐,其帐下一众将领相继起身,对李利拱手施礼后尾随离去。
陈宫落在最后面。刚才他一言不发,但目光一直停留在李利身上,时刻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从李利说出大军不得擅动的那一刻起,陈宫的脸上便浮现惊疑之色。眉头紧皱,隐隐感到李利这番言辞有些言不由衷、敷衍了事的味道,似乎与他之前的行事风格孑然不符。
随即陈宫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李利,似乎想从李利的神态举止中寻找答案,想将他一眼看个通透。然而陈宫却没有立即想到问题的关键,捉摸不透李利到底想干什么,有何阴谋。等到吕布影射李利,暗骂他缩头乌龟的时候,陈宫隐约看出一丝端倪,却不料他还没有来得及劝说吕布,李利便立即下令,直接道出了真实企图。
至此陈宫方才恍然大悟,原来李利拐弯抹角的惺惺作态,其目的便是为了借机削弱吕布的实力。
这就是陈宫,虽然谋略过人,擅长处理各种军机政务,但他缺乏急智,随机应变的能力有些差强人意,反应速度稍慢半拍,素有“迟智陈公台”之称。是以他最擅长谋定而后动,一旦被他琢磨透了,往往是不出手则已,动辄一击必中,精准而犀利。可是当他遇到突发事件时往往表现平平,偶尔还会使出昏招,临阵应变能力甚至还不及吕布。
此刻,当吕布帐下将领相继起身离开帅帐时,陈宫走在后面。临行前,他躬身施礼之际,眼神极其复杂地看了李利一眼,眼瞳中闪烁着难以名状的神情,意味深长。
李利拱手还礼,目送陈宫离开,嘴角浮现优美的弧度,笑容很灿烂。
少顷,他面带笑容对麾下众将说道:“传令各营,战骑营一律不得擅动,天色微亮十分,前来中军大帐前整军待命。徐晃率领一万步军支援西边营寨,守住营寨不失即可,不可出营追击。公孙将军领兵驻守东边营寨,同样是只守不攻,确保营寨不失便是大功一件。如无其他要事,各营依令执行即可,散了吧。”
“诺!”伴随李利一声令下,众将起身领命离去。
看着将领们快速离开的身影,郭嘉轻步走到李利身边,低声道:“微臣担心如此逼迫吕布恐有不妥,万一把他逼急了,狗急跳墙,恐怕有些得不偿失啊!”
李利微微摇头,轻笑道:“他虽然反复无常,经常做出令世人所不容的冲动之举,但他不会临阵倒戈,更不会知难而退,因为他是勇冠天下的吕布吕奉先。此次算是他主动请缨,我可没有逼迫他。呵呵呵!”
站在不远处的吕玲绮将李利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心里,既而一脸幽怨地望着他,俏脸上浮现难以名状的神色,似是埋怨,又像是痴痴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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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虓虎雄风
天色微亮,雾气弥漫,偌大的盟军营寨被笼罩在氤氲缭绕的晨雾之中。
辕门前的战事,不幸被李利言中了。
吕布领军支援曹豹帐下的丹阳精兵之后,与攻城的袁军剧烈厮杀半个时辰,战斗异常惨烈。足足支撑了半个时辰的正营辕门被袁军撞开,吕布亲率大军堵在辕门口,与汹涌如潮水般的袁军展开殊死搏杀。
血战一直持续到天明时分,前后整整大半个时辰。
在此期间,偷袭劫营的袁军付出上万人的伤亡代价,加之攻打辕门两侧城楼的将士,总共伤亡不下于两万兵士。而守营的吕布军也为此付出了一万五千余将士的巨大伤亡,气得吕布龇牙咧嘴,嘴角抽搐,满腔愤慨。
待天边露白之际,袁军正如李利所言,悄然撤军,有序撤退,企图借着漫天迷雾退回寿春城。
吕布第一时间发现袁军的异动,遂二话不说,毅然率领狼骑军杀出辕门,尾随袁军之后追杀上去。
此举正如李利大帐下令时所说:“是否主动出击,温侯可自行决断。”
显然,李利早已料到吕布必定会率军追击,而此刻吕布果不其然地率部出营追杀了。
或许这恰恰印证了一句话:最了解你的人往往不是你的亲人,而是你的敌人。
眼下这一幕便是,最了解吕布的人不是他的女儿吕玲绮,而是被他视为天敌的李利李文昌。
吕布前脚率军追击。李利后脚便登上了辕门城楼,并吩咐兵士搬走堵塞营门的尸首,尽快修缮辕门。
“主公。我等是否立即追击,以免温侯中了埋伏?”郭嘉站在李利身后,轻声请示道。
这一次郭嘉学聪明了,没有当着吕玲绮的面,直呼吕布的名字。不久前他心直口快地说出“万一把吕布逼急了,狗急跳墙”,从那一刻起吕玲绮就没给他好脸色。每次看到他都冷眼相对,浑身充满杀气。若不是李利就在身边,说不定吕玲绮就会对他郭嘉动粗。打得他鼻青脸肿,满地找牙。
对此郭嘉抱悔不迭,暗自嘀咕吕玲绮不识好人心,要知道她现在能成为李利的妾室。全是郭嘉一力促成的。为了促成这桩郎才女貌的亲事。郭嘉还特意向李利请罪道歉,而李利则罚他禁酒一个月,以致于他最近半个月来滴酒未沾,食不知味,寝食难安。可现在就因为一句口误,吕玲绮就记恨上他了。这可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上哪儿说理去?
就在郭嘉小心翼翼地留意着吕玲绮的脸色时,李利开口说道:“时下晨雾太大。能见度不到三十米,暂时不宜出击。命令各营战骑暂时按兵不动。等候将令,待雾气稍散之后再行出营追击。”
郭嘉欣然点头,道:“我主要是担心吕布将军如此贸然追击,极有可能遇到埋伏,届时他只怕会有危险。”
李利微微颔首,思索着说道:“袁术出动十万大军偷袭劫营,想来不会没有后手,因此吕布此时率军追击一定会遇到埋伏。但是吕布终究不是一般人,想要给他设伏,袁术还需要准备一些上乘诱饵,另外还要有一副好牙口。不然的话,他不但吞不下狼骑军,还会崩掉门牙,损兵折将是在所难免的。毕竟设伏也要看伏击的人是谁,绵羊给猛虎设伏,那是送死。”
郭嘉闻言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深为赞同李利所言,附和道:“确实如此。温侯征战沙场多年,骁勇善战,见多识广,战斗经验丰富。而他帐下狼骑军更是纵横天下的铁血之师,其机警程度不亚于一支斥候队伍,稍有异常便会立即警觉,继而随机变阵,以应对突发战事。”
李利应声颔首:“是啊,狼骑军战力之强,我早有领教,至今记忆深刻。当日灞河一战,我以麾下金猊卫和龙骧营两营兵马与之对战,结果却是两败俱伤,惨胜犹败。不得不承认,事实上当时金猊卫和龙骧营都不是狼骑军的对手;若不是吕布重伤而逃,以致狼骑军群龙无首,最终孰胜孰败犹未可知。
时隔多年,眼下狼骑军虽然一半将士都已换人,但这支骑兵只要有吕布率领,其战斗力便不逊于当年,甚至犹有过之。其实每支军队都有其灵魂,而一手缔造这支军队的创建者就是整支军队的军魂所在。吕布麾下的狼骑军便是如此;倘若没有吕布,狼骑军也就不存在了。”(备注:灞河之战时,李利帐下战骑营还是五千人的编制,而狼骑军则是一万二千人。)
听到李利竟然给予父亲如此高的赞誉,吕玲绮倍感荣焉,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灼灼地盯着李利轮角分明的侧脸,俏脸上露出迷恋的神采。
雾气弥漫,飕飕的冷风裹挟着如牛毛细雨般的湿气肆虐长空。
“哒哒”的马蹄声轰隆隆巨响,迎着冰冷的寒风,吕布率领两万狼骑军铁骑跃马挥鞭,沿着最后一拨袁军逃离的方向追赶过去。
此刻,氤氲缭绕的雾气成了阻挡狼骑军追击的最大阻碍。
正如李利所说,在这能见度不到三十米的晨雾之中,骑兵最擅长的速度优势受到极大限制,奔袭速度不能过快,否则便有马失前蹄的危险。一路行来,狼骑军中已有近百名骑兵因为奔袭太快,没有看清前方脚下的土坑或低洼而马失前蹄,人仰马翻,尚未交战便已有伤亡。
好在这一片区域,于狼骑军而言并不陌生,昨日扎营之前他们便来过这里,寻找适合大军驻扎的安营之所。
奔袭十余里后,翻过脚下的山丘,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片相对开阔的旷野,也是盟军大营与寿春城之间的隔离区域,最适宜两军大规模决战的战场。
“袁军就在眼前,众将士听令,勇往直前,一鼓作气杀到寿春城下,随我杀!”策马越过山丘,看到不远处的迷雾中大股袁军的身影,吕布神情一震,当即举起方天画戟,大喝一声,既而提缰纵马,驾驭赤兔马一骑绝尘的冲杀上去。
“嗷呜呜杀、杀、杀!”
刺破长空的狼嚎声中,狼骑军将士如嗜血的狼群一般嗷嗷叫的打马冲锋,冷酷尖利的喊杀声穿过层层迷雾,直扑仓惶逃窜的袁军咆哮而去。
“啊敌军追上来了!快撤、、、快呀!”猝然听到一直跟在身后的马蹄轰鸣声越来越近,负责殿后的袁军上将桥蕤甚是惊慌,挥舞着战刀招呼帐下将士加快速度,切莫被狼骑军咬住。否则,这支他一手带出来的嫡系人马就要给追赶上来的狼骑军殉葬了。
可惜的是,两条腿的人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尽管桥蕤带领帐下兵马已经使出吃奶的力气撒腿狂奔,拼命逃窜,却还是被吕布率领的狼骑军追上了。
“噗噗噗嘭嘭嘭啊!”
一声声锐器破体声猝然而起,一个个袁军将士的躯体被追赶上来的战马撞得飞上天空,一声声凄厉悲怆的惨叫声刺破迷雾,直上云霄。在狼骑军骑兵蓄势已久的冲杀之下,正疲于奔命的桥蕤大军不但没有组织有效的抵抗,反而惊慌逃窜,不战而逃。这就造成了一边倒的屠杀。
纵马脱缰的狼骑军将士一边挥舞着冰冷的锋刃,一边疾驰飞奔,挡在他们身前的袁军犹如狂风之中的枯叶一般,根本不堪一击,顷刻间便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霎时间,那见血封喉的利刃在狼骑军将士手中飞舞,一个个残躯断臂在战骑擦身而过的瞬间脱离身体,冒着热气的鲜血在迷雾之下形成浓郁至极的血雾。而那跃马挥刀的狼骑军将士犹如来自地狱的凶神恶煞一般,肆无忌惮地收割着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谱写着迷雾喋血的惊心动魄的杀戮乐章。
在如此空旷的原野上,即使是早有准备的步军面对骑兵集体冲锋,也需要打起百倍精神,拼尽全力抵抗,其结果仍是败多胜少,很难扛住骑兵的冲击。然而眼下的桥蕤大军却试图逃避,根本没有组织抵抗,这样一来,其结果不难想象,必然会遭到无情的屠杀。
眼见帐下将士一个个惨死在狼骑军的屠刀之下,桥蕤悲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遂策马冲到迷雾当中,悄然靠近置身于杀戮之中的吕布。擒贼擒王的道理不用人教,桥蕤早已无师自通,此刻他就要实施斩首行动,出其不意的袭杀吕布。若能一击成功,即便帐下两万人马全都死在狼骑军刀下也是值得的。
“噔噔噔吕布受死吧!”战机陡现,桥蕤打马从迷雾中猝然杀出,凌空挥舞的战刀霍然出现在吕布左侧肩膀后方,下一秒便可卸掉吕布一只臂膀,甚至将其劈成两半。
好个吕布!
破空声袭来的一霎,但见他面不改色、心不跳,身形未动,但手中的方天画戟却突然脱手而出,径直飞向高举战刀奋力劈砍的桥蕤。“嘭”的一声巨响之下,打马奔来的桥蕤手中战刀尚未落下,却与倒飞过来的方天画戟撞个满怀,瞬间桥蕤被撞飞起来,胸膛凹陷下去。那方天画戟的手柄硬生生穿透铠甲,穿透他的胸膛,破体而出。
这真是:杀敌不成身先死,长使枭雄泪满襟;并州虓虎焉可欺,峥嵘乍现显雄风。
第011章黄雀在后
叮!
随着桥蕤脱离马背,被方天画戟生生撞飞出去,那杆劈向吕布侧背的战刀随之被甩上天空,刀锋翻转,发出清凌凌的声响。
翱翔在浓雾中的桥蕤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向插进胸膛的方天画戟,“噗”地一声喷出一片血雾,其间还夹杂着郁结的血块。
“哒哒”的马蹄声在他身下响起,随即他腾空的身体骤然一顿,既而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涌入心头,迫使他不由自主的发出“啊”的一声惨叫,旋即身体急剧下坠,轰然砸落在地上。
唏聿聿!
赤兔马仰天长嘶,遂前蹄落地,霍然落在尚未咽气的桥蕤眼前。这一霎,他看到了高大神骏的赤兔马,以及马背上的吕布,还有吕布手中那杆正在滴血的方天画戟。显然,刚才他腾空的身体之所以猝然一顿,正是吕布策马直立而起,悍然拔除穿胸而过的方天画戟所致。
这费尽气力的抬头一看,桥蕤看到了自己与吕布的差距居然如此悬殊,俨然天差地别,不可同日而语。枉他一直被称为袁术帐下上将军,自诩武勇过人,世间少有人能与之匹敌,今日方知那不过是坐井观天,小觑了天下英雄,以致招来今日恶果。
“咻!”寒光再现,呕血不止的桥蕤彻底告别了这个世界,硕大的头颅被方天画戟荡向天空,遂落在吕布手上。
首级就是征战沙场的将士们的功勋,而吕布手中这颗首级则是震慑袁军胆气的杀手锏。
“桥蕤已死。尔等速速束手就擒,否则尔等的下场便如此贼!”
暴喝声中,吕布提着桥蕤的首级傲然而立。那不断滴血的头颅衬托出他恍若天神般的雄壮身躯,吓得近万名桥蕤帐下将士不寒而栗,手中兵器悄然滑落,随之一个个浑身哆嗦地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桥蕤战死沙场,其帐下两万将士除了死于狼骑军刀下的一万余人,余下数千将士悉数投降。吕布当即派遣两千骑兵押解降兵返回大营。而他自己则率军继续追杀,试图追上桥蕤前面的张勋大军。
然而,由于桥蕤所部兵马的阻挡。以及收缴兵器和清点降兵又耽搁了一些时间,使得张勋大军早已隐没在茫茫浓雾当中,不知去向。可是吕布并未就此放弃,依旧锲而不舍。率军继续追击。
再次整军出发的狼骑军循着寿春城所在的方向追击过去。呼呼的寒风和浓浓的晨雾。再度成为阻碍骑兵视线的最大障碍,但这阻止不了吕布率军追杀的初衷,迟滞不了狼骑军奔袭的脚步。
“咚咚咚嗒嗒嗒!”
忽然,隆隆的战鼓声迫使狼骑军骤然止步,也使得一马当先的吕布顿生警觉,扬起方天画戟示意大军止步,准备战斗。在战鼓声响起的同时,整齐的步军踏步声传进狼骑军将士的耳畔。致使他们心神剧震,闻声色变。
循声望去。那轰隆巨响的战鼓和踏步声,霍然从四面八方传来,而狼骑军则置身于声响中央。显然,吕布与狼骑军被包围了。可他们却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但毫无疑问的是包围他们的敌军正是袁术帐下兵马。
“嗵、嗵、嗵!”狼骑军四周的踏步声越来越近,声音越来越响亮,已经可以看到袁军的身形了。
勒马伫立在重围当中的吕布和狼骑军将士,此刻承受着难以言表的煎熬,无奈的等待于他们而言就是最痛苦的折磨。怎奈敌情不明,狼骑军便不敢擅动,惟恐一着不慎落入袁军的埋伏或圈套,非但无法冲出重围,反而还会损兵折将,无济于事。
此时狼骑军还有整整一万七千名将士,全是清一色的百战骑兵,乃吕布麾下最精锐的骁勇战骑。
随着四面合围的袁军越来越近,晨雾渐渐变得稀薄起来,袁军的身形随之显露出来。恰在这时,一缕晨曦划破苍穹,将氤氲缭绕的浓雾快速驱散,原本被迷雾笼罩的旷野一点点恢复原样,迅速清晰起来。
这就是冬日里江淮大地的大雾,只在夜晚和清晨出现,来得迅速去得也快。当太阳升起之后,原本雾气弥漫的天空迅速变得清澈起来,给人以一扫雾霾、豁然开朗的深切感受。
待晨曦乍现、浓雾消散之后,呈现在狼骑军和吕布眼前的场景是: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袁军将士,放眼四顾,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多达上万面的七尺高、四尺宽的黝黑盾牌,坚实而冷峻,一个连着一个插进地下,组成四方形的防御阵型;将狼骑军困在中间,宛如密不透缝的围墙,将骑兵冲刺的空间压制到最小,极大限制了骑兵的机动性和冲击力。
那架在巨盾上的长枪大戟,寒光凛凛,散发着凌厉无比的杀气,见之令人不寒而栗。巨盾兵和长枪兵之后,则是数以万计的弓箭手。一张张强弓硬弩已然搭箭上弦,被强行拉成半圆状的弓弩“咯咯”作响,只等一声号令便万箭齐发。
此时此刻,吕布及其麾下的狼骑军都在弓箭射程之内。一旦袁军万箭齐发,其结果不堪设想,狼骑军必将遭受前所未有的惨重伤亡,甚至于全军覆没。
弓箭手之后便是身着森森战甲的步军,数量之多,足有六万之众。若是再加上巨盾兵、长枪兵和弓箭手,此刻合围狼骑军的袁军不下十万大军。不仅如此,在吕布面前百步开外的防御阵型里,还有一支上万人的骑兵队伍。领军之人霍然是吕布的老熟人,还险些和他成为亲家,如今出行皆有龙冕华盖伴随的仲氏皇帝袁术袁公路。
被十余万袁术大军重重围困,吕布想都不用想,便知眼前这一幕是袁术早有预谋的。也就是说,当袁术派遣纪灵、张勋和桥蕤三员大将领军偷袭盟军大营之时,袁术便已亲率大军在此设下埋伏,静等吕布或李利率军追击,从而自然而然的落入袁术早就准备好的伏击圈。然后,袁军四面围困,以绝对优势兵力,将陷入重围的盟军聚而歼之。
所幸,此刻身陷重围的是吕布和狼骑军,若是李利率军前来,或许袁术还能一举伏杀李利,毕其功于一役。
须知,无论是吕布帐下狼骑军还是李利麾下的战骑营,其兵力都远远不及眼前的袁术大军。面对此刻这般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危局,不管李利还是吕布置身其中,恐怕都难全身而退;即便侥幸杀出重围,也必将为此付出惨重代价,损兵折将在所难免。若想破此危局,惟有吕布和李利联手出击,麾下兵马倾巢而出,才有可能化被动为主动,转败为胜。
只可惜他们二人眼下虽是盟友,又有翁婿之名,却是面和心不合,互相提防,相互算计,说是勾心斗角亦不为过。结果他二人算来算去,却被袁术钻了空子,企图各个击破,眼下便将吕布及其麾下最精锐的狼骑军团团围困,俨然插翅难逃,凶多吉少。
此时此地,距离盟军大营将近二十里,距离寿春城十里。即使吕布孤注一掷,集全军之力撕开一道口子,派遣亲兵前去大营求援,这一来一去至少也要半个时辰。可是这半个时辰之内,袁术大军足以将吕布和狼骑军全部歼灭,而后从容退回寿春城。
瞬息之间,吕布心思急转,权衡利弊,最终却得出这么一个结果。
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涌上心头,压得吕布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额头上溢出一串串豆大的汗珠,后背凉飕飕的。这一次真是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死亡气息第一次无声地笼罩着吕布,让他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都是真的,可那密集如蝗的袁军将士却迫使他不得不信,不得不面对。
“哒哒”的马蹄声打断了吕布的思绪,将他拉回现实当中,旋即循声望去。但见一辆豪华近乎于奢侈的六马銮驾缓缓驶向阵前,华盖之下霍然是身着金色战甲的袁术,身后还跟着上百名打着各色旌旗的禁军卫队。
随着銮驾徐徐行进,挡在前面的兵士迅速让开道路,但袁术所乘銮驾并未驶出巨盾阵,而是停在巨盾之后,距离吕布所在的位置大约一百五十步左右。
“朕本以为李利小儿会率军追杀上来,没想到竟是奉先。宛城一别已有三载,奉先别来无恙?”待銮驾停稳,袁术起身站起来,老气横秋的朗声说道。他说话时的神情不无失望之色,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对吕布的轻视,或者说不屑,似是对困住吕布和狼骑军并不满意,更希望此刻被围困的是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铁骑。
吕布岂能听不出袁术的话外之意,换做以往他必定勃然大怒,厉声斥责袁术竟敢藐视于他。但此刻吕布却不得不压制怒火,冷眼瞪着袁术,冷哼道:“吕某好得很,无须左将军挂念。此番吕某一时不察,误中埋伏,不知左将军意欲何为?”
看到吕布满脸愤慨,怒不可遏的样子,袁术轻蔑一笑,不以为意的道:“奉先方才斩杀了朕的爱将桥蕤,还俘获了上万降兵,勇猛不减当年呐!然则,奉先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而今奉先已是笼中之鸟,朕挥手之间便可取汝性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历来喜爱奉先之才,而今奉先何不投效于朕?倘若你我主臣二人联手,何愁天下不平啊!”
第012章谁与争锋
“此番吕某一时不察,误中埋伏,不知左将军意欲何为?”
看到吕布满脸愤慨,怒不可遏的样子,袁术轻蔑一笑,不以为意地道:“奉先方才斩杀了朕的爱将桥蕤,还俘获了上万降兵,勇猛不减当年呐!
然则,岂不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奉先勇猛过人,天下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争霸天下却不是仅凭武勇就能实现抱负,而是要靠这里。”袁术抬手指着自己的皇冠,脸上的笑容极其灿烂,气得吕布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满目狰狞,似是欲将袁术生撕活剥,以泄心头之恨。
不等吕布发怒,袁术接着说道:“而今奉先已是笼中之鸟,朕挥手之间便可取汝性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朕历来喜爱奉先之才,而今奉先何不投效于朕?倘若你我主臣二人联手,何愁天下不平啊!”
不言而喻,此刻袁术是吃定了吕布,根本无须顾及吕布的态度,俨然以胜利者的姿态威胁吕布,迫使其乖乖就范,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这样的场面对于袁术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出现,早在孙策走投无路前来投奔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高姿态收留孙策的。如今昔日一幕再次重现,落在吕布身上,而胜利者依旧是他袁术。人生最得意的事情莫过于此。
至于孙策吃里扒外,降而复叛之事,袁术从来不愿提起,更不会让孙策反叛之事重演。
“投效于你?”尽管早就预料到袁术出阵上前肯定是为了劝降他。可是吕布万万没有想到,袁术竟然如此强势,准确地说应该是盛气凌人。
“嗯。奉先很识时务。”袁术微笑颔首,直接无视吕布的满脸怒色,不容置疑的肯定道。
吕布此时已被袁术成功激怒了,以至于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异常冷静。
“此刻李利麾下西凉大军就在身后,左将军居然还能如此有恃无恐。慢条斯理地劝降吕某。不知左将军是否想过倘若西凉军此时到来,阁下与身边十余万大军还能全身而退么?换言之,倘若吕某今日临阵倒戈。叛离盟军,他日有何面目再次面对大将军,有何颜面活于世上,岂不是要自绝于天下吗?”身陷绝境的吕布此时格外冷静。头脑愈发清醒。条理分明的缓缓说道。
其实吕布所说的这番话都是空话大话,也是假话,全是被袁术孤高傲慢的姿态激怒之后信口开河的气话。
实际上,吕布之前并不是没有干过临阵倒戈之事,而反复无常更是早已成了他的代名词,如同家常便饭一样简单。
遥想当年,董卓率军进入洛阳时,吕布跟随丁原随后领兵入京。适时丁原与董卓势成水火,屡屡交战。互有胜负。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吕布却接受了董卓的贿赂,临阵倒戈,亲手斩杀丁原,转而率部投效于董卓麾下。丁原之死,董卓之死,乃至后来长安之乱中司徒王允自戕,这些都与吕布有着直接关系,几乎每一次都能算作是临阵倒戈。
正是从那时起,反复无常、出尔反尔便成了吕布的代名词,声誉扫地,饱受世人唾弃,诟病至今。也正是因为声誉极差,吕布逃离长安之后的两三年里,一直寄人篱下,没有哪路诸侯愿意收留他,也不敢收留他。若不是陈宫不离不弃的替他谋划,四处奔走,继而联络张邈、张超兄弟助他起兵夺取兖州,恐怕吕布这辈子都永无翻身之日。
然而鸠占鹊巢,成功夺取徐州之后,吕布再次背负了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骂名,也坐实了无信无义的恶名。
是以对于吕布来说,临阵倒戈、背信弃义早已不是新鲜事,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是,此前所有的背叛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利益所趋,并且是吕布自己愿意这么做,而不是被人逼迫,更不受人威胁。这或许就是吕布与其他卖主求荣、反复无常之人的本质区别。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性格使然,自己愿意做的事情,而不是被人牵制胁迫。也就是说,他从不受人威胁,没有人能强迫他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吕布从不认为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有什么不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他所做的事情都与权势和女人有关,追求权势是为了他自己更好的生存下去,冲冠一怒为红颜,那是为了追求自己的幸福。难道这样做也有错?
放在千年之后的今天,吕布所做的一切都无可厚非。世人都在追求名利和自己想得到的一切,追求名利的初衷是一致的;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吕布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式,永远不可能被人认同。
此时此刻,如果袁术劝降的态度能够诚恳一些,姿态放低一些,语气和善一些,说不定吕布为了活命,为了自保,为了保存实力,极有可能再度背叛盟军,转而投向袁术的怀抱。但是,袁术极度傲慢,极其轻蔑乃至不屑的神态举止,给了吕布很大刺激,让他深感耻辱,感觉自己的尊严被践踏,自己在袁术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以至于已经日落西山的袁术竟然还敢对他颐指气使,不屑一顾。
所以吕布彻底被袁术激怒了,动了真火。
但是满腔愤怒的吕布,此刻反倒没有雷霆大怒,而是异常冷静,脸上的神情平静如止水,无波无澜。形势逼人,眼下他和狼骑军一万七千余将士置身于十几万袁术大军的围困当中,四周被围得犹如铁桶一般,几乎没有杀出重围的可能。身陷绝境,岂容吕布随意动怒,大发脾气?
眼见吕布神色有异,袁术颇感诧异之余,不耐烦地道:“朕的耐心有限,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主动归顺于我,要么死!何去何从,奉先速速决断!”
吕布冷声笑道:“左将军这时害怕了,胆怯了,担心大将军随时率军赶来?”
袁术闻言大怒,色厉内荏的厉声道:“朕何惧之有?如若李文昌敢来,朕便一并灭了他!”
“哈哈哈!”看着袁术那佯作叱咤风云的手势,可他伸出的右手却在剧烈颤抖,吕布满脸不屑地朗声大笑,“灭了李利?袁公路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大言不惭!看看你颤巍巍的手,分明是心虚之极,却还在惺惺作态。吕某深为不耻!有何能耐你尽管使出来,吕某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孬种!”
话音未落,不等袁术接话,吕布扬起大戟,一声断喝:“我狼骑军都是铁骨铮铮的好男儿,今日纵然战死沙场,也绝不屈辱苟活!儿郎们,斩杀袁术,随我杀!”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吕布久经沙场,或许他不擅长运筹帷幄,也没有决胜千里之外的本事,但是临阵杀伐,冲锋陷阵却是他的长项。此刻,趁着袁术被激怒的空隙,袁军弓弩手尚未得到号令之前,他毅然率军主动攻击,并且是直奔袁术所在的南面军阵冲杀过去。
尽管南面军阵与盟军大营所在的北方是背道而驰,但这里却是袁术的中军所在。只要能接近袁术,四周的袁军弓弩手必然有所顾忌,不敢肆意放箭,如此吕布和狼骑军便有一线生机。
置之死地而后生,擒贼先擒王。这是沙场宿将必然的选择。
“嗒嗒嗒杀!”
就在吕布举起方天画戟的一刹那,狼骑军表现出惊人的出击速度。当吕布话音落下、提缰纵马之时,一万七千余狼骑军骑兵竟然空前一致的策马奔驰,挥舞兵器,紧随吕布身后杀向袁术銮驾所在的正面军阵。这一刻狼骑军将士没有以往的叫嚣与喊杀声,也没有习惯性的嗷嗷叫的狼嚎,而是众口一声:“杀”
须臾间,一百五十步的间距在马蹄之下急剧缩短,一百二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呃!”眼睁睁看着吕布率领狼骑军不但没有放下兵器请降,反倒猝然发起冲锋,袁术顿时惊呆了,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这还是反复无常的吕布吗?他何时变得这么勇敢了?”
其实吕布一直都很勇敢,否则丁原、董卓等枭雄又岂能死在他手里?此外,勇敢不适宜用来形容吕布,勇猛才是他的真实写照。并州虓虎勇冠天下的威名,绝不是一句勇敢就能概括的,他是真正意义上的身负万夫不当之勇,古往今来屈指可数的纵横沙场的万夫雄。
“快、快、快放箭,射死他!”直到狼骑军冲锋到阵前六十步之际,袁术才骤然惊醒,既而急不可耐的急声下令:“放箭、放箭!斩杀吕布者,赏千金,封万户侯!”其实袁术治下的疆域已经不多了,封万户侯明显就是一句空话,但这并不妨碍袁军将士的杀敌士气,反倒是莫大的鼓舞。
“嘭嘭嘭!”随着袁术一声令下,上万支弓弩砰然震动,霹雳弦惊,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漫天帐幔一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策马冲锋的狼骑军完全笼罩在这张大网之下。
顷刻间,那密集如雨的箭矢彻底覆盖了狼骑军头顶上方的天空。骁勇善战的虓虎吕布和他一手训练出来的狼骑军,面临生平第一次灭顶之灾,或许这也是狼骑军最后一次冲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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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3章勇士战歌
哒哒哒!
“报!”
马蹄飞踏,尘土飞扬,一名哨骑快马加鞭奔向大军阵前。
“禀主公,前方十里发现袁术大军,吕布将军及所部狼骑军被袁军围困,危在旦夕!”飞身下马,哨骑一边剧烈喘息着,一边急声禀报道。
“哦?”李利微微惊愕,当即提缰勒马,语气平和地道:“无须急躁,先缓口气。袁术大军究竟有多少兵马,领军将领又是何人,眼下战况如何?这些尔等可曾打探清楚?不要急,慢慢说,尽量详细些。”
此话一出,跟随大军前来的陈宫和吕玲绮二人顿时将目光投向李利,眼神急切而忧郁,看向李利的目光中充斥着审视意味。显然他二人又对李利起疑了,怀疑李利并不急于营救吕布和狼骑军,甚至抱着借助袁军之手除掉狼骑军的心思。总之,吕布和狼骑军危在旦夕,李利却表现出不急不躁的态度,这本身就很容易让人起疑,怀疑他居心叵测,没安好心。
但是李利此时根本无暇顾及陈宫和吕玲绮的神色,即便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每逢大事,他几乎不受旁人干扰,如何决断自有计较,至于旁人如何揣度,似乎都和他无关。此刻也不例外。
气喘吁吁的哨骑被李利温和的语气所感染,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神,而后将打探到的敌情和战况逐一道来,甚为详尽。
“十余万大军么?”听完哨骑的讲述后。李利沉吟一声,笑声道:“看来这回袁术把看家老本都拿出来了,孤注一掷。志在必得呀!呵呵呵”
“夫君、、、主公切莫迟疑,速速出兵救援我父亲吧!晚了,恐怕就来不及了!”看着李利不紧不慢的样子,吕玲绮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忍不住插话催促道。她本想称李利为“夫君”,却终究抹不开少女的矜持,遂将自己当做李利的下属。请求李利速做决断,语气中带着急切的哀求,不无撒娇之意。
李利闻声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吕玲绮一眼,却并不接话,一脸沉思状,似乎正在思考对策。
这时陈宫同样心急如焚。可是看到吕玲绮的请求都没有得到李利肯定的答复。他有心开口相求,却又担心说了也是白说。不得已,陈宫只得求助于身旁的郭嘉,希望他能出面劝说李利,不能再犹豫了,立即出兵救援才是当务之急。否则,李利自然拖得起,再等半个时辰也没有问题。可是被袁军重重包围的吕布和狼骑军耽误不起呀,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样重要。那可是徐州军最精锐的战骑。何况吕布还在其中。人命关天,岂能耽搁?
郭嘉当即会意,策马上前两步,恭声道:“一切正如主公所料,袁军果然在半路设伏,而且是倾巢而出。据哨骑探报,吕布将军先前已将桥蕤所部两万兵马剿灭,收降近万人。再加上之前偷袭劫营中战死的袁军将士,截至目前,袁军已相继损失不下于五万兵马,实力大损。
如今十一万袁术大军围困吕布将军及狼骑军,这已经是袁术所有的兵力,料想此刻寿春城中必然空虚,守军不满两万人。只可惜袁军堵住了我军去路,否则,如若此时派遣一支奇兵偷袭寿春,必定一战可下,一举端掉袁术的老巢。”
诚然,郭嘉这番话中根本没有提及立刻出兵的只言片语,可他却说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眼下若想一举拿下寿春城已经不可能了,因为袁术大军就堵在寿春城下,要想直接攻打寿春,必须先打败十里之外的袁术大军。既然不能速战速决,拿不下寿春城,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直接派兵救援吕布,就是目前唯一的选择。
这就是郭嘉,一句话都不提出兵救援,却句句都是催促李利立即出兵。真不愧是李利的知己兄弟,他很清楚李利并不是刻意见死不救,而是在权衡营救吕布的利弊得失。或者说,李利一直在犹豫,究竟是剿杀吕布还是设法将其收为己用。
如果李利下定决心彻底剪除吕布,那眼下无疑是个绝好机会,借袁术之手除掉吕布,省心又省力。倘若欲将吕布收为己用,势必还要费一番心思,还须用些手段才行,最终让其心服口服,心悦诚服,才能真正将其收为己用。毕竟吕布这头虓虎可不是那么容易收服的,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伏虎不成反被虎伤。丁原、董卓和王允等人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不可不防啊!
听出郭嘉话里有话,李利轻轻颔首,当即朗声道:“既然袁术倾巢而出,想毕其功于一役,那么李某人便成全他!”
语罢,李利语气陡转,扬声令道:“幽州营、虎贲营全军出动,奔赴战场,营救吕布将军。公孙瓒、轲比能率领幽州铁骑正面进攻,典韦、成公英率领虎贲营避开正面之敌,绕到袁军右翼,攻击其后方,接应狼骑军。立刻出发,不得有误!”
“诺!”公孙瓒、典韦应声领命,遂各自带领所部骑兵策马狂奔,疾驰而去。
眨眼间,七万战骑呼啸离去,李利身边只剩下三千金猊卫甲士,以及郭嘉、陈宫、荀攸和吕玲绮等寥寥数人。
“公台兄。”
听到李利召唤,陈宫应声道:“大将军有何差遣,请尽管吩咐,在下一定尽心尽力去办。”他倒是很爽快,知道李利这个时候唤起他的名字,一定有所差遣,索性不等李利开口,他率先满口答应。
李利闻声点头,扭头对身后的陈宫说道:“单凭这七万战骑,最多打退袁军,救出温侯和狼骑军将士,却不足以将其一举歼灭。故而,还要劳烦公台返回大营调集大军随后跟来,并带上攻城军械,如有可能,今日便一鼓作气攻打寿春!”
“诺,在下领命。”陈宫欣然应道。
李利微笑颔首,既而对荀攸吩咐道:“公达也与公台兄同回大营,传令徐晃抽调一万步军前往公台帐下听用,并拔寨起行,将盟军大营向前推进十五里,就驻扎在此刻温侯与袁军大战的战场上,嘱咐他务必于午后赶到。”
“诺。”荀攸恭声领命,遂与陈宫结伴而行,陈到率领五百骑兵护送他二人返回大营。
随即李利大手一挥,带领郭嘉、李挚和吕玲绮三人和两千余战骑策马挥鞭,沿着大军之后赶往前方战场。
“嗖嗖”的流矢箭雨横贯长空,犹如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撒向策马冲锋的狼骑军。一马当先的吕布率先冲进袁军巨盾阵,掌中方天画戟挥舞成螺旋状,虎虎生风,一边抵挡迎头坠下的乱箭,一边斩杀着袁军将士。
自袁军万箭齐发至今,前后不到两刻钟,但对于策马冲锋的吕布和狼骑军来说却是那样漫长,举步维艰,度日如年。短短六十步的冲锋距离,换做平时顷刻便至,然而此刻在吕布和狼骑军面前却是咫尺天涯,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巨大代价,伤亡惨重。
“噗噗噗嘭!”
密集如雨的流矢之下,一支支寒光闪闪的利箭穿透狼骑军将士的身体,或胸膛或后背,亦或是肩膀和双腿,乱箭之中很多狼骑军将士生生被射成刺猬,浑身扎满了箭簇,连人带马轰然倒地身亡。像这样的伤亡每分每秒都在上演,曾经骁勇善战的狼骑军将士此刻却成了任人宰杀的羔羊,每一轮流矢箭雨之下,狼骑军至少要付出上千人的巨大伤亡。
区区六十步的距离,狼骑军足足用了两刻钟才走完,并为此付出了伤亡四千余人的惨重代价。冲锋前进,前进冲锋,即便热血四溅,马蹄碎尸,依然前进,再前进
这是用鲜血和躯体铺成的求生通道,也是狼骑军将士顽强不屈的喋血战歌。
四千狼骑铁骑的伤亡虽然异常惨烈悲壮,却为全军换取了一线生机,赢得了靠近袁军的宝贵机会。而吕布则第一时间抓住了这个机会,单骑跃入袁军巨盾阵,左右折冲,凶猛砍杀,仅凭一己之力在铁桶般的围困当中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为身后的上万名狼骑铁骑杀出一条血路。
随着吕布身先士卒杀进袁军阵中,狼骑军将士如猛虎扑食一般冲破巨盾阵,继而与袁军厮杀在一起。至此,漫天箭雨得到有效遏制,迫使袁军上万名弓弩手投鼠忌器,再也不能肆无忌惮的随意放箭。此消彼长,与袁军近身搏杀的狼骑军将士异常勇猛,一个个都是拼命三郎,凶悍至极,即便重伤之下也要拉上一个袁军兵士垫背,共赴黄泉。如此一来,剧烈的搏杀之中,狼骑军的伤亡反倒是不增反降;与之前乱箭之下的巨大伤亡相比,简直是天上地下,不可相提并论。
面对悍不畏死的狼骑军,正面与之对抗的袁军将士不禁胆怯了,畏惧了,随即节节败退,根本挡不住狼骑军的凶悍冲杀。
急忙驱车后撤的袁术,眼见自己麾下将士竟然拦不住狼骑军,而一马当先的吕布更是无人能挡,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五十步了。顿时,袁术吓得满脸煞白,疾声大呼:“来人哪,给朕挡住他!放箭、放箭,快、、、射杀吕布,射杀吕布”慌了神的袁术一边急声大呼,一边咽着唾沫。他真是被吓坏了,以至于根本不顾及麾下将士的死活,悍然下令放箭。
第014章一战可定
见势不妙,第一时间慌忙驱车后撤的袁术,眼看自己麾下将士竟然拦不住狼骑军,而一马当先的吕布更是无人能挡,距离自己已经不到五十步了。
顿时,袁术吓得满脸煞白,疾声大呼:“来人哪,给朕挡住他、拦住他!”
这时袁术麾下大将纪灵出现在他身边,才使得袁术心中稍安。
可是看到吕布孤身单骑肆意斩杀自己麾下将士,如入无人之境,袁术刚刚放下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儿上,竭斯底里的大声喊道:“放箭、放箭,快、、、射杀吕布,射杀吕布!”慌了神的袁术一边急声大呼,一边咽着唾沫。他真是被吓坏了,以至于根本不顾及麾下将士的死活,悍然下令放箭。
这一刻,挺身挡在袁术身前的纪灵有心上前劝阻,却又对骁勇无匹的吕布充满畏惧,于是他沉默了。
“咻咻咻!”在得到袁术再次下令放箭的命令后,早已急不可耐的弓弩手们绷紧的弓弦为之一松,霍然是万箭齐发。然而这一轮箭雨之中真正射向吕布的箭矢却是屈指可数,因为吕布距离袁术太近,万一失手误伤了袁术,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弓弩手们都很聪明,至少都善于自保,不约而同地避开吕布,转而将箭矢对准正在与长枪兵厮杀的狼骑军。
“噗、噗噗啊”
霎时,利箭破体声咻然而起。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声声凄厉的惨叫极为高亢尖锐,似乎饱含着无尽的责问与怨气。经久不息,直冲云霄。这些无辜的冤魂显然来自袁军。
在这一波乱箭齐发之下,数以千计的袁军将士被己方箭矢所杀,无辜枉死,而真正的打击目标狼骑军则伤亡不大,伤亡数量不到一千人。可是死在这一轮乱箭之下的两军将士多达近万人,这就意味着弓弩手们的箭术都很精准。每一支箭都能射杀一人,只可惜被他们射杀的八成以上都是己方将士,等同于自相残杀。
因为袁军十倍于狼骑军。此刻与狼骑军绞杀在一起的袁军便有数万之众。且相对集中,而狼骑军将士则相对分散,平均每一名狼骑军骑兵身边都有不少于五名袁军,而弓弩手射杀的目标则集中在人数密集的区域。如此一来。万箭齐发之下袁军将士的伤亡远远超过狼骑军。以致数倍于狼骑军,伤亡惨重。
“呃!这都是废物,全是一群废物!”
眼睁睁看着面前的将士倒下一大片,袁术一阵欣喜,可是定眼一看,死的全是自己麾下兵马,而狼骑军的损失并不大。顿时间,袁术勃然大怒。破口大骂,那狰狞的神情仿佛要择人而噬一般。阴沉的眼神不逊于凶神恶煞。然而错误已经铸成,他纵有滔天怒火也于事无补,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挥手示意亲兵驾车再往后退,尽量远离杀神吕布,以免危及自身性命。
在袁术不住的催促下,亲兵驾着六马銮驾连续后撤两百步,直至退到大军最后方,算是彻底安全了。至此袁术方才长嘘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自身安全无虞,可以安心观战了。
“轰轰轰”正当袁术好整以暇地站在马车上翘首观战之际,耳边隐约听到“隆隆”的轰鸣声响,脚下微微摇晃,以致身形不稳,左摇右晃。这时他并不在意,权当是自己刚才受了惊吓,太过紧张,又被弓弩手的无能气昏了头,耳朵里至今还在嗡嗡作响。
然而随着这股轰隆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袁术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苍白苍白的,既而身形一歪,一头栽倒在銮驾上。
倒在马车夹板上的袁术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嘴里囔囔自语,却愣是发不出声音,倒是嘴角溢出些许白沫。
“陛下、陛下”一直护在袁术身旁的纪灵第一时间发现了袁术的异状,想要伸手接住他栽倒的身体时却慢了一步,以致袁术一头栽倒在马车上,额头撞到了车棱,顿时头破血流。紧接着,只见袁术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这一下可把纪灵吓坏了,连忙托起袁术的上身,惊声疾呼:“陛下、陛下你这是怎么了?你不要吓微臣哪,全军十几万人马可都指望着陛下呢,你可不能倒下呀!”说着说着,五大三粗的纪灵竟然带着哭腔,眼泪横流。
不难看出,纪灵对袁术当真是忠心耿耿,也不枉袁术素来器重他,赏识他,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依为臂膀。
在纪灵一边哭喊一边摇晃之下,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袁术悠悠醒来,缓缓睁开眼睛。看着泪流满面的纪灵,袁术抓着他的手,极其吃力的低声道:“西凉铁骑来了,李、、、李利也就来了。西凉铁骑人数众多,至少数万之众,我军恐怕、、、恐怕不是其敌手。传令、、、大军撤退,退回寿春城。”断断续续地说完话,袁术眼神呆滞地看着天空,随即白眼一翻,又昏过去了。
显然,纪灵虽是袁术麾下大将,可他大半辈子都待在淮南这片土地上,对此刻充斥在耳边的轰隆声根本没有切身体会,还以为这种声响是眼前的两军厮杀造成的。可是袁术却不一样。他早年曾在中原参与过多次大规模战役,对大股骑兵奔袭的声响尤为敏感,仅凭听到的声响和身体感知就能准确判断出,数里之外出现数万铁骑正向战场奔袭而来,并且断定这些骑兵就是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
可惜的是袁术终究年事已高,体弱消瘦,根本经不起连番惊吓,不能大喜大悲,情绪不宜起伏太大,更受不了大起大落的情绪波动。否则便如同现在一样,惊吓过度,口吐白沫,直接昏厥过去。
“李利麾下的西凉铁骑来了?”纪灵神色慌乱的沉吟一声,本能地伸手感应一下袁术的鼻息,知道他只是暂时昏迷,并无性命之忧,当即心下大定。
随即他将袁术交给亲兵,并吩咐亲兵立即驾车返回寿春,尽快让御医救治袁术。而他自己则翻身上马,一边命令甲士鸣金收兵,一边率领亲兵卫队冲进阵前,企图奋力一搏,想赶在李利大军到来之前斩杀吕布,替袁术除掉这个心腹大患。
如此以来,鸣金收兵就成了聚集人马的有效方式,然后集全军之力一举铲除吕布和狼骑军。如果一切顺利的话,等到李利率领西凉铁骑到来之时,一切都晚了,他们最终能得到的只有吕布的无头尸首和一万多具狼骑军的尸体残骸。
“叮叮叮!”
清脆响亮的鸣金声传遍整个战场,身处外围的袁军将士闻声后迅速向南面中军聚拢,无形中对正在奋力拼杀的狼骑军再度形成合围之势,而且是叠加式的层层收缩,团团围困。
“纪灵在此,吕布休得猖狂!”正在挥戟砍杀袁军兵士的吕布,突然听到一声暴喝,随即挡在他面前的袁军将士迅速向两边避让,使得吕布眼前顿时为之一亮。紧接着,但见一员挥舞着三尖两刃刀的魁梧将领策马冲杀而来,其身后还跟着三千名骑兵。
吕布一眼便认出手持三尖两刃刀的袁军将领,正是号称袁术帐下第一战将的纪灵。据说两年前袁术率军偷袭刘备大军时,纪灵曾与关羽力战三十多个回合而不落下风。那一役,正是纪灵缠住关羽,张勋和桥蕤二人联手拖住张飞,才使得刘备孤立难支,被打得大败。最终,刘备兵败逃亡,刘、关、张三兄弟被打散了,各自仓惶逃窜。
正是那一场伏击战帮了吕布的大忙,让他轻而易举地占据了徐州,霸占了刘备的老巢。也正是那一战,使得纪灵和张勋二人脱颖而出,成为袁术帐下最受器重的两员大将,而袁术登基称帝之后更是封他二人为大将军,统领袁术麾下所有兵马。不过,单论武勇凶悍的话,纪灵的勇猛犹在张勋之上,可谓是实至名归的袁术帐下第一战将。
看到纪灵策马杀将过来,吕布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笑容。他之所以这个时候还能笑得出来,不仅仅是因为遇到了一位战力不凡的对手,还因为他同样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轰隆马蹄声,知道那是西凉铁骑前来救援了。
须知袁术都能听出马蹄声来自西凉铁骑,他吕布又岂能听不出来?要知道吕布生平最擅长的战术战法便是率领骑兵冲锋陷阵,半辈子与马为伴,对马蹄声极为敏感。更何况,他武艺绝顶,虽不敢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却也比常人耳聪目明;即使是身陷重围,他的听风辨向能力也远超于常人。
所以吕布比袁术更早发现西凉铁骑的奔袭声响。故而他并不急于突围,而是试图以自己和狼骑军为饵,拖住袁术大军。等到李利率领大军赶到之后,便可挥军冲杀,一举灭掉袁术麾下大半兵马。倘能如此,那么此次征讨袁术便可稳操胜券,一战可定
第015章千钧一发
铛!
迅疾如风的奔袭之中,三尖两刃刀与方天画戟凌空相遇,砰然作响,火星四溢。
这一击,吕布以静制动,而纪灵则是蓄力已久,有备而来。
“噔噔”的马蹄声响,赤兔马载着吕布被迫后撤两步,促使吕布与迎面冲杀过来的纪灵一击之后擦身而过,随之迎来跟在纪灵身后的数百骑兵。
这才是真正的有备而来,以众敌寡,用人海战术对付勇猛无匹的吕布。
显而易见,纪灵有自知之明。
他很清楚单凭一己之力定然不是吕布的对手,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与吕布单打独斗,而是率领亲兵卫队一拥而上,以多欺少。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群狼。即使吕布一身钢筋铁骨,也难以抵挡三千战骑的连续冲杀,纵然杀不死他,也要活活累死他。
人力有时而穷,这个浅显的道理此刻用在吕布身上,同样合适。
果不其然,事实正如纪灵所想。
吕布完全没有料到纪灵竟然一击就退,以致他本想示敌以弱,诱使纪灵轻敌,而后出其不意迅速将之击杀,从而达到震慑袁军的作用。可是纪灵的反应大大出乎吕布的预料之外,一击之后纪灵居然再不与他纠缠,反而冲进狼骑军当中,大杀四方。
与此同时,吕布却迎来数以千计的袁军骑兵,以致身陷重围,左右折冲。前后抵挡。掌中方天画戟被他舞得密不透风,却不料袁军骑兵源源不断、前赴后继,打退一拨又来一拨。致使吕布疲于招架,累得浑身大汗,苦不堪言。
激烈搏杀之中,吕布以一敌众,被迎面冲杀过来的骑兵重重包围,迫使他用尽全力拼杀,却始终打不退步步紧逼的袁军。顷刻间。身陷人海战术中的吕布仅凭一杆方天画戟抵挡数千敌军,纵然他武艺盖世、膂力无穷,却终究还有百密一疏的时候。而他一旦稍有松懈。围在他身边的袁军将士便有机可乘,致使原本很小很细微的破绽顿时被无限放大,继而招致数以十计的袁军一拥而上,都想将他击杀。
奋力搏杀之中的吕布。已不知多少次挥戟砍杀围堵上来的袁军。更不知道死在他戟下的袁军骑兵到底有多少。短短几个照面的工夫,倒在方天画戟之下的骑兵即使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可是这百余名骑兵对于人数多达三千之众的纪灵亲兵卫队而言,俨然沧海一粟,实在是不足为道。然而为了斩杀这百余名袁军,吕布却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汗如雨下。
“噗噗噗哼!”
就在汗水遮住眼帘的一刹那。吕布那左右腾挪的身形骤然一震,后背被一名骑兵伺机偷袭。刺了一枪。仅是这一霎的停顿,又有两杆长枪扎进他的后背,痛得吕布脸颊扭曲,嘴角抽搐,咬紧牙关冷哼一声。
所幸,这些刺进后背的长枪距离他甚远,持枪偷袭的都是围在他身旁抽冷子下手的胆怯小人,他们根本不敢上前靠近。因此后背上的伤口很浅,都不致命;不然的话,倘若被三杆长枪深深扎进后背,吕布即便没有当场身亡,只怕也要丢掉半条命,不死也重伤。
“呀啊受死吧!”
吃痛之下的吕布彻底疯狂了。那满目狰狞的脸庞恍如地狱杀神一般,龇牙咧嘴,犹如青面獠牙的魔鬼,但见他本来单手持戟的身形此刻却是双手脱缰,双手持戟,那青筋暴突、肌肉鼓鼓的粗壮手臂挥动方天画戟舞成圆圈,宛如螺旋状快速旋转。并且越转越快,虎虎生风,形成一圈圈收割性命的死亡光晕。但凡置身于光晕之中的袁军骑兵,瞬间便被击杀或击飞出去,再也没有人能接近疯狂之中的吕布。
与此同时,将方天画戟挥舞呈螺旋的吕布,一边绞杀围在身边的袁军,一边驱使赤兔马向纪灵靠近。显然,吕布受伤之后将仇恨记在纪灵头上。此刻他不但要斩杀所有敢于阻挡他的袁军兵士,还要斩杀纪灵,以泄心头之恨。
“来得正好,某家正等着你呢!”眼见吕布挥戟冲杀过来,纪灵不惧反喜,当即扬声叫好。
事实上,当纪灵看到自己帐下亲兵偷袭吕布得手之后,就想趁着吕布受伤之际亲手将其斩杀,怎奈却被狼骑军将士所阻,一时无法脱身。不承想,吕布竟然主动冲杀过来,这让纪灵大喜过望。
刚想吃肉就有人送来熊掌,想啥来啥,焉能不喜?
“锵锵锵!”方天画戟再次与三尖两刃刀凌空交错,呯砰巨响,火花四溅。这一次纪灵却是没有一击便退,而是振臂挥刀,全力与吕布搏杀。
“噔噔”的马蹄声中,纪灵硬生生被吕布震退数步,以致胯下座骑惊鸣长嘶,马蹄凌乱。这一刻,纪灵才算是见识到吕布的真正实力,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强大数倍;与之前第一次交手截然不同,俨然天差地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然而纪灵并不畏惧,权当是吕布濒死反扑,困兽犹斗罢了。只要撑过这最后的反扑,吕布必然精疲力竭,到那时便是他纪灵斩杀吕布的最佳时机。如果此役能将吕布斩杀,那他纪灵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战将,随之而来的便是他渴望已久的一战成名,威震天下,名扬海内。
都说文人好名,殊不知武将同样好名,而且视名誉重于性命。千百年来,无数武将百战沙场,马革裹尸,往大了说就是保家卫国,更实际一些,便是一辈子活在名誉(荣誉)当中,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血染疆场。这本身无所谓对错,都是追求使然,毕竟人活着总要有所追求,理想与信念才是维持生命的源泉。
“锵锵锵铛!”
战马交错,兵器碰击,剧烈搏杀。不知不觉,纪灵已与吕布交锋十几个回合。在此期间,面对勇猛凶悍的吕布,纪灵完全处于被动防守的态势,守多攻少,疲于招架,说是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手之力亦不为过。
而纪灵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尽管他素以勇猛彪悍自诩,但是那也要看面对的对手是谁。若是一般武将或一流武将及以下的敌将,他一定毫不手软的瞬间将其斩于马下,手起刀落,轻松自如。然则面对勇冠天下的虓虎吕布,世人公认的天下第一战将,他纪灵便彻底失去了高傲的资本。此刻他不但不能倨傲,还得小心翼翼的应对,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命丧当场,沦为吕布戟下的亡魂。
三十个回合之后,纪灵苦苦支撑之下终于看到了期盼已久的胜利曙光,吕布开始后力不济了。顿时纪灵一改之前只守不攻的攻势,大举反扑,一杆三尖两刃刀硬是被他舞得虎虎生风,生生扼杀了吕布的攻击势头,转而陷入被动挨打的防守之势。
事实正如纪灵所料,连番苦战之下终于把号称“战神”的吕奉先活活累垮了。此时此刻的吕布已成强弩之末,汗如雨下,浑身便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喘息如牛,再也没有之前的勇猛凶悍了。而这正是纪灵最渴望看到的一幕,他一直在等这一幕的到来,而今终于被他等到了。
“铛”的一声巨响之下,纪灵奋力一刀将吕布连人带马震退数步,随即纵马挥刀乘胜追击。这一刀凝聚着纪灵全身的力道,势大力沉,试图毕其功于一役,一刀斩杀吕布。
“吕布受死吧!杀”
纪灵放声叫嚣着,双手挥刀奋力劈向吕布。然而,就在战刀荡开方天画戟之后即将劈向吕布胸膛的一霎,一抹寒光咻然而至,精准无误地撞在三尖两刃刀的刀背上,生生撞开刀锋,并迫使纪灵收力不住身形一歪,险些跌落马背。
“温侯勿惊,李利自此!”
就在纪灵惊魂未定之际,远处传来一声暴喝,促使他当即循声望去。但见百步开外的东边旷野上不知何时出现密密麻麻的骑兵,那领头之人驾驭着通体闪烁金光的神兽伫立在土丘上,在他身边还有一位正将手中弓弩重新挎在背上的丈余长人。
“这这是李利和他的侍卫长‘飞将’李挚!”纪灵一眼便认出了半路杀出之人的身份,霍然是李利亲率大军赶来了,而刚刚那一箭震开战刀的利箭正是出自李挚之手。
顿时纪灵后背凉飕飕的,后怕不已。刚才那一箭若是直接射向他的后背,纵使他能斩杀吕布,可他自己也必将命丧九泉,断无生还之理。好在李利的亲卫统领李挚颇有君子之风,根本没有背后偷袭之意,否则他纪灵性命危矣。
稍稍迟疑后,纪灵再也顾不上斩杀吕布了,当即打马便走,边走边喊话道:“快、快撤,全军撤退,撤军、撤军!”
其实不用纪灵招呼,袁军将士便已经开始撒腿狂奔,仓惶逃窜了。因为他们比纪灵更早发现西凉铁骑的到来,而纪灵则是满脑子想着斩杀吕布,直到被李挚一箭震退之后,方才后知后觉的落荒而逃。
“叮叮叮”鸣金声在这一刻显得愈发响亮,传遍战场各个角落。
第016章雷霆扫穴
斜阳悬空,一行后知后觉的孤雁掠过天空,向南飞去。
满目疮痍的旷野上,烽烟渐渐散去,留下遍地的尸体残骸,还有挣扎哀嚎的无数伤兵,以及那上千匹不愿离开故主独立离开的无主战马。
自五更劫营开始一直持续到斜阳西下,盟军与袁军连番拼杀,从大营打到寿春城下,沿途三十余里都是战场。
可谓是:一路坎坷一路杀,一寸泥土一寸血。
这场不期而遇的大战,从最初的偷袭劫营演变为半路设伏,再到后来的一边倒的追杀。局势一变再变,瞬息万变,看似偶然实则必然。
在这相距三十余里的地界上,看起来地域很大,实际上可供两军发挥利用的空间并不大。双方斥候和细作犬牙交错,稍有风吹草动,两边就能立即知道,继而加以提防。
而袁军之所以能够成功偷袭盟军大营,这其中有偶然也有必然。偶然之处在于,吕布帐下斥候疏忽大意,结果遭了袁军算计,被袁军悄无声息地抹杀了。而必然之处在于,盟军初到寿春城下,立足未稳,不熟悉地形,不管如何防御都难免存在漏洞,这就给给袁军留下可乘之机,从而被袁军偷袭劫营。
仅以劫营而言,袁军虽未攻破大营,但袭扰盟军的目的却达到了,算是比较成功的一次突袭。随后的半路设伏也可圈可点。如果袁术不存侥幸心理的话,直接下令大军攻击。那么伏击战无疑是又成功了。可惜的是,正是袁术傲慢的性格和沾沾自喜的心理,让这场原本万无一失的伏击歼灭战横生枝节。从而将整个战斗引向未知的深渊。
机会往往只有一次,抓住这个机会,局势便随之改变。反之,失去这个机会,便意味着永远丧失了翻身的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转败为胜了。
性格决定命运。在这场战斗中,袁术孤高傲慢的性格直接决定了整个战役的胜负。真实再现了性格决定命运的真谛。
些许得意,些许傲慢,些许侥幸。随之耽搁了些许时间,而时间直接决定着正在发生的一场战役的胜负。
伏击战以袁军志在必得的胜利姿态拉开序幕,最终却以西凉铁骑横扫战场而落下帷幕。究其原因,袁军就败在时间之上。或者说是时间差。早一刻或晚一刻。听起来无关紧要,实际却是胜败攸关,一刻钟就能决定战斗的成败。
假如袁术片刻不曾犹豫,当机立断下令射杀吕布与狼骑军,那么三轮万箭齐发之下,狼骑军的伤亡肯定不止四千人,或六千或八千,甚至于全军覆没。如果袁术毫不犹豫地灭掉吕布和狼骑军。那么随后发生的一切便无从谈起,整个战局将随之彻底改变。陷入衰败之势的袁术仍有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
只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假如,没有如果,只有当是时。既成事实便无法改变,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正是因为袁术误以为吃定了吕布,试图劝降吕布,可他却以胜利者的姿态冷嘲热讽挖苦吕布,结果适得其反,硬生生地把吕布逼得奋起反击,并抢先一步发起进攻。正是这一巨变,彻底改变了整个战局,既为吕布和狼骑军谋得一线生机,也让袁术彻底失去了消灭吕布的最佳时机,继而导致颠覆了整个战局,以致袁军最终落败。而且是大败,真正意义上的惨败,败得一塌糊涂,一败涂地。
是役,当纪灵发现形势不妙落荒而逃之际,公孙瓒、轲比能和马岱率领四万幽州铁骑已然杀进仓惶收兵的袁军当中。而典韦和成公英率领的三万虎贲营铁骑则从侧面包抄,绕过正面战场,直接由东边旷野剿袭其后路。
当时,袁军距离寿春城不过十二里,只要脚步稍快一点,小半个时辰无论如何都能赶回城池。可惜的是两条腿的人终究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抢先一步撤离战场的袁军将士尚未跑远便被西凉铁骑追上了。
随即上演着一边倒的屠杀。近十万袁军将士在旷野上仓皇奔命,七万铁骑穿插其间挥舞着屠刀,那场面实在是触目惊心,惨不忍睹。
与此同时,奉命追击袁术的典韦带领三千铁骑直接穿插到袁军后方,本以为能够堵住袁术,却不料根本没有看到袁术的踪影。大失所望之下,典韦并不死心,仍然带领铁骑继续追赶,几乎与第一批撤退的袁军将士同时抵达寿春城北门,随即展开殊死搏杀。
一番厮杀之下,近三万袁军逃回城中,随即城门关闭,以致试图一鼓作气杀进城内的典韦扼腕叹息,大呼失策,若是他帐下兵马再多些,定能一举冲进城门,攻陷寿春。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彻底弥补了典韦的遗憾。恰恰是他率军抢先赶到寿春城下,迫使守军急忙关闭城门,结果却将随后赶来的数万袁军挡在城门之外。
于是,好不容易逃到城下的袁军将士硬生生被典韦所部骑兵挡在城下,前无去路、后有追兵,至此袁军将士彻底绝望了。求生无门之下,他们只能扔掉兵器,祈求西凉军手下留情,主动请降。
就这样,机缘巧合之下典韦无意间又立下大功。仅凭千余战骑便成功拦截了将近五万袁军将士,而这些袁军遂成战俘,悉数沦为降兵。这一战果开创了西凉军征战以来,在正面战场上俘获敌军数量的新纪录,实为历次大胜之后的战俘之最。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洒遍原野,渲染着最美的风景,释放着最后的余温。
旷野大战缓缓落下帷幕,追击袁军的西凉铁骑相继返回。取而代之的是,侯成和陈到率领五万步军赶到城下,接替战骑,围困寿春城。
这次围困寿春的盟军同样采取围三厥一之法,困住南、北、西三面城门,唯独留下东门。因为东门外的郡县仍在袁术掌控之下,贸然屯军围困东门存在一定的风险,故而东门便留给袁军逃亡之用。
目前盟军的主要目标是寿春城,毕竟寿春是仲氏皇朝的帝都,因此攻陷寿春意义重大。一旦寿春被攻陷,那么袁术建立的仲氏政权就会土崩瓦解,追随袁术的文臣武将也会随之分崩离析,各自奔命,如此仲氏王朝便彻底宣告覆灭。与寿春帝都相比,袁术的生死还在其次。
一个没有追随者的落魄帝王与普通人并无二致,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这样以来,他是生是死还有那么重要吗?
落日余晖下,身着锦袍的李利和包扎伤口之后的吕布并肩站在土丘上,居高临下,俯视着一队队降兵被押解到尚未搭建完成的营寨之中,以及那数以千计的盟军将士正在大营前清理尸体残骸的忙碌身影。
截止此刻,袁术麾下十几万大军已然覆灭大半,眼下被困在城里的袁军将士满打满算不超过五万之数。而盟军俘获的战俘却数量巨大,仅是刚刚结束的追击战中便收降六万余众,再加上之前吕布俘获的桥蕤帐下万余人,以及劫营之中抓获的数千袁军,战俘总数接近八万。
如此巨大的战俘数量,实为历次征战之最。在此之前,李利率军俘获降兵最多的一次是在司隶大战时。在长达一年之久的鏖战之中,李利先后俘获将近十万降兵,然则西凉军也为此付出了十余万将士的巨大伤亡。
但是此次大战却不同于以往。自黎明劫营开始,直至大战结束,李利麾下将士在连番厮杀之中损失不大,步军伤亡万余人,骑兵的伤亡不满一万,拢共折损不到两万人马。伤亡如此之小,却取得如此丰硕的战果,这不得不感谢吕布和他麾下的徐州军。或者说,这份战果都是吕布及其麾下大军拼命搏杀换来的,准确地说应该是吕布大军拿命换来的战果。
可是最终摘取胜利果实的却是李利麾下的西凉军,所有战斗缴获全部都落到了李利手里,而打败袁术大军的功名同样落在了李利头上。
是以此刻站在李利身边的吕布,看着眼前西凉军忙忙碌碌的身影以及旷野上遍地残骸的场景,吕布心有余悸之余不免倍感压抑,极其郁闷。
为了眼前这场胜利,他率领麾下兵马奋勇拼杀,两万狼骑军折损大半,如今只剩下五千人,而他自己更是险些丢掉性命。最重要的是,当初他率军征讨袁术之时麾下兵马足有八万之众,可眼下包括幸存下来的狼骑军在内,步骑加在一起不满三万人马。
然而李利麾下兵马还有多少呢?出兵时,李利率领十万大军南征,如今把袁术都打残了,李利手里还有八万余兵马,并且还有八万降兵。
两相对比之下,吕布情何以堪?
是以他刚刚包扎好伤口便不顾伤痛,第一时间找到李利,他要补充兵马,还要此战之中缴获的军械辎重。因为李利身为盟主,理应补偿他的兵马损失,或者说应该给予他应得的奖赏。
然而当吕布站在李利身边的那一刻,看着李利平静无波的脸庞和那凝神沉思的神情,吕布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站在李利身边,陪他一起看日落,耐心等待着他从沉思中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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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7章赏罚有道
眼见李利是越打越强,越打兵马越多,而他吕布则是损兵折将,实力锐减。照此下去,若是再打几场,他吕布的兵马就要彻底打光了。
形势如此严峻,让吕布如何能不忧虑,如何能不焦急?
是以他刚刚包扎好伤口便不顾伤痛,第一时间找到李利,他要补充兵马,还要此战之中缴获的军械辎重。因为李利身为盟主,理应补偿他的战斗损失,或者说应该给予他应得的奖赏。
可是,当吕布站在李利身边的那一刻,看着李利平静无波的神情和那宛如大海般深邃的眼神,以及那凝神沉思的神情,吕布硬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静静地站在李利身边,陪他一起看日落,耐心等待着他从沉思中清醒过来。
如果说等待是一种折磨的话,那么有求于人的等待便是煎熬。那种望远欲穿的忐忑心情,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并铭记终生,有生之年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吕布此刻的心情便是如此。本来他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甚至还有一肚子苦楚想对李利说,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在降兵之中优先挑选兵士,再从缴获的兵器军械中补充兵器和铠甲,如果有可能的话,他还想要缴获的所有战马。倘能如此,他就能迅速恢复实力,甚至还能借此壮大一些实力,扩充骑兵队伍。
因为据他所知,此次战果丰硕。不仅有八万降兵,还缴获了无数上乘兵器和铠甲,此外还有不下于两万匹战马。如果这些战斗缴获都能给他。那么他之前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甚至可以说是收获远大于付出。
但是吕布也知道,想要索取全部战斗缴获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即使李利敢给,他也不敢要。说到底,吕布打心眼里畏惧李利。这种畏惧已经不知在不觉地深入骨髓,以致于他每次见到李利便不由自主的发怵。此刻便是如此。
说起来,自从司隶大战结束后。吕布已经整整三年与吕布没有任何往来了,或者说没有任何直接或间接的接触。彼此之间俨然是井水不犯河水。而吕布更想着,在自身实力没有超过李利之前。这辈子都不要再和李利碰面,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让人无奈的是,大汉疆域虽然很大,但对于吕布和李利二人而言却十分狭小。命运的羁绊再次让他二人凑到一起。
当然了。与其说是命运捉弄,不如说李利掌握着他吕布的命运。尽管吕布一百个不愿意再次见到李利,可是只要李利想见他,他无论如何都躲不掉,只能违心的出现在李利面前。之所以会这样,并不是吕布自己愿意,而是实力使然,被逼无奈。
现如今。李利的实力愈发强大,没有哪路诸侯敢于公然和李利撕破脸。摆开架势面对面的争锋相对。吕布自然也不例外。是以他接到李利的亲笔书信后,虽然有心拒绝,却又没有这份胆量,最终只能选择虚以委蛇,委曲求全,说得好听些便是暂时隐忍。
时隔三年之后的今天,吕布原以为自己的实力并不弱,与李利联手征讨袁术也是一件有利可图的事情。毕竟袁术的地盘与徐州毗邻,灭掉袁术的同时,他便能趁机扩张地盘,进一步壮大实力。此外他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心思,那就是近距离的靠近李利,看看近年来被世人传得神乎其神的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究竟强大到何等程度。
正式抱着这些初衷,吕布佯作积极响应李利的号召,率领徐州军前来征讨袁术。
随着此刻的太阳落山,吕布此番征讨袁术的所有目的都实现了。
眼下袁术被彻底打败了,仅存的四五万兵马根本翻不起大浪,早晚必将灭亡。如此以来,吕布出兵的第一个目的顺利实现;袁术兵败之后,留下豫州和扬州,其中半数郡县都将纳入他吕布名下。至于他的第二个目的嘛,见了还不如不见。不见,他对李利还只是有些心理阴影;见了,反而让他愈发胆战心惊,彻底对李利产生畏惧。
三年之后的西凉军,其战力究竟如何?对于吕布来说,当真是不见不知道,一见吓一跳。
此番相逢,吕布对李利麾下幽州营战骑的战斗力有些拿捏不准,因为他对幽州营毫无了解,随之他便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熟悉的虎贲营。对于虎贲营这支骑兵,吕布曾经与之较量过多次,无论是统兵将领典韦还是虎贲营将士,他都很熟悉。
然而再次见到虎贲营的那一刻,吕布却眼瞳紧缩,心中如惊涛骇浪般剧烈起伏。阔别三年,虎贲营俨然大变样,那一套套黑色战甲闪烁着荧光,那一杆杆长枪、大戟全是精铁锻造而成,寒光凛凛,煞气逼人;还有那一匹匹披挂护甲的战马,通体要害部位全被皮甲包裹着,并且全是体长八尺有余、肩高七尺的优良战马。战马和兵器装备尚且如此,虎贲营将士更是一个个膀大腰圆、杀气腾腾,一看便知都是气力过人之辈,并且是见过血、杀过人的百战勇士。
仔细观察虎贲营之后,吕布曾经暗自咋舌:“都说李利治下的西凉各州近年来风调雨顺,连年丰收,而西凉商队更是满天下乱窜,甚至前往万里之外的西域行商。为此李利赚的是盆满钵满,财大气粗,大兴土木,挥金如土。没想到这些传言都是真的,李利竟然不惜花费重金,全部选用上等战马,玄铁战甲,精铁兵器,马披软甲,兵士更是全身披挂,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硬是将麾下战骑营打造成精铁和软甲包裹之下的‘铁军’。眼下这支虎贲营铁骑便是名副其实的虎贲之师!”
如果说三年前吕布率领狼骑军有信心击败李利麾下任何一支战骑营的话,那么如今李利麾下任何一支战骑营都有不逊于狼骑军的战斗力,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战而胜之。
吕布私下里的推测在刚刚结束的战斗中得到了印证。典韦率领三千战骑赶到寿春城北门时,与急于进城的四万袁军狭路相逢。一场厮杀过后,虎贲营骑兵伤亡一千余人,却将四万袁军拦腰截成两段,把一万多名袁军堵在城外,并杀敌数千。
这一幕与吕布率领狼骑军被袁军围困的情形何其相似,但虎贲营将士展现出来的强悍战力却是远胜于狼骑军。尤其令人侧目的是,虎贲营伤亡极小,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
目送夕阳隐没,吕布思绪纷飞,越想越害怕,越是害怕心里便愈发没底。
直到此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和李利的巨大差距,说是天壤之别亦不为过。一直被他视为珍宝的最精锐战骑,在李利麾下却有十支不逊于狼骑军的战骑营,而且各营人马的数量和装备都在狼骑军之上。与之相比,狼骑军又算得了什么?
战骑比不上李利,步军则差距更大。迄今为止,吕布麾下步军包括驻守徐州的守军在内,满打满算将近十万步军,可是李利麾下却有三个“武字营”步军(武卒营、武卫营、武锐营),共计十五万步军。此外李利手下还有陷阵营、秦弓营、辎重营和渤海水师(陈宫透露给他的),兵力多达十余万之众。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
这是吕布此刻的深切感受。所以他本想索要战斗缴获补充损失的,可是尚未开口却已经心虚了,心里没底,不知自己提出要求之后李利作何反应。万一李利勃然大怒,当场翻脸,又该如何是好?
“此次一举歼灭袁术帐下十余万兵马,战果颇丰。此役,奉先身先士卒,勇猛无畏,不惜以自身为饵,拖住袁术大军,为我大军歼灭袁军赢得了宝贵时间。是以奉先居功至伟,并为此负伤,当居首功,理应重赏。”
就在夕阳隐退、吕布思绪如潮之时,李利忽然开口说话了。他首先肯定了吕布的功劳,承认吕布和徐州军在大战中所做的巨大贡献,并许诺予以重赏。这番话落在吕布落在耳朵里,让他忐忑不安的心顿时平静下来,仿佛压在心头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心中大定。
最为诡异的是,第一次听到李利当面夸赞他,吕布心里竟然生出难以克制的激动,脸上情不自禁地浮现一抹兴奋之色,就连刚刚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颇有些喜笑颜开的意味。这一刻,吕布的表情极为怪异,脸上露出哭笑不得的神色,以致他低着头,唯恐被李利看到。
话音稍顿后,李利语气平和地道:“此战奉先麾下兵马伤亡不小,我身为盟主断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意,将此战缴获的完整兵器和铠甲全部交给你,缴获的些许财物也一并送于你。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战斗缴获。此外,鉴于奉先及所部将士的战功,再赠予你绸缎千匹,赏金一万,外加五千匹西凉战马。不知奉先意下如何?”
“啊!多谢盟主赏赐,吕某感激之至!”吕布甚为诧异,恭声道谢,声音微微颤抖,颇有些喜出望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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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8章锋矢后盾
所幸,李利此时并未回头,目光仍旧落在不远处的营地上。
那里正在搭建营帐。本来大营已经搭建完成,可是突然多出数万降兵,使得营帐骤然紧张起来,不够用了。于是,负责安营扎寨的徐晃只能带领后军兵士在大营之中再搭建一座营寨,毕竟时下天寒地冻,降兵也是人,总不能让他们待在户外吧。
稍稍走神之后,李利语气平和地道:“此战奉先所部兵马伤亡不小,我身为盟主断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意,将此战缴获的完整无缺的兵器和铠甲全部交给你,缴获的些许财物也一并送于你。这些都是你应得的战斗缴获。
此外,鉴于奉先及所部将士的战功,再赠予你绸缎千匹,赏金一万,外加五千匹西凉战马。不知奉先意下如何?”话音未落,李利随之转身,满脸微笑地看着吕布,深邃的眸子中流露着赞许之情。
“啊!多谢盟主赏赐,吕某感激之至!”吕布甚为诧异,恭声道谢,声音轻颤,颇有些喜出望外。
李利笑着摇了摇头,“奉先无须多礼。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盟主应尽的职责,无须言谢。”
说话间,看见吕布欲言又止的拘谨神色,李利语气一顿,和颜悦色地道:“奉先似有心事,但讲无妨,只要我力所能及之事,无不应允。”
吕布神色微变,脸上浮现一抹诧然,没有料到李利的观察力竟是如此敏锐。自己稍作迟疑就被他发现了。
“这、、、算不上心事。只是吕某此番兵马伤亡甚大,那些降兵”吕布含糊其辞的支吾一声,点到即止。毕竟李利刚才已经对他予以重赏。赏赐之丰厚实属罕见,此刻若是再索要全部战俘,未免有些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李利闻声后脸上的笑容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平静,目光平和,似乎并未动怒。却也没有欣然应允的意思。这种神情给吕布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不置可否,让他无从揣摩李利的心意。以致刚刚落下的心又变得忐忑起来。
沉默片刻,李利左右而言其他的道:“袁公路多行不义,倒行逆施,致使淮南百姓饱受欺凌。生计艰难。饥民遍地,民不聊生。此番俘获的七八万降兵大多是贫苦出身,迫于生计,才不得不跟随袁术征战,其行虽然有错,但其情可悯。是以我不打算为难他们,暂时收监关押,等到攻破寿春、平定淮南之后。就放他们回家。届时,他们何去何从。是走是留,全凭他们自身意愿,任何人不得强加干涉。因为我李利不是袁公路,此次南征也不是为了攻城略地,扩充地盘,而是为了解救淮南百姓于水火,替天行道而来。”李利这番话端是大义凛然,说话时脸不红、心不跳,义正词严。可是事实究竟如何,除了他自己之外,明眼人谁不知道,不过是心照不宣罢了。
世间很多事情可以做却不能直说,一旦挑明了,对彼此都没有好处。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底蕴深厚无穷尽,词藻更是极其丰富。于是,往往很平常的一件事却有着无数种表达方式,可以直白陈述,可以微言大义,也可以冠冕堂皇;但是无论如何表达,真理只有一个,那就是谁掌握着话语权,谁说了算。
不仅炎黄大地是这样,整个世界皆如是。这是一条颠扑不破的真理,无数次被推倒,而后又无数次重建,循环往复,沿袭至今。由此引申,有人说真理往往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这句话是否正确,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众说纷纭,各执一词;然而毫无疑问的是,权利往往掌握在极少数人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
吕布本想索要俘虏补充实力,却不料李利一番话直接把他已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只能生生咽回去,令他好不难受!可是他又无从反驳,明知李利说的这些都是搪塞托辞,敷衍了事而已,却迫使他只得硬着头皮表示认同。
形势比人强,实力决定一切。
实力不够就没有话语权,吕布之前对此体会不深,但此刻却是感同身受,深有感触。
然而吕布并不打算放弃,毕竟事关自身利益和实力的恢复,错过今天,往后再提此事恐怕愈发困难了。
悄然跟在李利身后走下山丘,回到中军大帐,吕布始终没有离去。他还不死心,或者说他根本不相信李利所说的话,那是整整八万战俘,李利当真会把他们全部放回家吗?休说吕布不信,只怕连李利自己也不信,这种趁机壮大实力的机会可遇不可求,李利真的会轻易放弃吗?
不管李利是不是说到做到,心口如一,反正吕布不想错过眼前的机会。八万战俘,只要能要回一半,就能弥补徐州军的损失,迅速恢复实力,倘若再多些,那无疑是多多益善。可是如果折损的兵马得不到补充,那么吕布就将面临打了胜仗却实力大损的尴尬局面,继而沦为砧板上的一块肥肉,毫无反抗之力,任由李利随意揉捏,任其宰割。
回到帅帐,李利和吕布相对而坐,一身红装的吕玲绮端来糕点和一壶刚刚煮好的热茶,并倒上两盅茶,遂欠身退去。
“玲绮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多谢大将军照顾她。”吕布轻轻抿了一口茶,没话找话的道。
李利闻言后神色微变,扭头看了一眼款款离去的吕玲绮,恰好看到她回眸一笑,当即李利微笑颔首回应。然而当吕玲绮的倩影在门口消失的那一霎,李利脸上的笑容随之隐遁,平静取代了笑容,一双高深莫测的眸子看向吕布,却并不接话。而是端起茶盅示意吕布饮茶。
以茶待客是李利固有的习惯,与时下动辄饮酒待客的习俗截然不同,可谓标新立异。与众不同。而吕布此刻便很不习惯,他早已养成了以酒代水的生活习惯,可现在却不得不陪着李利喝那又涩又苦的茶水。是以他手里的茶盅只喝不减,每次都是嘴唇轻轻碰一下,实际上一口没喝,茶水纹丝未动。
眼见李利不接话茬,吕布终于忍不住开口道:“眼下寿春城尚未攻陷。吕某帐下将士伤亡惨重,恐怕无力继续作战。如果得不到兵源补充,吕某帐下便无兵可用。再留在这里也无甚用处,只能领兵返回徐州。此一节,还请大将军明鉴。”因为有求于人,所以吕布说话的语气很低。话语很委婉。但是所要传达的意思已经清晰地表达出来。如何决断,全凭李利一言而决。
然而吕布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他这番话里不无胁迫之意,俨然以撤兵要挟李利,从而达到索要战俘补充兵马的目的。可能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么说有何不妥,或者说根本没有学会如何求人,才促使他竟然以不给战俘就退兵,藉此要挟李利。殊不知李利历来不受要挟。而且极其厌恶别人要挟他,尤其是在扬州地界上。
多年前。就是在这块地界上,李利第一次被人要挟,从而给他留下终生无法弥补的遗憾,以致时隔数年之后的今天,他依旧对当时的一幕记忆犹新,历历在目。可是此时此刻,吕布竟然敢以撤军要挟他,这让李利顿生无名之火,脸上的神情异常平静,平静的吓人。
“奉先威胁我?”冷冷的一声询问,李利依旧端着茶盅慢条斯理的品茶,脸上看不出喜怒。
吕布闻声色变,“啊!不敢,大将军切莫误会。吕某只是据实直言,并无他意,还请大将军雅量宽宏,明察秋毫。”急声解释中,吕布连忙摆手,矢口否认,表示自己绝无半点要挟之意。
李利见之眉头都不眨一下,不置可否地道:“奉先此番确实伤亡不小,按理说我应该给你补充兵马。可是你我既是盟军,奉先帐下兵马无力再战,我麾下兵马自然责无旁贷,理应接下随后的战事。这一点,想必奉先不会不知道吧?既然知道,不知奉先执意补充兵马意欲何为?莫非、、、奉先要与我为敌?”
“呃!”吕布闻言大惊,顿时瞪大眼睛看着李利,神色十分慌乱,随即撇头避开李利的犀利目光,不敢与之对视。
竭力镇定心神,吕布深吸一口气,诚惶诚恐的道:“大将军言重了,吕某断无此意,万万不敢与大将军为敌。大将军切莫误会”一边急忙解释,吕布一边小心翼翼地留意着李利的神色。
却见李利闻言后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吕布语气一顿,轻呼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弱弱地道:“那些降兵、、、吕某不要了,如何处置全凭大将军做主。”
眼见李利神情冷峻,吕布终于屈服妥协了,再不敢打战俘的主意,绝口不提补充兵源之事。
看着惶恐不安的吕布,还有他那飘忽闪躲的慌乱眼神,李利淡然一笑,和声静气地道:“温侯无须紧张,李某方才所言不过是戏言耳,切勿当真。今日之战,温侯率军冲锋陷阵,为我盟军之锋刃,而李某则是温侯最坚实的后盾,让温侯毫无后顾之忧。这是你我二人首次携手作战,却赢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实在是可喜可贺!”说话间,李利的脸上浮现灿烂笑容,无形中让吕布都受其感染,脸上露出些许笑容。
看到吕布终于不再紧张了,李利笑呵呵地道:“自今日起,我麾下步军便交给温侯统领,直至南征结束。倘若温侯愿意,某麾下战骑未尝不能交予温侯指挥。不知温侯意下如何?”
“呃!这大将军太过抬举吕某了。吕某一介武夫,恐难当此大任、、、嘿嘿嘿!”吕布惊诧莫名之余,一边憨笑着装傻充愣,一边含糊其辞的敷衍道。
直到此时,吕布才意识到李利对他的称呼一变再变,之前称他“奉先”,待他识趣地退缩之后却又称他“温侯”。这称呼上的转变看似不起眼,却隐含着耐人寻味的深意,吕布之前对此浑然不觉,此刻却后知后觉地品出其中三味。
然而李利有一句说到了他心里,对他触动很大。李利自诩为盾,而将他吕布比作锋矢,锋矢勇往直前,身后却有坚强的后盾。这是多年征战之中吕布最向往的理想征程,他渴望自己永远都是世间最强大的勇往直前的天下第一战将,而要实现这一理想他就需要最坚实的后盾。此前他一直在寻找,却求之不得,如今终于找到了,可他却犹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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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9章丽人行
转眼间,寿春城已被围困三日。
在此期间,驻扎在城外十里的盟军大营一直很平静,没有任何兵马调动,也没有大举强攻城池的迹象。
而被困在城里的袁术及其麾下数万守军,却是无法平静。数以万计的城中青壮被强征入伍,随之领兵将领勒令他们搬运擂石、滚木、火油等防御军械,并协助守军守城。
三天下来,寿春城头上的擂石滚木堆积如山,一个个热气腾腾的散发着恶臭的大釜遍布城头,熏得方圆十里都是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以致城中百姓紧闭门窗,不敢露头。然而这才刚刚开始,最艰难。最难熬的日子还在后面。
如此兴师动众准备一切的守军,却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攻城。随着盟军按兵不动,寿春守军只能眼巴巴看着城外盟军将士悠闲的喝酒吃肉,在营寨中进进出出,而他们却不能稍有懈怠,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守护城池。于是,守军将士时时刻刻都是提心吊胆,神经绷得紧紧的,片刻不敢松懈,每一天都在战战兢兢中度过。白天如此,夜晚更甚,惟恐盟军趁夜偷袭,迫使守军将士打瞌睡都得睁着一只眼睛。
这种折磨与煎熬是常人无法体会的,也是常人无法忍受的。
围城第四天,被刻意遗漏的东门外出现大批逃难的城中百姓,但盟军并未阻拦,任由他们离开城池,各奔东西。此例一开。一发不可收拾。一天之内,寿春城东门被迫打开四次,一万多名百姓相继出城。仓惶逃命。
可是第五天清晨,当东门吊桥缓缓落下,数千百姓争先恐后地冲出城门之时,城头上突然万箭齐发,将急于出城的百姓尽数射杀。随着城门再次合拢,门外丈余高的尸体残骸硬生生淹没了城门,彻底将东门堵死了。
显然。前一天东门之所以打开,那是守城将领徇私舞弊所致。先放出一些急于躲避战火的百姓,试探盟军的反应。而后再次试探,确信出城没有危险之后,再把守军将领的亲属家眷送出城。城中官宦缙绅们闻风而动,使出各种手段换取出城逃命机会。于是就有了一天之内四次开启城门的怪事。
然而等到袁术得知消息的时候。城中已有一万多人出城,这让袁术雷霆大怒,当即欲将守门守将斩首,却不料守将早已溜之大吉,跟随第四拨百姓一起弃城而逃了。
于是为了震慑城中百姓,第二天东门开启之时,袁术悍然下令射杀三千余名百姓,杀鸡儆猴。以儆效尤。自此,城中百姓和官宦缙绅们再也不敢试图逃离出城。只能与寿春城共存亡,一心一意全力守城。
对于发生在东门外的逃亡事件,离城十里的盟军大营里,李利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当时他一笑置之,摇头表示不必在意,百姓们能逃出来是好事,不要横加阻拦,任由他们离去。为此,李利还特意吩咐亲兵前去知会吕布和徐晃,不要趁机偷袭东门,以免伤及无辜百姓。吕布和徐晃而人闻讯后大叹可惜,虽然并未当众抱怨李利太过仁慈,但心里却有这个念头,只是不敢说出来罢了。
盟军没有趁机偷袭东门,城中的袁术反而率先大开杀戒,一举屠杀数千百姓,并用尸体堵死城门。袁术此举着实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之外,令吕布和徐晃等将领大为愤慨,大骂袁术禽兽不如,灭绝人性。
然而,坐守大营的李利闻讯后却顾自摇头,站在大帐门口眺望寿春城,轻声叹息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天要让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袁公路已经疯了,枉杀氏族百姓却还想城中青壮守城,此举无异于自掘坟墓。半月之内,寿春城不攻自破”
又过了三天,寿春城依然平静,围城的盟军依旧按兵不动。
翌日,李利的预言没有应验,但淮南大地却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随风潜入夜,冬雪悄然来。
一夜过后,寿春城外白茫茫一片,洁白的雪花随风起舞,飘飘洒洒。整个天空都是它们展现身姿的舞台,让它们尽情摇摆,肆意翻转,翩翩起舞。在这块苍茫大地上,它们才是主角,而雪花之下的人们则是它们的忠实观众,而那些怀揣梦想的少年和天真烂漫的女人便是它们的铁杆“粉丝”。
盟军大营。李利实在是经不住陈钰、小乔、步练师和吕玲绮四女的蛊惑,受不了她们娇滴滴的撒娇和异样的温柔,更吃不消她们的软磨硬泡。于是在四女软硬兼施之下,李利带着她们前往大营北面的山丘上赏雪,随行还带着营帐和深受她们喜爱的“火锅”。
显然,这绝不是简单的隆冬赏雪。四个女人聚在一起,并拉上她们共享的夫君,还带着这么多“行李”,俨然准备在山丘上“安营扎寨”,尝试一下“雪山丽人行”的滋味。
这里所谓的营帐并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帐篷,而是山顶木屋。除去屋顶是幔布封顶之外,整个木屋都被帷帐遮盖起来,装饰相对简单,因此看起来仍是帐篷,实际上却是木头搭建而成的小木屋。
当然,这种粗活根本用不着小乔、步练师四女亲自动手,自有亲兵卫队代劳。而且,李利出营赏雪不是小事,他们夫妇尚未动身,三千金猊卫便已出动,将整个山丘围得水泄不通,不留死角。以至于,山林中稍大些的动物都被逐一猎杀,清除一切隐患。动物尚且如此,遑论人乎?
所以,当李利携四女徒步上山的时候,整座山林已被提前“清场”,成为安静清幽的私家园林。而山顶营帐也已搭建完成,在山顶上清理出五块相对平坦的区域,搭起五幢精巧别致的小木屋,随之隐没在翩翩起舞的雪花中,宛若梦幻般的清幽仙境。
动辄出动三千甲士,在一般人看来无疑是兴师动众,劳民伤财,然而对于李利而言却已经算是一切从简,不予声张的结果了。毕竟淮南尚未平定,存在诸多安全隐患,看似平静的雪山之中或许就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何况小乔、步练师和陈钰等人娇贵体弱,李利岂能让她们轻易涉险?是以适当的安全保护措施是必须要有的,三千甲士随行保护亦在情理之中,并不过分。
漫步在飘飘洒洒的雪花中,李利方才发现地上的积雪很浅,堪堪没过鞋底,与幽州冰天雪地、积雪过膝的情景截然不同。然而正是因为积雪很浅,才使得上山的道路愈发湿滑,一步三滑,举步维艰。
漫天雪花飞舞,徒步登山的李利一行五人,手拉手,缓缓前行。亲卫统领李挚和陈到等人则远远地跟在后面,走走停停,不时环顾四周,心神一刻不敢放松。
呼呼的北风夹着雪花肆虐而来,非但没有阻止小乔、吕玲绮四女的登山热情,反而让她们愈发高兴,兴奋不已。起初李利走在最前面,男人嘛就应该给女人遮风挡雪,可是没走多远,身后一个拉着一个的小乔和步练师儿女便已滑倒了好多次。虽然她们滑倒后仍是“咯咯”嬉笑,一点也不疼,但李利看着心疼。于是他走在众女中间,身形矫健的吕玲绮走在前面,李利左手托着步练师,右手拉着小乔,陈钰拉着小乔的手走在最后。
一男四女手拉着手,迎着风雪缓缓上山,一路前行一路欢笑。手背是冷的,手心却是热的,脚下泥泞不稳,可是众女的心却已有所属,固若磐石,矢志不渝。寒冷的风雪挡不住火热的心,湿滑的道路阻挡不了追求浪漫的脚步,不管前面的路有多苦,只要心中有爱,苦难只是为了衬托幸福,风雪只是为了让相爱的人学会坚持,懂得珍惜,珍惜那来之不易的幸福。
此刻,相爱的人正如空中纵情飞舞的雪花,虽有寒风肆虐袭扰,却掩盖不了她们妖娆的绚丽身姿,侵蚀不了她们圣洁的情操。
快乐就是这么简单。没有艰辛就不会懂得珍惜,没有苦难就无法体会甜蜜,没有付出就品尝不到收获的喜悦。苦中作乐,苦中有乐,乐从苦中来。正如不知苦便不知有甜,苦涩之后才会有甜蜜,才能感到快乐,才会触摸幸福。
品味人生,珍惜眼前人。
再难走的路终究有尽头,只要肯坚持,不放弃,总能登上山顶,俯视苍茫大地,与翱翔天空的雪花共享山顶风光,与凛冽的寒风一起翩翩起舞。
“噢哈哈哈!”好不容易攀上山顶的小乔、步练师、陈钰和吕玲绮四女欢呼着拥抱在一起,既而手舞足蹈,与洁白的雪花共舞。站在逃命身旁的李利,看着她们散发着热气的红扑扑的笑脸,以及那优美恬然的舞姿,他的脸上由衷流露出会心的笑容。为了她们此刻的灿烂笑容,即使再大的付出、再多的辛苦,都是值得的,爱她就给她幸福,男人就应该有重如山岳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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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0章太史子义
峰光无限。一夜风雪萦绕耳畔,一夜疯狂与雪共舞。
翌日清晨,风雪稍歇,一缕晨曦横贯长空。
当娇妻好在熟睡之时,李利悄然起身,踏着皑皑白雪,策马回到大营。
冬雪来临,淮南战事却尚未结束。
目前局面僵持,却也到了最后关头,寿春城随时都有可能陷落。
如今摆在李利面前的当务之急就是如何进一步扩大战果,而第一时间率军进驻寿春便显得尤为重要,毕竟寿春是仲氏政权的帝都。或许一座城池的得失并不重要,但攻占帝都则意义重大,其潜在影响力远远大于城池本身。
在紧盯寿春城的同时,李利私下里还做了很多安排部署。
旷野大胜的当天夜里,送走吕布之后,李利密令豫州波才所部加快进军速度,尽快收复豫州治下各郡县。并从长安抽调鲁肃前往豫州,担任豫州刺史,与鲁肃一同前来的还有长安各府衙抽调的数百名文官,由留守长安的金猊卫负责沿途护送。
这样以来,在争夺豫州郡县当中,波才帐下兵马势必与吕布麾下徐州军发生冲突。因为吕布同样惦记着豫州,企图趁机扩充地盘,壮大实力。并且,吕布出兵征讨袁术的时间比李利南征还要早很多,这就意味着豫州很大一部分郡县已经落入吕布手里。
吞进肚子里的地盘,若想再让吕布吐出来,只怕很难。甚至完全没有可能。
有鉴于此,李利密令波才不要有所顾忌,一切见机行事。必要时可以连同驻扎在豫州境内的徐州军一并清剿。与此同时,李利要求波才严密封锁消息,在寿春城尚未攻破之前,豫州后方发生的一切战事一律不得泄露半点风声。等到拿下寿春之后,即使吕布知道了后方变故又能如何?届时,不等吕布前来兴师问罪,李利也会和他当面摊牌。既而趁机发难,逼迫吕布做出抉择。
这是势在必行的必然结果,亦是大势所趋。
在这块江淮大地上。淮南袁术无疑是势力最大的诸侯。是以李利才会联络吕布一同出兵征讨袁术,如此不仅可以分摊风险,还能避免徐州吕布作壁上观,甚至从旁掣肘。可是等到剿灭袁术之后。地处中原重镇的徐州便是立刻被推到风口浪尖之上。成为李利占据江淮的最大对手。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从整个战局和区域分布上看,灭掉袁术之后,李利治下疆域便扩展到长江沿岸,占据豫州和扬州一部。乍然一看,李利占据的疆域又扩大了许多,相继占领南阳、豫州和长江北岸的一部分郡县,地盘之大不逊于两州之地。可是地盘大了,李利麾下兵马也随之分散。根基仍在西凉,主力部队却在中原。而江淮郡县还必须屯集重兵。
因为豫州和扬州部分郡县完全处于徐州吕布和荆州刘表两大诸侯势力的夹缝之中,另外还有江东孙策隔江环伺、虎视眈眈,等于被三路诸侯团团包围。若无重兵驻守豫州,吕布、刘表和孙策三路人马岂是好相与的角色,焉能坐视不理?
一旦这三路诸侯动了心思,那么李利此番南征的战果就极有可能得而复失,以致徒劳无功,甚至还会为此搭上数万兵马,损兵折将。这是李利绝对不愿意看到的情形,也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如此以来,除掉袁术之后,李利要着手解决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吕布和他治下的徐州。只有攻克徐州,李利才能将徐州、豫州和扬州一部分郡县连接成片,从而占据除江东以外的整个江淮州郡,兵屯集重兵,对江东孙策加以震慑,对荆州刘表形成合围之势。
倘若战事顺利,不久之后,李利就能以鲸吞之势席卷荆州,彻底灭掉刘表。果真如此的话,不管冀州袁绍和兖州曹操如何折腾,都无法阻止李利平定中原的脚步,纵然插上翅膀也难逃灭亡的命运。
但是眼下这一切还只是一张画饼,一张近乎于完美的蓝图。若想实现它,却是任重道远,如履薄冰,不能出现一丝纰漏,否则煮熟的鸭子也有可能飞走,最终空欢喜一场。
是以旷野大胜之后,袁术已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于是李利的注意力随之转移到吕布身上,谋划着攻占徐州,横扫江淮大地,并最终将其据为己有。
正因为这样,战后吕布向李利索要降兵补充兵马损失,李利又怎么可能给他呢?
不过,为了避免把吕布逼急了,既而狗急跳墙,李利不得不对他加以安抚。赏赐吕布绫罗绸缎和黄金万两,借此满足他贪婪的本性;再赏给他五千匹战马,则是为了满足吕布争强好胜的好战个性。然后,李利再将麾下两万步军交给吕布指挥,以安其心,如此便将吕布彻底安抚下去。毕竟时下寿春城尚未攻破、袁术未死,还不是正式翻脸的时候,适当妥协是很有必要的。
狡兔未死,怎能烹杀走狗?
退一万步说,讨袁联盟尚未解散,李利身为盟主如果率先对盟友下手,实在是难掩天下悠悠众口,难免遭人诟病。即使李利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却终究是好说不好听啊!
越是有身份的人,越要面子,李利自然也不例外。不要面子,如何君临天下,如何收取民心,百姓又如何能够拥护他,爱戴他?这些都是不能忽视的客观事实,以前可以忽略不计,但随着李利的实力越来越强,地盘越来越大,是时候慎重考虑了,不能再无所顾忌了。
自古以来,多少朝代更迭,可曾见过声名狼藉的开国帝王?
整整一个上午,李利待在帅掌中伏案疾书,把各州郡刺史、郡守呈报过来的书简逐一批示,并将各营主将、将领呈报上来的军务妥善处置。
所幸,眼下还是征战时期,各州郡呈报上来的书简并不算多,能够处理的都被各州刺史和长安大将军府妥善处理了。那些千里迢迢送到战前大营的书简都是事关重大决策或者极其棘手之事,各州刺史和大将军府属官都不敢自作主张,只能由他亲自定夺。
历次征战之中,李利都有一个固有的习惯,那就是严格控制随军出征的文官和谋士人数,只待熟悉当地民风地形的文官和谋士随行,余下一干人等一律留在岗位上,各司其职,未得调令不得擅动。这也是李利每次出征身边的文官和谋士极少的原因,但是跟随他出征的文官无一例外都是精明强干之人。至于随行谋士嘛,最多不会超过两三个人,通常都是一位军师,一名随军主簿或参军,仅此而已。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李利常说,能者多劳。一直以来,他始终坚持把擅长政务之人都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即使军政双通、擅长运筹帷幄的大贤,如贾诩、李儒、李玄、诸葛亮,周瑜和鲁肃等人,也不必时刻都跟在自己身边,在坚守岗位的同时,同样可以提出自己的谋划或建议,第一时间送到前线即可。
与其让他们都跟随大军征战,还不如留在州郡干些实事、正事。这才是真正的因才适用,求真务实的表现。用人之道,归根结底还是为了做事,而不是阿谀奉承,充门面、摆排场。
正是因为这样,近年来李利治下各州各郡县,政务处理得极为及时,效率很高,政通人和,呈现出井喷式的蓬勃发展势头。后方稳定了,百姓安居乐业、生活宽裕了,粮草辎重自然就能源源不断地供应前线大军作战,军队没有后顾之忧,其战斗力可想而知。
这是李利一手打造的良性循环。把每一个有用的人都用在最紧要的地方,充分发挥他们的聪明才智,如此就能实现:前方作战不影响后方安定,后方粮草辎重持续足额供应前线作战。
而实现这一目标的前提就是,李利居中把握尺度,必须对每场战役都有准确的预测和全面规划,并且自身年富力强,可以独自承担历次征战中统兵主帅所要背负的巨大压力和繁重的军政事务。
显然,迄今为止,李利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好。
“呼!”
一个上午坐在伏在帅案前不动身形,好不容易处理完案头的书简之后,李利长出一口气,伸个懒腰,随即起身走出帅帐,摆手挥退亲兵,牵着骅骝马缓缓走向辕门。
小乔她们还要在山顶上小住几日,暂时不会回营,李利之前惦记着政务,放心不下,所以才匆匆下山赶回来。如今堆积的政务已经处理完毕,加之眼下又是雪后放晴,道路泥泞,大军暂时不会攻城,仍旧按兵不动。难得有此闲暇,李利自然要好好陪陪自己的娇妻美妾,所以忙完正事之后便要出营上山,陪在妻妾身边。
然而,当他刚刚离开帅帐、翻身上马之际,忽然听到辕门口传来一声大喝:“吾乃破虏将军麾下部将太史慈,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面见大将军,尔等为何横加阻拦?”
“太史慈?”李利闻声勒马,喃喃自语道:“北海太史慈,太史子义?看来孙策也想赶在寿春城尚未攻破之前主动凑过来,插上一脚,试图分一杯羹啊”
第021章都是火爆脾气
“吾乃破虏将军麾下部将太史慈,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面见大将军,尔等为何横加阻拦?”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喝打破了辕门原有的平静,散落在辕门附近的兵士闻声赶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各营将领,以及正要出营的主帅李利。
驱马缓缓走向辕门的李利,对一众策马奔向辕门的将领微微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声张。随即他策马跟在战骑当中,缓缓驶出辕门,见到了正与辕门守将轲比能对峙的一名身着银甲白袍的陌生将领,以及跟在他身后的三百余名江东兵。
又是白袍银甲。乍一看还以为是赵云呢,实际却是江东孙策部将北海太史慈。
江东孙策麾下的将领偏爱银色战甲,喜欢披着白色战袍。之所以这样,完全是受了孙氏父子的影响,渐渐形成习惯,成为一种情有独钟的偏爱,一种特殊嗜好。
孙氏父子祖籍江东,虽然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却非三公九卿的显赫世家,江东孙家真正声名鹊起是从孙坚开始的。早年孙坚跟随皇甫嵩平黄巾、讨王国,定羌乱,积功升至长沙太守,乌程侯。自此江东孙家才真正进入江东士族之列,跻身世家阶层(上流社会)。而孙坚历次征战偏爱银甲白袍,无论是早年征讨黄巾还是前往西凉平叛,乃至后来的十八路诸侯讨董卓,他都是银甲白袍,这身行头始终不变。
银色战甲的色泽精光闪闪,宛如太阳。无坚不摧;白色战袍象征着做人的原则,光明磊落,一尘不染。同时也是勇敢的体现。是以银甲白袍确实是好兆头,醒目耀眼,勇往直前,沾上血渍之后分外醒目,能够震慑敌胆,使之未战先怯,无形中徒增几分气势。以致势不可挡,所向披靡。
孙策跟随孙坚征战多年,不知不觉中效仿其父。同样喜好银甲白袍,久而久之便成为一种固有的偏好。如此以来,追随孙策的将领自然是上行下效,步调一致。跟着孙策的披挂习惯。清一色的银甲白袍。至于那些没有资格披挂将军战甲的中低级将领而言,这身行头便是他们奋斗的目标,也是他们勇往直前的旗帜和动力。
值得提的是,孙策之父孙坚正是因为常年披挂银甲白袍,每逢战事尽皆冲锋在前,才被江夏黄祖设伏,一举狙杀孙坚。目标太明显了,相隔几百步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孙坚。如此射杀他便是理所当然的选择。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么明显的射杀目标进入伏击圈。早晚都会被躲在暗处的弓箭手找到机会,继而将其射杀。
然而孙坚之死并未引起孙策的足够重视,他将这份血海深仇记在刘表头上,并把孙坚之死看作是黄祖阴险卑鄙,使用下三烂的手段才得手的。以至于,时至今日,孙策仍然浑然不觉,根本没有意识到白袍银甲太过扎眼,很容易成为敌人的偷袭目标。
现如今,江东军不仅披挂战甲战袍以白色为主,就连平时着装穿戴也以白色为主。若不是白色服饰上面还有其它色泽和图案,简直如同后世的孝衣,让人看着不由自主地有种异样的感觉。
李利此刻就有这种感觉,看着别扭,实在是太扎眼了。因此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目光在江东兵士的白色甲胄上停留许久,联想到很多事情,并加以推测,一时间思绪纷飞。
倘若适逢太平世道,那么领兵将领和兵士佩戴什么颜色的战甲和战袍,那都是有严格规定的;何种级别的将领才能配备与之相适应的战甲和战袍,任何人逾越律制,否则就会招来相应的惩罚,甚至是杀身之祸。
但是,眼下世道混乱,纲常沦丧,礼乐崩坏,加上汉帝已薨,天下无主。于是各镇诸侯帐下的将领和兵士配备的战甲、战袍五颜六色,五花八门,早已将大汉礼制抛到一边。很多将领想穿什么颜色的战甲战袍,自己定制或打造一套便是,只要主上没有意见或指责,那就万事大吉了。
然则不管各镇诸侯帐下兵马如何披挂战甲,无一例外都会选择色泽较暗、不起眼的颜色,比如:黑色、暗青色或灰色,亦或是黄色或金色。但是披挂黄色或金色战甲之人,一般都是身份极其尊贵的主将统帅或诸侯本人,他们一般不会亲自上阵厮杀,而是留在后方坐镇指挥。
相比之下,时下配备白袍银甲的军队实在是并不多见。其中最为有名的有两支队伍:其一是此前公孙瓒帐下的白马义从,其二便是江东孙氏父子帐下的江东军。很显然,这两支兵马都是曾经名噪一时的精锐之师。
然而,眼下白马义从已经不复存在了。大汉天下只有一支兵马还是以前那副装扮,这便是孙策帐下的江东军。(据说这种装束是从楚汉争霸时流传下来的,霸王项羽率军渡江北伐时就是这幅装束。是否如此,有待考究。)
“尔等声称破虏将军帐下兵士有何凭证?欲见我家主公,尔等可曾带来孙将军名刺,亦或凭信路引?”辕门外,轲比能带领数百甲士将身着白色甲胄的江东兵团团围住,而后策马行至自称“太史慈”的精壮将领面前,沉声责问道。
“哼!”眼见迎面行来的辕门守将态度恶劣,说话时不拿正眼看人,神情颇为倨傲,太史慈顿时怒气满腔,义愤填膺,重重地冷哼一声,却并不答话,而是鄙夷地瞪了轲比能一眼,随即仰头看天,不予理睬。
在此之前,他太史慈何曾受过这等欺辱?此番若不是顾忌这是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李利的屯兵大营,他根本不受这种窝囊气,直接出手教训眼前这个辕门守将,让他好好开开眼,免得他狗眼看人低。
可是太史慈根本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轲比能同样是个火爆脾气,除了主帅李利之外,他对谁说话都是这种口吻。一直以来,他是鲜卑部落的首领,历来只有他给别人脸色,随意呵斥,谁敢跟他大声说话。没想到,今天碰到一个不怕死的,脾气竟然这么冲,敢公然给他脸色看,还满脸鄙夷地鄙视他。
这一下,轲比能的火爆脾气彻底被点燃了。只见他右手持刀,左手轻提缰绳,满脸狰狞地眯着眼睛,冷冷地看着太史慈,沉声道:“某最后再问一遍,尔等若有凭证速速拿出来。否则,不管尔等是何身份,单凭方才擅闯大营,某便有权将尔等诛杀于辕门之下!”
太史慈当即火冒三丈,同样握紧长枪,手拉缰绳,恨不能立即冲上去,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可恶的辕门守将。然而眼见一队队兵士从大营里走出来,将他和所部三百亲兵重重包围,辕门城楼上还有数千弓弩手搭弓上弦,蓄势待发。面对如此情形,太史慈不得不竭力压制怒火,暗自告诫自己不可冲动,不能意气用事。毕竟这里可不是一般地方,而是驻扎着十余万人马的盟军大营,仅凭自己手下这三百来号人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更为重要的是,太史慈早就听说大将军李利麾下战将如云,其中堪称超一流高手的将领便有十余位之多,其中不乏实力堪比自家主公孙策的顶级战将,甚至战力还在孙策之上。因此太史慈不敢轻举妄动,即便是怒火中烧,也不能贸然出手;否则一旦惹恼了大将军李利,后果不堪设想。
“我等奉我家主公之命前来,自然有凭信。只可惜你没有资格看凭信,临行前我家主公一再嘱咐,命我亲手将凭信呈于大将军,不得假手他人!”迫于形势所逼,太史慈终究还是服软了,大声说出来意。他这番话意在告诉周围的西凉军将士,他是孙策的使者,同样也是盟军的一员,来此并无恶意,只是为了求见大将军李利。
“大胆狂徒,汝敢藐视于我?”轲比能气冲冲地厉声喝道。
太史慈不以为意的耸耸肩,冷声道:“彼此彼此,你不是也一样吗?”
“这是挑衅,本将军没有说错吧?”轲比能道。
太史慈毫不示弱地道:“就算如此,你待如何?”
轲比能闻言后不怒反喜,当即对身后闻讯赶来看热闹的吕布、公孙瓒、典韦等将领拱手道:“诸位将军切莫插手,现在某便与这位江东使者较量一番,不知诸位将军能否见容?”
吕布是昨日降雪时返回大营的。此刻眼见有热闹可看,他与公孙瓒、典韦等将领对视一眼,而后将目光投向置身于战骑之中的李利,看到李利微微颔首之后,他们便对轲比能点点头,示意他尽管放手施为,众人不会插手。
“某便是辽东轲比能,太史慈可敢与我一战?”得到众将一致同意后,轲比能当即通名,正式向太史慈挑战。
太史慈将眼前一幕看得分明,知道站在辕门口的盟军将领其实早就确认他的身份了,眼下不过是想给他一个下马威,试试他的实力,同时也是试探江东军的实力。
“要战便战,某何惧之有?”想明白其中关键之后,太史慈欣然应战,并挥手示意亲兵不得擅动。
“哈哈哈!好”放声大笑中,轲比能话音未落,便策马挥刀冲向太史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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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江东霸王
铛!
区区十余步距离瞬息便至,随着两马迎面对冲,长柄战刀与八尺长枪凌空相撞,砰然巨响。
一击之中,双方气力相当,拼得半斤八两,互不示弱。
然而这一击仅仅是试探性攻击,彼此都在试探,并未使出全力。
这是久经沙场的宿将惯用的手段,起手只出八分力,切莫全掏一片心。否则一击不中,必然落入下风,陷于被动便会受制于人。
“锵锵”的碰击声中,轲比能与太史慈二人连续反击,一次比一次势大力沉,一击比一击暴戾凶猛。
不言而喻,二人经过初次试探之后立即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劲敌,遂不再留手,全力相拼,以期破敌于先,抢占上风,从而占据主攻优势。孰料两人都不是吃素的,都抱着同样的念头。
于是一场火星四溅的搏杀从第一回合便开始正式上演,一击之下战斗立刻升级,直接跳过冗长的缠斗和胶着相持,径直进入白热化的火拼阶段。
“噔噔”的马蹄脆响取代了抨击声,伴随两匹战马错身而过,轲比能和太史慈的第一合交锋结束。但两人并没有拉开距离,而是在战马错身的一瞬间,迅速勒马转身,回身再战。
“锵锵锵!”
人来马往之中,战刀与长枪一次次剧烈碰撞,砸得砰砰巨响,火舌迸发,火星四溅。
激烈厮斗当中,轲比能挥刀如雨。攻势大开大阖,勇猛无匹。他的刀法有些粗劣,显然没有得到名师传授。也没有高人指点,全部都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搏杀技巧。是以他的攻击手段混乱不清,颇有些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味道,没有固定的招式套路;完全是随心所欲,见招拆招,属于典型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式的攻击方式。
与之相比,太史慈的枪术明显受过专门训练。乃高人传授的成熟而高明的搏杀技法。但见他出手沉稳,套路分明,攻守兼备。硬是将一杆并不算太长的八尺铁枪使得出神入化。看似普普通通的挺抢突刺却蕴含着无数变化,于平凡之中暗藏杀机,长枪挥舞中既不失光明磊落,又诡异刁钻。杀机凛凛。
是以太史慈在枪术招式上明显占据上风。一招一式极有章法,攻中有守,守中带攻,攻击凌厉而绵长,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迎风破浪直挂云帆。在太史慈环环相扣、步步紧逼的凌厉攻势下,轲比能勇猛凶悍的攻击硬生生被遏制,从主攻一方沦入防守境地。既而招式凌乱,疲于招架。
可是轲比能虽然搏杀技法粗劣不堪。显露出捉襟见肘之劣势,但太史慈却并不能快速击败他。剧烈搏杀之中,太史慈只能一味猛攻猛打,完全凭借着精妙的招式压制住轲比能,让他没有喘息之机,只守不攻。然而太史慈自己也不敢丝毫松懈,全凭一鼓作气的气势支撑着主攻优势,大气儿都不敢喘,唯恐自己一旦松懈,轲比能就会立即反扑过来,从而化被动为主动,扭转战斗局面。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太史慈尽管枪术精湛,攻击招式凌厉,但他与轲比能相比却有着一些先天不足。
其一,太史慈虽然也称得上高大精壮之士,身高八尺六,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却并不壮硕,有肌肉却没有块头,因此他只能算是身形精壮,算不上彪形大汉。与其相比,轲比能绝对是膀大腰圆的彪形大汉,是喝羊奶、吃牛肉长大的虎狼之士。轲比能身高九尺,虎背熊腰,一双臂膀青筋暴突、肌肉鼓鼓,手臂比太史慈的大腿还要粗壮许多;再加上他浓眉虎目,鹰钩鼻子、络腮胡,见之令人不寒而栗。俨然是生撕虎豹、掌毙豺狼的熊罴猛士,力大千钧,勇不可挡。是以就身体天赋而言,太史慈不及轲比能,力量逊于轲比能。
其二,轲比能一身搏杀技能是通过无数次厮杀或战斗中自行摸索出来的,厮杀经验之丰富,远在太史慈之上。而且,轲比能的攻击招式虽然粗劣,却都是最直接有效的杀人技法,一击不中还自罢了,倘若太史慈百密一疏被他击中了,其结果必然是非死即伤,断无全身而退之理。
此外轲比能生性暴戾凶残,勇猛无畏,膂力奇大,凶悍异常。这些天赋加上他丰富的搏杀经验,以及他顽强的斗志,迫使太史慈即使占据着上风也不容丝毫大意,更不敢稍有松懈。因为只要太史慈还没有正式击败轲比能,或者轲比能尚未失去战斗力,一旦他稍松一口气,轲比能就有可能凶猛反扑,甚至于一举反败为胜。
事实正如太史慈预料的那样,最不想看到的情形终究还是发生了。
“噗哼,受死吧!”
殊死搏杀二十九个回合之际,一声清脆的锐器破体声中,太史慈掌中长枪悍然扎进轲比能的左肩。然而就在这一刹那,不等太史慈进一步加大力道,左肩被刺的轲比能却用受伤的左手抓住太史慈的八尺长枪,致使太史慈神色大变,倾尽全力试图抽回长枪,却未能如愿。抓住长枪的一霎,但见满脸狰狞的轲比能怒目圆瞪地冷哼一声,既而振臂一挥,右手上的战刀迎空激荡,闪电般劈向太史慈的胸膛。
以自身负伤为代价,斩杀对手,这就是凶狠彪悍的轲比能的必杀技,也是他摸爬滚打多年,一直活到现在的杀手锏。
“住手蛮贼敢尔!”
就在轲比能振臂挥刀的一刹那,同时传来两声暴喝,一声来自勒马伫立在辕门口的李利,另一声则是从辕门之外的南面传来,随声而来的还有数千战骑和十余杆旌旗。而暴喝声中的恫吓,也来自南边疾奔而来的骑兵队伍,喊话之人一马当先直奔辕门冲过来。但见其身着白袍银甲,英姿勃发,气宇轩昂,浑身散发着凌厉的霸气,此人对于李利和吕布等将领而言可谓是一点不陌生,他就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江东小霸王孙策孙伯符。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李利扬声喝止的一瞬间,突然传出“哗哗”巨响,旋即两条锁链激射而出,如银蛇般撕破气流,眨眼间出现在太史慈和轲比能二人面前。电光火石间,其中一条锁链击打在轲比能扬起的战刀上,瞬间将其荡开,使得太史慈堪堪躲过一劫。而另一条锁链则如飞练般缠住太史慈的脖子,而那条震开战刀的锁链则缠住太史慈紧紧攥住不放的八尺长枪。
“呔,撒手!”一声并不响亮的呵斥声传进太史慈的耳朵,促使他骤然心惊,攥住长枪的右手瞬即便被一股强大无匹的巨力震得硬生生脱手。随之他的右手虎口崩裂,整只手臂剧烈震颤,麻痹没有知觉。
这时,太史慈霍然看到轲比能身后的马背上竟然还站着一个人。那人双手手腕上居然缠着无坚不摧的两丈多长的镔铁锁链,一条锁住他太史慈的脖子,另一条则缓缓收起,随即扎进可能左肩的长枪被他顺手拔出,那是太史慈的兵器。这一刻,太史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锁链飞将李挚”,天下间使用镔铁锁链为兵器者,迄今为止有且仅有一人,这便是大将军李利的亲卫统领李挚李子诚。
“主公有令,比武切磋,点到为止,不得随意伤人。”站在马背上,李挚单手摁住轲比能的肩膀,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低声私语道:“轲比能将军稍安勿躁,刚刚那一枪不会白挨,主公会替将军讨回公道的。”显然,这是安抚轲比能之言,而李挚不过是代为传达,真正说这话的人则是李利。
随着李挚纵身落地,轲比能竭力平复心神后轻轻点头,而后满脸杀气地瞪了太史慈一眼,既而捂着左肩的伤口策马回营。
“哒哒哒!”
轲比能前脚刚走,策马急冲而来的孙策便冲进辕门前的椭圆形战场。原本他单手持枪,企图冲进战场的一瞬间便将胆敢置太史慈于死地的蛮夷将领一枪击杀,而后再诈称一时情急,失手误杀,想来李利纵然恼怒,却也无可奈何。可是待孙策跃马扬枪冲进战场,正欲击杀擒住太史慈的西凉将领之际,他霍然瞥见那条锁住太史慈脖子的锁链,顿时心头一跳,骤然勒马止步,并收起高高扬起的霸王枪。
“唏聿聿!”
战马长嘶,高高扬起的马蹄距离徒步站在战场中央的李挚仅有一步之遥。可是面对气势汹汹冲过来的孙策,以及那蓄力已久的镔铁霸王枪,一脸冷酷之色的李挚眉头都不眨一下,身形纹丝不动,俨然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噔噔噔!”强行勒马后退数步,马背上的孙策略带歉意地拱手道:“孙策见过李挚将军,方才战马受惊,多有冒犯,还请将军雅量海涵。”
“孙将军不必多礼。自古道: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此乃人之常情。李某岂是不通情理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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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3章护犊子
“孙策见过李挚将军,方才战马受惊,多有冒犯,还请将军雅量海涵。”
骤然提缰勒马,孙策倒提着霸王枪,拉着缰绳的左手与持枪的右手拱手一揖,率先对李挚道歉。虽然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借口托词,但是不管咋说,孙策认错的态度无疑是诚恳的,没有半分推诿搪塞之意。
“孙将军不必多礼。”昂首站在战马正前方,李挚轻轻点头,神情淡漠地道:“有道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孙将军此举亦是人之常情。李某虽是一介武夫,却并非不明情理之人。”嘴里说得好听,语气轻松,可是李挚手里的锁链仍旧套着太史慈的脖子,毫无松手的迹象。
即使如此,孙策听到李挚的话后仍旧暗自松一口气,绷紧的心神微微松弛,置于背后的霸王枪也随之缓缓放下,枪刃倒垂在地上。心神放松的一刹那,孙策额头上溢出一抹汗渍,兜鍪下的鬓角已经湿透了,微微冒着热气儿。
事实上,当孙策看到擒住太史慈之人竟是身高一丈的李挚之际,他顿时眉头直跳,心下骇然,当即想也不想,第一时间收起霸王枪,彻底放弃了袭杀念头。或许别人不知道李挚的厉害,但他孙策却是知之甚详,并与其曾有数面之缘。
司隶大战时,西凉军与盟军阵前斗将,那号称西凉第一战将的飞虎桓飞,在两军阵前硬生生重创了吕布。而李挚则是能与桓飞比肩的强大存在。乃李利麾下的“龙虎双煞”,只因其人素来行事低调,不出风头、沉默寡言。这才致使西凉军第一战将的名号落在桓飞头上,即便如此,李挚也有着“飞将”之名。传闻说,李挚能够飞檐走壁,身轻如燕,且兵器独特,被誉为天下奇门兵器的第一人。
此外孙策还知道。李挚曾与吕布对战,一合击败吕布。那一役,他虽未重创吕布。却弄得吕布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这些奇闻异事,或许江东将领多多少少都有所耳闻,但大多数人都认为这是讹传杜撰之词。不足为信。并且。他们都没有见过李挚,只知道李挚擅长奇门兵器镔铁锁链,仅此而已。可是孙策却亲眼见过西凉将领的厉害,从而深深地知道能够与桓飞相提并论的飞将李挚绝对不是浪得虚名,必然有其过人之处,甚至有着惊世骇俗的神奇本领。
如果传言不可尽信的话,那么李挚此刻轻而易举的生擒太史慈,便是其强大实力的展现。事实就在眼前,由不得孙策和紧随其后赶来的江东将领不信。
是以听到李挚当众松口并表示理解的一瞬间。孙策如释重负,暗暗长嘘一口气,紧张的神情随之舒缓许多,脸色趋于正常。
放松心神之余,孙策霍然发现李挚的右脚前面竟然还插着一杆长枪,并且李挚的右手紧紧攥成拳头,整个右臂绷得笔直,显然是蓄势以待,早有准备。留意到这一幕后,孙策惕然心惊,既而一阵后怕。这一刻,他全然明白了。刚才他若是没有及时收起霸王枪,没有及时勒马驻足,那么当他挥枪刺向李挚的一霎,李挚必然一脚踢飞插在面前的长枪,袭杀他孙策胯下的战马。与此同时,李挚那蓄力以待的右臂必将振臂一挥,两丈多长的镔铁锁链完全可以做到后发先至,抢在他挥枪击杀之前,将他击落马下,结果必定是非死即伤。
“当真是好险呐!差点上了李挚的当,命丧当场!”恍然大悟之中,孙策心有余悸,眼神灼灼的盯着李挚,暗呼侥幸。他的确应该庆幸,庆幸自己没有被李挚的伪装所蒙蔽,没有因为李挚貌不惊人的平凡相貌而轻视他,悬崖勒马、及时收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强行镇定心神,孙策微微扭头看了太史慈一眼。却见太史慈一脸骇然的直勾勾地盯着李挚,神情呆滞,精神萎靡,似乎接受不了眼前这个事实:“想他纵横沙场未尝一败的北海太史慈,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李挚生擒。怎么会这样?李挚怎么可以强大这种程度,他还是人吗?”或许这就是太史慈此刻脑海里的唯一念头,以致他被李挚强行拽下马背之后,神情呆愣,满脸不可置信之色。
孙策完全理解太史慈此刻的心情,能猜到他在想什么,因为太史慈本身确实是武艺高强的沙场悍将,一身武艺和强悍的战力足可与他孙策比肩,难分伯仲。可是太史慈却一合之下便被李挚生擒,这种难以想象的巨大落差,不管是谁恐怕都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决计无法坦然处之,无颜面对失败。
然而事实俱在,败了就是败了,无论能不能接受,都无法改变既成事实。
看了太史慈一眼之后,孙策强行挤出一丝微笑,语气不失恭敬的低声道:“子诚将军宽宏雅量,实令孙某佩服,堪称我被之楷模。然,将军手下之人乃孙某帐下部将,其人生性鲁莽,脾气暴躁易冲动,如有失礼之处还望将军看在孙某的情面上,手下留情,将他交予孙某亲自处置。将军放心,某一定严加惩处,决不姑息。不知将军可否行个方便,孙某随后必有厚报!”说话之际,孙策一边留意着李挚的神色,一边瞥向辕门下的一众盟军将领。
这一看,孙策的脸色一变再变,神情随之变得凝重起来,浓浓的虎眉剧烈跳动,眸子中闪过几缕惊诧与慌乱。
好家伙,此刻站在辕门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文臣武将还真是不少!
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吕布、陈宫、郭嘉、公孙瓒、典韦、陈到、马岱、侯成、曹豹、魏续等盟军的头头脑脑,全是声名在外的名士和赫赫有名的战将。站在他们身后的则是数十名盟军将领。其中不乏小有名气的战将,还有许多陌生面孔,想必是新近投奔李利麾下的将领。大多是出自蛮夷部落的降将。
看到这些人都在场边看热闹,孙策心底一沉,当即知道要想平息眼前之事,只怕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心头压抑的孙策随即收回目光,可是就在他心神急转之际,无意中瞥见辕门正下方的骑兵当中竟然有个十分熟悉的身影。顿时他眼皮一跳,凝神看向那个令他感觉面善的身形。和那张令他记忆深刻的时常挂着笑容的脸庞,那是一个让他梦回萦绕的强大存在,也是鞭策他奋发图强的动力之源。
“李、、、大将军?”目光凝聚在辕门正下方的一瞬间。孙策一眼便认出了策马站在骑兵当中的李利,既而失声叫出名号。本来他是想直呼李利其名的,可是话到嘴边却莫名一顿,随之唤出李利的官讳。
“呵呵呵!”人未至、笑先闻。就在孙策发现李利的同时。李利策马越众而出,笑呵呵的道:“司隶一别数年,伯符竟然还记得李某,着实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阔别重逢,伯符别来无恙?”
边走边说,李利仍是一如既往的笑脸迎人,语气和善,笑容还是从前那样爽朗灿烂。听之令人如沐春风,身心舒泰。然而这番话落在孙策耳朵里。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感慨良多。
想当初,在东垣城下,孙策和李利第一次见面时,李利便是这般笑容可掬,语气和善,给人一种人畜无害之感,让人不由得对他心生好感。可是孙策生平第一次重伤便是拜李利麾下战将所赐,在马超的必杀绝技回马枪之下,若不是祖茂不惜性命替他挡枪,只怕他孙策早已被马超一枪刺穿,身死多时了。
这便是笑里藏刀的李利,千万不要被他灿烂的笑容所迷惑,殊不知其谦谦有礼、笑容可掬的面孔下隐藏着冷酷无情的铁石心肠。笑容越是灿烂,就意味着越是危险,是以完全可以把他的欢声笑语看作是死神的微笑,恶魔的召唤。
微微失神之际,孙策终究不是一般人,稍稍迟疑便立刻回神,既而恭声道:“不敢有劳大将军挂念,在下近来一切安好。在下此番率军前来便是响应大将军号召,率军前来会盟,并拜见盟主,以示诚意。”话音未落,孙策当即翻身下马,径直从李挚身边走过,行至李利座下骅骝马之前,躬身行礼。孙策此举,中规中矩,礼数周全,让一众旁观者无可挑剔。
李利并未下马,而是身形前俯,身体微倾,抬手示意孙策免礼起身,笑声道:“伯符不必拘礼。伯符此次前来会盟,你我便是并肩作战的盟友,如同一家人。既是一家人,何分彼此?呵呵呵!”
“盟主所言极是。只是”孙策接声附和之际,扭头看向被李挚勒住脖子的太史慈,欲言又止。
李利当即会意,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沉声道:“我盟军大营乃军事重地,岂容不明身份之人随意靠近,肆意冲撞?何况,不久前大营便被袁术偷袭劫营,而今太史将军既有名刺路引却不予示人,是何道理?莫不是藐视我盟军诸侯及列位将领么?”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俨然将整个江东军置于盟军的对立面,明着是说太史慈,实则直指孙策。
这是典型的护犊子。显然李利此刻要为麾下部将讨回公道,不会轻易放过太史慈,并将矛头引向孙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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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欲擒故纵
孙策支支吾吾,语焉不详,扭头看向被李挚勒住脖子的太史慈,欲言又止。
李利当即会意,遂将目光投向被锁链勒住脖子的太史慈,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脸上瞬间换上一副肃然之色。
只见他目光深邃的瞥了孙策一眼,既而看着太史慈,若有所思的沉吟道:“这位太史将军倒是面生的紧,但说话声音却带着幽州口音,想必一定在幽州待过。李某没有说错吧?”
太史慈神情恍惚,并未答话,这时孙策代其答道:“确如盟主所说,子义早年曾在羁留数载,是以至今仍带着幽州口音。”孙策捉摸不透李利的用意,只得据实回答。
李利微微颔首,语气低缓的问道:“既然如此,太史将军岂能不知塞外之人生性耿直,脾气暴躁?何况我盟军大营乃军事重地,岂容不明身份之人随意靠近,肆意冲撞?”
不久前,大营便被袁术偷袭劫营,而今太史将军既有名刺路引却不予示人,是何道理?莫不是藐视我盟军诸侯及列位将领么?”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俨然将整个江东军置于盟军的对立面,明着是说太史慈,实则直指孙策。
“盟主言重了!”孙策闻声色变,连忙摆手辟谣,矢口否认道:“在下绝无轻视盟军和诸位将军之意。之前,孙某一再嘱咐,命子义率先前来觐见盟主,而在下率军随后便到,惟恐有失礼数。触犯盟主虎威。不承想,子义行事鲁莽,暴躁易冲动。以致冲撞大营,这是孙某驭下无方,方有今日之事。事发突然,实为无心之失,还请盟主与诸位将军明鉴!”
逼不得已之下,孙策只能把太史慈推出来挡灾,把自己摘出来。否则。事态很严重,李利极有可能借机发难,当众为难他孙策。甚至煽动吕布等徐州将领,值此袁术未灭之际,却调转矛头指向江东军。须知袁术败亡之后,在江淮地界上便只有他孙策一路诸侯了。倘若李利试图雄踞江淮。那么孙策和江东军便自然而然地成了李利的眼中钉、肉中刺,急欲除之而后快。
这里面的利害关系,孙策和李利之间早已心知肚明,只是心照不宣罢了。是以孙策绝对不能让李利抓住把柄,不能落人口实,更不能因为太史慈而让李利借机发难,既而挥师江东,将他和袁术一并剿灭。
因此形势所逼之下。孙策只能一推三五六,把太史慈推出去。将自己摘出来。将事情全都推到太史慈身上,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惟有如此,他孙策才能脱身出来,不给李利借机发难的机会,从而化解眼前危机。这是典型的舍车保帅,情非得已,为了顾全大局,不得不如此。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孙策愿意放弃太史慈,而是避重就轻,暂缓图之,眼下却是顾不上太史慈了,只能让他受些委屈。
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面对李利如此咄咄逼人之势,当下孙策没有能力与之对抗,只能明哲保身,暂时妥协。除此别无选择,如之奈何?
眼见近年来异军突起的江东孙策,在李利面前竟被逼得如此狼狈,卑躬屈膝,唯唯诺诺,就差俯身下跪了。勒马站在李利身后的吕布有些于心不忍,有心出面替孙策说句话,打个圆场,却被陈宫死死地拽住后背衣襟,连连摇头,示意他不要出面,不要插手眼前之事。
这时,郭嘉策马上前,恭声道:“主公,看来孙将军确实不是有意冒犯,擅闯大营之事确是太史将军一人所为。既然孙将军无意冒犯,那么此事便与他无关,如此便处置太史慈一人即可,不必深究。毕竟眼下寿春未破,袁术未灭,我盟军内部理应上下一心,同仇敌忾,彻底铲除袁术才是重中之重。是以微臣建议,此事到此为止,恳请主公三思。”郭嘉出面圆场,寥寥几句话,便将问题重心转移到太史慈身上,把孙策及江东军剥离出去。
李利闻言后不置可否,神情冷峻地看着孙策,遂将目光投到太史慈身上,沉声道:“擅闯大营,伤我大将,罪在不赦。如不严惩,岂不让世人耻笑我李利无能,令我西凉数十万将士寒心!孙将军意下如何?”刚才他还亲切的直呼孙策字号,称之为“伯符”,如今却唤其官讳。称呼上的转变,表明了李利的态度,语气低沉,不容孙策搪塞拒绝,迫使其正面答话。
“呃,这”孙策闻声语塞,低着头的脸庞极度扭曲,腮帮子鼓鼓的,俨然气得咬牙切齿,怒不可遏。可是事已至此,面对如此强势的李利,他孙策又能如何作答?尽管他近几年来实力大涨,兵马日趋强盛,已将江东四郡收入囊中,独霸江东。可是他所拥有的这点地盘和数万兵马,在李利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三年前,娄底原决战之时。李利便有雍、凉、并三州,并占据长安三辅之地,兵马之多不下于三十万。现如今,李利兵不血刃的占领幽州,平定辽东,而后相继攻占冀州常山国、中山国和渤海郡,并在中原腹地占据南阳,出兵豫州,而今更是将触角伸向扬州。
时至今日,大汉十三州之中近乎一半的州郡落在李利手里,在天下所有诸侯中俨然一枝独秀,一家独大。而今,李利麾下兵马早已超过五十万,兵多将广,粮草充沛,其声势如日中天,震动天下,名动八方,威名之盛无以伦比,以致各镇诸侯无人敢捋其锋芒。
孙策置身在其中,自然也不例外。
迟疑之中,孙策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直视李利,更无颜面对太史慈。要知道。太史慈可是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降服的强力战将,此后两人名为主臣,实则亲如兄弟。可是如今迫于形势。他孙策却要将太史慈交给李利处置,此举无异于在他心口上剜肉,痛不可当。
然而如果不把太史慈交出去,李利焉能善罢甘休?倘若李利揪住此事不放,他孙策和身后的数万江东军岂不危在旦夕?
退一万步说,如果孙策此时驻守在江东,与李利隔江相望。那么纵然实力不及李利,却也不惧西凉大军。凭借长江天堑,他孙策就有能力与李利对抗周旋。断然不会屈服于李利,更不会妥协。奈何此时他已率军渡江,麾下大半兵马都在寿春附近。如此以来,就等于自动送上门。成了李利砧板上的一块肉。一旦触怒了李利,江东军随时都有倾覆之危。
踌躇半晌,孙策终是扛不住李利咄咄逼人的冷厉目光,声若蚊蝇般弱弱地道:“而今我等都在盟主麾下效力,如有人触犯军纪,自当听凭盟主处置。”在李利步步紧逼的威慑之下,孙策虽然屈服了,却并不甘心。因此他的回答极其委婉。再次搬出盟军的名头,言外之意便是:强敌袁术未灭。李利身为盟主若是擅杀盟军将领,实难令人信服。只不过这种抗议的声音实在是很微弱,几乎微不足道,仅代表他孙策的个人立场,却代表不了整个盟军。
但这是孙策的态度,也是极其不甘心的表现。
千万别小看这句软中带硬的抗议,这才是蕴含着孙伯符的本性,刚正果敢,宁折不弯。即使是迫于李利的强大威慑,他也不会毫无反抗的屈服,毫无底线的妥协。
“哈哈哈!”高坐于马背上,李利居高俯视着面前这位低头时都硬着脖子、挺直脊梁的孙策,不禁朗声大笑。笑声充斥在场边数以万计的将士耳朵里,直冲云霄,回声悠长,久久激荡。
大笑声中,李利眉开眼笑的朗声说道:“好一个孙伯符,颇有乃父之风!李某人就喜欢你这种坚忍不拔的性格,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人!”
语气一顿,李利稍稍收敛笑声,和颜悦色地道:“今日之事,我适才都看见了。太史将军虽有擅闯大营的莽撞之举,却并无太大过错,随后及时补救,也算是亡羊补牢犹未晚矣。至于轲比能受伤之事么,比武切磋嘛刀枪无眼,难免有所损伤,亦在情理之中。所以方才之事到此为止,对双方都不予追究。”说话间,李利轻轻挥手,示意李挚放开太史慈。
李挚当即会意,左臂一抖,锁住太史慈脖子的锁链瞬间送散开来,继而飞练一闪,如银蛇般缠在李挚的左臂上。收起锁链之后,李挚轻抖战袍,随手拔出地上的长枪抛给一脸酱色的太史慈。随即他那缠绕着锁链的双臂隐没在战袍之下,快步退到李利身后,双眸微眯,傲然直立,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一样,脸上古井无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让人看不出一丝喜怒。
可是但凡不是瞎子谁看不出来,此刻的太史慈正在承受着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痛苦。那涨红如酱色的脸颊,那额头上源源不断滚落的豆大汗珠,还有那不断滴血的握住长枪的右手,以及剧烈震颤的双臂。这一切都说明,在太史慈失手被擒的前后两次交手中,他吃了暗亏,而且这个暗亏吃大了。虽然他此刻除了右手虎口崩裂之后再无外伤,可是他脸上的痛苦神情却清晰无误的告诉众人,他的伤势不轻,并且是内伤。
所幸太史慈也是个了不起的硬汉,崩了门牙,和血咽回肚子里,硬是一声不吭,一直咬牙硬挺着,直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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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5章马前卒
辕门口的一场闹剧,在李利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挥手之间宣告结束。
当孙策搀着太史慈对他道谢时,他以“之前所言都是戏言耳”,一语带过。
于是一场纷争便在李利轻描淡写的“戏言”当中,烟消云散,消弭于无形。
然而李利这番“戏言”却让孙策及其麾下江东军饱受惊吓,诚惶诚恐,如临大敌的攥紧兵器,心神绷得紧紧的。直到最后,方知是虚惊一场。
闹剧散去之后,孙策带领帐下部将跟在李利身后进入大营。
当日,李利于帅帐设宴,盛情招待孙策帐下一众将领,并特意派去两名随军郎中,给受伤的太史慈包扎伤口,医治内伤。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
前一刻双方剑拔弩张,后一刻却亲如一家,不分彼此。
前后始末,主动权都在李利手里,全凭他一言而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信手拈来,举手投足间尽显强者风范,令人无从揣摩,莫测高深。
筵席上,孙策帐下将领逐一与众人见礼。
这一见,让之前还对孙策的遭遇于心不忍的吕布惕然心惊,大开眼界,方知自己小觑了孙策,低估了江东军的实力。
实际上,孙策的实力并不弱,至少不比他吕布弱小,甚至于实力犹在他吕布之上。
仅从此次跟随孙策前来大营会盟的江东将领身上,便可见一斑。
除了刚才被李挚打伤的太史慈之外。跟随孙策前来大营的江东将领还有:孙静、孙贲,吕岱、九江周泰、蒋钦,陈武、吕蒙、潘璋。朱治、朱然、朱异,吕范、吕据等十数位将领。这些将领除了寥寥几人年岁稍长之外,余下全是清一色的年轻将领,一个个朝气蓬发,锋芒毕露,看起来都不是好相与的寻常角色。只不过眼下这些将领都不出名,或者说他们在江东之外的其它州郡没有什么名气。属于籍籍无名之辈,目前还处于起步阶段,还没有打出自己的名号。
除了这些将领之外。最早跟随孙氏父子征战南北的程普、黄盖和韩当等老将,此次都没有跟来。显然此举便是为了这些年轻将领更多锻炼机会,为此他们甘愿留在江东,替孙策稳定后方。看守家业。
此外孙策此来还带着两名文士。或者说是谋士或军师,他们分别是:广陵名士张纮,字子纲,现任江东长史;另一人则是吴郡顾雍,字元叹,现为随军主簿。
纵观孙策帐下一众文武,除了孙策本人和广陵名士张纮二人小有名气之外,余下全是一群无名之辈。然而这只是吕布、陈宫和公孙瓒等人看法。郭嘉对这些来自江东的文臣武将却很感兴趣,而李利更是眉开眼笑。眼底闪过一抹凝重之色。
的确,时下这些江东将领和文官都没有出名,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平庸无能。恰恰相反,这些人都不是庸者,而是极有发展潜力的一群人,只是眼下他们还没有遇到展现才华的机会,尚无用武之地,是以只能暂时蛰伏待机。
或许,此刻只有李利知道眼下这批人可不简单。别看他们默默无名,甚至有些愣头愣脑,看起来像愣头青似的,但是不久之后一个个都将成为江东的顶梁柱,肱骨之臣。
历史上,吴国的大半武将此刻都到齐了。
短短数年之间,这些未来吴国的名将和能臣,全都聚集在孙策帐下,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振翅欲飞。眼下,他们只差一个契机,一个可供他们尽情施展才华的舞台。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如今的孙策羽翼已丰,势力已成。一旦袁术彻底灭亡,那么江东孙策便将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犹如大鹏展翅一跃千里,一发不可收拾。
可惜的是,正当孙策踌躇满志之时却遇到了李利。
眼下李利已将势力触角伸向扬州,而孙策占据江东之后的下一个目标便是渡江北上,在江北扩张地盘。这样以来,李利就成了阻止孙策挥师北上的最大的拦路虎,而孙策也是阻挡李利收取江南的最大障碍,还是目前与他争夺淮南的直接对手,以及占据淮南之后的巨大威胁。
这种局势,不仅李利心中了然,孙策同样心知肚明。而今彼此心照不宣,各自都有自己的盘算,都有自己的图谋。
正因如此,明知自己与李利是敌非友,早晚都将刀兵相见,但是孙策依然率军前来会盟。
事实上,孙策还是最早响应李利号召的诸侯势力,也是最早加入讨袁联盟的成员。只是此前他独立攻打袁术,或者说他之前一直借着讨袁联盟的旗号,伺机抢占地盘,至于袁术是死是活都和他无关。
但现在,随着李利率军南征,并与吕布帐下徐州军组成联军,还将寿春城围困数天。这一切的一切,都迫使孙策不得不面对李利,不得不前来与李利见面,从而率军加入而盟军,听从李利的指挥调动。否则,一旦李利以此为借口,公然率军攻打他,那么后果将是孙策断然不能接受的。之前好不容易攻占的庐江郡,顷刻之间就会被李利大军夺走,以致孙策煞费苦心的劳师远征,最终却徒劳无功,甚至还会为此损兵折将,再度败在李利手下。
所以孙策经过慎重考虑、反复权衡利弊之后,最终下定决心,反其道而行之。与其被李利抓住把柄、趁机发难,不如主动靠上去,就待在李利的眼皮子底下,佯作听从他的调遣。如此一来,即使灭掉袁术之后他孙策得不到多少好处,但至少可以保住已经抢到手中的庐江郡,不至于一无所获。
当然。孙策也曾试想过,万一李利公然撕破脸皮、撕下讨袁联盟的伪装,掉转矛头对准他和帐下的江东军。那他也不惧。能战则战,不能战便退,大不了暂时放弃庐江,退守江东,待李利大军撤出淮南之后,他再将庐江重新夺回来。
然而只要李利一天不翻脸,那么庐江郡就归他孙策所有。这就是孙策率军前来会盟的直接原因。至于间接原因嘛。那就是趁着攻打寿春之际,抢夺一些财物和军械辎重,这些实实在在的钱粮辎重都是壮大实力的基础。毕竟寿春是袁术的老巢。也是素来吝啬的袁术一生的积累,钱粮辎重的数目极其庞大,十分可观。若能在攻破寿春城之后分一杯羹,那对孙策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相当于江东四郡三到五年的府库收入。甚至更多。
千万别小看这些钱粮辎重,李利之所以能够迅速崛起,还不是因为抢占了董卓留下的郿邬。若是没有这份财富积累,西凉军焉有今日之强盛?
筵席过后,孙策帐下三万人马暂时驻扎在西边营寨。那里原本是吕布帐下徐州军的营帐,徐州军折损大半之后便闲置下来,如今西营前半段是孙策帐下江东军的营区,后半段则是徐州军的辎重营。
中军大帐。当顾雍和孙策的叔父孙静带领江东众将前去安营扎寨的时候。孙策和张纮则留在帅帐里,等待李利调遣兵马(其实就是分配任务)。对江东军作出具体安排。
此时帅帐里很安静,只有六人留下来,分别是:李利、郭嘉、荀攸、吕布、孙策和张纮。
三张案几并在一起,李利、吕布和孙策三人席地而坐,郭嘉和张纮坐在各自主公身后,荀攸坐在一旁为他们煮茶,并为三人奉上香茗。
这是李利帅帐里固有的规矩,他的待客之道和其他诸侯的截然不同。其一,李利喜欢饮茶,待客之时一律以茶代酒,至于喜不喜欢、习不习惯,则与他无关。其二,他从来不用侍婢或美姬或侍妾在一旁服侍,而是用随军主簿或参军替代女眷;只有沾亲带故的长辈或亲信,才能偶尔见到李利的侍妾或侍女从旁服侍。除此之外,李利的妻妾几乎从不露面,迄今为止尚无例外。
在这一点上,李利和吕布完全不一样。据说吕布曾经邀请刘备坐在自己的卧榻上,并把一众妻妾叫出来给刘备见礼,还要求侍妾跳舞助兴,从而拉近他和刘备的关系。或许吕布自己对此并不介意,但在李利这里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以前没有,以后更不可能有。
悄然间一壶热茶见底了,李利、吕布和孙策也已达成一致,商议完毕。说是商议,其实就是李利向他二人分配任务,只不过说话的口吻比较委婉而已,多少照顾一下孙策的颜面。
事实上,吕布的任务早已明确,率领步军攻城。但现在孙策既然率军来了,那么攻城任务就要调整一下。吕布和徐晃二人只负责北门和西门,孙策帐下江东军负责攻打南门和东门,而李利自己则是居中策应,坐镇指挥,率领骑兵掠阵殿后。
“如此安排,不知伯符意下如何?若有异议,尽管说出来,我等再行商议便是。”临末了,李利吩咐完毕后,笑呵呵地对孙策问道。
孙策似是早有心理准备,或者说他早就料到李利会这样安排,亦或是辕门之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是以他此刻没有犹豫,不假思索地道:“在下谨遵盟主号令,甘为马前卒,明日便率军攻打寿春!”
李利爽朗笑道:“好,伯符壮哉,不负‘江东霸王’之名,实至名归!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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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6章破阵子
嘭嘭嘭!
“嗖嗖嗖!”
寿春城下,一架架投石车哐当作响,嘎吱摇曳,随之一个个巨石和火油瓦罐被抛向城头,砸得石屑迸射,火花四溅。
还有那一张张被拉成半月状的弓弩,随着一阵弓弦震动,密集如雨的流矢窜上天空,倾斜滑向城头上的守军将士。
不仅如此,城下还有数以千计的兵士扛着简易云梯,搭在墙头上,前赴后继的攀爬强攻,试图登上城头。直到坠下云梯,腾云驾雾,濒死的那一刻还做着赏百金、封千户侯的美梦。
攻城甚急,攻势凶猛,但凡能用上的攻城军械全都用上了。
在这突如其来的强攻之下,平静了好几天的寿春城终于迎来了预料之中的攻城之战。然而攻城之势如此凶猛彪悍,却是守城的袁军将士万万没有料到的,可以说是完全出乎预料之外。
好在守军准备得很充分,擂石、滚木、火油、沸水和箭矢等守城军械堆积如山,此刻终于派上了用场。是以很多守军兵士不等攀爬云梯的敌军靠近,便将堆在城头上的擂石滚木一股脑的扔下去。且不说砸没砸中,单凭这些擂石滚木的数量和体积,就够攻城的敌军将士喝一壶的,甚至于吃不完兜着走。
但是凡事有利必有弊,城头上的守城军械准备的太多也未必是好事,有时也会适得其反。比如现在:那一个个被投石车抛上城头的火油瓦罐和一块块斗大的巨石,落在城楼上之后。硬生生点燃了一堆堆费尽心力熬制的鱼油,砸中了摞起来的滚木;以致很多守军兵士被鱼油点燃,火势越烧越旺。痛得他们哭天喊地,没头没脑的狂奔乱窜,而那些散落在城楼上的滚木则加剧了火势的蔓延,挡住了浑身着火的将士们的逃生之路。结果这些仓惶逃命的兵士造成巨大混乱,被守军将领下令格杀了。
战争是残酷的,攻城之战是战争中最残酷的战斗。
大战开始之后,每分每秒都有人死去。喊杀声、痛叫声、惨叫声、兵戈破体声。声声不绝;箭矢的破空声,擂石滚木的落地声,巨石打砸声。以及瓦罐爆炸声,砰然大作,喧嚣至极,徘徊激荡。经久不息。
机会对于攻守双方是对等的。但地利优势却是客观存在的事实,不容忽视。
是以攻城一方所要付出的伤亡代价远大于守城的袁军。但是即便如此,攻城仍在持续,并且战斗剧烈升级,攻势越来越凶猛,兵力投入越来越多。
在这浓浓的烽烟当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除此之外没有其它选择。血与火的对面就是生与死。便如同胜利的对立面就是失败一样,不可调和。无法妥协。惟有殊死搏杀才是唯一的求生之路,也是最明智的选择。
这场空前惨烈的攻守之战,或许是几十年来寿春城遭遇的第一次洗礼,也是最严峻的一次考验。
作为仲氏政权的象征,仲氏皇帝袁术的帝都,这座城池绝对是淮南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坚城,并且是一座拥有十余万百姓和兵士的大城。
整座城池,城墙高三丈、厚两丈,其坚固程度堪比曾经的洛阳帝都,与兖州境内的陈留城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值得提的是,寿春城外的护城河十分完备,深达一丈有余的河水终年不涸,四季长流。此外护城河前面还有三道壕沟,同样被引入活水,水深及腰,宽达丈余,战马难以跨越。
这些壕沟和护城河给攻城的盟军造成极大困扰,大大迟滞了攻城兵士的进攻速度和攻击力度。为了填平壕沟,盟军于冬雪来临的第二天深夜,趁机出兵,在付出数千人的代价之后,终于填平了寿春东、西、南、北四门之外的壕沟,为攻城之战扫清道路。
至于那深达两丈有余、宽约三丈的护城河,盟军却是束手无策。护城河距离城头实在太近了,完全处于城头弓箭手的射程之内,以致盟军将士根本无法靠近。因此盟军只能在发起攻城之际,首先架设木板,对守城袁军加以牵制,而后再以沙包、树枝和干草填塞河道,藉此保证后续兵马直接攻到城下,继而发起强攻。
即便如此,为了填塞寿春城下的壕沟和护城河,盟军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伤亡多达上万将士。所幸,盟军人多势众,仅是围困寿春四面城门的步军便有八万之众,此外还有七万战骑整戈待旦,虎视眈眈。一旦寿春城被攻破城门或打开一个豁口,战骑就会第一时间冲杀进去,从而一举拿下整座城池。
寿春城南门。距离城门三里处有一座临时营帐,这是江东孙策为了便于指挥大军攻城而命人搭建的临时军帐。
“潘璋听令,速带三千甲士增援东门,许进不许退,无论如何也要给我摧毁东门城楼上的车弩,不得有误!”
随着孙策厉声下令,潘璋躬身领命,正待他转身离开之际却被张纮伸手拦住,并示意他稍等片刻,不必急于出兵。
稳住潘璋之后,张纮疾步走到孙策身前,痛心疾首的急声道:“主公啊,不能再增加攻城兵马了!自昨日攻城至今,我江东子弟已经死伤一万多人,刚刚又有三千多将士丧命于城下。短短两日之间,我军伤亡多达两万之众,在这样打下去,不等攻破寿春城,我江东将士就要打光死绝了!”说着说着,张纮的说话声音竟然变成了哭腔,泪眼婆娑,令人不忍目睹,不禁为之动容。
这已经不是张纮第一次劝阻孙策了。就在昨天夜里和今天上午,他已经先后两次劝告孙策暂缓攻城。或是将强攻改成佯攻,无论如何都不能不计伤亡的继续强攻了。为了抢占庐江和九江二郡,孙策先后抽调江东四郡的大半兵马。率领五万甲士渡江而来,讨伐袁术。在之前的历次战斗中,便折损了上万人马,随后又补充一些兵员,是以孙策麾下仍有五万兵马。可是此次强攻寿春以来,仅仅两天之内便折损了将近两万将士,近乎损失过半。
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休说张纮痛心疾首,就连各营统兵将领都为此暗自焦急,忧心如焚。为此他们相继劝阻孙策暂缓进攻。否则伤亡会越拉越大,可惜的是孙策根本不听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兵攻城。
攻城。再攻城,折损一批兵马便再增派一批上去,除了强攻还是强攻。两天下来,孙策每天最少派出三到五拨人马增援攻城,每天伤亡万余将士。或许万余将士的伤亡对于兵强马壮的西凉军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孙策和江东军而言却是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伤亡太大。江东军伤不起呀!
说到底,孙策治下的江东充其量不过四郡之地。人口虽然不少,却远远比不上荆州、益州和冀州等州郡。江东四郡,每个郡的人口最多十余万,越往南边人口越少,个别郡县的人口甚至不满十万。因此江东军的数量满打满算不超过八万,至少眼下只有这么多兵马。即便如此,江东百姓也已受到极大干扰,很多地方都是男丁紧缺,从事耕作的青壮男丁越来越少。
此外,江东境内并不太平,五溪南蛮时常劫掠边境村落,弄得鸡犬不宁,而官军屡次征剿都是无功而返。
所以每一个江东将士都很珍贵,死一个少一个,拢共就那么点人,哪里经得起上万人的巨大伤亡。像眼下这样,两天伤亡两万将士,再有两天,江东军就要全军覆没,打光死绝了。(后世吴国的兵马始终保持在十万上下,其根本原因就是人口有限。即使是孙权称王的强盛时期,占据了半个荆州,其步军、水师、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余万,这其中荆州兵马便占了大半。由此可见,三国时期的江东一带,其人口数量极为有限,极大限制了东吴势力的发展壮大。仅供参考,不必较真。)
若是一般人听了张纮如此苦口婆心的劝告,几乎都会从善如流,收回成命,重新定夺。可是孙策不是一般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极有性格的男人,一诺千金,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令其改变初衷。
此刻的孙策同样如此。
听了张纮的话后,孙策想也不想的摆摆手,示意张纮不必多言,他心意已决,不必再劝。然而当孙策抬头看到张纮眼眶含泪之后,脸色顿变,随即扭头看向帐外,沉默不语,却也并未催促潘璋离去。显然,他此刻也动了恻隐之心,使得原本坚若磐石的心开始动摇了。
这时,张纮哽咽着说道:“主公啊,我江东之地终究是偏居一隅,无论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都远不及中原诸侯。我等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长江天堑,凭此足以割据称雄,让主公成为一方诸侯。像眼下如此惨重的伤亡,对我江东而言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在下恳请主公收回成命,暂缓攻城,亦或佯攻,为江东留下一些血脉吧!”
孙策闻声色变,神情为之动容,遂对潘璋吩咐道:“速速领兵前去东门,不得迟疑,但佯攻即可。”潘璋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目送潘璋离开,孙策语气低沉的幽幽说道:“正因为我江东偏居一隅,所以此番我等才要在江北站稳脚跟。而要想立足淮南,就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战绩,如此才能堵住李利的口实,让他找不到任何借口索要庐江,更不敢贸然对我江东军下手。眼下寿春城岌岌可危,袁公路已成瓮中之鳖,待死鼠辈尔。是以攻破寿春不是难事,只要众将士用命,守军必然胆怯,如此城破之日就在眼前。”
说到这儿,孙策那双冷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话音一顿,接着说道:“值此关键时刻,如果我军还不抓住这个机会,率先攻进城中,那么我等就将失去讨率先破城的大义之名,随之而来的便是李利大军的威逼迫害。
可是一旦我军率先破城,那么这个消息随之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为天下人所周知。届时,李利再想对我等下手便必然有所顾忌,不得不考虑天下悠悠众口,考虑与我等刀兵相向的严重后果和不良影响。如此以来,他必然投鼠忌器,不得不放弃被我等占据的庐江,继而撤军返回中原。这就是我不计伤亡强攻寿春的目的所在。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子纲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说这番话时,孙策显得极其冷静,目光深邃而睿智果敢。
张纮闻言后,脸颊微微发烫,恭声道:“主公胸有韬略,用意深远,英明之至。在下惭愧,不明其里便贸然阻止,实为不智,请主公责罚。”张纮一揖到底,老脸发红,惟恐自己不知究竟便毅然劝阻,耽误了孙策的大事,以致之前的巨大代价尽数付之东流。
孙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挤出几丝生硬的笑容,平声静气的道:“不,子纲言重了。你提醒的很及时,连续两天强攻之后,想必驻守南门和东门的守军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已然胆怯。果真如此的话,我军强攻的目的便已达成,随后几日无须强攻,只需佯攻袭扰即可。待守军彻底松懈之时,我等便趁其不备偷袭攻城,必然一击得手,攻陷此城!”
就在孙策率领江东军对寿春南门和东门发起猛攻之时,吕布率军围困的北门、徐晃领兵围堵的西门,与孙策所部同时发起攻击,同时攻打寿春四门。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吕布和徐晃二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虚张声势的佯攻,以袭扰为主,没有不计伤亡的猛攻猛打。是以他们本部兵马折损不大,两股兵马加在一起,伤亡不到五千人。
正当寿春战事如火如荼之际,身为盟主的李利却策马上山,陪着娇妻美妾在山顶营帐中小憩数日,悠哉乐哉,沉溺于温柔乡里无法自拔。但是,每隔一个时辰便有哨骑上山禀报前方战况,是以李利身形未动、左拥右抱之余,却对攻城战况了若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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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7章峰光无限
雪后放晴,登高望远,无限风光尽收眼底。
北山峰顶营帐里,悠扬的琴声透过营帐,飘散在原野山川之中,余音激荡,经久不息。
忙里偷闲的李利,横卧在软榻上,微眯着双眼,枕着步练师的香膝,一边饮酒一边听歌赏舞,沉醉不知归处。
莺歌曼舞,观景怡情。
营帐廊下,陈钰拨动琴弦,柔荑灵巧而轻快;小乔长袖飘飘,翩翩起舞,身姿轻盈而曼妙。一身女装的吕玲绮俏生生的站在旁边,聚精会神地看着小乔优美舒畅的舞姿,眼神里充满羡慕,心动不已。
三天来,陈钰教她抚琴,小乔教她舞技,步练师从旁指导,也是加油鼓劲的唯一观众。
她们四人相处的很好,无话不谈,交流顺畅,感情日益升温,亲如姐妹。
在李利滞留在大营的那两天,吕玲绮的琴技和舞技都进步得很快,落落大方,毫不忸怩。可是自从李利放下军务上山之后,吕玲绮便放不开了,腼腆而又矜持;原本已经学会的几首曲子,此刻却变得异常生疏,抚琴时容易跑调,跳舞时撞到小乔,以致李利坐在旁边忍俊不禁的捧腹大笑。
被李利看了笑话,吕玲绮便愈发拘谨,愈发紧张,既不敢抚琴又不敢跳舞,只能俏生生地站在一边旁观,眼神中满是羡慕,并小心留意着李利的神情举止。
她看得出来,李利很喜欢看小乔的舞姿。尤其是小乔那纤若无骨的柔软身姿和盈盈一握的纤腰。还有那挺翘滚圆的丰臀,随着翩翩起舞的身姿舞出令人晕眩的曼妙风姿。看得李利目不转睛,喉咙不时哽噎一下。喉结上下耸动,沉醉不已,欲罢不能。
这一幕让吕玲绮十分惊羡,她多么渴望此刻翩翩起舞的不是小乔而是她,让李利看得入迷、乃至食指大动的是她而不是小乔。其实她这些天之所以挖空心思学习琴技和舞艺,全都是为了吸引李利的目光,让他关注自己。从而慢慢的自然而然的喜欢她,甚至于爱上她。因为她心里早已被李利所占据。
近一个月来,吕玲绮时常跟在李利身边。除了他夜晚就寝之外,几乎是寸步不离。相处的越久,她就越喜欢李利,越是喜欢就愈发难以自拔。于是。最初的欣赏变成了喜欢。喜欢的久了就化作了爱。有了爱,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想方设法引起他的注意,忍不住吸引他的目光,希望他的注意力永远停留在自己身上。
可惜的是,吕玲绮有着极高的习武天分,刀枪剑戟无一不精,弓马骑射无所不能。可是她在琴技和舞艺方面却有些差强人意,显得十分笨拙。似乎不是这块料。再加上,她的生母早逝,自幼跟在吕布身边,所见所学全是舞枪弄棒的事儿,而吕布对她的管教又有些懒散而粗暴。
久而久之,随着吕玲绮一天天长大,便养成了外表看似文静、举止文雅,实际上却是个擅长弓马骑射的“女将”。一身武艺比之其父吕布或许逊色一筹,却比吕布麾下将领厉害得多,即便是吕布最器重的部将臧霸,也不是吕玲绮的对手。
说起来,吕玲绮其实也会弹一些曲子,并且能歌善舞。只可惜陈钰、陈钰和小乔她们所弹的曲子,她之前从未听过,只能从头再学。此外她所擅长的舞蹈都是富有力感的真正舞技,其中不乏闪转腾挪的高难度动作,可是小乔和步练师的舞蹈却是充满温柔婉约的柔美舞姿。
这种全凭腰肢和身段舞动的舞蹈,与吕玲绮所擅长的舞技格格不入,属于截然不同的两个套路。但是小乔和步练师二人的舞姿无疑是更加优美,将自身玲珑有致的身姿和丰腴曼妙的身材,发挥得淋漓尽致,更加赏心悦目,令人愉悦。这种舞蹈对男性的杀伤力极大,能够吸引他们掠夺式的目光,比如此刻看得入迷的李利。
这样以来,吕玲绮等于什么都不会,可是她又想学会这些,因为李利喜欢听、喜欢看。于是她就向步练师、小乔和陈钰三人请教,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做到她们所擅长的琴技和舞艺,让李利对她刮目相看,从而真正爱上她,接受她。
美中不足的是,由于生活环境和接受教育的方式不同,使得每个人的天分都有着一定的局限性。眼下吕玲绮和小乔、陈钰、步练师之间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她所具有的矫健身手和高挑健美的身段,小乔三女就没有,也根本做不到;而小乔三女所具有的温柔恬静和柔软优美的舞姿,她也学不会,同样做不到。
如果说小乔、步练师和陈钰三女是温柔如水的百合花,那么吕玲绮就是野性十足的“小野猫”。两者之间完全没有可比性,没有孰优孰劣,属于典型的两种类型的女人。她们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是天生丽质、容貌绝美的倾城国色,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吸引无数的异性目光,倾倒无数男人,令其为之疯狂。
傍晚时分,山顶寂静。
最近几天,李利的睡眠很不规律,昼夜颠倒,经常在午后就寝,深夜赶回大营。
今天同样如此。午膳过后,李利便睡下了。
可是临近傍晚,李利的营帐中却传出异样声响。卧榻嘎吱作响,剧烈的喘息声中还夹杂着难以言语的极度克制下的低吼与呻吟。
而此时,吕玲绮和陈钰结伴坐在山顶上看日落,不时低声私语,距离李利的营帐不过几步之遥。
听到营帐里传出靡靡之音的一霎,吕玲绮俏脸绯红,抿着嘴撇过头去,却又忍不住的斜眼探视。
“妹妹不用看了,练师和小乔都在里面。”陈钰留意到吕玲绮的半遮半掩的窥视目光,当即笑盈盈地道。
“啊!她们一起”吕玲绮娇容变色,失声惊呼,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顿时她羞得面红耳赤,低着头,一双柔荑紧紧攥着衣角,不敢看陈钰的笑脸。
陈钰笑着摇摇头,知道吕玲绮还是未经人事的处子,羞涩又矜持,对男女之事讳莫如深。随即她伸手拉着吕玲绮的双手,低声轻语道:“妹妹知道,夫君平日里军政事务极其繁重,像最近几日这样的整天陪在我们身边的日子实在是极其难得。自从我们成亲之后,夫君常年征战在外,有他陪伴的日子屈指可数。再加上我们姐妹众多,一年到头都很难与夫君单独相处,因此像现在这种情形时有发生,不足为奇。”
吕玲绮闻声抬头,呆呆地看着陈钰,羞涩而又好奇的轻声问道:“不足为奇?这可是白天,天还黑呢,他们就这未免太荒唐了!夫君怎么能这样?之前他好像不是这种人,整天冷冰冰的,对谁都不假以颜色,为何这几天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色眯眯的盯着小乔姐姐。呃,还有练师姐姐和钰姐姐你,夫君看你们的眼神很坏,就像饿狼看到肥肉一样,似乎要把你们生吞了似的。”这番话说得很傻很天真,但也很可爱,听得陈钰俏脸微红,咯咯直笑,笑的前仰后合,格外开心。
“傻妹妹,夫君稀罕我们姐妹,才会坏坏的盯着我们,这就是爱。别看夫君很少陪在我们姐妹身边,可他对我们姐妹的爱却一点也不少。这么多年了,夫君还像当初迎娶我们时一样的‘坏’,因此姐妹们从不埋怨夫君,反而愈发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
说到这里,陈钰语气一顿,扭头看看四周,随之贴在吕玲绮的耳边,窃窃私语道:“像今天这样的荒唐事,妹妹以后也会遇到,甚至比这更加荒唐。六年前的新婚之夜,夫君硬是拉着我们六姐妹睡在一个榻上,大被同眠。自此以后,像这种荒唐事便屡屡发生,少则两三人,最多的一次,我们十几个姐妹一起服侍夫君三天四夜,其间谁也没有下榻,同食同寝。那是最荒唐的一次,事后姐妹们有七人都有了身孕。妹妹说说看,夫君是不是很坏?咯咯咯”
吕玲绮当即听傻了,目光呆滞,红唇微微张开,一动不动,半天合不上嘴。
陈钰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知道吕玲绮一时之间恐怕还接受不了,或者说她根本想不到李利和妻妾之间竟然还有这等不为外人道的秘辛和癖好。
稍稍沉默后,陈钰继续轻声说道:“妹妹或许还未察觉,此刻叫出声音的是小乔,可是在她之前,练师已经和夫君欢好半个时辰了。只不过练师生性矜持,宁肯咬着衣襟,也不愿发出声音,除非她和夫君单独相处,才能彻底放开;否则就像刚才一样,一点声响都不会传出来。”
说完话后,陈钰推搡着神情呆傻的吕玲绮,搀着她回到自己的营帐。此时帷帐后面已经准备好了浴桶,侍婢正往热气腾腾的浴桶里撒花瓣,香气四溢,充斥着整个房间。
“妹妹先沐浴吧,晚膳过后,就由妹妹代替姐姐前去服侍夫君,今夜就是你们的圆房之夜。”陈钰对吕玲绮笑盈盈的说道。
“这”吕玲绮俏脸羞红,高耸的胸脯剧烈起伏,俨然是小鹿乱撞,心跳加速,慌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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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英雄迟暮
阴风怒号,河流冻结,北国大地迎来最寒冷的隆冬。
清河国,甘陵城南郊。
落日黄昏,城南官道上。寒风肆虐,行人稀少,一行百余人策马疾驰而来,一路尘土飞扬,马蹄声格外响亮。
不多时,一行马队在路边的甘陵驿站门前勒马止步,随即百余名劲装青壮把驿站层层包围,房前屋后仔细排查一遍。
直到扈从们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一名披着黑斗篷的中等身形的中年人方才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丢给侍候在侧的扈从,随之带着两名魁梧壮汉走向驿站。
“嘎吱”一声作响,当中年人带着两名随从踏上台阶时,原本紧闭的大门霍然大开。紧接着,里面出来一个留着“小胡子”的文士,与中年人似乎早就相识,两人稍作寒暄后,联袂进入驿站,大门随之关闭。
一行四人快步穿过前院,青石板路的尽头便是驿站前堂,亦是正堂。
正堂门外,站着四名彪形大汉,犹如门神一般凶神恶煞的板着脸,手杵长枪,腰系长剑,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眼睁睁看着四人迈上台阶,这四人却纹丝不动,目不斜视,眼珠子都不带眨的。
然而,待中年人一行四人走到门前时,站在门外左右两侧的两名彪形大汉却横挪一步,其中一人语气冰冷的道:“家主有令,曹公一人进去,余者在此等候。”
中年人身后的两名魁梧壮汉闻声色变,怒气冲冲的撸起衣袖。扬起砵大的拳头便要大打出手。这时,被称作“曹公”的中年人抬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遂不容置疑的沉声道:“尔等不得放肆。在此等候便是。”说完话,他轻轻拍打衣袖,驱走锦袍上的尘土,既而推开正堂大门,迈过门槛,昂首阔步走进去,并随手关上房门。
眼见“曹公”进去后还把门关上。刚刚出门迎接他的“小胡子”文士不禁跺跺脚,满脸不忿,似是对这种拒之门外的待遇极为不满。颇有怨言。怎奈两名彪形大汉挡在身前,他纵有百般不满也无可奈何,只能站在廊下等待。
关上大门之后,正堂内顿时一暗。就连两侧四个格窗也被黑幔遮挡着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亮。
正当“曹公”脸色微变,心里疑窦丛生之际,大堂后方传来“嗤”的一声火折燃烧声响,随即桌案上的油灯亮了,露出坐在案几旁边的削瘦身影。
“孟德勿惊,为兄近来畏光,不便之处还请贤弟多多包涵。”坐在案几东面的身影低声说道。
话音未落,他轻轻转过脸。扭头看着神色狐疑的“曹公”。
不言而喻,这位名唤“孟德”的曹公。正是时下驻扎在清河国边境上的兖州曹操,曹孟德。而方今天下敢在曹操面前以兄长自居之人,实在是并不多见,或者说是屈指可数,毕竟曹操在曹氏宗族和夏侯世家中排行老大,是以曹操并无兄长,亦无族兄。如果说世间还有仅凭与曹操昔日的交情便以兄长自居者,那么有且只有一人。此人便是曹操的昔日玩伴,一起偷鸡摸狗,一起打过仗、一起嫖过娼的冀州袁绍袁本初。
“呃!”当袁绍转脸扭头的一刹那,曹操愕然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之人是袁绍?
但见昏黄灯光下的那张面孔,有着难以名状的衰老。苍髯白首,两鬓雪白,额头上横起一条条沟壑般的皱纹,其间还夹杂着灰褐色的斑点,耳际边缘同样布满褐色斑点,脸颊极其消瘦,眉毛稀疏且已斑白,眼窝深陷,一双眸子浑浊不堪,眼球凸出,嘴唇苍白无血色,下巴尖削。这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竟然削瘦成这样,俨然皮包骨头,病入膏肓。
这样一张面孔,乍一看甚是骇人,若不是他还能说话,还以为见到鬼了呢!
“本初兄,你”骇然失神的伸手指着袁绍,曹操平生第一次感到害怕。此刻他心里有着诸多疑问,可是面对袁绍这般容貌,他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莫名地喉咙哽噎,黯然伤神。
上一次见到袁绍,还是宛城争夺汉帝刘协之时,转眼间两人已有三年不曾碰面。三年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可是曹操万万没有想到,仅是三年没有见面,袁绍竟然苍老如斯!
这真是世事变幻,沧海桑田!
遥想十八路诸侯讨董卓时,袁绍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何等的风光无限,号令群雄,莫敢不从。四年前的河内会盟,袁绍再度成为诸侯盟主,麾下拥兵六七十万,号称百万雄师,那是何等的威风霸气,何等的不可一世,纵横捭阖,叱咤风云。
两度成为诸侯盟主,一度挟天子以令诸侯,而今更是大汉天下地位最高、权势最大的大汉丞相,这就是冀州袁绍袁本初所经历的光辉历程。这些事情,哪一件不是令各镇诸侯惊羡不已的大事件,哪一项不是天下群雄想做而不敢做的辉煌创举?
时至今日,要说天下间谁的名气最大,谁的名号最响亮,谁的身份地位最尊贵,其结果只有一个。但绝不是实力最强、兵马最盛的西凉李利,而是曹操眼前这位苍髯白首的袁绍袁本初。
可是究竟是怎样的痛苦,竟把袁绍折磨成这样,苍老如斯呢?
这一刻,曹操脑海里充满疑惑,满是不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更不愿当面揭开袁绍的伤疤,让他再痛一次。在曹操眼里,凭借他过人的眼力和阅人无数的丰富阅历,他深深地知道,此刻的袁绍再也经不起任何刺激了。袁绍现在的情形就如同风中的油灯,全靠一股顽强的毅力和耿耿于怀的执念支撑着他,一旦稍稍起风,油灯就会闪烁不定,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吹灭。
“孟德是想问我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吧?此事说来话长,孟德且坐下,今日你我兄弟二人便好好叙谈一番或许,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袁绍的声音很低,脸上的表情很僵硬,或者说他的面容已经不允许他说话时做出表情,这张脸已经不听使唤了。
轻轻摆手示意曹操在对面坐下,袁绍语气低缓的说道:“三年前汉帝移驾冀州,那时我以为天下大势尽在掌中,假以时日必能超越李利,领袖群雄,独占鳌头。是以我打算用一到两年时间平定幽州,扫除后方隐患,而后挥师南下,再次争夺中原,与李利一决高下,一战定乾坤。”
说到这里,袁绍话音一顿,缓口气后,坦言道:“说实话,当时我还想过,平定幽州之后便要攻打孟德占据的兖州。惟有占据幽、青、冀、兖四州,我才有实力与西凉李利展开正面决战,否则实力还是不够,恐非李利之敌。”语气一顿,袁绍对曹操致以歉意一笑,尽管他此刻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但他的眼神和心意,曹操懂了。
当即曹操颔首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并不介意。但他并没有插话,因为他不想打断袁绍的思路,或者说他不忍心。不管他之前和袁绍如何明争暗斗,如何刀兵相向、大打出手。但此时,看到袁绍已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曹操黯然神伤,不禁回想起年少时和袁绍朝夕相处的那段美好时光,那些尘封的往事此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历历在目,令他感慨万千,五味杂陈。
正如曹操所想,袁绍话音稍顿之后,继续说道:“原本这一切都谋划好了,为此我做了充足的准备,厉兵秣马,枕戈以待。然而随着刘协突然暴毙,我所有的谋划和准备瞬间付之东流,一切都被打乱了。当我得知刘协驾崩的那一刻,我实在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当即吐血昏厥。
那一次,我整整昏迷了两天三夜,险些就再也醒不过来了。醒来之后,方知自己曾经编织的美梦都已化作泡影,所有的努力与付出都随着刘协的猝死而付之一炬。自那以后,我就落下病根,旧疾未愈便急忙赶回邺城,刚处理好刘协的葬礼,又迎来讨袁联盟的大举讨伐。这两年来,我冀州时刻处于二十多万大军的包围之中,举步维艰,度日如年。而我更是夙夜难寐,噩梦连连,每天都要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战事战报,片刻不得松懈,始终绷紧心神不敢丝毫放松。久而久之,便是现在这副模样,怕见光亮、不喜吵闹,水米不进,每日都以参汤续命,苟延残喘至今,生不如死。”
临末,袁绍眼神忧郁的低声问道:“孟德,你相信刘协是我指使鸩杀的吗?”
曹操闻声摇头,十分笃定的道:“愚弟断然不信。本初兄若要鸩杀刘协,何必还接他去冀州,这岂不是多此一举吗?是以刘协之死,天下各路诸侯都有嫌疑,这其中也包括我曹操。但是,我等诸侯都没有机会接近刘协,能够接近他的只有兄长和李利,所以李文昌的嫌疑最大。”显然,曹操这番话虽然坦诚,却仍然有所保留,并未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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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9章唇亡齿寒
曹操这番话虽然坦诚,却仍然有所保留,并未将心中所想对袁绍和盘托出。
即便如此,袁绍听后仍是老怀欣慰,仿佛卸下了一块心病,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僵硬而苍白的脸颊上浮现几缕血色,气色明显好转。
显然,汉帝刘协之死就如同一块大石压在袁绍心头,压得他喘不过气,翻不了身。如鲠在喉、如芒在背,让他饱受折磨,一直耿耿于怀,片刻不曾忘却。
如今曹操终于说了句公道话,并且站在他这边。这让袁绍大感欣慰之余,也去除了压在心口的一块大石,绷紧的心神得以稍稍舒缓,轻松了许多。
“两年多来,孟德是第一个相信我袁绍的人。尽管很多人都在我面前说过同样的话,可我并不相信他们,但孟德的话我信!”神色略有好转的袁绍,此时说话的声音明显大了一些,并加重了语气。
曹操闻言后,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愈发沉重,心里暗暗惭愧,甚至有些懊悔。因为他并没有对袁绍说实话,刚才所言有所保留。他担心今日之言一旦传扬出去,落入李利耳朵里,将对他十分不利,甚至招致李利兴师问罪,亦或公然讨伐。正是有着这种顾虑,曹操才会刻意隐瞒,不过也算是表明了自身态度,总体意思还是表达出来了。
“本初兄言重了。刘协暴毙之后,其实很多诸侯都知道他绝不可能是本初兄害死的。而鸩杀更是无稽之谈,纯粹是有人试图混淆视听。借机陷害本初兄,以期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而最有可能做此事之人便是西凉李利。”或许是感觉心中有愧,曹操此刻才将心中所想全都说出来。
看到袁绍侧耳倾听的神色。曹操语气一顿,接着说道:“其实这件事很容易看出破绽,尽管李利掩饰得很好,却仍然掩盖不了事情的真相。试想一下,在本初兄迎驾之前,刘协和百官们一直都在李利手里,而且西凉军的斥候和细作几乎无孔不入。封锁消息的能力和打探军情的速度都在天下各路诸侯之上,实为群雄之首。再加上李利实力雄厚,兵马众多。尤其是西凉铁骑更是日行三百里、夜行两百里,乃天下驰名的骁骑铁军。
如此以来,李利手中既有遍布天下的细作,又有一流的斥候队伍。还有进军神速的西凉铁骑。在如此严密的封锁之下。刘协和百官们怎么可能逃离长安,有惊无险的返回洛阳?
然而事实却是刘协和百官们都逃出来了。这意味着什么?毫无疑问,这一切都说明刘协和百官之所以成功逃离长安,返回洛阳,全是李利故意放他们回来的,或者说这一切都是李利早已谋划好的巨大阴谋,只等我等各方势力前去争抢,主动跳入彀中。
如果说此前这还只是猜测的话。那么现在一切都已明了。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无论哪路诸侯把天子和百官抢到手里。其结果都会如同本初兄现在这般,被世人唾弃、万夫所指,众口一词,最终落得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千古骂名。最为重要的是,如今知道内情之人相继都已死去,死无对证,以致此事永远也无法澄清,真相被彻底埋没了,永远也无法大白于天下。
所以哎!李利行事素来缜密,滴水不漏,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无懈可击,手段毒辣,根本不留隐患。”话音未落,曹操唏嘘感叹不已,神情颇为无奈,似乎是有心帮袁绍洗脱弑君谋逆的罪名,却又无计可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徒呼哀叹,仅此而已。
不得不说,曹操确实是心机深沉之辈,才思敏捷,智计过人。他所说的一大堆推测与“事实真相”几乎如出一辙,唯一偏差就是,并不是所有诸侯都有资格抢夺刘协和百官,真正有资格争夺的诸侯只有袁绍和他曹操两人而已。否则,李利绝对不会坐视不理,更不会坐视自己的谋划落空。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袁绍是替他曹操做了替死鬼。不然的话,或许此刻陷入危机四伏之地的就不是袁绍了,而是他曹孟德。
此外曹操明知刘协之死有着诸多疑点,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加入讨袁联盟,并且倾尽全力攻打青州,而今更是早已将青州抢到手里,并将其占为己有。毫不手软抢了袁绍的地盘,此刻他还在袁绍明前大言不惭,肆意挑拨。曹操究竟是何居心,确实很值得推敲,说是居心叵测亦不为过。
或许,这与李利率军南征有关。
入冬以来,北方战事已被迫停歇休战,可是李利并未停歇,而是率军南征,讨伐淮南袁术。尤为重要的是,李利南征之后一路攻城拔寨,势如破竹,如今已将袁术围困在寿春城中,眼看不日便将大功告成。
一旦袁术败亡,那么淮南大片地盘又将落入李利手里,使其实力愈发强大。这对曹操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李利越是强大,就意味着他曹操愈发危险。
唇亡齿寒的道理,曹操又岂能不懂?
正因为这样,当他接到袁绍的亲笔密信后,想也不想便痛快答应下来。随即他刻意隐藏行踪,避开各镇诸侯安插在平原境内的细作眼线,乔装改扮之后只带百余名亲兵,星夜兼程赶来甘陵驿站与袁绍当面密谈。
这次密谈不同于以往,意义重大。不仅曹操高度重视,冀州袁绍同样拿出了十二分诚意,是以两人见面之后几乎没有寒暄,直接开诚布公的坦诚相待。
时下袁绍的身体状况无疑是需要高度保密的讳莫如深的**。可是在曹操面前,袁绍没有半分遮掩,近乎毫无保留的坦诚相告,而且说得很详细,前后始末一五一十的告诉曹操。这就代表袁绍对此次密谈的重视,饱含着莫大诚意,同时也对得起那声“贤弟”。而曹操同样需要拿出十足的诚意回复袁绍,于是他便将自己的推测和盘托出,尽管他起初还留了心眼,但是权衡利弊之后终于还是道出实情,借此博取袁绍的信任。
事实上,曹操所说的这些推断或者说臆测,袁绍身为当事人,且是最大的直接受害者,他焉能不知?换言之,在追查刘协暴毙这件事上,袁绍比谁都用心,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还自己清白。然则正如曹操所说,当真相浮出水面之后还是无济于事,因为知道内情和参与其中的人相继都死了,没死的知情人都在李利帐下,而且是李利依为臂膀的重臣。所以这就是一件无头公案,一桩冥案,真相被彻彻底底的掩埋于地下,永远也没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天。
然而对于四世三公的袁绍而言,弑君谋逆的罪名实在是太大了。即使他自己背负得起,但袁氏一族和袁家累世忠良的列祖列宗却背负不起这偌大的罪名。倘若这件事真是他做的,那没什么可说的,问题是这件事根本与他无关,却要让他背负千古骂名,还被各镇诸侯围追讨伐,遭世人唾弃,饱受诟病。
时至今日,天下广为流传着一些谣言:“大汉四百年江山全都毁在他袁绍手里,袁绍是大汉王朝的罪人。”还有“袁绍弑君,袁术篡位,袁氏一门尽是阴谋乱国,大逆不道之徒。”诸如此类的谣言不胜枚举,硬是将袁绍、袁术贬斥得体无完肤,猪狗不如,甚至向上延伸到袁家祖上三代,往下蔓延至袁绍的子嗣,总之袁氏一族上上下下几千族人都没有一个好人,全是犯上作乱、祸国殃民的乱臣贼子。
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现如今,袁绍已是风烛残年,病入膏肓,并且还处在诸侯大军的团团围困当中,危如累卵。这个时候对于袁绍来说,什么雄霸一方,什么争霸天下,什么功名大业,都不过是过眼云烟,无足轻重。他眼下最放心不下的是,袁家一门累世忠良的名声和膝下子女的未来出路,他自己最终落得什么下场已无关紧要,却不能拖累袁氏一族和膝下子女跟着他受牵连,一起走上不归路。
然而放眼天下,各镇诸侯之中,在这个时候还敢和他联系的诸侯犹如凤毛麟角一般屈指可数,大多数诸侯躲他都犹恐不及,谁还敢和他有瓜葛,更别说私下来往了。数来数去,袁绍反复琢磨一遍后,最终决定将此生最大的赌注,最后一搏压在曹操身上。只有他可以托付后事,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袁绍幽幽说道:“淮南战事想必孟德已有所耳闻。不久前,公路(袁术)派人送来书信,信中言道,仲氏王朝是我袁家的基业,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外姓人手里,是以他欲将仲氏皇位让给我。我答应他了,待寿春城破、公路归天之时,我袁绍便承天应命,登基称帝。而后禅位于孟德。”
“啊!”曹操闻言大惊失色,瞪大眼睛注视着袁绍,脸上满是惊骇之色。显然他被吓到了,而且吓得不轻。这一刻,任凭他曹操智深似海,精明过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袁绍究竟要干什么,又想让他做什么。
夜色渐浓,凛冽的寒风席卷山川大地,“飕飕”的尖啸声肆虐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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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0章弄巧成拙
北国冰雪如画,淮南梅花待苞。
寿春城北,盟军大营后方的山顶营帐悄然撤去,留下光秃秃的山岗,泥土下深藏着期盼春风到来的草芽儿。
山顶不远处的崖缝里生长着一丛梅花,枝条高耸,含苞待放。也许,当冬雪再临之际,它就会怒花绽放,成为这片山林中最耀眼的存在,最美丽的风景。
那天傍晚,陈钰怂恿吕玲绮前去侍寝,却不料晚膳过后,李利便下山了。
一场风花雪月的事,最终演变为一腔幽怨,孤芳自赏。
这让有意促成好事的陈钰、小乔和步练师三人大为失望,更让吕玲绮很受伤,美人垂泪,抽泣到天明。
三天后,四女联袂返回大营,山顶露营随之拆除。
此时寿春攻城之战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当中。守在四门之外的盟军连续攻城,袭扰、强攻、夜袭,虚虚实实,片刻不曾间断的无休无止的攻城。如此以来,守城袁军疲于奔命,慌乱招架,几天下来,累得他们身心俱疲,叫苦不迭。
攻城七天,寿春城虽然岌岌可危,却依旧还在袁术手里,城墙依然高耸,屹立不倒。
第八天,李利亲率六万西凉战骑、一万狼骑军和三千金猊卫赶到城下。盟军大营随之前移,在寿春南门外五里,重新安营扎寨。
李利率军到来,让驻扎在南门外的孙策及江东诸将甚为紧张。为此,孙策第一时间率领帐下将领前去迎接。并主动请缨,派遣江东军协助后军将士搭建营寨。显然孙策处处留着小心,礼数周全。面面俱到,惟恐李利瞟上庐江,寿春尚未攻破便挥师直取庐江郡。果真如此的话,对于孙策而言可就大事不妙了。
事实上,眼下孙策并未彻底占领庐江全境,庐江太守刘勋带领残部仍在顽强抵抗。而这一切的源头便在于袁术还活着,以致刘勋还不死心。不愿归顺孙策,仍然负隅顽抗。如果李利藉此为借口,出兵庐江。那孙策纵然百般不愿也无可奈何。
凭借李利麾下大军的强悍战力,刘勋绝对抵挡不住,甚至还会主动归降于李利。可是这样一来,孙策之前所付出的惨重伤亡便全都打了水漂。庐江一失。他在江北便无落脚之地。最终只能退回江东,困守一隅。这是孙策断然不想看到的情形,是以他必须想方设法打消李利挥兵攻打庐江的念头。万不得已时,他甚至不惜与李利翻脸,立即撤离寿春,领兵退守庐江。
好在李利似乎并无进兵庐江之心,此次率军而来只为攻打寿春城,别无它意。这让孙策稍稍安心。遂不得不再次组织兵力强攻城池,毕竟李利就坐在身后观战。由不得他不倾尽全力。
这又是一次异常惨烈的攻城战。
一天下来,孙策帐下兵马又折损四千之众,心疼的孙策直哆嗦,心头滴血。截至目前,他当初率军五万赶来会盟,却在八天的攻城战中硬生生折损两万多人马,以致他此刻帐下兵马已不满两万五千人,兵马折损过半,损失惨重。
于是当天夜里,中军大帐议事。孙策硬着头皮向李利请求增援,或者给他补充一些兵士,否则他帐下江东军损失太大,已无力再战。
眼见孙策提出补充兵马之事,坐在一旁的吕布当即心动了,忙不失迭的起身附和,也要求补充兵力,并公然索要军械辎重,声称兵器残缺,箭矢不够用了。
随着孙策和吕布二人相继开口叫苦,当众索要兵马辎重,中军帅帐里顿时安静下来。帐下在座的近百名将领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屏住呼吸,寂静无声。
“连日攻城,各营将士伤亡很大,这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实。”大帐上阶,李利面带微笑,神情泰然,不急不缓的说道。
可是他说的都是官话套话,等同于废话。而废话之所以要说出来,是因为李利心里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平静,已然动怒了。只不过孙策和吕布二人对此毫无察觉,浑然不知,只有长期跟在李利身边的郭嘉和典韦等寥寥数人,敏锐察觉到李利的异常神态,并随之绷紧心神,怒视着形同逼宫的孙策和吕布二人。
语气稍顿,李利起身都在堂下,微笑着道:“想来诸位都知道,大营里还关押着八万降兵,所以补充兵员之事不难。只是诸位是否想过,要想让这些降兵攻打城池,却非易事。要知道降兵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淮南人,生于斯长于斯,城中很多守军都和他们沾亲带故,有的甚至是他们的父亲或兄弟。所以,这些降兵,诸位便不用惦记了。既然伯符和奉先所部兵马都已无力再战,那接下来的战事便由我西凉军接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说完话,李利笑眯眯的看着孙策,随即将目光转向吕布,笑容很好看,但目光却很凌厉,甚至有些冷,透着难以言语的威慑力。
“这嘿嘿嘿!”吕布不敢正视李利的目光,支吾一声,讪讪笑道:“盟主言重了。吕某方才不过是戏言耳,盟主切莫当真。这攻城拔寨的事,终究不是骑兵之所长,还是交给在下吧。我部将士虽然伤亡颇重,却仍可再战,攻陷寿春不在话下。”说话间,吕布边说边退,待说完话后立刻坐下,低着头佯作举盏饮酒,再不敢跟着孙策趁机起哄了。
的确,吕布方才确实是伺机捣乱,凑热闹而已。实际上他早就知道李利不可能给孙策补充兵马,只是他还心存侥幸,想着万一李利心意突变,答应了孙策的请求,自己岂不是错失良机?是以他就跟在孙策之后趁机起哄,旧事重提,再度索要兵马辎重。
然而看到李利凌厉眼神的一刹那,吕布眼皮直跳,当即变的乖巧起来,借坡下驴,及早表态,以免被李利惦记上,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眼下他指挥的三万步军当中有一半都是李利麾下兵马,是否还有一战之力,李利岂能不知?
对于吕布借坡下驴的这套说辞,李利不置可否,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注视着面色诧然的孙策,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复。
而孙策此刻却被吕布前倨后恭的态度给弄懵了。让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脑海里满是疑问:“这还是纵横天下,所向披靡的温侯吕布么?前一刻,他还理直气壮的站在李利面前,公然索要兵马辎重;后一刻,却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并州虓虎骤然变成了溜须拍马的‘病猫’。这未免变得也太快了吧?什么情况这是?”
任凭孙策想破脑袋,他也想不通吕布为何如此惧怕李利,说是畏之如虎亦不为过。可是吕布本身就是威震天下的并州虓虎啊,他为何要向李利示弱?
惊诧之余,孙策又对吕布极为愤慨,恼怒不已。他心里暗忖道:“他娘的,你既然如此惧怕李利,为何还要跟在后面瞎起哄?现在倒好,李利一发话吗,你个软蛋就怂了,却害苦了我孙策。把我一个人撂在这儿算是什么事啊?”
诚然,强如吕布都在李利面前服软了,孙策还能怎样,难道还要一撑到底吗?
“既然奉先将军尚可一战,那我江东军岂是畏头畏尾的孬种?盟主放心,就算孙某砸锅卖铁,也势必攻克寿春城!”孙策斩钉截铁的道。这话说的多硬气,言如其人,捎带着还含沙射影的咒骂吕布是孬种,软蛋、没骨气。
这也怨不得孙策恼羞成怒,指桑骂槐的咒骂吕布。
事实上,在最近八天的连续攻城之中,吕布经常偷奸耍滑,出工不出力,大多数时候都是佯攻,是以吕布帐下兵马损失并不大,远远还不到无力再战的地步。可是江东军就不同了。连日来,孙策屡屡组织兵力强攻南门和东门,其间还多次身先士卒,亲自领兵攻城。如此以来,孙策帐下兵马损失惨重,伤亡之大,五倍于吕布。
所以,如果仅仅是孙策请求李利增援,补充兵员和辎重,李利还真是很难当众拒绝。即便不给孙策补充兵员,多多少少也要赠予一些粮草辎重,以掩人口实。毕竟他还是讨袁联盟的盟主嘛,给盟友提供兵员和粮草辎重是他份内之事,职责所在,岂能置之不理?
然而由于吕布以为有利可图,趁机插上一脚,结果弄得鸡飞蛋打,把事情彻底搅黄了。以至于,孙策被他连累,半点好处没捞着,还惹得一身骚。
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与吕布同在李利帐下听用,孙策算是倒了八辈子霉。不指望吕布助他一臂之力,却还被吕布拖后腿,这让孙策满腔愤慨,却还奈何不得吕布,只能无语问苍天:“老天爷,你就开开眼吧,吕布这厮为何还不去死啊?”
不管孙策如何恼怒,帅帐议事还在继续,而商议的重点便是如何攻破寿春城。年关将近,再这么拖下去,势必影响全军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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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寿春城破
“主公,这样做会不会适得其反,将他二人逼得走到一起,联手对付我们。”帅帐议事完毕后,郭嘉和荀攸二人坐在李利身边,郭嘉手里拿着酒盏,面带疑虑的低声提醒道。
李利闻言神情一怔,微微颔首,“嗯,倒是也有这种可能。不过吕布和孙策联手的可能性不大,这两位都是轻易不向别人低头的人。若是换做其他诸侯,确实值得重视,必须有所提防。但他们俩么、、、为防万一,还是谨慎一些为好,派人盯紧他们,稍有异动,立刻来报。”稍作迟疑,李利最终选择了慎重对待,采纳了郭嘉的建议。
诚然,目前盟军之中虽然以李利麾下兵马最为强大,拥有八万步骑、外加八万降兵,兵力之多,遥遥领先于吕布和孙策两股势力。即使是他二人帐下兵马加在一起,也不及李利麾下的西凉军。
但是,兵马众多并不代表实力就一定比吕布和孙策二人联手还要强大,毕竟吕布和孙策两股势力可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且不说吕布就是一头随时都会择人而噬的猛虎,单说孙策帐下一干武将便不是好相与的角色。这些人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实力,倘若再给他们一些兵马,其战斗力和破坏力绝对惊人。一旦吕布真和孙策联手,并且是突然发难,凭借这些江东将领就有可能打得李利手忙脚乱,疲于招架。
防患于未然,小心无大错。
正是基于这种心理。李利慎重考虑之后,还是决定提防郭嘉所说的这种可能,毕竟有备才能无患嘛。
听到李利的话后。郭嘉略显凝重的神情为之舒缓下来,遂举起酒盏,一饮而尽。
这时,一直很少开口的荀攸,一边给郭嘉斟上一盏酒,一边恭声对李利说道:“年关将近,时下各营将士都有些想家了。尤其是战俘营里的袁术降兵更是天天叫囔着要回家。很是不安份。如果任由这种情形蔓延下去,势必影响军心,于战局不利。是以。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这些降兵?此外这场淮南战事也应尽快结束,天气越来越冷,粮草和木炭消耗极大,这种情形同样不利于战事。”荀攸是随军主簿。不仅肩负着上传下达、草拟军令的担子。还实际掌管着整个盟军的粮草辎重。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辎重是行军打仗的命脉所在,重中之重。本来这等军机大事应该是军师郭嘉的份内事务,可是现在他却图清闲,做起了甩手掌柜,把全军粮草辎重的发放任务和日常管理全都交给了荀攸。
对于郭嘉的懒散惰性,荀攸早有心理准备,于是毫不推脱的全盘接收过来。每天忙得昏头转向,片刻不得闲暇。其实荀攸心里知道。郭嘉虽然惫懒,但在行军打仗上面却是比谁都小心谨慎,事无巨细,每件事都要亲自过问,惟恐出现一丝纰漏。是以郭嘉即便再懒,也不至于将全军粮草辎重假手于人,自己躲清闲。他之所以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多给荀攸一些锻炼机会,让李利看到荀攸的能力,从而破格提拔,委以重任。
所以说郭嘉此举可谓是用心良苦。尽管荀攸是他和荀谌联名举荐出仕的,因此荀攸一来便留在李利身边担任参军,兼领随军主簿。但是,李利素有识人之明,如何用人历来不受旁人干扰,不管是谁举荐来的,都必须经过他的亲自考核。而且李利的考核方式也与众不同,他很少询问被考察之人的政务韬略,只是将其留在身边,而后便不闻不问,只是一味旁观,观察其人的一言一行,以及处理繁琐事务的能力。
但凡被李利认可的人,无一例外都受到重用,委以重任。迄今为止,被李利留在身边并通过考察的人,至少担任一郡之郡丞;若是各方面素质再成熟稳重一些,那便是郡守,甚至鱼跃龙门,直接担任一州刺史,实实在在的封疆大吏。
不过这种一步登天的跳跃式提拔并不多见。这么多年来,能够获此殊荣的只有五人,按时间顺序分别是:贾诩、郭嘉、周瑜、鲁肃和诸葛亮。
武将不在此列,因为武将的能力如何很容易看出来,稍加考核便见分晓。何况时下正逢乱世,破格提拔武将之事屡见不鲜,比比皆是。是以武将和文士的晋升之路截然不同,不可同日而语。
荀攸说完话后,李利一边与郭嘉推杯换盏,一边沉吟不语,并未立刻决断。
半晌后,李利放下酒盏,和颜悦色的道:“公达认为如何处置降兵比较妥当?如何尽快攻破寿春城?”这句询问,听起来像是请教,亦或是征询下属的意见,实际上却是考校荀攸。
也许郭嘉以为李利并不了解荀攸,不知道荀攸的才能如何,可是事实却恰恰相反。李利不仅知道荀攸才能卓著,还知道他是个文韬武略的全才;不光是处理政务娴熟,还胸怀韬略,擅长出谋划策,运筹帷幄。
或许荀攸的才能比起曹操帐下的“王佐之才”荀彧稍逊半筹,可他却比叔父荀彧更会审时度势,处事更加圆融,更会做人。因此,历史上的荀彧最终被曹操罢黜一切官职,郁郁而终;而荀攸却是官路亨通,位至三公,最后寿终正寝。同在一个主公麾下效力,都曾大显锋芒,居功至伟,但叔侄二人的最终命运却截然不同。是以荀彧和荀攸二人孰优孰劣,到底谁更聪明,却是很难说清楚。
与之相比,同为谋主的郭嘉、贾诩和程昱等人,其命运也与荀彧不同。除了郭嘉英年早逝,贾诩和程昱二人的一生都很顺利,位至三公。封妻荫子。
正是有着这种好奇心,李利才会破例考校荀攸,希望听到他对目前战局的看法。如果他还能献上破敌良策。那李利就要重新定位荀攸的才能了,随之而来的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提拔重用。
荀攸闻言后,同样并不急于回答,显得很慎重也很沉稳,稍稍思索片刻,而后恭声道:“在如何处置降兵这件事上,微臣不敢妄言。然则既是主公垂询。微臣自当坦言相告。听说数月前,主公命令甘宁将军于渤海郡训练水军,目前已招募两万余兵士。但大多数兵士皆不习水性。既然这样,主公何不将这批降兵当中熟识水性之人挑选出来,而后送往渤海,交由甘宁将军接管。
此外余下的降兵也可以押解至司隶。据说周瑜将军帐下兵力不够。正好将这些降兵整编成一营兵马。毕竟,与其这样一直关押下去,还不如将他们尽早送走,省得吕布和孙策二人念念不忘,始终惦记着补充兵马。”
说到这儿,荀攸语气一顿,却见李利并未表态,面带微笑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寿春战事。自围城开始,至今已有十二天。微臣记得主公曾经说过。袁术擅杀出城百姓,等同于自毁城墙,半月之内寿春城必然不攻自破。是以文臣斗胆猜测,主公在那时就已经有了攻陷寿春城的详细谋划,只是暂时引而不发,静等时机成熟,一击破城。
此外吕布和孙策大军都在寿春周围,与其让他们袖手旁观,不如令其大举攻城。说到底,讨袁联盟实在是极其脆弱的利益同盟,诸侯之间名义上虽是盟友,实际却是势不两立的对手,或者说是敌人。是以如果有机会削弱敌人的实力,就不能放过,因为每削弱敌人一分实力,就意味着我军的实力增强一分。此消彼长之下,一旦利益分配不均导致彼此翻脸,刀兵相向,那么我军胜算很大,未战便已立于不败之地。此乃微臣的一点愚见,任何决断全凭主公做主!”拱手一揖,荀攸再不多言,而后接过郭嘉递过来的酒盏,抬手遮袖,仰头一饮而尽。
“呵呵呵!”李利朗声笑道:“公达当真好记性,我十几天前说过的话,你竟然现在还记得这么清楚,实在难得!”语气一顿,他笑声问道:“公达可知我打算如何攻陷寿春城?不必忌讳,直言无妨。”
“这”荀攸闻声错愕,既而揖手低头,恭声道:“微臣愚钝,请主公恕罪。”
“当真不知?”李利笑眯眯的摇了摇头,“公达切莫敷衍于我。你既能看出我已有对策,又岂能不知如何破城?”
显然李利根本不相信荀攸真的不知道,他很清楚荀攸方才所言不过是托词而已,明明知道却偏偏装出一副愚钝的样子。这是唯恐犯忌的韬光养晦之术,也是为官之道中一种明哲保身的方法。因为身为臣下,如果能够看透主公的心思,这本身就是犯忌的事。倘若再把主公的心思当众说出来,那无疑是聪明过头,活腻味了,死期也就不远了。
荀彧本来确实不想说,可是李利一直追问,逼得他无路可退,只能实话实说,“攻城之道,攻心为上。主公的破城之法便是如此。”
李利对荀攸的答复并不满意,不动声色地道:“公达无须拘谨,说详细些,具体如何实施?”
眼见躲不过去了,荀攸不假思索地道:“挑选千余名降兵,让其趁夜靠近城墙,将劝降信帛射上城楼。信帛上言明,但凡诛杀袁术者,赏千金,封万户侯;若有打开城门者,亦可受赏。并重声明,袁术谋逆罪在其一人,与他人无干,只要城中将士弃暗投明,一律既往不咎,恕其及家人无罪。此外,还要明确告知守军,若其顽固不化,负隅顽抗,城破之日诛其三族,抛尸荒野!”这次荀攸再无保留,说得很详细,以至于连劝降书都想好了。
李利微笑颔首,“好好好,好啊!公达胸中有丘壑,谋划周全,此策甚好。此策若能攻陷寿春,公达当居首功!”
连声叫好之余,李利摆手对荀攸吩咐道:“就依公达所言,立即着手草拟劝降书,而后抄写一千份,并挑选三千降兵,明天夜里便动手实施。”
“这诺,微臣遵命。”眼见李利三言两语便将破城之策安在他荀攸头上,荀攸顿时哑口无言,一脸愕然,不得不躬身领命,当即起身前去筹办此事。
荀攸前脚刚走,郭嘉便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主公啊,公达是个十足的实诚人,他可经不起你的威逼利诱。哈哈哈!”
李利欣然笑道:“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本来我还在想谁能担此重任,不承想公达主动请缨,如此倒是省事了。能者多劳嘛!呵呵呵”
第032章二虎竞食
攻城第十天,盟军突然偃旗息鼓,停止攻城了。
从这天起,寿春城异常寂静,一股难以言表的气息笼罩着偌大的城池。
守城将士格外安静,城中大街小巷上行人寥寥,数以万计的城中百姓关门闭户,静静的待在家里,不敢露头。
整座城池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凝滞氛围之中,压抑而平静,似乎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寂静。一切都在沉默中酝酿,在酝酿中蔓延,在蔓延中凝聚力量,只待某一瞬间的剧烈爆发。
这种诡异的平静整整持续了两天。
两天里,驻守在寿春城外的盟军没有丝毫异动,全都待在临时营帐中,连走动的身影都看不到。这种情形,颇有些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意味,让守军将士摸不着头脑,不知盟军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与之相对的是,城头上的守军却防守森严。一个个腰杆儿挺得笔直,眼睛睁得像铜铃,眨都不敢眨一下,惟恐稍不留神,盟军便突然发起攻击,自个儿做了冤死鬼,死都不知道咋死的。
然而躲在箭垛后面的守军兵士,却在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谈论着昨天夜里不知从何处传出来的劝降书。
“看看,队率昨夜悄悄回了趟家,早晨回来便魂不守舍的,一言不发?”一名弓箭手指着十步远的队率(统领五十人的小队长),掖着嗓子对身边的“队友”低声囔囔道。
“队友”闻言后。伸出两指做出噤声的手势,声若蚊蝇的悄悄说道:“还用你说,我早就看到了。听说昨夜三更。北门和西门那边传出很多劝降信帛,随之便被将军们收缴了。但是,据说将军们拿着这些信帛并没有交给主公,而是私下里藏了起来,而后便传到各营将领手里,我们队率也有一份。”
“原来是这样。难怪今天看到将军们总觉得他们的眼神很怪,看谁都像防贼似的。原来他们手里都有一份劝降书。”弓箭手后知后觉的喃喃自语。
随即他扭头贴着同伴的耳朵,低语道:“劝降书上怎么说的?弟兄们是不是都知道?”
“应该都听说了。上面说,此次大将军率军围困寿春城。罪在袁、、、主公一人,与旁人无关。如若我等打开城门,赏千金、封万户侯,其他守城兵士一律既往不咎;如若不然。诛三、、、不对。诛九族,抛、、、抛尸荒野!”说完话后,弓箭手“队友”牙关直哆嗦,浑身颤抖,极其艰难的咽口唾沫,显得心有余悸,惧怕不已。
“啊!诛、、、诛九族!”弓箭手被吓坏了,结结巴巴的失声说道。
“可不是吗?”同伴肯定的道:“据说李利大将军历来说到做到。从不食言,此次只怕也不例外。何况西凉军素以勇猛善战闻名于世。杀戮无数,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如若将军们执意顽抗到底,恐怕破城之日,西凉军就会大开杀戒,甚至屠城。”显然,弓箭手的同伴心理素质比他好,似是读过书,能识字,说话很有条理,不像是目不识丁的莽夫。
弓箭手此时彻底慌了神,或许这跟他得知消息的时间太晚有些关系,以至于他格外害怕,大冷天都吓得满头大汗,浑身哆嗦。
好半晌,他才憋出一句话:“你说我们还能守住城池吗?能、、、能守几天?”
“这个、、、不好说。若是没有昨夜的劝降书,估计还能守十天半个月,但现在看看队率的脸色就知道,只怕是守不住了。”
“”
两天时间悄然而过,城中百姓在这种极度压抑的氛围中熬过两个日夜。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划破天空,寿春城迎来了新的一天,而这也是城池被围困的第十四天。
南门外,西凉军大营。
中军帅帐里,吕玲绮送来刚刚煮好的一壶香茗,李利和郭嘉二人相对而坐,用过早膳后,悠哉品茶。
“主公,明天便是半月之期,可眼下寿春城一点动静也没有。难得主公还能泰然安坐,微臣可是替你捏了一把冷汗。一直以来,主公不言则已,言出必行,从未有失,此番只怕是要破例了。“郭嘉一边说话,一边嬉皮笑脸的看着李利。他嘴上虽说替李利担心,实则言不由衷,另有所指,无异于等着看李利的笑话。
这也就是郭嘉敢跟李利这么说话,换了旁人,即便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李利面前放肆。
然而李利闻言后却是毫不在乎的淡然一笑,“奉孝这是刻意挤兑我,其中不无试探之意。你是想说,劝降书已经送进城中两天了,为何至今毫无动静,对吧?”
李利就喜欢这种直来直去的交谈方式,而郭嘉又是生性洒脱、散漫不羁之人,精明睿智而不拘于俗礼,最合他的胃口。是以他和郭嘉相处的时间最长,近年来一直将其带在身边,闲暇时两人便坐在一起饮酒品茶,毫无避忌的纵谈阔论,相谈甚欢。
久而久之,李利已将郭嘉视为生平知己,待之如同兄弟,言语无忌,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郭嘉为人处事极有分寸,尽管他和李利之间十分亲近,关系极好,但这仅限于他和李利单独相处之时,即私下场合。在大庭广众之下,或者有旁人在场时,他恪守臣子本份,礼数周全,从不逾越半分,并处处维护李利的威信。
此刻大帐里只有他和李利两人,是以他毫不拘束,言语直白,完全把李利当成兄长或知己好友,而不是主上。但是有一点没变,那就是他始终尊称李利为主公。或许。他这是刻意提醒自己切莫恃宠而骄,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要忘了尊卑有别,莫要失了分寸。忘了为人臣子的本份。
“主公一语中的,微臣正是此意。”郭嘉点头应道。
这便是郭嘉的聪明之处。身为人臣,你有事情想不明白,或者心中尚有疑虑,急于知道原委或答案。这时,你不能直接询问主上,因为人臣之道的第一条便是替主上分忧。既是替主上分忧。岂能让主上替你解惑,这是分忧吗?而郭嘉无疑深谙此道。因此他并不直接询问,而是旁敲侧击。委婉地提出问题,借此从李利这里寻找答案,从而解开自己心中的谜团。
李利十分欣赏郭嘉的诚恳,当即也不卖关子。坦言道:“其实劝降书是否管用。能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有十成把握,尚存疑虑。不过凡事都要试过才知道是否可行,能不能成功,若是担心失败便不去尝试,岂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更不可能成功。”这番话确实是李利的心里话,说得极其坦诚。几乎是毫不掩饰的袒露心迹。这种待遇并不是李利的亲信近臣都能享受的,迄今为止。仅有郭嘉一人而已。甚至于,李利的女人都很难听到他毫无保留的袒露心声。
说到这里,李利语气一顿,遂话锋一转:“之前我心里确实没底,担心城中守军负隅顽抗,死战到底。但是最近两天城中异常安静,城头上的守军将士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甚至于惧怕我盟军。这种情形反倒让我安心了。这说明劝降书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对守军将士造成巨大威慑,迫使他们慎重考虑自己和家人的前途命运。事关生死,而且还牵连家人,由不得他们不慎重对待,深刻反思,继而做出最正确的选择,同时也是唯一的选择。”
说到这儿,李利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笑声道:“人只有在安静的时候才能静下心来思考,而思考就意味着他的心已经为之动摇。作为守城一方,他这一动摇,就代表人心散了,军心乱了。这样一来,偌大的寿春城可就危险了,再也不是固若金汤的淮南第一坚城了,而是漏洞百出的危城。所以我们不必着急,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权衡利弊,最终做出正确的决定。”
郭嘉边听边点头,既而与李利对视而笑。随即他深以为然的感叹道:“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主公深谋远虑,对人心的揣摩已至极致,微臣钦佩万分,自愧弗如!”
感叹之余,郭嘉接着说道:“经主公点拨,微臣料定破城之日就在眼前,也许就在今明两日。然则,微臣还有一事请教主公,一旦寿春被攻破,不知主公准备如何处置袁术?”
“哦?”李利略显惊讶的沉吟一声,眼底闪过一丝明悟,微笑道:“奉孝此话颇有深意,不知你对此有何高见?”
郭嘉闻声点头,神情肃然的道:“现如今,袁术麾下势力已然分崩离析,兵马折损大半,再无可能卷土重来,是以他的生死已无关大局。然而袁氏一族的根基就在淮南,虽然眼下淮南百姓已对袁术恨之入骨,但江淮一带的世家士族却仍然偏向于袁家,因为他们的祖上或家族子弟大多是袁家的门生故吏。这是袁氏家族的深厚底蕴所在,乃袁家历代先祖一点点积累起来的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并非一朝一夕便可将其分化瓦解的。
是以主公若要彻底占据淮南,便不能让袁术死在我西凉军手里。可是为了避免袁术势力死灰复燃,又不能不除,故而就需要假手于人,借他人之手除掉袁术。”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稍顿,看到李利轻轻点头之后,他接着说道:“对此,微臣已有应对之策。眼下吕布和孙策二人都欲攻破寿春,急于博取首功,既替自己扬名立万,又能借此笼络人心。既然如此,主公何不成全他们?言明斩杀袁术者,方为此战首功,并许以重利。此乃二虎竞食之计!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李利闻言朗声大笑:“郭奉孝,真乃鬼才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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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最后一搏
日出日落,夜幕再次降临。
对于被围困的寿春百姓来说,这一天显得格外漫长,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透过狭窄的门缝或格窗缝隙,他们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每一个经过门前或窗外的人,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大街上发生的任何一件事、走过的兵士和将领,乃至谁不小心摔了一跤,他们都看在眼里,却始终不发出半点声响,惟恐惹火烧身,无辜被殃及,还连累一家老小。
这种生活状态早已不是第一天,被围城的这些天里,他们都是这样度过的。
随着夜幕缓缓降下,又一个白昼在沉寂当中悄然流逝,黑夜笼罩着寿春城。
然而这种黑暗反而让生活在城里的人们感到一些轻松,绷得紧紧的心神终于可以松弛一些,不用紧盯着门缝或格窗洞眼儿,只需竖起耳朵留意外面的动静即可。
黑夜里,普通百姓家里大多没有点灯,黑暗似乎成了他们的保护色。因为黑暗中他们看不清东西,别人也看不见他们,从而不会伤害他们。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黑暗似乎比白昼更有安全感。
有了这层保护色,置身黑暗中的百姓才能稍稍安心一些,不用像白天那样提心吊胆,大气都不敢喘,屏息噤声,只能用嘴呼吸。
也许,黑夜比白天更自由。
夜色渐浓,天空中挂着稀稀落落的寥寥几颗星辰。
时至月末。月亮“放假”。惟有遥不可及的几颗星辰还在坚守“岗位”,给夜空添上几点光亮,为夜行人指明方向。
“喀喀喀喀!”
亥时初刻。突如其来的清脆而尖锐的声响打破了寿春东门的寂静,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声响。直到“哐当”落地声响起之后,尖啸声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便是“吱吱“开门声。
眨眼间,东门外的吊桥砰然落地,连续十几天不见动静的城门,骤然大开。
“嗒嗒嗒轰!”
城门开启的一瞬间。数以千计的战骑疾奔出城,冲过吊桥,冲进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紧随战骑之后的是数以万计的步军。上万名兵士如洪流般疯狂冲出城门。那拥挤如潮的人群撞得城门“嘭嘭”巨响,踩得吊桥“嘎吱嘎吱”脆响,似是不堪重负的痛苦呻吟,震得大地轰鸣。
就在东门突然打开的同时。西城门也在同一时间开启。
从西门突围的袁军将士同样多达一万余人。同样是战骑开道,步军紧随其后,而后一股脑的冲过护城河,冲向围堵城门的盟军临时营寨。
值得提的是,无论是东门还是西门,出城将士一律不点火把,不打旗号,不喧嚣、不声张。步履一致,目标明确。可谓是前所未有的军纪严明。令行禁止。
这一霎,冲出城门的袁军步骑,没有以往冲锋陷阵的喊杀声,也没有给自己壮胆的嘶喊叫嚣,只有轰隆隆的马蹄声和嘭嘭作响的奔跑脚步声,以及那凶狠如狼的冷厉目光,还有那为了生存而战的狰狞面孔。
这些趁夜出城的袁军将士,踏过吊桥之后直奔正前方的盟军营寨冲杀过去。冲在最前面的骑兵挑开盟军营门前的鹿角栅栏,动作十分娴熟,似是早有准备,烂熟于心。是以他们即使没有火把,也能凭借记忆准确地找到鹿角所在的位置,继而将其拔除,为身后大队人马扫平道路。
然而,护城河对面的盟军将士并非毫无防备。
恰恰相反,当城门传出第一声巨响的一刹那,时刻盯着城门的斥候和哨骑便将袁军异动禀报上去。随即,驻守东门的江东大将吕岱、凌统、蒋钦和吕蒙等人当即披挂出营,带领本部人马出营迎敌,阻击袁军冲破防线。
与此同时,困守西门的吕布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袁军欲行突围的消息。当即他亲自率军阻击,并传令全军将士,无论如何不能让袁军冲破营寨,夺路而逃。
没错,袁军趁夜出城的目的便是冲破城外的盟军围堵。因为城外的盟军营寨就驻扎在城门正对面,封锁着出城的每一条道路。是以袁军若想出城逃生,就必须冲破盟军营寨,亦或直接打垮围困城门的盟军,打通一条求生之路,而后逃之夭夭。
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冲啊杀!”
疾奔出城的袁军将士,在与迎面阻击的盟军短兵相接的一瞬间,终是忍不住喊出口号,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更有底气,更加勇猛,既能给敌人以震慑,也是给他们自己壮胆助威。
经过短暂的冲刺之后,迎面对冲的两军将士悍然交锋。
“锵锵锵啊啊啊!”
霎时间,兵器碰撞声,战马长嘶声,锐器破体声,濒死惨叫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全都交织在一起,成为寿春城上空的主旋律,而无情的杀戮则是黑夜的主题。
不同以往的是,此刻冲出城门的袁军将士再无之前的胆怯懦弱。一个个满脸狰狞,双眸猩红,近乎于疯狂,厮杀中异常凶猛,悍不畏死,势不可挡。
有道是: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本来寿春守军已经被盟军打怕了,就连守城都躲在箭垛后面,轻易不敢露头。可是今夜出城的袁军将士却好像脱胎换骨、恶魔附体一般,凶猛顽强,一味往前冲,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毫不退却。即使被砍了一刀,临死前他还要拉上一个垫背的,纵然杀不死对方,也要咬掉其一只耳朵或手指。
狭路相逢勇者胜。
面对如此凶狠近乎凶残的袁军,堵在袁军逃生道路上的盟军将士压力巨大。起初,盟军尚能抵抗,与袁军杀得旗鼓相当,但随着袁军将士越来越疯狂,盟军将士便开始抵挡不住,节节败退。而盟军一退,反倒助长了袁军将士的胆色,使得他们愈发勇猛彪悍,越发拼命的往前冲。久而久之,袁军一发不可收拾,竟在短短一刻钟内打得盟军不得不退入营寨。可是袁军却死死咬住不放,紧跟其后冲进营寨,一鼓作气玩命的往里冲。
最终,堵住城门的盟军营寨被袁军硬生生打开缺口,使得一部分袁军趁机冲出去,遁入漆黑的夜色当中,转眼间便失去了踪影,不知去向。
这种情形不仅发生在吕岱和凌统驻守的东门,驻守西门的吕布大军同样遭遇了袁军疯狂攻击,结果营寨同样被袁军撕开一道口子,以致数千袁军趁机成功突围,逃之夭夭。
好在大多数袁军将士都没有突围出去,或者说他们根本无法摆脱盟军将士的纠缠与厮杀,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冲出重围,而他们却要留下来拼命搏杀。这样一来,他们拖住了盟军将士,迫使其无法追击,为突围出去的人赢得了宝贵的逃生时间。
半个时辰后,这场突如其来的突围战便宣告结束。
当真是来去匆匆,犹如一阵风似的,突然袭来而后迅速消散。
可是在这短短的半个时辰之内,出城突围的两万余袁军,战后仅存四千余人。据事后统计,两万余袁军之中,战死者便多达一万二千人,余下五千多人不知所踪。显然,这五千多人便是成功突围的那批人。
与此同时,负责驻守东门的江东军为此付出了将近五千人的巨大伤亡,而驻守西门的吕布军也伤亡四千余将士。两路人马的伤亡损失近乎持平,尽皆损失惨重,都没有占到便宜。
显而易见,这是守城袁军走投无路之下的最后一搏,无异于濒死反扑,亦是袁术最后的疯狂。
值得注意的是,此次趁夜出城的袁军竟然选择一东一西两个城门同时发起攻击的突围方式,并且两处突围居然都成功了。由此可见,淮南袁术能够雄霸江淮多年,绝非侥幸,而是实力使然。一旦真把袁术逼到墙角上,逼得他走投无路,那么必将迎来他的濒死反扑,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搏,其后果便是眼前这一幕。
然则,颇为蹊跷的是,袁军突围竟然刻意避开西凉军驻守的北门,以及李利暂时屯军驻扎的南门。或许吗,这是突围袁军对李利麾下的西凉战骑极为忌惮,惟恐突破围困之后被西凉铁骑追击,是以他们刻意避开西凉军驻守的两处城门。
殊不知此举再度削弱了孙策和吕布二人的兵马实力,等于间接地帮助了李利。此一节,只怕是袁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或者他压根儿就没想过这些,满脑子全是如何突围出去。
就在出城袁军成功突围的同时,再度遭遇惨重伤亡的吕布和东门外的江东军,根本无暇顾及自身伤亡,不约而同的选择了留下一部分兵马截杀突围袁军,而他们自己则率领本部兵马直取城门,企图率先杀进城中,擒杀袁术。
只是他们断然不会料到,在东、西两面城门打开的一刻钟之后,南门和北门相继开启。随即,驻守本门的徐晃和南门的公孙瓒几乎同时领军入城,而主帅李利则留在城外等候消息。此外,原本孙策也在南门外驻扎屯军,可是当他得知东门营寨遭到突袭后,当即毫不犹豫的率军驰援,结果等他赶到东门时正好遇到准备袭取城门的吕岱。而此时,徐晃和公孙瓒二人早已领兵进城了。
第034章借刀杀人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出现的时候,寿春城已然易主。
烽烟散尽,尘埃落定。
城内大街小巷上空荡荡的,除了伫立在街头巷尾的西凉甲士之外,再无人影。
偌大城池内竟然没有一缕炊烟,甚至连鸡鸣犬吠之声都听不到,只有阵阵寒风吹拂而过,寒冷而寂静。
乍眼一看,城中仿佛没有人烟,阴风阵阵,冷飕飕的,甚是瘆人。
“哒哒哒!”
随着西边城门口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这种阴森瘆人的沉寂瞬间被打破了,为这座淮南第一大城带来些许生机。至少证明这不是一座死城,还是有人居住的。只不过百姓们今天都起的有些晚,至今还关门闭户,尚未“起床”。
马蹄声越来越近,随之从大街上疾驰而过,直奔州牧府而去。
所谓州牧府,便是之前仲氏政权的皇宫,但是从昨夜子时开始又重新更名,恢复原有的郡治,仍为九江郡守府,暂时作为扬州州牧府。
此外,这座规模巨大、气势雄浑的宫殿,还是大将军李利的临时行辕,即讨逆大军的中军帅府。
与此同时,自昨夜子时开始,寿春城防由典韦帐下虎贲营全权接管,四座城门全部由他一体节制。而盟军其他两路人马暂时驻扎在城外,但今天午后便搬进城中;孙策帐下江东军驻扎于城东,吕布帐下徐州军驻扎于城西。
而李利麾下西凉军则一分为二,公孙瓒、轲比能和马岱率领的幽州营仍旧驻扎在南门外大营。虎贲营、三千金猊卫和徐晃率领的一万余步骑进驻城中。虎贲营接管城防,徐晃所部兵马维持城中治安,金猊卫担负着州牧府的守卫事宜。
李利之所以这样安排。并不是禁止孙策和吕布率部连夜入城,而是他二人已于昨夜三更时分率军出城追击袁术,至今未归。因此,江东军和徐州军的营寨暂时还在城外,只待他们回城之后便可率军进城,并驻扎在城里。
毕竟,时下已是寒冬腊月。城外宿营太过寒冷,还是屯军城内比较暖和。此外城中有许多空置的兵营和房屋,足可屯军数万。这些房屋都是袁术留下的,眼下正好派上用场。
一夜动荡过后,寿春城确实是已经易主,纳入李利名下。
然而袁术却在破城之前逃离寿春。至今下落不明。不知其究竟是向西逃窜还是逃向东边,甚至不知道他到底从哪个城门逃出去的。但是可以肯定,昨夜袁军突然出城突围便是为了掩护袁术及其子袁耀出逃,最终结果是袁术父子都成功逃离了寿春。
现如今,虽然不能确定袁术的下落,却知道他是从东、西两座城门逃出去的,大致方向很明确。是以昨夜破城之后,吕布率领狼骑军出西门。沿途寻找追赶;孙策率领帐下骑兵出东门,往东边追击。
州牧府。正殿大堂。
这是一座相当奢华而庞大的殿堂,比之长安城里的长乐宫毫不逊色,甚至在装饰和一应器具上面,其名贵奢华程度远胜于长乐宫。由此不难看出,袁术是个很会享乐之人,品味很高。
时下淮南百姓饥不果腹、四处逃难,可袁术却骄奢淫逸,极尽享乐之能事。在这一点上,李利自叹弗如,望尘莫及。
但现在,这座宫殿已经换了主人,成为李利在淮南的大将军行辕。
空旷的大殿里,李利高坐在袁术的龙椅上,伏案翻看案头堆放的书简。
这些竹简都是郭嘉、荀攸和降将张勋、袁胤连夜整理出来的淮南军民本册,涉及袁术治下各州郡的方方面面。首当其冲的便是,存放于寿春府库中的奇珍异玩,贵重器物,金银细软、钱粮军械和其它辎重。其次是袁术治下的军队数量和在籍人口数目,以及最近一段时间淮南辖下各州各郡的紧急战报。此外还有仲氏政权封赏的百官名册及其食邑封地,淮南袁氏一族的族谱名册,以及皇宫内廷的嫔妃、侍婢和阉宦扈从的详细登记,等等。
这些林林总总的琐碎事务,看似不起眼,可对于上位者来说却是丝毫不能大意,一点不敢懈怠,必须第一时间了解袁术治下的军政与民生,以及袁术麾下残存的兵马数量和江淮一带支持拥护其登基称帝的世家士族名册。这是刻不容缓的当务之急。
只有及时了解袁术的残余势力,李利才能对当前局势做出准确判断,继而对症下药,着手解决这些残余势力。力争在最短的时间内,清剿残余,肃清顽固势力,整饬吏治,恢复各郡县正常秩序。惟有如此,李利才能顺利接收袁术留下的州郡,真正在淮南站稳脚跟,而后徐徐图之,进一步扩大战果,壮大实力。
截至此刻,自昨夜子时至今,李利已经翻阅了几十卷竹简,整整坐了四个时辰。既是这样,案头堆积的书简仍旧还有一半未曾翻阅。按照他的翻阅速度,估计今天一天他都不会挪动地方,全天都要在翻看竹简中度过了。
“嗵嗵”的脚步声传进大殿,一直伫立在李利身后的李挚轻步迎上来,示意郭嘉等人不可声张,切莫打扰李利翻看书简。而坐于上殿的李利果然头也不抬,依然顾自翻看竹简,不时伏案疾书,在竹简上做出批示。这些批示的书简都是当前亟需解决的事情,每一份批阅过的书简都由李挚单独挑出来,而后立即派人送给荀攸,令其即时办理,不得拖沓延误。
得到示意的郭嘉当即会意,当即对跟在身后的张勋和袁胤二人歉意一笑,遂邀请他二人移步偏殿叙话。
所谓偏殿,其实也在大殿之内。位于正堂两侧,与正殿之间隔着一道七尺高的屏。是以高居上殿的李利仍然能够看到他们,而他们也能抬头看到坐于龙椅上的李利。但距离甚远,至少相隔三十余步。
“怠慢二位了。我家主公处理政务时不喜旁人打扰,历来如此。还望二位多多体谅,切莫多心。”大殿左侧屏风后面,郭嘉邀请张勋和袁胤二人落座,和颜悦色的解释道。
“军师言重了。主公政务繁忙,我等理应等候。此乃臣子本份。”袁胤躬身回应道。张勋点头附和,态度显得极其谦逊,恭敬有礼。
的确。现如今他二人是降臣,昨夜才改弦易帜投效在李利麾下。既是降臣,就要有寄人篱下的觉悟。今时不同往日,降臣便应有谦卑的姿态。守规矩、懂礼数。谦逊礼让一样也不能少。
袁胤和张勋二人的表现让郭嘉很满意,随即他微笑道:“二位联袂前来拜见主公,想来定有要事。如果二位不嫌郭某人微言轻,不妨说与我听,看看我能否替二位分忧解劳?”
话音未落,看到张勋和袁胤二人神情犹豫,眼神狐疑,郭嘉继续说道:“两位将军大可放心。郭某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一介书生,却承蒙主公赏识。添为随军军师,在主公面前多多少少还能说得上话。此外,寻常军机政务,郭某还是能够处理的,这一点两位尽可宽心。”
这番话说得极其谦卑,但落在张勋和袁胤二人耳朵里,却让他们神色顿变,眼皮直跳,连忙对郭嘉揖手施礼,以示歉意。
随即张勋恭声道:“军师太过自谦了。其实我二人此来也无甚大事,只是前来请示主公,对我二人还有何吩咐。若有吩咐,我二人绝不推脱,必定倾尽全力不负主公所托。”张勋的话说得很委婉。说白了,他和袁胤此来就是向李利表忠心,并试探李利打算如何安置他二人。毕竟是降将嘛,换了主公之后,他们最迫切想知道的就是自己此后的前途命运,还能不能保住现有的功名利禄,还能不能得到新主公的赏识和重用。
张勋说完话后,袁胤接声附和道:“某亦有此意。眼下诸位将军都忙得昏头转向,惟有我二人无所事事。此情此景,让我二人于心何忍?于是我二人便主动前来请缨,任凭差遣,愿为主公分忧。”
“呵呵呵!两位将军真乃良将也!”郭嘉欣然点头,笑呵呵的道:“两位忠心可嘉,拳拳报效之心溢于言表,郭某代主公先行谢过二位了。说起来,眼下确实有一棘手之事亟待解决,可惜尚未找到合适的人选。呵呵呵”点到即止,该说的都说了,请将不如激将。
“哦?”张勋和袁胤闻声惊诧,随即彼此对视一眼,瞬间达成共识,相顾点头。紧接着,张勋恭声道:“军师有何差遣尽管吩咐,我二人赴汤蹈火义不容辞!”袁胤点头附和,眼神充满希冀地看着郭嘉。
郭嘉见状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随即他起身走到大殿,从李挚手里接过一卷书简,折身回来将书简交给张勋,郑重其事的道:“这是一份袁术残余势力的名册,想必两位对这份名册并不陌生,甚至之前还与这些世家大族有些来往。因此两位很清楚他们的府邸所在,以及平素与之来往甚密的亲属或官员。这件事便交给两位去办,殿外已有两千骑兵待命,此外还有三千步军等候在北门外,二位带上这些兵士,半月之内务必办妥。不知两位将军意下如何?”
“这诺,我等遵命!”稍作迟疑,张勋和袁胤二人对视一眼,眼瞳中闪烁着冷厉的寒光,再次达成共识,随即二人躬身领命而去。
笑呵呵地目送二人快步离开,郭嘉喃喃自语道:“开弓没有回头箭。此二人既能主动打开城门迎我军入城,自然也不介意再做一回刽子手,除掉这些碍手碍脚的世家大族,彻底铲除袁氏一族的根基。毕竟他二人和这些世家大族关系匪浅,来往甚密,熟人才好下手啊!”
这时,一直端坐于上殿,动也不动的李利,不知何时起身走郭嘉身边,微笑着道:“奉孝所言极是。此二人主动开城请降,此举便已得罪了江淮氏族,已然没有任何退路。既然这样,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赶尽杀绝,彻底除掉所有支持袁术的世家大族,以绝后患。
惟有如此,他们才能高枕无忧,自身家族才能保全下来。在这一点上,他们的利益与我等是一致的,所以他二人是最合适的人选。奉孝心思缜密,知人善任,因势利导,这一步棋着实高明,天马行空,无迹可寻哪!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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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吃独食
攻取寿春的第二天,吕布和孙策两路追击人马相继返回,并带回来数千降兵。
但是袁术、袁耀父子仍旧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
随着这两路人马进驻城中,使得寿春城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氛围再度紧张起来。
三路诸侯兵马驻扎在同一座城池里,看似相安无事、安静祥和,实则暗流汹涌,斗智斗勇。
平静之下隐藏着难以捉摸的争斗,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并无时无刻不再酝酿升华,只待某一刻的猝然爆发。
与此同时,遍及九江、汝南、颍川等地的流寇作乱,正在悄然上演,并表现出愈演愈烈之势,迅速蔓延至整个豫州。
在这突如其来的流寇作乱当中,之前盘踞在汝南的黄巾余孽和叛离袁术的陈兰、雷薄等势力全都参与其中。他们趁着盟军攻占寿春之际大肆烧杀劫掠,以致九江、豫州等州郡境内的世家大族惨遭荼毒,强抢豪夺、杀人放火,无所不为。
旬日之内,豫州和九江境内数以百计的豪强缙绅惨遭屠戮,祸及满门,人财两空。流寇所到之处,肆无忌惮的烧杀劫掳,血流成河;所过之处,尽数付之一炬,人畜不存,手段极其残忍。
所幸,这些抢匪流寇多少还有些良知,有所收敛,劫掠目标全是各郡各县的世家大族和缙绅豪强,并未肆意残杀无辜百姓。是以这些流寇好歹还算是良心未泯。并非彻头彻尾的穷凶极恶之徒。
耐人寻味的是,当流寇和盗匪们肆意横行之时,寿春州牧府却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功宴。
在寿春城被盟军占领的第四天。讨袁联盟盟主李利下令犒赏三军,于州牧府正殿大摆筵席,宴请所有诸侯及其帐下将领,以及主动投诚的淮南官员、世家和士族。
庆功宴持续三天,赴宴者多达三千余人,几乎囊括了淮南地界上所有识时务的有头有脸的人物。
在州牧府大摆筵席的同时,十余万盟军将士同样是酒肉管够。尽情开怀畅饮。此外盟主李利重赏所有参战将士,每名兵士都可以领到一千钱和一匹布或一件饰品,统兵将领得到的赏赐更甚。总之全军将士人人不落空,皆有所得,皆大欢喜。
庆功过后,李利下令全军。除守城将士之外。全军休整半个月。
而这段时间,恰好是九江郡和豫州辖下各郡县的世家大族、豪强缙绅们惨遭荼毒之时。因此各郡各县的世家豪强们,身陷水深火热的绝境当中却得不到任何救助,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终只能沦为焦土,彻底堙没在尘埃里。而杀人越货的流寇和盗贼们则是斩获颇丰,倏然而来又满载而归,自始至终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可谓是为所欲为,来去自如。
一切都是那么的巧合。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一切都是那么的干净利落。
半个月后,奉命前来的鲁肃带领数百名文官抵达寿春,随即正式出任豫州刺史,兼领九江郡守。上任伊始,鲁肃请令整合降兵,将其重新整编为郡府兵,隶属镇东将军波才帐下,并举荐波才改任镇南将军,镇守豫州。与此同时,鲁肃举荐张勋为平淮将军,兼领豫州武猛从事;举荐袁胤为豫州别驾从事,举荐荀攸为豫州别驾,兼领九江太守,并举荐雷薄、陈兰为中郎将。
鲁肃举荐之人,李利一律照准,并当即付诸于行动,下达大将军令,正式委任以上众人即时赴任。
与此同时,出榜安民,向淮南百姓郑重许诺,两年内免征赋税。而鲁肃更是亲自出面,招抚雷薄和陈兰等流寇,并出兵五万前往各郡肃清匪患。此外鲁肃带来的三百余名文官全部安插到西凉军控制之下的各个郡县,出任郡守、郡丞、县令或县长,整饬吏治,肃清匪患,维护治安,积极恢复民生。
这一套剿抚并用的组合拳打出来,使得原本烽烟四起的豫州和九江等州郡迅速平定下来。无数流民和躲避战火的百姓及时得到救济,摆脱困境,分散安置,重新安稳定居下来。
这一切就发生在孙策和吕布眼皮子底下,看得他二人眼花缭乱,惊诧不已。前一刻,流寇还在到处肆虐,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后一刻,鲁肃快刀斩乱麻,出榜安民、招抚流寇和盗匪,大肆派遣官吏接管郡县,集中安置流民,并出兵清剿匪患,肃清治安。整个过程极其迅速,鲁肃冲在前面,放开手脚广施仁政,李利坐镇后方大胆放权。主臣二人一唱一和,举手投足间便将混乱不堪的局面梳理得清清楚楚,旬日之间便使之步入正轨,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迅速推进当中。
这这一幕着实令人匪夷所思,速度也太快了!
以至于,让吕布和孙策二人目不暇接,根本反应不过来,完全跟不上李利和鲁肃二人的思路节奏。
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李利和鲁肃主臣二人已然干完大事,开始按部就班的推进各项事宜,其自身反倒落得清闲。
可是李利倒是清闲了,吕布和孙策二人却坐不住了。
这算什么事?这是实实在在的强抢豪夺啊!
豫州和九江郡是盟军共同打下来的,即使孙策及其麾下江东军没有出力,可是吕布却是出了大力气,大半个豫州都是他率领徐州军打下来的。可现在,却被李利一口吞下,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将整个豫州以及包括九江在内的周边郡县悉数据为己有。这样以来,吕布岂不是白忙活一场,寸土未得么?
吕布尚且如此,孙策焉能处之若泰,如何安坐?
唇亡齿寒的道理,孙策岂能不懂?
眼睁睁地看着李利侵占了吕布的胜利成果,孙策豁然自危。豫州和九江郡已被李利霸占在手里,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下一步李利就该对他下手了,而目标便是庐江郡。
相比惶惶不安的孙策,吕布彻底暴走了。
想他率领八万徐州军辛苦厮杀半年,一路攻城拔寨,充当盟军开路先锋,以致损兵折将,兵马折损大半,如今终于大功告成,却被李利独自霸占了全部州郡,半寸土地也没给他留下。这真是岂有此理?
身为盟主,你自己大口吃肉,多吃多占倒也罢了,可你总要给盟友留口汤吧?
可是李利这厮竟然连汤带肉全都吃了,连一口残羹剩汤都没有留给吕布。这未免太过分了,叫吕布如何咽得下这口恶气?
面对这般情形,如果吕布还能忍气吞声,沉住气不找李利理论,那他就不是吕布吕奉先了。更何况,现在这种局面让他如何面对麾下将士,有何颜面提领徐州,如何立足于天下群雄之列?
“李利欺人太甚!”当吕布得知自己麾下将士占据的豫州郡县全被西凉军夺走之后,他怒不可遏地拍案而起,随即带着狼骑军直奔州牧府,气冲冲地找李利理论。
吕布此番率军前来,不无兴师问罪之意。他的态度很明确,倘若李利归还豫州一半郡县给他还自罢了,否则便誓不与李利甘休,俨然不惜一战。
“温侯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温侯勿怪。”
老远就看到吕布率军疾驰而来,郭嘉站在府门前一动不动,虎贲营统领典韦带着百余名甲士站在他身后,冷眼看着越来越近的狼骑军。待吕布翻身下马、气冲冲的直奔府门而来之时,郭嘉上前一步,笑呵呵地揖手施礼道。
“哼!”吕布怒气冲冲的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了郭嘉一眼,随即撇过头去,将手中方天画戟重重的跺在台阶上。
“嘭”的一声巨响之下,磨盘大的青石板被方天画戟的手柄震得四散开裂,宛如怒放的花蕾一般,那方天画戟的手柄处更是插进石板一尺深,手柄下的青石顿时化作齑粉,石屑四溅。
站在吕布面前的郭嘉处变不惊,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身形纹丝不动。看到青石被方天画戟击碎之后,他笑眯眯的道:“温侯膂力过人,早已传遍天下,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见面更胜闻名。说起来,温侯确实是我家主公的莫逆之交,可谓知音。昨日主公还说这块青石太大了,摆在廊下实在碍眼,不承想今日温侯竟也发现它有碍观瞻,遂将其震碎。由此可见,温侯与我家主公称得上是英雄所见略同,不谋而合啊!呵呵呵”
“呃!”吕布闻声诧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但心头的怒火却被郭嘉笑呵呵的样子打消了一些。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嘛。何况郭嘉可不是一般人,吕布盛怒之中可以不给他好脸色,却不敢对他动手。更何况典韦背着手站在郭嘉身后,显然背在身后的双手此刻已经攥紧双戟,一旦吕布敢对郭嘉伸手,其结果必然是他还未打到郭嘉,便先迎来典韦的双戟。
“大将军可在府中,吕某要见他?”冷声说着话,吕布随手拔出方天画戟,并将其交给身后的魏续。随即不等郭嘉答话,他便径直迈步上前,跨过门槛走进前院,直奔正堂大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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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6章隔墙有耳
“大将军可在府中,吕某要见他?”
冷声说着话,吕布随手拔出方天画戟,并将其交给身后的魏续。随即不等郭嘉答话,他便径直迈步上前,跨过门槛走进前院,直奔正堂大殿走去。
郭嘉抬手示意魏续等人止步,不得入内,遂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府门两边的巷口,却见十余个身影脚步匆忙的快速离开,转眼便不见踪影。
见此,郭嘉冷冷一笑,心下了然。
显而易见,这些行色匆忙之人正是孙策安插在州牧府周围的眼线。这些人时刻盯着进出州牧府的人,稍有风吹草动便逃不过这些眼线的耳目,进而传到孙策耳朵里。像今日吕布率军前来理论之事,想必孙策早就得到消息,正密切关注着事态的后续进展。
淡然一笑之后,郭嘉快步跟上吕布,边走边说道:“主公和子敬正在堂中奉茶,玲绮夫人也在,温侯来得正是时候。”
“哦?”吕布闻声脚下一顿,随即深吸一口气,脸上的怒色收敛了不少,既而缓步走向正堂。郭嘉见状后会心一笑,随之摆手示意典韦不必跟来,顾自不紧不慢的跟在吕布身后,迈上台阶步入正殿。
乍一迈进正殿,吕布便听到大殿右侧的屏风后面传来爽朗的笑声。这是李利的声音,吕布对这种笑声早已耳熟能详,只要听到声音便想都不用想,就知道笑声来自李利。
正当吕布准备迈步之际,却听到李利的笑声之中竟然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顿时吕布脚下骤停,伫立不动,侧耳倾听着屏风后面的对话。这时跟在吕布身后的郭嘉见状后轻轻摇头。却也不声张,遂轻步走进大殿左侧的偏殿,案几上正放着一壶热气腾腾的热茶,随之顾自坐下,悠然品茶。
显然这是事先准备好的香茗,郭嘉没有隔墙偷听的嗜好,自然不会站在门口陪着吕布偷听李利和鲁肃二人的谈话。所以他顾自回到左侧偏殿。慢条斯理的品茶,时不时的起身看一眼站在正殿门口一动不动的吕布,脸上浮现着莫测高深的笑容。
不仅如此。郭嘉还屏退了大殿里侍奉的婢女,并示意殿内亲兵不得声张,装作没看见便是。如此就给吕布偷听屏风后面的对话提供了极其有利的条件,没有人打扰。更不会有人提醒屏风后面的谈兴正浓的李利和鲁肃二人。隔墙有耳。
右边偏殿里,李利和鲁肃二人围着一张案几,相对而坐,一边饮茶一边叙谈,相谈甚欢,谈笑风生。一身红装的吕玲绮坐在一旁看着炉上的香茗,不时给他二人面前的茶盅里添上热茶,静静的坐在旁边侍奉着。
值得提的是。在李利府中能够享受这种待遇的心腹近臣并不多,满打满算不超过一双手指。而临淮鲁肃恰恰就是其中一位。因为他不仅是李利的心腹重臣,还是曾经对李利有过救命之恩的情同手足的结义兄弟。
所以一直以来,只要鲁肃回到长安或跟在李利身边随军出征,李利从不避讳鲁肃。两人经常一起用膳或饮茶,如果李利的妻妾也随军同行,都会主动现身与鲁肃见礼,偶尔也会像吕玲绮这样坐在一旁给他们添茶、斟酒。
但是大多数时候,李利的妻室不会做这些事情,鲁肃也承受不起,坐立难安,诚惶诚恐。毕竟这个社会有着极其森严的地位等级,妻室和妾室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身份地位却十分悬殊,不可相提并论。
对这些所谓的尊卑有别,或许李利并不在意,也不看重,但鲁肃却很认真,时刻牢记于心,并恪守礼节,从未逾越半步。
是以这个时代里,侍妾在一旁侍奉,能够显现出其主人和客人的熟络与亲近,但妻室一般不会露面。因为妻室往往象征着主人家的尊崇地位和显赫门庭,等同于夫家本身的身份和地位。
这或许就是门当户对的由来,一般有身份的男子都会迎娶大家闺秀为妻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配得上夫家的显赫门庭,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夫家的地位和颜面。这种潜移默化的习俗,沿袭千年而不衰,直到今天仍然随处可见,广为流传。
在李利爽朗的笑声中,鲁肃笑着说道:“眼下豫州辖下各郡县的军政已经基本疏通理顺,步入正轨,各项事宜都在快速推进当中,秩序井然,前景良好。然则,愚弟始终有一事放心不下,还请兄长明示。此番我等将豫州、九江和庐江一部分城池悉数纳入治下,那孙策和吕布两路诸侯焉能善罢甘休?
江东孙策还好说,毕竟他仍旧占据着庐江郡大半地盘,可是徐州吕布却寸土未得,一点好处也没有捞到。如此一来,温侯只怕不会忍气吞声,势必前来与兄长理论,讨要豫州郡县。此事一旦处理不善,必将引起不可调和的纷争,甚至两家反目,刀兵相向。”说话时,鲁肃不由收敛笑容,神情肃然,脸颊上流露着几丝担忧。
正是鲁肃这番话促使走到大殿门口的吕布戛然止步,既而驻足侧耳倾听,他想听听李利对此如何答复,而这也正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他想知道李利如此明目张胆的吃独食,究竟意欲何为,又将他吕布置于何地?
屏风右边,李利听到鲁肃的话后,缓缓敛起笑容,扭头看了一眼同样竖起耳朵倾听的吕玲绮,嘴角浮现一抹优美的弧度。显得高深莫测,令人难以捉摸。
随即李利轻呷一口茶,不急不躁地道:“子敬对目前局势有何看法?”话音未落,又补充道:“我说的是中原局势,当然子敬也可以放眼天下。你我兄弟之间想到什么说什么,无须顾忌。尽可直言。”
鲁肃闻言后神色微变,稍感诧异,有些想不明白自家兄长为何没有直言相告。反倒左右而言其他,悄然转移话题。即便如此,鲁肃还是有问必答,不会把心中的疑问直接说出来。
“当下中原局势已然趋于明朗。除了河北战场仍旧胶着相持之外,中原大半州郡已相继落入兄长手里,南阳、豫州、九江和庐江一部尽皆归属兄长。截至目前,兄长已经先后长安三辅、雍凉二州。塞上朔州、北部并州,入川咽喉重镇汉中,中原腹地司隶。东部边塞幽州和塞外灵州,再加上此次南征攻占的州郡。是以现如今兄长治下州郡已多达六州之地,实际控制的疆域更是占据了大汉天下的七成左右,实至名归的大汉第一诸侯。威震天下的诸侯霸主!”说起李利如今的势力范围。鲁肃忍不住加重语气,情绪颇为激动,神情振奋不已。
的确,当初他决定追随李利的时候,正是李利声名鹊起之时,占据长安,挟天子以令诸侯。然而那时的李利,声势虽然浩大。但实际占据的地盘却仅限于西凉二州和长安三辅之地,仍是偏居一隅。可是就在这不到五年时间里。李利率领大军连续征战鏖兵,从塞上河套打到东都洛阳,又从并州东进幽州,再由洛阳进取江淮。东征西讨、北伐南征,数年下来,硬生生将治下地盘从西域扩展到长江沿岸,名下州郡增至六个,并增设了雍州、朔州和灵州,平定诸多蛮夷,占据了幅员辽阔的北方草原。以至于,疆域之大,远胜于曾经的大汉十三州。但在大汉境内,李利治下疆域只占七成,还有三成仍然掌握在其他诸侯手里。
话音稍顿,鲁肃平复心神后继续说道:“目前天下仍有六路诸侯,冀州袁绍、兖州曹操、徐州吕布、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和益州刘璋。在这些诸侯之中,河北战场局势最为胶着,待战事明朗之后至少除掉一路诸侯。而眼下淮南战场上,随着袁术父子仓惶逃窜,雄踞江淮的诸侯当中只剩下江东孙策、徐州吕布和荆州刘表三方势力。而这三方势力也是对我军占据淮南的最大危险,其中又以徐州吕布为最甚。”
说到这儿,鲁肃扭头看了看吕玲绮,致以歉意的笑容,随即接着说道:“徐州乃中原重镇,北接中原、南连江淮,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而今我军占据淮南,徐州就处在我军后方,南面又是江东孙策占据的庐江和江东诸郡,西边则是荆州刘表,局势十分不利,处境堪忧。
荆州刘表实力稳固,我军暂时不宜与之大动干戈,彼此相安无事即可。江东孙策占据江东四郡,又有长江天堑相阻,眼下只要他率军退回江东,我军便奈何不得他;因此,如非必要,暂时也不宜与之交恶。
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刘表、孙策相比,徐州对我军的威胁无疑更大,所以我军接下来的目标必然是”碍于吕玲绮就在身旁,所以鲁肃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但他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清楚了。
鲁肃话音方落,李利便颔首接声道:“子敬所言句句在理。其实,无论是我军占据淮南还是温侯进一步扩大势力,我们双方都必将兵戎相见,这已是不争的事实。徐州军的存在对我军占据形成巨大威胁,而我军控制下的城池也钳制了徐州军的发展壮大,所以这个问题已经到了不能不解决的时候。现在我之所以占据豫州,就是为了让温侯慎重选择,徐州到底是要与我李利为敌,还是主动议和。此番征讨袁术之中,我与温侯配合默契,方有寿春之大胜。退一步说,方今天下能够容得下温侯的诸侯实在是寥寥无几,但我李利欢迎温侯随时来投”
站在大殿门口的吕布听到李利这番话后,脸色一变再变,两手攥紧成拳却又分开,而后又攥紧拳头,显现出其内心深处极不平静,正在剧烈挣扎。片刻之后,吕布转身走出大殿,脚步却显得缓慢而沉重,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斤。
而这一幕却被时刻观察吕布的郭嘉悉数看在眼里,顿时他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并目送吕布一步步走出府门。
“你父亲走了。看来子敬刚才那番话对他触动很大,让他慎重考虑一下。只是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随着大殿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屏风后面,李利轻声对吕玲绮说道。
鲁肃闻声色变,满脸疑惑地看看吕玲绮的神色,又回头看着李利。待李利肯定的点头之后,鲁肃方知原来隔墙有耳,吕布刚刚就站在屏风后面。
“夫君已经为妾身做了很多事,妾身知足了。妾身能为父亲做的也仅限于此,往后夫君不必顾忌太多。不管结果如何,妾身都不会埋怨夫君的。”话虽这样说,但吕玲绮的神情却显得十分沉重,眼神中充满忧虑
第037章问心无愧
目送吕玲绮忧心忡忡的离开大殿,李利轻轻摇了摇头,眼角闪过一丝无奈。
“嫂夫人夹在兄长与吕布之间,两边都是亲人,若想不偏不倚、两全其美,谈何容易?在这件事上,确实难为她了!”鲁肃起身站在李利身边,轻声叹息道。
李利微微颔首,却不作任何正面回答,遂抬手示意鲁肃落座。这时,站在大殿门口的郭嘉轻步走过来,三人重新坐下。侍奉在一旁的婢女当即上前,乖巧地再添一副茶具,并斟上热茶,而后躬身退下。
“吕布脾气很大,对奉孝发火了吧?”郭嘉刚一坐下,李利便微笑着问道。
郭嘉轻轻摇头,面带笑容道:“这是预料之中的事,换做是谁都难免大动肝火,怒不可遏。毕竟那可是半个豫州,几十座城池和数十万百姓,还有数以百万计的钱粮辎重,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丢失了,谁能不动声色的坦然处之?”
语气一顿,郭嘉话锋一转,正色道:“不过,吕布刚才的反应倒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进入府门时他正在盛怒之中,一脸怒气,目光凶狠凌厉,一副欲要择人而噬的样子。可是就在我出言试探之后,满以为会把他彻底激怒,孰料他反而压制住了暴怒的情绪,并没有雷霆大怒,当场暴走。尤其是方才主公和子敬说话时,吕布站在屏风后面伫立良久,始终一言不发,直至转身离去。”
“嗯?”李利沉吟一声。淡然笑道:“看来这些年的磨砺没有白费,吕布竟然也学会了隐忍,引而不发。只是沉默并不代表放弃。刚刚他没有前来向我讨要豫州郡县,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屈服于我,主动率部投效于我。
有道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吕布之所以沉默,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想好如何打赢我军,或者说他还没有做好与我军开战的准备,所以他不敢贸然和我翻脸。只能转身离去。”
“兄长所言极是。”鲁肃深以为然的点头附和,接声说道:“在我等侵吞豫州全境这件事上,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失礼在先。吕布无疑是吃了大亏。就刚才那种情形,如果兄长和吕布直接面对面的交涉,极有可能话不投机,当场撕破脸皮。如此一来。双方再无转圜的余地。其结果只有一个。那便是讨袁联盟分崩离析,诸侯之间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再度掀起一场大战。”
说话间,鲁肃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怜悯之色,似乎不想看到盟军之间展开大规模厮杀,不想看到淮南大地上再度上演血流成河的残酷杀戮。与此同时,他试图利用外交手段化解眼前的矛盾。将迫在眉睫的这场战争消弭于无形。
从这一点上看,鲁肃确实有一颗悲天悯人之心。如果生在和平年代,他一定是个维护和平的外交家。但这并不代表鲁肃懦弱怕事,也不是心存妇人之仁,而是他认为李利和吕布之间并非没有转圜的可能,还没有发展到非打不可的地步。只要双方积极交涉,彼此各退一步,这件事就有可能和平解决,最终实现皆大欢喜的局面。
而抓住那一丝和解的机遇,恰恰是鲁肃所擅长的交涉手段。最为重要的是,目前局势对李利极为有利,并且占据着压倒式的强大实力,属于真正的占据主动的强势一方。如此以来,就给了鲁肃很大的发挥空间,他愿意出面与吕布交涉,尝试以和平手段说服吕布归附于李利麾下。换言之,即使交涉失败,文的行不通,那就来硬的,直接用武力收复徐州。
话音停顿之中,鲁肃心思急转,瞬间想到了很多有利于己方的切实可行的交涉方法。于是他接着说道:“兄长刚才刻意不与吕布会面无疑是极其英明的决定。吕布正在气头上,只要见到兄长,他必定有一大堆牢骚,满口都是理由,其目的便是讨要豫州半壁。而兄长历来不受人威胁,奉行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的处事风格,如此势必与吕布争锋相对,争执不下,继而势成水火,大动干戈。
但现在,吕布知难而退,这就给双方留下了斡旋的空间,至少双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正式翻脸,仍然还有和平解决争端的可能。为此,愚弟请缨前往吕布大营交涉,力争说服吕布率部来投;倘若吕布冥顽不化,事不可为,兄长再行对吕布用兵亦为时不晚。不知兄长意下如何?”
李利闻言后沉思不语,顷刻之后抬头看看鲁肃,又扭头看向郭嘉,轻声问道:“奉孝以为此举可行否?”
郭嘉不假思索地道:“子敬兄所言不无道理,可以一试。以目前形势来看,经过历次激战厮杀之后,吕布帐下兵马十亭折了六亭,已无力再与我军正面交锋。何况子敬方才已经陈述利害,吕布站在屏风后面听得清清楚楚。
时下徐州已然处于我军的包围当中,西边是波才将军率领的数万兵马,南面则是主公率领的南征大军,东面是大海,北边是曹操治下的兖州。是以吕布已无路可退,他所面临的只有两条路,其一是主动归顺于主公麾下,其二便是顽抗到底,与我军拼得鱼死网破,但结果不会改变,徐州军必败。这两个选择的唯一区别就是,如果吕布主动请降,那么他还能活命,甚至被主公委以重用;倘若他死撑到底,那么最终等待他的便是身首异处,必死无疑。”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对鲁肃笑着点头,肯定的道:“是以微臣赞同子敬兄所言,先尝试一下说服吕布,说服他归顺或是逼迫他请降,万不得已时再行出兵攻打。为此,微臣愿助子敬一臂之力。从旁协助子敬与吕布交涉。此外,微臣恳请主公出面宴请陈宫,单独和他叙谈一次。如果主公能说服陈宫。定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甚至于吕布降与不降都无关紧要,只要陈宫愿降,一切便迎刃而解。”
“呵呵呵!”李利闻言大笑,伸出食指指着郭嘉,笑道:“好你个郭奉孝,竟然把主意打到我头上来了。让我堂堂大将军去做说客。也只有你想得出来!”
大笑之余,李利话锋一转:“不过,我确实应该和陈宫当面谈谈了。之前就有这种想法。一直拖到现在,是时候单独见见他了。当初长安之乱时若不是他制止兵士纵火,郿邬必将付之一炬。郿邬若是毁了,焉有我西凉军今日之强盛?世间之事因果循环。种善因必得善果。无论他此次是否愿意投效于我。我都不会为难他,否则我对得起天、对得起天,却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李利这番话让郭嘉和鲁肃二人为之动容,当即他二人对李利肃然起敬,感触良多。随即郭嘉恭声道:“主公和陈宫会面之事便由微臣来安排,稍后我便与子敬前往吕布大营,探探吕布的口风,顺带与陈宫碰面。”
李利微微颔首。遂端起茶盅示意郭嘉、鲁肃二人饮茶
夜幕下的河畔,愈发清幽恬静。河水潺湲东流。清澈湛蓝,宽阔的水面上雾气弥漫,氤氲缭绕。
此刻,一叶扁舟徜徉在幽静的河面上,随风轻摇,顺水而行。
并不宽敞的小船上,李利坐在船头甲板的木凳上,手里拿着一根李挚制作的钓竿,悠然自得。在江淮一带夜晚垂钓并不多见,倒是夜间捕鱼之人不在少数,显然李利此刻垂钓的初衷并不在于能否钓到鱼,而是享受垂钓的乐趣。简而言之,便是志在钓而不在鱼。
距离李利不到两步远的船舱里,陈宫自酌自饮,不时目光深沉地看着河岸边的灯光,还有那远处河面上的渔船灯火,一边饮酒一边沉思不语。
李挚拿着一支木制船桨坐在船尾,不时滑动一下,木浆拨开水面,卷起一片水花,荡开一层层波浪,激起一圈圈不断扩散的涟漪。
“自从长安一别,你我二人有年头没见面了。”沉默半晌后,陈宫终于忍不住率先开口说话了。
李利闻声后将手中的鱼竿踩在脚底下,转过身来,神色平静地道:“是啊,将近七年了。其间,我与公台兄数次相遇。不过,每次都在战场上,你我二人虽然相识却从未搭话,更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坐在一条小船上近距离的当面交谈。”
陈宫闻言黯然,好一阵沉默,既而轻声问道:“听说钰儿又有身孕了,有空多陪陪她。这些年你把她照顾得很好,还有我的母亲和妻儿,多亏你当年把他们及时带走,不然的话,他们只怕凶多吉少。”陈宫的话语跨度很大,前一句还在说他的妹妹陈钰,后一句便跳跃到他的母亲和妻子儿女身上。
“这些都是份内之事,公台兄不必言谢。”
所幸,李利不是外人,对陈宫的家事了然于心。毕竟,这些年来都是他替陈宫抚养一双儿女,还照顾着他的妻子和母亲。
在这一点上,李利是个念旧而感恩的人。当年陈宫给了他一次莫大的帮助,替他保住了郿邬,过了这么多年,他一直记在心里,始终不曾或忘。正因为这样,陈宫的母亲至今已年逾花甲,却仍旧耳不聋眼不花,腰不弯背不驼,身体硬朗,精神矍铄。他的一双儿女也生活得很好,目前都在长安太学读书,再过几年便长大成人了。
说起来,就属陈宫的正妻冯氏比较清苦,倒不是日子难过,而是多年来一直孝敬母亲、抚养孩子,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却是寡居独处,愣是从二十多岁的少妇熬成了三十多岁的妇女。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虽然衣食无忧,却也没有多少欢声笑语。
第038章江枫渔火
夜幕下的河畔,愈发清幽,恬静。
河水潺湲东流,清澈湛蓝,宽阔的水面上雾气弥漫,氤氲缭绕。
此刻,一叶扁舟徜徉在幽静的河面上,随风轻摇,顺水而行。
浮在水面的浮标轻轻动了几下,而后剧烈摇摆,溅起层层波浪,荡开圈圈涟漪。
然而踩着鱼竿的李利却对此毫无察觉,或者察觉到了,但他并不急于提起鱼竿。
也许,他只是为了享受钓鱼的乐趣,却不在乎是否钓到鱼。
志在钓而不在鱼。
“此次南征以来,公台兄似乎很少替温侯出谋划策,大多时候只是坐视旁观。不知公台兄为何如此?”
眼见陈宫左右而言其他,似有避而不谈之意,李利便索性挑明话题,迫使其正面作答。
陈宫对李利所言并不感到意外。在他心里,言辞犀利、咄咄逼人似乎已经成了素来强势的李利的代名词。是以他此刻神色自若,闻言后依然不紧不慢的自饮自酌,但眉宇间却浮现一抹沉思,显示出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起伏不定,踌躇难决。
“实不相瞒,近年来我一直关注着文昌的每一项举措,每一次率军出征的战术战法和战略意图。文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平定西凉,此乃攘外安内之策;欲成大事者,后方必须安定。在这一点上,各镇诸侯皆如是,并无出奇之处。随后文昌率军北伐,其用意仍是肃清边境。在进一步扩张地盘、壮大实力的基础上,彻底扫除隐患。
司隶大战是文昌起兵以来遇到的最为艰难的一次考验,关乎生死存亡的重大抉择。若胜则赢得进取中原的机会。为随后挥师中原扫清阻碍;倘若落败,西凉军势必土崩瓦解,甚至祸及满门,坠入万劫不复之地。所幸文昌雄才伟略,以退为进、以守为攻,主动避其锋芒,以逸待劳。而后积蓄实力、后发制人,一举奠定胜局。
司隶大战的胜利,让西凉军经历了一次淬炼洗礼。真正成为天下第一强军,而文昌则是独占鳌头,成为领袖群雄的诸侯霸主。”对于李利在司隶大战中的所作所为,陈宫给予极高的评价。说话时。他看向李利的眼神充满钦佩。情绪颇为激动,由衷的替李利高兴。
这让李利很不习惯他的这种眼神,隐隐有种被俯视的感觉。奇怪的是,他心里又有一丝暖意,在陈宫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亲切感,那是亲人的感觉。
事实上,时刻关注你的人往往只有两种。其一是对你充满敌意的敌人,他关注你。只是为了彻底打败你,伺机而动、一击必中。让你再无翻身之日。其二便是你的亲人,无论你走到哪里,身后都有亲人关注的目光。看到你成功之后的喜悦,他会由衷的替你高兴,甚至比他自己有所成就还要兴奋激动;看到你失败后的沮丧,他会为你担心,为你牵挂,为你鸣不平。亲人的关注其实就是关心,就是爱护,就是支持你走向成功的前进动力和坚实后盾。
李利之所以不习惯这种关心的眼神,是因为他一直坚信靠人不如靠己,想方设法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成为真正的强者。殊不知成功的背后,他同样需要有人和他共同分享喜悦。只有有人与你分享成功的喜悦,由衷的替你高兴,这份成就才有意义。惟有如此,成功之后才能让你真正快乐起来,才会有成就感,才会让你感觉曾经的辛劳与付出都是值得的。
因此李利虽然很不习惯陈宫的这种眼神,但心里暖暖的,很受用。无形中他感觉自己和陈宫之间的距离悄然拉近了,彼此间的隔阂瞬间消失殆尽。
这一刻,李利已经不在乎陈宫是否愿意投效于自己麾下,也不需要陈宫策反吕布身边的将领,甚至不需要他为自己做任何事。与这些实实在在的利益相比,李利更在乎陈宫这个“朋友”,这个像亲人一样关注他的“大舅哥”,不希望他出现半点闪失。正所谓千金易得,知己难求。在李利心里,陈宫就是他为数不多的知己,在他心里的份量与李暹、樊勇、郭嘉、鲁肃、诸葛亮、李挚等人不相上下,和他的妻儿等同。
对于这样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李利不需要他去做任何有风险的事,甚至希望他什么也不要做,只要跟在自己身边就行。时至今日,李利需要的是真正关心自己的人和绝对忠诚可靠的人,至于其他事情,他完全有能力也有实力达成目的,根本不需要他们去冒险。
就在李利思绪纷飞之际,陈宫一边饮酒一边顾自说道:“天子和百官逃离洛阳一事,当初确实蒙蔽了各镇诸侯的眼睛,以致他们争先恐后地抢夺天子和百官,试图挟天子以令诸侯,效仿文昌迅速发展壮大,从而取代文昌的天下第一霸主的位置。殊不知文昌素来行事缜密,目光长远,谋划周详,说是算无遗算亦不为过。是以文昌治下焉能出现如此重大的纰漏,竟让天子和百官毫发无损的逃离长安?
名利动人心呐!诸侯们疯抢天子和百官,其结果便是今日这般局面。冀州袁绍偷鸡不成蚀把米,狐狸没打着还惹得一身骚。天子暴毙之后,冀州袁绍已然千夫所指,百口莫辩,不得不背负弑君谋逆的恶名。紧接着,淮南袁术就在寿春登基称帝,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坐实了袁氏兄弟图谋篡位的事实。袁绍弑君在前,袁术称帝在后,可谓是铁证如山,无论袁绍如何辩解亦是徒然。
于是讨袁联盟的成立便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文昌号召各镇诸侯组成讨袁联盟,堪称英明之举,得到天下大多数百姓的爱戴拥护。仅此一项,不管讨袁联盟的结果如何,但文昌位居诸侯盟主的那一刻,便已经收获了无数人心,赢得天下大义之名,俨然成为大汉天下继汉帝之后的无冕之王。
此后,文昌东征幽州,剿灭乌桓、鲜卑两大部落,更加坐实了文昌作为大汉擎天一柱的无上威名。与此同时,平定幽州和塞北之后,文昌治下疆域已遍及整个北疆,无形中对中原各州郡、乃至大汉天下形成合围鲸吞之势。至此,文昌已然是实至名归的大汉第一霸主,实力之强盛独占鳌头,声势之浩大如日中天!”
随着陈宫骤然加重语气,徜徉在河面上的扁舟不由得摇晃起来,以致陈宫的话语戛然而止。只见他紧紧抓住船板,脸色煞白,神情慌乱的四处张望,似乎是寻找最近的河岸。原来他不习水性,晕船怕水!
“哈哈哈!”李利见状后忍俊不禁的开怀大笑,颇有深意地看了看坐在船尾的李挚,笑声愈发响亮。
不言而喻,刚才小船之所以剧烈摇晃,全是坐在船尾的李挚所为,可以说是故意捣鬼,以致吓得陈宫骤然失态,惊魂未定。显然,李挚把陈宫当成了擅长溜须拍马的阿谀奉承之辈,夸夸其谈,肆无忌惮的奉承自家主公,还越说越来劲,这让李挚甚为憎恶,于是稍加惩戒,好让陈宫闭嘴。
李挚此举能瞒过惧水晕船的陈宫,却逃不过李利的眼睛。正因如此,才把李利彻底逗乐了,当即开怀大笑,前仰后合。
显而易见,李挚根本不了解陈宫,更不知道陈宫的为人秉性,否则他就不会这么做了。实际上陈宫压根就不是阿谀奉承之人,否则他也不会和吕布渐行渐远,貌合神离了。恰恰相反,陈宫生性耿直,处事刚正,历来都是直言不讳。因此他在吕布帐下难免落下刚而犯上之名,令吕布极为不喜,若不是吕布还要倚重他出谋划策和治理州郡,只怕早就将他赶走了,或直接问罪斩首。
此时陈宫对李利不吝溢美之词的大加称赞,或许是因为这些话已经积压在他心里很久了,以前没有机会说,现在终于逮到机会便一口气全给倒出来。不容否认,这番话里也饱含着陈宫发自内心的对李利的钦佩和赞赏。同时这也是陈宫的一种态度。
或许对于生性耿直而刚正的陈宫而言,要想让他亲口说出归降于李利的话,只怕很难。这是秉性使然,说白了,就是陈宫其人是个清高孤傲且极有骨气的一个人,骨子里极其倔强,认死理,宁折不屈。这也是历史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肯效忠于曹操的原因,他就认定曹操是个大奸似忠、大伪似真的奸诈小人,所以宁死也不会效忠曹操。
而李利最看重陈宫的恰恰是他刚正耿直的纯良秉性。所以李利愿意和他做朋友,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以至于根本不计较他是否愿意归降自己麾下。
然而现在一切都是那样美好。陈宫虽然绝口不提效忠或归顺之类的字眼儿,但他已经表明态度,而这正是李利最希望看到的情形。
“哗!”随着李利拿起踩在脚下的鱼竿,用力一甩,一条近两尺长的红白相间的的大鲤鱼倏然跃出水面,落在船舱里。
其实这条鱼早就上钩了,或许是陈宫刚刚上船的时候,亦或可以追溯到七年前郿邬碰面之时。只是李利一直引而不发,让它在水里推波助澜,肆意遨游,硬生生地搅浑了一池清水。直到岸边的嫣红枫叶隐没在黑夜里,远处的渔船上已经熄掉灯火,李利决定驾船返回之时,才将自己垂钓的收获抬出水面,随船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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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9章传国玉玺
临近除夕,寿春城里烽烟散尽,重新热闹起来。
近日来,城中发生了很多事,但大多是好事,至少对于城中百姓而言是这样。
三天前,吕布率领徐州军离开寿春,经东门出城,返回徐州。
次日,江东孙策紧随其后,礼节性请示盟主李利之后,同样率领所部兵马撤离寿春。
与吕布不同的是,孙策率军出城后并未返回江东,而是屯军于庐江郡内,沿江扎营,背靠江东。
也许,相对于饱受战火摧残的城中百姓来说,吕布和孙策两路兵马撤离寿春城,绝对算得上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可是对于坐镇州牧府的李利而言,这两路人马离开寿春却未必是好事。
不仅如此,为了安抚吕布和孙策二人,李利为此付出不小的代价。
为了平息吕布的怒火,在战后分配缴获的钱粮辎重上面,李利做出巨大让步,一次性赏赐吕布十万石粮草,外加三万金和两千五百匹绸缎。吕布得到赏赐之后的第二天黎明时分,连招呼都不打,率领徐州军拔寨起行,径直取道东门,返回徐州。
与吕布一同得到重赏的还有江东孙策。有鉴于孙策帐下兵马损失惨重,李利分给孙策三万石粮草、一万金,绸缎一千匹,并将清剿匪患俘获的四千余名盗匪交给孙策。
不承想,吕布前脚不告而别,孙策随后便来请令率军回援庐江。当时李利并未应允他率军离开。可是孙策第二天清晨仍旧率军出城,直奔庐江而去。
就这样,随着吕布和孙策两路兵马相继撤离寿春。征讨袁术的诸侯盟军随之解散,分崩离析,各自率军返回驻地。
至此,讨袁联盟名存实亡,联盟中只剩下李利和曹操两路诸侯兵马。与此同时,僵持两年的河北战事仍然悬而未决,冀州袁绍依然处于兖州曹操、河内周瑜和幽州张辽三路兵马的围困当中。危如累卵。
按照李利事先制定的南征计划,此次率军南下有两个战略意图。其一,剿灭淮南袁术。攻占豫州和扬州。其二,在剿灭袁术的同时,顺势剪除江东孙策和徐州吕布;再不济也要二选其一,除掉孙策和吕布二人之中的一个。
只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
在攻打淮南袁术的战斗中。李利极其成功地削弱了吕布和孙策二人的实力,致使其伤亡惨重,兵马折损过半。美中不足的是,李利用力过猛,过早的让吕布和孙策二人帐下兵马损失过大,以致他二人对李利起了疑心,时刻提防着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唯恐李利出其不意的对他二人下手。
正是由于吕布和孙策时时刻刻提防着李利。处处小心谨慎,才使得李利根本没有借口也没有机会率先动手。
在三路人马共同驻扎在寿春城中的半个月里。三方势力互相提防,相互猜忌,彼此间貌合神离,虚以委蛇。
等到李利将南征以来包括寿春城里囤积的战斗缴获全部分配发放下去之后,吕布和孙策二人毫不迟疑的率部离去,俨然溜之大吉。不言而喻,孙策和吕布都对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军忌惮不已,是以他们拿到自己应得的那份缴获物资之后,片刻不敢停留,立即率军出城,惟恐李利卸磨杀驴,伺机发难。
如此以来,李利试图暂时稳住他二人,而后分而击之、各个击破的计划,便彻底落空了。以至于,整个南征计划只完成了一半,剩下一半则是胎死腹中,付之东流了。
不仅如此,剿灭袁术的战略意图也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因为直到吕布和孙策率部离开之时,袁术仍旧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杳无音信。
寿春城,州牧府。
正殿门外的玉阶上,身着锦袍的李利背着手伫立于廊下,举目眺望东南方,神色平静,目光深邃,似有所思。
在他身后不远处,郭嘉、鲁肃和荀攸三人凑在一起,站在圆柱旁低声交谈,不时看看李利的背影。
“奉孝啊,此次主公所为确实让我等有些摸不着头脑,颇为费解。”说话间,荀攸抬头看了看伫立沉思的李利,一脸疑惑的说道:“实话实说,像此番这样大加赏赐极有可能与我等为敌的诸侯,实在不像主公所为,也不符合主公一贯的处事风格啊!”
郭嘉闻言顿时乐了,哑然失笑的道:“不知公达兄所说的主公一贯处事风格是何意?这还是我第一次听说主公既然还有固有的处事风格,之前我一直以为主公行事不拘一格,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没想到公达兄竟然已经总结出主公的处事习惯了。呵呵呵!”
荀攸讪讪一笑,眨眼示意郭嘉和鲁肃二人替自己保密,切不可让主公知晓。郭嘉和鲁肃欣然会意,微笑点头,表示绝对守口如瓶,不会泄露半句。
眼见于此,荀攸再次看了看李利的背影,低声道:“正如奉孝所言,主公历来行事确实是不拘俗礼,标新立异,特立独行,让人难以捉摸,无迹可寻。但是,主公在钱粮、兵器和军械辎重方面却有着固有的行事风格。二位不妨试想一下,在此之前主公可曾做过挥金如土、大肆封赏诸侯之事?或者说,诸位何曾见过主公做过亏本的买卖?
前几天我前往吕布大营与之交涉时,吕布便说‘主公历来多吃多占,喜欢吃独食,几时见过他对天下诸侯慷慨大方?’随后我一想,吕布说得确实有些道理,纵观主公提领西凉以来,历来都是各路诸侯给主公进献钱粮,而主公却罕有馈赠大批钱粮于其他诸侯的情形,截至三天前,尚无先例。”不得不说,荀攸还真是有心人,心思细腻,观察入微,短短几个月的朝夕相处便摸透了李利从不吃亏的处世秉性。
郭嘉和鲁肃二人面面相觑,既而相视一笑,随即鲁肃点头笑道:“经公达兄这么一说,回顾过去还真是如此。然则,公达是否想过七年前的西凉又是什么样子,处境如何,钱粮是否充足?当年主公以弱冠之龄提领西凉二州,执掌二十余万西凉军,又面临各路诸侯对西凉边境的通关封锁,其处境之艰难、粮草之紧缺,绝非常人所能想象的。
据说,当时为了筹措粮草和军饷,主公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月没有出门。与此同时,主公家眷和族人悉数紧衣缩食,节俭开支有度,节省下来的钱粮全部充作军饷。而这也只是杯水车薪,难解燃眉之急。为此,车骑将军李傕前往皇宫驱逐阉宦和嫔妃侍女,并将大量皇家器物拿出来交予商队,秘密前往各州郡换取粮食。即便如此,还是无法缓解粮草危机,更无力救济西凉治下的众多饥民百姓。
有鉴于此,主公痛下决心,将郿邬中囤积的数百万石粮草全部拿出来发放给百姓,并减免西凉治下州郡减免税赋两年。再将二十余万西凉军化整为零,全部派往边境戍边,令其自行筹措粮饷,自力更生,自谋发展。此外,主公身体力行,亲自开办作坊,鼓励各大商贾通过各种途径与中原各州郡通商,并开辟出西域商道,派遣商队与西域诸国通商。这便是主公制定的修养生息战略,为此西凉军整整沉寂了两年时间,而西凉二州却得到极其宝贵的为期三年的和平发展时间。”
说到这里,鲁肃话音骤停,面带笑容地看着郭嘉。
郭嘉当即会意,接着话茬,道:“在当时,修养生息之策也是逼不得已而为之,是西凉二州摆脱困境的唯一途径。而这项政令之所以能够顺利的实施下去,确是主公的巨大魄力和强硬推行所致。当初很多人对此忧心忡忡,对这项重大决策并不看好,甚至怀疑西凉军极有可能毁在主公手里。然而事实证明,主公当初的决策是极具远见卓识的英明之举。如果没有破釜沉舟的莫大魄力,没有两年的励精图治,没有两年的戍边淬炼,就没有西凉今日的强盛,更不会有现在这支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话锋陡转:“公达方才说主公历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其实这只是一种好听的说法,实际上很多诸侯都在背地里议论主公狡诈而吝啬,甚至还有更加不堪入耳的说辞。然而天下诸侯当中又有几个是不吝啬的,他们若不想方设法牟取钱粮,如何招兵买马,如何壮大实力,如又如何征讨其他诸侯?
但现在,主公治下州郡日益增多,钱粮充裕、辎重足备,再加上征战缴获的大量物资。是以主公完全有资格也有实力挥金如土,重赏入盟诸侯,可是主公所做的一切皆有深意。吕布贪婪好利,主公便赏赐大量金银玉帛,以安其心;孙策野心勃勃,主公就给他降兵,让他补充兵马,以壮其胆。如此以来,吕布心满意足地安稳了,我军便无后顾之忧,既而挥师庐江,围剿孙策。”
荀攸闻言恍然大悟,当下问道:“为何是孙策而不是吕布?之前主公不是一直针对吕布么?”
这时,一直伫立沉思的李利骤然回首,道:“江东孙策狼子野心,明知袁术父子下落却隐瞒不报,企图夺回传国玉玺。此子这般胆大妄为,若不施以惩戒,江北焉有宁日?”
第040章传国玉玺(续)
庐江郡,皖县。
“哒哒”的马蹄声飘进城中,随即便见一队队甲士出现在城门外三里的官道上,兵戈森森、旌旗猎猎,直奔城门行来。
伴随“嘎嘎”的吊桥下落声响,皖县城门随之大开,一名身着锦袍的文士带着百余名守军出城相迎。
“恭迎主公入城!”
不等率军前来的魁伟将领翻身下马,锦袍文士便带着一众甲士快步迎上去,俯身便拜。
姿容魁伟的领兵将军飞身下马,伸手扶起文士,和颜悦色地道:“元叹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诚然,这位威武不凡的领兵将军正是雄踞江东的孙策孙伯符,而率领一众僚属出城相迎的文士便是孙策颇为器重的吴郡名士顾雍顾元叹。
稍事寒暄后,孙策抬头看着眼前这座城池,不免心生感叹。
皖城于他而言却是不陌生。当初他率领亡父旧部被徐州陶谦驱逐出境,走投无路之下便投奔于袁术帐下,而后奉命领兵攻打庐江。
当时,时任庐江太守的陆康,因拒绝缴纳袁术索要的三万石粮食而招致袁术雷霆大怒,遂遭到袁术帐下大军围困攻城。孰料陆康十分了得,虽是文士,却文武双全,早年曾因剿灭盘踞在庐江境内的盗贼有功,被灵帝敕封为忠义将军,秩比九卿。是以袁术派遣帐下将领屡屡攻打皖县,前后一年多时间却屡攻不下,直到孙策率部投奔在袁术麾下。遂被派到皖县继续攻城。
孙策素有勇猛善战之名,每逢战事必定身先士卒,因此他率领的兵马往往战斗力很强。由他接手围攻皖县之后。他屡屡亲自率军攻城,以致守城的陆康压力大增,坚守数月之后便被孙策攻陷城池。随后陆康被俘,不久便病死在狱中,受其牵连,陆家子弟大多死于战乱当中,唯有幼子陆绩和从孙陆逊被陆康事先遣人送回老家吴郡避难。侥幸躲过一劫。
孙策领军攻陷庐江之后,袁术派遣袁胤出任庐江太守。待袁术称帝之时,袁胤随之水涨船高。位居九卿,而后便由刘勋接任庐江太守。
现如今,袁术败逃,刘勋率领残部与潜山贼首雷薄、陈兰等悉数投效于李利麾下。而孙策则趁着率军追击袁术的空隙。派遣顾雍、周泰带领一支人马攻取皖县。从而实现占据整个庐江郡的战略意图。
此外他之所以派遣顾雍领兵前来并不仅仅是为了区区一座县城,而是另有所图。
在皖县境内的西南边便是潜山,山上有一座地势颇为险要的山寨。之前是雷薄、陈兰等人占山为王的营寨,眼下却已易主,而那里才是孙策此次亲自率军前来的目的所在。
大军入城后,孙策顾不上歇息,当即召集麾下众将大堂议事。
主臣落座,孙策没有半句客套。径直询问顾雍,道:“元叹率军围困袁术老贼已半月有余。区区一座草寇营寨而已,为何屡攻不克?”
顾雍显然早有准备,当即不假思索地道:“主公且息怒,容在下禀明实情。二十天前袁术仓惶逃往潜山,欲借陈兰、雷薄二贼的营寨避难,孰料此二人拒绝收留,以致袁术恼羞成怒,当即命令纪灵率军攻取山寨,将陈兰、雷薄等贼众赶走,占据了潜山营寨。
主公知道,那潜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今袁术虽是丧家之犬,但其手下仍有纪灵等十余名将领随侍左右,尚有两千余残兵,此外还有陈兰、雷薄二贼留下的近千名盗贼,其兵马合计不小于三千之众。凭借这些残兵败将,又占据险要地势,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更有甚者,那山寨中储存着陈兰、雷薄二人掠夺得来的大量粮草辎重,箭矢充足,城高墙厚,防守极为有利。是以旬日之间委实难以攻克。”顾雍话音未落,周泰、蒋钦等将领便点头附和,证实了顾雍所言不虚,句句属实。
孙策闻言后,神情默然,很清楚顾雍所说的都是实情。
事实上,他此次之所以未征得李利应允便率军匆匆离开寿春,正是因为他事先得到消息,被袁术夺走山寨的陈兰、雷薄二人,正带着百余残兵赶往寿春,随行还有一千余西凉战骑沿途护送。得知这一消息后,孙策大惊失色,一旦陈兰和雷薄二人进城见到李利,袁术的行踪便随之暴露。由此李利立刻就会知道他孙策刻意隐瞒军情不报,居心叵测,继而借机出兵庐江,甚至于直接对他及麾下的江东军下手。
是以孙策片刻不敢耽误,当即率军撤离寿春。大军进入庐江境内后,兵分两路;一路押送辎重前去沿江下寨,而另一路则由他亲自率领直奔皖县而来。
直到孙策率军离开寿春之后,他才知道李利何以如此迅速的占据豫州和九江周边各县。原来,早在盟军攻打寿春城之际,李利便密令鲁肃带领一支骑兵潜入庐江,说服庐江太守刘勋率部归降,并暗中联络东城、居巢等诸县,主动归附于李利麾下。
与此同时,鲁肃亲自前往潜山劝降陈兰、雷薄二人;而雷薄早年便与鲁肃相识,私交甚厚,是以双方一拍即合。不承想,鲁肃提前动身下山,陈兰和雷薄二人随后率众下山途中,却与逃往至此的袁术败军不期而遇。随即双方话不投机,大打出手,雷薄等人不敌纪灵,仓惶而逃,钱粮辎重悉数被袁术所夺。
无独有偶。陈兰、雷薄二人带领残部逃亡途中又遇到孙策帐下的江东军,遂再度被江东军打败,最终只剩下百余人逃出生天。然而正是这场遭遇战,让陈兰、雷薄二人无意中得知了江东军的行踪,知道这支江东军正是尾随追杀袁术败军而来的。
事情就这么简单,却吓得孙策出了一身冷汗,不等李利同意便忙不失迭的率军离开寿春,进而带领轻骑星夜兼程赶来皖县。
大堂上,顾雍说完话后,躬身伫立良久,却迟迟不见孙策表态,这让他诚惶诚恐,忐忑不安。随即他抬头看向上阶,却见孙策神情恍惚,眉头紧锁,眼神中充满忧郁,一副魂不守舍、心不在焉的样子。
眼见于此,顾雍心下若有所悟,遂扭头看向身旁的张纮,请求他出面替自己说情。
看到顾雍求助的眼神后,张纮会意点头,当即起身出列,恭声道:“禀主公,我等离开寿春之时便是陈兰、雷薄二人进城之日,想来我等前脚刚走,李利随后便知袁术被我军围困于潜山之上。事已至此,多想无益,还请主公速做决断,迟则生变。”显然,与其说张纮出面替顾雍说情,不如说他是在提醒孙策形势危急,刻不容缓,尽快决定取舍。之所以是取舍,其症结便在于袁术手里的传国玉玺。
所谓传国玉玺,便是历代皇帝世代相传之印玺,乃奉秦始皇之命所镌。其方圆四寸,上纽交五龙,正面刻有李斯所书“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始皇帝镌刻此印玺的本意是希望自己的江山能够沿袭万世,世代相传,却不料大秦帝国传至二世便亡。但是,这块印玺却被世人视作无上皇权的象征,四百年大汉王朝一直沿用此印,是为传国玉玺。直至董卓迁都长安,焚毁洛阳,传国玉玺随之遗失,而后落入孙坚手里。
正是为了争夺这块传国玉玺,袁绍和袁术兄弟相继使出阴招,以致孙坚被刘表设伏射杀。孙坚死后,孙策继承父志,却不料他命运不济,四处碰壁,不得不寄人篱下,委曲求全。最终,孙策还是以这块玉玺为质,从袁术手中借得兵马,从而打下江东基业。
所以传国玉玺对于孙坚和孙策父子而言,意义非凡。孙坚因此印玺而丧命,而孙策则因其而成事,成为雄踞江东的一方霸主。
实际上,这块所谓的传国玉玺,说白了,就是一块世所罕见的美玉。仅此而已。
然而正是这一块美玉却有着超乎想象的巨大影响力,或者说是无以伦比的号召力。尤其是在当下,传承四百年的大汉王朝已然败亡,刘氏帝祚已经彻底倾覆,天下无主。
在这个节骨眼上,实力无疑是最重要的,强者为王。但是,光有实力恐怕还不行。
正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汉帝刘协在位时没有传国玉玺,可他依然是皇帝,这是因为他承袭着祖上数百年积累的余荫,天生帝胄,刘氏皇权早已深入人心。但眼下天下无主,各镇诸侯不管谁想问鼎江山,要想让天下人信服,传国玉玺就显得尤为重要。由此,在当下这种特殊局势的推动之下,这块石头无形中身价暴涨,成为不可或缺的关键信物。
所以传国玉玺在时下便是国之重器,其珍贵程度远远不止价值连城,说是无上神器亦不为过。
正是看到这一点,是以张纮和顾雍二人以及大堂里在座的每个人都为之心惊肉跳,忧心如焚,坐立难安。倘若孙策执意不肯放弃传国玉玺,那么随后必将引来李利及其麾下的西凉大军,因为李利占据寿春城后迟迟不肯撤军,显然是对传国玉玺志在必得。这样一来,一场争夺传国玉玺的两军对垒已然无法避免,大战一触即发。
第041章雁丘辞
寒风拂面,落叶缤纷。
“嗒嗒”的马蹄声中,一行轻骑快马疾驰而过,掀起山道上的枯叶翩翩起舞,其间还夹杂着缕缕尘土。
穿过并不宽阔的官道,一行人策马走进更加狭窄的山间小路,道路愈发崎岖,坎坷难行。
这条小路似乎已经废弃了很久。窄窄的小路上遍布藤蔓,路边还生长着许多荆棘,落叶铺满路面,掩盖着下方的沟沟坎坎,蜿蜒延伸至河边。
所幸此时正值寒冬,葛藤和荆棘以及路边的野树枝桠全都光秃秃的,枝垂叶落,才将这条林间小路显露出来。若是盛夏时节,恐怕就没有路了。熟识这里的人,只能凭借记忆寻找曾经那条蜿蜒曲折的河畔小路。
前行几步之后,一行人翻身下马,既而牵着马匹、看着脚下,缓缓前行,朝着河边走去。
再难走的路终有尽头。
牵马站立河边,领头的锦衣男子随手将缰绳丢给身旁的扈从,伫立在河边的土丘上,凝视着眼前潺湲流动的清澈河水,他神情怅然,眸子中流露着难以掩饰的忧伤。
眼前这条大河显得格外恬静,水质清澈、河底湛蓝,潺湲流淌,载着一湾湾清泉东流入海。若是凝视眼前的一池清水,近乎感觉不到它在流动,水里倒映着两旁的高山,宛如身心疲惫的男人躺在端庄秀丽的美人怀里酣然入睡,徜徉在甜美的梦乡里。
横在一行人面前的是一座能过马车的渡桥。桥面上很干净,似乎有人经常打扫,两边的扶手拭擦得一尘不染。似乎有人时常站在桥上凭栏眺望。他在看什么,看向哪里,是否也像此刻站在岸边的锦衣男子一样,近乡情怯,站在桥头伫立不前,只能静静地凝视着河水,藉此缅怀自己的亲人。
看着自家男人高大挺拔的身影。小乔却敏感地感觉到他的背影竟然透着丝丝孤寂,脸上浮现着从未有过的悲伤,眼角含着泪。那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滚动,却始终不曾滑落下来。
这是小乔和李利相遇以来第一次看到男人这样忧伤,如此孤寂,也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李利流泪。他为何忧伤。为何眼角噙着泪花。是谁能让他这样怀念,那莹莹闪烁的没有落下来的眼泪又是为谁而流?
其实小乔知道他在想念谁,也知道他为何止步不前,更知道那双噙泪的眸子正是为了缅怀曾经住在河对面的一位慈祥和蔼的老夫人。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这一幕又是另一番感受,以至于小乔此刻心里很难过,情不自禁的潸然落泪。她没有见过步老夫人,却早已听说过这位被李利视作母亲的和蔼老人。可是她死了。
据说这位步老夫人生前很柔弱,身形娇小。十分珍爱生命,却体弱多病,一直靠名贵汤药维持生命。然而当有人挟持她作为人质、胁迫李利束手就擒的时候,这位老夫人毅然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从而保全和她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利。
或许,就在步老夫人奋不顾身的撞向剑锋的那一刻,她真正把李利当成自己的孩子,所以她义无反顾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藉此保护自己的孩子不受要挟,不被伤害。母亲的伟大在她自刎的那一刹那绽放出永不磨灭的璀璨光辉,以至于事情已经整整过去四年了,却仍然牢牢铭刻在李利心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
此刻小乔伤心落泪并不全是为了素未谋面的步老夫人,而是为了自己心爱的男人。一直以来,看到男人英俊爽朗的笑脸,她会感到幸福;当看到心爱的男人黯然神伤,她会陪他一起流泪。爱他所喜,忧其所忧,一体同心,感同身受,这就是夫妻,这就是爱。
无独有偶,此时陪着小乔一起落泪的还有站在她身旁的步练师,以至于陪同前来的吕玲绮也受到她们的感染,怅然伤神,潸然泪下。
小乔、步练师和吕玲绮三女美目含泪的情形,让跟随李利前来舒县的郭嘉和李挚二人心情沉重,不禁回想起当日步府惨遭灭门和步老夫人自刎的悲壮场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郭嘉和李挚都在场,亲身经历了那场劫难,也亲眼见证了李利和步老夫人情同母子的感人至深的一幕,以及步老夫人遇害后李利伤心欲绝的痛苦与悔恨。
然而在郭嘉看来,事情早已过去,且逝者已逝,懊悔已然于事无补,悲伤亦是无济于事,大可不必如此。可是他也知道,人的感情很复杂,很难以常理忖度。每个人或许都有难以彻底抚平的心灵创伤,每个人都有可能犯下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的错误,每个人都有自己永远无法忘却的人和事。
只是郭嘉早已习惯用理性的目光看待事物,是以他此时即使心情沉重,也能克制自己的感情。随之他轻步走到小乔和步练师身旁,摆手示意她们控制一下情绪,否则她们这样默默流泪的样子直接影响到李利的心情。
果然,小乔、步练师和吕玲绮三女都是蕙质兰心的聪慧女子,看见郭嘉的眼神和手势之后立刻反应过来。
随即她们擦干眼泪,强行克制情绪,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小乔和步练师轻轻走到李利身边,一左一右挽着他的臂弯,她二人什么也不说,俏脸上却浮现出甜美的笑容。
果不其然,看到步练师和小乔二人甜甜的笑脸之后,李利脸上的忧郁之色迅速遁去,取而代之的是会心的微笑。
“嗯,让你们久等了。也许是待在军营的时间太长了,乍然看到如此美不胜收的风景,不免触景生情。”李利微笑解释道。解释就等于掩饰,但是掩饰也不失为转移注意力的一种好方法,至少可以让人从某种情景中走出来,换一种心情,忧郁便随之而去。
看到李利终于笑了,小乔和步练师二人脸上的笑容愈发浓烈,笑的更真,笑的更甜。
甜美的笑容是极具感染力的,可以影响对方的心情,不仅养眼,而且怡情。
小乔和步练师的笑容就让李利深受感染,尤其是步练师甜美清纯的笑脸对他的影响极大,因为这里曾是步练师的家。如果步老夫人还活着的话,看到女儿甜蜜幸福的笑容之后,她一定会很高兴。
一念至此,李利心中的忧郁一扫而空,温柔地揽着小乔和步练师的纤腰缓步走在渡桥上,笑着说道:“看来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道路也荒废了。”
“不,夫君说错了。”步练师笑着摇头,伸手指向岸边,柔声道:“夫君且看,岸边新修了一条路,而且路面很宽,完全可以过马车。是以通往步家庄的道路已然改道了,我们刚才走的那条小路自然就被废弃了。”
“呵呵呵!果然如此呵呵!”李利回头一看,正如步练师所说,沿着河岸边确有一条新修的路,可以驾着马车直接前往河对岸的步府。然而李利本想说这里是步练师的故居,难怪如此熟络,可是话到嘴边,他终是没有说出口,惟恐步练师又想起步府惨遭灭门的伤心往事。
一路走走看看,不多时便到了步府门前。
只是步府大门还像四年前的初夏一样,门前没有家丁,正门紧闭,一切都是当初李利一行人前来借宿时的情景。唯一不同之处在于,昔日挂在廊下的两个大红灯笼升高了一些,没有遮住门额,把“步府”二字显露出来。
“主公且慢,还是让微臣前去敲门吧。”就在李利迈上台阶准备上前敲门时,郭嘉快步跟上来,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李利前面,抬手敲响了步府的大门。
“咚、咚咚!”
四年前,正值初夏时节的一天傍晚,郭嘉就是现在这样敲响了步府的大门,从而促成了李利与步练师的邂逅,也让李利认识了步练师的母亲,并将步老夫人认作婶娘。
“谁呀?大白天的敲门作甚,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我家老爷不在府中,改天再来吧!”门没开,却从里面传出一个极不耐烦的声音。说话之人似乎是睡梦中被吵醒了,是以脾气很大,语气不善,连门都懒得开,便开口赶人了。
门后的声音很耳熟,似曾相识,以致郭嘉听到声音之后,扭头看向李利,两人对视而笑。这时跟在李利身边的步练师不禁俏脸绯红,自然而然的想起第一次和李利见面的情形,那一幕与此刻简直如出一辙。
此刻里面说话之人,还是昔日步府的看门家仆阿四。这厮永远也改不了白天睡觉的坏毛病,并且似乎脾气见长,越来越放肆了。上次郭嘉上前敲门,好歹他还把门打开,而后再两眼看天,开口驱赶借宿的李利一行人。如今倒好,这厮竟然连门都不开,直接在门后喊话,而且不由分说便开口赶人离开。
眼前这一幕让步练师很是难为情,暗自埋怨:“这么多年了,为何阿四还是不长进,又在夫君面前出丑了!”
当即步练师走到门前,嗔怒地喊话道:“阿四,你又在偷懒睡觉么?速速开门,我回来了”
第042章雁丘辞(续)
眼前这一幕让步练师很是难为情,暗自埋怨:“这么多年了,为何阿四还是不长进,又在夫君面前出丑了!”
其实步练师并不知道,当李利听到门后传出的声音时,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心里暖暖的。
时隔四年有余,看门小厮阿四竟然还在步府,这说明这些年里步府上下没有受到打扰,再也没有遭遇任何变故。
此外,自从步练师跟随李利前往西凉之后,步府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是这些年阿四仍然留在步府,这份忠诚很难得,这说明步老夫人当初没有看错人。虽然阿四喜欢偷懒,还有些势利眼,但是他本质不坏,最起码是个忠心的人。
这是好事啊!
正当李利若有所思的呵呵直笑之时,步练师疾步走到门前,嗔怒地喊话道:“阿四,你又在偷懒睡觉么?速速开门,我回来了!”
“呃!啊!”随着步练师站在门外喊话,门后传来一声错愕和一声音量极大的惊叫。
惊叫声尚未落下,但见“哐当”一声巨响,紧闭的大门猝然打开。伴随府门开启,从裂开的门缝里探出一个脑袋,只见其人满脸惊诧的伸头向外张望,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步练师。
“啊!小姐、、、真是小姐回来了!”又一声惊叫,探出脑袋的阿四大喜过望地惊呼道。
阿四这一声惊叫倒是把步练师吓到了,不禁后退两步。而站在她身后的李利随手将她拥在怀里。
“姑爷!哦不、、、不对,大将军!”乍一见到步练师身后的男子,阿四当即就认出他是自家小姐的夫婿。可是当他失声惊呼之时却突然想起眼前这位笑呵呵的“姑爷”可不是一般人,身份非比寻常,乃天下最大的官儿。于是他一激动便不由结巴起来,脸上的表情十分夸张,似乎比见到步练师还要激动百倍。
“阿四啊,一别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眼睛里只有你家小姐和大将军。难道你不认识我郭嘉么?呵呵呵!”郭嘉被阿四一变再变的丰富表情给逗乐了,当即伸手拍了拍阿四的肩膀,打趣地说道。
“嗯?原来是奉孝先生啊!”阿四闻声抬头。这才发觉自己还拽着一扇门,头在外面,身体在门后,难怪看人这么费劲。于是他一边随口应声一边退到门后。既而迅速打开大门。快步跑过来,俯身便拜,给李利和步练师依次行礼。
可是到了郭嘉跟前,他却从地上爬起来,笑呵呵地道:“奉孝先生好久不见,近来一切安好?”文绉绉的问候一声,阿四的左手便搭在郭嘉的右肩上,显得十分熟络。俨然不把自己当外人。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郭嘉非但不生气。反而笑得很开心,笑容愈发浓烈,愈发真诚。
这一幕看得步练师啧啧称奇,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看看郭嘉,又看看不知轻重的阿四,而后抬头看向李利,眼神中充满疑惑。李利微笑摇头,示意步练师不必计较,也不用提醒阿四,现在这样便好。
的确,步练师或许并不清楚当日步府遭遇劫杀的情形,因为她一直和李利在一起,被夏侯兄弟挟持之后整个人都吓蒙了,是以她根本不知道当时步府的具体情形。但是李利却将步府发生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步府上下几十口人的遭遇,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阿四和郭嘉为何这般熟络?那是因为步府遭袭的当天夜里,正是阿四把郭嘉带到厢房的地窖里藏起来,从而侥幸躲过一劫。是以他还是郭嘉的救命恩人呢。
步府遭难之后,阿四和郭嘉便成了朋友,聊得十分投缘,俨然患难与共的知己兄弟。直到今天,阿四还以为郭嘉和他一样都是仆从;不同之处在于,他是步府的“前院管事”,郭嘉是大将军李利身边的“书童跟班”,身份地位比他略高一些,却也相差不远。甚至于,阿四至今都不知道郭嘉的名字,只知道大家都叫他“奉孝先生”,于是他见样学样,也就跟着这么称呼郭嘉。
此外,经过那此劫难之后,步府上下几十口人最终幸存下来的只有十几个人,此后也不与外人来往,毕竟步府的主人都不在府中,哪里还有什么来往。再加上,步府本就是从外地迁来的外来户,府邸周围的田地全都是步府名下的私产,根本没有外人。是以步练师跟随李利前往长安之后,步府的家仆便独居于此,自行耕作,自给自足,近乎于与世隔绝。
正因为如此,时隔将近五年之后,阿四仍然不知道此刻和他勾肩搭背的“奉孝先生”,便是早已名动天下的“鬼才郭嘉”。他更加不会知道,郭嘉不仅是西凉军右军师,还是一位俸禄在九卿之上,官秩仅次于三公的大将军府长史,四年前便已拜将封侯。
时至今日,除了寥寥几位和他平辈论交的同僚之外,谁见了他不得恭恭敬敬地尊称一声“军师或奉孝先生”。
所以阿四绝对算得上是一枝奇葩,父子两代都是步府的仆从,没有什么学问,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自然也不会有太多的烦恼,生性洒脱,活得简单。在他的生活里,快乐比烦恼多,很容易满足。
步府正堂,一切都没变,还是四年前的摆设。
正午时分,李利、郭嘉和李挚三人一起吃饭,而步练师、小乔和吕玲绮三女则在后院用膳。
午膳过后,吕玲绮端来一壶煮好的热茶,以供李利和郭嘉二人享用。
这时,李利将阿四叫到跟前,指着正堂里新添置一些家具。询问他之前所说“老爷不在府中”的关于“老爷”的一些事情。
事实上,李利、郭嘉和步练师等人乍一走进步府就知道有人常年居住于此。其人不仅置办了许多家具,还将步府前后两院修葺一新。并在院中种植各种花草。这些事情显然不是阿四等家丁和婢女所为,并且阿四等扈从平常都住在两侧厢房,轻易不会踏入正堂半步。可是步府前院明显有人常年居住,而后院虽然没有人住,却经常打扫,各个房间都收拾得一尘不染。
不言而喻,这一切都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老爷”所为。只是这位老爷究竟是何方神圣。姓甚名谁,官居何职?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阿四所说的“老爷”不是外人。绝非强占步府宅院的盗匪豪强,否则阿四等十余名家丁和婢女早就被人家扫地出门,断然不会容许他们继续留在这里。
通过阿四的讲述,李利知道了这位步家老爷的一些情况。
正如李利所料。这位“擅自占据”步府宅院的“老爷”确实不是外人。四年前。当李利安葬了步老夫人、遂带着步练师离开庐江之后的次月,这位步家老爷便回到步府,自此定居下来,直至今天依然还住在步府。在此期间,其人为步老夫人守灵三年,足不出户,整日闭门读书,但他每天都会去后山步老夫人的墓碑前焚香祭奠。三年间一直如此,从无间断。直至去年四月。守孝期满,其人才脱下孝服,经常前往舒县县城或十余里外的镇甸走走、看看,偶尔也会出门访友。
这位代替步练师守孝的步家老爷便是步老夫人的侄子,步练师的堂兄步骘,字子山,现年二十四岁,与李利年龄相仿。
当年步骘跟随步老夫人一起从淮阴迁至庐江舒县,孰料庐江郡并不安稳,时有战乱,于是步老夫人就想再度举家迁往江东避难,遂让侄儿步骘前往江东游历。其实就是让步骘先去打前站,看看步家能在何处落脚,省得来回搬家,途耗钱财。
不承想,步骘刚走没多久,李利一行人便到步府借宿,由此给步府带来一场无妄之灾,家破人亡。当步骘得知步府遭难的消息后,星夜兼程往回赶,等他回来后步府已经修缮一新,李利早已带着步练师走了。其实,当时李利并未返回西凉,仍在庐江郡内,和鲁肃一起在居巢县周瑜府上做客(说客)。
正是四年前的阴差阳错,使得李利早就知道步练师还有一个颇有才能的族兄,却一直不曾谋面。
临近傍晚,李利与步练师在河畔漫步,却见一辆马车上了渡桥,直奔步府而来。守卫在南岸桥头的甲士将马车拦住,这时步练师一眼便认出从马车里下来的正是堂兄步骘。
就这样,时隔四年之后,步骘终于见到了传闻中的“妹夫”,威震天下的大将军李利。
次日清晨,沐浴更衣之后,李利带着步练师、小乔、吕玲绮、郭嘉、李挚和步骘等人前往后山步老夫人的陵墓前扫墓祭奠。
这是他此行的目的所在。
步老夫人的坟冢坐落在青山绿水怀抱的半山腰上,原本只是很寻常的坟冢,但现在却被修造成一座规模甚大的陵寝。从步骘口中得知,这座陵寝是步老夫人逝世之后的第二年,即司隶大战结束时,淮南袁术命人修建的。
再次站在步老夫人的墓碑前,李利俯身抚摸着墓碑上篆刻的碑文,不禁怅然神伤,一种难以抑制的忧伤涌上心头。而跪在墓碑前的步练师更是情难自已,泪流满面,痛哭不止,以致小乔和吕玲绮上前抱着她,陪她一起流泪。
此情此景,当真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
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
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
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丘处。”
(备注:摘自元好问的《雁丘词》,这首词本意是爱情,此处单指亲情。临近农历新年,以往每年腊月,虎贲都要上坟祭祖,缅怀逝去的亲人,但是长大成人后迫于生计,虎贲已有八年不曾回乡祭祖了。为此,虎贲甚为遗憾,于心难安。故借此文聊以自慰,望诸君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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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困兽犹斗
“嗖嗖”的箭雨居高俯射,肆虐长空,杀伤力极大。
“轰轰”巨响声中,擂石、滚木从山坡上碾压下来,横行无忌,势不可挡。
面对如此凶狠凌厉的防守阵势,屡次试图突袭山顶营寨的江东军,尽管作战勇猛顽强,前赴后继的往上冲,却一次又一次地被山寨守军硬生生击退,屡攻不下,寸步难进。
潜山营寨占据着绝对有利地势,居高临下,防守军械充足,迫使攻打营寨的江东军一再受挫,屡屡无功而返。
截至此时,江东军已经连续攻打潜山整整半月有余,却毫无战果。
不仅如此,连续二十多天的强攻之下,奉命攻打山寨的周泰和蒋钦二人所部将士死伤惨重。他二人原本领兵五千前来追杀袁术残部,可是如今却只剩下两千余人马,而且人困马乏,已无力再战。
逼不得已之下,周泰、蒋钦二人只得联名请求孙策派兵增援。在此之前,他们只能竭尽全力堵住下山的所有路口,固守待援。
孰料,哨骑前脚带着求援书信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孙策便亲率三千轻骑和五千步军赶到潜山脚下,与周泰、蒋钦二人合兵一处,继而迅速组织兵力继续强攻山顶营寨。
然而这一次强攻的结果与之前并无二致,仍然是强攻不下,再度被袁军打退下来。
“嘭!”山下营帐里,孙策得知再度强攻无果。当即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就在他起身的一刹那,身前的案几咔嚓作响。既而“嘎嘣”一声解体了,案几四散断裂,木屑散落一地。
“岂有此理?区区一座草棚而已,尔等为何久攻不克?”面目狰狞的孙策长身而立,怒视着帐下一众将领,那犀利的眼神如同锋刃一般从众将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周泰和蒋钦二人头上。
顿时。帐下众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俯首而立。战战兢兢,诚惶诚恐。尤其是被孙策冷冷盯着的周泰和蒋钦二人,屏住呼吸,额头上溢出密密麻麻的豆大的汗珠。汗流直下。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他们俩大冷天竟然热得汗流浃背,亦或是打摆子呢。
由此不难看出,孙策是个极有威严的诸侯,在江东军中威信极高,一言九鼎,杀伐果断。以至于,他帐下的一干将领对他极其敬畏,他说的话没有人敢于反驳;即便是他说错了。也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辩解或提出异议。这是上位者所具有的无上威严,一言既出。不论对错,都是不容置疑的金科玉律。
“主公息怒。”正当周泰和蒋钦二人快要挺不住的时候,张纮闪身出列,恭声道:“此番攻打山寨失利并非两位将军之过,他们已经倾尽全力了。主公刚刚也看见了,山上的袁军防守十分严密,又占据着极其险要的地利优势,居高临下,以逸待劳,是以攻击强横而凌厉,迫使我军将士根本无法靠近营寨。
此外,两位将军所部将士伤亡颇重,仅是西边营帐里的伤残将士便有一千多人,余下近两千兵士悉数战死。眼下周泰、蒋钦所部将士已然折损过半,确实已无力再战,是以两位将军虽无功劳,却也有苦劳,忠心可嘉。故而,在下恳请主公对他二人免于处罚,让其戴罪立功,继续在军前效力。”这是实实在在的替周泰和蒋钦二人说情。
张纮素来处世圆融,很会做人,是以在江东军中口碑甚佳,颇受爱戴。不仅他是这样,孙策还有一人同样很会做人,甚至比张纮有过之而无不及。这便是被孙策任命为江东长史的张昭张子布,此番并未随军出征,而是留守江东。时下,张昭掌管江东文武诸事,实为孙策最为倚重的臂膀;其人贤达睿智,处世之老练,在江东群臣中无出其右者。
眼见张纮出面求情,孙策怒气不减的冷哼一声,遂将冷厉的目光从周泰和蒋钦二人身上挪开。随即他右手按着佩剑踱步到营帐门口,皱着眉头,冷冷地仰望着山顶上的营寨,沉声道:“子纲可有良策攻陷敌营,生擒袁术?”
张纮闻言后神色坦然,显然他刚才出面替周泰二人说情时就已经料到孙策会问计于他,若是没有对策,他断然不敢贸然站出来做好人。
“主公勿忧,在下确有下情禀报。”恭声答话之际,张纮轻步走到孙策身边,接声说道:“当下我等攻不上去,袁军也不敢下山,双方对峙相持,战况胶着。然而,经过二十多天的剧烈厮杀,我军固然损失很大,可是山上的袁军难道就没有伤亡吗?只怕未必。或许袁军的伤亡确实没有我军惨重,但我军伤亡近三千人,袁军至少付出千余人的伤亡代价。果真如此的话,袁术逃亡上山时满打满算不过是三千余残兵败将,那么他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呢?”
说到这里,张纮语气一顿,抬手指向地势颇高的山顶营寨,高深莫测地道:“主公且看,眼前这座山寨置于山顶之上,地势极高,其东面和南面均是悬崖峭壁,鸟兽绝迹;北面是茂密的丛林,不利于大队人马上山,而西面便是我军大营所在。如此一来,只要我军将西面和北面出口牢牢围困,再分兵驻守各处溪流,彻底阻断山上的水源。眼前这座山寨必然不攻自破,少则五日、多则十天,便可生擒袁术!”好一番故弄玄虚之后,张纮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计谋,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断其水源,困死袁术。
文人就是这样,原本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偏要说一堆大道理,直到最后才说出重点。尤其是声名在外的名士,说话之前总要作一番铺垫,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他的高深学识和聪明才智;若是直截了当的一句话说出来,反而显得他很浅薄,很难引起别人的重视,也显得他无关紧要似的。
听着张纮的话,孙策起初很不耐烦,若不是多少顾及一些张纮的颜面,差点忍不住厉声呵斥。然而当张纮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孙策神情一震,双眸骤然放光,稍作思量后微微颔首,脸上终于露出一抹笑意。只是他的笑容很冷,眸子中迸发出凌厉的寒光,全身充满杀气,仰望着山上的营寨咋咋冷笑。
可是冷笑之余,孙策再度皱起眉头,双眼微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深沉,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虑。
“断其水源确实不失为破敌良策,然则子纲可曾想过,五天时间是不是太久了?”
孙策冷不丁的一句话,让张纮神色顿变,原本陪着孙策一起笑的笑脸陡然一暗,笑声戛然而止。这一刻,张纮深感意外,无言以对,或者说他还没有琢磨出孙策的心意,是以不敢轻易开口。
看到张纮有些慌乱的神色,孙策不禁皱皱眉头,顾自说道:“子纲应该很清楚,目前我军的处境不容乐观。眼下庐江郡大半城池虽然都在我等手里,可是李利大军至今仍未离开寿春,其先锋兵马就在我军身后。一旦李利决定对我军动手,两日之内,西凉铁骑就会出现在我等面前。届时我等如何应对?”
话音稍顿,孙策脸上的担忧之色愈发浓烈,忧心忡忡地道:“以我军目前的实力,若是正面与西凉铁骑交锋,毫无胜算。而这还是比较体面的说法,说得直白些,那就是我江东军根本不是西凉铁骑的对手,一旦开战,必败无疑!
而我等唯一可以依仗的是便是江东水师,可是此刻我等却在江北,无险可依,水师根本派不上用场。是以断其水源之策虽然可取,却不适合我军眼下所面临的形势。”
说罢话后,孙策不等张纮答话便转身走到大帐中央,厉声下令道:“吕岱听令,领兵三千前往北面丛林,封锁溪流,阻断敌军水源,而后率军上山,步步紧逼。不得有误!”
“诺,末将领命!”吕岱应声离去。
“太史慈、凌统、周泰、蒋钦、潘璋、陈武听令,尔等各领一千兵马,昼夜不停,轮番攻打敌营,不得有误!”
“诺!”太史慈等人齐声应道,而后转身离开大帐。
随着诸将领命而去,孙策此番带来的八千步骑和周泰、蒋钦二人所部两千兵马,悉数被派出去了,而留在孙策身边的只有一千轻骑。
“报嘭!”
众将离开大帐不到半个时辰,便见一名哨骑惊慌失措的冲进营帐,与披上战甲正欲出营的孙策撞个满怀。
“放肆!”哨骑被孙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而被帐下兵士冲撞的孙策则是恼羞成怒,厉声呵斥之余随手拔出佩剑,便要斩杀哨骑。
“主公饶命!西凉、、、西凉军来了!”眼见孙策拔剑挥来,哨骑急忙哭声求饶,并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咻!”锋刃破空声在哨骑耳边嗡嗡作响,剑背上的寒芒刮得他脸颊生疼,可是他心里却有种劫后余生的莫大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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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下马威
“西凉军?”
本想将眼前这名敢于冲撞自己的哨骑一剑斩杀,可是听到“西凉军来了”这几字眼的一刹那,孙策骤然收手。
随即他急声追问道:“西凉军来了,现在何处?李利是不是也来了?”
哨骑不敢迟疑,急声禀报道:“禀主公,距离大营五里之外出现大队西凉骑兵,沿途斥候已被西凉军射杀。他们打着‘大将军李’的旗号,至于是不是大将军亲自率军前来,便不得而知。”生死关头,哨骑只得据实禀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番不动脑子的实话会给他带来杀身之祸。
“五里之外、不得而知?西凉军马上便到大营了,尔等才来禀报!当真是岂有此理,吾要尔等又有何用?”惊恐交加的孙策,喃喃自语,越说越气,既而手臂一挥,悬在哨骑耳边的长剑瞬间落下,旋即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上。
听到大帐里有动静,正在后帐中整理竹简的张纮疾步跑出来,却见孙策手里拿着“嘀嗒”滴血的佩剑,而剑下便是一具无头尸体,门槛下竟然还一颗睁着眼睛的头颅。
“啊,主公这是为何动怒啊?”惊诧莫名的张纮,本来想问孙策为何斩杀兵士,但是话到嘴边却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张纮的声音让沉浸在恐慌中的孙策顿时清醒过来,随即他将浸血的佩剑在面前的无头尸身上面蹭两下,拭去剑身上的血渍。而后收剑入鞘,挥手示意帐外亲兵将哨骑的尸首抬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缓缓转身回到帅位坐下,孙策轻声叹息一声。并摆手示意张纮落座。
张纮闻声会意,扭头看了看大帐门口正在拭擦血迹的亲兵,轻声道:“主公是说西凉军来了?这不太可能吧?据属下所知,主公在大营之外安插了近千名斥候,从大营一直二十里外都在我军斥候的视线当中。此番西凉军突然到来,为何我军斥候没有事先禀报?”尽管他心里知道孙策所言应该不会有错,可是他却仍然心存怀疑。不相信西凉军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大营。
孙策颇为失望的摇了摇头,抬手指着门口地板上的血渍,怒气未消的道:“那些斥候都被西凉军射杀了。几乎无一幸免,可是他却活着回来了。所以我杀了他。”
“呃,主公的意思是说,这名哨骑是西凉军有意放回来报信的?”张纮惊讶道。
孙策冷冷一笑。沉吟道:“难道不是吗?近千名斥候都死了。唯独他一人逃了回来。凭什么,他有何过人之处?”
话音未落,孙策伸手指着营帐外面,面色阴沉的道:“听听,这隆隆的马蹄声便是西凉铁骑围困大营的声音。天下各路兵马之中只有西凉铁骑才有这么大动静,其他诸侯帐下焉有如此众多的骑兵?”
其实不用孙策提醒,张纮就已经听到帐外的巨大声响。那轰隆隆的声响宛如奔雷一样,以至于张纮都已清晰地感受到身下的地板正在晃动。有种地动山摇的感觉。
顿时,张纮有感而发的叹息道:“此前。并州、幽州、鲜卑和乌桓等主要产马地,原本是诸侯们获得战马的源头。可是现如今,北方所有盛产战马的州郡全都掌握在李利手里。再加上,西域商道也被李利牢牢掌控在手里,以至于只有西凉军才有最优良的西域战马。这样以来,各路诸侯即便想组建骑兵,纵使不惜重金,也很难买到优良战马。
正因为如此,方今天下,李利一家独大,拥有天下最精锐的铁骑。据说,截至目前为止,李利麾下的骑兵已有二十万之众,这还不算投效在他麾下的蛮夷战骑,若是把这些骑兵也算在内,只怕有三十万之多。这是多么令人惊叹的数字,天下诸侯谁能与之匹敌啊!”虽然张纮这番话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意思,落在孙策耳朵里颇为刺耳,但张纮说的都是事实。人尽皆知的事情,即便不中听,却也无法抹杀它的真实性。
眼见孙策沉默不语,张纮恭声问道:“此次率军前来的西凉将领是何人?不会是李利亲临吧?”
孙策闻言眼皮跳动几下,喉咙有些干痒,不由得咧咧嘴,咽口唾沫清清嗓子,微微颔首道:“据哨骑所说,此刻围困大营的西凉军正是打着李利的旗号,想来应该是李利亲率大军前来。”其实孙策知道张纮话里有话,并不是单纯地向他求证是不是李利来了,张纮真正想知道的是他如何抉择,肯不肯放弃袁术手中的传国玉玺。
事实上,当孙策得知西凉军如此迅速地赶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传国玉玺与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不用再惦记了,彻底绝缘了。尽管他很不甘心,还想争取一下,甚至不惜与西凉军一战。可是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便不再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彻底摒弃了这个念头。
倘若袁术此刻落在他孙策手里,那么他还可以拼一下,或许还有机会带着传国玉玺杀出重围,返回江东。可惜的是袁术此时还在山上,还在负隅顽抗,做困兽之斗,根本没有放弃抵抗的迹象。
最让孙策忿忿不平的是,由于他手中兵马有限,既要提防李利大军从身后偷袭,又要分兵驻守庐江各县,还要派兵攻打潜山营寨,以至于他将袁术困在潜山二十多天,却愣是没有攻克山寨,生擒袁术。
现在倒好,李利来了,带着西凉大军来了,就没有他孙策什么事了。
如果仅限于此,孙策还不至于惊慌失措,更不会惶恐不安。此刻他真正担心的是,李利此次率军前来只怕不单单是为了传国玉玺,也许趁机除掉他孙策和驻扎在庐江境内的江东军才是李利此行的真正目的。
为此,孙策忧心如焚,绞尽脑汁的思考对策,却始终理不出头绪,一筹莫展,无计可施。
是以他不等张纮把话挑明,便摆手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希望李利莫要欺人太甚,否则孙某宁可死战到底,也绝不委曲求全!”说完话后,孙策拂袖而去,径直走进后帐内室。
“委曲求全么?”目送孙策的背影消失在后帐门口,张纮轻轻摇头,喃喃自语道:“如能全身而退,委曲求全又有何不可?岂不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主公虽是文韬武略,却终究年轻气盛,殊不知刚则易折,刚柔并济方能成事啊!”虽说是自言自语,但声量不小,因为张纮知道孙策听力过人,即使相隔二十余步,也能听的清清楚楚。
江东大营,辕门外。
伴随“嘎吱”一声巨响,紧闭的辕门缓缓打开。随即,身着银色战甲的孙策带着张纮和十余名亲兵走出辕门,步行百步,来到勒马驻足的骅骝马面前,“孙策拜见盟主,恭请盟主入营!”
马背上的李利见状,眉开眼笑地道:“前些日子,伯符不告而别,让我甚是想念呐。这不,今日李某不请自来,失礼之处,还请伯符多多体谅啊!”李利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客套,却也仅限于嘴上客气,实际上他坐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没有半点下马步行入营的意思。
“之前是孙某失礼在先,还请盟主雅量宽宥。”说话间,看到李利端坐在马背上俯视着自己,孙策的眉头不由跳动几下,嘴角微微抽搐,遂低头抬手邀请李利率军入营。
这时,张纮注意到李利的脸上明显有几分不悦,顿时他疾步上前,笑呵呵地提着缰绳,牵马而行。
看到这一幕后,孙策暗自叹息一声,而后深吸一口气,走到张纮身前,摆手示意他退下,随即从张纮手里接过缰绳,亲自给李利牵马引路。
“既然伯符如此盛情,我便却之不恭了。呵呵呵!”
李利笑着客套一句,随即大手一挥,典韦带领三万虎贲营战骑紧随李利之后浩浩荡荡驶向辕门。而徐晃率领的两万步军则留在大营之外,就地安营扎寨,俨然将孙策的江东大营堵在潜山脚下。
江东大营并不大,但此刻营内却是空荡荡的,除了各处营帐周围站着一些兵士守卫之外,再无其他身影。
“伯符啊,这是”李利坐在马背上四下扫了一眼,遂对牵马前行的孙策问道。
走在前面牵马缀蹬的孙策,从走进辕门的那一刻起便一直低着头,似乎不想被人认出来。此刻闻声后,他头也不回地道:“末将帐下兵马都已派出去攻打潜山敌营,是以眼下大营里除了一千余亲兵和数千伤兵之外,再无兵马。若是盟主担心营帐不够,则大可不必;我营地处潜山脚下,树木充足,搭建营帐并非难事,半日便可。”孙策本想顶两句,也让李利难受一下,但是他终是放弃了。此次李利率军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委曲求全,便不能再做意气之争,以免节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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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5章吴下阿蒙
此次李利率军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乍一见面就给他孙策一个下马威,公然让他难堪。而他既然已经选择了委曲求全,便不能节外生枝,再做意气之争,以免惹得李利不快,再生事端。
于是孙策强行咽下这口恶气,只想息事宁人,不想节外生枝。
只可惜,世间很多事常常事与愿违。
此刻孙策为了顾全大局,可以咬牙隐忍、虚以委蛇,却不代表他帐下将领也能和他一样忍气吞声。
行至孙策的中军大帐门前,负责守护帅帐的军侯吕蒙看见自家主公孙策竟然给李利牵马缀蹬,顿时大惊失色,既而义愤填膺,一边提着战刀冲上前来,一边厉声呵斥:“呔,李贼好生大胆,欺我主太甚!吕某、、、”
“放肆!”
一声暴喝,孙策骤然抬起头来,横眉厉色地呵斥吕蒙,勃然大怒道:“盟主面前,岂容尔等肆意喧哗?帐前甲士何在,将这厮绑了,听候盟主发落!”
随着孙策一声令下,跟在他身边的十余名亲兵当即上前架住吕蒙,强行将其拖到一旁,让开道路。
满脸愤慨的吕蒙,看着孙策铁青近乎冷酷的脸色,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家主公何时受过这等屈辱,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念至此,吕蒙睚眦欲裂,一边被亲兵拖着后退,一边怒瞪着高高在上的李利,破口大骂:“李贼恃强凌弱。如此欺压我等,汝也配自居诸侯盟主?我呸!要杀要剐,尽管朝我来。吕某若是皱一下眉头便是孬种!来呀,你奈我何?”
自古道:主辱臣死。
眼见孙策受辱,吕蒙感同身受,心痛如绞。是以他想激怒李利,杀身成仁,以自身性命唤醒主公孙策的雄心斗志,为何要向李利屈服。大不了一死而已,有何惧哉?
“你便是吕蒙?”李利神色自若地看着破口大骂的吕蒙,笑容可掬的道:“吴下阿蒙。有骨气,是条汉子。”
语气一顿,李利抬手一挥,神色陡变。沉声道:“与我拿下。暂时羁押,教教他如何做人。”
话音未落,但见李利身后纵身跃起一道黑影,既而一条飞练瞬间锁住被孙策亲兵架住的吕蒙的脖子。随着黑影飘然落地,吕蒙猝然从亲兵手中脱身飞出,继而重重地砸落在地,落在黑影人的脚下。他是李挚,常年跟在李利身边的亲卫统领。如同李利的影子。
“且慢!”
眼睁睁看着李挚甩出锁链勒住吕蒙的脖子,硬生生将其拽起丈余高。既而直挺挺砸落在地,勒得吕蒙直翻白眼,脸色煞白不见一丝血色。霎时间,孙策大惊失色,急声喝止,牵着缰绳的右手瞬间松开缰绳,下意识地握住佩剑。正当他欲要拔出佩剑时,张纮一个箭步上前,摁住他的右手,并用宽大的衣袖遮住孙策试图拔剑的右手。随即他挤眉弄眼的示意孙策切勿冲动,万万不能动手,小不忍则乱大谋,要以大局为重。
与此同时,张纮仰头看向眯着眼睛的李利,满脸谄笑的道:“盟主息怒。吕蒙生性粗鄙,行事莽撞,年轻气盛。此子竟敢冒犯盟主,实属罪有应得,任凭盟主处置,我家主公断无异议。然则,此子不过是统领三百兵士的小小军侯而已,盟主贵为天下兵马大将军,又是诸侯盟主,身份何其尊贵,地位何其显赫,实在是犯不上与这等小卒计较,有**份。是以此人便由我家主公重罚严惩,一定给盟主一个满意的交待。不知盟主尊意如何?”好一番阿谀奉承之后,张纮终于说出了本意,听起来很中听,实际却是出言挤兑李利,以期达到救下吕蒙的目的。
然而张纮这番话并非出自本心,而是为了制止孙策拔剑动手,不得不说的一套说辞。实际上,他压根不在意吕蒙的死活。正如他自己所说,吕蒙充其量不过是区区军侯而已,岂能因他一人而连累整个江东军?
所以张纮这番话明着恭维李利,实则意在劝说孙策不可冲动,万万不能因小失大,不能因为吕蒙这个愣头青而置三万江东军于不顾。两者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不得不承认,张纮此举用心良苦,其人确有急智,随机应变能力绝非常人可比,巧言令色之能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但是张纮做梦都不会想到,他这番说辞对李利毫无用处。不但无法改变李利的初衷,反而无意中透露了一些有用的信息,促使李利临时起意,萌生更大的念头,并愈发笃定自己之前的判断:“此番前来孙策大营算是来对了,大有可为呀!”
诚然,时下的吴下阿蒙(吕蒙)还是籍籍无名之辈,俨然是无足轻重的军前小卒。孙策之所以怒而出手,并不是因为他器重吕蒙,而是宁折不弯的性格使然。在他眼里,吕蒙就是个作战勇猛的中低级将领,勇而无谋,且冲动鲁莽,与他早年的脾气十分相像,因此孙策才把吕蒙放在身边。仅此而已。
可是孙策和张纮二人绝对想不到,李利极其看好吕蒙,说是赏识器重亦不为过。或许吕蒙此刻还是个目不识丁的热血而鲁莽之人,但他身上有着很多宝贵的优秀品质,其一忠诚,其二护主,其三不怕死。而且,吕蒙是个可塑性极强的人,或者说是个隐藏着巨大潜力之人。他现在之所以籍籍无名、冲动鲁莽,那是因为他还没有遇到真正器重他、欣赏他,并愿意栽培他的人。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句话可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的,而这句话却因吕蒙而来。由此可见,他的潜力多么巨大,可塑性有多强。
而历史上真正悉心栽培吕蒙的人,便是周瑜。若无周瑜,吴下阿蒙的命运恐怕和大多数江东中低级将领一样,或战死沙场或小有功名,一生都不会有大放异彩的那一天,泯然众人矣。而周瑜培养出来的吕蒙到底有多强呢?他完成了周瑜一辈子都没有实现的梦想,收复荆州,干掉关羽,占据长江北岸数以百计的城池。只可惜,功成名就之后,吕蒙却做了替死鬼。孙权为了安抚痛失关羽的刘备,继而对吕蒙痛下杀手,以致正值壮年的吕蒙暴毙而亡,对外宣称癫痫猝死。
然而随着李利强势崛起,在他掌握自己命运的同时,无形中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眼下吕蒙就面临着一生中最大的命运转折,可是他自己却对此毫无所知,浑然不察。
“子纲很会说话,句句在理。只可惜很多人都说我李利心胸狭隘,睚眦必报,难道子纲对此没有耳闻吗?”说完话后,李利笑眯眯地看着张纮,抬手轻轻一挥。身旁待命的李挚见状后,将勒得喘不过气却仍在剧烈挣扎的吕蒙一巴掌拍晕过去,遂提着他交给金猊卫看管,既而翻身上马,勒马驻足在李利身后。
看到这一幕后,张纮哑口无言,遂对怒火满腔的孙策轻轻摇头。而孙策则是攥紧拳头,骨节咯咯作响,僵着脖子双眼茫然地看着巍峨高耸的潜山,好一会儿后缓缓低下头,随之松开拳头,再次从张纮手里接过骅骝马的缰绳,牵马走在前面,直奔中军大帐走去。显然,孙策再次屈服了,默认了李利扣押吕蒙之事,俨然放弃了失去知觉的吴下阿蒙。
中军大帐。伴随李利的到来,这座营帐随即成为盟主帅帐,本应是孙策的主公宝座也随之易主,而他则坐在帐下,与自己帐下将领以及西凉将领坐在一起,平起平坐,同殿为臣。
李利率军进入大营不久,江东诸将相继率军返回。尽管他们极不欢迎李利及其麾下西凉军的到来,却对李利坐镇中军并不感到意外,也早已习惯了李利对他们发号施令。毕竟,不久之前他们就已在李利帐下听候调令多时。
在攻打寿春城的二十多天里和入城后的半个月,他们一直听从李利的调遣。虽然他们都是被迫服从、虚以委蛇,却不得不承认,李利极有威严,所下达的每项命令都是最合时宜的英明之举,并没有刻意刁难江东将领和江东军。在这一点上,李利的军事指挥才能和统帅三军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对此江东将领打心眼里服气,认可他这位讨袁联盟的三军主帅。
中军帅帐里,李利详细询问了目前战况,而孙策和张纮等人也没有隐瞒,将目前所面临的困难和对策据实禀报给他,可以说是有问必答,和盘托出。
“断其水源?”听到张纮的禀报后,李利沉吟一声,轻轻捋着青须,若有所思的颔首道:“此法可行,可以继续实施,三五日之后便可看到效果。子纲不愧是伯符颇为倚重的臂膀,睿智机警,腹有良谋,殊为难得!”首先肯定孙策目前所实行的策略是可行的,而后李利大加赞赏张纮,权当是张纮之前的阿谀奉承得到了回报。
正事敲定之后,李利笑呵呵地道:“听说伯符近日正在江边打造船只,不知进展如何?”此言一出,刚刚众将各抒己见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完全被阴冷郁结犹如实质般的寒气所取代,帅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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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釜底抽薪(上)
正事敲定之后,李利佯作不经意地微笑问道:“听说伯符近日正在江边打造船只,不知进展如何?”
此言一出,刚刚众将各抒己见时一团和气的氛围瞬间消失殆尽,遂被压抑郁结犹如实质般的寒气所取代。
须臾间,帅帐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坐于帐下左侧首位的孙策闻声色变,顿感措手不及。他完全没有料到李利前一句还在说眼前战事,后一句便三百六十度大转弯又回到了江东军身上,而且还将孙策私下里密令孙静和孙贲负责打造船只之事当众说出来。
这么隐秘的事,就连孙策帐下大多数将领和亲兵都一无所知,李利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这一霎,孙策疑心大起,冷厉的眼神从张纮、吕岱、凌统、周泰、蒋钦和潘璋等人身上依次扫过。他想看看究竟是何人吃里扒外,暗中勾结西凉军,竟将这么重要的消息透露给李文昌,这等于是把滞留在江北的所有江东将士全都出卖了。
事实上,孙策确实是密令叔父孙静率领五千将士在江边昼夜不停的打造船只,以策万全。之所以秘密造船,是因为之前孙策率军渡江的船只全被一伙身份不明的贼人焚毁了。事发时,他还率军驻扎在寿春城里,而他本人更是整天前往州牧府赴宴,陪着李利强颜欢笑,逢场作戏呢。
直到孙策率军匆匆离开寿春之后,方知停靠着数百艘战船的江边船坞遭遇夜袭。驻守船坞的数百名甲士悉数被杀。无一活口,而那些战船则被付之一炬,烧得干干净净。不仅如此。沿江渔民的渔船和竹筏也被人强行收缴一空,以致沿江百里之内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船板。而且,还有人放出话来:“寸板不得下水,否则杀其全家,诛灭满门!”
令人称奇的是,这伙贼人倒是还有点良心,趁着夜色在沿江渔民家门口留下足够一家五口人食用两个月的粮食和五百钱(五铢钱)。每家都有,一户不落。如此以来,沿江百姓不打鱼不晒网。纷纷关门闭户,缄默其口。以至于随后闻讯赶到的江东将士,无论怎么问都问不出那伙贼人长得什么模样,什么来路。何方口音。
但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长了总会露出一些蛛丝马迹。
事后得知,这件事正是秘密潜入庐江的鲁肃一行人所为。鲁肃随行带着一千余精壮武士,个个身手矫健,皆有战马,行动迅速,来无影去无踪,行踪诡秘。神出鬼没。是以,在江东军占据的庐江境内。只有这支队伍能够摆脱沿途守军的跟踪和追捕,并于偷袭船坞之后全身而退,还有余力搜集沿江船只予以焚毁,再给百姓们发放粮食和钱财。
这一切的一切,无疑都指向鲁肃带领的那支骑兵,也只有他率军烧毁船只之后还给百姓留下口粮和少许补偿。换做其他诸侯帐下将领,即使有这种能力,也不会留下蛛丝马迹,更不会心怀仁慈之心。不过鲁肃此举显然另有深意,烧毁船坞和沿江所有船只之后,故意留下破绽让孙策知晓是他所为,摆明是不惧孙策,等于明目张胆的挑衅。
可是孙策即便知道这些都是鲁肃所为,却也奈何不得他,更不敢去找李利兴师问罪。原因很简单,其一他手里没有证据,其二即使他手里有证据,只有鲁肃死不认账,他还是无可奈何;其三,即使鲁肃亲口承认,而李利一笑置之,孙策又能把鲁肃怎么样,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这就是实力。乱世当中,有理没理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没有实力。只要实力够强,那便什么都有了;若是没有这份实力,有理的事也没处说理,只能自认倒霉,打碎牙齿和血咽进肚子里,息事宁人。
然而江东军战船被焚毁之事远不止这么简单。得知事情原委之后,孙策不但不敢去找李利讨回公道,而且还不敢声张,强行压下此事,严令所有知情人守口如瓶,只当此事没有发生过,而后迅速组织人力、物力重新打造船只。为何如此?这是因为这件事如果真是李利授意鲁肃去做的,那么此举就不单单是为了烧毁船只,必然有着深层用意,其后果不堪设想。
故此,江东军战船被毁之事自然瞒不过李利。可是孙策借着派兵攻打潜山营寨之际,密令孙静督造船只之事极其隐秘,李利又是如何得知的呢?要知道,孙策领军离开寿春之后便摆出一副死守庐江的架势,并无率军返回江东之意,而秘密打造船只,只是为不时之需,以策万全而已。
此外,为避免影响军心士气,孙策刻意隐瞒了战船被毁之事。知晓此事的仅限于他和张纮、顾雍、吕岱等寥寥数人,还有便是前往江边督造船只的孙静和孙贲二将,以及造船的五千兵士。除此之外,再无旁人知晓。
但现在,李利却知道了,还毫不遮掩地当众说出来。
一时间,孙策不由得心生猜忌,看谁都像暗通李利的奸细,疑心大作,忧心忡忡,患得患失。
然而孙策绝对不会想到,李利之所以知道孙策帐下一支兵马正在江边打造船只,是因为他三天前去舒县祭拜步老夫人时遇到了访友归来的步骘。当时步骘无意中说起自己的好友住在江边,近几日屯驻在江边的江东军正在四处搜集木材,硬生生抢走了步骘好友家中的门板,用于打造船只。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正是步骘的一番话,让李利知道了孙策已经开始准备后手,正在江边昼夜不停的打造船只,以便随时渡江返回江东。
与此同时,李利还从步骘口中得知。尽管江东军夜以继日的打造船只,怎奈木材奇缺,造船速度极其缓慢,但旬日之间仅得五十条普通船只,一次最多承载千余人渡江,船只严重不足。
正是这则消息,让李利意识到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机会,大有可为。于是他带着步骘于次日清晨起行,轻骑快马,直奔皖县而来。而步练师、小乔和吕玲绮则留在步府暂住一段时间,等到淮南战事彻底结束之后,李利再派人前来接她们回去。
而李利一行赶到皖县时,典韦和徐晃二人率领的五万步骑早已等候多时了。
事情的始末就是如此。一次偶然相遇,不仅让李利又得一贤才(步骘),还得到一个极其重要的消息,继而抓住了再次削弱江东势力的机会。
此时此刻,中军帅帐里静悄悄的,静得帐内众人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跳,还有那屏住呼吸的低声细起的鼻息声响。
看到帐下众人屏息噤声的情形,李利不急不缓地顾自品茶,微笑不语,心里却在琢磨着之前萌生的念头,有没有可能实现,又有多大把握。
此外他心里还有些庆幸,之前他授意史阿带领鹰卫武士(即死士)烧毁江东军的江边船坞,其实并没有更深的意图,只是本着给孙策添堵的心思才这么做的。只要遇到机会就不能错过,无论如何都要抽冷子给孙策一下子,即便打不死他,也让他痛一阵子。毕竟打击对手就等于保护自己嘛!
万万没想到啊,歪打正着。如今渡江战船已然成为孙策的软肋,等于掐住了孙策及其帐下江东军的脖子,以至于李利完全有机会也有能力将孙策和江东军全歼于江北,毕其功于一役。
一念至此,李利不禁笑出声来:“呵呵呵,诸位这是怎么啦,都不用紧张,天塌不下来!”
稍稍收敛笑声,李利继续说道:“伯符的根基在江东,打造战船很正常嘛,用不着掖着藏着,何事不能对人言呢?我之所以有此一问,是想问问伯符造船进度如何,有没有困难。若有难处,伯符尽管说出来,说不定我还能助伯符一臂之力呢。这绝不是妄言,我西凉军虽然是陆地战骑,不习水性,但胜在人多力气大,即便造船不行,还能出力嘛!谁让我们两军如今是一家人呢!”
孙策闻言后脸色骤变,不但没有放松心神,反而神经绷得紧紧的,拿出十二分小心,密切留意着李利的神色变化。
这是因为他和李利相处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司隶大战时,他便与李利对峙长达十个月,再加上最近又近距离接触一月有余,前后加起来将近一年。然而,和李利相处的越久,孙策心里越没底,愈发捉摸不透李利的心性和脾气,随之对李利愈发畏惧。
现如今,孙策算是悟出来了。李利这厮是个十足的笑面虎,他笑得越是灿烂,就意味着出手越狠;说话语气越是温和,就代表着他的对手要遭殃了。这都是血的教训,促使孙策总结出来的成果。是以他此刻再次听到李利和颜悦色的话语时顿生警觉,感觉李利此次一定会狮子大开口,要对他孙策下狠手了。
“伯符啊,听闻你近来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呀!”
“啊!你想作甚,想让我的儿子做人质吗?休想!”乍听李利之言,孙策“噌”地一声站起来,满脸铁青地怒瞪着李利,全身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张搭弓上弦的利箭,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李利拼命似的。
第047章釜底抽薪(中)
“伯符啊,听闻你最近喜得贵子,可喜可贺呀!”
“啊!你想作甚,想让我的儿子做人质吗?休想!”乍听李利之言,孙策“噌”的一声拔地而起,左手攥紧成拳,右手握住佩剑,满脸铁青地怒瞪着李利。这一霎,他全身绷得紧紧的,宛如一张搭弓上弦的利箭,似乎随时准备冲上去与李利拼命似的。
眼见孙策怒气冲冲的瞪着自己,李利淡然一笑,轻轻摆手道:“伯符莫急,稍安勿躁。听说我那贤侄如今刚满半岁,还是嗷嗷待哺的孩子,我要他作甚?
李某人虽然不敢自诩正人君子,却还不至于如此下作。此等挟持半岁大的孩子为质子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在我李利身上。这一点毋庸置疑,李某对此深恶痛绝,不屑为之!”
孙策闻言后顿时长出一口气,紧绷的身形微微放松下来,但他却不敢放松警惕,仍旧直勾勾的盯着李利。
他很清楚,李利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下文,而接下来的话才是最关键的。他孙策和帐下两万余江东将士能否逃过此劫,就在这下文当中。
可是李利接下来的话让孙策又一次失算了,或者说他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话,却被李利突如其来的一句问话打乱了心神。
“不知伯符是否还记得四年前东垣城下之约,现在是不是应该履行诺言了?”
“嗯?东垣城之约、、、四年前?”孙策愕然应声,一边沉吟着一边皱着眉头思考。似乎是回忆过去是否与李利有过约定,为何自己没有一点印象。
孙策当真忘了东垣城之约吗?
不,即使李利忘了。他孙策也不会忘记。但是他很想忘记,无数次强迫自己忘掉那次城下之盟,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再提起。无奈事与愿违,他至今仍旧清晰地记得当时的一幕,因为那一幕这些年来时常浮现在他脑海里,驱之不散挥之不去,如影随形。始终萦绕在心头。
四年前的冬天,东垣城下:
“恳请大将军成全,敕封我为豫章太守。并承袭家父乌程侯爵位!”
“我可以答应你,一切如你所愿,赐你一道诏书。不过李某有言在先,如果十年之内你仍然不能跨出江东在江北扩张地盘的话。待我大军打到长江时。希望你能率众归降于我,切莫无谓抵抗,以免生灵涂炭,血染长江!”
“好,便依大将军所言。从今日起,你我二人以十年为限,击掌立誓。若限期之内你能打到长江,我孙策甘愿俯首称臣;如若不能。誓言作废。翌日,你我沙场相见。再决高下!”
“击掌为誓!”
“啪、啪、啪!”
往事如烟。孙策本以为这些记忆都已化作尘埃,堙没在世事沧桑之中,不承想时隔四年之后再度呈现在眼前。
东垣城一战,孙策被马超重创,险些当场丧命。生死攸关之际,却是马超手下留情,而后李利策马出城,不仅没有为难他,反而答应他的请求,赐下天子诏书,并与他订下十年之约。这便是近年来已然传遍天下的“击掌为誓”,又称“东垣城之约”。
事后孙策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周瑜暗中帮了他。当年周瑜投效于李利麾下之时曾与李利有过约定,有生之年不与孙策为敌,倘若有朝一日孙策落在李利手里,希望李利网开一面,切莫赶尽杀绝;李利答应了。
正因为如此,东垣城一战,李利本来有机会斩杀孙策,却迫于与周瑜的约定和自身声誉,最终手下留情。不然的话,或许孙策早已身死多时了,焉有今日之成就?
然而正是周瑜和李利的君子之约,无形中也成就了李利言出必行,一诺千金的美名。以至于,天下士族世家从最初坚决抵制西凉军渐渐转化为依附李利,只要李利能给他们一句承诺,他们便一掷千金不皱眉头,甘愿慷慨解囊。洛阳城就是这样重建起来的,自始至终李利都没有出过一个五铢钱,便建起了一座偌大的城池。甚至于,如今天下流传着一句话:百年帝都不抵武侯一诺。由此可见,李利现在真正是金口玉言,言必行、行必果,诚信之名已然家喻户晓。
然而东垣城下与李利击掌立誓,对于孙策来说,却未免太过沉重了。
昔日的十年之约,如今仅仅过去四年,可是李利已经率军打到长江北岸,而他孙策此刻再一次陷入西凉军的围困当中,沦为李利砧板上的一块肉。
前事犹在眼前,今朝再度重演,这让孙策情何以堪,又当如何答复?
此外孙策清醒地知道,昔日李利或许能够顾及与周瑜的约定,而对他孙策手下留情;但时隔四年之后的今天,李利却未必还会念及昔日约定,再度网开一面。这就是所谓的今非昔比,彼一时此一时,不可同日而语。
当年周瑜投效在李利麾下之时,李利治下州郡仅限于西凉二州,一切都还处于发展初期,正是求贤若渴,急需用人之际。但现在,李利麾下人才济济,战将如云、贤才如雨,拥兵五十余万,占据半个大汉;其疆域东起辽东,西至雪原,北至漠北,南至长江,疆域之大天下无出其右者。
是以李利此时还会顾及昔日与周瑜的约定吗?如果他还记在心里念念不忘,非但不是美德,反而会被别人耻笑其愚蠢,因为他不是一般人,而是威震天下的乱世枭雄。更何况,他麾下有着数十万将士,他代表的早已不是他自己,而是跟随他的数十万大军和上千万黎明百姓。倘若他此时还顾忌一己之约,而置麾下大军和治下百姓于不顾,岂不令人寒心、齿冷?
想到这些,孙策心里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当年他之所以和李利击掌为誓,那是因为李利身陷中原诸侯盟军的围攻讨伐之中,局势危急,朝不保夕。是以他根本没有料到司隶大战的结果却是李利大获全胜,而诸侯盟军一败涂地,各自仓皇逃命。为此,事后孙策深感自责,将东垣城之盟视为一生之中最大的耻辱,绝口不提盟约之事,并刻意把它抛到脑后,置之高阁,一辈子不想再提。
可是现在此事再一次被当众说出来,而且出自订立盟约的当事人李利之口,这等于是当面讨债啊!
事已至此,孙策退无可退,即便是矢口否认亦是枉然,天下皆知之事岂容抵赖?
“昔日盟约自然作数,然则此时孙某未必没有一战之力?是以履行盟约之说,言之尚早,若是当真到了践行诺言之时,我孙策堂堂八尺男儿焉能言而无信!”众目睽睽之下,孙策僵着脖子,硬挺着瓮声说道。
此言一出,帐下在座的一众江东将领脸色顿变,遂一个个低下头,面带愧色、羞于见人,但他们心里却暗暗松一口气,如释重负。诚然,孙策虽然口口声声说绝不反悔,实际上就是当众抵赖,但是孙策所言却是江东将领们迫切想听到的答复。否则,一旦孙策稍稍松口,那他帐下的一众将领将如何自处,又该何去何从?
尽管孙策出言推诿,但他和帐下一众将领都知道,所谓一战之力,其实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根本打不过李利麾下的西凉军。眼下孙策手里还有两万七千余兵马,其中五千兵马在江边造船,三千兵马暂时驻扎在皖县县城,庐江各县的守军共有九千人,余下一万兵马都在潜山大营。是以凭着这点兵马与西凉军开战,无异于以卵击石,死路一条。
“这样么?”就在孙策缓缓落座之时,李利语气不善地沉吟一声,既而神情肃然地道:“既然如此,多说无益,战场上见”说到这里,李利骤然话音一顿,抬头扫了一眼神色慌乱的孙策和江东诸将,随即话锋陡转,语气温和地道:“据说伯符还有几个胞弟,二弟孙权现年十六岁,业已长大成人,且自幼聪颖,勤奋好学。我长安太学乃大汉第一学府,正是令弟孙权前去求学的好去处,五日之内让他前来见我,而后随我前往长安,学成之日即可返回江东!”
“这”孙策闻声抬头,满脸惊诧的看着李利,弱弱地拒绝道:“盟主方才说不屑于质子之事,而今又何必强人所难”
不等孙策把话说完,李利长身而起,不容置疑的道:“我意已决,此事就这么定了。五日之内,将孙权带到我面前,否则尔等都将长眠于此!散了!”拂袖一挥,李利转身离开帅帐,留下一众神色各异的江东将领面面相觑,而西凉将领则带着满腹疑惑相继离开帅帐。
“唉!”一声长叹,孙策满脸愤恨地看了看帅帐后方的内室房门,既而颇为艰难地挣扎起身,脚步异常沉重,缓缓走出大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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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8章釜底抽薪(下)
眼睁睁看着李利拂袖而去,神色各异的江东诸将不禁面面相觑,却相顾无言,摇头暗自叹息。
而坐在左侧首位的孙策则是满脸愤恨的瞪着后帐房门,呆坐半晌,直到张纮轻声提醒,他才极其艰难地挣扎起身,步履异常沉重,缓慢走出帅帐。
走到帅帐门口时,孙策再次止步不前,似乎还在犹豫,踌躇难决。一众江东将领都站在他身后,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其实就是等待他的决定。事关全军将士的生死,他们这些将领岂能坐视不理。尽管他们同样满腔愤慨,奈何李利咄咄逼人,西凉军又一旁虎视眈眈,面对如此情形,他们纵然一万个不愿意也无可奈何。
伫立半晌后,孙策轻声叹息道:“唉,罢了!潘璋、子义随我来,尔等都散了吧。”轻轻摆手间,素来英姿勃发的孙策显得无比颓废,那缓缓离开的背影竟然透着寒风般的萧瑟,步履蹒跚。
不难想象,刚刚孙策站在这个原本属于自己的营帐门口时,内心深处是多么痛苦与挣扎。一直以来,他将自己的亲人看得比自身性命还重要,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从无半句怨言。曾经多少次徘徊在生死边缘,多少次寄人篱下,多少次被人嘲笑、受人白眼;却因为他身后还有母亲和兄弟还需要照料,还有他们充满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他,所以他无所畏惧、奋发图强,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创下江东基业,成为雄霸江东的一方诸侯。
可是就在刚才李利拂袖而去的那一霎,孙策便要亲手将自己的二弟交给李利做人质。面对如此情形。孙策心如刀割,痛不可当,却又无法挣脱,无力拒绝。
昔日东垣城下的击掌为誓,今日他当众推诿抵赖,直接失信于众人。而李利反手便还以颜色,逼迫他将二弟孙权送往长安为质子。否则两军开战,孙策和帐下近三万将士都将难逃一死。二选其一,孰重孰轻一目了然。孙策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离开中军帅帐的那一刻,孙策的脑海里恍然浮现一丝明悟,原来李利的真正目的就是孙权。可是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李利放弃了剿灭他孙策的绝好机会,却退而求其次。索要孙权做人质呢?
对此。孙策心中茫然,充满颓败与疑惑,绞尽脑汁也想不明白李利到底意欲何为?
中军大帐,后帐内室。
“方才主公当真对孙策动了杀机,欲将他及其帐下将士诛杀于此吗?”乍一走进内室,郭嘉便直言不讳的问道。说话间,他无须李利抬手示意便顾自坐下,而跟在他身后的步骘则显得异常拘谨。笔直地站在郭嘉身后,低眉顺眼。不敢正视坐在案几旁品茶的李利。
李利闻声后微微一笑,随手取出两只茶盅放在案几上,神态随和的笑声道:“子山不必拘礼,来,一起坐下喝茶。”
说话时,李利亲自给步骘倒上一杯茶,示意步骘坐在自己右手边,接声说道:“子山和练师虽是堂兄妹,却亲如兄妹,是以子山亦是我的兄长。不过,子山比我小半岁,所以子山往后切莫拘礼。于公,你我是主臣;于私,我们是一家人。”说完话,李利将一盅热茶递给步骘。
“多谢主公。”步骘俯身双手接过茶盅,恭声道:“承蒙主公错爱,微臣愿效犬马之劳,任凭主公差遣。”
李利微笑颔首:“自今日起,子山便是大将军府书曹掾,暂兼随军记事,辅助奉孝处理军务。”
步骘闻言起身,躬身拜谢:“谢主公赏识,微臣自当竭心尽力,不负主公所托!”坐在一旁的郭嘉见状后,笑呵呵地拉着步骘坐下,并将茶盅递给他,示意他先喝口茶,放松心神,不必如此拘谨。
与此同时,郭嘉留心观察着李利的神色,眼底闪过一丝异彩。
显然,李利此次对步骘的安排让郭嘉有些意外,其中颇有耐人寻味之处。
书曹掾,主要负责抄抄写写的文书事务,记录进出大将军府的所有书简来历和政令,偶尔也会负责草拟任命等事宜。说白了,书曹掾就是后世领导身边的文稿秘书,职位可大可小,俸禄可多可少。像这种抄抄写写的文书人员,各州各郡乃至各县都有配备,军中裨将以上的将领身边也有专职书曹,通常都是附属小吏,不值一提。
但是,同样是书曹,却也有高低贵贱之分,而区别就在于他跟在谁身边。就如同后世的秘书,普通秘书或许连级别都没有,而某些位高权重的上位者身边的秘书却是水涨船高,一旦外放出去便是一方大员,甚至于一步登天,位居封疆大吏。
步骘同样是书曹,可他却是有官秩的书曹掾,俸禄四百石。尽管他只是个相当于县官的文书小吏,却是跟在李利身边的实实在在的亲信近臣。最为重要的是,步骘之前并没有什么名气,彻头彻尾的籍籍无名之辈,然而李利却将他留在身边,而且是近侍实职,并非挂名考察的虚职。
而这恰恰是引起郭嘉注意的地方,也是让他颇感意外之处。在此之前,但凡被李利赏识看重的贤才或名士,通常都是暂时担任参军或随军主簿亦或主簿从事等,属于临时性质的虚职,考察过后,便破格擢升委以重任或外放州郡担任州郡要职。
此外,李利偶尔也会对少数世家子弟予以特殊照顾,将其留在身边,任命其为大将军府掾,而后安置一个不大不小的闲职。例如,大、小乔的父亲乔公,甄家的甄俨、甄尧兄弟二人,以及李利本家一些族人等等。
但是李利对步骘的安排明显不同于以上两种形式,直接任用其担任实职,而且职位不高不低。此举着实耐人寻味,似乎颇有深意,令人费解。
郭嘉心里的疑惑对于李利而言却是很简单,因为步骘是个纯粹的颇有治政才能的文士,而且可以信赖。所以李利无须考察步骘,便直接将其留在身边,锻炼一番之后再外放任职,届时步骘应该可以堪当重任。
这个插曲过后,郭嘉再次提起之前的疑问:“难道主公当真想灭掉江东孙策?”
李利闻言后,脸上露出一副不置可否的神情,反问道:“有何不可?如今正是剪除孙策的绝佳时机,错开此时,以后只怕很难再遇上这么好的机会了?”
“主公当真这么想?”郭嘉应声摇头,表示怀疑。他很了解自家主公李利,清楚地知道李利这番话绝对是心口不一,或者说口是心非亦不为过。然而了解归了解,有些事即便李利心知肚明,但郭嘉作为臣下,该说的必须要说,理应提醒的必须及时提醒,这是臣子应尽的本份。
端起茶盅轻呷一口茶,郭嘉清清嗓子之后,神情肃然地道:“如果主公确实有意除掉孙策,那么之前有很多次机会都可以办到,却都被主公轻而易举的放弃了。仅目前形势来看,倘若主公此次一举歼灭孙策和江东军,恐怕也很难得到实际利益。换言之,即使孙策和江北的三万江东军全部被灭掉,以我等目前的势力也不可能立即出兵江东,攻取江东四郡。这就意味着,我等除掉孙策之后除了庐江郡之外,再无所获。”
说到这儿,郭嘉语气一顿,又喝口茶水,遂继续说道:“不仅如此,我等还会为他人作嫁,将无主的江东四郡平白送给别人。而当下,最有可能趁机收取江东的无外乎三方势力。
其一,就是孙策死后的直接受益者,现年十七岁的孙权。因为孙策之子还是个嗷嗷待哺的半岁大的孩子,而孙策其他几个弟弟也都是不满十四岁的孩子,惟有孙权现已长大成人,完全有能力承袭孙策留下的基业,提领江东四郡。
其二,便是荆州刘表。从某程度上说,三年前如果刘表有意攻占江东,只怕就轮不到孙策霸占江东四郡,江东早被刘表占据了。当年刘表为何不占据江东呢?那是因为天下仍是刘氏江山,汉帝健在,为此刘表不敢轻举妄动,以免遭人诟病,诋毁他图谋不轨,心存帝王之志。
但现在天下局势已然大变,汉帝刘协暴毙,天下无主,以至于本想坐镇荆州安享晚年的刘表都坐不住了。这便是他当初为何第一个响应主公号召征讨袁术的原因,他想扩张地盘,壮大自身实力,以便将来即使不能称王称霸,也能自保无虞。所以,一旦孙策被我军斩杀于淮南,刘表势必出兵江东,第一时间把江东四郡抢到手里。
最后一个试图染指江东地盘的诸侯便是益州刘璋。尽管陆地上还有荆州挡在中间,但益州军可以走水路,顺江直下,未必没有机会占据江东。不过,相比孙权和刘表二人,刘璋出兵占据江东的机会不大,却也不排除他横插一脚的可能性。
是以微臣认为眼下还不能除掉孙策,毕竟我西凉军以战骑为主。不管我军战骑如何厉害,却无法策马跃过长江,只有等到我军水师形成战斗力之后,才能谋取江东。否则,杀了孙策之后就会让别人捡便宜,而我们却徒劳无功,一无所获。”
“”
第049章权谋心术
不得不说,郭嘉这番论述很精辟,分析的入木三分,将目前局势看得通透,利弊得失全都了然于胸。
此外郭嘉心里很清楚,李利对他所说的这些同样是心知肚明,宛若隔岸观火般了如指掌。是以李利在即将与孙策撕破脸的一瞬间,退而求其次,进而迫使孙策为了保全自己和三万江东将士,不得不向李利屈服。
只是这样一来,郭嘉和西凉诸将却被李利弄糊涂了,满腹疑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李利究竟是怎么想的。
多好的机会呀!索要什么不可以,兵马、钱粮、军械和辎重都可以嘛,要什么孙策就得给什么,即便江北没有,也可以从江东抽调过来。
可是李利偏偏不要这些,却向孙策索要他的二弟做人质。
这是为什么?
“主公为何要这样做,目的何在?”这是郭嘉和一众将领心中最大的疑惑,根本毫无头绪,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就连曾经前往江东游历的步骘,此刻心里也充满疑问,他实在是想不通李利为何不要实实在在的军械辎重,却偏偏盯上了年近十六岁的黄口小儿孙权?
正是怀揣着这样的疑问,郭嘉迫切想知道答案。可是作为臣下,他必须恪守本分,想不明白的事情也不能直接向主上询问,只能旁敲侧击,揣摩上意。是以他没有直接问李利为何索取孙权为人质,而是出言试探李利是否有意现在就除掉孙策。与此同时。郭嘉先表明自己对此事的见解,由此便自然而然地引出自己想知道的结果。
这是为人臣子的智慧,也是主臣之间独有的沟通方式。这种上下级之间的沟通方式从未中断。一直沿用至今,并且不断发展延伸,技巧越来越高,方法越来越多样化。
直到今天,真正有智慧的官员也不会直接询问自己的顶头上司:“你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么做目的何在?”如果真有官员这么问,那么他的仕途也就走到头了,奋斗一生也不会获得好职位。一辈子也不会和官路亨通扯上关系。(其实古人比今人更会做官,为官之道丝毫不逊于后世官员,以至于做官之人必须学好中文。最好是中文系或历史系的高材生,愤青不适合混官场。无论时代如何发展,官场之道始终如一,潜在的规矩只增不减。其形式越来越高明。俨然成为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后帐里,郭嘉和李利一边饮茶一边叙谈,而步骘则坐在一旁悄然斟茶侍奉着,极有眼力,这让郭嘉不由对他又高看一眼,而李利也对他报以赞许的微笑。
“正如奉孝所说,眼下我军水师初建,一切都是从头开始。想要形成战斗力,只怕还需两三年时间。而我西凉铁骑虽是天下第一强军。却终归是陆地战骑,奈何不得长江,甚至于很多将士都有晕船的毛病,是以短期之内我军确实无法占据江东。既然占据不了江东,那杀了孙策也无济于事,反而会便宜了别人。因此我率军南征以来一直在思考如何稳定淮南局势,如何迫使江东孙策不敢进攻淮南,让他老老实实的待在江东。”李利端着茶盅,若有所思地说道。
郭嘉笑嘻嘻地接声道:“所以主公便略施小计迫使孙策交出孙权作为人质,藉此胁迫他不敢率军攻占庐江。只是微臣对此颇为疑惑,孙权真的能够左右孙策的决定吗?据微臣所知,孙策的弟弟可不少,有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此外孙策已经娶妻生子。如此以来,这个孙权就显得无关紧要了,多他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毕竟孙策已经后继有人了。”绕了一圈,郭嘉终于把自己迫切想知道的问题提了出来。不过他是顺着李利的话茬说出来的,顺理成章,丝毫不显突兀。
李利闻言后神情微愣,既而哈哈大笑,似乎是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笑得他合不拢嘴,以至于端在手里的茶水都撒了出来。
“呵呵呵,奉孝却是有所不知啊!”好不容易收敛笑声之后,李利示意步骘不必忙着拭擦水渍,笑着说道:“奉孝说得并没有错,可你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只说对了一半。诚然,孙策兄妹好几个,并不是只有孙权一个弟弟,但是其他几个都还小。除了孙权之外,最大的就是孙策的妹妹,可她现年不过十四岁,余下三个弟弟都在十岁以内,未来十年之内根本不足以成事。至于孙策的儿子,这你是知道的,一个半岁大的婴儿,完全可以忽略不计。所以我选定了孙权,只要孙策如期把他交到我手里,此事便到此为止。随后孙策就可以率军撤回江东,自此两家划江而治,互不侵犯。”
郭嘉闻言愈发好奇,问道:“主公如此看重孙权,想必其人定有过人之处。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孙坚在世时便有‘江东猛虎’之威名,而孙策更是被誉为‘江东小霸王’。如此一来,料想孙权应有其父之风,文韬武略。不知他比孙策如何?”
“嗯?文韬武略、、、孙权?”李利愕然沉吟一声,随即轻轻摇头,笑着道:“孙权确实配得上‘文韬’二字,但武略么,却是有些牵强。这么说吧,如果是冲锋陷阵、攻城拔寨,十个孙权也抵不上一个孙策,甚至还不止如此,即便二十、三十个也无法与孙策相提并论。然而若是论及心机与权谋,两个孙策绑一块也抵不上一个孙权。换言之,孙权其人工于心计,善于权谋,极具王者之姿;而孙策与之相比,充其量就是能征善战的三军主帅,其权谋心术远不及孙权。所以我宁愿让孙策继续提领江东,也不想孙权捡便宜,执掌江东。”
“哦?”郭嘉闻言后十分惊讶,眯着双眼,沉吟道:“工于心计,长于权谋,孙仲谋?据说孙权九岁时其父孙坚便给他取字‘仲谋’,随后不久孙坚便被刘表劫杀,乱箭穿心而死。孙坚死后,九岁的孙权前往荆州求取孙坚尸首,一番感人肺腑的陈词说得刘表老泪纵横,既而心一软、手一挥,便让孙权带走了亡父的棺椁。这件事早年便已传遍天下,微臣当时并不信以为真,只当是以讹传讹的风闻而已,如今看来此事并非讹传,而是确有其事。”
话音方落,坐在一旁静静倾听的步骘,轻声道:“军师所言不错。孙权向刘表求取其父孙坚尸首之事属实,早年曾传遍沿江两岸,在下也曾耳闻,三年前游历江东时还曾求证过此事,许多住在江边的吴郡百姓都曾亲眼所见,绝非谣传。”
李利闻言后微微颔首,随手倒上一杯茶,慢条斯理地吹着热气,细细品味,微笑不语。
郭嘉见状后,似有所悟的笑着说道:“主公当真是见多识广,事事料敌预先,坐拥北国半壁,却对江南之事同样了如指掌,实令微臣钦佩不已!”
李利闻言后,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随即老脸一红,讪笑道:“奉孝过誉了。谈不上了如指掌,最多算是有所耳闻,略知皮毛而已。呃,对,略知皮毛、、、呵呵呵!”显然,郭嘉的话让李利意识到自己刚才失言了,只顾着一吐为快,却忘了自己并未涉足江东,焉知孙权才能如何?是以他难得窘迫一回,脸颊发烫,都是先知先觉惹的祸,穿帮了。
眼见李利如此谦虚,连脸色都变了,郭嘉神色微变,当即转移话题:“如果孙仲谋人如其名,确实擅长权谋心术的话,那么正如主公所言,此子一旦提领江东,对我军的威胁之大犹在孙策之上。然则,但凡擅长权谋之人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便是他手中必须有权。只有掌权之后才有其玩弄权术的机会,若是没有掌权的机会,其人便无用武之地,与寻常百姓并无二致,充其量就是个伶牙俐齿、舞文弄墨的文士,根本翻不起大浪。”
李利神情一震,欣然笑道:“奉孝一语中的,甚合我心!”
郭嘉自谦地笑道:“微臣也是被主公开导,方才有所明悟。主公才是真正的高明,当机立断,将潜在的威胁扼杀在萌芽之际,此举无异于釜底抽薪。一旦孙权前来主公麾下,便彻底失去了执掌江东、成为上位者的机会,此后他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无济于事。须知,世间工于心计之人不在少数,精通权谋心术者同样有很多,甚至于某些人还深谙帝王之道,可惜他们自诩一身本事却没有用武之地,庸庸碌碌、蹉跎一生,泯然众人矣。不久之后,这群人中就会再加一人,这便是沦为质子的孙权。不知主公尊意如何?”
“善,大善!奉孝所言正合我意。”李利欣然颔首,遂与郭嘉对视而笑,但笑容却很怪异,俨然是阴谋得逞的奸笑,见之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这时,步骘插话道:“不知主公可曾见过孙权?倘若孙策使诈,寻得与孙权样貌相似之人滥竽充数,藉此蒙骗主公。我等如何辨明真伪?”
李利闻声看向步骘,赞许道:“子山心思细腻,所言甚是。不过我对此早有准备,子山且看,这便是孙权的画像。刚刚议事完毕后,我便命人送给孙策一幅,彻底断掉他的侥幸之念。”说话间,李利起身走到案几上取出一幅锦帛画像,画中的翩翩少年郎便是孙权孙仲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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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最后的尊严
时间飞逝,五天时间转眼即过。
第五日傍晚,一支远道而来的辎重队进入潜山大营。
当天夜里,孙策带着十余名衣着光鲜的年轻人走进中军帅帐,不多时他便只身走出帅帐,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军帐走去。
次日清晨,求得李利应允的孙策率领一万余江东军离开潜山大营,直奔江边而去。
江东军前脚离开,李利随后率领三千金猊卫策马出营,迎着冰冷刺骨的寒风,踩在莹白的寒霜缓缓上山。
截至此时,山上的袁术残军已经断水五天,并被困在山顶整整一个月。
不管之前的袁军如何勇猛顽强,此刻都已是强弩之末,只是一群苟延残喘之人而已。
“咣、咣咣!江东军来了,又来攻打营寨了!”
不等李利率军靠近营寨,营寨高墙上的兵士便敲响铜锣,鸣锣示警,大声吆喝着尚未睡醒的兵士起身守营。
“呔!”一声大喝之中,一名身材魁梧的金猊卫甲士策马上前,扬声喊话道:“城上的残兵败将听着!我家主公、讨袁联盟盟主、天下兵马大将军在此,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现对尔等网开一面,凡是主动归降者一律既往不咎,胆敢顽抗者杀无赦!”
话音一顿,喊话甲士深吸一口气,随即声如洪钟般的放声大吼道:“一炷香之内,尔等自行决断,速请袁术前来答话。过时不候!”
“讨袁联盟盟主?”
“天下兵马大将军?”
“大将军李利亲自来了!”
营寨城楼上的守军将士七嘴八舌地惊声疾呼,最终全都集中在“大将军李利”这个敏感字眼儿上,除此之外他们大多数人都没听清城下喊话之人到底说些什么。其实不用听。他们也知道对方喊话的意思,毕竟这样的扬声喊话之前已经有过很多次了,内容大致相同,无外乎劝降而已。
然则同样是喊话劝降,却是不同的人就有不同的效果。之前孙策帐下兵士上前喊话,城楼上的守营将士俨然无动于衷,左耳朵进右耳多出。根本没把这种劝降当回事儿。但此刻李利麾下甲士上前喊话,却让营门守军一阵骚乱。许多兵士听到喊话的一瞬间,便下意识地松开手里的兵器。巴不得立即打开辕门,出营请降。
好几天没吃上一顿饱饭,整整三天没喝上一滴水。守营的袁军将士饿得前胸贴后背,渴得嘴唇干裂。脸颊被寒风刮得起皮。脸蛋血红血红的往外渗血。以至于,兵士们不得不用黑漆漆的麻布将头脸包裹起来,只留两个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即便如此身上还是冷。
这种又冷又饿、又饿又渴的日子,营寨里的袁军将士实在是一天也熬不下去。奈何营寨周围被围得水泄不通,退无可退,逃无可逃,出营就是找死啊!
直到此刻。营寨里的袁军已被围困一个月,也挨了一个月冻。后半个月又开始挨饿,最近三天更是连口水都喝不上。就在最近三天,先后已有三百余兵士活生生被冻死、饿死。
据说这些尸体连同之前受伤的近千名伤兵,全被袁术的亲兵趁夜拖到后寨悬崖扔了下去,摔得粉身碎骨。这么做的目的只是为了节省粮食,节省过冬的被褥,仅此而已。而那些受伤的伤兵,自打受伤那一天起就没有得到任何救治,而今更是直接扔下悬崖,沦为豺狼虎豹的口食,死无葬身之地。
山顶石洞,时下这个山洞便是仲氏皇帝袁术的“寝宫”。
石洞的洞口很小,仅容一人通过,但洞内空间不小,而且很深,曲里拐弯的有很多小石洞,整个山洞足可容纳两三百人。但是时下这里只住着袁术和他麾下的“三公九卿”,还有逃亡途中顺手牵羊抓来的十几个村姑,如今她们就是服侍“皇帝”的“嫔妃”。
山寨里原本已有现成的营帐,可是袁术率军逃亡之中根本顾不上携带被褥保暖,是以山顶营帐中四面漏风,异常寒冷。不得已,袁术不得不舍弃营帐,既而躲进山洞里猫冬。山洞四周虽然都是冰冷的石壁,却胜在洞口小,能够挡风,只要在洞里生起炭火,不多时山洞里就会温暖如春。唯一不便之处就是,洞里十分阴暗,不便于走动,进进出出都要弯着腰,稍不留心就会撞到石壁,轻则淤青肿胀,重则头破血流。
“报!”
旭日东升,脑袋昏昏沉沉的袁术刚从睡梦中醒来,笨手笨脚的侍婢服侍他穿上“龙袍”,尚未梳洗便见一名亲兵慌慌张张的擅自闯进“寝宫”,这让袁术顿时皱起眉头,甚为不喜。
不等袁术发怒,亲兵忙不失迭的急声道:“主公、、、呃不,陛下,坏事了,坏事了!”
“呃!”袁术闻声错愕,既而怒声呵斥道:“汝身为朕的近身禁卫,如此慌张莽撞,成何体统?究竟发生何事,尔详细道来,不必慌乱!”尽管心中不快,但袁术还是强行压制着怒火,直接询问正事。毕竟眼下是非常时期,正值生死存亡之际,如何度过目前危机、逃出生天才是当务之急,其它琐事都不值一提。
袁术的厉声呵斥并未改变亲兵的恐慌,反而令他愈发惊惧,浑身直哆嗦,颤巍巍地禀报道:“禀陛下,西凉军来了,李利大将军率领西凉铁骑上山了,此刻正在前营关前!”
“啊!砰哗哗哗!”袁术闻言大惊,失手打翻了侍婢手里的木盆,致使侍婢精心准备的半盆热水砰然落地,那热气腾腾的热水撒了一地,看得一旁侍奉的婢女和浑身哆嗦的亲兵直咽口水,暗叹可惜。
的确,时下营寨里的水多金贵呀!一碗水就能救活一个兵士的性命,可是这么珍贵的半盆水就这样硬生生的被袁术失手打翻在地,而这些渗进石缝里的水足以救活十几个兵士的生命。
此外,袁术每日用过的洗脸水和沐浴所用的水,其实就是守在山洞周围的亲兵们和山洞中“嫔妃们”的口粮,每一滴水都是有主之物,都是极其珍贵的。但现在,水撒了,亲兵和婢女们半天的饮用水也随之断了。
就在侍婢和亲兵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迅速消失的水渍之时,袁术却双腿瘫软的跌坐在地上。并且正好坐在那坨水渍上,可他对此却浑然不觉,神色呆滞地看着不远处黑漆漆的石壁,双眸无神,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眼见袁术打翻了自己的救命水之后还坐在上面,亲兵那惊恐慌乱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愤慨,俨然义愤难平,心生嫉恨。随即,不知他哪来的勇气,亦或是彻底豁出去了,沉声对袁术说道:“李利大将军遣人关前喊话,命陛下日出之前现身答话,过时不候!”说完话后,亲兵竟然看都不看袁术一眼,转身就走,而且腰杆儿挺得笔直,步伐稳健,似乎已经下定决心,不再跟着袁术一条道走到黑了。
袁术根本没有注意到亲兵的异常举动,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失手打翻的洗脸水有多么珍贵,更不知道这半盆洗脸水竟然促使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亲兵心生异志,从此形同陌路。
此刻袁术脑海里一片空白,一股阴冷压抑至极的死亡气息涌上心头,随之蔓延全身,将他完全笼罩其中,无法摆脱,亦无力挣扎。之前他还想着如何度过此劫、逃出生天,但是听到李利亲率大军上山的那一刹那,他知道自己再无一丝逃生的机会,真正是在劫难逃,彻底完了。
独自瘫坐在水渍上愣神半晌,袁术缓缓回神清醒过来,顾自轻轻摇头,自怨自艾的低声道:“想我袁术自诩英雄盖世,于乱世中审时度势,雄踞江淮,开创仲氏皇朝,君临天下。却不料皇权初建便遭到各路诸侯群起围攻,联手讨伐,以致我袁术沦落至此,躲藏于山洞之中苟延残喘。世事变幻,凶险莫测,前一刻还是风光无限,后一刻却已沧海桑田!罢了,仲氏王朝已不复存在,我袁术有何面目苟活于世。生无所恋,不如归去!”
喃喃自语中,袁术挣扎着爬起来,侍奉在一旁的婢女试图上前搀扶,却被他挥手屏退。好不容易站起来,他毫不顾惜自己的仪容,不再梳洗,也不理会龙袍上的泥浆,披头散发地缓慢走出山洞,一步步走向前门营寨。
日上两杆,袁术出现在辕门城楼上,面无表情的俯视着百步之外的李利。
“莫非大将军此来亦是为了劝降而来?不知大将军许给袁某何职,三公之位或九卿之职?”站在城楼上,袁术没有半句客套,神色冷漠地直接问道。
就在袁术现身的一瞬间,李利策马上前,行至辕门前五十步勒马驻足。听到袁术的话后,李利神色自若的朗声道:“公路将军乃名门之后,两年前建立仲氏王朝,自居仲氏皇帝,也算得上是当世王者。不久前,李某途径舒县步府,得知公路兄早在三年前便为已故的步老夫人建造陵寝,此举令李某不胜感激。是以李某此来别无它意,只为送公路将军一程,保全公路兄身为王者的最后的尊严。仅此而已。”
第051章划江而治
孙策率军离开之后,李利却在潜山大营停留了三天。
在此期间,郭嘉奉命率领虎贲营铁骑前往江边,象征性的举行仪式,欢送孙策率军返回江东。
此番孙策率军渡江之行极其仓促,从决定率军离开江北至大军登船,前后不到三天时间。是以滞留在皖县以北的江东将士根本来不及赶到江边,甚至于接到撤军命令时孙策已经领军登船,匆匆渡江而去,返回江东了。
这样以来,孙策帐下本有将近三万兵马,但顺利登船返回江东的只有两万将士,余下七千余人悉数留在庐江境内,沦为战俘、降兵。
就在孙策撤离江北的同时,郭嘉一面调兵遣将接收城池,一面飞鸽传信坐镇寿春的鲁肃,带领事先准备好的文士和官员前来皖县,正式接管庐江郡。
也就是说,在这三天时间里,郭嘉和李利分工明确,分头行动。郭嘉率军监管孙策及江东军撤离庐江,而李利则率军留在潜山,剿灭淮南袁术及其麾下的残兵败将。
回溯当日,李利率军上山劝降袁术的那一幕,足以令世人为之惊叹,永载史册。
当是时,袁绍出言试探李利,问他欲与许诺何职说降自己。
李利答道:“此行不为说降,只为报答袁术昔日修建步老夫人陵寝之恩惠,故而亲身前来送他一程,成全他这位仲氏皇帝的王者尊严。”
此言一出,让营寨内外的两军将士极为震惊。纷纷以为袁术闻言后必定勃然大怒,宁肯死战到底,也不会开城投降。然而让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袁术听到李利这番话后,不仅没有雷霆大怒,反而颇为欣慰的轻轻点头,削瘦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由衷感激的笑容。
诚然,李利这番话确实是极其冷酷,不啻于落井下石,赶尽杀绝。然而除了李利之外。没有人会想到这番话与袁术自身了无生趣的心境不谋而合,寓情于景,正中下怀。也许在大多数人看来。“送你一程、保全最后的尊严”之类的话,对于身陷绝境的袁术而言都不是好话,极其不中听,但事实却截然相反。李利所说的话恰恰是袁术最希望听到的理想答复。也是他想要的最好结果。
身为仲氏皇帝的袁术。当治下州郡悉数丢失、帝都沦陷之际,他建立的政权便宣告覆灭,王朝已不复存在。何况他逃离寿春之后,自身再无半寸土地,再无翻身的机会,加之前有强敌、后有追兵,由此他的生命便已走到了尽头。
濒死之际,袁术根本不会相信任何封官许愿的劝降承诺。而这些也不是他想要的。这个时候,封官许愿或手下留情对他而言。根本毫无意义,他真正想得到的自己死后不会被其他诸侯割下头颅或鞭尸,不要像董卓一样被暴尸三日、身首异处,甚至于他还想保全自己王者的尊严。生前他是仲氏皇帝,君临天下的王者,死后他仍是王者,依然是曾经仲氏政权的开国皇帝。
而袁术想要的最后诉求,李利悉数满足他,并透露他曾为步练师的母亲建造陵寝之事,令李利甚为感激。而这份感激无疑是真诚的,因为袁术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最后关头,李利完全没有必要欺骗他,实在犯不上妄作小人。
正因如此,袁术对李利抱以感激的笑容,可是他的这张笑脸落在李利和两军将士眼里,却是透着难以名状的凄凉,令李利不忍正视。
“昔日司徒王允临死前曾留下绝笔:‘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武威李利,恩怨分明,仁义之士,乃世间真丈夫也!’之前袁某一直以为此乃文昌刻意命人杜撰之辞,不可轻信,直到今日袁某方知王司徒所言不虚,文昌实为世间真丈夫也!”
站在城楼上,袁术想起了很多有关李利的传闻,遂有感而发,竟然当众称赞自己的对手李利。
话音稍顿,袁术顾自整理一下身上的龙袍,而后看着城下勒马驻足的李利,凝视半晌。这一刻,袁术看向李利的眼神极为复杂,既有李利率军打败他的怨恨,又有作为失败者对对手的敬重,还有一丝近乎长辈对晚辈的赞赏和期许。
江山代有人才出。此前袁术绝对不会承认李利这个后起之秀比自己更优秀更强大,但此刻他打心眼里承认李利比他强,文韬武略均在他之上。所以,他败得不冤,败在李利这样优秀而又强大的年轻人手里,他败得心服口服。或许,他打一开始就对李利怀着畏惧之心,是以他之前从未与李利正面对阵,甚至于暗中向李利示好,替李利照顾步府一家,并以公侯之礼为已故的步老夫人修建陵寝。
凝视李利半晌,袁术语气淡漠地道:“临别前,袁某奉告文昌一句:‘中原诸侯多诡诈,大业未竟须留神’。往后,文昌切莫大意,以免被小人所乘,令人扼腕。此外,还望文昌善待营中将士,袁某此生有负于众将士,但众将士并未负我。请文昌容我一个时辰,午后再行入营。就此别过,文昌多珍贵!”说完话后,袁术毅然转身,缓缓走下城楼。
正午过后,辕门大开,李利率军进入潜山营寨。
在营寨正中的营帐里,李利见到了身着崭新龙袍的袁术,他坐在一张装饰的不伦不类的龙椅上自刎了。在他右手边的案台上放着拭擦得一尘不染的檀木盒子,盒盖打开着,里面放着湛湛泛光的传国玉玺。
除了挥剑自刎的袁术,营帐里还有两具尸体。经降将纪灵指认,两具尸体中的男子正是袁术麾下第一谋士阎象,而女子则是袁术最宠爱的妃子方氏。
李利在死去的阎象身边停留了好一会儿,随即挥手示意李挚带上传国玉玺,转身走出营帐。然而走出营帐之后李利却突然止步不前,既而扭头看向身后的纪灵,眼神深邃而冷厉,沉声道:“阎象不是自杀的,而是被人杀死后刻意做成自杀的假象。纪灵,你是袁术最为倚重的将领,你应该知道阎象被杀之前还有谁留在营帐之中?”
“呃,这”纪灵闻言大惊失色,正要看看开口解释,却见李利目光犀利至极,仿佛能够看透他的所有心思,似乎一眼便看出阎象是被他杀死的。
“罢了,事已至此,不必再追究了。”就在纪灵搜肠刮肚的筹措陈词之时,李利微微摇头,深邃的眸子冷冷地注视着他,沉声道:“人死如灯灭,万事皆休。尔既然率军归降于我,日后便不得再有异心。只要尽心竭力为我效力,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然则你若再有今日这般图谋不轨之举,我定将你五马分尸,诛灭九族!”
躬身听着李利的话,纪灵的额头上溢出一串串豆大的冷汗,浑身战栗,俨然吓出一身冷汗。待李利说完话后,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俯身拜道:“多谢主公不杀之恩!正如主公所言,阎象那厮确实是末将所杀。此贼之前仗着陛下、、、哦不,仗着袁术宠信,屡屡排挤贬斥末将,还曾进献谗言,让吕布取代末将的职位。然而末将一忍再忍,并未与他计较,可是他方才竟然劝说袁术用传国玉玺要挟主公,便可逃出生天。为此,末将一怒之下将他刺死,而后方知袁术并未听信阎象之言,更不曾失信于主公。然则,阎象毕竟是末将所杀,末将知罪,请主公惩处!”
听到纪灵这番话后,李利微微颔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向纪灵的眼神也随之变得温和许多。
或许纪灵和阎象之间早有仇怨,只是一直隐忍不发,直到今日方才趁机杀死阎象。然而纪灵对袁术的忠心确实毋庸置疑的。即便是此刻袁术已经死了,他仍然对袁术十分尊敬,始终不曾诋毁袁术半句。
这一点让李利十分欣赏,由此让他对纪灵的品行大为改观,最起码不像刚才那样厌恶。而李利之所以厌恶纪灵,正是因为他擅杀同僚阎象,这是李利最不能容忍的事情;若不是顾及纪灵也算一员大将,只怕他刚刚便已将纪灵问斩了。
好在纪灵及时醒悟,主动交代实情,并请求责罚。这让李利不由高看他一眼,遂将心中芥蒂放下,真正不再计较阎象被杀之事。也正是从这一刻起,李利才算是接纳了纪灵的投诚,不再猜忌,并打算让其继续留在军中,委以重用。
随后三天,李利下令以诸侯之礼厚葬袁术,命鲁肃前来潜山负责督造陵寝,纪灵、张勋等一众淮南旧将负责具体修建。此外,李利准许之前俘获的袁术之子袁耀和袁术生前的妻妾,以及袁术族人前来潜山守灵祭奠。
第三天,李利率军离开潜山大营,移师皖县。当孙策率军返回之际,李利命鲁肃全权接管九江、庐江二郡,派遣徐晃率领两万步卒屯军庐江,下令典韦率领虎贲营进驻寿春,镇守江北。
半个月后,袁术陵寝修建完成。李利亲率帐下将领及豫州辖下僚属赶到潜山,为袁术发丧、下葬,并准许袁耀为其父守孝三年。
至此,淮南战事结束。战后,袁术自刎,孙策率军仓惶渡江,扬州辖下的江北郡县悉数纳入李利名下。而后,随着波才率军屯驻于淮南,典韦所部驻守寿春,徐晃率部扼守长江北岸,由此西凉军与江东军隔江相对,互相提防,各谋发展,形成划江而治的格局。
第052章死灰复燃黄沙漫
淮南袁术于潜山自刎身亡的消息不胫而走,旬日之间便传遍大汉各州,落在各镇诸侯耳朵里。
然而各镇诸侯得知这一消息后不免唏嘘感叹,却并不意外,似乎这一切早在预料之中,该发生的终究还是发生了。
唯一令诸侯们惊讶的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袁术竟然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彻底,以致最终走上绝路。
如果说袁术兵败身死的消息还不足以令各镇诸侯感到惊讶意外的话,那么李利随后以诸侯之礼安葬袁术、并允许袁耀为父守灵之举,则让诸侯们大吃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是李利所为?
诸侯们对此纷纷表示怀疑,但事实胜于雄辩,众人的眼睛是雪亮的。下葬之日,豫州各郡郡守、九江郡守和庐江郡一万余名百姓一同参加葬礼,亲眼见证了这一幕。
为此,各镇诸侯心中恻然,再无说长道短的言辞,纷纷保持沉默,作壁上观。
时光飞逝,转眼便是建安四年春,即公元199年二月中旬。
就在袁术入土为安的第七天,已经消失两年之久的天子诏令重现中原,并迅速传至大汉各州各郡,由此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顷刻间,一石激起千层浪。伴随天子诏书的出现,本来还处于休战期的河北战场瞬间为之沸腾,休整了一个冬天的各方人马重新集结,厉兵秣马。蠢蠢欲动。
烽烟骤起,战马长嘶,战争的烟云再度笼罩在冀州上空。并迅速蔓延至整个中原。
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继淮南袁术之后,天下又出现了一位皇帝。
建安四年二月中旬,冀州袁绍于邺城登基称帝,自称秉承汉帝遗诏,上承天意,下顺民心。加尊九五,继位称帝,君临天下。袁绍称帝后。昭告天下,仍然沿用大汉国号,以邺城为帝都,追谥其父袁逢为“仁帝”。追封汉帝刘协谥号“献帝”。
与此同时。擅自称帝之后的袁绍遂颁布诏书,大赦天下,置三公九卿与百官,并将各镇诸侯悉数纳入麾下,大加封赏。
在这份敕封诏书中,袁绍敕封兖州曹操为司徒、录丞相事,荆州刘表为太尉,益州刘璋为司空。徐州吕布为大将军,江东孙策为骠骑将军。辽东公孙度为车骑将军,轲比能为卫将军洋洋洒洒三百余人,近乎囊括了各镇诸侯帐下所有成名谋士和武将。最后才是西凉李利,袁绍敕封他为骁骑将军,并特意言明其职责,永世镇守西域。
这便是旬日之间传遍天下的天子诏书上的大致内容。
显而易见,此次袁绍称帝之后的敕封诏书无疑是狠狠羞辱了李利一番,以致李利麾下驻守各州的统兵大将义愤填膺,第一时间出兵攻打冀州。
就在袁绍立国称帝的第三天,奉命驻守幽州的张辽率领十余万幽州大军率先发起进攻。是役,张辽所部五万步骑为中军,赵云所部无双铁骑为左路军,张燕帐下飞燕轻骑为右路军,三路兵马齐头并进,同时发起攻击。
与此同时,屯军于河内的周瑜同样调兵遣将,率领十万步骑杀进冀州,直奔邺城而去。
就在这时,刚刚取得南征大捷的李利悄然回到洛阳。随即,他一边调集大军前来司隶,一边马不停蹄地赶往冀州,欲与周瑜大军合兵一处。
冀州,魏郡。
春暖花开,草长莺飞。“哒哒”的马蹄声疾驰而过,蹂躏着道路两旁的寸余长的新草绿芽儿,继而直奔黎阳大营而去。
随着大队骑兵越来越近,早已得到消息的营门守军大开辕门,营中主将周瑜率领帐下将领出营相迎。
不多时,李利率领金猊卫、陷阵营两营五万步骑行至辕门前,下马与等候多时的周瑜、桓飞、许褚等将领相见。
这是李利与驻守河北的一干将领阔别许久之后的再度重逢。自建安二年李利率军东征以来,已经整整一年零六个月不曾碰面,直到此次征讨冀州才得以重聚。
少时寒暄过后,大军入营,主臣携手走进中军帅帐。
落座之后,李利笑声道:“这一年多来,幸得公瑾率军牵制袁绍大军,使其不得寸进,举步维艰。此外,正是因为诸位尽心戮力,极大遏制了兖州曹操的发展势头,将其兵马羁留于兖州、青州之内,无暇旁顾。是以诸位居功甚伟,如若此番讨伐袁绍一举功成,便全赖诸位之功!”
“主公言重了。”闻听李利一番盛赞,周瑜代表帐下将领起身出列,恭声道:“末将等奉命驻守河内,牵制袁绍大军,此乃份内之事,焉敢居功?”
自谦一番后,周瑜语气一顿,扭头看一眼在座的众将,接着说道:“今日主公亲临冀州,末将便代众将士据实禀报。说来惭愧,末将率军进驻河内郡至今,前后将近两年时间,却始终困守原地,寸功未建。为此,末将及帐下将士深感羞愧,故末将请缨,愿为前军先锋,率军攻打邺城。恳请主公成全。”此话一出,帐下桓飞、许褚、庞德、何曼等将领纷纷出言附和,愿做前军先锋,请缨出战。
显然,正如周瑜所说,桓飞、许褚等将领确实是憋坏了。他们奉命驻守河内郡,一年多来始终处于防守态势,偶尔出兵攻城也是虚张声势的佯攻,起到牵制冀州军的作用。而在期间,跟随李利出征的各营兵马却屡建奇功,收复幽州、扫平塞外蛮夷,而今又平定淮南,鼎足长江。这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盖世奇功,足以彪炳史册,名留青史。而周瑜、桓飞和许褚等人却只能坐视旁观,根本插不上手,这种心痒难耐,干着急却出不上力的煎熬,折磨得众将坐立难安,痛苦不堪。
然则,又如李利所言,周瑜率军驻守河北并非毫无建树。虽然这支兵马没有攻城拔寨的功绩,却极大地牵制了冀州袁绍以及帐下冀州大军,迫使其首尾难顾,腹背受敌,两年间一直不敢轻举妄动,始终龟缩在原地。
而最为难得的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是,由于兖州曹操和幽州张辽大军的后方牵制,使得周瑜大军能够轻而易举地渡过黄河,进而就像一颗钉子一样牢牢楔入冀州,卡在冀州通往河内郡的门户之上。如此一来,便一举打破了冀州袁绍试图依仗黄河作为屏障的美梦,从而迫使冀州军在战争伊始便处于极其被动的防守局面,四面受困,腹背受敌,形势危急,始终处于摇摇欲坠的危险边缘。
不仅如此,由于幽州张辽大军和河内周瑜大军的存在,不但困住了冀州袁绍,还间接牵制并遏制了兖州曹操的所有兵力,使其眼睁睁看着李利率军攻城略地,迅速扩张地盘、壮大实力,却不敢轻举妄动,无可奈何,只能坐守两州之地,惊羡叹息,唏嘘不已。因为幽州张辽大军虎视在后,不仅围困着冀州,还对青州构成极大威胁;而周瑜大军陈兵在前,既能围困邺城,又能威慑兖州。再加上,坐镇司隶的贾诩所部兵马更是对兖州构成直接威胁,随时都能出兵攻打陈留。
这是周瑜帐下这支兵马进驻河内郡的价值所在,虽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战功,却对李利率军东征幽州和南征淮南起到了不容忽视的关键作用,贡献巨大。
而今淮南初定,仲氏皇帝袁术刚死不久,冀州袁绍却又重建袁氏江山。以至于,李利刚灭掉一个皇帝,没想到时隔不满一个月袁氏一族再度死灰复燃,又出了一个皇帝。最为可恼的是,袁绍称帝之后竟敢公然挑衅李利,由此瞬间拉开一场决定中原最终归属的生死大战。
目前,对峙河北的双方大军正在紧锣密鼓的调集大军,而冀州周边城池的争夺战已然打响。
通过周瑜的详细讲述,李利方知时下张辽所部幽州军已经攻进巨鹿,而屯军于平原的兖州曹操也已率军攻打清河国。这两路大军进攻势头十分迅速,兵锋强劲,旬日之间连续攻城拔寨,斩获颇丰。相对而言,兖州曹操率军攻打清河国的进展尤为神速,现已攻下清河国大半城池,而张辽所部则遭遇了袁军最为顽强的阻击抵抗,进展相对缓慢。
得知曹操并无异动之后,李利脸色微变,似有所思,而跟随李利前来的郭嘉、高顺等人则暗自松一口气。很明显,他们都以为兖州曹操和冀州袁绍会再次联手,不承想曹操并未叛离讨袁联盟,仍旧率军攻打冀州。这无疑是个好消息,对此次征讨袁绍极为有利,胜算很大,可以说是胜券在握。
沉思半晌后,李利语气低沉地吩咐道:“奉孝草拟一份邀请书,遣人送往曹操大营,请他务必于五日之内前来黎阳大营,共同商议讨袁大计。速速去办,不得有误!”
第053章相逢一笑泯恩仇
无须五日,接到飞鸽传信的当天,曹操便率领大军经兖州东郡,星夜兼程赶往黎阳大营。
当曹操率军抵达大营时,距离李利信函中所说的五天期限还有一天时间。
他竟然提前率军赶到了。
李利闻讯后,当即率领麾下众将出帐相迎。
不多时,在中军帅帐前五十步,李利和曹操终于见面了。
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会面,而且是以盟友身份面对面的再聚首。
在此之前,李利和曹操之间曾有过数次碰面,却无一例外都在相距数百步的战场上,彼此遥遥相对,从未有过近距离接触,更别说当面会晤了。
然而时隔数年之后,两人再次碰面,这一次却是真真切切的面对面的直接对话。
“在下曹操拜见大将军!”
“末将等参见盟主!”
领军入营的曹操见到李利的一瞬间,立即飞身下马,率领麾下一干将领上前躬身参拜行礼。
“孟德兄何须多礼,快快请起!”
赶在曹操屈膝跪拜的一刹那,李利伸手搀住他,满脸和煦的笑道:“孟德兄年长,文昌焉敢受仁兄如此大礼。”
扶起曹操之后,李利大手一挥,朗声笑道:“诸位将军免礼,都起身吧!”
“谢大将军(盟主)!”
看到曹操起身后,其身后一众将领方才揖手拜谢。李利见状,眉开眼笑地频频颔首。遂拉着曹操,笑声道:“孟德与诸将一路鞍马劳顿,请入帐歇息。多年来。我等难得相聚,今日定要开怀畅饮,不醉不休!”
“这也好,讨伐袁绍亦非一朝一夕之功,曹某代帐下将士先行谢过大将军!”曹操稍作迟疑,显然想着眼下大战在即,但见李利诚信相邀。盛情难却,遂躬身道谢。
“这便是了。”李利颔首一笑,拉着曹操并肩而行。边走边说道:“时下袁本初已成瓮中之鳖,做困兽之斗也,不足为虑。你我二人神交已久,此番见面焉能不好好叙谈一番?”
眼见李利如此热忱。曹操亦不多言。与李利并肩而行时刻意落后半步,礼数之周全无可挑剔。
两家主公先行,其近身护卫统领李挚和曹纯紧随其后,而后便是郭嘉和荀彧两位昔日好友走在一起,边走边低声交谈。然后,周瑜、公孙瓒、桓飞、许褚、高顺、轲比能等将领陪同曹仁、曹洪、曹真、曹休、乐进等曹军将领跟在后面,缓缓走进帅帐。
尽管两军将领同样是首次见面,但彼此间并不陌生。在之前的历次战斗中。彼此早已相识,而此番更是以友军的身份相聚一堂。是以彼此间都显得十分客气。俨如故友相逢一般毫无敌意,交谈甚欢。
这便是时下最为诡异且又十分常见的现象。前一刻,诸侯之间势成水火,大打出手,殊死相搏;后一刻,也许两军将领就会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相敬如宾。这种看似极具违和感的现象,频频出现,屡见不鲜,真正是完美诠释了一个真理: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当双方发生利益冲突之时,势必大打出手,以命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然而,当双方利益一致的时候,却又重归于好,相聚一堂、谈笑风生,俨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一切都是利益使然,利益所趋,所向披靡。
中军大帐里,宾主落座。帅帐设宴随之开始,等候在一旁的侍婢迅速摆上酒肉,而后躬身伫立在侧,不时上前斟酒,随时听候差使。
“孟德兄率领大军马不停蹄赶来大营会盟,李某甚为感动。此番讨伐袁绍,你我两家兵马联手御敌,必能一举功成。请诸位举起酒樽,我等同饮此盏,请!”
大帐上阶,李利长身而起,举杯相邀,帐下近百名两军将领举杯共饮。而后,曹操代帐下将领回敬李利及西凉将领,由此拉开了筵席的序幕。
待两军主帅相互敬酒之后,两军军师、将领互相敬酒,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筵席中段,十六名舞姬款款步入大帐,音乐随之响起,鼓瑟吹笙。舞姬们长袖翻飞,翩翩起舞,身段婀娜,体态绰约,舞姿优美,见之令人赏心悦目,酒不醉人人自醉。
这十六名舞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姬,个个姿容姣好,身姿玲珑有致,舞技精湛,堪称一等一的美娇娘。最为难得的是,十六名舞姬体态相若,身形相仿,近乎完全一致,妩媚妖娆,举手投足间皆有万种风情。那薄如细纱的罗裙裹住白皙丰腴的娇躯,随着琴瑟之声温婉摇曳,纤细的腰肢宛若柔软无骨,丰胯翘臀轻轻摆动犹如一叶扁舟徜徉在宁静的湖泊上,荡起层层涟漪,甚是撩人。
一时间,莺歌曼舞,美酒佳人,以至于帐下众将看得如痴如醉,心驰神往。不仅曹军将领被眼前这些美娇娘撩拨得蠢蠢欲动,喉结蠕动直咽口水,遂不得不借酒掩饰自己的失态;就连一众西凉将领也是睁大牛眼,一个个看得食指大动,口干舌燥,只能饮酒解渴,竭力压制内心火热而迫切的**。
这一刻,大帐里真正能视若无睹,保持平常心的实在是屈指可数。坐于帅位上的李利便是其中之一,曹操算一个,但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还是流露出贪婪垂涎之情,只是他掩饰得很好,若不详加留意,很难被发现。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帐下的郭嘉、荀彧、周瑜、高顺、曹仁、李挚和曹纯等人同样目光清澈,俨然不受美色干扰,泰然自若。
事实上,以郭嘉生性风流的禀性,美色当前,他很难做到坐怀不乱,心如止水。然而他此刻的心思却不在眼前翩翩起舞的舞姬身上,而是刻意观察着李利和曹操二人的神色变化。转移注意力无疑是一种抵制诱惑的好方法,郭嘉便是如此。与此同时,他隐隐感到李利今日这般安排另有深意,似乎是刻意考验曹军将领的心志。
诚然,之前这种歌舞是很少见的。在以往的历次庆功宴上,李利偶尔会安排一些美姬跳舞助兴,但舞姬们不会穿着如此暴露,更不会刻意表现出妩媚诱惑之态。正因为如此,眼下一众西凉将领才会被故意卖弄风情的美姬们所迷惑,一个个犹如饿狼般饥渴难耐,当众失态。所幸,他们的表现亦在情理之中,如果他们都不被诱惑,曹军将领又怎会情不自禁的丑态毕现呢?
筵席过后,两军将领相继离开帅帐。
撤去酒宴,换上馨香扑鼻的香茗。帅帐里只剩下十余人,却都是能够决定两军命运的主要人物。
两班人马相对而坐。左侧是李利、郭嘉、周瑜、桓飞、高顺、许褚和李挚,右边是曹操、荀彧、曹仁、曹洪、曹真、乐进和曹纯。
李利端起茶盅示意对面的曹操饮茶,遂轻呷一口茶,微笑道:“讨袁联盟成立两年来,幸得孟德兄率军牵制袁绍,才让李某得以率军东征幽州,南征袁术,无往而不利。对此李某甚为感激,感触良多。倘若孟德能与我携手平定天下,自然是如臂使指,事半功倍,或许十年、、、哦不,也许五年内即可廓清寰宇,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不知孟德兄以为然否?”
曹操神色微微惊讶,似乎没有料到李利竟然没有提及如何打败袁绍,反而出言试探他,话里话外都透着招揽之意。而且,李利将他曹操捧得很高,似乎很看重他,甚至于器重,俨然以平分天下的口吻劝降于他。
稍作思量,曹操恭声道:“大将军过于抬爱在下了,曹某愧不敢当。而今大将军已占据半壁江山,天下诸侯皆以大将军马首是瞻,曹某亦然。此番曹某率军前来便是要与大将军共谋大事,讨伐逆贼,大将军若有差遣,曹某及帐下将士无不遵从,任凭驱使,绝不推诿!”曹操左右而言其他,轻而易举地转移话题,不做正面答复。但是他十分坦率的表明立场,坚决服从李利的调遣,以示彼此结盟之诚意。
李利微微颔首,笑着道:“我从不怀疑孟德兄率军会盟的诚意,然则你我之间昔日积怨甚深,想必孟德兄至今仍然不曾释怀忘却吧?”
也许是早就料到李利有此一问,曹操闻言后神色微变,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而后神情坦然地道:“正如大将军所言,曹某并未忘记你我之间昔日的嫌隙。然则,这些都是私情,不可与你我眼下所谋之事混为一谈。当日你我双方处于敌对势力,沙场厮杀难免有所损伤;倘若你我二人易地而处,曹某同样不会手下留情。换言之,方今天下,不仅你我之间积怨甚深,诸侯之间谁没有仇怨?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好好活着。所以曹某此番愿意与大将军尽释前嫌,精诚团结,共抗逆贼。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李利眼神炽热地注视着曹操,而曹操亦不退缩,目光炯炯地正视李利。对视半晌,两人朗声大笑:“哈哈哈”
这便是所谓的相逢一笑泯恩仇么?
第054章矛与盾
的确,李利和曹操之间的新仇旧恨由来已久,说是仇深似海亦不为过。
迄今为止,曹操麾下爱将李典和于禁相继倒戈,投效于李利麾下;其爱子曹昂、侄子曹安民,同族兄弟夏侯惇、夏侯渊等四人,先后死在李利手里。
更有甚者,飞云渡一役,曹操麾下六万大军全军覆没,就连他自己都险些丧命。
如果曹操连这些仇怨都能放下的话,那么李利当真要重新估量这位乱世枭雄了。因为,如果他和曹操互换位置,他无法做到这般绝情,更不可能释怀之前的深仇大恨。
是以李利把问题当面提出来,他想知道曹操如何看待彼此间昔日的仇恨,又会如何作答。而曹操的回答就代表着他此次会盟的诚意如何,是否像他方才所说的那样诚意十足。
也许是早就料到李利必然有此一问,曹操闻言后神色微变,皱着眉头思索片刻,而后神情坦然的道:“正如大将军所言,曹某并未忘记你我之间昔日的嫌隙。毕竟,他们都是我曹操的骨肉兄弟,一脉相连,想要忘却谈何容易?
然则,这些都是私情,不可与你我眼下所谋之事混为一谈。当日你我双方处于敌对势力,沙场厮杀难免有所损伤;倘若你我二人易地而处,曹某同样不会手下留情。换言之,方今天下,不仅你我之间积怨甚深,诸侯之间谁没有仇怨?但是此一时彼一时,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走下去,好好活着。所以曹某此番愿意与大将军尽释前嫌,精诚团结。共抗逆贼。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
李利眼神炽热地注视着曹操,而曹操亦不退缩,目光炯炯地正视李利。对视半晌,两人朗声大笑:“哈哈哈”
大笑声中,李利在曹操眼睛里看到了妥协与挣扎,而曹操则在李利的眸光中看见了怀疑与谅解。不言而喻,曹操能把话说到这种程度确实很不容易。尽管这未必是他的心里话,却足见其会盟的诚意。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李利虽是盟主。却也不能一再逼迫曹操。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遑论人乎?
笑声过后,李利转移话题道:“眼下袁绍僭越帝位,其麾下拥有近二十万大军。兵多将广。根基稳固。此外他称帝之后又大肆拉拢各镇诸侯,想方设法地笼络人心,借此壮大其声势,稳固其帝位,当真是用心良苦,居心叵测。
是以我盟军目前所面临的形势不容乐观,虽有两倍于袁军的兵力,却得不到冀州百姓的拥护与支持。且袁军又有城池之利,以逸待劳。局势便是如此。不知孟德兄可有破敌良策?”
曹操轻轻摇头,捋着颌下尺余长的美髯长须,凝目沉思。片刻后,他思量着说道:“不瞒大将军,曹某率军赶来黎阳的途中,便一直思考着破敌之策,至今仍是一筹莫展,无计可施。然则,正如大将军方才所说,我盟军兵马两倍于袁绍,如要攻破邺城绝非难事。是以曹某有一下策,不知可行否?”
李利神情一震,颔首道:“孟德兄不妨直言,无须顾忌。”
曹操欣然点头,直言道:“眼下我盟军已将冀州四面围困,袁绍已成困兽之势。然而,与其各路兵马一城一地的攻城拔寨,不如集中兵力合击邺城。毕竟邺城乃袁绍老巢,亦是伪帝都,邺城若被攻破,其残余势力传檄可定。是以曹某建议大将军,调集大军围攻邺城,四面同时发起攻击,昼夜不停,轮番攻城;如此长则一月,短则十天,必可攻陷邺城,擒杀袁绍父子。邺城一破,则冀州其它郡县必定闻风而降,一战功成!”说完话时,曹操显得信心十足,眉飞色舞,神情颇为激动,似乎弹指之间便可攻破邺城一般,极具感染力。
李利闻言后沉思不语,不时看看曹操的神色,心中暗忖道:“这还真是个下下之策。听起来似乎很令人振奋,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曹操所献之策,说白了,就是集中兵马强攻邺城。这种计策还用的着想吗,领兵攻城谁不会呀?可是强攻邺城的代价无疑是极其惨重的。冀州乃中原第一大州,邺城作为袁绍经营多年的老巢,其坚固程度丝毫不逊于当年的洛阳帝都,比之寿春城有过之而无不及。面对这样一座坚城,强行攻城的后果可想而知,这是要拿无数将士的生命换取这座城池呀!”
似这等不计伤亡的强攻城池,李利历来不屑为之。为了一座城池而搭上数万将士的性命,实在是得不偿失,智者所不为。
但是曹操难道不是智者吗?难道他会不知道强行攻城的巨大伤亡?既然他对此心知肚明,为何还要堂而皇之的公然献策?他究竟意欲何为?
恍然间,李利脑海里充满疑问,甚是费解。毫无头绪之际,他扭头看向郭嘉,却见郭嘉同样凝眉沉思,眼神中充斥着诸多疑惑。不仅郭嘉如此,就连坐在他身边的周瑜也是一样,随即他二人微眯着眼睛打量着顾自饮茶的曹操,似乎想看透曹操的心思,看他为何出此下策。
眼见于此,李利直言不讳地问道:“孟德兄此策的确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之策,不知孟德可曾想过攻城的伤亡代价?”想不通就直接开口询问,这便是李利身为盟主的权利,用不着不懂装懂,充分利用盟主的权利才是他应该做得正确的事情。
曹操闻言并不意外,神色坦然的道:“大将军所言极是。兵法言:‘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倍则战之,敌则能分之,少则能逃之,不若则能避之’。时下我盟军两倍于敌军。则可攻之。然则,冀州地域广大,城池众多。不宜一城一地逐一攻取,惟有聚而歼之,方为上策。此外,盟军兵马众多,所耗钱粮甚巨,不利久战,理应速战速决。有鉴于此。曹某不得已而出此下策,可行与否全凭大将军一言而决,曹某决无异议。”语罢。曹操再次端起茶盅吹着热气,慢条斯理的细细品茶。
李利沉思不语,似乎正在犹豫,这时郭嘉出声道:“曹公此策不失为眼下最合时宜的破敌之法。郭嘉甚为钦佩。然。曹公当知,我家主公近来连续率军征战,麾下将士早已疲惫不堪,尚需休整一些时日方可再战。如此便有劳曹公率领帐下将士为我盟军之前军先锋,不知曹公意下如何?”郭嘉的言外之意便是,主意是你出的,那么你曹操就率军打先锋,等你帐下将士打光了。我军再去支援。
这是活生生的以己之矛攻己之盾。曹操若是拒绝,那便是戏弄西凉将领。藐视盟主李利。是以郭嘉此言等于将曹操逼到拐角上,无路可退,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
“这不知大将军尊意如何?”曹操闻声色变,抬头看着李利,恭声问道。其实他就是想问郭嘉所言能代表你的意思吗?
李利轻轻颔首,微笑不语。曹操见状后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强行压制一下心头的怒火,既而神情凝重地微微点头,道:“既然如此,曹某愿为前军先锋。不过曹某尚有一些难处,还请大将军施以援手。”尽管曹操咬牙答应了,却是有条件的妥协。
李利不以为意的道:“孟德兄但讲无妨,只要李某力所能及,一定不让孟德兄失望。”
想要马儿跑,就得让它先吃饱,如此才能好好干活嘛!在这一点上,李利素来毫不吝啬,之前对待徐州吕布和江东孙策便是如此,该给的粮草辎重足额供应,再适当给他们补充一点兵力,如此才能让他们发挥出最大的潜能。
此番曹操率军前来会盟,李利本来并不打算故技重施,毕竟曹操可是个老谋深算的老狐狸,与徐州吕布和江东孙策截然不同,不可相提并论。
孰料曹操所献之策却是强攻邺城,尽管这也是目前唯一能够速战速决的办法,但这个策略由曹操嘴里说出来,却让李利不得不怀疑他用心险恶,试图借着攻城战削弱西凉军的实力。而郭嘉适时插话,则让李利顺水推舟,索性让曹操率军打先锋。于是不知不觉中李利再度故技重施,又让曹操步入吕布和孙策的后尘,沦为讨袁联盟盟主座下的马前卒。
眼见李利点头,曹操思索着说道:“其一,曹某帐下将士近乎全是步卒,缺乏快速突袭能力,厮杀之中战机稍纵即逝,还望大将军能援助曹某五千战骑,再不济也请大将军调拨五千匹战马于曹某。
其二,曹某帐下将士连年征战,粮草辎重短缺,恳请大将军施以援手。其三,曹某帐下将领有限,大将军若能抽调几位能征善战的战将予以支援,曹某感激不尽。其四呃,呵呵呵!暂时就这些了。”曹操本来还想提第四个要求,却见郭嘉、周瑜、桓飞、许褚等人面色阴沉的吓人,而李利脸上似乎也有些不快,于是他当即讪讪一笑,话音戛然而止。
看着曹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假惺惺笑容,李利第一次意识到曹操这厮别看年纪不小了,却是个十足的腹黑之人,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根本揣摩不透他的心思。此外这厮确实很会找机会伸手,而且狮子大开口,五千匹战马和五万大军的粮草辎重,还公然索要西凉将领前去他帐下听用。
“战马和粮草都不是问题,随后便到。至于其它难处么,李某却是爱莫能助,还请孟德兄见谅。”
曹操闻言颇为失望道:“这样啊也罢,多谢大将军!待大军休整三日,曹某便领兵出战!”
第055章固执的曹操
开春发岁,白日出之悠悠。
半个月间,李利麾下各营人马相继抵达黎阳大营,而后徐徐进军,步步逼近邺城。
在此期间,得到战马和粮草辎重补充的曹操大军率先开拔,为后续大军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但是,出乎李利预料之外的是,曹操本人并未随军先行,而是留在中军,随同李利一起出发。
至此,李利之前对曹操的诸多猜忌随之一扫而空,时常与曹操把酒叙谈,很多见解都不谋而合,话语投机,以至于彼此颇感相见恨晚,俨然是忘年之交。
实际上,曹操如今已是不惑之年,而李利只有二十五岁,两人之间相差一代人。如果曹操的长子曹昂还活着,倒是与李利年龄相仿,至多相差两三岁。
但是李利的身份地位和实力却远在曹操之上,是以他有资格与曹操平辈论交,而曹操还得处处留着小心,丝毫不敢怠慢。如此一来,他们一个有意借机揣摩对方,一个也有心拉近距离、靠近观察,是以彼此甚为投缘,相谈甚欢。
然而他们心里都明白,眼下只是利益驱使人心,将彼此凑到一起,等到攻破邺城之日便是双方暴露真面目之时。
黎阳距离邺城不过一百余里,大军每日行进五十里,三日间便到了邺城城下。
李利率军赶到时,曹仁已率军在邺城东南十里外的漳河北岸扎下大营。
看到这一幕后,李利微微皱眉。当即下令大军驻扎于距离邺城西南二十里外的漳河南岸扎营。随后,李利命令中军帅帐暂住于南岸,高顺所部陷阵营驻守大营。并下令周瑜率领幽州营和青龙营战骑渡河进驻北岸大营。
一直跟在李利身边的曹操见状后,神色微变,却是一闪即逝,既而神色自若的跟在李利身后,亦步亦趋,缄默其口,不发表任何意见。
自此。大军驻扎下来之后,李利麾下大军一分为二。公孙瓒、轲比能率领的幽州营和许褚、庞德率领的青龙营驻扎在漳河北岸,而李利则坐镇南岸。身边同样驻扎着三营将士,分别是:金猊卫、飞熊营和陷阵营。而曹操帐下五万兵马则悉数驻扎于北岸大营,担负着率先攻打邺城的重任。
翌日,曹仁率领三万步军发起攻城。正如战前预料的一样。守城袁军战前准备极其充分。从护城河开始步步为营,壕沟、陷坑、鹿角、栅栏、拒马阵错落密布,并提前在城下安置了多达万余人的弓弩防线,使得攻城的曹军举步维艰,每前进一步都要发出巨大的伤亡代价。
连续攻城五日,曹仁方才率军突破城下的层层防御,领兵攻到城下。为此,曹军伤亡巨大。折损将士多达一万五千余人。即便如此,曹军所展现出来的强悍战斗力也让后方观战的李利、郭嘉和周瑜等人为之侧目。其战斗之顽强、排兵布阵之严谨、兵士之悍勇,远在徐州吕布和江东孙策二人的兵马之上。
而阵前指挥攻城的曹仁,自始至终沉着冷静,不急不躁,指挥若定,极具大将之风。在他的指挥下,攻城将士即使遇到袁军的顽固阻击,眼见帐下兵士一个个倒下、一批批阵亡,他仍是泰然处之,岿然不动,积极思考对策,而后增兵上去。从护城河边开始,直至攻到邺城南门城下,曹军将士在每道关卡前面一般进攻两次便可将其攻下,最多不超过三次。而每攻陷一道关卡,曹军将士的伤亡均是控制在两三千人之内,无一例外。
如此进退有据的攻城之法,着实让李利麾下众将大开眼界,惊叹不已。由此也让李利、郭嘉和周瑜等人见识了曹操麾下将士的惊人战力,其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