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子》全集 作者:狼相如 声明:本书由奇书网(www.xxqishu.com)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正版. 简介 + 他是个成功的杀手,默默无闻,就连同行也只知道代号的存在。 那天,他接受了命运的安排,从楼顶一跃而下,看到的却不是越来越近的地面。 睁开眼,世界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低头看到的是变异的左手,抬头看到的是巨大的昆虫,一袭斗篷,一柄断刀,一臂绷带,他低着头行走在城市的废墟之间。 只是想活得简单一些、坦诚一些,并在那天再次到来之前,找回飞跃的勇气。 楔子 站在洲际酒店的楼顶边缘,他俯看着的都市的繁华,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汽车尾灯连成了一条条刺眼的线,像是流动的血液,只是太容易阻塞,霓虹如星辰般闪烁,把云层都照成了暗红色,街上的行人还没能从双十一的购物狂潮中回过神来,有的期待着包裹,有的考虑着剁手。 没有遗漏。他这样想着,轻轻的舒了口气。 所有财产都散出去了,半数捐给了慈善机构,半数汇给了死者的家属,不是为了赎罪或寻求安慰,只是听联系人说,减少了那些家庭的经济来源,多少应该表示一下。 既然杀人是门生意,那么受生意影响的人理应得到一些补偿。 冬至已过,气温下降得很快,夜晚的高空冷得厉害,呼吸时已经能喷出薄薄的白气,这倒提醒了他,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叼在嘴上,可火怎么也打不着,和打火机无关,是手的问题。 他正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再往前半步,脚尖就已经伸到了楼外,他叼着那支微微扭曲的烟,最后做了一次深呼吸。 有人说自杀是种懦弱的行为,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自杀需要多大的勇气,这只是逃避现实的终极手段而已,每个人都在逃避着某种现实,只是很少有人会选择这条路。 没有遗漏。 他的身体缓缓前倾,在倾到了无法恢复的角度时,肾上腺素激涌。 嘴里仍叼着那支没有点燃的烟,可在下坠的过程中,他眼中看到的并不是离得越来越近的地面,也不是一生的回忆,而是一些从未见过、无法理解的画面,大脑受到了强烈冲击,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甚至流出了鼻血。 尸体……很沉重! ………… ………… 尸体很沉重,马的尸体、牛的尸体、猪的尸体,人的尸体,混在一起、揉成一团,将他紧紧包裹在中间,他奋力挣扎,从里面钻了出来。 这是个巨大的、由尸体组成的圆球,里面的尸体被挤得变形,血肉相连,外面的尸体肢体分离,像是被极长的钝刀砍过。 他感觉到异样,低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再抬起头,又看到了那只宽约三米,体长八米的蜣螂,也就是屎克郎。 屎克郎吃荤,就成了尸克郎。 他破坏了尸球的形状,它看起来很生气。 - 第一章 路 路头冯隆升坐在柜台后面,把满是磕坑的铜壶提到炉火上坐着,从柜台下面拿出个纸包,打开来,小心的拈了些油茶放进杯子里,茶梗砸在杯底叮咚作响,像是知道一会要被滚水浇烫似的。 努力了整个夏天,又在秋老虎时把余火狠狠的发泄出去,太阳已经疲乏了,懒洋洋的照着大地,驱散了黑暗,却没法使初冬的气温再升高一些,取暖只能靠火炉,可烤得久了又容易生冻疮,在这个时代,冬天是最难熬的。 柜台上放着几块散发着浓浓哈味的肉干,这是“样品”,不过要是有哪个傻子想买,冯隆升也不会介意卖出去。 在这个地方可以找到各式各样的人,就是找不到傻子,因为傻子不可能在这里生存下去,都死绝了。 冯路头倒是希望尚义路能有更多傻子,只是这个希望很渺茫,他也希望前天晚上走进来的那伙人能够尽快离开,可他们要征够了护卫才肯走,这个希望也很渺茫。 只有傻子才会和他们一起离开这条残街、离开这座废墟,变异生物不喜欢由钢筋与混凝土组成的废墟,出去就会遇到,而他们的目的地离碰上很远,这一路上得遇到多少凶险? “倒是有两个女人……”冯隆升这样想道,也只敢想想而已,因为那是群惹不起的狼崽子。 “啧,水灵啊!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么白的女人,要是能摸一下,这辈子也值了!” 仿佛是为了附和他的想法,蹲在门外不远处的豺腿也开始谈论这两天最热门的话题,在这种极端缺乏女性的地方,女人的相貌不会被评价,因为无论如何都是极好的,也没人在乎美丑——是女人就行。 “是啊。”一旁的狗牙也在感叹:“跟个瓷人儿似的,也不知道咬上一口会不会硌牙。” 冯隆升一句“滚犊子”刚从腹腔提到嗓子眼,忽然又听豺腿说道:“咦?没见过啊,新人?” “那斗篷不错,我要了……”狗牙吸溜着口水。 “急什么?”豺腿站起身来:“没见往这边来了?万一是冯路头认识的人,你还要个屁,走,先和康哥说一声,看他有什么想法。” 这里是“路”,城市废墟里还可以住人的残存街道,鱼龙混杂的地方,要是有足够强大的背景或实力,这就康庄大道,如果没有,这就是不归路、黄泉路。 冯隆升清了清嗓,坐正,眼中闪现着贪婪的光芒。 ………… 这确实是个新人,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肤色苍白,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两条剑眉工整得像是用毛笔画出来的一样,眉梢收得猛,很尖,透着一股子冷峻。 他披着件陈旧而干净的深蓝色斗篷,长及膝盖,罩住了大部分身体,不过两条胳膊露在外面,左臂缠着绷带,从指尖一直缠进了斗篷里,缠得小心仔细,绷带上没有血迹,不知下面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左臂好歹还有绷带,右臂却完全坦露在外面,在这大冷的天里,冯隆升只是看到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他竟像是没事的人一样。 他的右手里拿着把断刀,刀刃少了一半,看起来像是把直刃短刀,不过刀身很漂亮,是哑灰色的,上面有漂亮的穆罕默德纹,大马士革钢的冶炼技术早已失传,这刀肯定是在某个废墟里捡到的。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年轻人的目光,平静得像是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又像是刚睡醒的婴儿。 走进店里,他看了一眼柜台上的肉干,似乎有些不满意,微微皱了皱眉,就要转身离开。 “这是样品。”冯隆升连忙说道:“好东西可不能放在外面冻着,都收在屋里头。” 年轻人这才释然,走到柜台前,问道:“很多?” 声音有些不符合他年纪的低沉,富有磁性。 “多!当然多,整条路就只有我一家店,你要什么肉都能给你找来,就看你有没有好东西换。”冯隆升拍着胸膛保证。 年轻人点了点头,左手缩进斗篷里,掏出来一个扁扁的木盒子,打开盖,放到了柜台上。 冯隆升眼瞳骤然缩小。 盒子里隔出了很多小格子,小格子里放着圆圆的小石头,表面凹凸不平,和核桃很像,最大的直径一厘米左右,最小的五毫米都不到,有白色、红色和黑色三种,格子没有填满,不过小石头加起来也有二十多颗了,其中白的最多,红的其次,黑的总共只有三颗。 冯隆升见过不少结石,但活了这么久,一次性见到这么多颗结石还是头一遭,这是变异生物大脑中的结石,想得到结石并不容易,要么杀死变异生物,要么极为幸运的找到变异生物的尸体,破开颅骨后才能拿到。 别说是肉,这二十多颗结石能把这条街和街上的所有人都换到手,单是其中的一颗黑色结石就足以换取库房里的所有东西。 “这是个傻子?”冯隆升抬头看了一眼年轻人,傻子才会把这么多结石展露给别人看。 可他立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理由还是年轻人的目光。 能当那么多年的路头,冯隆升不是个简单人物,什么样的事都见过,大多数也经历过,甚至亲自干过,但他在这个年轻人的目光下竟有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畏缩之意,生不出丝毫侵吞结石的心,反而满是警惕与不安。 想了想,冯路头清了清嗓,说道:“我只取你一对光石、一对热石和一颗振石,里屋的东西你随便挑,想拿多少拿多少,能拿多少拿多少,拿不起,呆里面吃完再走都行。” “好。”年轻人又点了点头,拿出两颗白色、两颗红色和一颗黑结石放到柜台上,又把盒子装回到斗篷里。 冯隆升拿起那五颗结石,吞了口口水,指着柜台后面的一扇小门说道:“就在里面了,自己去拿吧,屋角还有几个包,别客气。” 年轻人默默走进门,没一会就背着个腊黄色的大包走出来,里面鼓鼓囊囊塞了很多东西,但带走的东西仅仅是里屋的十分之一左右,他右手仍提着那把短刀,左手还拿着一条和成年人上臂差不多粗长的烟薰麂子肉,看来是准备马上吃的。 他没和冯隆升打招呼,径直走到店外,左右看了看,进了一条巷子。 说是巷子,这其实就是残墙和倒塌建筑物之间的窄道。 冯隆升这才注意到,年轻人的每一步都迈出了相同的距离,就像用尺子量着走一样,但动作却一点也不僵硬,反而异常的流畅,似乎就算迎面走过来也不会撞上,而是会像道轻风一样,贴着身体拂过去。 “不简单。”眼睛毒辣的路头作出了这样的评价。 ………… 年轻人走出去没多久,一个身材高大、样貌凶恶的中年人走进来,左额角上那个凸起来的“逐”字红得发亮。 “逐民”就是因犯下重罪,或多次犯罪屡教不改被逐出城市的人,额角刻有“逐”字疤痕,一般情况下不得再回到城市,只能住在废墟里;逐民的后代被称为“流民”,倒是可以重回城市,但通常找不到生计,也没有住所,因此大部分流民都选择继续住在这样的路上。 进来那人粗着嗓子问道:“老路头,他没什么来头吧?” 冯隆升眼中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越发觉得这个叫曾康的后生令人厌恶,这人是奔着当下任路头来的,说话一点不客气,没丝毫尊敬,而且总是叫他老路头,像是在称呼前任,又像是在提醒他已经老了,该退下来了。 “拿不准。”冯隆升忽然有了主意,说道:“可以确定他没什么背景,但实力如何我就不清楚了,进店后他总共只说了三个字。” “三个字?”曾康愣了一下:“哪三个?” “‘很多’和‘好’。”冯隆升有所保留,他没有直接怂恿曾康去为难那个年轻人,免得曾康从那年轻人手中活下来后,又来找他算帐;也没有说出他对那年轻人的感觉,以及那一盒子结石的事。 结石虽然诱人,但曾康能成为下任路头的有力人选,自然不会是单纯的莽夫,知道对方是个带着一盒结石的人,他很可能不敢去惹。 “很多和好?”曾康皱着眉想了一会,想象不出年轻人说这三个字时的情景,也没和冯隆升打招呼,离开了店。 “现在的后生,啧,都这么没礼貌。”冯隆升的嘴角勾起了微笑,手指在一颗结石上不住的摩挲。 ………… 蹲在墙下,年轻人慢条斯理的吃着那条烟薰麂子肉,斗篷把他的脚也罩进去了,只有脑袋和双臂露在外面,左臂没有露出一寸肌肤,右臂在寒风中越显苍白。 断刀就斜靠在身旁,反正都断了,也不用担心刀尖有磨损。 他吃东西的姿势很豪爽,抓着大肉直接吃,但吃相却十分斯文,总是撕下一条来仔细嚼着,嚼得很琐碎,仿佛要把食物里的每一丝营养都榨出来一样,食物并不短缺,如果能忍受奇怪的味道,变异生物的肉也能食用,但那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面前出现了很多条腿,像是极粗的铁栅栏一样把他围在里面,他仍然蹲着、嚼着,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小子,你这斗篷不错。”曾康低头看着他,怪笑着说道。 “谢谢。”年轻人没有抬头,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道了声谢,又撕下一小条肉来细细嚼着。 曾康愣住,这声谢道得是平淡了点,可语气不但不会给人敷衍的感觉,反而透着一股子真诚。 - 第二章 碰撞 作为一个老江湖,曾康有着异常敏锐的直觉,不是天生,而是这些年历练出来的,在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年轻人向他道谢后,他本能的感觉到一丝危险,或许是被劫对象向他道谢带来的荒谬感,也可能是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总之这莫名的危机感让曾康愣在原地。 狗牙看了曾康一眼,走到年轻人侧前,拄着一根米许长的钢筋蹲下来,舔了舔他那口指天骂地的烂牙,问道:“康哥的意思是叫你把衣服脱下来给他,你小子是真听不懂还是装糊涂呐?” “天冷。”年轻人淡淡的说道。 这下换成狗牙愣住了,好奇的问道:“天热……你就给?” “可以。”由于不需要仰视,年轻人抬起头看了狗牙一眼,注意力又放回了手里的薰肉上。 他平静如水的眸子让狗牙也产生了一种怪异的感觉,在“路”上,被这么一群凶巴巴的人围着还一点不害怕,要么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要么是都懂,但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的强者。 狗牙看向了那把断刀。 ………… ………… 巷子斜对面,一栋残破建筑物的二楼窗口后站着个挺拔的身影,负手而立,默默的注视着巷子里。 他穿着一件黑底银边的长襟,像是古代的长袍大褂,不过腰部以下仅有前后两片长布垂着,俗称“遮裆布”和“屁帘子”,是城市守卫的统一服饰,长襟胸前绣着一个栩栩如生的狰狞狼头。 狼是梁城的图腾与标志,梁城的城守就被称为狼卫,与东方扬城的虎卫齐名,一只狼敌不过一头虎,但一群狼比一群虎要可怕得多。 只是梁城在两千里外,一群狼卫出现在这里,很不寻常。 这群狼卫一共十一人,护着两名女性,人数虽然不多,但尚义路的恶徒们就算再想要女人也不敢来招惹,狼卫守护城市,长期与变异生物作战,战斗实力不是这些野路子出身、只凭剽悍之气与人厮杀的人可以比拟的。 周鼎是这队狼卫的队长,三十出头,刚才就看到了那个年轻人,有些惊讶于年轻人衣物的干净,猜想着可能是因为某种原因离开城市的人,习惯性的保持着城里人的干净,极为幸运的来到这片废墟,没死在变异生物嘴里,却把命送在了逐民与流民手上。 他没有营救年轻人的想法,这样的事在路上经常发生,新人太少,一旦出现,居民哪有放过的道理,离开了城市,死在哪儿不是死呢?死法不同、尸体的命运不同而已。 他也没兴趣围观杀人,刚要转身,齐云晓已经来到了身后,探出头来看着窗面,问道:“周大哥,你在看什么?” 她是梁城行政议会副会长的女儿,面容清秀,明眸皓齿,扎着长长的马尾,穿着薄薄的迷彩斗篷,这次有事到翼城,去的时候很顺利,回来的时候不幸遇上了行军蚁,刺猬车被毁,二十六名狼卫现在只剩十二个,确认死亡五人,其余的引走了行军蚁,不知今后还能不能见到。 十多个人是不可能步行两千里回到梁城的,能走到一半已经是运气了,他们必须招募同行的人。 敢陪他们同行的只有亡命之徒,而“路”正是亡命之徒聚集的地方,所以他们来了。 ………… 见一群拿着武器的人围着什么,齐云晓一下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在城市里,“路”被形容成穷凶极恶的地方,做坏事就会被逐出城,不想成为大虫子的晚餐就得像老鼠一样躲在废墟里,这里是“坏人”的集中地,逐民的天堂,就算流民没有犯罪记录,可近墨者黑,长期和逐民厮混在一起,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再不听话就送你上路……” 这句话在“大人恫吓孩子语录”里的出现次数排在第三,“上路”自然不带任何血腥成份,孩子们也无法理解“送”是件多么可怕的事,只是会对“路”产生无限恐惧。 她是第一次到“路”这样的地方,从这两天听到、看到的一切看来,“路”还真是名不虚传,而周鼎此时的反应也证明了巷子里正在发生的事不算特别。 “啊哟,他们这是要……”梅姨也跟过来,往下面看了一眼,又缩回去,还没忘拉了一下齐云晓的手臂:“小姐也别看。” 齐云晓是梅姨带大的,名义上是保姆,其实算是半个母亲,今年已经四十多岁,小姐这个称呼在齐云晓不到半岁的时候就开始叫,已经叫了十八年,说了多少次都改不掉,也就只好随她。 “他为什么不站起来?蹲着可没办法打呀。”齐云晓没被拉动,好奇的向周鼎问道,她看不到被围着的人,想来应该不是个小孩子,否则那群人根本不需要拿武器,那就应该是个蹲着或坐在地上的人。 “他在吃东西,大概……是最后一餐吧,那块肉确实不错。”周鼎来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蹲在那里了,他没有看到年轻人的断刀,也没有看到他走路的姿态,否则一定会有别的看法。 都是心智正常的人,都没兴趣欣赏虐杀这种事,齐云晓和周鼎离开了窗口,坐到了旁边的地上。 这栋建筑物一共三层楼,一楼的地陷了,三楼的顶塌了,只有二楼这个房间还能躺人,十二名狼卫和两名妇女姓都歇在这里,挤是挤了点,还能对付。 二人离开了窗口,但很快就回来了。 ………… ………… 断刀很普通,除了刀身上的花纹好看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刀锷没了,刃柄连接处的死角里看不到干涸的血渍,总之很干净,和这个年轻人身上的衣物一样干净。 狗牙吸了一下从烂牙缝里流出来的口水,这才意识到年轻人干净得有些异常,在城市之外还能这么干净,很不寻常。 曾康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狗牙盯着那断刀发呆,但二人都没吭声,其他人不明就里,可没有耐心站这傻等。 猎物就在眼前,已经被围住,谁不想早点收工? “磨蹭啥,赶紧办了,看他从冯路头那里换到了什么好东西,那么大一包,如果都是肉,咱们今天可就有口福了。”患有严重罗圈腿的豺腿上前一步,倒也干脆,抡起手中锈迹斑斑的水管,朝着年轻人的脑袋就狠狠挥过去。 他们拿的都是钝器,因为那件斗篷着实不错,旧是旧了点,胜在完整,血溅上去可以洗掉,破了可就没人帮补了。 年轻人仍然没有抬头,也没有躲避,只是抬起左手竖在脸旁,把薰肉叼在嘴里,右手伸向了靠着墙的断刀。 “当!” 悦耳的碰撞声响彻尚义路,正在倒水冲茶的冯隆升手轻轻一颤,滚水除些浇在了哈肉干上;周鼎猛的抬头看向窗口,齐云晓的反应比他还大,跳起来一步窜到窗后,睁大眼睛往下看。 不管是钢筋还是水管,无论是打在墙上还是砸在地上,都不可能发出那么嘹亮的声音,除非和别的硬物相撞,而且力道还不能小。 对于冯隆升来说,这个声音不怎么美妙,他见过年轻人的断刀,声音不可能是断刀撞出来的,意味着年轻人可能夺下了曾康他们的武器,这让他有些失望,他以为年轻人的反击会更犀利一些,单用那把断刀就能悄声无息的把曾康杀死;而对于齐云晓和狼卫来说,撞击声就有些意思了,意味着被围的那个人不是一只待宰的羔羊,他会反击,而且听起来成功了,也可能是那伙人起了内讧,无论是哪种,都值得一看。 水管脱手飞出,啷啷响着滚到路面上,被一颗小石头阻停,豺腿的手在颤抖,他觉得自己敲的不是人而是一块巨石,右手则是被另一块巨石砸中,疼得几乎失去知觉。 而那年轻人的手竖在脸旁,纹丝不动,和脸颊之间的距离没有缩小,也没有扩大,烟薰麂子肉仍叼在嘴上,断刀则已经刺进了豺腿的心口。 断口有个斜面,平整,一点也不锋利,不过形成了一个新的刀尖,刺进了心脏,拔刀时带出了一股热血,泼向那块油亮的薰肉。 他调整左臂角度,挡在薰肉前,腥红的热血全部洒在了绷带上。 绷带看起来有些年代了,颜色不是很白,但鲜血洒上去仍红得有刺眼,可血迹几乎立即就消失了,无影无踪,绷带又恢复成了原本的颜色。 “骨……”看到这个景象,豺腿集中剩余的力气吐出这个字,倒在地上。 “骨子。”曾康咬牙着替豺腿说完了这个词,知道今天大概不会有善终,可也不愿停手等死,后退半步,用手中的带肋钢筋刺向年轻人,这根钢筋刻意磨尖了,用布条裹了柄,不容易脱手,末端还有个圆圈,看起来就像一根巨大的针。 “针”刺穿过很多人的身体,大部分都没死,但当那些人被钉在地上或墙上时,每个人的反应都很有意思,其中几人此时就站在曾康身后,每次看到这根钢筋时还会发抖。 但这一次,“针”尖停留在少年胸前十厘米的位置,夹在他的左手拇指与食指之间,再也不能前进一寸,也抽不回去,就像是从一栋拆迁楼房里露出来的钢筋,人力无法撼动。 - 第三章 道理 凛冽的北风掠过废墟,看到缝隙就钻进去,发出欢快的呜鸣声,呼朋引伴,但在人耳朵里,那叫声便如新鬼烦冤旧鬼哭,为这冷峭的孟冬添加了更多的凉意。 破屋与坏垣之间的巷子里,年轻人仍蹲在地上,叼着薰肉,捏着钢筋,出刀。 断刀没有递向曾康,刺进了另一个人的心口,这人刚想动手,手里的断砖还没抬起来就感觉到了胸前的凉意。 同样是点一下就拔刀,同样带出了一股热血,洒在了正要站起来的狗牙脖子里,烫得狗牙一跤摔在地上,伸手一抹,粘乎乎湿漉漉一把,意识到那把断刀是贴着他头皮刺过去的,猛的一缩脖子,头发被血粘在后颈上,难受得直发恶心。 “那人的腿有毛病?怎么还不站起来。”齐云晓站在窗口后面,徒劳的垫着脚尖,想看看被围着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可是曾康那伙人围得紧,这栋建筑物又是在巷子斜对面,看到的都是背影,唯一能确定的是被围的人还没站起来,反而围人的这边不知是倒下去还是蹲下去几个。 “不像,他衣服干净。”周鼎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刚才的响声说明已经开打了,怎么之后又没了动静? 正这么想着,动静又出现了。 又是“当”的一声响,声音比先前那声尖锐、刺耳,是真正的金属碰撞,曾康手里的钢筋被带偏,挡下了另一个人的攻击,那人随后被断刀刺死。 年轻人似乎厌倦了这场无聊的战斗,见这些人没有退意,微微一皱眉,突然从地上跳起来,在残墙上一蹬,从众人头上跃过去,再在对面塌了一半的建筑物墙壁上一蹬,斜着跳出巷子,落在路中间。 在空中,他的断刀交到了左手,如张旭狂草般向下洒落,动作快得肉眼几乎看不清,没人能够躲得开,他落地后,巷子里的人“轰”的一声开始逃窜,但跑得跌跌撞撞,每个人的捂着颈侧,有的捂左边,有的捂右边,相同的是鲜血从他们指缝、掌缘间涌出来,捂得不够紧实的,血甚至会飙到两米开外。 这些人跑不了多远就会倒在地上,艰难的呼吸着,很用力,像是要把天地间的所有空气都吸进自己身体里一样。 只有坐在地上的狗牙和离得较远的几个人还平安无事,也没受到追击,呆呆的看着倒在地上的曾康。 曾康也还没死,被他那根钢筋的末端圆圈撞碎了胸骨和肋骨,肺叶被骨头刺穿,大口的呕着血,喷得自己满胸满脸都是,脸色也红得像要渗血,不知是憋的还是挣的。 变化来得太突然,这几下兔起鹘落,直到那些被破开颈侧血管的人倒下了,齐云晓才反应过来,惊得捂住了嘴,她不是没见过死人,还新手埋葬了几名狼卫,为他们整理遗容,可这么多人同一时间死在同一个人手上,还是让她有些震惊。 “路”果然名不虚传。 等回过神,她朝站在路中间的那人看去,发现他也正在看着自己,又被吓了一跳,同时也惊异于对方的年轻和那对过于平静的眸子,明明杀死了十多个人,眼中却没有一丝杀意、躁意。 他居然还叼着块肉! 没有察觉到窗后那两人的敌意,年轻人收回目光,把刀刃上的血抹在了左臂的绷带上,走向了离着最近的那具尸体,伸出左手,将手掌按在尸体的伤口上。 看到他的动作,周鼎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那具尸体的肤色迅速变得苍白,直到变得和雪一样白他才放开手,又走向了另一具尸体。 尚义路恢复了宁静,就半条残街,所有居民都能看到路上发生的事,都默默的关上门,锁好,摸出藏在屋里的武器,抱着躺到床上,盖好被子,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冯隆升也退了回去,坐回柜台后,端起散发着浓浓香味的油茶喝了一口,咂巴着嘴回味,喃喃自语道:“没想到啊,居然是……啧,可千万别发狂,我老头子经不住折腾。” 窗口后,齐云晓不由自主的吸了一口气,喉咙顿时一阵冰凉,呛得咳了几声,转头看向周鼎,眼睛睁得比刚才还要大:“他……他是……是……” “骨子。”周鼎说着转身走向楼梯。 其余狼卫一听到,都抬起头来,争先恐后的冲向窗口,齐云晓连忙躲开,看了一眼周鼎的背影,眼珠子一转,跟了过去,这支队伍的副队长秦山知道周鼎要去邀请骨子同行,见她也要跟着去,只好起身跟在后面。 毕竟是骨子,传说中恶魔一般的存在。 ………… 尸体一具具的变得苍白,还没死透的人在那只缠满绷带的手按在伤口上后,也很快断了气,变得和其他人一样白。 处理完这些人,年轻人回到那面又被他蹬塌半边的残墙前,似乎对这里的环境不太满意了,也没有去看缩在角落里的狗牙等人,提起那个大包挎在肩上,回到路上,左右看了看,朝着另一条窄得多的巷子走去,同样是两栋破房子之间的空隙。 放下背包和断刀,他又从斗篷里掏出一卷绷带往左手上缠,先前这些沾过了别人的血,虽然看不出来,但要用手拿吃的还是需要盖一下。 巷口的光很快就被遮住,身材高大的周鼎走进来,后面跟着探头探脑的齐云晓和一脸好奇的秦山,三人排成一排,在年轻人对面蹲下。 等着年轻人仔细裹好手,把烟薰麂子肉从嘴上取下,周鼎才开口问道:“梁城狼卫周鼎,小兄弟怎么称呼?” “陈。”年轻人淡淡的说道:“陈阵。” ………… 陈阵是个略显怪异的名字,大概是“前世”负责取名的孤儿院工作人员犯懒,看到这个姓,懒得想名,把“陈”字右下角的两个小点连起来,就成了“阵”。 也可能是那位工作人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他会成为一名杀手才取的这个名字,因为“阵”字的右下角是个小小的“十”,最常出现在瞄准镜里,尽管他从不用枪。 ………… “陈阵。”周鼎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问道:“愿不愿意和我们一同回梁城?路途艰险,我们的人不够,大概没办法活着回去,要是你愿意加入,希望就能大一些,到了梁城,送空房一套、工作一份,想加入狼卫也行,当然,你想要别的报酬也可以,请尽管提出来。” “报酬……”陈阵听到这个十分熟悉,但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的词,呆了几秒,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然后才淡淡的说道:“我什么都不需要。” “什么都……不需要?”齐云晓愣了一下,不知这是算答应了还是拒绝了,好奇的问道:“人活在世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需要?” “我能找到吃的。”陈阵一边吃肉一边说道。 齐云晓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讲到活,人确实是有吃有喝就能活着了,但哪有人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她决定换种说法:“那将来呢?人总得为以后作些打算吧?” 陈阵沉默了一会,很认真的思考了,这才说道:“活得简单一些,坦率一些。” 三人又是一愣,和“活得”二字联系在一起的通常是和开心、快乐、充实、健康、幸福之类的词语,有人想及时行乐,有人想留芳百世,坦诚还好理解,活得简单是怎么回事? 如果他什么都不要,又该怎么雇? 急中生智,齐云晓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想活得简单,那你就更应该和我们一起走了。” 陈阵继续吃着,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齐云晓掰着手指头说道:“你想啊,活得简单,就是要尽量避免生活中的意外,城里比城外安全,意外要少得多,而且城里的物质资源丰富,衣、食、住、行、用都比城外方便,受了伤得了病也能立即去医院,方便就是简单,你想活得简单,当然要住到城里。” 陈阵凝视着她,过了几秒,说道:“有道理。” 说完,他站起身,又把大包挎在肩上,拿起断刀,低头看着三个人,一副准备开路的样子。 他一拿刀倒是把秦山吓了一跳,急忙去摸绑在小腿上的匕首,却发现陈阵站起来后只是像雕塑那样站着一动不动,没有动手的意思,这才放下心来。 “嗯……”周鼎转头看了一眼齐云晓和秦山,想了想,点头道:“继续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意义了,走吧。” 呆了两天,几乎和这条路上的所有住户谈过,只有三个人愿意跟着走,期待新人是不现实的,有可能半年都等不到一个,能遇到一个骨子比什么都强,留下来确实没什么意义了。 于是一众狼卫背起钢弩重新上路,出于礼貌,周鼎和冯路头打了声招呼,也没忘了送出一颗红色的小石头作为谢礼。 冯隆升亲自将众人送到了路口,叮嘱了一声万事小心,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小店,现在的尚义路才算安静,骨子走了,狼崽子走了,曾康也走了,他又能安安稳稳的当几年路头了。 - 第四章 天灾 “小姐,那个骨子到底是来护送咱们的,还是把我们当成口粮的?会不会等饿的时候把我们一个个吃了?”离开了废墟,梅姨小声的向齐云晓问道。 队伍的人数和来时一样,招募到的那几个人都看到了那场战斗,和梅姨有着同样的想法,不愿与骨子同行;陈阵也不在这里,一出废墟他就离开了,说是会跟在队伍附近,解决一些可能会撞见的麻烦。 “不杀我们是想让我们活着保持新鲜?”齐云晓笑了起来,故意吓梅姨:“有道理,想吃的时候再杀,就不怕腐烂了,可以先从手臂吃起,留着脚继续跟着走,吃到脚了还可以让人拖着走,这儿十来个人,怎么说也能吃上一个月了。” 梅姨被吓得脸色发白,双脚无力,差点一跤坐倒,齐云晓大笑,伸手搀扶着她,又道:“放心吧,他不会那么快吃我们的,怎么说也得再养肥一些,而且梅姨你也别担心,等他饿了,我就先让他吃我,然后是周大哥秦大哥他们,最后才吃你。” 这话起不到安慰作用,梅姨一个劲摇头,嘟喃道:“那……那还是先吃我好了,我可不想一个人留到最后。” 骨子就是变异的人类,他们的记忆和思维方式不受变异影响,但是不能吃变异生物,吃了就相当于同类相食,会得疯病,但是吃人却不算是同类相识,这也是骨子只被看作是变异生物,而不是人类的最大原因。 陈阵此时离队伍两百多米远,低着头,观察着面前一只变异蚜虫的尸体。 他花了几年时间认识、了解、熟悉这个世界。 ………… ………… 距今两百年前,一颗陨石径直撞向地球,由于体积不大,又是以近乎直角的角度进入大气层,科学家观察到了,认为陨石会因为速度过快而剧烈燃烧,在落下来之前就会烧成灰烬,所以没有太在意。 那一刻,天空果然出现了第二个太阳,可陨石没有缩小的迹象,直到穿过臭氧层时才出现了一次小规模的解体,如烟花绽放般爆出了无数碎片,主体部分还剩下百分之五十左右,在科学家反应过来之前就砸进了太平洋中心。 灾变自那天开始,先是自然灾害、极端天气气候在全球肆虐,飓风、海啸导致人类大量死亡,海拔较低的岛屿和半岛地区直接被大浪冲刷“干净”,那时人们还没有意识到,这仅仅是灾难的开始。 接下来是异常强烈的地震出现,震到了大陆版块断裂的程度,并且持续了很久,亚欧大陆分离,都不知道各自漂到哪去了,火山频繁爆发,海底的、陆上的,地球地貌发生了巨大变化。 灾变持续了近一年,人类像是研臼里的胡椒粒一样纷纷碎成齑粉,到了几乎灭绝的程度,过去的文明、大量的科技被掩埋在无数的废墟之中,只有一些旧的习俗和常识传承下来。 正当人们感觉到地震在慢慢减轻,以为动荡就要结束时,强大的变异生物出现,而生物是会繁衍的,也就是说,灾变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活下来的人类聚在一起,一起逃亡,直到摸索出结石的特点,这才有了对抗的机会,他们建造了城市,并拼命繁衍着后代。 目前,人类一共有九座城市,这片大陆则被称为“盘古大陆”。 ………… ………… 植物是地球的主宰,一直都是,当人类不得不集中在有限区域内活动时,植物就站起来控制了其余的区域,两百年的时间,城市之外的地区几乎都被植物占据了,污染急剧减少,参天巨树随处可见,就连废墟里都涂满了大片的绿色。 这世上本来有路,没人走,路也就不复存在,要前往一座城市只能辨别方向摸索着走,盘古大陆的通行地图简单到了像是熊孩子的涂鸦,只有城市的位置和比较容易辩认的山岳。 尚义路所在的废墟之外就是森林,面积很大,用树海来形容也不过分,周鼎独自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后面离着几米远是齐云晓、梅姨和将她们护在中间的狼卫,秦山坠在后面,负责清扫众人留下来的痕迹,并把可能出现的变异生物引到别的地方。 前行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音,周鼎和秦山同时停下来,向中间的队伍靠近。 声音听起来离得较远,很响亮,只有很粗的树枝断裂时才会有那么大响动,前方很可能是巨大化变异生物的巢穴,他们已经进入了它的地盘。 “绕过去,节省时间。”周鼎立即做出了决定:“他应该能跟上。” 狼卫身背钢弩,弩矢里是装有结石的,射出去后必须回收,很费功夫,否则再遇到变异生物就只能近战了,危险性增加无数倍。 ………… 陈阵能跟上,他已经超前了,粗树枝就是他折断的,因为变异蚜虫是被利器杀死的,而且林子里太静,静得太异常,静得让他感到不安。 折树枝有两个目的,一是改变队伍的前进线路,至少要绕过这片区域,周鼎还在担心人手不够的问题,不可能听到动静还闷头继续往前走;二是弄出响动吸引杀死变异蚜虫的存在,如果对方还在附近,听到树枝被“踩断”的声音,应该会过来察看。 陈阵躲在一棵马尾松的树冠里,全身都在以接近静止的速度移动着,一分钟大概只移动一厘米左右,这是他的锻炼方式,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进行。 人在不动的时候比动难受,动得慢比不动还难受,能克制住动的冲-动,能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行动,就能更好的控制身体,也能让动作更加精准,要用两根指头捏住刺过来的钢筋,光有力量是不行的。 对于控制自己的身体,陈阵有一种病态般的执着,因为他发现自己还是原来的自己,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更年轻一些,这就意味着他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再次患病,再次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 绕路不一定能绕过危险,很多虫类是靠感觉地面的震动来躲避危险的,这个本能在变异后没有失去,而且变异之后还多了一些掠食者的本能。 但这一次变异生物不是因为地面震动被吸引过来的。 枯叶被踏碎,声音轻脆,脚步声节奏很乱,明显是人踏出来的,而且是匆忙逃跑的人,正朝着队伍所在的位置跑过来。 这不是个好迹象,周鼎微微皱眉,取下背后的钢弩,其余狼卫看到他的动作,也纷纷取弩,变换队形,严阵以待。 很快,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跌跌撞撞往这边跑过来,边跑边回头往后张望,来到近处才发现这里站着一队人,每人还拿着把黑黝黝的弩,都停了下来,其中一人木讷的问道:“你们……你们是来救我们的?” “有救了!”另一个人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在同伴的搀扶下连滚带爬跑进了狼卫的队伍里。 “准备迎战!”周鼎不得不命令狼卫作战斗准备,开始转动钢弩侧边的绞盘。 他一点也不想救这两个人,如果追来的变异生物愿意在吃了这两个人之后离开,他会亲手把两人杀死扔过去,可惜这是不可能的,已经到冬天了,吃的不容易找到,变异生物遇到这么一大堆食物是绝不肯放过的,而在树林里乱跑又容易闯到别的变异生物巢穴里,不如就地解决问题。 由变异牛筋、变异蛛丝等材料制成的弩弦是人力无法拉动的,只有这种弦才能产生足够大的力量,弩矢才能穿透厚实的外骨骼,也只有坚固的钢弩才能承受这种弩弦的拉扯与冲击力。 上好弦,从弩身下方的矢匣中抽出一支粗长的弩矢,将弩矢末端的机关按下,让矢身里的两颗结石接触,最后才放在矢槽上。 狼卫做这套动作非常熟练,仅仅五秒钟时间,所有狼卫都做好了射击准备,瞄准了两人跑来的方向。 然而追在那两人身后的变异生物不是一只,而是一群。 一群巨大的椿象往这边爬过来,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臭屁虫”,最小的体长都超过了两米,最前面那只更是体长五米左右,宽就有三米多,看到前面有一堆新鲜食物,它们变得更加兴奋,爬得更快了。 “二组上树俯射,一组平射,做近战准备,避开尾部。”周鼎说着抬起了钢弩,瞄准了最前面那只的头部。 椿象的臭腺开口在身体后方,变异之后,它们已经能从臭腺里射出酸液,只要不被它屁股对着,就能避开酸液的喷射。 等到最前面那只椿象离着还有二十米远,周鼎扣动了扳机。 弩弦发出了“咚”的一声弹响,弩身也被震得“嗡嗡”长吟,尖锐的弩矢在下一刻便钉进了椿象的头部。 弩矢粗长,但对于巨大化的变异生物来说还是细小了些,而且虫类的生命力十分旺盛,疼痛只会激怒它们。 周鼎转动绞盘,再射。 “奇怪,他怎么还不出现?”齐云晓站在一棵树旁,四处张望,寻找着那个出路就消失不见的身影。 - 第五章 人祸 树林里的战斗异常激烈,酸味与臭味混合在一起,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催人落泪,折磨着人们的呼吸系统,不过这些气味也是有好处的,至少可以把别的变异生物赶走。 所有人都蒙住了口鼻,聊胜于无,可狼卫不能蒙着眼睛,一个个被薰得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变异椿象已经被杀死三只,还剩六只,周鼎和另外两名狼卫正在与最大的那只缠斗。 陈阵还是没有出现。 躲过椿象的一记咬合,周鼎一刀砍在领头椿象的触须上,人力终究有限,刀没能把触须砍断,反而嵌在了里面。 椿象仰头,想把长刀从周鼎手里扯出来,不料周鼎不仅没放手,还跟着一跳,被提了起来。 撒手、下落,他伸脚在椿象头上一点,跃到了它的背上,从怀里掏出来一根十厘米长的金属管,一拧盖子,将金属管塞进弩矢射出来的窟窿眼里,又从虫背上跳下来。 火药没有被遗忘,只是爆炸容易损坏宝贵的结石,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使用的,而且声响大,容易引来更多麻烦。 周鼎只希望这里浓郁的酸臭味能持续得久一些,爆炸声不会引来别的、更强大的变异生物。 其实不用炸药这些椿象也已经死定了,弩矢上喂有剧毒,俗称“杀虫剂”,只是虫子太大,发作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他们没有太多时间。 五名狼卫沾到了来自侧后方的酸液,他们没有吭声,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继续作战,酸液不是抹一下就能擦干净的,不及时清洗的话伤势会越来越严重,若是感染、溃烂,一只脚就踏进棺材里了。 闷响如惊雷,坚固的外壳没有被炸开,爆炸的冲击完全作用在体内,金属管的破片在椿象身体里横冲直撞,先前射进去的那只弩矢被炸得从它腹部穿了出来。 这只最大的椿象立即就死了,周鼎从触须上拔出长刀,冲向另一只。 齐云晓和梅姨都上了树,这里相对安全,只要狼卫不死光她们不会受到伤害。 场面上狼卫占据着绝对上风,让梅姨稍微冷静了一些,大概是为了壮胆,她一边在裤子上擦着手心里的汗,一边说道:“别找了,肯定跑了,那么多大虫子,他不跑是傻子!再说,哪有不商量好报酬就跟着咱们走的?我看他是有什么目的,说不定是和那个路头一伙的,杀人演戏,咱们可得小心。” 齐云晓紧张的看着下面的战斗,但不时会抬头环顾四周,听到梅姨的话,笑了起来:“还真有这种可能,跑了的可能性更大些,反正刚出来,回去也方便,也可能是遇到了别的危险,他……应该不会有事吧。” 听到她的语气里透着关切,梅姨用惊疑不定的目光看着她,问道:“干嘛那么关心他?那可是个吃人肉喝人血的骨子!” 齐云晓摇了摇头,这次没有再吓梅姨,只是说道:“姨,骨子喜欢吃人是谣传,别信那些瞎话。” “不管吃不吃,反正他已经跑了。”梅姨的语气里有一丝庆幸。 “是啊,已经跑了……”齐云晓无奈的笑了笑,陈阵直到现在都没有现身,大概不会再出现,以他的身手应该不至于被杀死,那就只可能是跑了。 ………… ………… 生物的变异一共有三种,分别是巨大化、甲壳化和特异化。 巨大化是指身体变得巨大,通常出现在无脊椎动物和水生生物身上;甲壳化是指身上长出坚实的外骨骼,通常出现在哺乳动物身上;特异化是指部分身体变异或身上长出额外的器官和腺体,获得特殊的能力,特异化较为罕见,但可能出现在任何生物身上。 变异不是单一性质的,一只动物身上可能同时出现三种变异,但人类身上只会出现一种变异——特异化。 变异人的身体某个部位会完全骨骼化,并拥有一种简单的能力,特殊的能力仅限于变异部位,身体的其它部位正常,也不受任何影响,无论是变异部位还是获得的能力都是独一无二的,不会重样,只有在那人死后才会出现在另一个人身上。 骨化部位的坚硬程度和拥有的能力可以通过吸收血红蛋白增强,当变异部位和血液接触时会自动吸收血液,但是变异人的外号不是“吸血鬼”,而是“骨子”,原因是第一个被发现的变异人说过一句很有名的话: “我虽然变异了,可骨子里还是个人类。” 这句话没有被忘记,却没什么用,骨子仍被当作变异生物看待,而不是人类,其实喜欢吃人的骨子数量不会比喜欢吃人的人多,但得过疯病的着实不少,而且一些骨子凭借着自己拥有的能力,干过不少坏事,也有骨子直接公开表示放弃人类身份,再加上数量稀少,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于是以讹传讹,就渐渐妖魔化了。 除“骨子”外,变异人还有个不太常用的称呼——十七年蝉,因为变异不是天生的,而是会在十七岁的时候出现。 所有骨子在十七岁时都要经受异常剧烈、痛苦的变异过程,相当于大病一场,不少变异人没能挺过来,陈阵猜测自己就是其中之一,过去的他在变异的过程中死了,或是在变异的过程中被屎克郎杀死了,现在的他才能醒过来。 至于是原本的记忆一直储存在基因中,是投胎转世,还是传说中的穿越就不得而知了,他也不在意。 变异部位是左手,从指尖到肩膀,能力是他不怎么熟悉的“力”。 ………… ………… 和行军蚁比起来,椿象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差一大截,虽然会喷酸液,但转身速度较慢,数量越少对狼卫越有利,最大的那只一死,其余的似乎胆怯了,更是不堪,很快又被杀死了四只。 最后那两只是逃跑的,狼卫也没有去追击,压低声音欢呼了一下,受伤的几人颓坐在地上,疼得满身大汗,坚持到现在,他们的力气都快被痛楚消磨干净了。 齐云晓和梅姨急忙从树上下来,帮着疗伤,狼卫处理伤口的本事可比她们大多了,但终究还是不如女人温柔细心,索性把伤员全部交给她们,没有受伤的人则破开椿象尸体的外壳,戴着手套回收弩矢,寻找结石。 被椿象追来的那两人从另一棵树上下来,凑到齐云晓和梅姨旁边,先前脚软坐地上那人拱手作揖,笑着对齐云晓说道:“多谢姑娘和你的属下救了我们的姓命,我叫盘伟,这是我弟弟盘毅。” 他脸上满是获救后的喜悦。 “我又不是做官的,哪有什么属下,没见我在帮他们治伤么?我是他们的属下。”齐云晓忙得头都没空回,被酸液灼伤的地方必须尽快清洗,晚一点,伤口就深一些,痛楚就多一分。 她的话让那些狼卫都笑了起来。 盘伟不再多说什么,和盘毅一起也跟在后面打下手,见一个狼卫就感谢一番,丝毫也不嫌麻烦。 齐云晓和梅姨太过专注,受伤的狼卫精神委顿,谁都没有注意到两人要么在使眼色,要么盯着齐云晓的腰臀看,眼中满是贪婪与欲-望。 众人只是觉得他们很吵,像是两只求欢的公鸭。 没有别的变异生物被爆炸声吸引过来,身上没伤的狼卫都去处理椿象的尸体了,就在齐云晓和梅姨慢慢来到受伤人群边缘,替最外面那名狼卫清洗伤口时,盘伟和盘毅的手慢慢拢进了袖子里。 要是没有椿象释放的酸臭,树林里空气的清新程度是能让人上瘾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照下来,照亮了齐云晓白皙的手,照亮了狼卫身上血红的伤,也照亮了那两把泛着寒光的匕首。 ………… 匕首从袖子里抽出来,慢慢抬起,朝齐云晓和梅姨伸去,盘伟脸上没有了先前的害怕或喜悦,而是带着满足的笑容,咧开嘴角,露出了里面的黄牙齿。 “当心……” “你们想……” 两名带伤的狼卫看到了匕首,大声喝问,他们都坐在地上,力气还没恢复,根本来不及营救。 “嘿嘿,不想让她受伤就乖乖听话。”匕首已经横在了齐云晓的脖子上,陆伟怪笑着,凑近齐云晓的马尾辫,深深的嗅了一口。 齐云晓不敢动弹,她能感觉到咽喉处的冰冷,匕首抵得很紧,无论是她还是身后的人动弹,她的喉咙上都会有一道深深的口子。 梅姨被另一把匕首架住,盘毅在她身后狂嗅不止,嗅得脸红脖子粗,兴奋得似乎随时会暴血而亡,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算有匕首横在颈前,身体也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周鼎和没受伤的狼卫听到动静,转过头,一眼就看出来发生了什么事,寒着脸,目露凶光直视二人,沉默的逼近,慢慢散开准备包围,动作整齐一致,像是有人在无声的指挥他们一样。 在盘伟和盘毅眼里,这群人就像是一群猎食的饿狼。 - 第六章 现身 “不许再过来,谁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动手,尸体对你们来说没有任何用处,我们带回去倒还可以享受几天,要动手的时候我是不会犹豫的。”狼卫的眼神和行动渐渐逼近,盘伟藏到齐云晓身后,大声喝道。 不远处的盘毅用力点了点头:“对!尸体比活人好,就是用的时间短了点。” “回去?”齐云晓冷笑起来:“不管我们死不死,你们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她看着周鼎说道:“必要的时候杀死我们,别让我们被他们带走。” 梅姨吓得快崩溃了,仍从喉咙里挤出来个“对”字,要是被带走了,下场比死要可怕得多。 周鼎默默点了点头,扫视树林,希望能找到一抹深蓝色,或是那只裹着绷带的手,可惜没能找到,他也知道即使找到大概也没什么用,齐云晓从一开始就被制住,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到了难以收拾的地步,近乎于死局,就算陈阵出现了又能怎么样?就算他能在一瞬间杀死盘伟,也难以避免齐云晓的喉咙被割开。 “不可能离开?”盘伟大笑起来,得意的说道:“你们还真看得起咱兄弟俩,我们可没那么肥的胆子和大名鼎鼎的狼卫斗,实话说了吧,咱们的人数是你们的一倍以上;你们的弩矢已经全部射光,我们的还在弦上;我们手上有人质,你们就算也有人质我们也不关心,拖后腿的家伙死了才好,我们能离开,区别只是带着人离开还是带着尸体离开,倒是你们不可能离开了。” 这句话让齐云晓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但知道周鼎一定会在离开前杀死她,也就释然了,而梅姨知道必死无疑,反而不那么害怕。 众狼卫都向四周看去,侧耳聆听,准备躲避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至少留条命把齐云晓和梅姨杀了,可是看半天都找不到埋伏的人,也听不到任何动静。 周鼎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看着盘伟说道:“你们的人藏得倒是不错,耐心也好,我们居然能活到现在。” 盘伟一愣,动手前的紧张和得手后的兴奋,让他忽略了一个问题——同伙们应该在自己得手后就把这里包围起来的,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是这两个女人,但狼卫的那些武器也不能放过,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到现在都很顺利,距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来一轮齐射就能完事,他们……怎么还不出现? “一群掉链子的王八蛋。”他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过这话说出来跌份儿,只好嘴硬:“那当然,要是藏得不好,被卷进战斗可就麻烦了,而且我们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跑,得先确定了才能现身,我一打信号他们就会出来。” 说着,他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哨声震得齐云晓耳膜发疼,她有些紧张的看着周围,想象着无数弓箭弩矢从树冠里、树干后射出来,杀死一众狼卫的情景。 林子里一下子变得十分安静。 ………… 死寂没持续太久,利箭和疾矢也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一把刀,出现在了盘毅的脑袋上。 刀从某个方向飞出来,快如闪电,从左侧刺进了盘毅的脑袋里,对穿。 盘毅甚至没能反应过来就已经死了,死得痛快无比,巨大的冲击力扯脱了他的脊椎,也使得他的身体飞出去一米多远,破布口袋一般摔在地上。 直到尸体落地,发出了声响,在场的人才反应过来。 梅姨和盘伟同时惊叫,齐云晓感觉喉咙前的匕首抵得更紧了,她不敢转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梅姨出事,很着急,只能去看着狼卫的反应,见大家只是看了一眼旁边的地面,目光就回到了盘伟身上,其中几人脸上还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应该不是梅姨出事才对。 刀刃穿过盘毅的脑袋后钉进了一棵树里,看不到断口,刀身被鲜血染红,也看不出上面的花纹,但狼卫能认出刀柄,柄上原本缠着纤维尼龙绳,朽坏了,现在只剩下光秃秃的金属,有些难看,却很好认。 梅姨得救了,却因为齐云晓还没有脱险,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只能傻站在原地。 “谁!是谁!出来!否则我立即杀了她!”看到前一刻还在说话的弟弟转眼就成了一具尸体了,盘伟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树林里响起了一个淡漠的声音:“走一步你就杀了她,不出来你也杀了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听到这个声音,齐云晓眼睛一亮,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盘伟双眼通红,呼吸粗重,但这些年锻炼出来狠厉让他不至于失去冷静,扯风箱似的喘息了一会,他咬着牙齿说道:“狼卫不许动,你出来。” 他的声音极为低沉,语气里满是怨恨之意。 陈阵从一棵树后走出来,每一步的距离都是相等的,精确到毫米,这是另一种锻炼方式,另一种控制,比慢动作舒服些,可以在行动的时候锻炼。 见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目光平静如水,左臂还缠满了绷带,盘伟愣了一下,皱眉问道:“你扔的刀?” “是。”陈阵继续前进,径直朝着齐云晓和盘伟所在的位置走过去。 “你干什么?停下来!”盘伟见陈阵越走越近,大声叫道,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情又变得纷乱起来,匕首也抵得更紧了,压得齐云晓脖子上的皮肤微微下陷。 陈阵停下步子,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座雕像。 盘伟心烦意乱,喘着粗气问道:“你是谁?有什么目的?如果是为她们来的,为什么不先商量一下就杀人?为什么要杀了他!” 见陈阵没穿长襟,一副流民的打扮,以为也是来抢女人的,所以才这样问,刚开始声音还很低沉,可一想到盘毅,他声音就渐渐高了起来,最后已经分不出是在怒吼还是尖叫。 “因为他的匕首抵得没有你那么紧,不会有附带伤害。”陈阵淡淡的说道,回应了盘伟的尖吼,但是没有回答那些问题。 这句话又让盘伟眼角一跳,问道:“我们的人呢?” “死了。”陈阵的回答依然简洁。 “全部?”盘伟吃了一惊,在把那些变异蝽象引来之前,他还和同伴们呆在一起,一共来了近三十个人分散在附近,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杀光了? “不知道,我只杀了想杀死我。”陈阵看了一眼众狼卫:“和想杀死他们的人。” 盘伟这才知道陈阵不是流民,突然大笑起来:“原来你是他们的保镖,哈哈哈哈……可惜啊可惜,最重要的一个你却救不了,我们兄弟俩命贱,能有一个漂亮女人陪葬,值了。” “不值。”陈阵接口否定了他的想法,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说道:“活着,把我杀死为他报仇,把女人活着带回去,才叫值。” 盘伟皱起了眉,他本以为陈阵会说些“放人就让你活着离开”之类的话,没想到还有这么好的待遇,不得不说他很有兴趣,特别是“把女人带回去”这一句。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把你杀了,然后活着带这个女人回去?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他也知道天上不会掉馅饼,馅饼越大砸得越重,因为他自己就扔过不少“馅饼”。 “你必须赌一把,如果赢了就带她回去,如果输了就陪他上路。”陈阵又指了指盘毅的尸体:“所有狼卫都会离开,留下我们三个人,你放开她,我们一对一,我不使用任何武器,只要你赢了,就没人可以阻止你带她离开。” 盘伟立即说出了他的设想:“你让狼卫埋伏在附近,我一放开她,或是一杀死你,他们就会冲出来把我杀死。” “你离得近,可以故技重施,直接杀她陪葬,我只是为你提供了报仇的机会。”陈阵知道要给出多少筹码才能引得对方下注。 盘伟动心了,问道:“真不用武器?” “我的武器在他头上。”陈阵第三次指向尸体,每一次都让盘伟心烦意乱,每一次都让狼卫提心吊胆,锋利的匕首还抵在齐云晓脖子上,像这样刺激盘伟似乎不是件明智的事。 盘伟眼中凶光闪烁,像是在做激烈的内心斗争,过了几十秒,他才突然说道:“好!你让狼卫离开。” 他的信心建立在身上藏着的各种开器上,两只手袖里都有暗弩,衣服下面还穿着护身甲,鞋底有弹刀,腰带抽出来是把软剑,裤管提出来就能看到可以当匕首用的飞刀。 这些武器对付不了大虫子,但杀人绝对没问题。 陈阵转头对周鼎说道:“信得过我,你们走,信不过我,我走。” “当然是我们走,还有,弩矢和结石还没有回收,我们会在二十分钟后回到这里。”周鼎毫不犹豫的转身带领狼卫往前走去,他是亲眼见过陈阵杀人的,不可能打不过盘伟,只是不清楚能不能平安救下齐云晓,现在已经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 梅姨知道现在要救齐云晓,就只能相信那个骨子,盘伟肯定不愿意用一个妙龄少女换一个中年妇女,自己留下来反而添乱,只好叹口气,跟在狼卫身后。 一行人很快消失在了视野里。 - 第七章 游蛇 巨大的椿象尸体旁还站着三个人,酸味和臭味渐渐消散,被薰飞的鸟兽还没回来,被枝叶割碎的阳光像是聚光灯一样照下来,林子里又是一片寂静。 盘伟竖着耳朵,确定狼卫真的走了,真的一个都没留下来,这才看着陈阵说道:“其实……我应该先杀了她再杀死你,这样我放开她,她就不会跑了。” “游蛇不会伤害女人。”陈阵淡淡的说道:“女人到了你们手里通常会活得很好,吃最好的、用最好的,因为你们喜欢女人的香味,死掉的女人没有香味。” “呵……”盘伟凑近齐云晓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说道:“看来你还真了解我们。” 齐云晓不知道游蛇是什么,只是冷声说道:“放心,我绝对不跑,我会看着你被杀死。” 吸气时的声音、说话时喷出的气息、溅在脖子后面的唾沫星子……这一切都让齐云晓十分难受,她忍耐着,保持着冷静,但在机会来临的时候,她会表达出自己的厌恶。 “好,就让你看着我杀死他。”盘伟倒也干脆,放开齐云晓,把她推到一边,垂下双手,做好了发射暗弩的准备,只要齐云晓一跑,他就会立即射出抹了麻药的弩矢,这种弩矢就是专门为女人准备的,细小,不会留下伤痕,但上面的麻药十分厉害。 齐云晓没跑,走到旁边一个土堆上,抱着膝盖坐下来,准备看好戏,她见过陈阵出手有多快,就算他站着不动,那只藏在绷带之下的手也能在瞬间把盘伟杀死。 盘伟想了想,转身从盘毅的头上拔出断刀,挥手将刀上的血洒出去,说道:“我就用这把刀。” 他已经想好了,暗弩射不远、准头差,但是在近身缠斗中突然来那么一下,对方绝对无法躲闪。 陈阵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盘伟深呼吸一口,猛的冲过去,试探性的一刀砍向陈阵的左肩,左臂上裹着绷带,看起来像是受了伤,难以防御左肩。 他不相信陈阵真的不用武器,肯定是像他一样藏在身上,这一刀三分实七分虚,看起来势大力沉,速度也快,但只要陈阵拿出武器,他就能收招躲开。 陈阵还是站着不动,眼看他已经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拿出别的武器,盘伟心念一动,又加了几分力,而就在盘伟加力的这个瞬间,陈阵忽然出手,身体不动,用的是右手。 盘伟只觉得眼睛一花,肘窝就挨了重重一指扣,手肘无法控制的弯曲,接着拿刀的手又被握住,根本挣脱不开,手腕被强行拧过来,刀的断面对向了他的脸。 这一刻,盘伟心里忽然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他已经预感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只觉得这是场噩梦,到了现在,梦应该醒过来才对,要么自己吓醒,要么被盘毅摇醒。 遗憾的是梦没有醒,哪怕他立即就经受了有生以来最大的痛苦。 断刀刺进了盘伟的眼眶,断口的尖撞破了后脑勺,顶破了头皮,盘伟的脑袋干点了几下,软倒在地,自始至终,陈阵都没有用过左手。 两兄弟被同一个人、同一把断刀,以同样的方式杀死,区别只是一个的脑袋左右穿,一个的脑袋前后穿。 “我以为你会用左手的。”见陈阵拔出断刀,又把左掌按在了盘伟的伤口上,齐云晓跳起来拍拍屁股,走到他身后。 “左手是武器。”陈阵淡淡的说道:“我说过我想活得坦诚些。” 变异的手臂只吸血液,血液占人体水分的十分之一,所以尸体只会被吸得苍白,并不会干瘪,把盘伟和盘毅身体里的血液都吸收干净,陈阵又走向了椿象的尸体,用左手掰开甲壳。 绝大部分虫类的血液里不含血红蛋白,血液不会被吸收,他是替狼卫回收弩矢、寻找结石的。 每只变异生物的大脑里都有一颗结石,包括骨子,结石就是陈阵给冯隆升的那种像核桃一样的小圆石头,一共有光石、热石和振石三种。 白色的是光石,当两颗光石接触时会同时发出明亮的冷光,不产生热,光石个体越大,光就强烈; 红色的是热石,当两颗热时接触时会同时发热,不产生光,热石个体越大,热量越大; 黑色的是振石,当两颗振时接触时会同时产生难以察觉的轻微振动,只有接触振石的武器才能破开变异生物比花岗岩还要坚硬外骨骼,振石个体越大,对外骨骼的破坏力越大,由于振石比较罕见,只有城市的守卫才能拥有,普通人持有就是犯罪。 同类结石在接触时都会逐渐消融,最终彻底消失,结石的大小与种类和变异生物的大小与种类无关,得到哪种结石、得到的结石有多大,全凭运气。 齐云晓背着手信步跟在陈阵身后,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眼中满是好奇,这人不和队伍一起行走,很难找到这样的观察机会。 陈阵的破开虫壳速度要比狼卫快得多,很快就把最大那只椿象体内的弩矢和脑袋里的结石都挖了出来,扔在地上,又走向了另一只。 一直跟到到陈阵登上了第三只椿象的背,齐云晓才开口问道:“你先前说的游蛇是什么?” 陈阵没有回头,一边忙活一边回答道:“一个游离于城市之外的庞大组织,首领是豫城的逐民,又喜欢闻女人的味道,外号游蛇,他们从来不和城市里的人打交道,最多派些流民进城买东西,在城里生活没必要知道这些,要在城外活下去,最好有所了解,这样的组织有很多,游蛇是最大的。” “我一直以为城外的人不会太多,没想到这么危险”齐云晓顺了顺她的马尾辫,补充道:“不过骨子没我们想象的那么可怕。” 一想起了鹿伟在自己身后闻味道的声音,她就觉得浑身难受,想尽快找个地方洗澡,但心里很清楚,在回到梁城之前,这只是种奢望。 陈阵看到了她的动作,没有多说什么。 ………… 等狼卫带着梅姨回来的时候,没有处理好的椿象只剩三只。 大家又忙活起来,梅姨挨着齐云晓抹眼泪,她刚才一直在担心,此时见齐云晓平安无事,一直悬着的心才落下来,紧绷的神经一松,泪腺就决堤了。 齐云晓倒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嬉笑着安慰梅姨,讲述着陈阵与鹿伟的“精彩”战斗,试图让梅姨分心,不过没有提游蛇的事。 直到所有弩矢都收回,所有蝽象的脑结石都挖出来,众人才重新上路,陈阵又消失在了队伍里,幽灵一样游荡在队伍附近,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但谁都知道他在那里。 偶尔能看到一只变异生物的尸体,头部完整,狼卫就立即掘出结石,陈阵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些东西,于是周鼎和秦山带有暗格的特殊腰带就越来越沉重。 原本以为是趟搏命之旅,十有七八是回不去的,没想到成了一趟收获之旅,结石、变异生物身上的零件,如果把这些东西换成钱,能在梁城买好几套房子了。 “我们还能给他什么报酬呢?”周鼎不止一次说起这句话,其他人听到了也只能苦笑,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他们雇陈阵护送,倒像是陈阵花了大价钱雇他们护送。 队伍不再需要周鼎带头、秦山断后,要是前方有危险需要绕路,地上就会出现明显的标记,不过陈阵始终没有现身,直到天色变暗,到了吃饭时间。 队伍一停下,他就从侧后方走了出来,指着西北方说道:“再走两个小时有个废墟,可以过夜。” 避光性的生物远多于趋光性的,特别是虫类,夜里会有大量变异生物出现,能有个废墟藏身是最好的。 周鼎立即决定继续行走,他们腰带里装着不少光石、热石,颇有些财大气粗的感觉,不管废墟里能不能找到安身的地方,他们都能度过一个相对安逸的夜晚。 齐云晓和梅姨的脚都疼得快失去知觉了,也没有丝毫怨言,埋头继续往前走,她们也想睡个安稳觉,比起身体,精神更需要休息。 ………… 到达废墟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在里面找了一圈,没有能住人的地方,好在没下雨,也有热石可供取暖,于是众人就在一处相对平坦的乱石堆上扎营了。 狼卫埋锅造饭,齐云晓和梅姨坐混凝土墩上揉脚,陈阵找周鼎拿了一对光石和一对热石,又不见了。 废墟里有变异的老鼠,体型很大,其中一些还长出了甲壳,不过和大虫子相比,变异老鼠的威胁要小得多,只是那一双双发红的眼睛很吓人。 变异生物身上的肉大部分是有怪味的,但总有某个很小的部位是上等的食材,经常和它们打交道的狼卫都很了解,这一路上也收集了不少,这时拿出来,用武器串着,放在热石上方炙烤,只需洒一些椒盐就是一道佳肴。 - 第八章 “巧”遇 既使没有剁碎的芜须提味,炙烤过的变异生物的肉也让齐云晓吃得直舔鼻尖,走了一整天,能有一顿丰盛的大餐作犒赏是再好不过的,但真正为众人解除疲劳的还是陈阵。 “可以洗澡了。”等大家吃得差不多,他像影子一样出现,从大背包里拿出一块肉干,对齐云晓说道。 骨子不能吃变异生物的肉,狼卫烤好那些和他无关,到尚义路同样是为了换肉,冯隆升店里所有普通动物的肉都在他的大包里了。 “洗澡?”不只是齐云晓,所有人听到后都看向了陈阵。 他撕下一块肉仔细嚼着,“嗯”了一声,转身往来的方向走去。 齐云晓连忙起身跟上去,梅姨也跟在她后,后面还辍着几个看热闹的狼卫,秦山也在里面。 爬过几堆砖,拐过几个弯,在一块刚清理出来的空地上,他们看到了两个并排立着的汽油桶,中间放着一对明亮的光石。 汽油桶被一圈水泥块垫高,旁边竖着根铁丝折成的杆子,杆子底端连接着桶底的热石,人可以在桶里洗澡,觉得水热了就推杆子把热石从桶底移出来,觉得水冷了再移回来。 桶里先垫了一层石头,再在石头上垫一块木板,这样就不怕桶底烫脚了,热石可以用炭、柴代替,材料并不难找,花上一点时间就能做成这个简易的泡澡装置,而且在热源耗尽之前,想泡多久都行。 “你发明的?”齐云晓一看到这个泡澡装置眼睛就亮了,这东西操作简单,根本不需要说明,其实就是把汽油桶当锅,把自己当食材,注意着火候慢慢烹煮而已。 “用汽油桶洗澡很早就有了,加热装置是我想的,可能以前就有人用过,不算发明。”陈阵指了指旁边的一栋破房子,说道:“里面有个地下水口,可以换水。” 他转身又对狼卫说道:“桶里有锈斑,可能会有破伤风杆菌,身上有较深伤口的最好不要泡。” 交待完毕,他想了想,觉得没什么遗漏了,这才转身离开。 齐云晓和梅姨留下来了,秦山布置了几个身上有伤、享受不到泡澡福利的狼卫在附近守着,以免有变异生物从暗处钻出来。 快步跟上陈阵,秦山笑着的问道:“等回到梁城,你要的报酬不会是梁城吧?” 陈阵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茫然:“梁城?为什么?” 秦山苦笑道:“这才过了大半天时间,我们就觉得欠了你很多,咱们运气再好,到梁城也得一个月时间,要是每天都像今天这样,那回去后你就算想要梁城也不过份,可惜咱们给不起。” “给也不要,麻烦,没兴趣。”陈阵走得并不快,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离,给人一种他能永远这样走下去的感觉。 …………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湖边,齐云晓用力把手中的一大块肉干扔出去,以抒发心中的喜悦,在城外大叫大喊是不明智的,但把喜悦憋在心里也很不健康,她用了这样的方法。 梁城在盘古大陆偏西南的位置,气候相对较暖,走了一个月,这里的气温和尚义路也没什么区别,湖边垂柳依然很绿,闲花野草还在寒风中不住的摇摆。 肉干落进湖里,荡起涟漪,引出更多、更大的涟漪,相互交错、影响,湖面的晃动变得剧烈。 “鲫王,请保佑梁城明年不受虫灾!”齐云晓看着水面,又从布兜里拿出一块肉干。 这片湖名为瘦风,灾变之后才出现的,狭长,微弯,像道屏障般保护着梁城的西边,湖里有只年纪很大的变异鲫鱼,叫鲫王,百多年前就有人见过,七年前最后一次被见到时约四十米长,不知道之后还有没有长个儿。 毕竟也是变异生物,保佑什么的只是寻求个心理安慰,喂鲫王是狼卫的传统,到这边巡逻时总是会扔几块肉进去,念几句祷词,从生娃治病到发财免灾,就算鲫王吃不到,它的鲫子鲫孙们也能享用一番。 瘦风湖离梁城只有半天路程,前面就是狼卫的防御区域,算是真正安全了,其实这一路上都很安全,而且舒适。 陈阵正蹲在湖边洗刀,刀依旧锋利,刃上的花纹依旧漂亮,只是刀柄还是有些难看,齐云晓、周鼎和秦山都提出来过帮他重新裹刀柄,但他总是淡淡的说声“不用”。 这是个极简单的人。 人的大脑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刚开始谁都以为他只是个城府极深,有着严重心理阴影的人,但是相处久了就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很简单,简单得就像是城卫的钢弩,钢弩的结构非常简单,因为结构越简单就越不容易故障,易坏的绞盘则随时可以更换。 “走吧,最后半天,到家就可以休息个够了。”看时间差不多,周鼎起身提了提裤子,腰带太沉,这一路上他都在提裤子。 仅仅休息了十分钟,双脚的酸胀还没有彻底消失,但谁都没有怨言,近乡情怯,大家的心情都有些复杂,复杂的原因各不相同,但归家的迫切程度却是完全相同/的。 不过走了没多久他们又停了下来。 陈阵出现在了队伍前面,说道:“前面来了一队人,穿长襟,胸前豹头。” “兖城的豹侍?”秦山吃了一惊,兖城离这里很远,就算乘刺猬车,到达梁城也得花一个多月时间,最关键的是城与城之间不可能有贸易关系,没什么大事的话相互间也不联系,兖城的人到这里做什么? 见陈阵说完又要离开,周鼎连忙叫住了他:“过了瘦风湖就是我们的地盘了,不用担心安全问题,就算遇到危险也能立即找到帮忙的人,一起走吧。” 陈阵点了点头,跟到队伍后面。 没一会,那队人出现在了大家的视野里。 为首的是个二十左右的年轻人,相貌英俊,气质不凡,也穿着城卫专有的长襟,墨绿底色,胸前绣着豹头。 他们似乎是路过这个地方的,忽然发现这里站着一群人,为首的年轻人先是一愣,接着脸上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带着众人快步往这边走来。 他的目光在齐云晓身上打转,盯得齐云晓皱起眉头,这才收回目光,微笑着对周鼎说道:“兖城豹侍林晋,可算是找到各位了。” 城市的守卫力量大部分称为“卫”,也有侍、族、军等称呼,在这方面并没有太严格的规定。 “找我们?”听到林晋的话,周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们走错了方向,一不小心就走到了兖城,可想想又不太可能,要是步行一个月就能到兖城,那么天底下他们也没什么地方不能去的了,况且就算真走错,兖城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他们会来。 “是啊。”林晋微笑着说道:“我们是一个月前到达的梁城,你们在预定时间到了之后还没回来,我们一直在附近搜寻,至少接应你们一下,没想到今天能在这遇到,真是巧了。” 巧?陈阵微微皱眉,他先前看到林晋他们走得很快,而且径直朝这边走来,明显知道他们的位置,为什么会变成了巧遇? “那还真是巧了。”周鼎淡淡的说道,显然也不相信巧遇这个说法,林晋是兖城行政议会会长的儿子,这支队伍绝对是豹侍中最强的,遇到其他豹侍队伍可以算是巧遇,遇到这一支,就巧过头了。 一座城市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由行政议会决定的,由于需要管理只是一座城市,而且城市的运作早已进入正轨,所以议会要做的事不多,但是他们地位很高,议会会长是一座城市的最高官员,相当于市长,如果把一座城市看作是一个国家,那么议会会长就是首相。 行政议会的会长主管政务,一般由富人、豪族的代表担任,副会长主管防务,一般由平民的代表担任,也就是城市守卫的最高长官,城市守卫也分为两种,一种是外卫,专门保护城市不受变异生物的侵袭;一种是内卫,相当于过去的警察,一般是由年龄较大或因伤残而退下来的外卫组成。 林家在兖城大族,林晋是家主的儿子,出现在梁城就已经很不寻常了,怎么可能在瘦风湖边“巧遇”? “确实是碰巧。”林晋脸不红心不跳,微笑着说道:“我主要负责瘦风湖这一片区域,是齐副会长安排的,因为这边……咳,相对安全。” 这个解释还算合理,齐云晓的父亲齐峰肯定不希望林晋在梁城附近出事,所以特地安排到了这片区域,问题是这些豹侍到底在搜索什么?狼卫能回到这里,到达梁城肯定不是问题,完全没有搜索的必要;要是连瘦风湖都到不了,那么挖地三尺也不可能搜到什么,也没有搜索的必要。 这些问题自然不可能一见面就质问,周鼎觉得回到梁城后应该能得到一些答案,也想尽快回去,于是和豹侍一同往梁城方向行走。 狼卫仍把齐云晓围在当中,围得很紧,秦山走在林晋身旁,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林晋聊着天,林晋几次想找齐云晓说话都没成功,总是被打断,之后就放弃了,也不再和秦山说话,瞥眼看着两名狼卫背着的汽油桶,猜想着汽油桶的用途。 汽油桶刚开始是用来泡澡的,之后其中一个就用来装结石了,周鼎和秦山的裤腰带里只装最贵重的振石,即便如此,也沉得厉害。 - 第九章 珍兽(上) 狼卫和豹侍组成的队伍又朝着梁城所在的方向走了一会,树木突然然密集起来,有了人工栽种的痕迹。 密林带是城市的第一道防线,大虫子不会没事撞树玩——尽管它们可以轻易把树撞断——因此多数变异生物看到密集的树木,通常会选择换个方向走,所以这道防线最为重要,任何破坏树木的行为都会被看作是犯罪,而且是重罪,无论基于什么理由。 可是众人刚走进密林带没多久,就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呼喊声、打斗声、弩弦的弹响声和弩身的震吟声,林子里似乎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齐云晓、周鼎、秦山和一众狼卫同时看向了林晋。 正在战斗的绝不可能是狼卫。 狼卫不会在密林区作战,抛开会破坏树木不说,在这里战斗也很不方便,视野会受影响、行动会受影响、弩矢会受影响,而且再往前走一段距离就是空地,梁城的第二层防线,狼卫的主战场,在空地上作战要舒服得多,变异生物一出现就会被发现,钢弩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狼卫能够分出一队人来游走着吸引变异生物追逐,其他人离远了射击,要补给、疗伤、寻求增援也很方便。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林晋轻咳一声,微笑着说道:“应该是豹侍,大概是发现了变异生物,想就地解决,不用管他们,咱们继续走吧。” 这话一出,梁城这边的人都愣住了。 豹侍正在和变异生物战斗,听起来战斗还颇为激烈,就算狼卫不帮忙,这十来名豹侍也是一股强大的战力,他居然要扔下自己人继续前进。 “你不会是……害怕了吧?”除了打招呼外,齐云晓第一次和林晋说话。 她估计林晋想让他们继续走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他真的不管属下死活;二是他害怕了,不敢去;三是他在隐瞒着什么,不想让别人看到。 从其余豹侍的表情来看,后两种的可能性更大,她挑了杀伤力最大的那种说。 林晋的脸色立即变黑,当一个女人质疑一个男人的勇气时,那个男人的自尊心通常都会受到很大伤害,而且伤害之深与二人之间的年龄差成反比,与女人的漂亮程度成正比,齐云晓和林晋的年纪差不多,加上大多数人都会认为她很漂亮,所以林晋受到的伤害很大,大到了差点无法控制表情的地步。 “那咱们就去看看好了,虽然没什么必要。”他一副很不在意的样子,似乎想表达出自己对豹侍的信心,往打斗声传来的方向走去,在转身的一刹那,眼中闪过凶戾的目光,但立即就隐没不见了。 打斗的地方离着两百多米远,一群豹侍正在围攻一只巨大化与甲壳化的变异三绊犰狳(qiu2yu2),从头到尾有五米多多,尾巴几乎占了一半,身上的甲壳变得极为厚实,像是座有窟窿有棱角的假山,连钢弩射出的弩矢都无法穿透,厚实甲壳的代价是它的行动太慢,只能尽量缩起身体保护相对薄弱的腹部,试图用尾巴扫击豹侍,可惜没什么用。 豹侍不会被扫中,占据着绝对的上风,可是要杀死这只变异犰狳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呼小叫的指挥同伴侍机射击偶尔露出来的腹部,树已经被扫倒了好几棵,看到林晋和那队狼卫,这才安静下来。 “不构成威胁。”周鼎立即评估出变异犰狳的威胁等级,疑惑的看着林晋。 这种笨重的变异生物根本不会对城市造成威胁,相反,它们会尽量避开地型复杂的地方,以免卡住,甚至不会进入这样的密林,它明显是被引进来或是逼进来的。 “以防万一嘛,那毕竟也是变异生物。”林晋给出了一个很难让人信服的原因,微笑着说道:“现在三支弩矢已经射进了它的身体里,毒发是迟早的事,它根本打不到我的人,完全不需要担心,咱们可以走了吗?” 周鼎确实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里,齐云晓也觉得变异犰狳毒发身亡没什么好看的,正要走,陈阵忽然开口道:“再看看。” 听到他这句话话,所有梁城中人都立即停下,重新看向了变异犰狳,看得很认真,像是想在它身上找到某种特别的东西。 林晋这才注意到这个提着把断刀、目光平静如水的年轻人,先前一直跟在队伍身后,又没有穿着城卫专用的长襟,他还以为是齐云晓家的佣人。 “这位是?”最让林晋奇怪的还是狼卫的反应,就好像年轻人是这队狼卫的首领一样,可据他了解,这队狼卫的队长周鼎,副队长是秦山。 “陈阵。”简洁的自我介绍,陈阵甚至连看都没看林晋一眼,就盯着变异犰狳。 “陈先生,请问你想看什么呢?”林晋微微皱眉,他不太喜欢这个年轻人的礼仪。 “看它在保护什么。”陈阵盯着犰狳的腹部:“它在保护它肚子下面的东西,否则可以缩成球,豹侍也也不可能射伤它。” “对啊!”齐云晓眼睛一亮,看向林晋:“它在保护什么呢?” 就算是没有变异的犰狳也是有甲壳的,遇到危险时可以蜷缩成一个几乎完美的圆球。 林晋眼中又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愠怒,不过语气依旧平缓:“原来如此,难怪它不逃跑。” ………… 变异犰狳的甲壳再厚实坚硬,体内还是和普通的犰狳一样,无法抵御剧毒的侵袭,只是体型变大,毒发相对较慢而已,没过多久就出现了中毒症状,后脚无意识的蹬了一下,贴在地上的腹部露出了一个空隙。 空隙里露出了一颗小脑袋,那是一只小犰狳,一只纯白色的犰狳。 “是珍兽!”齐云晓叫了起来。 珍兽是白色的,但不是患了白化病的动物,而是身体完全骨骼化,普通的变异生物身体结构还和原来一样,只是体表或部分器官变异,而珍兽是完全变异,除了样子外,身体结构、器官都已经和原本的生物不同,由于皮肉都完全骨骼化,它们长不大,“珍”有珍稀的意思,也有袖珍的意思。 这是种很聪明、很罕见的生物,可遇不可求,外骨骼下的肉有着极高的药用价值,但因为太过稀少,根本无法成为药材,又极难见到,于是以讹传讹,珍兽之肉的药用价值被无限夸大,成了能延年益寿,能让人长生不老的神物。 除了肉外,谁的家里要是能放一套完整的真品珍兽标本,那绝对是富裕的表现、地位的象征,普通人家要是不小心得了一只珍兽,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手,或卖或送,因为多留一刻都会招致横祸,换句话说,也只有豪门大族,家里才能放得住珍兽。 “搜索是为了寻找珍兽,搜索的人发现了狼卫,怕狼卫也发现珍兽,才急忙赶过来,想引开我们。”陈阵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破了林晋先前的“巧遇”。 “胡说八道!”林晋顿时绷不住了,脸上又出现了厌恶的表情,吼道:“证据呢?就因为豹侍先发现了一只珍兽?想这件事我你还太嫩,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刘仪,替他父母教训教训他,让他知道什么是礼貌,什么是规矩。” 对齐云晓他会保持适当的礼仪,对周鼎他会保持适当的尊敬,但对陈阵他没什么好顾忌的。 刘仪就是这支豹侍的队长,紧紧跟在林晋身后那人,腰上挂着一把宽刃厚背刀,劈砍的威力比普通的刀要强上好几倍,听到林晋的话,他用拇指一顶刀锷,露出了一截雪亮的刀身。 狼卫这边反应也很快,一语不发,所有人都伸手握住了自己的武器,大部分人是用刀,还有一些用斧的,都是利于劈砍的武器,这样才能破开变异生物的外骨骼。 周鼎也用拇指将他的长刀顶出来一截,看着林晋说道:“林公子似乎忘了,这里是梁城的地盘,有什么规矩也是梁城的规矩,林公子要是想立规矩,最好是回兖城找您父亲,相信林会长一定会大力支持的。” 狼卫知恩图报,没有陈阵他们到不了这里,与之相比,为了陈阵和豹侍翻脸就只是小事一桩罢了,反正梁城和兖城也没什么来往。 林晋惊讶于狼卫的反应,又仔细揸了陈阵一番,他倒是不在乎这个年轻人的身份,关键是现在还不能和狼卫动手,哪怕失了面子也无所谓。 心念一转,林晋已经有了主意,祭出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其实,这只珍兽我已经追踪很久,打算捉来送给齐小姐的,给齐小姐一个惊喜,所以才要保密,可惜,这个惊喜被陈先生破坏了。” “啊?”齐云晓还在因为林晋对陈阵的态度而恼怒,突然听林晋说到自己,吃了一惊。 “没错。”林晋向她展露出春风般温暖的微笑:“我这次来梁城,目的就是迎娶齐小姐。” 说完,他盯着齐云晓的脸,期待着她更加惊讶或是生气的表情。 - 第十章 珍兽(中) “我这次来梁城,目的就是迎娶齐小姐。” 林晋的这句话没能让齐云晓生气,她只是耸了耸肩,说道:“好啊,梁城有不少姓齐的,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齐小姐,你是喜欢漂亮的还是喜欢性格比较好的?” 林晋张着嘴,愣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说的是你齐云晓齐小姐,我也知道这件事有些唐突,所以才让豹侍在附近寻找珍兽,听说齐小姐喜欢有趣的小玩物。” 几句话,他说明了自己搜寻珍兽的原因,反驳了齐云晓说他害怕的言语,还让陈阵背上了个“破坏惊喜”的罪名,只是这样说的话他就不可能再拥有那只珍兽,倒也算是拿得起放得下了。 “所以在你心里,我就和珍兽是一样的,你送我只珍兽,我就要把自己送给你?”齐云晓微笑着问道,语气很有礼貌,但是距离感十足。 她的声音很甜,笑容很漂亮,林晋看得呆了一会,又道:“当然不是,珍兽只是想让齐小姐开心一下而已。” “不会开心的。”齐云晓学着陈阵的语气,淡淡的说道:“这里是梁城的周边区域,你在梁城的地盘上残忍的杀死了一只无害的母兽,再把属于梁城的珍兽送给我,作为一个梁城的市民,我怎么开心得起来?” 林晋笑了笑,说道:“那是,我可不敢居功,齐小姐家的后院跑了只珍兽,豹侍帮忙捉回来而已。” 周鼎皱了皱眉,齐云晓后院跑了只珍兽,需要豹侍帮忙捉回来,不就是在说狼卫无能?可变异犰狳已经中毒,弩矢是豹侍的,狼卫再动手又会被说成是捡便宜。 就在这时,陈阵突然往前走去,提着那把很好看的断刀,迈着距离相同的步子走向变异犰狳,他刚才一直雕像般的静立,忽然动起来,虽然只是行走,却给人一种速度很快的感觉。 大概是受他的气势所激,也可能是双方脑中的结石影响,巨大的犰狳第一时间注意到了陈阵,转头盯着他。 毒发之后,豹侍已经停止了攻击,就等着变异犰狳身亡,好拿取珍兽和结石,反正他们有的是时间,突然看到个人提着刀就要去和变异犰狳拼命,带着惊讶的表情看向林晋,却见林晋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变异犰狳离死还早,就算四肢偶尔抽动一下,战斗力也不比先前差多少,它的力量很大,尾巴扫一下能把人全身骨头打碎,外骨骼又极为厚实,断剑里就算装有很大颗的振石也不可能造成太大伤害。 先前谁都没有看到,在变异犰狳初次蹬腿的时候,陈阵的眉头就微微的皱了一下,之后的每一次蹬腿,他眼中都会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这时往前走只是因为变异犰狳四肢的抽动,和林晋无关,和齐云晓无关,和狼卫无关,和豹侍无关。 只和他自己有关。 ………… ………… “陈先生,很遗憾,检查结果呈阳性。” 那天的天气如何,那个医生长什么样子他都已经忘记了,这句话却记忆犹新。 亨廷顿舞蹈症,一个挺有趣的名字,一种很可怕的遗传疾病,失去对脾气的控制、失去对肢体的控制、失去语言能力、失去运动能力、失去记忆、失去认知…… 除了死亡,很少有什么能让人同时失去这么多,外在的、内在的,一切的一切,和别的遗传疾病一样,没有根治方法。 陈阵曾在医院昏暗的长廊里见过一个晚期患者,坐着轮椅,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看着地面,却没有焦距,突然抬起手臂挥动一下,又无力的垂下去,“呯”的一声砸在轮椅扶手上。 如果这是舞蹈动作,那就是世界上最难看、最诡异的舞。 他觉得这种病应该叫提线木偶症,人渐渐变成了呆滞的木偶,全身缠满了细如发丝的线,其中有几根就勒在脖子上,只有在某只无形的大手拨动细线时,木偶才会抬脚、挥手,但每一次动弹,都会让脖子上的那些线勒得更紧。 陈阵不想成为一只木偶,当病情发展到无法控制动作的速度和力量时,他做出了那个选择,而在这个世界醒过来后,他偏执的试图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 似乎,他还得再做一次选择,却不知道那时还能不能有足够的勇气。 似乎,那个医生戴着黑框眼镜。 ………… ………… 当陈阵走近时,变异犰狳动了起来,它将尾尖弯朝相反的方向,好发力抽他。 陈阵停下来,把手里的短刀插在地上,开始慢慢解左手上的绷带。 绷带缠了好几层,还算干净,弄脏的都已经换掉了,所有人都在盯着他的动作,无论是人还是兽,齐云晓和狼卫已经能想象出绷带这下是什么,只是还没见过,林晋和豹侍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他要干嘛。 最后的那一层绷带连着手臂上的那一层,一圈圈的解下来后,豹侍发出了惊叫。 他的左手很白,和那只珍兽一样白,手和手臂的形状和普通人的完全没有区别,只是没有指纹掌纹,通体都很光滑,是真正的、纯粹的骨头。 “骨子……”林晋的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没有他,我们不可能步行一个月回到这里。”周鼎提醒了一声,这句话说明了三个问题,一是狼卫欠陈阵很大人情;二是齐云晓欠陈阵很大人情;三是陈阵很强。 林晋没有说什么,只是盯着陈阵的左手。 断刀和解下来的一堆绷带留在原地,陈阵将左臂抬在身侧,继续向变异犰狳前进,变异犰狳看着他,没有感觉到危险临近,那只左手给它一种熟悉、安心的感觉,但它很清楚,自己是第一次见到那只手。 ******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走到犰狳尾巴的攻击范围之后,陈阵没有停下来或放慢脚步,以着同样的姿势、同样的速度走着。 梁城这边的人都紧张起来,豹侍那边倒是一点也不担心,在他们眼中,陈阵和变异犰狳并没有太大区别,拼个同归于尽倒是能为他们节省不少时间,还能多拿一条胳膊、一颗结石。 犰狳没有展开攻击,看得出来它很紧张,身体绷得很紧,但弯过去的尾巴始终没有抽向陈阵,最后,那只森白的手搭在了它的鼻梁上。 尽管已经猜想到会有这样的情景,众人的内心还是多多少少有些震撼,就算同种类的变异生物也会互相伤害,更别说是人和犰狳了,况且刚被人类伤害过,除了那只左手,陈阵和其他人类没有什么差别。 “我没办法解除你的痛苦,只能给你解脱。”他低头说道:“如果你需要,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很轻,没人能听见,只能看到他在和它说话。 变异犰狳没有闭眼,依然盯着陈阵,微微侧身,露出了一直在保护的白色小犰狳,小犰狳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瑟瑟发抖,用充满不安的圆黑小眼睛看着外面。 “我知道了,会做到的。”陈阵立即明白了它的意思,转身走向了插在地上的断刀。 变异犰狳自知死期已到,想让陈阵带走它的孩子,但是要带走小犰狳,陈阵必然会和那些豹侍起冲突,如果他能杀死豹侍,就是为它报了仇,它也可以放心的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他;如果不能,那说什么也没用。 拔刀,回身,在重新走向变异犰狳的时候,豹侍果然有了反应,谁都能看出来,变异犰狳似乎想把自己的孩子交给陈阵。 那是豹侍找到的珍兽,那是豹侍打伤的犰狳,就算是狼卫想要靠近小犰狳他们都会制止,更别说一个骨子了。 一把钢弩无声的抬起,对准陈阵,接着是第二把、第三把,很快,十二名围攻变异犰狳的豹侍都抬起了钢弩。 剑拔弩张,但弩弦未响,豹侍看向了林晋,等着他表态。 小犰狳似乎感觉到了现场的肃杀之气,又往里缩了缩。 周鼎也在看着林晋,压低声音说道:“同为城卫,奉劝你一句,别自找麻烦,那位骨子不是身份、地位、金钱或武力可以压制的。” 林晋在看到陈阵的左手时就有了新的想法,闻言笑了起来,笑得很是愉悦:“我杀骨子是为民除害,为狼卫的声誉着想,你们不能阻止我。” 说罢他提高声音,朗声说道:“那只珍兽,是我要送给齐小姐的礼物。” 豹侍的食指立即搭在了钢弩的扳机上。 陈阵听到后停下步子,转头看着林晋,淡淡的说道:“和你一样,我不会在乎豹侍的死活。” “哟喝!这么狂妄?我倒要看看是谁死谁活,你这样的珍兽是我最喜欢的,那条胳膊我要定了,你要是愿意砍下来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林晋笑着说,他占了理,豹侍的人数占优、场面占优,他自然很得意。 对于很多人来说,骨子就是最上等的珍兽。 “我欠他的。”周鼎叹了口气,解下背上的钢弩,扯脱身上的长襟,拔出长刀。 长襟和钢弩都是城卫的象征,解弩脱襟,意味着他要以私人身份介入此事,不牵扯狼卫,之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会自己承担。 - 第十一章 珍兽(下) 同行一个月,狼卫多多少少都对陈阵有了一些了解,这人的行动远远多过言语,一旦决定了某件事就很少会改变,虽然不是一味的固执,但从他此时的语气可以听出来,至少在变异犰狳这件事上,他会坚持到底。 周鼎脱下了城卫的长襟,准备以私人身份介入陈阵与豹侍间的战斗,秦山脱长襟的速度不比周鼎慢,可其余狼卫就没他们那么熟练了,长襟扯到一半,陈阵已经抬手制止了他们:“我自己解决。” 狼卫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向周鼎,等他拿主意,周鼎皱着眉,看了一眼变异犰狳,轻轻叹了口气,又收起长刀。 齐云晓很着急,她知道在这件事上自己不应该多嘴,大概也劝不动陈阵,可他被十多把钢弩围在当中,无处藏身。 刚要张口,陈阵忽然看向了她,说道:“我做出了承诺,没有道理可讲。” 他一句“有道理”将众人护送到这里,这时一句“没有道理可讲”,表明了自己的决心。 听到这句话,齐云晓也只能微笑着说道:“小心些。” “小心?”林晋着看了齐云晓一眼,冷笑道:“面对这么多豹侍,还能怎么小心?要怎么做才能算是小心?还自己解决,如果他今天不死,我脑袋……我重金聘请他守卫兖城,奉为上宾。” 想到了周鼎的话,为保险起见,他没有说出“脑袋摘下来给你当球踢”这句话,临时改了,改得有些狼狈。 陈阵缓慢的原地转了一圈,记住那些豹侍的位置,最后再将视线移回变异犰狳伤口上。 它仍在看着他,目光冷漠,像是在嘲笑这个年轻人的不自量力。 抬头举步,弦响。 扣动扳机的正是陈阵正前方那名豹侍,他的目光与陈阵交汇,隐隐感觉到了陈阵眼中的默许与鼓励,不由自主就扣下了扳机,感觉到弩身的剧烈震动才回过神来,微微一愕。 几乎是在弦响的同时,弩矢已经到了陈阵面前,却和曾康的“针”一样,再也无法前进半寸,被那只白色的骨手牢牢握住。 力量可以影响速度。弩矢快是因为弩弦有很大的弹力,子弹快是因为火药有很大的爆炸威力,陈阵的左臂拥有“力”这个能力,可以快到肉眼无法看清,可以完全挡住弩矢的冲击力。 当然,要接住弩矢,除了速度和力量外,还需要精准和判断力,精准来自于长期的锻炼,不仅仅是静止不动或慢动,还有在“前世”学到的一些东西;判断力也是一样,他自己不用枪,但没少和用枪的人打交道,判断出弩矢射来的方向和大概位置,和判断子弹的没有太大区别。 弩矢同样是钢制的,表面有断断续续、弯弯曲曲的凹槽,方便涂抹和携带“杀虫剂”,也方便陈阵抓握,随后,他把弩矢扔了回去。 弩矢旋转着飞了回去,速度不比来时慢多少,“嘭”的一声,矢杆横着击中了那名豹侍的胸口,直接打碎骨头嵌了进去,并带着豹侍的身体撞在后面的树上。 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嗡嗡作响的钢弩掉在地上后也变得沉默起来。 所有人都在回忆着刚才那一瞬间发生的事,有人震惊于陈阵能够空手接住弩矢,有人震惊于弩矢被扔回去的威力,有人震惊于一个骨子居然真敢如此随意的杀死一名豹侍。 骨子在很多地方是人人喊打的恶魔,城卫无论在哪里都是受人尊敬的英雄,要动手也得考虑再三、犹豫再三,他为什么杀得那么干脆? 林晋皱起了眉,他不在乎陈阵抓住弩矢靠的是实力还是运气,也不在意死了一名豹侍,陈阵总不可能把所有弩矢全部抓住。 陈阵确实不可能抓住所有弩矢,所以他动了起来,和以往的静与慢不同,动作灵活得像只捕兔的山猫,迅捷得像是捉雀的游隼,身体伏低冲向右边的豹侍。 正前方的弩矢能抓住,可是从侧面、后方射来的没办法,而且只有左手能抓,同时来两支就不行了,因此必须争取主动,刚才那一下其实很冒险,并不是为了装酷或显示自己有多厉害,只是想让那些豹侍进入惊讶的状态,毕竟他是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用手去抓弩矢的人,大概也是唯一一个。 都是训练有素的武者,豹侍的惊讶时间很短,却已经足够让陈阵冲到那名豹侍的身前、弩前。 “咚!” 在弩弦弹响的时候,陈阵已经跃起,跃过了钢弩,跃到了豹侍的头顶,在落地之前,他反身一刀刺进了豹侍的后颈,落地后左手抓住豹侍的尸体往天上抛去,吸引视线,俯身拾起钢弩砸向左侧的豹侍,自己则冲向了右边那名,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顿。 周鼎又叹了口气,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林晋,知道这个梁子结下,陈阵今后很可能会麻烦不断,不知还有没有希望过上简单的生活, 齐云晓的眼睛睁得不比林晋小,只不过二人的心情迥然不同,这是她第二次看到陈阵的战斗——盘伟那场太短不算——上一次看到的是他出刀如风,这一次看到的是他迅疾如风。 疾风般的身影在树林里辗转腾挪,偶尔隐没在树木之间,又从另外一边冒出来,有时突然静止,又突然动起来,钢弩根本无法瞄准。 很快,五名豹侍倒在了地上。 “住……住手!”林晋大叫起来,幸好瘦风湖是天然屏障,附近没有大型变异生物,否则这一嗓子就能招来灾祸。 他已经被刘仪率领的这群豹侍护在当中,所有人都拿起了武器,警惕的寻找着那个忽隐忽现的身影。 杀戮并没有因为林晋的喊叫而停止,弩矢射完,猎杀变异犰狳的豹侍们只好拿起近战武器,紧张的在原地打转,可是那个很诡异的年轻人总是会从很诡异的地方冒出来,一击即退,足够机警、幸运的豹侍能挡下那一刀,倒霉的就要挨上一下。 很快,第七、第八名豹侍倒下了。 “住手!”林晋再次大叫,撕心裂肺,他们到梁城是有原因的,豹侍不应该折损在这个地方。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林子终于里响起了陈阵的声音,几秒后,另一个方向的豹侍闷哼了一声。 陈阵的声音飘忽不定:“觉得打的过就动手,看到打不过就叫住手,为什么规矩都由你来定?围着你转的是豹侍,不是这个世界。” 林晋张了张嘴,一时间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只好朝豹侍们喊到:“都退!退回来!全部退回来!” 说完他看向周鼎,又沉声说道:“周副队长,他是和你们狼卫一起来的,难道你想让他把豹侍都杀死在这里?” 周鼎还有个梁城狼卫外卫总副队长的身份,身份比这支小队的队长高出不少,在这种时候,林晋自然要捡较高的职称说。 “哦,突然又和我们有关了?林公子果然是贵人多忘事,两分钟前说的那些这么快就忘了。”周鼎缓缓说道:“他连林公子的面子都不给,自然也不会听我的,你、我、大虫子在他眼里大概没什么区别,那只变异犰狳要是愿意替你求情他可能会听,可他现在正在为它报仇,它就算能开口也只会啐你一脸口水,不过……林公子也别太担心,你仔细看,死的只是射伤变异犰狳的那三个,其余的都是受伤。” 林晋还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定睛一看,果然除了那三名豹侍外,其他的都还在地上痛呼、翻滚,一个没死,脸上不由得出现了茫然的表情,一个骨子为了给变异生物报仇而杀死豹侍?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 “想不明白?林公子最好去检查一下,别是失忆症才好。”齐云晓补刀:“先前可是你自己把他当成珍兽的,。” 秦山添油加醋:“周鼎可是劝过你了,你偏不听,那些豹侍的死伤都得算在你头上。” 反正都发展到这一步了,他也不怕得罪林晋,这些话主要是说给豹侍听的,目的是减轻他们对陈阵的记恨,就算不管用也能恶心林晋一把。 狼卫中,秦山和齐云晓的关系最铁,把她当小妹一样看待,声名狼籍的林晋打她的主意,他表面平静,其实早想把这家伙胖揍一顿了。 ………… 听到林晋招呼,还没倒下的那七名豹侍退了回来,其中四人身上带伤,只是不太严重,另外还有几个伤势较重的豹侍正往这边爬,不过那三名射中变异犰狳豹侍已经死得透了,一个被折弯的弩矢穿胸而过,一个被短刀刺穿了脖颈,一个被钢弩栏腰砸断。 陈阵没有再攻击豹侍,直到所有活豹侍都回到林晋那边离开,他才从一棵树后出来,走向变异犰狳。 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变异犰狳已经闭上了双眼,像是在熟睡,但四肢仍在无意识的蹬动,杂乱而粗重的呼吸声也表明它正在经历巨大的痛苦。 小犰狳从母兽的肚子下面钻了出来,它刚才看到了陈阵的战斗,此时抬头看着那只森白的左手,知道那只手很特别,和它一样特别。 - 第十二章 天虹 密林里的战斗结束得很快,却让围观的人都觉得气温有了改变,林晋和豹侍感觉变冷了,特别是被断刀斩伤的那几人,刚才的凶险只有他们才能真切的感觉到,这时还是一身冷汗;齐云晓和狼卫感觉变热了,不知是因为陈阵的身手还是林晋的脸色,都有些兴奋,只是出于对豹侍的尊敬,没有表现出来。 踩着满地的枯叶,陈阵走到变异犰狳的身旁,把短刀插回地上,俯下身,缓缓将左手伸向小犰狳,让它闻了一会,再把它捧起来,交到右手,转头看着周鼎说道:“借刀。” 周鼎拔出长刀,按下刀柄后方的机关,让柄内的振石接触,然后用力掷向陈阵。 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变异犰狳又睁开了眼睛,没有去看陈阵,也没有看他手中的长刀,只是看着小犰狳,目光和陈阵一样平静,看不出慈爱,看不出关怀,看不出对命运的感叹,只是看着,一眨不眨。 但小犰狳似乎从母兽的眼中看出来了什么,用力挣扎起来,发出一种特殊的鸣叫声,尖锐却悦耳,令听者动容。 齐云晓和梅姨都别过了头,不忍再看。 变异犰狳深深吸了口气,“哧”的一声喷出来,吹得鼻面碎石翻滚,它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再次闭上眼睛,像是准备好好的睡上一觉。 在小犰狳的悲鸣声中,陈阵举起刀,猛的刺进了变异犰狳的头顶,直没入柄。 变异犰狳的身体晃了一下,但蹬动的四肢终于停下来。 小犰狳仍在挣扎鸣叫,陈阵将它放下,它立即跑到母兽面前,用脑袋顶母兽的脸颊,顶几下就抬头看一看母兽是否睁开了眼睛,似乎平时都是这么做的,但这一次母兽再也无法醒过来。 努力了好一会,小犰狳停下来,转头看向陈阵,它亲眼看到陈阵杀死了那些豹侍,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把母兽也杀了,但看他时眼中没有憎恨,却满是无奈与不甘。 陈阵拔出刀,用左手把上面的血迹抹干净,重新抱起小犰狳,转身走向豹侍的那三具尸体。 血不能浪费,他没有去吸变异犰狳身体里的大量血液,只是吸干了三名豹卒的,并将他们的尸体扔到林晋等人面前。 “后会有期。”林晋寒着脸对陈阵说道,等豹侍们抬起尸体、扶好伤员,带领众人往林外走去。 ………… 走回周鼎身前,陈阵把长刀还回去,道了声谢,说道:“我打算先去一趟兖城。” 此时只有梁城中人还留在这里,听到这句话都是一惊,他这是打算单枪匹马把兖城给挑了? “你……有什么打算?”周鼎把长刀还回刀鞘。 “从根源解决麻烦。”陈阵想了想,把小犰狳递给了齐云晓:“你应该能照顾好它。” 他没有向变异犰狳作出照顾小犰狳的承诺,让小犰狳跟着齐云晓比跟着他要好得多,至少安全方面有保证,齐云晓的父亲就是狼卫的最高首领,只要梁城不出问题,小犰狳就不会有事。 “你打算怎么解决?”周鼎想要落实清楚。 “用最简单的方式。”陈阵又拿出一卷绷带开始裹手。 最简单的方式,指的自然是彻底消除麻烦以及隐患。 “别去!”周鼎连忙抬手制止:“豹侍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弱,去了可能就回不来了。” “我知道,刚才只是占了地利,不过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陈阵是行动派,但不是个鲁莽的人,从决定去兖城的那一刻起,他脑中就开始构思行动计划。 “还是……别去吧。”周鼎想了想,说道:“我保证豹侍不会在梁城里找你麻烦。” “对啊。”齐云晓抱着小犰狳,也劝道:“为了兖城市民的安全着想,你还是住在梁城吧。” 秦山没忘了提醒:“当然,你也别去找他们麻烦,简单的活着就好,找麻烦就没办法活得简单了。” 周鼎连忙点头道:“试着融入,除非真是有人要杀你,否则尽量忍让着点,让狼卫来替你解决麻烦,咱们欠你那么多,我保证敢惹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很多内卫平日里闲着没事干,谁惹你,咱们每天去他家喝茶。” 陈阵思考了一会,微微点了一下头,“融入”这个词也他是很久没有听到了,又带出了不少回忆。 见他同意,所有狼卫都松了口气,这是个一诺千金的人,说到就必然会做到。 可是周鼎还在头疼,如何安置陈阵是个大问题,是提前就把骨子这个身份公布出来,还是等到被人发现时再说?梁城的市民知道有个骨子住在城里,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有狼卫作保,倒是不至于出现太大反应,可豹侍那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报复手段,陈阵不是藏针的棉花,捏一下只会扎伤手掌,他是颗地雷,踩上去是会粉身碎骨的。 “还是让齐头和杨队去头疼这个问题吧。”想了又想,周鼎决定和齐云晓的父亲齐峰和外卫总队长杨炎协商之后再说。 ………… 一行人又往梁城方向走了千余米,出了密林,就来到了梁城的第二层防御带——空地。 空地的地面平整结实,任何变异生物出现在这个环型区域都会被发现,如果会对梁城产生威胁,狼卫就集体出动将其杀死。 这片环状区域宽两千米,远处已经能看到坐落在圆环中心的梁城,最显眼的自然还是城市上方的“天虹”。 盘古大陆一共九座城市,每座城市都是正圆形的,每座城市的上空都有两条交叉的弧形金属条,宽五米,边缘锋利,两头连接城墙,横跨整座城市,由于形状像彩虹,这个装置被称为“天虹”。 天虹其实是黑色的,交叉点就在城市中心,由一根被称为“天柱”的金属杆子“撑”着,在平时,天柱带动天虹缓慢转动,驱赶会飞行的变异生物——无论鸟类还是虫类,都不会选择在会动的东西上停留——遇到狼卫抵御不了的变异生物群,天虹的转速就会加快,爬上城墙的变异生物群都会被削成碎块。 转动天柱的是埋在城市下面巨大的蒸汽动力装置。 盘古大陆上没有电,因为电会吸引变异生物,据说最早建造的城市还造了发电厂,从通电的当天晚上开始,大型变异生物就接踵而来,一天比一天多,只坚持到第三天,那座城市就被夷为了平地,逃出来的人不到一成。 从那之后,电就被渐渐遗忘了,这个概念现在只存在于云层之中,每当闪电穿梭于天地之间,年纪较大的人就会对子孙们讲述电的事,说得好像他们见过似的。 蒸汽机的效率远不如内燃机,但开采石油是件作大死的事,地面的震动会吸引变异生物,地底也潜伏着无数大虫子,因此在汽油、柴油等燃料挥发、燃烧、使用殆尽后,内燃机也渐渐被遗忘,况且只要有热石和水,蒸汽机就能很好的运行。 除了天虹外,车辆也是通过蒸汽运行的。 城卫的战车名为“刺猬车”,形状像瓢虫,车身上插满了长长的尖刺,其中一部分还可以射出去杀虫,齐云晓他们乘坐的两辆刺猬车要不是遇到了变异行军蚁那种体型不算大,但数量极多的恐怖变异生物群,也不至于在半路报废。 就算在灾变之前,行军蚁在陆地上也是称王称霸的,任何动物遇到它们都只有逃窜的份,它们没有蚁穴,遇到一只动物就杀死,将其吃到剩一堆白骨然后继续前行,永不停歇。 梁城的东城门外就停着几辆刺猬车,有狼卫的,也有豹侍的,林晋肯定会报复,只是不可能来得这么快,不过另一边的报复却快如闪电。 ………… 齐云晓已经对小犰狳爱不释手了,紧紧抱在怀里,反正也不用担心把它勒坏,而小犰狳不知是因为先前的担心受怕和伤心欲绝,还是享受着齐云晓身上的温暖与胸前的弹软,已经沉沉睡去。 一众狼卫看到了他们熟悉的城市,脸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到家了,这在一个月前还是梦想,那只缠满绷带的手为他们带来了希望,现在已经梦想成真。 城墙上,负责警戒的狼卫看到了一行人,离着老远就在挥手,狼卫外卫总队长杨炎带着一群人迎出城门,周鼎这边的狼卫数量不对,也没有乘坐刺猬车,谁都能猜到是途中出了事,不过齐云晓、副总队长周鼎和侦巡队长秦山都能平安无事,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到了这里,就是真正的安全了,众人走得比较散乱,周鼎、秦山、齐云晓和陈阵在前,其余狼卫嘻哈打闹着跟在后面,泡澡用的汽油桶被敲得咚咚直响。 陈阵踏出去的每一步依然是相同的距离,动作依然流畅得像风一样,但是走到空地带的中心位置时,他突然皱了皱眉,停下脚步,猛的抬头往天上看去。 - 第十三章 天女 陈阵突然停下脚步,猛的抬头看向天空,微微眯了眯眼睛。 周鼎他们也跟着抬头往上看去,杨炎远远看到他们的动作,也抬起头往上看,城墙上的狼卫见到后也跟着看,一时间竟有四五十人一齐看着天空。 仲冬时节,云层像个巨大的白罩子一样罩着大地,亮得刺眼,也使得空中那个黑影格外显眼。 那是个人,一个正在朝地面俯冲的人,明显已经俯冲了好一会,不仅速度极快,众人抬头时,离地面已经很近。 那是个女人,齐耳短发,戴着一副黑色边框的风镜,穿着整套的黑色紧身皮衣皮裤,手里拿着一支近两米长的长枪,背后有一对白色的翅膀。 不是古代神话中天使拥有的鸟类羽翼,也不是古代神话中恶魔拥有的蝙蝠膜翼,而是像蜻蜓或豆娘一样的长条状翅膀,只是没有网状翅脉,也不是透明的,而是骨质的。 这是一对骨翼,这是一个骨子。 骨翼只有一对,无法扇动,只能张开或是像披风一样收在背后,从这一点上来看更像是昆虫的鞘翅。 俯冲时,骨翅正是收起来的,直到距地面只有十米左右才猛的张开,从垂直下落改为前冲,速度丝毫未减,抬起长枪,枪尖直指陈阵。 陈阵在看到她的同时已经朝侧边跃了出去,并在空中转身面向女子,抬起左手。 他的左手速度很快,却没能快过她的贴地冲刺速度,左手抓住长枪的时候,枪尖已经刺进了他的胸膛,并从后背穿出来一小截。 双脚还没有落地,长枪虽然无法再往胸口里突进一寸,陈阵却被长着骨翼的女人带着飞出去。 她调整翅膀的角度,略微改变了滑行方向,飞向刺猬车,如果撞上,陈阵身上又会多出十来个贯穿伤口。 他在最后关头拧了一下身体,长枪是从胸骨右侧刺进去的,没有刺中心脏,却穿过了右肺中叶,带着细碎气泡的血液涌进气管,引发机体的反射反应,艳红的鲜血被咳出来,喷在了短发女子的风镜上、脸上、肩上、骨翼上,她的嘴角则勾出了漂亮的弧线,露出了快意的笑容。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狼卫根本来不及反应,直到这时周鼎才取下钢弩,追着过去,短发女子挑着陈阵飞向刺猬车,速度比先前慢了一大截,却也不是用脚就能追上的,可钢弩也不能轻易使用,容易误伤陈阵,除了追也没别的办法。 那边的杨炎也有了行动,他不认识陈阵,也不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但陈阵刚才是和周鼎他们走在一起的,仅凭这一点就应该把他救下。 刺猬车就在城门口,这队狼卫离得很近,在杨炎的带领下迅速冲到车前,一字排开,这样即使短发女子转向,也有人能挡在前面。 可这样的事都是第一次遇到,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救人,就算狼卫自愿垫背也要能垫得上去才行,他们都侧头看向杨炎,等着他布置作战计划,但杨炎也是一愁莫展,这么短的时间,这么特殊的情况,哪能一下子就想出办法。 幸好陈阵还能自救。 “啪!” 坚韧的白蜡杆枪杆被左手捏断,发出了响亮的声音,粉末般的木屑扑到了短发女子的脸上,但是她戴着风镜,不会被迷了眼睛,只是手上的负担没了,突然往天上飞去。 陈阵终于落地,可惯性还在,枪尖还扎在身体里,胸前还露出来一小截枪杆,如果摔在地上翻滚,他的胸膛很可能会被搅出一个窟窿,或是拉出一道大口子来,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必死无疑。 之所以现在才捏断枪杆,就是因为陈阵在思考着捏断之后该怎么做,可惜和杨炎一样,他到现在都没能想出来,不确定因素太多,一颗小石头就能推翻全部设想,而现在不捏就来不及了,总得留出点距离来折腾。 在捏断枪杆之前,他的双脚已经提向了前方,捏断的同时向后一甩,身体与地面呈四十五度角,一落地就曲膝分腿,双脚一前一后的蹲下来,右手紧紧握住插在胸口的矛尖,避免扩大伤口,身体重心放在了拄着地的左手上。 前倾的上身虽然化解了一部分冲力,可短发女子的飞行速度太快,冲力太强,他继续往后滑去。 左手有着强大的力量,如果将手指刺入坚硬的地面,就可以像锚一样定住身体,但那样做的话胸背上的伤口却会被撕开,如果只是皮肉伤撕大一点也无所谓了,可是内脏受了伤,伤口又离心脏很近,一丁点变化都可能致命。 “咳……” 又是一口鲜血喷在地上,红得惊心动魄,但这并不是坏事,如果不把肺叶里的血吐出来,陈阵是会窒息的,被自己的血“淹死”。 空地的地面是狼卫清理出来的,虽然是土地,却压得很平实,变异生物不会在意地型,可狼卫要是战斗的时候突然摔一跤就很要命了,所以陈阵滑得很顺利,而且他掂着脚尖,脚后跟是抬起来的,不会被难以察觉的坑坎绊倒。 可是短发女子并不打算就此罢手,她往上飞起,绕了一个小小的垂直的圈,再次俯冲,又用手中的枪杆刺向陈阵,打算在滑行结束之前夺取他的性命。 和先前一样,感觉到了危险临近,陈阵再次抬头往上看去。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嘴角有腥红的血迹,右手反手握着枪尖,小指紧紧压在胸口上,避免枪尖脱落或扩大伤口。 滑行的时候没办法躲避或格挡,因为陈阵的身体必须前倾,否则就会往后翻滚,眼看枪杆刺下来,正对着自己的眼睛,他按在地上滑行的左手五指猛的一收,再猛的一放,弹出来一个小坑,身体借助着这股力道向后腾空而起。 枪尖没有刺进地面,及时停住了,并随着陈阵的动作往上一挑,速度比他的空翻快得多,有着大量尖刺的杆头挑向陈阵的眼睛。 陈阵躲不开这一下,但是他左手空出来了,仰头的同时抬手用食指和中指再把枪杆夹断,空翻落地,但是因为落地时的震动,胸口一阵剧痛,疼得他使不出力气来,单膝跪地,又咳出一口鲜血。 右手仍紧紧握着左手缩进斗篷里,摸出了那个扁扁的盒子,猛的扬手扔了出去。 木盒没有击中短发女子,旋转着,擦着她的左脸飞过去,劲风刮得她的脸颊微微发疼,惊得她在那一瞬间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啪!” 木盒撞在飞过来的一支弩矢上,撞得粉碎,也将弩矢撞偏,擦着骨翼飞向了梁城的城墙,吓得墙头上的狼卫一阵手忙脚乱。 盒子里的结石全部洒落在地,轱辘辘乱滚。 周鼎放下钢弩,惊讶的看着陈阵,他这一弩射得很准,预判也没有错误,要不是被木盒子撞开,弩矢能直接洞穿短发女子的身体。 陈阵终于停了下来,刚才的后空翻和掷木盒都是较大的动作,嘴角又有一股鲜血流下来,视线忽然变暗,连忙动了一下胸口的矛尖,在剧痛的影响下又清醒过来,朝周鼎摇了摇头,双方离得较远,他已经没有力气大声说话。 周鼎皱了皱眉,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还是举起右手比了个手势,示意狼卫不要再使用弩矢射击,重新背上钢弩,提着刀向陈阵那边跑去。 杨炎那边则是彻底懵了,完全看不懂这个情况,本以为陈阵是狼卫这边的人,会飞的短发女子是敌人,可陈阵又打偏了周鼎射来的弩矢,救下了那个女人,他们的钢弩也拿在手上了,看到周鼎的手势,也收起来,拿着近战武器往前跑去。 短发女子没有再进攻陈阵,骨翼往身后一拢,轻盈的落到地上,回头看了一眼周鼎他们,又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结石,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问道:“你以为,狼卫能护得住你?” “我不是来寻求庇护的。”陈阵的语气和目光一样平静,只是声音比平时要小一些。 “打算住在城市里?我以为你不会那么俗气的。”她轻蔑的说道:“没有树木遮挡,我会更容易找到你。” “那你应该高兴才对。”陈阵看着她,右手仍紧紧握着枪尖,嘴角挂血,微微弯腰驼着,以最省力的姿势站立着。 “为什么救我?”她用厌恶的语气问道。 陈阵没有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在环状空地的中心位置受袭,之后被挑着往后飞了一截,又滑了一截,此时的位置正好在两队狼队之间,周鼎一行和杨炎一行几乎是同时到达的,由于不知道陈阵的打算,只是将二人围在中心,谁也没说话。 被一群狼卫围住绝对不是件愉快的事,但短发女子一点也不慌,这么点人还困不住她,瞥了一眼跟过来的齐云晓,她对刚才差点射中自己的周鼎说道:“他一定会背叛你们的,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在他手上,在你们吃饭的时候、睡觉的时候,只要稍不留神,那把断刀就会刺进你们的后背。” 第十四章 良机 “……只要稍不留神,那把断刀就会刺进你们的后背。” 短发女子的语气里有着深深的怨恨之意,像是在诅咒什么,气温本来就低,听到这番话,齐云晓打了个寒颤,缩了缩脖子。 陈阵还是没开口,也不解释什么,吃力的呼吸着。 卫也没说话,杨炎那边是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周鼎这边是完全不知道陈阵的打算,只是死死盯着短发女子,避免她突然出手,又伤到陈阵。 城门处,又有一队狼卫冲出来,长着翅膀的女人毫无疑问是个骨子,在人类眼中,骨子和变异生物没有太大区别,反而因为聪明,骨子比巨型变异生物要难对付得多,这一队是出来增援的。 短发女子看了一眼城门,微微张开骨翼,脚底离地悬浮着,又想说些什么,脸上突然出现了惊讶的表情,猛的转头向东方看去。 在她面现惊讶的同时,陈阵也皱了一下眉,看向东方,二人因为面对着面,一个朝左看一个朝右看,但看的都是同一个方向。 杨炎和周鼎立即跟着往东边看,还以为又出新状况,可他们什么也没看到,密林挡住了视线,树冠也没有剧烈晃动。 “你听到了?”陈阵和短发女子极有默契的同时问道,都这么问,也就不需要回答对方了,问题本身就是答案。 就在刚才,二人脑中同时响起了一个声音,低沉而浑厚。 那不是人类能够发来出的声音,只有一个简短的音节,里面却像是包含着无数种变化;在脑中直接响起,但是能够清新的感觉出来声音是来自极为遥远的东方;声音听过就难以想起来,所表达的意思却能深深的印在脑海里—— 【到海边来。】 盘古大陆四面环海海水,梁城位于大陆西南,要前往西方或南方的大海都相对较近,但东方的海岸线离得极远,步行的话就算有充足的食物、一路都能找到干净的水源、沿途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大概也要花上半年时间。 陈阵看了一眼齐云晓怀里的小犰狳,它仍在熟睡,没有被吵醒,从周鼎等人的反应也可以看出来,能“听”到那个声音的只有骨子。 “我还会再回来的,在你放松警惕的那个瞬间。”短发女子不打算再留,骨翼猛的张开,陡然窜向天空,很快就变成了白色天幕下的一个黑点,渐渐往东方移去。 直到她消失在视野里,众人才收回视线,看向陈阵,见他闭着眼睛,眉头微皱,抬起左手抹了一把嘴边的血迹,直挺挺往前倒去。 先前几次险些昏迷,几次都是利用枪尖制造的疼痛强行保持清醒,这时一放松,他站着就晕了过去。 杨炎和周鼎同时伸手抓住陈阵的斗篷,要是他面朝下摔倒,枪尖就会像钉子一样打进胸口。 “快,去通知急救组做好准备。”周鼎把长刀一扔,钢弩一解,抱起陈阵就往城门跑去。 秦山也扔掉钢弩,以更快的速度窜出去,他是狼卫侦巡队队长,论轻身功夫、奔行速度,整个梁城都没人比得上他。 “到底是怎么回事?”杨炎跑在周鼎身旁,这时才有功夫仔细打量陈阵,留意到擦在左手手背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了,顿时明白过来这是个骨子,惊讶的看向周鼎。 绷带本身就有着极强的吸水性,能把绷带上的血吸收干净的,大概也只有骨子了。 “他送我们回来的,详细的一会再你说。”周鼎全力奔跑,但跑得很谨慎,以免自己摔一跤把陈阵摔死了。 后出城的那批狼卫看到外卫的总队长和副总队长一起奔过来,急忙闪到两旁,让出条道来,待他们看到那只珍兽时,更是惊得睁大了眼睛,忙拱卫着她一起跑。 齐云晓跟在后面拼命跑,小犰狳被摇得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又沉沉睡去。 ………… 大多数科技被埋在了废墟之下,但是和急救护理学有关的知识大部分都保留了下来,这是在灾难时、逃亡中迫切需要的东西,只要灾变不结束,这门学科就不会停止发展。 隶属于狼卫的外科医生已经做好了急救准备,但当他们看到陈阵胸口露出来的的枪杆时,还是吓了一跳,忙让周鼎把陈阵放在病床上,推着病床飞奔进手术室。 看着手术室的门关上,周鼎在走廊的长椅上坐下来,擦了擦额头的汗,回头看向了奔进来的齐云晓。 “别担心,段大夫正好在这里,有他在,肯定不会有问题的。”杨炎能看出来周鼎和齐云晓对那个骨子的关心。 有瘦风湖的存在,东门的防卫力量和医资力量都相对较弱,段大夫是梁城最顶尖的医生,平时都呆在北门,今天正好有事来这边,第一个戴上了手术手套。 “做好保护措施,当心豹侍。”齐云晓小声提醒道。 在陈阵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林晋很可能会有小动作。 ………… “嘭!” 榆木圆桌被猛的掀翻,桌上的杯子、茶壶摔得粉碎,水花四溅,洁白的碎瓷片满地乱弹。 似乎还觉得不够解气,林晋又提起一个圆凳子狠狠砸在地上。 刘仪抱着手站在房间门口,听到声响过来察看情况的人看到他,就会默不作声的离开,知道是林晋又遇到了烦心事。 “我咽不下这口气!”林晋咬着牙齿说道。 “你必须咽,至少现在得咽下去。”一个站在墙角的中年人接口说道,他皮肤很黑,身材微胖,唇上留着两撇小胡子,像是个跑生意的商人,或是开酒楼的老板。 这人名叫叫彭纪,是专门给林晋出主意的人,相当于军师或谋士,极受林晋的信任,受信任程度和刘仪不相上下。 “不就是个骨子?我把他杀了,狼卫还敢和咱们翻脸不成?”林晋皱着眉问道。 “他要是真的死了,狼卫确实不会和咱们翻脸,为了一个死人和豹侍翻脸很不值当,可你没能杀了他,不把豹侍集结起来大概也杀不了他,而豹侍要是敢在梁城公然行凶,狼卫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彭纪仍站在墙角,怕林晋发泄的时候伤到自己,他可没什么战斗能力。 “难道就这么算了?死了三个豹侍,还有几个受伤的,珍兽也被抢走了,说出去,我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人?”林晋一掌打在旁边的书柜门上,又拍出一声巨响。 “骨子的出现确实很意外,但也不完全是坏事,如果能好好利用,对我们的计划或许会有帮助。”彭纪低头沉思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豹侍快步走进来,低声对林晋说了几句话。 “真的?”林晋猛的睁大眼睛,问道:“死了没有?那个女骨子呢?” “没死,送去抢救了,女骨子已经飞走,目前就知道这些。”豹侍轻声回答道。 “继续去盯着,有什么新消息立即报告。”林晋立即来了精神,兴奋得嗓子眼发干,可茶水已经被他掀到地上了,只好咽口水润喉。 豹侍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天赐良机,彭先生,那个姓陈的骨子被另一个骨子刺穿了胸口,现在已经昏迷,要报仇,这是个最好的机会。”林晋激动的向彭纪说道。 彭纪想了想,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也晚了,抢救肯定是在狼卫的急救所,咱们的人不可能进去,但是急救所里的条件不好,等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他就会被安排到真正的医院里养伤,再耐心等一两天吧,看看情况再说,还有,如果要派人,派去的人一定不能和豹侍扯上关系。” “我知道,我会派伪装进城的兄弟去,怎么查也不可能查到我们头上。”林晋背着手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这样的话,他骨子的身份就得尽早透露出去了,派去的人若是失败被抓住,也可以说是因为讨厌骨子才去的,唔……暴露出他的身份,对我们的临时计划也比较有利。”彭纪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须,信心十足的说道。 “临时计划?”林晋停下步子看着彭纪。 彭纪点了点头,走到林晋身旁压低声音说道:“一个让骨子过不安生、让狼卫声名扫地的计划,不过……必须请出那个人来。” “这么快就用到他?”林晋吃了一惊。 “放心,不用露面,暗中……”彭纪把声音压得更低,和林晋耳语起来。 ………… ………… 段征明把带血的手术手套摘下来扔进垃圾筒里,取下口罩,拉开手术室的门,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走廊里站满了狼卫,挤得跟菜市场一样,大部分人的衣服又脏又破,倒是静得像停尸房一样,可那两个大桶子是怎么回事?看起来很脏,为什么要把那种东西背到急救所来? 门一开,所有狼卫都停下动作,齐刷刷的转头看向段征明。 “出去出去,挤这儿干嘛呢?都回家洗澡换衣服去,人没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被你们薰出问题来。”段征明挥着手赶人,他和狼卫十分熟稔,赶人也赶得轻车熟路,每次有狼卫受伤,走廊里总会有几个不肯走的。 - 第十五章 流言 从昏迷与麻醉中苏醒,陈阵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先用听觉和嗅觉探知周围的环境,他清楚的记得自己晕过去了,不知现在身何处,是否有危险。 要在意识清醒的同时使头脑清醒是件很困难的事,除非是被惊醒,否则绝大多数人都不可能知道自己睡醒时的睡姿是什么样的,之后也很难回忆起来,这需要长期锻炼,比让自己在特定的时间睡醒过来要困难得多。 他闻到了酒精与消毒药水的气味,听到了门打开的声音,和齐云晓惊讶却刻意压低的声音:“爸,你怎么来了?” “闺女回家了不来看爹,那爹只好屁颠屁颠的跑来看闺女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酸楚。 “瞎说什么呢,我不是让梅姨去找你报平安了么?”齐云晓不满的打了一下父亲的手臂。 “嗯,见到了,大致的情况也听说了,就是他送你们回来的?啧啧,还真是年轻,长得也不错,你不会是看上他了吧?”梁城行政议会的副会长齐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陈阵,眯着眼睛向女儿问道。 病房里的杨炎和周鼎都别过头去,忍住了笑。 “为老不尊,怎么说话都没个正经样的,出去出去,你那破啰嗓子别把人吵醒了。”齐云晓说着就要把齐峰推出去。 “段大夫不是说麻醉效果还要两个小时才退么?哪能那么快就醒。”齐峰被推得连连后退。 “醒了。”杨炎看到陈阵睁开眼睛就要从床上坐起来,连忙走过去,说道:“这里是狼卫的急救所,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躺着吧,别把刚缝好的伤口挣开,对了,我是狼卫杨炎。” “看吧,都怪你。”齐云晓狠狠的白了齐峰一眼。 这是个面积很小的病房,有门没窗,手术室里用的是光石,病房里用就太奢侈了,不过十来根蜡烛还是把这个房间照得很亮。 陈阵看了杨炎一眼,摇了摇头,坚持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胸口,见伤处已经被纱布裹起来了,又看向了左手。 左臂上的绷带被解开过,换了新的,比他那些要白得多,虽然裹的也很整齐,但是方式和他的不同,于是他把绷带都解开,又露出了那只左臂。 “为什么要裹起来呢?你明明不是想隐瞒自己是骨子这件事的。”齐云晓好奇的问道。 “防滑。”陈阵简单的回答道,骨子的特异化变异也有很多种,他的变异属于肢体体表骨骼化,而且骨骼表面平滑,战斗的时间有没有绷带倒是无所谓,平日里的生活要是没有绷带会比较麻烦。 “你好,我是齐云晓她爹,多谢你……”齐峰也走到床旁,话说到一半,又被齐云晓推开。 齐云晓怕齐峰当着陈阵的面又胡说八道,连忙岔开话题:“先前那个会飞的女人是谁?” “夏帆。”陈阵简单的给出了一个名字。 “她为什么要杀你?”齐云晓已经习惯了陈阵的说话方式,他确实活得很坦诚,问到什么都会回答什么,但问到什么都只会回答什么,没有多余的东西。 “我杀了她父亲,她想报仇。”陈阵淡淡的说着,继续裹绷带。 病房里的几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要救她?”齐云晓知道陈阵没少杀人,夏帆要报仇也是正常,在报仇的过程中被杀了也不能算是稀罕事,可陈阵打飞弩矢就很奇怪了,他肯定不会因为对方是个女人就区别对待。 “因为我欠她父亲很多,答应他会尽量保护夏帆。”陈阵勒紧绷带的带头,并塞进了手腕处。 保护一个想杀死自己为父报仇的人?情况似乎有些复杂,见陈阵也不想多谈这件事,齐云晓没再多问什么,说道:“你醒啦,那我们也该回去了,至少先换身衣服,晚点再来找你。” 说完,她拖着齐峰往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道:“小犰狳放在医生办公室里了,我现在就去取,放心,会照顾好它的。” 没等病房的门关上,陈阵就准备下床,又被杨炎阻止了:“重伤在身,你这是要忙着去哪?” 周鼎也连忙说道:“就算你不喜欢这地方,也得有去处才行,难道想蹲在街边上养伤?刚回来就出这事,你的住处都还没安排,慢慢养着,等伤好了再说。” 陈阵很虚弱,刚才裹个绷带都累出了一身细汗,他确实需要休息,可是一个人过惯了,这些年的生活状态和野兽差不多,要不是冬天难以猎到普通动物,他也不会到尚义路换吃的,他挺喜欢那样的生活,但正如齐云晓说的那样,那样的生活变数太多、意外太多,一盒子结石都是被变异生物偷袭的时候得到的,他没有主动攻击过任何一只大虫子。 他希望能活得更简单一些、更刻板一些、更稳定一些,也有些怀念“前世”的都市生活,所以才答应与狼卫同行。 隐居山林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呆太久,也就谈不上对环境的熟悉,这里的环境格外陌生,先前又昏迷了一段时间,所以醒来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习惯性的想要离开。 想到了周鼎所说的“融入”,陈阵点头坐回床上,很不自在的往后缩了缩,问道:“我的刀呢?” “在这儿。”杨炎从柜子和墙壁的夹角处拿起那把断刀,倒转刀柄递给陈阵。 断刀在手,陈阵心中的不安减弱了不少,只听周鼎继续说道:“你的斗篷被刺出来个窟窿,小云说等补洗好了会拿过来,你盒子里的结石也捡回来了,等你出院或需要的时间我拿来给你,顺便送你条腰带,可以装五十颗普通大小的结石,比带个盒子方便多了,也不容易弄丢弄坏。” “好了,咱们也走吧,充分休息伤好得才快,你也该好好休息休息了,不过下午我要来蹭饭。”杨炎拍了下周鼎的背,又对陈阵说道:“地方有限,狼卫的急救所设施太简陋,我和段大夫商量了一下,今晚先在这住着,观察一夜,等明天看没什么问题了就转到城里的医院里养伤,住最好的,吃最好的,你就当作是去享受的,什么也别担心,什么也别多想,好好休息吧,有什么需要就摇一下系在床头的铃,马上就会有人来的。” 说完他就准备拉着周鼎离开,一开门,看到一名狼卫正好伸手准备敲门,愣了一下,问道:“怎么?” 那名狼卫正是这次护送队伍中的一员,已经换上了便装,看了陈阵一眼,小声说道:“有骨子到梁城的事已经传开了。” “这么快?”周鼎冷笑了一声,说道:“那肯定和林晋脱不开关系,具体的流言内容是什么?” “狼卫把一个骨子带到了梁城。”那名狼卫笑着说道,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这种流言有什么用?”周鼎愣了一下,在梁城,只要知道陈阵是狼卫带回来的,就不会对陈阵有敌意,最多会对骨子产生好奇,但不会认为这个骨子会来杀他们、吃他们、吸他们的血。 “确实没什么用。”杨炎也想不明白,不扯狼卫的话陈阵确实有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扯上狼卫就不行了。 病房里的陈阵忽然开口问道:“豹侍来了多少人?” 周鼎刚回来,还不清楚这件事,杨炎接口说道:“三辆刺猬车,都没坐满,其中豹侍三十人,连上林晋带来的应随,一共四十人。” “我昏迷了多久?”陈阵又问。 “不到三个小时。”周鼎说完,恍然大悟,皱着眉对杨炎说道:“林晋那边肯定不止四十人,三个小时的时间,连休班的狼卫都听到了流言,如果只有三十名豹侍,那他们的做事效率就高得有点吓人了。” 杨炎点头道:“我和齐头讨论过这个问题,得出的结论是必须先弄清楚林晋来梁城的目的,才能去估计出别的东西。” “确实,从林子里发生的事来看,迎娶小云什么的只是个借口,他到梁城肯定另有目的,会不会……和荆城的事有关?”周鼎又把杨炎和那名狼卫拉回病房里,关上了门。 荆城的事就是天下的事,据说荆城的柏家有图霸天下之心,这个流言刚开始根本没人信,这样的天下要了有什么用?就算真把九城全部收入囊中,也没办法进行管理。 可是流言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淡忘,相反,还越传越厉害了,似乎荆城已经开始离得最近的徐城,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梁城就算离得很远,该做的准备还是得做一下,关键是梁城中人连荆城如何染指徐城都不知道,不知道该做什么准备。 这次齐云晓在一众狼卫的陪同下前往翼城,也和荆城的事有关,齐峰的亲妹妹,也就是齐云晓的姑姑嫁到了翼城,如果翼城没有这样的流言,那么这就是个谣言,不用去管;如果翼城也有同样的流言,说不定能从那里得到一些重要情报。 - 第十六章 转院 “你们到翼城有没有收获?”听周鼎忽然提到荆城,杨炎皱着眉问道。 齐云晓和狼卫的翼城之行就是为了打探和荆城有关的事,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原本是应该在每周一次的行政议会上汇报的,到时候所有参与这次行动的人都要去,杨炎以为是周鼎得到了重要情报,所以才提起来。 “我瞎猜的。”周鼎笑着说道:“翼城那边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知道的不比我们多多少,流言出现的时间也和咱们差不多,也没办法确定流言的真假,行政议会的枕会长见我们去了也很高兴,忙不迭的交换情报,他们甚至不知道徐城的事,但有个消息是荆城会派他们的狮群混进别的城里,行动时可以里应外合,我就猜如果有豹侍混进了梁城,会不会是在效仿荆城的狮群。” 杨炎想了想,摇头道:“效仿荆城……你是说他们也有图霸之心?和柏家争天下?恐怕不太可能。” 荆城是天下第一城,最大、历史最悠久的城市;柏家是天下第一家,最古老、最富裕的大族;狮群是天下最强城卫,无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不是豹侍、狼卫能够比拟的,所以柏家图霸天下的流言才有那么大的可信度。 “还是别想那么多了,盯着林晋,不管他们有什么目的,总会露出马脚的,流言的事怎么办?”周鼎觉得再这么想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还是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豹侍散播这个流言肯定有什么目的,我们就照实了说,把陈先生送你们回来这件事公布出去,骨子又怎么样?没有陈先生,小云和你们都不一定能回来,以不变应万变,把更详细的实情说出来,就能避免更多虚假的流言。”杨炎做出了决定,和周鼎以及那名狼卫一同离开了。 ………… 病房里只剩下了陈阵,安静得像是在大海深处,他仍有一些不安,这种没有窗子的地方安全性较高,让他想起了曾经住过的一个变异老鼠巢穴,空间比这里大一点,就是气味难闻了些。 麻醉的效果已经减退,胸口的伤越来越痛,右肺中叶被刺穿,每一次呼吸都是种折磨,他躺下来,把断刀放在身旁,闭上眼睛一动不动,思考着昏迷之前听到的那个声音。 到海边来。 是谁在呼唤?为什么要呼唤?海边有什么?去了会发生什么事?种种问题都需要考虑,最关键的问题是——不去会不会发生什么事? 陈阵不打算去,但必须考虑这些东西,因为声音是在他脑中响起的,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影响,如果会,就是一个极大的隐患,身体是大脑控制的,如果大脑出问题,那么控制身体就是无稽之谈。 他对控制自己的身体有着异常的执着,但又不是那种想支配周遭一切事物的控制狂,想要控制的仅仅是自己的身体,无关他人他事。 不知夏帆是否去了东方的海边,下次“遇”到她时如何能活下来,或许可以问问她。 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陈阵的手立即摸在了刀柄上,门被敲了两下,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走进病房,叼着牙签,吭啷啷拖了把椅子走到床前坐下,说道:“伤是要养的,睡觉的时候恢复最快,我辛辛苦苦给你做手术,你这么早就给我醒过来……是想干嘛?” “多谢。”陈阵转过头看着他,认真的道了声谢。 段征明张了张嘴,肚子里的牢骚反倒被谢得说不出来了,说道:“你睡吧,伤其实不算重,只是看着吓人,枪尖比较扁,刺出来的口子边缘平滑,方便缝合,血止住也就没什么事了,但是必须好好养着,这边条件有限,你要是得了气胸,我也只好再把你的肺叶刺穿一次了,卧床休息是最重要的,将就一晚上,要是明天没事我就安排你转院,中心医院的护士一个比一个漂亮,要是出了问题,就只好在这多呆几天,这破地方能照顾你的只有糙汉子。” 陈阵“嗯”了一声,闭上眼睛躺着一动不动,不知是期待医院的美女护士还是嫌弃这里的糙汉子,呼吸很快就变得十分冗长,显然没有睡着,但确确实实是在静养。 连晚饭都没吃,他就保持着这样的睡姿,保持着这样的呼吸节奏,躺了十多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天亮的时候才睁开眼睛。 ………… 转院安排在中午,齐云晓一早就来了,拿着那件补好洗净,并用热石烤干的斗篷,杨炎和周鼎也来了,没有穿着狼卫的长襟,都是便服。 今天气温下降了五度左右,齐云晓仍梳着长马尾,穿了件桃红色的羽绒服和一条黑色的紧身裤,爽快利落;周鼎是皮夹克、牛仔裤和登山鞋,杨炎则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厚实,做工十分讲究。 他的父亲是梁城行政议会的会长,杨家在梁城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家里是很有钱的。 杨炎和周鼎同龄,从小就认识,由于出身不同,俩熊孩子小时候经常打架,打着打着就打成好朋友了,也曾经把梁城闹得鸡飞狗跳,十二岁就被一同送进狼卫营接受管教,原本只是想让他们在里面厉炼几年,学乖一些,十六岁再出来做别的事,结果二人进去就不乐意出来了。 和林晋不同,杨炎可不仅仅是为了面子才挂一个狼卫的名头,当上外卫总队长也和杨家没太大关系,是靠自己打拼出来的,十年来不知道杀了多少变异生物,不知道救了多少人的性命。 出身好,长得俊,还肯拼命,杨炎在梁城的受敬爱程度无人能及,他也不玩叛逆嫌富、非要和狼卫同甘共苦那一套,穿上长襟就是一名合格的狼卫兼作战指挥官,脱下长襟就是杨家的公子,穿的用的都十分名贵,丝毫不做作,众狼卫反而喜欢这样的性格,对他也是十分尊敬。 杨炎、周鼎和齐云晓都是明星一样的人物,走在街上很容易被认出来,这也是他们的转院计划,关于骨子随狼卫进城,并打算在梁城居住的事,已经在今天早上发布出去了,由狼卫发布,效率自然要比流言要高得多,整座梁城的居民几乎都知道了。 外卫正副队长是长期与变异生物作战的人,算是专家级的人物了,这时他们带着骨子一起上街,被看到了,传开来,市民对骨子的抵触心理也能大大降低,他们不认为骨子是变异生物,市民也就不会往那方面去想。 毕竟是形象工程,陈阵的断刀被没收了,由别的狼卫悄悄送到梁城中心医院,陈阵披上了斗篷,左手仍用绷带裹着,右手仍坦露在外面,正是他平日里的穿着。 被过于白亮的天空刺得陈阵眯了眯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从城墙里面出来的,原来狼卫的急救所就设在城墙里。 城墙不是用来防人,而是防变异生物的,不算太高,而且朝外的那一面是斜的,有一个坡度,这和刺猬车的车身像瓢虫是一个道理——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免变异生物的冲撞之力,变异生物爬墙是无所谓的,爬上去就会被天虹削断。 正是因为天虹的关系,城墙很宽,本身就不是为了防御冲击而准备的,干脆就把里面掏空了,狼卫疗伤、轮休的房间就在城墙里,出入方便,平时也不住人,就算发生什么意外被毁了也无所谓。 四人朝着最近的车站走去。 梁城的占地面积很大,但是因为不能建造高于十米——也就是三层楼以上的建筑物,所以相对拥挤,否则狼卫也没必要连城墙内部都用上,没有高楼的原因是不时出现的余震,虽然只是余震,地震烈度也能达到灾变前的十度以上,建筑物太高就容易垮塌,所以对高度和坚固程度都做出了严格规定。 城市里的交通靠的是有轨蒸汽机车,不如灾变前的城市公交系统发达,但每条主路上至少能有一两个车站,也算是十分方便了,蒸汽机车和过去的火车车厢差不多,可以朝两个方向行驶,因为有轨道,也不需要复杂的转向系统,驾车人员只需负责车辆的前进和停止。 靠近城市的最边缘,车站一个人都没有,四人站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很快就等来了蒸汽机车,上面下来几个人,像是老朋友一样热落的和杨炎、周鼎、齐云晓打招呼,好奇的看了陈阵一眼,之后才反应过来什么,想要仔细观察,四人已经上了车。 “巷子里有两个人盯着这边,看到我们上车后就离开了。”陈阵在靠近门的座位上坐下,淡淡的说道。 “放心,秦山应该能跟上他们,调了几个侦巡队的好手在附近和我们一起走,附近要是有盯梢的人,就暗中跟着他们,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杨炎已经仔细布置过了,林晋那边也派人监视着。 来自荆城的威胁虚实难辨,来自豹侍的威胁已经近在眼前。 - 第十七章 坦诚 白色的蒸汽从车顶上的铜管里喷出,发出了“哧”的一声爆响,经过很多年的改进,有轨蒸汽机车的噪音已经被减到了最小,但开动时蒸汽机减压的声音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降低,之后反而代替了铃声,成了发车时的标志性声音,退休的老司机一天不听反而浑身难受。 没有电的刺激,人类的生活节奏就会变慢;活在城墙围成的圈子里,只有内需没有外贸,各行各业都没有太多发展、扩张的余地,商战无非就是努力提高产品质量、想方设法的降低售价、兼并和收购,在大多数时候,生活是悠闲的。 有轨蒸汽机车也在悠闲的行驶着,速度不算快,在人少的路段大约百米五秒左右,人多的路段速度减慢一倍,城里也有板车、自行车、人力车之类不需要消耗燃料的交通工具,拉人的载货的,各行其道。 “呐!那就是我上学的地方了,上面有储水缸那幢。”齐云晓指着远处建筑物屋顶上的储水罐说道。 陈阵看了一眼,一如既往的沉默着。 建筑不得超过十米,于是所有建筑物都差不多修到了十米,要“看”到远处的建筑物,就只能去看房顶上的东西,公共设施的屋顶上都有灭火用的储水罐,其余的就五花八门了,有凉棚、有帐篷、有花圃、有晾衣架,有用铁丝网围起来养动物的,养鸡、养兔、养狗,甚至还有养猪养牛的,反正只要在地震时没有危害,在屋顶上干什么都行。 和灾变前的城市比起来,梁城是非常落后的,甚至有些原始,不过和城外相比算是天堂了,安定且物质条件丰富,当然也有治安问题,偷、抢、骗这三大罪仍是让人头疼的问题,命案也偶有发生,只要有利益,这类东西就不可能从人类社会中消失。 乘客不停的上上下下,看到坐在车尾的四人,有打招呼问好的,有点头致意的,偶尔还能遇到休班的狼卫陪着家人一起出门,他们是最早知道骨子进城的,大多都知道昨天在城外的战斗,就算没见过陈阵,看到那只裹着绷带的左臂也能立即反应过来,昨天被刺穿胸口,今天就上街,还是正副总队长和齐云晓作陪,那些狼卫都猜测这是有特殊原因的,反而没有上来打招呼。 停留在陈阵身上的目光最多,时间也最长,还有不少瞥眼偷看的,让陈阵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在出发前周鼎已经和他说过,选择这个时间点、用这样的出行方式,就是为了让人看的,今天看的人越多,以后看的人就越少,长痛不如短痛。 陈阵表示理解,他忍受那些目光,看着窗外,在对向的有轨蒸汽机车与这一辆错身而过的那个瞬间,身体微微一震。 他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有对向蒸汽机车里的乘客,透过车窗看过去,能看到一个骑着自行车的小孩,应该是刚学会的,脸上是担惊受怕的表情;一个拉人力车的精瘦汉子,正用围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一对正在走进商店的情侣背影,以及一个转头看向身后的中年人。 这个画面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很普通的街头一景而已,仅仅是错车那一个瞬间的画面,陈阵也不认识那些人,但这个画面却不是他第一次见,从楼顶跳下来的时候他眼中闪过无数个画面,这就是其中之一。 那些画面他已经不记得了,看到的时候也很模糊,但是当某个画面里的景象出现在眼前时,曾经见过的画面也会清晰起来。 陈阵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在这几年中,他已经看过其中的一部分,坠楼时看到的画面是乱序的,不知道有什么意义,让他比较在意的是其中一个画面里那个高大的人型黑影,以及一个从高空俯视大地的画面。 “怎么?你看到什么了?”齐云晓回头看了一眼驶过去的对向蒸汽机车,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陈阵身上,发现了他在那一瞬间的震惊,一路和他说话也是为了减少他被众人注视时的不安。 “看到了一个曾经看到过的画面。”陈阵生活理念除了简单外,还有坦率。 “啊,我知道,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那个画面以前见过。”齐云晓点了点头,几乎每个人都经历过既视现象。 “不同。”陈阵摇头道:“我是真的见过,不是似曾相识。” 这话也引起了杨炎和周鼎的兴趣,向他看过来。 “怎么可能?在哪见过?难道你曾经和我们一起坐过这班机车?”齐云晓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在我跳楼自杀的时候。”陈阵淡淡的说道。 “哎?什么时候?昨晚?”齐云晓懵了,十米高度,能让脑袋落地的话确实是会摔死,以陈阵的身手绝对可以做到,城市之外已经没有楼存在的,陈阵昨天下午到的梁城,要自杀就只能是昨天晚上了。 “前世。”陈阵很自然的说出了这个很不自然的词。 “前……”齐云晓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陈阵则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再坦率再实诚,也不可能解释自己无法理解的事情。 “你……保留着前世的记忆?”杨炎强行找了个解释,一个最好理解的解释。 陈阵微微点头:“可以这么理解,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可是……保留着前世记忆这种事,不是应该当作自己最大的秘密吗?小说里都这么写的。”齐云晓一副想通了的样子,这种事和幻想小说联系在一起比较容易理解。 “想不出隐瞒的理由。”陈阵从来没想过会和别人说到这件事,也从未想过隐瞒这件事。 “确实,为什么要当成秘密呢?”齐云晓歪着脑袋想了一会:“怕被人当成疯子?也只有这个理由比较靠谱了,可是……小说里几乎从来不用这个理由。” “你前世是干什么的?”周鼎没看那么多小说,倒是对陈阵的前世好奇起来,这件事有些微妙,他是十分信任陈阵的,也相信陈阵不是在胡说八道编故事,可“前世”这种话题太过玄奥了,特别是从陈阵嘴里说出来,反差太大。 “杀手。”陈阵也没有隐瞒这件事,同样是找不到隐瞒的理由。 “和我猜的一样。”周鼎高兴的说道,又问:“那你为什么要自杀?被追到走投无路?别告诉我是罪恶感,那太狗血。” “疾病。”陈阵又想起了那个从高中俯视大地的画面,所有画面的视角都是他自己的,那个画面很可能是他再次坠落时看到的。 周鼎“哦”了一声,没有再问什么,能让陈阵这样的人跳楼自杀的疾病,肯定会带出很多痛苦记忆。 “好了,准备下车吧,接下来就要开始步行了,你没问题吧?”杨炎看了一眼窗外,向陈阵问道。 前往医院的这段路程被他们分成了三个段,靠近城墙的那段和靠近市中心那段因为住的人相对较少,在街上走的效率较低,不如搭乘蒸汽机车,中间这段路由于居民多,比较热闹,步行比较好,只是陈阵身上有伤,步行肯定会比较痛苦。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昨天的流言传得太快太猛,狼卫不得不尽快作出回应,越早带着陈阵逛街,流言造成的影响就越小。 “没问题。”陈阵站起身来。 伤口还在疼,但这么点疼痛对他来说,实在算不上什么。 ………… 四人在车站下了车,继续朝着市中心走去,杨炎和周鼎是明星级的人物,打招呼问好的人更多,陈阵也受到了更多目光的洗礼。 没走多久,秦山也加入了他们,他的任务原本是跟随那些盯梢的人,弄清林晋的计划,能知道他来梁城的目的就更好了,可是特殊情况出现,他不得不现身。 “林晋带着几个豹侍在前面逛街。”秦山和路人打着招呼,不动嘴唇,压低声音说道。 他在梁城的名气也不小,侦巡队是负责侦察、巡逻梁城周边区域的,遇到可能有威胁的变异生物,能引走就引走,不能引走立即回城报信,算是战斗在第一线的人,侦巡队很少参与战斗,一般情况下不需要直面危险,但他们却是狼卫中最辛苦的一队,而且侦巡队为狼卫减少了很多危险,秦山在梁城的名头不如杨炎和周鼎,但是在狼卫内部,受尊敬程度不亚于二人。 侦巡队长是内卫总队长的不二人选,秦山将来很可能是梁城的“警察局长”。 “这次大概也不会是巧遇,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咱们计划的?”周鼎皱着眉说道,这次的行动路线就只有他们五个人,和秦山的几名手下知道,林晋居然能出现在他们的行进路线上,还是能够“巧遇”的步行阶段,这就很值得思考了。 要是能远程通信,做到这一点还比较简单,可是城市里连电都不存在,更不可能有远程通信手段,林晋要“恰好”出现在前面,只有两种可能。 - 第十八章 装酷 “林晋是个草包,但他手下确实有不少能人,那个叫彭纪的跟随,外号‘冥税官’,说是鬼钱都能被他算计走,工于心计,我们的计划和目的很可能被他猜到了,让林晋提前在这条路上等着,就能遇上。” 放慢脚步,秦山一边走着一边分析林晋会出现在前方的原因。 周鼎点了点头,说道:“知道陈阵住在东门,知道我们肯定会安排他在条件最好的中心医院养伤,陈阵受重伤不能在路上折腾太久,肯定会选最短的路程,只要派人监视着东门,知道我们的出门时间、乘车时间、班车的路线,就能得出比较准确的蹲点位置。” “或是从狼卫那里获得行动路线。”陈阵很直白的说出了第二种可能性。 这是最简单的方式,直接就能知道他们的出行时间和准确的下车地点、步行路段。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事情就比较复杂了,狼卫和豹侍不是敌对状态,谈不上背叛,今天的计划也说不上是什么重大机密,可是把计划泄露出去,就说明有狼卫被收买了,说明狼卫有被收买,甚至背叛的可能性。 “这个可能性可以排除。”杨炎十分肯定的说道:“今天挑的人都是可以完全信任的,我们出门时那两个盯梢的人也是个最好的证明,要是知道了我们的计划,又何必派人盯着。” 他没有盲目的认为所有狼卫都是可以信任的,百人百样,很多人是为了丰厚的薪水才加入的狼卫,艰苦训练,经常要面对巨大的危险,能有更轻松的收入,谁又愿意拿命去拼呢? “现在呢?按原计划走?”周鼎向杨炎问道。 杨炎点了点头,忽然露出了很自信又很阴险笑容,说道:“要是他们敢动手,事情就好办多了。” 在梁城,对杨炎、周鼎和齐云晓出手是肯定不会有好下场的,豹侍再厉害也得被揍得半身不遂,然后赶出城去,不仅仅狼卫会动手,梁城的居民也会出黑拳。 能把林晋和豹侍赶走,就不用再管他们来了多少人,有什么目的,顺便来次人口普查,把可疑人物找出来,监视或是通通赶走。 ………… 离城墙越近就越危险,因为变异生物一旦突破狼卫的防御,最先进入的就是城墙附近的区域,尽管这样的机率极低;离市中心越近房价越贵,因为中心区域的建筑是最早规划、建造的,公共设施完善,做什么都很方便。 所以市民大多集中在离城中心不近,离城墙不远的环状区域,下车之后,五人就受到了热烈欢迎。 几乎每个人都会和他们打招呼,偶尔还会有喷薄着费洛蒙的女性尖叫,周鼎是黄金单身汉,杨炎是钻石王老五——尽管他还没到三十岁,花痴已经不足以形容那些见到他们就会兴奋到几乎变异的女性,这也不难理解,谁不想嫁个有钱有脸有气质,还能勇猛作战的男人?在战场上那么生猛,回到家后想来也不会太差。 至于秦山,曾经也是梁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不过已经结婚了,对他的尖叫也就不能明目张胆,媚眼倒是收了一箩筐。 齐云晓是极受男性欢迎的人物,要长相有长相,要身材有身材,性格又好,只是年纪较小,很多狼卫又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就算对她有什么想法也只能藏在心里,爱慕也只能用注目来表示。 受到最多注目的人依然是陈阵,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不时做出的一些小动作也会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他身上,反正今天就是来展示骨子的,越神秘越容易遭人猜忌,越透明越容易让人失去兴趣。 陈阵很配合的忍受着那些目光,但不代表他会配合着装作是个容易亲近的人,我行我素的用他那特殊的步子行走着,看到的人都会觉得有些异样,倒也增添了几分神秘感。 没走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林晋和那几名豹侍。 豹侍没有穿长襟,也没有带武器,就像是一群结伴出来逛街的年轻人。 “他肯定不敢动手,就是来恶心咱们或是激陈阵动手的,我们来装酷,无视他们吧。”齐云晓一看到林晋就觉得浑身难受。 “好。”杨炎笑了笑,竖起大衣衣领,把手插在口袋里,摆出酷酷的表情大步往前走。 周鼎和秦山走在杨炎两旁,气质不够气势来补,又拿出了年轻时四处惹事、睥睨天下的混混模样,要是他们还年轻,这种模样看着会让人生气,可都快三十的人了,又当了那么多年的狼卫,这副痞性沉淀出了一些特殊的味道,坏坏的男人是有一种独特魅力的,走在杨炎身旁一点也不违和。 齐云晓仅仅是板起了脸,立即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和狼卫呆久了,这一板脸倒也板出了几分凌厉,仿佛在身体周围竖起一圈寒冰,生人勿近。 只有陈阵仍保持着原有的步伐,表情平静的往前走着。 几人突然改变姿态,使得附近的人都呆了几秒,随后爆发出尖叫与喝采,几个年轻的女性激动得险些晕过去,林晋和那几名豹侍则愣了一下,没想到杨炎他们在梁城竟会这么受欢迎。 等两方人走近,就要交错而过时,林晋忽然冷笑着开口说道:“听说陈先生被一个女骨子刺伤了,不仅不生气,反而还救下了她,果然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台词早已想好,他就是来打嘴炮的,之后的计划他不敢,也没办法亲身参与,能在陈阵到达医院之前一舒胸中恶气也是好的。 不料根本没人理他,杨炎等人是约定好了装酷不理人,陈阵就算在平时也不会理会这样的话,五个人风一般的从林晋面前走过,等林晋反应过来,他们都已经走到了十米开外。 “你们……”林晋眉头一皱就想发作,他很讨厌被无视的感觉。 旁边的刘仪轻咳一声,提醒林晋要忍耐,按照彭纪的计划,他们不能和狼卫发生任何冲突。 林晋一咬牙,准备带人离开,在这附近转悠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想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连陈阵的痒处都没搔到,人已经走了。 就在这时,齐云晓突然大笑了几声,惊得陈阵都转头看了她一眼,以为她患了失心疯,这突如其来的大笑自然是笑给林晋听的,林晋也知道,气得脸色发白,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人手准备得怎么样了?”他低声向刘仪问道。 “已经就位了,但是狼卫也在中心医院里安排了人,这次行动恐怕没那么容易。”刘仪冷冷的说道。 “不容易就再加人,五倍、十倍的加。”林晋死死盯着陈阵的背影,在密林带里发生的事也在梁城传开了,豹侍想要偷属于梁城的珍兽,自然是形象大跌,林晋则在流言中如跳梁小丑。 这自然是狼卫的手笔,同陈阵的形象工程之一,因为在流言的结尾部分,是骨子夺回了珍兽,并交给了齐云晓。 刘仪摇头道:“彭纪说这次行动只是尝试,没必要投入太大精力,失败就失败吧,还有后续计划。” “失败就失败?”林晋皱起了眉头,这次失败,等陈阵的伤养好了,他就再难找到这样的机会,而且失败也很丢脸,他讨厌被无视,更讨厌丢脸。 可是彭纪的话他是一向都听的,冥税官还从来没有出过差错。 ………… 又往前走了几百米,陈阵手上已经多了几串齐云晓买来的烤肉,她则拿着个烤红薯呼哧呼哧的吹着,杨炎、周鼎和秦山继续装酷,因为他们发现这样效果更好,可以吸引更多的目光。 直到走过第二段阶段,重新搭上直达中心医院的有轨蒸汽机车,杨炎才向秦山问道:“东门那两个盯梢的人呢?” “查到了,是梁城的住户,说是有人付钱给他们,让他们看到你们出门,就立即跑回家,什么也不用做。”秦山无奈的说道。 杨炎皱了皱眉,说道:“所以有人盯着他们的家,等他们回家了,就说明我们出门了?这方法倒也不错,还不用担心被你们盯上。” “确实不错,很简单,很安全。”秦山点了点头。 “唔……林晋到底有什么样的目的?彭纪到底有什么样的算计?昨天的流言到底有什么用意?冥税官不可能犯这样的错误吧。”周鼎又开始思考这些问题。 越靠近市中心,建筑的规模也越大,同样没有超过十米高的,而是横向发展,一些建筑物占地极大,比如中心医院,就灾变前的体育管还要大得多。 下了班车,五人没有往拥挤的正门走,而是直接绕到了后门,和候在这里的狼卫一起进去,直接来到了位于四楼的住院部。 手续早就办好了,陈阵养伤的病房就在四楼的一个角落,单人间,这里也是他临时的家,住的地方还要着手安排,装饰和添置家具也需要一些时间,他至少要在这里生活一星期。 - 第十九章 夜访(上) 梁城的中心医院占地极大,比过去的体育馆还要大几分,整个四楼都是住院区。 整冻建筑物只有十米高,要分出四层楼来,医院的地板就不能像别的建筑物那么厚实,采用了多支撑点的建筑模式,也就是建筑内部用很多墙,每一层都有很多有支撑作用的墙壁,隔出无数条走廊和无数个小房间,使得中心医院就像是个有四层楼的巨大迷宫,走廊的墙壁上贴满了指示标志,否则病人很可能进去就出不来了——虽然一部分病人确实是进去就不可能再出来的。 这是梁城最大最好的医院,狼卫自然是要把陈阵安排在这里的,他的病房在最里面的角落里,是贵宾区,把“宾”字去掉也没什么不妥,说白了就是给有钱人住院的地方,这个区的设施更好一些,护士更漂亮一些,医生来得更勤一些,而且人少,安静,轻易不会被打扰。 除了这些客观条件外,把陈阵安排在这里的最大原因是还是安全,要到达贵宾区,得先穿过几个普通病房区,每个区都是分开的,可以隔离,只要守住区与区之间的出入口,就能最大程度的避免林晋手下滋扰生事,就算从别的病房爬窗进来,也得经过笔直的走廊才能到达陈阵的房间。 负责监视的人已于上午就位,杨炎亲自挑选,值得信任的狼卫,这是很轻松的工作,狼卫也乐意接手。 陈阵其实是其次的,他大概也不需要狼卫的保护,这么做有主要有两个原因,一是防止陈阵大开杀戒,豹侍死不死倒没人关心,可形象工程就白做了;二是希望能抓到一些人,查清楚林晋来梁城的真正目的,这是当务之急。 “好了,你先躺着,过会儿会有医生来检查你的伤口,急救方面没人比得上段大夫,可是说到护理,还是这边的护士们比较专业。”杨炎把狼卫先行送过来的断刀递给陈阵,回头看了一眼病房门口。 几个探头往里看的护士急忙缩回去,但还是慢了点,杨炎走出去,对一名年纪最小的护士说道:“请问丛姐在哪?这边情况比较特殊,得和她说一声。” “啊!护士长已经知道,也交待过我们了。”小护士的脸红得像是要冒起烟来,烫得几乎能使天虹转动,低着头不敢和杨炎对视。 杨炎苦笑着说道:“那我也得去和她打个招呼,要是她知道我来了没和她打招呼,下次见面非剥我一层皮不可。” 几名护士都嘻笑起来,那名小护士也乐了,红着脸说道:“护士长去开会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等回来了我会让她来这里的。” “那可不行。”杨炎摇了摇头:“虽说她是要来这,不过还是得去恭迎一下的,等她回来的我会去护士站,谢啦。” 他回到病房里,听到了齐云晓的叹息:“可怜的小护士,今晚是睡不着觉了,明天上班没精神,说不定被开除了,真是杨炎祸水啊。” “不会。”秦山也在一旁调侃:“院方知道是杨公子来过,第二天会自动忽视女性职员精神状态的,小护士肯定不会被开除。” “杨炎祸水倒没关系,别是杨炎薄命就好。”杨炎被调侃惯了,偶尔还会自黑一把。 “这点你放心,祸害遗千年。”周鼎从桌上拿起个杭子,撕开来吃着。 陈阵躺到了床上,他确实有些累了,被夏帆刺出来的伤可不是一个晚上就能恢复的,一般来说受了这么重的伤,至少得躺三天才能下床,他先前走了很长一段路,不至于倒下,就是疲倦。 几人又在房间里聊了十多分钟,杨炎和周鼎就出去了,没一会就陪着一名女护士走进来。 她的着装明显不符合规定,穿的倒是护士服,却没有戴燕尾帽,黑亮的长发披在身后,年龄、个子都和杨、周二人差不多,气质却完全不同,杨炎和周鼎跟在她身后,就像是两个跑腿小弟一样。 秦山和齐云晓也小意的叫了声“丛姐”,显得有些拘束。 丛姐向他们点了点头,走到床前,看着坐在床上的陈阵,说道:“听说你杀了三个豹侍。” 她的声音略显低沉。 “是。”陈阵微微点了一下头。 “干得漂亮,可惜你没把那个姓林的杀了。”丛姐看了一眼那只裹着绷带的左臂,转身向杨炎问道:“梁城和兖城有什么来往?” “没有。”杨炎摇了摇头。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那些兖城的人留在这里?趁早赶出去,连理由都不用找,以后永不相见就是了。”丛姐微微皱了皱眉。 杨炎又摇了摇头:“在弄清他们的目的之前,哪怕有理由都不能赶,现在他们在明面上,还能监视、观察,要是赶出去了,他们悄悄回来,就转到了暗处,就连监视都没办法做到了,到时候会麻烦得多。” 丛姐又皱了皱眉,一撩头发往外走去:“算了,这些事留给你们头疼吧,不过他们要是敢来医院闹事,你要么把林晋的脑袋挂到天柱上,要么把你自己的挂上去。” 杨炎苦着脸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丛姐以前可是很厉害的狼卫呢,你别看她平时凶巴巴的,其实很温柔,正是希望受伤的狼卫能得到妥善的照顾,才离开狼卫营来做护士的。”齐云晓小声的向陈阵说道。 “其实是个笨蛋,本来是想当医生的,结果老是考不及格,退而求其次,才当了护士。”秦山也凑过来,声音压得比齐云晓还低。 几个人又聊了一会,等一名医生进来为陈阵仔细检查了一番后,这才商量着去哪吃饭,一起离开了,齐云晓临走前说她明天会来,周鼎和秦山也说有空就会来,他们能一直休息到下一次行政会议之后。 ………… 等众人离开,陈阵躺回床上闭目休息,直到有护士送晚餐来才睁开眼睛。 贵宾区的晚上都是根据病人的情况量身订做的,味道自然不会差,骨子必须吃普通生物的肉,他的晚餐是一块很大的牛排,一块汉堡肉饼,和一盘炸猪排,味道自然很不错,肉的鲜嫩程度也不是冯隆升店里的肉能够比拟的。 陈阵吃东西的姿势依旧豪爽,不管是牛排还是肉饼都是直接用叉子叉起来吃,嚼得也依然细碎,这顿晚餐又让他认识到了住在城市里的好处。 天黑以后,房间里亮起了蜡烛,住在贵宾区的人一般都会带着照顾自己的人,除了查房外,护士一般不会来打扰病患,有什么需要可以摇铃。 陈阵喜欢这样的宁静,可惜到了晚上九点左右,宁静就被打破了。 丛姐独自一人推开门走进来,右手提着瓶黄酒,左手用指头夹着两个杯子,自顾自把病房里的茶几拖到床前,又把椅子搬到桌前坐下,倒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推到陈阵面前。 “带刺激性的饮食不利于伤口恢复。”陈阵完全没有拿杯子的意思。 丛姐皱了皱眉,把倒给陈阵那杯酒端起来一饮而尽,“哈”的喷了口气,问道:“对了,你要不要血?我可以帮你找找,或者你可以去停尸房呆着,有尸体来了就直接吸掉,反正也没用,还不会有尸斑。” “不用,死亡一天以上的尸体,血液不容易吸收。”陈阵坐在床上,以极缓慢的动作动着。 “还得要比较新鲜的?这么麻烦。”丛姐又端起她的杯子,小抿了一口,她不是来喝醉的,只是想找个人陪着喝几杯,陈阵不喝酒,但至少会说话,比那些昏迷不醒的植物人要好一些。 这也不是个话多的人,几杯酒后,她的脸颊发红,就把酒瓶连着酒杯放到陈阵病房的柜子里,又自顾自的离开了,只留下满室余香,一半来自酒,一半来自她的身上。 陈阵来了蜡烛,躺下,把断刀放到手够得到的地方,只要肚子里没有酒虫,浓浓的酒香就是催眠利器,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 晚上十一点,医院里已经十分安静,大部分病患已经睡了,几名清洁工推着小车出现在医院门口,车上放着打扫的工具,并挂着一盏灯笼。 谁也不会注意这些每天都来打扫医院的人,也不会去细数他们来了几个,走了几个。 值班的狼卫坐在自己的岗位上看书,不时抬起头来看看走廊两头,太静,他们甚至能听到颈椎转动时发出的细微声音,有人出现,绝对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耳朵。 “吱——吱——”小推车的万向轮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声,像是在讨要机油,在路过当值的狼卫时,清洁工向他打了个招呼,然后走到走廊尽头,拿出工具开始打扫。 冬夜,医院里,光线极暗的走廊,能有一个挥舞着拖把的人作伴,任谁都会觉得轻松一些的,清洁工一边拖地一边后退,渐渐来到了狼卫身旁。 拖把的顶端被拧开来,清洁工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细长的针,肉眼几乎看不见。 ………… 陈阵突然睁开眼睛,他好像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第二十章 夜访(中) 没有电灯就没有夜生活,梁城也不是没有属于年轻人的娱乐场所,基本都是在一个较大的屋子里点上篝火,台上表演节目,多是音乐,台下的看看表演,喝喝酒聊聊天,或是谈谈恋爱,并不吵闹,持续到十一二点也就结束了。 而且娱乐场所集中在居民较多的地方,离市中心较远,夜已深,万籁寂静。 重物落地的声音很轻,甚至还没有手推车缺油的万向轮发出的吱呀声大,很沉闷,但是尖锐的吱呀声没有吵醒陈阵,反倒是更加细微的重物落地声让他睁开了眼睛。 手指仍在搭在断刀的刀柄上,陈阵没有动,重新闭上眼睛,注意力全部集中到听觉上,倾听着门外的声响。 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一个很胖的人在努力的把自己塞进一件很小的衣服里,这时,极远处不知谁家屋顶上的牛“哞”了一声,声音穿透力很强,引发了一轮犬吠。 等周围再度安静下来之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见了,再也听不到什么。 但是在陈阵病房的门外,已经并排站了三个人。 走廊的墙壁上安着带有透明防风罩的烛台,每隔几米就有一个,主要是为了照亮墙壁上的指示线和病房门上的号码牌,烛火跳动摇曳,却怎么也无法照亮三人手中的黑弩。 黑弩比城卫的钢弩要小得多,哪怕弩矢里装有振石,力量也不足以射穿变异生物的外骨骼,这只是用来杀人的连弩,射穿皮肉绝对没有问题,矢尖上抹过毒药,哪怕是头大象,被射中后也活不过十秒。 不追求牢固,连弩的结构比钢弩要复杂得多,弩身下方也有矢盒,矢槽也是全封闭型的,能保护弩矢,弩矢也不会滑落,上弦不是用手指去勾,而是拉动旁边的栓子,上弦的同时也能上弹。 这种连弩在形式上有点像灾变前的栓动步枪,威力当然远远不及,但不会发出太大的声响,弩弦的弹动声也被类似枪管的矢槽减小,是专门用来暗杀的。 除了连弩外,三人还带着别的武器,中间那人腰上挂着把短刀,左边的人身后背着把单刃斧,右边的人则是在身上藏了五六把小刀,能刺能扔。 弦已经挂上,离得最近的几根蜡烛已经捏灭,不会有光直射近病房里,墙壁反射过来的光已经足够看清里面的一切,站在中间的那人转动脑袋和身边的两人对视点头,伸手握住了门把。 先拉住门,然后转动门把,这样锁舌才不会和锁扣板的边缘摩擦,发出较大的声音,直到门把转动到极限,他又轻提门把缓缓前推,如果合叶的螺丝有些松动,开关门的时候就会发出吱呀声,稍微提着门把再开就不会发出声音,合叶缺油的话也会有动静,提着门把也能最大程度的减少摩擦,降低声响。 最好的医院,最高档的病房,门自然不会发出怪响,无声的推开来,三把连弩同时抬起来对准房内,而且是不同的方向,中间的人瞄着床,左边的人对着衣框,右边的人对着门框边缘。 他们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声音,可床上没人,空空如野,三人又互相对视了一眼,由中间那人率先走进屋里。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门后与天花板,确定没有人躲着,他才把连弩对准了床底,因为被子从床边耷拉下来,挡住了床底。 第二个人走进来,连弩始终瞄准衣柜,第三个人进来后再次扫视四周,没有房间去瞄哪,只是抬着连弩,做好射击准备。 窗帘忽然扬了一下,三人立即调转连弩对准那里,却只是风而已,街上有路灯,灯罩里同样是蜡烛,不是为了照亮什么,仅仅是指路用的,这个时代已经没有了光污染,云层不会反射地面的光,所以外面黑得厉害,也冷得厉害。 这么冷的天,没人会开着窗子睡觉,窗子肯定是刚刚才打开的。 最先进门那人看向衣柜,最后进门那名同伴立即领悟,走过去站到衣柜侧边,伸出手指缓缓勾开柜门,两名同伴一个仍瞄着衣柜,一个仍瞄着床底。 衣柜里没人,原本瞄着衣柜那人立即调转连弩瞄向床底,看到这个动作,开柜门的人又小心的走到床旁,捏住被子,等了两秒,然后猛的掀开。 床下也没有人,孤零零放着个没使用过的便盆,这是给无法下床的病人用的,陈阵自然不需要。 能藏人的地方除了衣柜和床下外,就只剩窗口了,他们的目标要么已经跑了,要么就挂在窗子外面,三把连弩都对向窗口,开门、掀被那人再次走到窗边,紧张的吞了口口水,把手握住窗帘边缘,往上提起,这样就可以避免拉开窗帘时发出的声音。 窗帘像是幕布一样卷起来,虽然只有一边,却已经足够看清窗台,而就在这时,光线忽然消失。 门被关了起来。 鬼魅般的身影飘动起来,窗外的光虽弱,可墙壁是白色的,能够映衬出那个黑影,“啪啪啪”三声轻响,三支弩矢打在墙上,翻滚着落地,根本无法射中那个人。 三人都没有发出声音,说明他们还有同伴,不想惊动其他的病人或护士,这也正合陈阵的心意,他左手拿着断刀,飘过三人身旁时用刀柄敲在三人后脑勺上,将三人打晕在地。 他们很快就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被床单牢牢绑住,嘴里塞了东西,发不出声音来,是被花瓶里的凉水浇醒的。 陈阵站在他们面前,俯身看着他们,见三人都醒来了,便提起其中一个人,用左手捏住他的脸,虎口对着鼻子,掌心压着嘴唇,把这人提到空中,轻声问道:“来了多少人。” 那人的嘴并没有被捂实,还可以发声,只是没办法发出太大声音,他也没打算发声或说话,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下一刻就是骨头被捏碎的声音,口腔、脸颊被碎骨刺破,流出了大量鲜血,却没能从那只左手的手掌边缘流出来。 等这人身上的血被吸光,陈阵这才放开手,让尸体掉在地上,脸已经被捏烂了,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类。 另外两人看到这一幕,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提起第二个人,陈阵掐着他的脖子,把塞在他嘴里的被子布团取出来,问了同样的问题:“来了多少人。” 这人同样感觉到了那只左手的坚硬和冰冷,他在害怕,大脑一片空白,没有回答陈阵的问题,这被看作是拒绝回答问题,脸没有被捏烂,别传是喉咙上多了个刀口,鲜血激射而出,随后被那只钢铁般的手捂住。 被同样的热血洒得满脸都是,第三个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抖得像筛子一样,等第二个同伴的尸体摔在地上,他也被提了出来,不过抓住他的是右手。 “来了多少人。”陈阵的语气没有变化,像是录音机里放出来的一样。 被提起来的人嘴里发出了“唔唔”的声音,用力点头,急得差点流泪,他嘴里的被子布团没有被取出来,生怕又被视作是拒绝回答,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自己想回答问题的迫切心情。 陈阵拿起放在床上的断刀,在这人手被上划了一个极小的口子,这才取出对方嘴里的布团,用左手握住了那只手被划伤的手,又道:“我在吸血,还有一些别的问题要问,能不能活下来,取决于你回答速度的快慢。” 那个立即压低声音说道:“应该有十多二十人,因为是分组行动的,我不知道具体数目,也不知道雇我们的人是谁,不知道其他小组的行动安排,我们这组的行动计划第一步是清理走廊里的狼卫,但是不杀他们,只弄晕,第二步是就是进来杀你,杀死你立即离开,有其他人来处理尸体。” 他语速极快,怕陈阵听不清又让他重复,吐字也十分清晰,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回答了,这样就可以节省陈阵再提问的时间。 这番回答反而让陈阵愣了两秒,这才放手,让对方摔倒在地。 那人体验到了全身血液迅速流失的感觉,这种感觉非常难受,而且令人恐惧,与之相比,伤口的疼痛根本算不上什么,失血过多,他头晕眼花,昏昏欲睡,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我还有别的问题要问你,不想被同伴灭口就躲好。”陈阵把他提起来放进衣柜,又把那两具尸体踢到床下,拿起断刀,略微一思考,拉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仍然一个人都没有,尽头放着一把椅子,椅子的斜对面有一辆放着清洁工具的手推车,他的右手缩进斗篷里,摸了一下胸前的伤口,再伸出来一看,指尖上有一层薄薄的血膜。 结痂的伤口似乎挣开了一点,但是不严重,反正皮肉伤也无所谓,只要肺部的伤口别出问题就行。 想了想,陈阵向护士站走去。 - 第二十一章 夜访(下) “啊!陈先生,还没睡?” 接待台后坐着个年轻漂亮的女护士,正翻看着一本女性杂志,不经意间看到台前站着个人,吓了一跳。 陈阵是第一次来护士站,观察了一下这个地方,问道:“有没有听到异常的动静?” “异常的动静?”女护士皱眉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今天晚上暖气管老是会发出些奇怪的声音,平时都不会这么响的。” “多谢。”陈阵微微皱了皱眉,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自己胸口为什么会生出一股燥意,心跳似乎也比先前快了半拍,自然不是对这名女护士一见钟情了,而是别的、无法控制的原因,他非常讨厌这种感觉。 “哎?这么晚了你要去哪?怎……怎么还拿着刀?”女护士掂着脚尖,从接待台上方够出半个身子来,看到了陈阵手中的断刀,惊讶的说道,随后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的声音有点大,可能会吵醒病人。 陈阵停下步子,转头说了声“躲好别出来”,又继续往前走。 他的病房在角落,出来有两条走廊,一条通往楼梯,也就下午来的时候走过那条道,另一条的尽头是转角,护士站就在这条道的中间。 先前进病房杀他的那三个人穿着清洁工的粗布工作服,通往楼梯的过道尽头,与另一个病房区连接的那扇门前,椅子空了,旁边还放着一辆清洁工的推车,原本坐在椅子上的狼卫显然是被那三个人弄走的,没必要去看查。 护士站这边的走廊尽头也有一名狼卫,照理说所在的位置也应该能看到陈阵的病房门,可是那里什么也没有,连空椅子和手推车都看不到,陈阵打算过去看一眼。 如果椅子和车子在转角后面,说明这边的狼卫也是中了那三人的招;如果还是什么也没有,或只有空椅子没有手推车,那么这边的狼卫就有可能是由另一组人负责。 走廊里不算安静,一些病房里会传出来打呼放屁磨牙齿的声音,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烛光使得陈阵的影子在墙壁上忽隐忽现,忽左忽右,一会出现在身后,一会又来到身前,像是活过来一样围着他打转。 走近转角处,陈阵看到了一条方头的条状黑影从转角的地面伸出来,应该椅背的影子,由于这边的过道也有蜡烛亮着,影子很谈,几乎看不清楚。 他停下脚步,仔细看了一会,确定转角后面没有藏人,这才又往前走了几步。 没有手推车,但是有椅子和狼卫,椅子还好好的放着,狼卫却捂着胸腹,蜷缩着侧躺在地上,身前有一滩血,似乎还在呼吸。 陈阵低头看着,血似乎是从狼卫胸口流出来的,不算多,直径二十厘米的一滩,除了狼卫和椅子外,附近再也看不到什么。 墙上没有打斗的痕迹,地上的狼卫可能就是重物落地的声源,但是陈阵并没有上去察看情况,而是解开了绷带。 绷带解下来一截,招进了血泊中,最前面那一段沾了些血,收回来后,他用左手握了一下那截绷带,再张开手指,看了一眼,朝狼卫走去。 薄而锋利的匕首就贴在捂着胸腹的手臂上,躺在地上的“狼卫”听着渐渐靠近的脚步声,做好了暴起偷袭的准备,他闭着眼睛,不知道陈阵在哪里,但要检查伤热,陈阵就必须把他翻过来,被触碰的那个瞬间就是他动手的时机。 脚步声停下来,似乎已经离得很近,却没有后续的动作或声音。 “他不可能发现……他不可能认识所有狼卫……”他躺在地上,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就算陈阵起疑也无所谓,最多盯着他看,只要他不主动露陷就行了。 但下一秒,他的咖啡就被一只冰冷、坚硬的手握住,“狼卫”心中一惊,不知哪里出了差错,不及睁眼,双手就已经挥了出去。 要掐住他脖子,陈阵就必须蹲下来或是弯下腰,无论是哪种情况,匕首都能划伤陈阵,匕刃上的毒可以在数秒内毒死一个成年人。 然后他的右手就掉在了地上,齐腕而断,左手也像是被什么咬了一口似的,剧痛钻心,惨叫却被掐在嗓子眼,根本无法叫出来。 “狼卫”睁开眼睛,见陈阵确实是蹲着的,左手掐着他的喉咙,右手拄着断刀,他是自己挥手打在刀刃上,自己把手砍下来的,当了一回“壮士”,左手手掌也打进了刀刃里,砍断了一半,陈阵似乎也对这个情况感到意外,眼睛都比平时睁得大了点。 他站起来,顺便把这个假狼卫也提了起来,问道:“你们组的人在哪?” 缠在手臂上的绷带垂下来一截,最前端还残留着一些先前沾到的血迹。 假狼卫疼得全身颤抖,几乎昏迷,断腕处鲜血激射,随着身体的颤抖,浇得到处都是。 就在这时,前方墙壁上的几根蜡烛烛火摇动,使得人影乱舞,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防风罩的作用只是让蜡烛不容易被风吹熄而已,有风从孔洞穿过时,烛火还是会有所变化的,能让小范围内烛火摇动,而不是走廊里的都出现变化,只可能是附近的某扇门被猛的拉开了,可能是风,也可能是气压的变化,无论如何,陈阵都不可能无视这个情况。 几秒过后,一个人突然从一间病房里斜着跃出来,手中拿着一把连弩,对准了陈阵所在的方向,右手食指已经搭在了扳机上。 他的动作十分流畅,手很稳,而且滞空能力很强,但是飞到一半,手指刚扣下扳机,喉咙里就发出了“嗬”的一声怪响,被那个伪装成狼卫的同伴撞得往后飞出去,飞得更远,落地后又往后滑出去一大截,嘴里吐出的鲜血拉出来一条长长的红线。 二人相撞的声音很响,因为同时有太多根骨头撞断,就像是放鞭炮似的,足以吵醒很多人,但并没有更多的人从病房里冲出来,响声过后,这个区域又恢复了宁静。 陈阵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走到那人跃出来的房间门口,这是间空病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贵宾区的病人较少,很多房间都是空的,不会有太多人出入。 “啊!那是……”那名女护士听到声响,急忙过来察看情况,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两具尸体,又吓了一跳。 陈阵又微微皱眉,胸中那股没来由的燥意又出现了,而这一次他终于找到了原因——燥意来自女护士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郁,是很好闻的清香,若有若无。 “回去躲好。”他冷冷的对她说道。 女护士愣了一下,转身向护士站跑去。 陈阵甩了甩头,想把那股燥意甩出去,他也成功了,可就在这时,护士站那边响起了一声闷哼,是突然被人捂住嘴时喉咙里发出的那种声音。 正愁找不到来杀他的人,陈阵听到声响后,举步朝着护士站走去。 女护士刚跑过去,走廊上还留有她的香水味,他走了几米,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步子迈得比先前离开护士站时快一些,于是停下来,稳住心神,控制好节奏和步距,继续往前走。 护士站里,女护士站在墙角,眼中满是惊恐,两只手抓着那只从后而伸过来捂住她嘴的胳膊,拉扯着,却又不敢用太大的力,因为还有一只手拿着把匕首,匕尖正顶在她的颈侧。 那个人缩在护士身后,陈阵看不到他的样子,也没有做出任何行动,只是站在接待台前一动不动。 “把你的刀扔了。”女护士身后的人开口说道。 陈阵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断刀好好的握在手里。 “聋了?没听到?我叫你把刀扔了。”那人恶狠狠的催促。 “为什么要扔?”陈阵淡淡的问道。 “你没看到我的刀?不扔我就把她杀了。”那人不耐烦的解释道,觉得自己是在和个小孩子说话。 “为什么不扔你就要把她杀了?”陈阵问得很诚恳。 那人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难道说“因为刀子在我手里”?这听起来像是某位登山家说过的话,他陷入了沉思。 “唔……唔……”女护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满眼哀求。 “难道你不想救她?”那人回过神来,匕首握得更紧了。 “我为什么要救她?”陈阵的眉头皱得更紧,胸中的燥间越来越强烈,但看起来像是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你不扔,她的死就要算在你头上。”对方也不急着杀人,反正陈阵拿他没办法。 “那只是你的算法。”陈阵说得很坦然,顿了一下,又追加一句:“而且她也不是真正的护士。” 这话一出,护士拉扯那人胳膊的动作忽然停了一下,似乎绝望了一样,用更大的力量挣扎起来。 匕尖刺进了她粉白的脖颈,一滴鲜血流淌出来,滑进了她的衣领。 “她不是护士是什么?”那人又问。 “大概是来杀我的人。”陈阵把断刀交到左手,拉起斗篷,遮住了自己的口鼻。 - 第二十二章 妙计 走廊里的奇异清香被血腥味冲淡了一些,但陈阵还是拉起斗篷遮住了口鼻,他正在失去控制。 胸中的燥意积累到一定程度,已经转变为一股杀戮的冲动,想要把眼前的一切生物杀死,无论是那个难辩真假的女护士还是躲在她身后的人,再把他们的血吸得涓滴不遗。 呼吸也无法控制了,忽急忽缓,像是有一只手握着他的心肺随意的捏着,左手微微颤抖,像是要自己挥动起来一样。 对陈阵来说,这是一种熟悉的感觉,熟悉到了令他厌恶的程度,但这肯定不是“旧”病复发,亨廷顿舞蹈症要很多年才会发展到这个程度,而且控制不住脾气也和嗜杀没太大关系。 目前的情况似乎和骨化的左臂有很大关系,并且是那股香味引起的。 “当啷!” 断刀忽然掉在了地上,原因是左手的绷带被解开了,骨头很滑,刀柄又是金属的,在陈阵的注意力涣散的一个瞬间从手里滑落。 “你干什么?”躲在护士身后的那人被吓了一跳。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刀,简单的做了个说明:“刀掉了。” 说着他就俯身去捡刀,护士身后的人大叫了一声“不许动”,却没能得到任何回应,陈阵是站在接待台前的,弯下腰就看不到了,之后也没有站起来。 护士站里的两个人仍站在角落里,似乎还在等着陈阵起身,尽管他们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陈阵不出现,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可怜巴巴的站在那里。 附近的烛火晃动了一下,但没有引起二人的注意,护士已经停止了挣扎,颈侧的那条血痕开始变暗,身后的人仍用匕尖指着她,只是捂嘴的那只手微微松了一些。 ………… ………… “后手?什么意思?”林晋自然没有睡觉,有些兴奋的等待着结果,行动应该已经开始了,大概不会那么快,也不会那么顺利,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成功机率,他也要期待着。 赌徒不是傻子,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十赌九输的道理,苦口婆心的劝导根本没用,九输不要紧,只要有那一次的赢就足够了,或者说正是因为十赌九输,赢才显得弥足珍贵,为了寻求赢一次的刺激,很多人都愿意倾家荡产。 “你那破计划根本没用,当然要安排后手。”彭纪在林晋面前并没有太多的拘谨,说话也比较随意。 林晋自然不会对他最信任的智囊发脾气,只是皱了皱眉,问道:“什么样后手?今晚没见刘仪,难道是被你派出去了?不是说豹侍绝对不能参与?” “一个让骨子招人恨的后手,杨炎他们想淡化骨子的恶劣形象,我们就要让骨子更招人恨,这对我们的临时计划更加有利,刘仪是去杀人的,暗中帮骨子杀病人,他们俩合作,医院的病人可就遭殃了。”彭纪慢条斯理的说道。 “帮骨子杀人?那个姓陈的可不像是会胡乱杀人的人,他怎么可能去杀病人?”林晋转动着新桌子上的新茶杯,皱眉思考。 彭纪微微一笑,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拔开塞子,凑向林晋,说道:“你闻闻。” 林晋凑到瓶口闻了一下,摇头道:“闻不到。” 彭纪点了点头,收起瓶子说道:“骨子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会得疯病,他们也能分辨出来吃进去的是不是变异生物的肉,他们可以不吃,但是他们不得不呼吸,瓶子里的就是从数十种变异生物腺体提炼出来的特殊香液,只有骨子才能闻到,对普通人完全无关,却能让骨子发疯、失去判断力,虽然效果只是暂时的,很快就会消失,但以姓陈的身手,在效果消失之前他就能杀死很多人。” 林晋眼睛一亮,腰杆一挺,问道:“那偷偷洒在他身上不就行了?让他一直疯下去,连狼卫都杀死,要是杨炎和周鼎死了,对我们的计划岂不是更有利?” 彭纪笑着摇头道:“这药只是初成品,还需要改进,骨子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像得了狂犬病,是会一直持续的,可是闻了香液,只是像得了感冒发烧之类的小病一样,就算不吃药身体也是能抵抗的,而且下次闻到了也会立即警惕,等这药彻底研制成功了,效果就能持续很久,而且就连骨子都闻不到香味,再也无法提防。” “是你研制的?”林晋大感佩服,看向彭纪的眼睛几乎能放出光彩来。 “怎么可能是我?”彭纪看向林晋的目光里充满了失望:“我闻不到,香液也对我不起作用,我就算能想到也不可能研制出来,这东西当然只有骨子才能研制。” 房门忽然被敲响,林晋猛的坐起来,说道:“进来,成功了没?” 一名没穿长襟的豹侍走进房间,压低声音说道:“没成功,骨子像是发现了异样,不见了,可能已经跑了。” 林晋皱着眉看向彭纪,如果陈阵跑了,那么二人的计划就都失败了。 彭纪微微一笑,说道:“别担心,跑了也不是坏事,他不杀人,我们杀就是了,把派去杀人的人都杀了,把住在贵宾区的病人也杀了,能住得起贵宾区,那些人的死一定会引起高度注意的,而且那么多人都看到了,骨子可是在杨炎他们的陪同下住进医院的。” “对啊!”林晋一拍大腿,眉开眼笑:“他们送进医院的骨子,把医院里的人杀个片甲不留,狼卫这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彭先生果然高明,算无遗策,这真是个妙计啊!” 彭纪笑了笑,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要是能换个更聪明的人夸奖他,效果大概会好一些。 ………… ………… 站在屋顶边缘,陈阵贪婪的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胸中杀意不减,只是香味消失后,杀意也不再增加。 女护士到底是不是假的,他现在也有些不确定了。 暖气管如果真有异常响动,他不可能听不到,因为离床很近的地方就有一组;她穿的确实是护士鞋,但是鞋码不对,大了一码,跑回护士站时还有些踉跄;头发确实是盘起来收到燕尾帽里了,但是盘得不好,还垂下来几缕,后颈上的也没有收进去,经常盘头发的人不会犯这个错误;奇异的清香毫无疑问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但她本人和她身后那个人都没受影响。 这些都只是间接证据,不能就一口咬定她就是假护士,病房和过道的暖气管道可能是分开的,一边响一边没吃;鞋子有可能穿错,因为所有护士的鞋子都是一个式样的;头发没盘好可能是出门太过匆忙,或是在护士站后面的休息室里睡了一会,睡散了;奇异的香味可能是别人洒在她身上的,她本人并不知情,或是并不在意。 在走廊里时是如此的肯定,这时寒冷的冬风吹在身上,脑袋清醒了一些,又怀疑起来。 当然,他并不关心那个女护士,完全没有英雄救美的想法,相反,“曾经”是个杀手,小说里写得再浪漫、电影里拍得再刚强,现实里也和好人沾不上一点边,算是站在英雄对立面的人,一个陌生人可能会被另一个陌生人杀死,仅此而已。 所以他跑来屋顶上吹冷风、呼吸新鲜空气了。 医院的屋顶也隔出了很多个区域,算是医院的绿化带,有很多个花园,有长椅,有供孩子们玩乐的滑梯和沙坑,病人平时也可以自由的上来散步、晒太阳。 陈阵本以为会在这里遇到些敌人的,但屋顶上一个人都没有,他不清楚对方有着什么样的暗杀计划,只是目前看来,这计划狗屎得一塌糊涂,有几分小聪明而已。 而就在这时,忽然有人声嘶力竭的大叫起来:“骨子杀人啦!骨子在医院里行凶……啊!” 叫声来得很突然、很凄厉,戞然而止,像是喊到一半突然被杀死了一样。 “栽赃?有另一个骨子?”陈阵微微皱了皱眉,站在那里没有动弹,无论是栽赃还是有另一个骨子,他都丝毫不关心。 泼在骨子身上的脏水已经够多,不差这么一点,只是杨炎安排的形象工程大概是没用了,如果真的很麻烦,那么离开就是了,他也不是非要在城里住,虽说在城里寻找食物确实很方便。 至于骨子,那就更无所谓了,其实隐居在城市里的骨子不算少,大部分骨子的变异都是骨化,骨化的部位通常都可以隐藏起来,像夏帆那样长出骨翼的只是少数,而且能够飞翔,夏帆也没什么地方去不了的。 想到她,陈阵又想到了那个声音,不知她有没有飞到东方的海边,找到那个能发出奇怪声音的存在。 “呀——”又是一个声音响起,这次是个女人,叫得尖锐刺耳,传出去更远。 中心医院附近的建筑物窗口亮起了灯,街上也出现了剧烈晃动的灯笼,听到叫声的狼卫,都朝着医院跑来。 - 第二十三章 璀璨 在中心医院响起的尖叫声吵醒了很多人,周围的建筑物窗口接二连三的亮起了烛光,这是胆子比较大的人,胆小的只是躲到床下,藏在黑暗中,祈祷那个杀人的骨子被烛光吸引,别找上门来。 叫声并没有停歇,有男有女,隔几秒就会响一次,有时是单纯的尖叫和惨嚎,令人心跳加速;有时是求救声,凄惨得能令人潸然泪下;有时是大叫骨子杀人,这倒是很难引起什么特殊的反应,因为在所有人的认知里,骨子本来就是杀人魔吸血鬼,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狼卫内卫在城中各处都有岗亭,天气暖和、月明星朗的时候还会出来巡逻,这大冷的天就免了,冻出毛病来反而麻烦。 内卫外卫都是狼卫,其实是一体的,只是职责不同,自然也知道骨子住院这件事,听到医院里传出来的叫声,附近的内卫第一时间作出了反应,打着灯笼,以最快速度冲向医院。 但他们没能冲进医院里,连千米之外的狼卫都奔过来了,医院里的人还怎么可能酣然入梦,自然是一窝蜂的往外涌,像是开水浇了蚂蚁窝。 四楼并没有住满,可加上值班的医生护士也有两百来人,而医院的大多数出入口在晚上都是关闭的,只开着两扇门,一扇是普通的出入口,一扇则通往急诊室,两扇门都挤得水泄不通,狼卫根本无法进入。 陈阵站在楼顶看着下面,身体的异样没有消失,也没有减弱,但寒风是能让他更加冷静的,他也不惧寒冷,只当是乘风纳凉,表情平静得像是不知道自己是这起乱子的男主角。 看了一会,他又微微皱起眉头。 那些狼卫的行为模式有些怪异。 一楼基本都是诊室,九成九都关着门,所以住院的人会要出来,只能走普通的出门口,可狼卫不同,他们完全可以破窗进去,从里面打开诊室的门,既能避免被逃难的人堵住,又能第一时间冲到四楼。 偏偏没有一个狼卫这么做,他们反而集中到医院门口疏导人群,避免踩踏事件发生情有可原,可和骨子杀人比起来,这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事。 几秒后,陈阵猛的回头往后看去,十多米外站着个人,举着双手,摆出了投降的姿势。 这不是陌生人,正是狼卫侦巡队队长秦山,穿着厚实的冬装和狼卫的长襟,没有背钢弩,也没有带武器。 确定陈阵看到了自己,秦山放下手,微笑着走过去,站到陈阵身旁,也看着下面,说道:“还是丛姐厉害啊,我果然没办法潜行到你身周二十步之内。” 陈阵想到了那个自斟自饮的长发女子,却不明白秦山这句话的意思。 秦山也不多作解释,伸手从腰带里掏出两个白色的结石放到楼顶边缘,接着又掏出两颗,再两颗…… 光石两两相触,一共二十对,隔三十厘米放一对,摆了两排,立即就开始发光,先是绿色的,像是萤石发出的微光,很快就变白,并且亮了起来。 “女人果然心细,小云说你不会理会这种栽赃陷害的事,你果然就站在这里吹风。”秦山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喷着白雾,吸了下鼻子。 陈阵不是个合格的听众,听到这吊胃口的话也不询问几句,表情平静的看着下面。 秦山偏头看了他一眼,瘪了瘪嘴,问道:“你站在这里干嘛?我找好一会才找到你。” “这里空气好,没有那种香味。”陈阵深呼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灌进胸口,很舒服。 他看到更多的狼卫从远处跑来。 “香味?什么香味?”秦山抽动鼻子,闻到的只是严寒。 “那个护士身上的,闻了以后会得疯病。”陈阵简单的解释了一下,那股杀人的冲动,只能用疯病来解释了。 秦山吓了一跳,问道:“那么厉害?你……没事吧?是什么样的香味?呆会查的时候让他们注意点。” “我及时出来了,没事,应该是和变异生物有关的香味,只有骨子闻到才会起作用,可能只有骨子能闻到。”陈阵说出了他的猜测。 “这就不好办了……”秦山想了想,说道:“只好请你配合调查。” “好。”陈阵应了一声,他也希望能尽快弄清香味的秘密,以免下次又中招,万一那种气味变成无嗅的就麻烦了。 “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脏水泼不到你身上,咱们就站在这里呼吸新鲜空气吧,他们一会也会来的。”秦山背起手,挺起胸,似乎又进入了装酷状态。 光石越来越亮,说了这么几句话,已经和四十瓦白织灯发出的光差不多,在黑夜里,这样的光已经可以从数公里外看到,只是要看清被光照亮的两个人还是得离得较近。 “救命!骨子杀人啦……”又有声音响起,接着是尖叫。 可是这声音又让陈阵皱了皱眉,看向秦山。 那分明是齐云晓的声音。 陈阵的反应让秦山得意起来,微笑着说道:“从现在开始,叫喊的人应该都是我们的人了。” 果然,叫喊声仍在持续着,偶尔会出现杨炎、周鼎的声音,更多的陈阵就不认识了。 齐云晓的声音一共响了三次,一次说话,一次尖叫,一次惨叫,之后就再也听不到了,没过多久她就裹着件极厚的大衣出现在楼顶,呵着气跑过来,站到陈阵身旁。 “我也去吼几嗓子好了。”秦山说着转身离开。没过多久,杨炎站到了他的位置,同样是冬装、长襟。 “给两颗润喉糖,喊过头了,咳……”周鼎沙哑着嗓子站到齐云晓身旁。 光石已经变得很明亮,甚至有些刺眼了,可惜是冷光,不能提供温暖,站了一会,穿得最后的齐云晓已经开始轻轻发抖。 “今晚奢侈一把。”杨炎拿出了一对热石,放在两排光石中间。 楼下的狼卫已经很多,从医院里逃出来的人并没有走远,而是被集中到一起保护起来,一些狼卫走进医院,抱着一叠叠被子出来分发,病人们挤在一起,又披着被子,一点也不冷,而且有这么多狼卫,也不害怕了。 早就有人发现了屋顶上的人,也上到自家屋顶上,或是躲在窗后看着,他们看到了那件深蓝色的斗篷,看到了那只因为绷带解开而露出来的手,看到了那双平静的眼睛。 中午才游了趟街,陈阵的形象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就这么一座城,天虹之下,消息向来都传得很快。 “救命!骨子杀人啦!” 医院里的喊声并没有停止,可大家认识那个骨子却站在医院楼顶,和杨炎、周鼎等人在一起,根本没有在杀人,医院里仍有人在怪叫,那就只可能是两种情况了,一种是有人故意乱喊,另一种是有另外的骨子。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不会影响陈阵的形象。 脏水泼不到他身上,尽管他并不关心是否会被淋湿。 ………… ………… “有点意思,看来这次行动是彻底失败了,无论是你的还是我的,看来狼卫那边也有聪明人呐。”彭纪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半温的茶水,脸上却满是笑容。 林晋一脸不爽,彭纪的笑容越看越可恶,可他又不好发作,生了几秒闷气又忍不住了,说道:“他们搞这一手,以后想要再陷害姓陈的就困难了,就算姓陈的真的大开杀戒,也会被说成是栽赃陷害,妙计被破,彭先生为什么还要笑?” “难道计划失败就要哭?那我早就哭成瞎子了。”彭纪笑容更盛,说道:“这也不能算是什么妙计,也就是你想出口气,我陪你耍了个小花招而已,真正的计划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别忘了,咱们这次来梁城,可不是为了和那个骨子呕气。” 林晋沉默,过了一会又问道:“彭先生的真正计划到底是什么?就不能说来听听?” “唔……”彭纪想了一会,摇头道:“你不知道比较好,继续和骨子呕气吧,这样也能吸引注意力,减少一些狼卫对我们的猜忌,还可以锻炼锻炼你的脾性,但是别做得太过份,如果狼卫有了把我们赶出梁城的借口,我们就会很被动。” 林晋想了想,点头道:“好,一切听先生安排。” ………… ………… 中心医院的屋顶上,二十对光石释放的光已经非常强烈,如阳光般耀眼、星辰般璀璨,光芒照亮了屋顶边缘的五个人,照亮了城市上空的天虹,甚至照亮了天空的云层。 “闹剧”持续了十多分钟,医院里的叫喊声终于停息,五人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因为热石在源源不断的提供着温暖,已经分分合合好几次,如果不分开,热石甚至会蒸腾出热浪,那样看起来就比较掉价了。 杨炎并没有宣布或解释什么,今晚发生的事肯定会在天亮之后传遍全城,等传得差不多了,狼卫自然会再出告示,稍微解释一番,再暗中传播流言,把矛头指向林晋和那些豹侍。 ………… 不知是什么时候,一片薄薄的雪花落到了天虹上,梁城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 第二十四章 于善 天幕般的云层已经在梁城上空笼罩了很多天,终于酝酿出了一些薄薄的小雪花,皮屑似的抖落下来,大部分在空中就化作了打在身上也无法察觉的细碎水珠。 地面在不知不觉间就被打湿了,医院门外,病人披着的被子和狼卫身上的长襟也湿了,不过站在楼顶的那几个不仅身上没湿,还暖和得想要脱衣服,杨炎带来了一对热石,雪化成的雨滴就算能落到附近,也会很快蒸发。 于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脸上血迹斑斑,头发也被粘成了一撮一撮的,肤色苍白如纸,呼吸平缓微弱,躺在那两具尸体旁没有丝毫违和感。 头脸上的血一部分是同伴被杀死时淋的,另一部分是他咬破嘴唇自己抹的,脸色如此苍白是因为他的血被吸走了近一半,被扔进衣柜之后他就短暂的休克了几次,醒过来就晕,晕过去又醒。 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似乎做了几个梦,梦到自己小时候在姥姥姥爷家玩耍的情景,似乎还听到一些怪叫声,后来反而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终于恢复,慢慢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猛然惊醒。 在打扮成清洁工的三个人中,于善的资历最浅,干的都是开柜门、掀被子、撩窗帘这类最危险的事,但他不是笨蛋,能在两名同伴被瞬杀和全身血液迅速流失的巨大恐惧中回答出陈阵的问题,附加了额外的答案,还都是比较关键的答案,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陈阵提到了灭口的事,于善缩在衣柜里想了一会,发现这真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每个小组分开行动,确实可以最大程度的阻止行动计划泄露,不知道其他小组的组员是谁,就不可能出卖同伙,可这样一来灭口也就很方便了,只要掌握了所有小组的行动计划,无论行动成功与否都能把参与的人杀死灭口,不知道其他组的组员,小组间就没办法相互救助,也不需要投入太多人力。 “骨子杀人啦……” 一声大叫打断了于善的思路,他立即反应过来,这大概才是雇主的真正计划,把他们杀死,赖在骨子头上,骨子在梁城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他亲眼见到过陈阵出手,亲身体验过和陈阵的战斗,如果那个骨子真想杀人,那些家伙又怎么可能叫得出来? 躲在衣柜里,负责灭口的人肯定知道他们是三人一组,只看到两个人的尸体,肯定会找他,被找到的机率很大。 必须行动起来。 他仍被床单绑着,只好用脑袋顶开衣柜门,打算先从门缝里观察外面的情况,可还没看清房间和外面的走廊里有没有人,身体又忽然一软,失去了平衡,摔到了外面。 惊出一身冷汗,于善也顾不上脑门的疼痛,躺了一会才睁开一只眼睛观察四周,第一眼就看到了同伴的尸体,想起先前的战斗,一身冷汗。 在战斗的时候他没有觉得害怕,也没有感觉到凛冽的杀意,反而有一种必胜的错觉,认为自己手中的连弩百分之百能把对方射死,看到弩矢撞在墙壁上折断后,胸中又涌出了异常强烈的挫败感、失落感,甚至想给自己来上一弩,当然,他没有机会,失落感带来的迟缓还没结束就被打晕了。 这样的战斗体验,在事后回想起来时是非常恐怖的,于善估计没多少人有机会体验这样的恐怖。 他蠕动着爬到同伴的尸体旁,想弄些血在脸上,可那两具尸体里都已经没有血了,一狠心,他咬破嘴皮吐了一些在地上,然后把脸贴上去蹭,觉得差不多了,这才闭上眼,一动不动的躺着装死。 ………… “你在干什么?” 闭上眼睛没多久,一个平静的声音就忽然响起,于善吓得一哆嗦,睁开眼睛,看到了那只白色的手,和那双平静的眼睛。 陈阵回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也在,五个人把于善围在中间,除了陈阵外,其他人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于善这才意识到刚才蹭血蹭得太专注,连陈阵回来了都不知道,又是一阵后怕,虚弱的说道:“你……你让躲好,可是衣柜也不安全,我就想出来装死,那些大叫大喊的人怕是想陷害你,我们根本就是被派来当尸体的。” “咦?还挺聪明,你叫什么?”齐云晓有些惊讶,一个半死的人还能想到衣柜里不安全,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也算是挺不容易了。 “我叫于善,原本龙角谷的结石猎人,可是实力不行,被踢出来了,就跟着游蛇的编外小组做事,这次是受雇来杀骨……杀陈先生的,雇我们的人我根也没见过,都是组长去谈的,我只负责做事。”于善又是一套很全面的回答。 结石是奢侈品,光石和热石是可以交易的,但数量太少,梁城的中心花园附近就一家卖结石的小商店,也是唯一的一家,狼卫猎取的结石都放在这卖,算是补贴。 偶尔也会有逐民或流民带着结石到城里换取东西,逐民不得进城,但有结石的话,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由狼卫进城帮忙换,但即使如此,结石的数量也不足以摆满柜台。 数量少、价格高,自然就有人为之挺而走险,名为“结石猎人”的小团体就是这样的人,也是盘古大陆唯一会主动攻击变异生物的人,都在拿命换钱,实力是最重要的,实力不济不仅仅会害死自己,还会拖后腿,自然是要被踢出来的。 杨炎、周鼎和秦山没少和结石猎人打交道,大概知道一些规矩,有些意外的看了一眼于善,要加入结石猎人需要先展示自己的实力,这一关就能淘汰九成以上的人,于善是被踢出来的,而不是没能加入,说明他是过了第一关的人,实力可能比一部分狼卫还要强些。 齐云晓则是对“游蛇”二字有了反应,睁大眼睛问道:“你也喜欢闻女人的味道?” 于善愣了一下,摇头道:“其实游蛇里只有极少数人喜欢女人的味道,大多是跟风,上行下效。” “哟,还会拽成语,你上过学?”秦山笑着问道。 于善点头道:“上过,老家在雍城,遭了劫,家破人亡,又找不到生计,只好出城谋生了。” “读过书,还能加入结石猎人,也算是文武全才。”杨炎低头看了一眼于善,又抬起头自言自语道:“到底是真没见过雇你们的人,还是假装的呢?还是得用过刑才能知道啊。” “句句属实!我都到这地步了,还瞒着你们干嘛?本来就是送进来当尸体的人,说不说都得被雇我们的人杀了,跟你们说实话搞不好还能有条活路。”于善一听就急了。 他自然认识这几个梁城最有名的年轻人,外卫总队长发话,用刑至少能要他半条命,原本就去了半条,再一用刑,牢房和棺材也就没什么区别了。 “有条有理,果然是聪明人,聪明人花花肠子最多,不用刑还真是看不透啊。”周鼎向陈阵问道:“你怎么看?” 外卫副总队长也发话了,于善就知道真的完了,他也知道今天这事肯定闹得不小,而他是最先动手的人,这么处理一点也不过份,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只好眼巴巴的看着陈阵。 “不像是假话。”陈阵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坐回床上,床单用来绑人了,被子撕破堵嘴了,枕头掉在地上,沾了几滴血,床上只剩下个垫子。 于善感激的看着陈阵,也不敢说话,生怕多说了杨炎和周鼎又有别的看法。 周鼎叫进来一名内卫把于善拖走了,就算不用刑不处刑,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人,先扔进牢里,之后再决定是否在额角刺字,还是备案记过。 另外两具尸体也被拖走了,医院里还乱哄哄的,不过之后的事就可以交由内卫处理了,他们呆这也没事。 “走吧,今晚这里是住不了了,丛姐说她煮了饺子,吃宵夜去。”齐云晓率先走出病房。 五人离开医院,呵着白气,踩着湿滑的地面往丛姐家走去,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雪太小,一边向陈阵讲述了他们今晚的安排。 谁都能猜到林晋会尽快动手,因为陈阵的伤很快就能好,而今天刚住进医院,什么都还没有安排妥当,所以今晚动手的可能性最大。 防林晋只需要防刺杀,林晋大概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但是要防彭纪就没那么容易了,齐云晓最先想到了栽赃的可能性,中午才把陈阵送进医院,陈阵晚上就杀人,这不仅可以对付骨子,还能对付狼卫。 于是几人开始思考种种可能性,彭纪鬼点子多,他们不可能面面俱到,最后得出了只能随机应变这个结论,防止陈阵被陷害的方法倒是很多,他们用的是最简单、最耀眼的一种,这样一来,以后再出现“骨子杀人事件”,就可以说成是栽赃陷害。 于是,他们找来一些可以信任的狼卫,悄悄住进了贵宾区的空病房里。 - 第二十五章 安居 热气腾腾的饺子驱散了冬夜的寒冷,韭菜馅的,白菜馅的,茴香馅的,芹菜馅的,香菇馅的各两盘,有蒸的、煮的、煎的,六人围桌而坐,丛姐又在倒酒。 薄皮大馅,饺子是丛姐买来的,以她的性格大概也没耐心包那么多,齐云晓晚饭的时候想计划想得出神,没吃饱,此时已经饿得慌了,一口一个,吃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呼哧呼哧的哈着气,直喊烫,筷子却没停下来过。 “所以啊……”她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想要冷却一下被烫疼的喉咙,酒倒是凉的,可是度数不低,像是在滚油上点了把火,烧得她咳了好一会才红着眼睛说完:“怕你觉得麻烦,就没说,反正你肯定不会有事的。” 她解释了没有把计划告诉陈阵的原因,不确定因素太多,无法猜透彭纪的想法,他们只是做好了防止陈阵被泼脏水的准备,不管发生什么事,陪陈阵一起站在房顶上,用光石照着,然后在医院里大叫大喊,都能证明陈阵的清白,哪怕一个人没死,也能说是有人想陷害骨子,败坏狼卫的名声。 至于陈阵本人,就让他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好了,腰带和汽油桶里的众多结石就是他实力的最好证明,根本不用担心。 “多谢。”陈阵听完,吃了个饺子,好奇的看了丛姐一眼。 “别看我,晚上只是单纯想找你喝酒而已。”丛姐杯不离手,只吃剪饺下酒,淡淡的说道:“而且这种漏洞百出的儿戏计划,我不参与。” “仓促了,但也没办法,没多少思考和准备的时间,只能做到这一步。”杨炎笑了笑,声音里满是无奈,抬起杯子一饮而尽。 虽然不能说是漏洞百出,但计划里确实有太多不确定因素。 “丛姐虽然没有参与,但医院那边的工作还是丛姐协调安排的。”齐云晓笑着说道。 丛姐叹了口气,闭着眼睛说道:“不想看着你们把中心医院弄成中心停尸房而已。” 众人都笑了笑,其实今晚院方和狼卫都没什么损失,死的都是前来行刺的人,其中一部分和狼卫硬拼被杀死了,大多数都被逮捕,倒是有几个人死得蹊跷,不知是被谁杀的。 护士站里那名女护士和藏在她身后的人也死了,是最早死的,陈阵他们从房顶下来后就看到了,女护士的衣服被人带走,奇异的香味也就没了,二人的尸体由狼卫带走,交由本部的医生和学者检查,毕竟他们都是接触到那件护士服的人。 “丛姐,回来吧,有你在,狼卫能更强几分。”又过了一会,周鼎忽然开口说道,他已经喝得双颊微微发红。 丛姐摇了摇头,说道:“现在你们需要的不是我,是彭纪那样的人。” 杨炎又点了点头:“可天下要有那么多彭纪,彭纪也就不值钱了。” “确实不好找,而且林晋他们已经来了这么久,算是站稳了脚跟,现找也有些来不及了,可找不到彭纪那样的,你们还能找陈阵这样的。”丛姐一边说着一边给自己倒了杯酒:“该杀就杀,无论他们有什么计划,总不可能绕过林晋、彭纪和刘仪三人,他们也不可能让太多人知道他们的计划,杀了,就算计划不破,也少了应变、调整计划的人。” 杨炎继续苦笑:“站在狼卫的立场上,确实这么做最简单,可这件事不是狼卫单方面能决定的,议会不同意,他们有他们的考量。” “所以说,你让我回来又能怎么样呢?不一样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丛姐耸了耸肩:“等仪会同意的时候,我倒是可以来帮忙。” 她又看向陈阵,说道:“还有你,虽然我欣赏你,但还是要请你收敛一些,别给医院添麻烦。” “只要没人找我的麻烦。”陈阵抓起一根卤鸡腿,咬下一块肉来,这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 ………… 初雪在天没亮的时候就停了,只留下了一地湿滑,幸好交通工具是有轨蒸汽机车,不怕滑,骑自行车和步行的人就惨了,环状住宅区里的小诊所倒是多了不少生意。 雪没下起来,却使得气温又降了几度,陈阵在丛姐家将就了一晚上,不止是他,杨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也是睡在丛姐家的,所有人都喝醉了,还不到发酒疯的地步,可一个二个都在醒来后捂着脑袋呻-吟,关好窗帘,说话、做事都轻得像是做贼一样。 陈阵回到医院的时候,昨晚的事已经传遍全城,五个人站在楼顶边、光幕里的那个画面越传越神,激发了无数画匠、诗人的灵感,很是热闹了一番。 病房里依旧暖和,血迹已经打扫干净,也摆上了新的床上用品,昨晚发生的一切像是被抹去了,只流传在市民的口耳之中。 接下来的几天就过得十分太平了,林晋和他的手下不再出现,似乎变得低调了,但他们越低调,狼卫就越担心;陈阵几乎不离开病房,周鼎他们也很少来了,在周末的行政议会做完报告后,众人已经开始上班。 齐云晓也有工作,就在行政议会,不过只是打工,盘古大陆的教育是六到十二岁上小学,十二到十八岁岁开始上中学,毕业之后就可以开始打工或结婚,二十岁后正式上班。 狼卫抓到的那些人口中没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他们和林晋有关,一些人刚开始还咬死了说是因为讨厌骨子才去医院的,但在一**刑过后,都承认是雇主叫他们这么说的,却又说不出雇主是谁。 这没有出乎杨炎等人的预料,要真能查出这些人是林晋他们派来的,反而更难让人相信,彭纪做事滴水不漏,查到林晋,很可能是有人陷害。 从护士站里那两人身上也没能查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和陈阵想的一样,那种香味来自于变异生物,可具体哪种或是哪些变异生物就不得而知了。 种种事情都还在继续调查中,不是朝夕间就能完成的,不过众人已经没有了太大的期待,。 ………… 陈阵的住房倒是确定下来了,离市中心较远,为的是安静,一层楼的独屋,屋前还有一个很小的院落,需要的话可以扩宽和加高,装修也是一切从简,主要是粉刷和打扫,家具则只买必须品,多余的都不要,都是按陈阵的要求去做,将来需要什么他自己会安置。 入住的那天,认识的人基本都来了,杨炎、周鼎、齐云晓、秦山、段征明、丛姐,以及那队同行的狼卫,很是热闹。 齐云晓把珍兽也带来了,小家伙还记得陈阵,撒娇似的赖在他腿上不肯下来。 酒过三巡,院门忽然被敲响,一名狼卫走过去打开门,见门外站着一名内卫,二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内卫又很快离开了。 注意到门口的动静,院子里的众人都停下了动作,看着那名狼卫。 “林晋带着几个人来了,估计很快就到。”狼卫关上院门,转身对众人说道,现在林晋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他往这里来,这里的人就能第一时间接到通知。 “又是来恶心我们的,这下可好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齐云晓皱起了眉,这里是陈阵的住处,装酷那招已经不管用了。 “没事,不理他就是了,他要是敢破门或翻墙,咱们就治他个擅闯民宅,关几天再说,保证他出来连爹妈都不认识,爹妈也不会认识他。”一名酒量较浅的狼卫喝得脸红脖子粗,倒也出了个不错的主意。 “不如……咱们扮强盗,把他剥光了扔天柱下面去,冻不死他也能把他冻得不敢出门。”另一名狼卫出主意。 “我看不如摆空城计,谁也别出声,他听不到动静就会翻墙,那样更好治罪。” “我看不如把他们当成透明人,放他们进来,不管他说什么咱们都不理会,他。”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他知道得太快。”陈阵忽然开口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在嘈杂的环境里仍能清楚的听到。 这话一出,众人都安静下来,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选地点、装修、置家具都是狼卫秘密进行的,知道的人很少,而陈阵是今天下午才办好出院手续,傍晚到的这里,林晋来这么快,要么是派人监视着陈阵,要么是从狼卫那里得到了消息。 “先看看他有什么打算吧,如果真是来恶心人的,那就看看谁先吐出来。”杨炎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我看不如直接杀了,扔到院子里来,说他带人擅闯民宅就是了。”丛姐解决问题的方式和陈阵很像。 陈阵把小犰狳交到齐云晓手里,起身走到院口,回头说了句“你们继续”,便打开门等在那里。 院门外就是一条小路,附近的住户很少,路上一个人没有行人,等了两分钟左右,林晋、刘仪和一众豹侍出现在路的转角。 - 第二十六章 根势 见陈阵打开门,扔下句“你们继续”就走了出去,杨炎也连忙站起来跟到门口。 陈阵没有拿断刀,可他还有一件随身携带,也不可能解下的武器,那条左臂比一万把断刀还要可怕,他肯定也不是去上厕所的,林晋要来了,那是麻烦的源头。 “还不能杀,如果他和荆城的事有关,杀了可能会更大的麻烦。”杨炎压低声音说道。 陈阵停下来,看了杨炎一眼,点头道:“好。” “抱歉。”杨炎叹了口气,转头回到小院里,关上了门。 他已经从周鼎、秦山和齐云晓那里听到了很多关于陈阵的事,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也对陈阵有了一定的了解,陈阵说好,那就一定不会杀了林晋,具体想做什么就不知道了,也无所谓,抱歉则是指再一次给陈阵添麻烦了。 陈阵不喜欢麻烦,不代表着他害怕麻烦,棉花里是有针的,地雷里是有炸药的,林晋明知道这一点,还想试试针是不是锈了,炸药是不是湿了,那就要做好受伤的觉悟。 他知道很多种让人生不如死的方法,虽然比杀人麻烦,但在有必要的时候,效果拔群。 ………… 跟在林晋身后的人,都是和陈阵初次见面时就带着的豹侍,说白了就是来给他当保镖的,陈阵入住新家,他自然是要来“祝贺”一番的,反正彭纪也说了,他和陈阵小打小闹,吸引着狼卫的视线,他们反而会更自由一些。 天色已经很暗,但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昨晚泄了一些雪屑下来,云层似乎薄了一些,但薄得十分有限,不知是太阳的余晖还是月光透下来,白得有些发亮,但还是无法照亮大地。 几名豹侍提着灯笼,林晋则提溜着一个腊纸包裹的东西,四四方方,像是古代的中药包。 他满脸笑容,步子小、频率快,似乎有些小意,还真像是为了祝贺而来的,不停的低头看脚下的路,抬头看陈阵的屋子,不知是在期待着什么。 离着还有百来米,一行人在走过右侧一栋没人居住的矮屋后,眼睛的余光瞄到了一个黑影,他们一路走过来都没有遇到什么人,这条小路上亮灯的窗户又比别的路要少得多,更暗一些,突然看到个人影,还站在矮屋旁边,必须走过去才能看到,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林晋被吓得“嘶”的吸了口冷气,肩膀一耸,手中的那包东西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黑影。 深蓝色的斗篷在夜里近乎于黑,但是能很明显的看出来那是件斗篷,左臂上缠着的绷带很白,哪怕光线极暗也能看出手臂的形状,林晋满心期待着见到陈阵,可突然这么见到了,又有些不知所措,笑容没了,脸上只剩下惊讶。 以刘仪为首的豹侍立即上来几步,将林晋围在当中,提起灯笼想让光线照得更远。 像是厌恶灯笼放出来的光一样,陈阵渐渐退后,退到了黑暗中,裹着白色绷带的手臂忽然消失不见,随后是整个人。 这群豹侍都是见过陈阵身手的,在密林里时隐时现,声东击西,把一众豹侍打得没有还手之力,街上的地型虽然不如密林里那么复杂,但道路较窄,两旁的建筑物离得较近,可藏身的地方比密林里还多,下一刻,陈阵会从哪里出现? 一行人不再前进,就围着林晋,提着灯笼四下寻找,脸上带着不安,手不停的去摸藏在衣服里的武器。 林晋打了个寒颤,朗声说道:“我是来贺乔迁的,你……你想干什么?” “回去。”街对面忽然响起了陈阵的声音,豹侍的灯笼齐刷刷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似乎是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但上面却一个人都没有。 “哈,你这人怎么这样?我好意来祝贺你,还想跟你和解,你不请我进家坐坐也就罢了,半路就要赶人?”林晋被严严实实的围在中间,胆子大了不少,俯身把那个腊纸包捡起来。 “不欢迎,以后别再出现在这条街上。”陈阵的声音又回来了,出现在矮屋旁边的那栋建筑物上方。 灯笼又整齐划一的移回来,同样没能照到陈阵的身影。 “这就是你不讲理了。”林晋负起双手,挺起胸口,腊纸包在屁股后面一晃一晃的:“我没犯罪,就连狼卫都管不了我去哪,不进你家也就是了,连这条路都不能来?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路头?城主?皇帝?” 回答他的是一声轻哧,一名豹侍“啊”的一叫了一声,身体像是触电一样猛的跳了一下,手里的灯笼掉在地上,他也摔倒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大腿,咬紧牙关没有叫出来。 “哧——” 又是一声响,又一名狼卫摔倒,同样是捂着大腿打滚,灯笼在地上滚了一圈,烧起来。 “当!” 第三声哧响被刘仪手中的柴刀挡下来,刀身被打歪,击中刀身的东西碎成粉末,四下飞溅。 借着着火的灯笼,众人这才看清那是一颗小石头,指甲盖大小,威力却大得惊人,直接射进了豹侍的大腿里,而三颗石分别是从不同的方向射来的,只能通过哧响声来判断方向,刘仪能把第三颗小石头挡下来,也足以证明他的身手了得。 “姓陈的,你还真是一点道理都不讲,直接就出手伤人?”林晋的声音变得冰冷,听起来像是要去和陈阵拼命,但说完之后还是老神在在的杵在原地,站在豹侍的包围圈里。 “我为什么要和你讲道理?”陈阵终于出现了,仍是出现在那栋矮屋旁,最先出现的位置。 这又是一个很简单,却很难回答的问题,林晋选择了无视,冷笑着说道:“你主动攻击豹侍,豹侍自然也不会站着挨打。” 回答他的又是一声哧响,陈阵没有抬手,只是用左手食指、中指兜着颗小石子,大拇指弯朝后面,然后猛的弹出来,小石子就激射而出,打向刘侍的胸口,声音比先前还要尖锐一些。 “当!” 刘侍再次举刀挡下了石头,他不敢怠慢,怕石子力量太大,一只手把不住刀,还抬起左在抵在刀身上。 小石头再一次挤得粉碎,刀身发出的声音很闷,远不如刚才那声嘹亮,但刘仪的手却被震得发麻,要不是用手掌抵住了刀身,这一下能把柴刀撞得拍在他胸口。 刘仪一个纵跃跳到陈阵身前,柴刀斜着劈向陈阵的右臂,刀速不算快,远远不如弩矢,却气势如虹。 陈阵没有去接,他看出了跟在这一刀之后的变化,贸然去接只会露出更大的破绽。 这是个实力在周鼎之上的根势高手。 要对付变异生物,单有钢弩是不行的,城市的守卫也要习武,但武已经不叫武功或武艺了,改为“根势”。 “根”指的就是根基,基础,也就是人的身体,刀斧不会自己挥舞,最终还是要人来使用,所以根就是指锻炼自己,锻炼的方法有很多种,效果也不像武侠小说里的那么夸张,比普通人力气大、速度快、跳得远,更灵活敏捷,动作更加协调而已。 “势”不是招式的式,过去人类所创造出来的一切武功招式都是针对人的,可这个时代,人最大的敌人不是自己,而是变异生物,因此招式就变得完全没用了,就拿普通的动物来说,黑虎掏心练得再熟,面对一只大象就变成了猴子偷桃,而猴子偷桃练得再熟,面对一只狮子也只是把手到狮子嘴里而已,就连普通动物的体形和体型都和人类有极大差异,更别说是变异生物了。 势指的是出招的气势、势头,简单来说就是职业拳击手和连沙袋都没打过的人出手时的区别。大厨的菜刀下得更快,切出来的东西也比没做过饭的人慢慢切来得漂亮;砍了一辈子树的老樵夫,挥舞斧头时对树木造成的伤害肯定要比没劈过柴的壮年小伙大得多,区别就是“势”。 而且动物有着比人类强得多的感知能力,恶犬如果感知到面前的人失了胆气,它就会去追、会去咬,但是感知到那人丝毫不惧,甚至有攻击它的**,它就会犹豫、怯懦,甚至转身逃跑,当然,这和狗本身也有关系,罗威纳、杜宾要远远强于吉娃娃、贵宾,基本不会被人类吓到,也和是否接受过训练有关,军犬、警犬要强于同种类没有接受过训练的犬类,甚至可以达到无所畏惧的程度,就算明知会死,也敢和狮虎一搏。 变异生物自然不会害怕人类,但同样能感觉到出招时的“势”,练势并不是为了吓跑变异生物,这几乎无法做到,但能让它们有一瞬间的迟疑、犹豫,对作战也是极大好处的。 “根”有局限,而“势”没有;“根”可以有很多种锻炼方式,而“势”则除了“熟能生巧”四字外,还需要自身的领悟。 刘仪能挡下飞石,根强;出刀气势如虹,势盛,是真正的根势高手。 而陈阵看着越来越近的刀刃,仅仅是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 第二十七章 认输 面对刘侍劈过来的一刀,陈阵没有用手去接,他看出来这很普通的一刀里蕴藏着很多后续变化,以刘侍挡下弹石的身手,无论他做出什么样的动作,柴刀都能更快的做出调整。 离弦的弩矢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像柴刀这样藏有意料之外的变化,刀看起来很普通,但刀柄里可能装有振石,能破开坚硬的左臂,无论是想要抓擒还是格挡,都有受伤的危险。 所以陈阵刚开始没有动,观察着柴刀的走势,体味着可能出现的变化,直到刀刃离得很近了,才往斜后方退了一步。 几年来一直在琢磨、练习着如何更好的控制身体,他可以长时间保持不动,可以以极慢的速度动,在动静之间转换自如,而要尽量缩短转换过程,就必须要调动全身肌肉,长期锻炼下来,他的肌肉密度、肌肉强度都不算高,但体脂率极低,而且全身肌肉都有着很强的爆发力,所以经常会给人一种明明是走路,速度却很快的感觉,正是因为就是转换时间缩到了最短。 柴刀砍向右臂,陈阵同样是往右后方迈步,目的就是以最快速度、最短距离脱离柴刀的攻击范围,这也是最简单的方法,够不到,刀舞得再急也只是劈砍空气。 这一刀看似平平无奇,其实任何人都能挥出来,刘仪却已经练习过上千次,仔细体会、感悟,思考着对方可能会做出的应对,以及针对对方的应对该做出什么样的变招,以及变招之后的变招。 陈阵的一退,眼看已经能躲过这一刀,可是刀有变招,劈到一半又往前送出去,送得很自然,仿佛从一开始就是要这么做的,刘仪也同时往前踏出一步。 横劈改直刺,可用的变招就少了很多,可陈阵仍没有伸手抓刀,哪怕柴刀的刀尖是平的。 他再退了一步。 刘仪微微皱眉,他本以为陈阵会像抓弩矢一样来夺刀的,可一退再退,他只用出来一种变招,手臂已经伸直,刀势已尽,柴刀的刀头离陈阵胸口还有一厘米的距离。 留给刘仪的选择有三个,一是身体前倾,再把刀往前送一点;二是继续往前迈步;三是收刀重新发动攻击。 可是陈阵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手臂伸直就无法变招,如果刘仪身体前倾,重心就会改变,无法躲避他的攻击;迈步速度太慢,陈阵在他抬脚的瞬间就会发动攻击;收刀也是一样,刀收回去是有个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陈阵必然出手,他左手的出手速度刘仪是很难躲过的。 刘仪也感觉到了,无论他怎么动,在动的那个瞬间陈阵就会发起反攻,而攻势必然迅捷猛烈,一时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定在原地,柴刀指着陈阵的胸口,后背发凉,出了一身冷汗。 “你输了。”陈阵平静的看着刘仪,淡淡的说道。 “我输了。”刘仪仍保持着那个姿势。 “很好,你们可以回去了。”陈阵说着,“哧”的又弹出一颗小石子。 他很欣赏刘仪没有找借口,刀不是刘仪平时带着的厚背宽刃刀,用柴刀只是为了方便携带而已,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有很大不同,要是拿着惯用武器,刚才那一刀的威力恐怕要大上好几倍,刘仪没有用这个当借口,爽快的认输,陈阵便没有对他出手。 林晋“啊”的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小石子从刘仪跃出来后留出的空隙射进去,射进他的大腿,几乎撞中腿骨。 石头很小,伤害其实不大,也就疼而已,陈阵这一手的主要目的不是杀伤,而是免费赠送后续的麻烦,小石头打进身体里,就算没有携带细菌也必须尽快取出来,要把嵌得很深的小石头取出来就必须扩大伤口,而且石头不是金属,若是取的时候不小心是会碎在身体里的,要是进入血管,又会引出更多更大的麻烦。 真正的豹侍能够忍住疼痛,一声不吭,可林晋这挂名豹侍就不行了,疼得哇哇大叫。 刘侍收回柴刀,没有再看陈阵,转身走到林晋身旁,把他提起来扛在肩上,沿着来路往回走去,那两名受伤的豹侍也被同伴背走了,地上只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滴,和那个四四方方的纸包。 陈阵走到纸包前,俯身捡起,往他的家走去,既然是林晋亲自送来的,就不可能是什么有害的东西,否则狼卫就有文章可做了。 ………… 推开院门,陈阵看到众人仍在喝酒聊天,只有丛姐走过来,扶着他的肩膀凑近了小声说道:“那家伙的惨叫,真是不错的下酒菜呢。” 陈阵被酒气薰得眯了眯眼睛,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惹得杨炎他们大笑起来,齐云晓还是个小姑娘,比较矜持,没有对陈阵做出过亲昵的举动,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陈阵的窘态。 “那是什么东西?”见陈阵僵在原地,杨炎连忙走上来给他解围,齐云晓则把微醉的丛姐扶回了座位上。 “大概是林晋的贺礼。”陈阵说着就要把小纸包扔进院子角落的垃圾桶里。 “等等,你不好奇是什么?他应该不敢送危害品来,看看是什么呗。”秦山连忙站起来阻止。 林晋现在大概已经把陈阵恨进了骨子里,大家都知道他是来恶心人的,却不知道想怎么恶心人,都对那份“贺礼”充满了兴趣。 陈阵把纸包递给秦山,回到他的座位上,拿起叉子叉了一块酱肉吃着。 秦山把纸包拿到光线较好的地方,从脚踝处抽出一把小刀,割开麻绳,轻轻划开了纸袋。 “哦!”他惊叫了一声,拿起起纸里的东西站起来,展示给众人看。 所有人都是一惊,那竟是一只断手,一只齐腕而断的左手,看起来还很新鲜,手腕处的血红得刺眼。 “假的,我说嘛,他要是敢当着狼卫送一只真的断掌过来,我就能高看他几分了。”秦山翻着看了一会,说道:“牛皮糖做的,倒是精致。” 假手做得惟妙惟肖,血是糖浆,指甲是没有上色的水晶糖,指关节上的皱纹和手背上的血管都十分逼真,简直可以称得上是艺术品了,送这个礼物的意思也十分明显,这东西吓不到人,纯粹是恶心人的,要传达的信息无非有两个,一是说陈阵是个杀人吃肉吸血的骨子;二是指向陈阵的左臂,或许是想说迟早有一天会被他砍下来。 这样的恶作剧陈阵显然是不会在意的,林晋估计也知道这一点,纯粹是自娱自乐,只要送出去,想象着陈阵打开出纸包时或惊讶或愤怒的表情,他也能得到一些安慰。 “做得不错,扔了就太可惜,给我吧,我今晚放我爹枕头旁边去。”齐云晓笑着说道。 “好主意。”秦山笑着把断掌扔给了齐云晓。 “林晋被打断腿了?”杨炎好奇的问道。 “差不多,他应该会去医院。”陈阵的后半句是说给丛姐听的。 丛姐眼睛一亮,说道:“那我明天安排一下,医院应该会有一笔不错的收入。” ………… 这顿饭一直持续到了晚上十点多,众人才起身,搬着他们带来的碗盘、桌椅,各回各家了。 这里本来就比较安静,人一走,小院顿时就变得静悄悄的,陈阵清理完院子,回到了屋里。 一桌、一椅、一柜、一床、一箱,便是屋子里的全部家具,由于陈阵的要求就是简单,就连家具的样式都弄得十分简单,但材质都是最好的,无一不是同类家具中的上品。 床上用品自然也是最好的,柔软、暖和。 捻熄蜡烛,陈阵躺到床上,在黑暗中看着四周,又开始觉得不习惯。 家…… 他在这个世界上醒来后,还从未想过会有一天能拥有自己的屋子,而且还是在城市里。 有了家之后呢?似乎得开始考虑工作的问题了,和赚钱没太大关系,狼卫在他床头的箱子里放了张存折,里面的钱足够在市中心购置另一套房子,买吃的喝的自然不成问题,主要还是想找些事做,他总不能每天呆在这里发呆。 他也没有加入狼卫的想法,从这些天的所见所闻来看,狼卫做事是受很大限制的,他想要更自由一些。 ………… ………… 于善也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努力的思考着。 他在监狱里,因为陈阵的那句话,他没有受刑,也没有成为一个逐民,但坐牢还是免不了的。 医院里的刺杀事件比较特殊,杀骨子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坏事,甚至在一些狼卫眼中都是如此,可是能否出狱,最终的决定权在齐峰、杨炎和周鼎手中,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找到让他们放人的理由。 “该怎么做呢?”于善闭上眼睛,微微叹了口气。 半小时后,他猛的睁开眼睛,想到了一个不错的主意。 ………… …………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齐峰的卧室里就响起了一声惨绝人寰的惊叫。 - 第二十八章 乐业 狼卫的总部在梁城的北门附近,一栋四四方方的三层楼建筑,梁城所有建筑物的窗户都是比较小的,这样房屋结构更牢固一些,总部的窗口又比别的建筑物要少一些,看起来像是个城堡,因此正式名称虽然是“梁城狼卫总指挥部”,市民仍喜欢把这里称为“狼堡”。 狼堡内有内卫、外卫各级官员的办公室,有会议室,有制作和研发狼卫装备的后勤室,有段征明带领的医疗组,以及专门研究变异生物的研究所。 齐峰起床时被枕头旁边的那只断手吓得肝胆俱裂,到现在手还有些发抖,齐云晓的脑袋上被他敲了个包,也算是大仇得报了,虽然手抖,心里却是十分满足的。 然而走进办公室他又被吓了一跳,一进去是秘书的办公间,再往里走才是他自己的,而秘书的办公桌后面,坐着陈阵。 “出……出什么事了?”齐峰关上门,眼睛大睁着,担心的问道。 这几天梁城不太平,豹侍被杀了三个,还伤了好几人,中心医院的事又闹得又很大,而这些事都是和陈阵有关的,见陈阵坐办公室里,他自然是要担心下的。 当然,齐云晓和周鼎他们能平安回来,都和陈阵脱不开关系,于公于私,齐峰都会站在陈阵这边,哪怕舍去行政议会副会长这个职位。 “出事?我不知道。”陈阵也被问得一愣,他就是来找事情做的,因为狼卫基本都认识他了,没见过的,看到那件斗篷和裹着绷带的左臂,也能立即猜到他是谁。 骨子要找事做,内卫外卫都不敢随意安排,这事谁遇到谁都头疼,一级级报上来,最后就坐到了最高长官的办公室,反正正副总队长、侦巡队长、齐云晓都对陈阵那么信任,他肯定不是来刺杀副会长的,但也不方便让他坐在副会长办公室里等,就放到了秘书间。 陈阵一路被安排到这里,听齐峰突然问他出了什么事,自然是一头雾水。 看到他的反应,齐峰放下心来,把陈阵带进了办公室,请他坐下,先说道:“小云不让我见你,怕我胡说八道,还没正式感谢过你,就在这里说一声吧,感谢你把大家送回来,今后梁城就是你的家了,唔……就这些吧,说多了反而矫情,今天来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 陈阵想了想,问道:“有什么事可以做?比较自由,没有太多限制,可以自己分配时间的事,危险无所谓。” “我明白了了。”齐峰点了点头,他也是干过狼卫的人,明白陈阵的意思,刀是要磨的,放着不用或只用不护都会坏,陈阵是要把自己当成刀来磨,不想放锈,不想用钝。 他想了一会,说道:“我能想到的就三件事,都是很重要的——巡逻、伐木、逛废墟,巡逻就是和侦巡队一样,到梁城较远的地方察看是否会有变异生物群往这边来,好提前做战斗准备,并加快天虹的转动;砍树就不用多说了,天虹转动、蒸汽机车、供热系统都需要热量,只靠热石当然不行,还需要大量木材,但是又不能动密林带,得去较远的地方去砍;逛废墟就是捡垃圾,主要是金属,没办法开矿,金属仅靠回收还是不够用,储量每天都在减少,附近的废墟里还有大量金属,需要人去运回来,这三件事都可能遇到较大的危险。” 城市的建造地点除了水源外,附近还必须有个大型城市的废墟,建城之初就得去废墟里运一些金属回来,否则连天虹都架不起来,废墟里也不是没有变异生物,只是相对较少,而来去的路上可能会遇到大虫子。 三件事中,巡逻有侦巡队负责,伐木是一年四季都要进行的,都不算是紧急的事,但逛废墟已经很久没有进行了,主要是金属太重,而且难以拆解,木头可以锯小了带回来,大件的金属件根本拉不动,螺丝锈死,破坏时又会发出巨大的声音,很令人头疼。 除了变异部位外,骨子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太大差别,但陈阵能捡回来一颗螺帽、一根铁管、一条钢筋都是好的。 听完齐峰的讲术,陈阵淡淡的说道:“那我就去捡好了,就算背不动,也能拖一些回来。” 齐峰不知道背不动拖是什么意思,点头道:“其实梁城和附近的废墟之间是有一条地底输送带的,和天虹的动力装置连接,只是被破坏了,变异生物好像还在里面筑了巢,五十多年前就把靠近废墟的那一段填起来了,输送带是没办法工作了,但是靠近梁城的这一段隧道还能走人,平坦笔直,也没有太大的安全问题,来去都可以走。” “好,在哪?”陈阵站起身来,准备前往废墟。 “呃……别急,太早了。”齐峰看了一眼挂钟,现在还不到上班时间,他的秘书都还没来,能开启通道口的人肯定也不在,又让陈阵坐下,泡了杯茶,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八点不到,开门声响起,齐峰的秘书走进来,也没看里面,直接就说道:“齐头,呆会有个会你可别忘了。” 这是个男秘书,戴着金丝眼镜,脱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走进办公室,愣住。 所有狼卫都把齐峰称作齐头,秘书虽然没当过狼卫,也跟着这么叫,齐峰有早起的习惯,这么多年来大家都习惯了,秘书也不会因为他来得早就来得更早,但是有客人来就不同了,秘书至少得来端茶头水,总不能让齐峰动手。 可今早没有接待安排,而且看那个端坐在沙发上的人,似乎就是这些天传得沸沸扬扬的骨子。 “什么会?你就不能帮我推了?”齐峰苦着脸说道,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呃……是你招开的会,关于功勋奖章的事。”秘书无奈的说着,就准备转身退出去,以免打扰二人谈话。 “哦,还有这事。”齐峰知道跑不脱了,自己招开的会议可没有不到场的理由,叫住秘书,说道:“小郑,你带陈先生去找老鸫子……算了,我带着去吧。” 陈阵是个不多话的人,秘书小郑又不知道具体情况,还是得由他去说明,也能显出对这件事的重视。 于是齐峰带着陈阵走出了办公室,先下到二楼,去到了最里面的一间大屋。 大屋其实还是小屋的墙打破后留出来的,承重的地方不能敲,因此里面有很多柱子,几乎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房间里有很多大桌子,不少穿白大褂的人聚在里面,有的围成一圈,看着桌上的东西讨论,有的在摆弄桌上的小玩艺,有的坐在椅子上发呆,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就是我们的后勤研究部了,柱子上那些就是研究成果,各种功能都有,看看喜欢什么就拿走。”齐峰指着柱子说道。 研究部里的人没发现齐峰和陈阵的到来,埋头做着手头的事,陈阵在齐峰的带领下逛了一圈,没有找到中意的东西,这里研究的多是用来和变异生物作战的武器,他的左手就足够用了,拿把武器反而多余。 齐峰又带着陈阵下到一楼,从门卫那里拿回断刀,再回到楼里,走下了通往地底的楼走。 城市在建造之前就要经过详细规划,地面的房屋其实只是小事,主要是地底,转动天虹的蒸汽机、摆放木材和钢材的巨大仓库、排水系统、一些狼卫专用的通道,全部都在地底,而且是深入地底,结构更复杂,可以说露在地面的建筑仅仅只是梁城的一小部分,冰山一角。 巨大的蒸汽机就位于城中心,天虹绝对不能出问题,所以靠近市中心的区域是闲人免进的,仓库则设在边缘区域,可以为蒸汽机提供了保护,在地底生活的虫子可不少,虽然城墙下方就是一层极厚的,由水泥、钢板构成的保护层,却也不是完全不会被破开。 楼梯很长,说明地底和地面之间的那一层是很厚的,狼堡下面就是巨大的木材仓库,也有运输传送带把木材运往城市各处,钢材仓库虽说就在旁边,可还是在狭窄的环形通道里走了好一会,路过了很多岔道,这才来到钢材仓库门口,一路上也看到了不少守卫的狼卫——地底不是普通市民能够下来的。 钢材仓库的门口放着很多人力拖车,现在只有负责生产制造的工厂才会到这里提取钢材,也只有提取时才需要打开大门。 二人从旁边通往办公室的小门进去,一进门齐峰就大叫了一声“老鸫头”。 没一会,一个六十来岁的老头迎了出来,看起来倒是健硕,可头发胡须都是乱七八糟,身上的棉衣也是脏兮兮的,看起来像是个乞丐,却是在这里干了几十年的仓库管理员。 老鸫头看到齐峰,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堆得像是刚犁过的老田,说道:“你小子怎么来了?不会又来偷我腌的黄瓜吧?” - 第二十九章 黄瓜 “不会是又来偷我腌的黄瓜吧?” 听到老鸫头这句话,齐峰笑着说道:“您这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不过……倒还真是想念那个味道啊。” “嘿嘿。”老鸫头笑了起来:“谁让你要当官呢?当了官自然就不好意思再偷腌黄瓜了。” 齐峰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大吐苦水:“这官也不是我要当的,那群孙子害人,偷偷摸摸就把我名字写上去了,还每次都写,他们倒是会偷闲,我天天关办公室里面,不是开会就是处理文件,北门好不容易来只大虫子,还不让我出城打怪,再过两年,我怕是连刀都拿不住了。” 老鸫头满脸不屑:“你要来偷腌黄瓜可没人管,说白了还是你自己不来。” 齐峰叹了口气:“确实,人这一闲下来就变懒了,刚开始的时候什么也不懂,还想着来,可是每天忙得外焦里嫩,根本没空,等手头的事理顺了,能挤出时间来的时候,人也变懒了,甚至都想不起这事来。” “那今天正好。”老鸫头带着二人说着往里走去。 “呆会又要开会。”齐峰重重叹了一口气,走进了老鸫头的办公室,他忽然想到什么,看了一眼陈阵,说道:“这个年轻人倒是可以试试运气,闯一闯至今都没人闯过的阵,最难的那一个。” 偷腌黄瓜是狼卫的非正式传统训练项目。 ………… 老鸫头不是狼卫,他是仓库管理员,严格来说是行政议会的人,有人带着议会的批条去他那,他监督着对方搬走相应种类和重量的金属,自身没什么实力,却腌得一手好黄瓜,酸甜适度,带少许辣味,能下饭也可以光嘴吃,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老鸫头引以为豪。 由于狼卫要负责守护仓库,老鸫头很快就和狼卫混得很熟,尝到腌黄瓜的狼卫惊为天物,可狼卫数量众多,老鸫头每次只腌一罐,讨不到买不到,于是一些狼卫便蒙生了偷腌黄瓜的想法,齐峰就是其中之一。 刚开始,确实有人成功了,当然在腌黄瓜的罐子旁留下了足够多的钱,而且并不贪心,一次偷一两根,留下了能买一两百根新鲜黄瓜的钱,可是老鸫头不开心,他白天都呆在仓库里,所以把罐子放在这里,可晚上是要回家的,总不能每天抱着个腌黄瓜的罐子跑来跑去,于是就把罐子藏到仓库的金属堆里,每天换着地方藏。 狼卫知道后,就开启了寻宝的新大门,依然是偷,每天进去金属堆里翻找,也是一番乐趣、一种锻炼,偷到之后也能有更大的成就感。 管仓库本是件无聊的事,可是藏罐子让他的生活变得丰富了起来,与狼卫斗智斗勇,要想方设法把罐子藏得深、藏得隐密,失败了能吸取教训、获得经验,以及放在罐子盖上的钱;成功了也能欣赏狼卫脸上挫败的表情,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地方虽大,能够搬动的钢材和藏罐子的方式终究有限,于是老鸫头把游戏升级了,不单是藏,还开始铺设陷阱。 摆陷阱的天赋一下子就显现出来了,钢材仓库里有现成的材料,而且都是废品,老鸫头想怎么玩怎么玩,摆陷阱的方式只会被想象力局限,狼卫不仅要找,还得应付各式各样的陷阱,这一玩就玩开了。 刚开始的陷阱还很简陋,多是碰到某个机关就会有一堆零件塌下来,偶尔还会有狼卫受点轻伤,当时的副议会长觉得这是个不错的训练方式,于是组织大量狼卫,清理、改造钢材仓库,方便老鸫头设置陷阱,反正东西越来越少,空闲的空间越来越大。 到后来,钢材仓库被改得就像个寻宝与冒险主题的室内游乐园。 这么多年来,老鸫头摸索出来几套很难的机关,其中有一些是狼卫都闯不过去的,观察别人怎么闯关也是种乐趣,于是墙边又搭起来一些简陋的观众席。 ………… 听到齐峰让自己去偷腌黄瓜,陈阵不解的看向了他。 黄瓜的营养价值没有人们吹得那么好,也就是一种低热量、水份含量较高的蔬菜,远不如西红柿(当然,黄瓜有一些特殊用途也是西红柿比不了的),但对骨子来说,黄瓜和水没有任何区别,吃再多也会因营养不良而死,至于味道,好吃与不难吃对他来说没太大区别。 齐峰向陈阵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毋躁,呆会会有解释。 “最难的?牛毛阵?怕是会有危险。”老鸫头像国王一样在他的沙发上坐下来,仔细打量着陈阵。 牛毛的意思自然是多如牛毛,在躲避陷阱的时候很可能会引发第二个、第三个陷阱,越来越多,最终陷入危险,至今还没有一个狼卫能够成功闯阵,被称为禁忌之阵,已经很多年没摆过了。 “没事,他就是陪周鼎他们回来的骨子陈阵,不会有事,说不定还能破了你的阵,让你的阵变成陈阵。”齐峰说了个双关语,很是得意。 “啊,是了,梁城来了个骨子,没想到就是这位,听说不是好人啊。”老鸫头恍然,他只是听说了骨子的事,不知道骨子的衣着,没有认出来。 齐峰笑着说道:“这世上谁是好人?老鸫头您要是好人,早就送我几斤腌黄瓜了,今天带他下来主要是想让你们认识认识,他打算逛废墟,打算从传送通道进出,这样方便一些。” “那敢情好,都多少年没进货了,要是每次能弄来十斤二十斤钢材,那就真是立大功了,你不是好人,是好骨子。”老鸫头想了想,又道:“那就用牛毛阵好了,要是连牛毛阵都闯不过去,逛废墟的事还是免了吧,不过牛毛阵比较费力费时,没办法马上布好。” “那没关系,我们中午再回来好了,顺便叫些兄弟来看热闹。”齐峰笑着说道。 “行,去吧去吧,晚点让小郑悄悄来拿两条黄瓜,别让人看见,免得有人又想来白讨。”老鸫头站起身来,走向办公室的另一扇门——也就是通往仓库的那一扇。 “啊呸!我堂堂副议会长,拿您两根黄瓜还敢有人说闲话?谁来烦你你告诉我,我罚他砍树去,先走了,中午回来。”齐峰也跟着起身,带着陈阵往外走。 回到办公室,齐峰又让小郑倒来两杯茶,说了拿黄瓜的事,叮嘱小郑别被人看到,然后才对陈阵问道:“刚才老鸫头说你不是好人,你听到了吧?” “确实不是。”陈阵淡淡的说道。 齐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东西,但这个问题必须解决,老鸫头听说你不是好人,就是从狼卫那里听到的,最近在狼卫中流传着你不是好人这句话,杀死、打伤了豹侍,还在医院里吸了两个人的血,要是真有狼卫因为这件事来惹你,被你教训了,那是他们活该,可之后肯定会有更多麻烦,你把小云带回来了,我是无论如何会站在你这边的,但不希望你和狼卫发生冲突,林晋的事还在让人头疼,咱们内部可不能出问题。” “这和偷腌黄瓜有什么关系?”陈阵听到了齐峰和老鸫头的对话,已经猜出来偷腌黄瓜大概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去偷。 “这事有点难以想象。”齐峰笑着说道:“你要是能偷到腌黄瓜,是会被狼卫当作英雄般看待的,一方面显示了实力,另一方面也能得到狼卫的认同,之后要是还有狼卫去惹你,恐怕……就是有问题的人了,还可能是散播流言的人。” 说着,他还把偷腌黄瓜的历史简单的讲了一下。 有问题的人,说的就是和林晋扯上了关系的狼卫,狼卫并不是一个紧密团结在一起的集体——抵抗威胁时除外,就连外卫总队长杨炎都知道,有一些狼卫是不能信任的。 城市的守卫当然越多越少,要加入狼卫并没有太多的严格规定,途径有两条,一是像杨炎、周鼎那样,从很小的时候就接受教育、练习根势;还有一种是本身就有不错的实力,直接招募的,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梁城并不是没有尚义路上曾康那样的人,只是隐藏在黑暗中,或是加入狼卫玩灯下黑。 从小就跟着学习的狼卫好一些,那些招募进来的狼卫就完全不同了,人品参差不齐,多数只是想进来混顿饭而已,这些人虽然混不进狼卫的核心圈子,但其中的一部分还是有自己小团体的,要是真和陈阵闹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陈阵点头答应了,他也对老鸫头的陷阱有几分兴趣,想见识见识到底是什么东西,有多厉害。 “我知道你想活得简单一些,可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事与愿违了。”齐峰无奈的说道,语气里满是歉意。 “有人的地方必然有麻烦,人越多麻烦越多。”陈阵淡淡的说道:“在答应一同来梁城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过了这些了,刚开始会遇到麻烦,解决就是了,用一年的时间来解决麻烦,换取之后的简单和平静,不亏。” - 第三十章 猜测 陈阵是做好了觉悟才与齐云晓和众狼卫同行来到梁城的,他知道骨子在世人心目中的形象,知道来梁城后肯定会遇到不少麻烦,为了之后简单、平静的生活,必然要把各式各样的麻烦和隐患解决干净。 林晋和豹侍的到来增加了麻烦的数量和质量,这种事不可能提前知道,陈阵也对梁城不熟悉,还是得配合狼卫来解决问题,毕竟不是来拆房、屠城的,城市之外的那套行事法则,用来对付找上门来的人就好。 从齐峰的办公室里走出来,陈阵把断刀放回到门卫那里,独自离开了狼堡。 破阵的时间定在午餐后,齐峰会把消息传出去,不值班的外卫内卫都可以来看,也就是一场表演,通过这场表演,就算不被狼卫奉为英雄,也能得到大家的认同,齐峰也想借着这次机会,找到一些比较跳脱的狼卫,林晋他们来了一个多月,不知道私底下做了些什么样的小动作。 陈阵走在街上,吸着冰冷的空气,呼着淡薄的白雾,他打算步行去城市中心看看天柱,那也算是城市的一大景观了,最主要的是这一去一回,正好消耗掉这个早上,回来和齐峰一起去吃饭。 深蓝的斗篷在白亮的云层下很是显眼,看到斗篷,注意力就会被缠满绷带的左臂吸引,猜测出这人的身份,往他脸上看去,然后就会被那双平静得如深潭、通渊般的双眸吸引,难以移开。 一个女孩子跑到陈阵身旁跟着走,睁大眼睛,好奇的问道:“你就是把周大哥护送回来的骨子吗?” 陈阵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和他同行回来的,他自己能战斗,不算是护送。” 这句话似乎很合这个女孩子的心意,高兴的说道:“我知道周大哥很厉害的啦,当然不用护送,不过还是谢谢你。” 说完她就蹦蹦跳跳的走了,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周鼎的媳妇。 又走了一会,一个戴着眼镜的女孩走过来,满脸通红,把一封信递给陈阵,用细若蚊蝇的声音说道:“可……可以帮我转交给杨大哥吗?” 信封是米黄色的,上面画着很多缕空的红心,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哦。”陈阵接过信,那女孩立即就转身逃跑了。 接下来又遇到了好几个这样的女孩,陈阵身上的信也就越来越多,当然,把他当成邮差并不是因为梁城的邮差制服也是深蓝色的,只是他和杨炎、周鼎比较熟而已。 那些女孩子其实是在“冒险”,因为骨子的名声实在太坏,大多数市民都会选择远离,一见到陈阵走过来,就急忙抱起自家的小孩子,冲回家里,呯呯嘭嘭的关门锁窗。 毕竟在“大人恫吓孩子语录”里,骨子的出现次数是排在第二位,“路”很遥远,也不会移动,而骨子是会来到身边的,在大人的故事里,吃豆子般嚼食脚趾的不再是虎姑婆或熊嘎婆,坐在火堆旁啃食手臂的不再是贝吉塔和那巴,封在棺材里的不再是大粽子,说谎后找上门来的不再是大灰狼…… 故事的主角都换成了骨子,所以在小孩子的眼里,床底下、衣柜里藏着的不再是妖魔鬼怪,而骨子,童年的心理阴影是会伴随一生的,活生生的骨子出现在面前,谁不怕?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大虫子”了,无脊椎动物的种类占所有动物种类的百分之九十五,单是昆虫这一支,目前已经发现的就超过了一百万种,未知的远远不止这个数,数量就更不用说了,一个蚁窝里可能有几十万只蚂蚁,蝗灾时,该区域内的蝗虫个体数量可能超过十亿。 哪怕只有亿万分之一的变异机率,变异虫类的数量也要远远多过其它生物,没办法具体统计,科学家估计是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因此变异生物通常被称为“大虫子”,弩矢上携带的毒药被称为“杀虫剂”,这是最大的、真正的、可见的威胁,狼卫几乎每天都要面对,吓小孩自然也更加方便。 ………… ………… 开完会,齐峰回到办公室,椅子还没坐势,杨炎就走了进来,很随意的坐下来,说道:“有个人的话,我想你应该有兴趣听一听。” 齐峰愣了一下,歪着身子看了一眼秘书室,问道:“人呢?” “号子里。”杨炎看着天花板,似乎还在回忆着那个人说的话。 “犯人?”齐峰立即反应过来:“医院里抓到的那批?审出来了?” 杨火摇了摇头,说道:“他主动找我们的,都是猜测,但是很有道理,值得听一听,我也只是听守狱的狼卫转述了几句,具体的内容还不清楚,想叫上你、周鼎和我老爸一起去听听。” “具体什么内容?”齐峰的兴趣被勾起来了,杨炎不是笨蛋,能引起他的兴趣,那些猜测一定是很有道理的。 “荆城过段时间可能会有较大的动静,豹侍和狮群其实是一家,兖城已经被柏家收下,林晋他们是柏家派来的先头部队。”杨炎转述了他听到的那些话。 四句话,就像四枚炸弹一样在齐峰耳边爆响,荆城和兖城、狮群和豹侍,这是目前他们最关心的几个问题,本先最大的猜测是林家也起了称霸之心,想和柏家分天下,没想在一名囚犯嘴里,两家人被合为一家了。 “走,是哪个囚犯?”齐峰立即站起身来,这四句话只是结论,他更想知道得出这些结论的过程。 “于善,就是那个被陈阵吸掉一半血的人,周鼎已经在号子里,我爸应该也在路上了。”杨炎跟在齐峰身后,离开了狼堡。 梁城的监狱只有一所,就在狼堡旁边,一共两层楼,墙壁和地板特别加厚过,最多只能关押一百五十名罪犯,但是重犯和惯犯都是要逐出城的,监狱从来没有满员过, ………… 于善已经被周鼎带到了审讯室里,戴着镣铐,紧张的坐着。 他一夜没睡,思考了一个晚上,这时眼中满是血丝,精神十分疲乏,又有些亢奋,他没想到狼卫的反应会这么快,说明他思考的那些问题对狼卫来说是十分重要的,这是个好消息。 这是他想出来的脱狱方法,周鼎说他聪明,花花肠子多,那他就聪明一回好了,找到迎合狼卫想法的东西,替狼卫解决一些问题,就算不能立即出去,也不至于出现那些他最担心的问题,比如审讯,比如放逐。 于善思维灵活,擅于分析问题,结合入狱时狼卫向他询问的问题,他隐隐猜出狼卫似乎是在怀疑他们和林晋、豹侍有关,只是找不到任何证据,他确实没见过雇他们的人,也没办法提供有用情报,却能帮着狼卫猜测林晋到梁城的目的。 狼卫做事求实求稳,没有根据、没有证据就不会乱猜乱想,查东西是要找线索的,但于善不需要这些,他可以放开来猜,可以从另外的角度来看待问题,猜错了也不要紧,能整理出一些相对合理的思路也是好的。 林晋突然带着一堆人光临梁城,名目上是迎娶齐云晓,可谁都知道那不可能,在交通、通讯极不发达的今天,林晋在兖城的名声都能传到梁城来,可想而知那是个什么样的人,齐峰又怎么可能把女儿交给他,事实上在齐云晓回来之前,齐峰就已经拒绝了林晋的要求,拒绝的态度明朗得让林晋之后再也没提过这事。 可拒绝之后林晋还赖在梁城不走,这就有点意思了,豹侍在梁城肯定不敢乱来,林晋不可能走在大街上看到顺眼的美女就抱回去,和在兖城时的传闻相比,林晋低调得有些“过份”了。 “他留下来有什么目的呢?我能想出来三个。”在梁城的行政议会正副会长、狼卫外卫的正副队长到齐之后,于善端坐在座位上,缓缓述说:“一是收买可以收买的百姓;二是收买可以收买的狼卫;三是是给他或柏家事先安排到梁城的人手布置任务,等待着荆城中人的到来。” “那把林家和柏家联系在一起的根据是什么?”齐峰皱着眉,跟着于善的思路思考着。 “根据就是柏家图霸天下的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在了柏家和狮群身上,谁也不会把林家和柏家联系在一起,不可能找到证据,这个想法也太过吓人,正因为想不到,林家才能有出奇不意的机会,很可能不止兖城林家,别的城市也和柏家联手了,我的根据就是林晋的‘出奇不意’。”于善困得厉害,思维并没有混乱。 他知道这个说法有些勉强,又道:“柏家如果真的只是想图霸天下,又怎么可能让天下人知道他图霸天下?图霸之心可能很多年前就有了,一直布置着,在天下人知道他图霸天下的时候,他们其实已经开始行动了,放出图霸天下这个消息很可能就是他们计划的第一步!” - 第三十一章 找茬 “可能在早几年前,就已经有柏家的人住进了梁城,你们一定查不到林晋那边有多少人潜入梁城吧?那是因为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安排人潜入,人早就在这儿了,成为了梁城的市民,就等着收网,林晋带来的人就在暗中联系他们,也就是说,林晋的到来,代表着荆城和兖城的联合行动也要开始了……” “我猜你们一定没有派人和柏家沟通过,这不代表别的城市不会派人这么做,柏家毫无疑问有着很强的财力、人力,展示出来就能灭了他们的反抗之心,再许诺一些好处,就能收买那些人,林家很有可能已经被柏家收买,或是收编了……” “我猜不到柏家的具体行动计划,也不知道林晋他们到底会在梁城做些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正式行动一定会像疾风暴雨一样,势不可挡,让你们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 “狼卫在梁城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要是其中一部分狼卫叛变,老百姓根本没办法分清是非,你们就是在孤军作战,狼卫独自面对判变者、豹侍和狮群的联合攻击,下场是什么恐怕就不需要我多说了……” 听着于善的头脑风暴,梁城行政议会会长杨、副会长齐峰、狼卫外卫总队长杨炎和副总队长周鼎都是紧锁眉头、一语不发,生怕听漏了一句。 于善大概是太累了,用脑过度,说到后面就有些混乱了,思路没刚开始那么清晰,一些猜测也和刚开始说的有出入,甚至相互矛盾,但这些想法却是非常宝贵的。 全部都是猜测,拿不出任何证据,可其中一部分内容和实际吻合,而且分析的过程也说出来了,证明他不是在瞎猜,有理无据,可供参考。 狼卫的思维确实会受到局限,但杨炎他们的一部分猜测也和于善相似,比如很早就有人潜入梁城,而不是跟随林晋来的,比如荆城柏家可能在很多年前就有了图霸之心。 可他们没有把柏家和林晋联系在一起,一直以来都是当作不同的事情来看待,都是让他们很头疼的事,于善把两件事合而为一,特别是在分析出来之后,使得审讯室里的所有人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哪怕他们来之前已经听到了这个结论。 “这些东西,你都和谁说过?”杨炎的父亲杨淮安第一个开口,这里不是思考、回味的地方,得先把于善给安置好了,再找个地方开小会。 “昨晚突然想到的,除了看守的狼卫外,还没跟别人说过。”于善自然不会说自己是为了出狱才去想这些东西的,他这些天想过了,自己有行凶之实,还是当场抓住的,牢底坐穿不太可能,因为浪费食物,刻字逐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而一旦额角刻了字,那就只能一辈子漂流在外,永远不得回城了,必须赶在狼卫做出处罚决定之前找到出路。 只是他想到了方法,接着就努力思考,忘了想后果,这些话是不能被太多人听到的,对于普通市民来说,这些话可能会引起恐慌;对于林晋那边的人来说,知道计划被识破后很可能会提前行动,或改变计划;而对于狼卫来说,内部可能存在被收买的人,或是像于善说的那样,早几年就混进梁城当上狼卫的人——这个可能性可不小。 杨淮安的脑中有一个瞬间闪过了灭口的想法,随后还是决定再观察一下再说,虽说呆在监狱里没事可干,也只能胡思乱想,但一晚上想到这么多也算是个人才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有更大的用处。 齐峰猜到了杨淮安的想法,笑着向于善问道:“突然想到?怕不是碰巧,否则干嘛一大早就和看守说?” 于善笑了笑,半闭着眼睛说道:“本来是想给你们出出主意,求你们放一马的,可是刚才说完之后又意识到,你们为什么要因为这些毫无根据的猜想就放我一马呢?而且我也困糊涂了,傻啦吧唧就全说出来了,应该留点底的,等你们答应我的条件再全盘托出,哪怕口头都行,反正你们这些狼头是不会失信的……” 审讯室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杨炎想了一会,说道:“先回去睡一觉吧,等睡饱了再说。” 于善用脑过度,又回到了藏身在衣柜里的状态,也不知道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无力的点了点头。 周鼎走出去,向等在外面,也就是早上把于善的话转述给他的那名看守吩咐了几句,让他单独监禁于善,避免于善和别的囚犯、看守接触。 等看守带着于善离开,杨炎等人也一同离开了,回到狼堡,走进了一间小型会议室里。 “有几分可信?”杨淮安坐下来,看了看另外三人,这三人中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儿子的上司,一个是他儿子的手下。 “有几分都无所谓了,只要有半分可信,梁城都会有危险。”齐峰低着看着桌面,像是要把桌子盯出个窟窿眼来。 杨炎也点了点头,说道:“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做一些准备,问题是该怎么做?如果荆城几年前就把人安插到了梁城,那根本没办法查,那些人一定很谨慎,就算去查也查不出问题来,还有夜里的大虫子多,战斗不少,那些大虫子很可能是有人引来的,在狼卫战斗的时候,那些人就能潜进城里,只要足够低调,想在在城里生活多久都行。” 周鼎皱眉道:“还有,就算猜到他们的目的,也没办法猜到他们的手段,根本没办法布防,就算布防,又有多少狼卫是能够信任的?我们曾经信任的狼卫,除了那些从小就一起玩到大的,还有多少可以继续……” 杨淮安抬手打断了周鼎的话,说道:“这么担心是合理的,但是不能乱了阵脚,就算于善全部说中了,他们也不会明天就发起行动;如果真是明天发起行动,那我们也没什么可做的,还是先理清思路再去想应对措施,着急反而误事。” 周鼎立即冷静下来,点头道:“叔说得是,还是先分心做点别的事好了。” “先吃饭,吃完饭看陈阵闯阵,唉……也不知是好事坏事,要是早点听到于善的话,我也不会安排他做这件事了,什么都安排好,话都放出去了,总不至于又取消。”齐峰叹了口气,随后猛的站起身来:“啊哟,这么晚了,我还和他约好了去吃饭来着,散会散会。” 说着就急匆匆跑了出去,他开会开了好一会,又在监狱里呆了一会,这时已经有些晚了。 “闯阵?倒是好久没看过了,我也参观一下好了。”杨淮安还没见过陈阵,在上周末的行政议会上就听说了,这几天的新闻又都是和骨子有关的,有些好奇。 “那一起去食堂吃好了,现成的,可以吃得快点。”杨炎也站起身来,叫上了周鼎。 ………… ………… 陈阵低着头站在狼堡的门卫处,像雕像一样,这是他和齐峰约好的地点,约定时间已到,齐峰却没有出现,大概是被什么事拖住了,他也不着急,就算齐峰晚来一小时,他也会在这里站一小时,毕竟已经约定过了。 只是站在这里有些惹眼,这是狼卫总部,办事的人出出进进,食堂也在一楼,来吃饭的人很多,路过陈阵时都免不了看他几眼。 大多数人都只是看,但还是有人觉得看不过瘾,非要说话,或是惹事的。 又等了几分钟,四名狼卫在陈阵面前停下来,为首那人三十多岁,盯着陈阵看了一会,阴阳怪气的说道:“哟,这不是最近大杀四方的骨子么?一个人戳在这儿干嘛?跟被老师罚站似的。” 他身旁那几人都笑了起来。 陈阵抬头看了几人一眼,见都是不认识的人,淡淡的说道:“等人。” 话题被强行终结了,“等人”二字一出,再接着问也只能问“等谁”了,有鸡婆嫌疑,那人只好改口问道:“听说你一会要偷腌黄瓜,闯的还是没人破过的牛毛阵。” “是。”这次陈阵只说了一个字就回答了问题。 “那好。”对方又道:“你看起来实力不错的样子,又是个骨子,应该有很大机率成功吧?” “试了才知道。”陈阵又低下头,保持着先前的站姿,似乎已经失去了和这人说话的兴趣。 “呵,还挺谦虚。”那人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语气变得低沉了一些,说道:“等拿到了腌黄瓜,可别自己吃了,回头孝敬给我,我叫季常欢,叫我季哥就行,记住了?” “没兴趣。”陈阵对这个人没兴趣,也对记住这个名字没兴趣。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季常欢皱起了眉头。 旁边的人见他态度急变,都觉得奇怪,劝道:“季哥,你这又何必呢?爽快几句得了,还想闹翻不成?” “闹啊!为什么不闹?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他一个骨子,难道还敢和狼卫动手不成?”季常欢的声音忽然提高,附近的狼卫都向这边看来。 - 第三十二章 断掌 季常欢就是个来找茬的。 从他同伴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季常欢平时就是这个样子的,但不会太过份,否则也没有劝的必要,可这次有所不同,季常欢不依劝。 陈阵想到了齐峰说过的话,如果成功偷到腌黄瓜,就能得到狼卫的认同,那么不希望自己得到狼卫认同的人,很可能就是齐峰口中“有问题”的人了。 当然,季常欢也可能是和骨子有仇,比如家人被骨子杀害之类的,不过遇到骨子的机率其实是很小的,否则梁城的人也没必要为一个骨子进城就大惊小怪。 如果陈阵在狼堡里和狼卫动手,那么无论偷腌黄瓜能否进行,能否成功都无所谓了,狼卫肯定是偏向于狼卫的,哪怕那是个品性不太好的狼卫。 如果季常欢只是在平时比较骄横,战场上是个实力不错、可以信赖的狼卫,那么由他来做这件事,效果不但好,还不容易引起怀疑。 附近的狼卫都在往这边看,正是吃饭时间,进出的狼卫很多,门房和大门之间还有一块不大的空地,进出的狼卫一驻足,更多的人就被堵住,加上人类喜欢围观的天性,立即就被围了起来,只在靠近门房,也就是陈阵和季常欢所在的位置留出一块小小的空地。 都是血性汉子,狼卫之间也经常打架斗殴,不过打完之后也就没事了,这时都听说了陈阵一会要去偷腌黄瓜,大多数一会是要去看戏的,见季常欢在这挑事,有的人骂他不会挑时间,也有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鼓噪让二人打一场。 季常欢身旁的那几个同伴则脸色发白,低声把利害关系说给他听,陈阵是个骨子没错,却是和杨炎、周鼎、秦山他们都很熟悉,而且关系不错的骨子,季常欢主动挑衅,真打起来他也没好果子吃。 但是季常欢无视了几名同伴的话,反倒是和那些骂他的人对骂,嬉皮笑脸,全不当回事。 陈阵仍站在一旁,自始至终没有动过,表情平静。 季常欢绕着他们所在的小空地走了一圈,和那些狼卫对骂了一圈,又回到陈阵面前,他的那些同伴怕被牵连,都退到了围观圈里,脸色苍白。 “你刚才说什么来着?再说一遍试试?”季常欢偏着头,把耳朵对向陈阵,做了个聆听的动静,眼珠也斜过来看着陈阵,眼中的挑衅意味再明显不过。 “没兴趣。”应对方的要求,陈阵重复了他的话。 “不错,有胆量。”季常欢微笑着拍了拍陈阵的脸,并不是攻击动作,但拍得很响。 围观人群在季常欢拍脸的时候就立即安静了下来,最后几声听得很清楚。 看到陈阵并没有动手,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只是脑袋被拍得微微摇动,一名年纪较大的内卫沉声对季常欢说道:“小子,别太过份,你这样闹,之后发生什么事可就是咎由自取了。” 季常欢微微皱眉,这骨子怎么和传说中的不一样?昨天晚上林晋和豹侍连踏进他家所在的街道都被小石子射穿了腿,怎么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像那个内卫说的一样,他要是再这么干,骨子还手恐怕是会有人拍手称快的,那么他今天的暴露就毫无意义了。 看来只能使用那东西。 脸上重新扬起笑容,季常欢搂住陈阵,对那名内卫说道:“别担心,我们可是好朋友,闹着玩而已,是吧?” 最后两个字是对陈阵说的,说着他又用搂着陈阵的那只手去拍陈阵另一边的脸。 这次拍脸看起来比刚才那次友好得多,陈阵却迅速抬起右手抓住了季常欢的手腕,转头往季常欢的手上看去。 “你干什么?”季常欢猛的一扯,将手腕从陈阵手中挣脱出来,往侧边跨一步,左手搭在了他腰间的刀柄上,大声喝道:“老子和你闹着玩,你还真打算动手不成?” 陈阵低头看着他的那只右手,微微皱眉,就在刚才,他闻到了一股让他厌恶的气味,就来自于季常欢的右手,那只手刚才拍他的脸时却没有那股味道。 围观的人见陈阵刚才被拍脸时没反应,这次却有了这么大动作,也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没看到任何异常,季常欢的右手里空空如野。 “走了走了,人家又没和你动手,你拍他脸他还能站那让你拍到痛快不成?”季常欢的几名同伴见那名内卫说话后,事情本来都有了几分缓合,季常欢反而像个小丑一样在这跳梁,不知他在发什么失心疯,都已经去摸武器了,连忙过来来。 在狼堡一楼是可以佩戴武器的,很多待命的狼卫呆在这里,平时进出的人又比较多,每次要解武器,实在太浪费时间,只有要上楼时才不能佩带武器,因为二楼、三楼都是办公室、会议室、研究室、实验室这些有特殊功能性的部门,一般情况下狼卫也不上楼,上的时间才除刀,陈阵的断刀放在楼梯口的门卫那里,而不是大门口这个。 “我拍一下又怎么了?老子拍他是给他面子,谁不知道老子喜欢交朋友?你们没被拍过?咱们现在不成了兄弟?”季常欢又从同伴手里抽出手臂,左手也从刀柄上放了下来,皱着眉对陈阵说道:“老子拍你是看得起你,要是让我拍一下,刚才你抓我的事就算了,要是不让,我以后跟你没完。” 他也不等陈阵表达,抬手就朝陈阵的脸上打过去。 把手放到脸旁,只动用手腕的力量,那是拍,连手臂也一起挥过去,那就是扇耳光了,这是能把人打伤的,而且他出手很快,旁边的人根本来不及拉,就好像一个人想要死,旁人根本无法阻止一样。 季常欢的手腕再一次被陈阵抓住,他的挥臂力量虽大,但手腕被抓住时并没有发出脆响声,原因是陈阵这次用了左手,缠在手上的绷带使得脆弱声变成了闷响。 所有人看到季常欢手里没拿东西后都把视线移开了,但陈阵没有,他一直盯着,看到了那抹肉眼难辨的银光。 随后便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陈阵左手的中指、无名指和小指握起来,握断了季常欢的桡骨与尺骨前端,也把那个位置的皮肉直接捏烂,拇指和食指则夹住了那只手掌的根部,骨头断了,肌肉散了,连接着手掌与手臂的只剩下富有弹性的皮肤,随后也被撕烂,右手被直接扯离了身体。 仅仅是一握一扯,陈阵的动作很自然,行云流水一般,轻松得像是从桌子上抬起饭碗,断骨的声音响起后,这个区域就陷入了沉寂,直到季常欢的嘴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人也往后倒了下去。 断腕处喷出的血液被陈阵抬起左臂挡下来,洒在绷带上的鲜血迅速消失,那只断手里的血自然也被吸得一点不剩。 陈阵拿着那只手掌,低头看了一下,又抬起凑到鼻前去闻,动作像是要去吃一样。 金属擦刮的吟响声起此彼伏,季常欢的同伴,围观的狼卫抽出了自己的武器,要不是挤得紧,后面的人没有空间拔刀,声音大概还会持续好一会。 “干什么!”一声暴喝响起,跑得气喘吁吁的齐峰撞开人群走进来,低头看了一眼握着断腕在地上不停打滚、惨叫的季常欢,又看了一眼陈阵手中的断手。 “齐头!他把季哥的手……手给……”季常欢的一名同伴紧紧握着刀,握得指关节都发白了,抑制着和陈阵拼命的冲动,毕竟,陈阵旁边站的是狼卫的总长官。 “哦?他为什么要去捏季哥的手呢?”齐峰一看这阵势就知道坏了,这件事恐怕无法善终,他也不认识季常欢是谁,也跟着叫季哥。 “季哥只是想和他开玩笑而已,大家都亲眼看着的,就算季哥闹得有些无理,也最多被打一耳光罢了,他完全可以打回来,至于做这么过份吗?咱们可不能轻易放过他。”另一名同伴也大声说道。 季常欢只是在地上打滚惨叫,断腕被死死捏住,但仍在流血,他也疼得满身大汗。 “而且他还在吃那只手!骨子果然是吃人吸血的怪物,齐头,不管你今天怎么说,兄弟们也要卸他一条膀子。”围观人群里有人大声应和。 “哦,谁?你说什么我听不到,就不能站出来说话?”齐峰冷笑了一声,往声音响起的那个位置看去。 然而那里并没有人站出来,现场又变得安静下来,刚才说话的人像是消失了一样。 这就有些让人奇怪了,如果真是看在兄弟情份上为季常欢出头,站出来也没什么,反正那些话也不算过份,为什么不肯露面? 一些反应快的狼卫立即意识到这事有些不太寻常。 安静没有持续多久,另一个方向又有人开口了:“齐头,我们都知道小云是这骨子送回来的,我们也很感谢,但谁都知道你肯定是站在骨子这边的,咱们敢躲着说说道理也就行了,要是站出来,以后大家见了面难看。” 这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也不算过份,不少狼卫都轻轻点了点头。 - 第三十三章 指尖 “齐头,我们都知道小云是这骨子送回来的,我们也很感谢他,你站在骨子这边我们是很理解的,但咱们躲着说说道理也就行了,要是站出来,以后大家见了面难看。” 第二个人开口,说出来的话让很多狼卫都点了点头,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仔细想想,“站在骨子这边”这句话把齐峰放到了狼卫的对立面,狼卫自然不会对自己的最高长官出手,但这种话却像种子一样,是会深埋在听者心里的。 议会副会长是通过狼卫投票选出来的,每五年选一次,只要不是现任议会成员的家属都能参选,齐峰很年轻的时候就已经当选,从来没被换下来过,是被狼卫绝对信任的人,信任他的能力、实力和对狼卫的忠诚度,副会长其实就是在行政议会上为狼卫争取利益的人。 齐峰从来没让狼卫失望过,他看着大大咧咧,没个正经样,像是个二赖子,其实心思缜密、头脑灵活,他自然能听出来那句话里藏着的阴险,结合刚刚才听到的于善的那套理论,心中一紧。 刚想开口说话,第三个声音响起,幸好这一次是熟悉的声音。 “江寿、吴立成,占着你们来得晚,齐头认不出你们的声音就缩在高个子身后说话?齐头听不出来,可别想瞒过我的耳朵。”杨炎的声音在围观的人群后方响起。 接着周鼎的声音也出现在另一个方向:“我倒是对你们和季常欢的关系挺感兴趣,平时从来没见你们一起呆过,这时突然就大义凛然起来了,看来这‘关系’是非同一般啊。” 齐峰是狼卫的最高长官,虽然办公室在狼堡,却是文职,和狼卫直接打交道的时候极少,有指令也是下达给各级长官,最多是上下班时和遇见的狼卫打声招呼。 可杨炎和周鼎就不同了,他们是要参战的,而且是要指挥战斗的,他们所说的话,在狼卫的心目中份量是极重的。 人群自动分开两条过道,过道的尽头,一边是杨淮安和杨炎父子,另一边是周鼎。 围墙和门房挡住了空间和视线,围观的人没有围成一个圆圈,而是是半圆,两条过道一分出来,把围观人群等分为三份,这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他们都能以最快速度冲进里面,护住齐峰和陈阵。 不过现在没必要了,三人缓步往圈子中心走去,杨炎和周鼎在头疼,在思考,所以走得很慢。 这件事太难处理,陈阵是确确实实、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季常欢的手摘下来了,无论季常欢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没动刀子,断一只手都是很过份的事。 这时已经有医生挤进圈子帮季常欢处理伤势,叠起来的毛巾塞进了他嘴里,注射了麻醉,手臂也已经被止血带勒起来,季常欢满头大汗,死死咬着毛巾,粗重的喘息着,不过那只断手仍在陈阵手里,骨头已经碎了,皮肉还被捏烂,就算段征明来也不可能把断手缝合回去,也就是说,那只手铁定废了。 ………… 梁城的行政议会正副会长、狼卫外卫正副队长都来了,加上季常欢断手的事已经传开,更多的狼卫往这边涌来,叠在后面踮着脚尖看,甚至还有端着饭碗,提着小板凳的。 都想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解决,杨炎、周鼎已经多次表示过骨子就是自己人,季常欢不是什么好鸟,这事肯定是他不对在先,可是和断手相比,季常欢的不对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被杨炎点了名,先前说话的第二个人又缓缓说道:“确实和他不算熟,我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兄弟义气、同襟之情而已。” 周鼎冷笑了一声,说道:“得了吧,你的意思是没说话的都不讲义气喽?而且狼卫是什么?强盗?土匪?凭着义气就能质疑上司?有了义气连最重要的纪律都可以不管了?” 副队长训话,所有狼卫,包括内卫在内都站直了身体,一言不发,那些拿着武器的狼卫也立即还刀入鞘,可这里的肃杀之气反而浓郁了几分。 站在矮凳上的那几人比别人高出一个头来,十分醒目,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却也是站得笔直,一动不动。 突然,江寿大声说道:“长官,质疑上司是我的错,甘愿受罚,但季常欢当了好几年狼卫,那只手救过不少兄弟的命,事情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句话说得理直气壮,也合情合理,就是不合时宜,如果周鼎还没说完,这就是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没有一点纪律性。 而他的话音刚落,陈阵忽然“哦”了一声。 现场很静,他“哦”的声音虽小,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也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只见陈阵用左手把那只断掌举到脸前,掌心朝上,右手拇指和食指捏住了断掌中指的指尖,微微用力。 中指的指面上悄声无息的弹出了一根仅一毫米长的针,非常细,针尖有孔,就像注射器的针头一样,就藏在指纹螺旋纹线中心,再捏一下,针尖又缩了回去,针孔小得几乎看不出来,再加上是在斗形纹中心,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 只有站在最前排,而且眼神很好的人才能看到那根尖刺,同样也“哦”了一声,比陈阵那声要响得多,惊讶的意味更浓,“哦”得更响。 站在后面的人听到后,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是什么。 陈阵捏住中指,也没怎么用力,就把中指最前端的指节给拔了下来了,他扔掉断掌,再用左手捏住指节,把上面的假皮揭下来,手中就只剩下一个指尖形状的肉色物体,很光亮,刺就是从里面伸出来的。 这是个假指尖,手指的指节之间是有线条的,手心这一面和手背这一面都有,假指尖的连接处就在线上,指头侧边虽然没有,却能用遮瑕膏或修容粉抹去那条线,平时根本看不出来,也没人会盯着别人的指尖看,皮肤、指甲盖都做得和真的没什么区别。 假指尖的两侧有机关,食指和无名指一夹,针就跳出来,再一夹就缩回去,后方指甲盖与皮肤的连接处则有个小孔,指甲拔出来就能把毒液注射进去,假指尖的结构并不复杂,只是这根指节无法弯曲。 这次就算是眼睛不好的狼卫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根假指节倒是正常,义肢而已,可那根极短的刺却是暗杀利器,恐怕连被暗杀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陈阵重新按出那根刺来,凑到鼻前闻了一会,说道:“变异生物的体液。” 围观的狼卫“嗡”的一声议论开了,很明显,季常欢第一次拍陈阵的脸时,没有按出这根刺来,但是第二次和第三次按了出来,所以陈阵才握住了他的手腕,结合先前季常欢的言行来看,他分明就是要将变异生物的体液注射进陈阵身体里。 体液比气味要有效得多,而且持续时间也更长,虽然也会代谢干净,可在那之前,陈阵恐怕已经和狼卫拼得难解难分了。 “这一手够狠。”齐峰又说了个双关语,只是脸上不敢得意的表情,心里也在隐隐担心,没想到于善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 刚才江寿已经说过,季常欢当了好几年狼卫,谁也不知道狼卫里、梁城中还有多少个季常欢,恐怕连季常欢也不可能知道。 就在这时,替季常欢止血疗伤的两名医生突然惊呼了一声,只见季常欢的身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人也已经翻了白眼,先前咬着的毛巾已经吐了出来,嘴里在往外冒白沫子。 医生手忙脚乱的施救,但谁都知道,人是不可能救回来了,季常欢完美的、永远的守住了他心中的秘密。 视线集中到了和季常欢同来的那三人身上。 三人吓得摇头摆手,其中一人急切的说道:“我……我们都不知道,刚才还劝他来着,以前也问过指头的事,他说这根指头受过伤,弯不下去,但是不影响拿刀,也就没人再管了。” 另外两个又急忙点头。 杨炎笑着安慰道:“别着急,你们确实应该不知道,否则季常欢一暴露,岂不是要把你们也牵连出来?反而是平时几乎不和他接触的人更加可疑。” 说到这里,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叫:“啊!江寿不见了!” 另一边也有人叫道:“吴立成也……” 他没把话说完,狼卫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脊背发凉,忽然意识到罩住梁城的不仅仅是白亮的云层,似乎还有一个巨大的阴谋。 “好了,都散吧,一会没事的都去钢材仓库,有什么到那里再说,这件事不要传出去,免得引起市民的不安。”齐峰大声说着,挥手驱赶狼卫。 最高长官发话,狼卫们很快离开了,交头接耳,谈论着断手,谈论着假指,谈论着地上的尸体,谈论着陈阵的反应。 尸体也被抬进去了,断掌和假指尖则被研究部的人拿走,除了陈阵外,留在现场的人都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 第三十四章 闯阵(上) 忙活了一个早上,老鸫头终于把牛毛阵摆设完毕了,擦着汗,心满意足的打开了通风口和仓库大门。 藏腌黄瓜罐时是不许有人看着的,这样才能有乐趣,也不会有人提醒作弊,外面的走廊上已经站满了狼卫,都耐心的等着,反正也不愁没话题聊。 都在谈论着中午发生的事,谈论着季常欢的假指尖,猜测着季常欢为什么要这么做,假指尖里装的是变异生物的体液,是专门用来对付骨子的,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可是换成毒液的话,谁又能说自己是安全的? 季常欢和陈阵无冤无仇,他的目的是让陈阵与狼卫反目成仇,要么陈阵被杀死,要么他杀死无数狼卫,问题他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很多人猜测是被林晋收买,可林晋才来了一个多月,季常欢的假指尖则是好多年前就有的,林晋为什么知道收买他?是他们过去认识,还是别的原因? 一时间,狼卫猜测出了无数种可能性,却没有一种是和荆城柏家联系在一起的。 “荆城的事恐怕不能提,容易引起狼卫的恐慌。”办公室里,齐峰用指尖轻敲着自己的办公桌,眉头紧锁。 杨淮安、杨炎、周鼎和陈阵都在这里,陈阵正在吃肉,揭露了季常欢的假指头后,他的行为就是自卫,季常欢也服毒自杀了,也就不会再有狼卫去纠缠他,但是呆在食堂吃东西,他肯定会被好奇的狼卫烦死的。 发生了那件事,原本是个取消闯阵的好机会,但不能任由狼卫继续瞎猜下去,闯阵会有大量狼卫来参观,正好是个发布消息的时机,所以齐峰没有取消闯关,而是让狼卫都去钢材仓库,反正这事不可能瞒得住,尽快让更多狼卫知道季常欢死亡的真相,好过出现一些不利的谣言。 “问题是能提些什么,把火引到林晋身上?”周鼎想到的是最简单的解决方法,大多数狼卫都是这么想的,中心医生发生的事也赖在了林晋身上,现在林晋和他的豹侍在梁城很不受待见,反正也洗不清了,再糊一层泥大概林晋也不会介意,他介意也无所谓,这时正躺在医院里呢。 “好是好,就怕林晋扛不住那么多负面的东西,不再在明面上动手,转为暗中行动,那就更难防了。”杨炎又想起了于善的话,季常欢很可能就是柏家安排进来的人,经营这么多年,梁城里怕是已经有无数暗棋,如果林晋他们的人转为暗中行动,那梁城这边连找出暗棋的机会都没有了。 “把林晋交给我,一小时后,你们能知道他知道的一切。”陈阵咽下嚼碎的烧肉,淡淡的说道,他已经知道了于善思索出来的结论。 办公室里的人都看向了他,齐峰笑着说道:“这倒也是个好办法,但林晋那种草包怕是不可能知道得太多,关键人物是彭纪,但他从不出门,几乎不露面,住的地方也有豹侍守着,估计就是防着这一手的,最关键是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那间屋子里。” “可以找个豹侍来问,那个叫刘仪的应该知道。”陈阵思考的依然是最简单的方式。 “那就干吧,把这事引到林晋他们身上,说明怀疑好了,反正咱们也没有证据,再增加一倍人手盯着林晋那边,荆城的事继续保密,以免狼卫想太多,如果林晋他们真要转入地下活动,就照陈阵说的那样,把兖城那边的人全部抓起来拷问,现在已经不是讲礼貌的时候了。”杨淮安下定了决心,他是梁城的最高长官,季常欢的行动证明了于善的说法,也表明荆城、兖城的联合行动在即,已经到了哪怕暴露一部分暗棋也无所谓的时候。 “林晋的行动一直在针对陈阵,甚至暴露了季常欢,他们好像特别在意陈阵这个人,又是特殊的香味,又是变异生物的体液,像是想把陈阵弄死或逼走,我现在有点在意这件事。”齐峰看了一眼钟,对杨炎说道:“你们先带陈阵下去吧,我和会长商量一下呆会的说辞。” ………… 巨大的钢材仓库里已经坐满了人,压低了声音说话,但来了近千人,空间又大,就变成了持续不断的嗡嗡声。 仓库是长条状的,有弧度,两边的墙上安了长长的条椅,有好几层,像是体育馆的看台,其实就是简单支架和竖着劈开并刨去毛刺的树干,但这些条椅是悬在空中的,因为只有从上方才能看清闯关的过程。 老鸫头的办公室在仓库的一头,装着腌黄瓜的罐子放在另一头,之间有数百米的距离。 陈阵此时就坐在办公室里,血液也是铁锈味的,而他很少能闻到血腥味,稍稍有些不适应。 断刀已经取回来,绷带加厚了几层,以免磨损,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中午一点三十分,闯阵的时间到了,老鸫头笑着站起来,打开了办公室通往仓库的门,笑着说道:“好了,去吧。” 门一打开,狼卫的交谈声立即就停止了,仓库里又变得鸦雀无声,像是没人一样,因为出声会使闯阵的人分心。 陈阵走出门,第一次看到了钢材仓库的全貌,还以为回到了城市废墟,没想到陷阱会是这样的。 仓库里有很多金属堆,本身就已经像个大垃圾场,一部分已经锈得厉害,也有些上过漆、镀过铬、抹过防锈油的,保存比较好,按种类和锈蚀程度分堆,唯独没有铜,因为铜锈实在太臭,被单独放在密封的小仓库里了,要是放在这个主仓库,大概也没人会再偷腌黄瓜了。 除了金属材料外,里面还有无数的石块、残墙、钢架,摆出了一个像迷宫似的长台子,连接着仓库的头尾,那些东西自然不是真正的石头和墙壁,只是看起来像,大多是木制的“道具”拼接起来的,中间掏空可以安陷阱,下面有万向轮可以推动,拼起来后锁上机关就成为一体了,迷宫怎么布置,陷阱怎么安装全是由老鸫头决定。 这些就是狼卫当初集体动手制造出来的东西,长台子只占仓库的一小部分,金属堆在这个台子两侧,跳下去的话也可以直接走到最里面,但这样一来也就没有训练意义了。 很多地方支着火盆,跳动的火光把这个长长的迷宫照得亮,自然也有暗的地方,仓库里的温度升高了一些,暖和,也使得铁锈味更加浓郁。 刚开始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道,高低起伏,两旁是大块的假石头,地面由漆成石板模样的木板够成,其实很粗糙,一看就知道下面可能有陷阱,也无所谓了,本来就是来闯陷阱的。 办公室的门也已经关上,陈阵往前走了五步,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是第六步就一脚踏空,把那块石板状的木板踩塌了。 他走得很小心,木板踩踏立即重心后移,收回到右脚上,可右脚的这块木板居然也是连动的机关,前面那块一塌,这一块也跟着塌。 地板下面自然不是万丈深渊,但是竖着几根木桩,削成了尖的,只是尖头又磨圆了,不会刺伤脚底,可是踩进去要么会卡住脚,要么会崴了脚脖子,不至于受太重的伤,却要受几天的罪。 陈阵身体后仰,往后倒去,这陷阱出奇不意,如果刚才走过那些木板全部会塌,那他也只能认栽了。 倒下去,手肘支在地上,地板并没有塌,但是这一下倒得有些狼狈,也是小看了这些陷阱的后果。 重新站起来,陈阵跨过那两块塌陷的木板继续前进,他变得更加小心谨慎,绷紧脚踝的肌肉,随时可以跳起来或转移重心。 再往前走,来到第十一块木板,踩到后发出了“咔”的一声,板子微微下陷,两旁的假石头里就射出了无数根木箭,箭头用棉布包起来了,但是速度很快,而且排列并不整齐,在空中交错而过,站在原地不动的话,身体两侧至少都得挨三四下。 这个机关的巧妙之处在于木箭覆盖了身后的一段距离,往后跳同样会被射中,只有往前才能避开,可前面是未知的区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机关,扑出去很可能就会中招。 这就是牛毛阵厉害的地方了,狼卫中的根势好手有很多,可这些年来,没一个人能顺利闯过牛毛阵。 陈阵既没有往后退,也没有往前跃,而是摆出了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几根箭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撞在对面的假石上。 在一瞬间判断出箭的位置,并及时摆出这个困难的躲避姿势,两旁的狼卫见到后都发出了喝彩声,其中叫得最大的自然是齐云晓——她怎么可能错过这场好戏。 “丛姐,我买他过半。”一名狼卫凑到齐云晓旁边的丛姐身旁,递上两枚钱币,丛姐接过钱币投进了旁边的木箱子里,写了个条子递给那名狼卫。 - 第三十五章 闯阵(中) 丛姐的赌局很早就开了,刚开始下注的人不多,但她一点也不着急,骨子和牛毛阵,这是吸引观众的重要因素,观众确实不不和,而且中午发生的小插曲也让更多嗅到阴谋气息的狼卫来到这里,寻求答案。 下注的人不多,是因为多数狼卫都不清楚陈阵的身手,不想盲目下注,但是在陈阵摆出个古埃及壁画里经常出现的那种造型,躲过了两旁射出来的木箭后,就开始有狼卫往这边靠过来了。 能否成功闯阵、在哪个位置失败、能否找到腌黄瓜、是否会受伤……开赌局也是狼卫的传统项目了,甚至有人为了赌局去闯阵,无伤大雅,闯阵也能锻炼人,杨炎、周鼎都开过赌局。 很快,当钱币落进丛姐的木箱子里时,已经会发出动听的碰撞声,以及滑落时的摩擦声。 陈阵听不到那些悦耳的声音,他已经往前推进了五十米左右,但还不到十分之一,钢材仓库长几百米,但台子上是个迷宫,蜿蜒曲折,虽然不算复杂,肯定不会迷路,但增加了距离。 他正盯着一块很假的假石头看,脚下是沙地,假石头本身没什么特别之处,藏在里面的机关也已经触发,对于别人来说完全没有什么值得停留的地方,但陈阵不同,他见过这块石头,在曾经看到过的一个画面里。 他想弄清这些画面到底意味着什么,可是盯着看了一会,还是什么用都没有,画面出现的时间也是乱序的,这块石头出现在有轨范汽机车上看到的画面之前,就算是要玩拼图解谜,也要有足够的线索才行,况且画面里没有参照物,无法看出时间线来,大部分也想不起来,除非见到了实物。 继续前进,才走出去两步,便又踩中了一个陷阱,这是个夹人的陷阱,却不是像捕兽夹那样弹起来夹小腿的,而是像一艘从中间劈开的小舟,抽去船板只剩骨架,合起来夹人用的,如果被夹住,人就会被关在里面。 力道大势头猛,为了避免把狼卫夹伤,“小舟”的船身用的是海绵,也有一定的硬度,能把人撞得晕头转向、鼻血长流,船头和船尾竖着两根木桩,合起来后会撞在一起,在小舟的骨架之间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被关在里面也能扒开海绵钻出来,不过那样就算是闯关失败了。 走到这里,陈阵已经能够感觉出来是否踩中了机关,但是他不知道机关的种类和位置,还是要等出现了才能开始闪避,不过能有那一瞬间的提前准备,加上他对身体的控制与反应,陷阱基本已经不是问题。 看到前面的沙子滑动,他立即意识到这是个很大的陷阱,看清从沙子里翘起来的舟骨,不用想也知道后面肯定也会有一架。 陈阵立即往侧边跳了出去,但跳的距离远远多于陷阱所笼罩的范围,眼看就要跳到两旁的假石之上。 不出意外的话,陷阱两旁的沙子里是有更多陷阱的,仅仅跳出是绝对不行的,可是跳到假石上面也不行,那是脱离陷阱区域了,也会被判作失败。 ………… “嘿嘿,我这个鱼区可是难住了上百人的,第一次闯阵就牛毛,怕是小看我了。”老鸫头也和杨炎、周鼎来到了观众席,看到陈阵踩中了陷阱,得意的说道。 杨淮安和齐峰刚到不久,坐在三人身后那一排,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听到老鸫头的话,齐峰笑着说道:“我担心的是他找不到你的腌黄瓜罐子,要是换成肉,估计生的熟的他都能找到。” 言下之意是陈阵一定能闯过牛毛阵,只是会在找罐子的时候遇到困难。 老鸫头回头看了齐峰一眼,笑道:“如果他用手、用刀去挡陷阱,我相信他是能轻松过关的,可是他开始闯阵前说了,只要碰到发动中的陷阱都算失败,无论是主动碰还是被动碰。。” 齐峰愣住,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说?这不是凭空把难度增加了几倍么?” 能用武器或防具挡住陷阱并不算失败,防御本身也是训练内容之一,把陷阱弄坏要负责修好,只要不被陷阱困住、身体不被打中,就可以继续前进。 老鸫头嘿嘿笑了几声,也不回答。 杨炎转过头,无奈的说道:“老鸫头问陈阵的左手能干什么,陈阵说力气比较大,老鸫头就说那岂不是会把陷阱弄坏,陈阵就说那他不碰发动中的陷阱好了。” “倒是陈阵的作风。”齐峰也无奈的笑了笑,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白条子。 他刚才托周鼎去下了注,押的是陈阵能闯过牛毛阵,赔率比押找到腌黄瓜要低一些,不过中率要高一些,算是打了手安全牌,现在看来,这一手也不怎么安全了,因为陈阵一旦碰到陷阱或被陷阱碰到,立即就会宣布自己失败,那家伙肯定不会弄虚作假耍赖。 ………… 陈阵没有跳到假石头上,而是伸脚在假石边缘一蹬,后仰空翻,蹲在了陷阱合起来后,顶端的撞击木桩上,斗篷垂下来,罩住了他的身体和一部分陷阱顶端。 陷阱合起来后就是发动结束了,站在上面不算犯规;在假石边缘蹬一下也不算犯规,狼卫在躲避陷阱的时候甚至可以伸手扒在上面,在实战中算是利用周边地型的举动,只是不能靠蹬着墙前进,那样就没有训练意义了。 栽在这个“鱼区”的狼卫可不少,断舟陷阱两旁都是陷阱,踩上去就会从地底射出渔网,覆盖区域大,更是难躲,而且怎么挡都会被网住,是最坑人的部分之一,看到陈阵第一次闯阵就识破了断舟陷阱的阴谋,还用了个帅气的空翻上船头,又是一阵喝彩。 陈阵喜欢空翻,但不是为了耍帅,他最强的武器是左手,可攻可防,在必须离地跳起的时候,空翻能让左手向下攻击,这些年来已经养成了一种战斗习惯,在尚义路对付曾康那伙人时,也是用这种向下攻击的方式解决麻烦的。 只是要从陷阱顶着跳下去,落脚点有些不好找,观察了一会,他决定往前跳,尽量跳得远些,这样就可以避过一些陷阱。 他全力跳了出去,轻巧落地,不幸的是正好踩在了一个陷阱上,牛毛就是牛毛,陷阱的密度大得可怕。 脚下是十厘米厚的一层黄沙,仍能感觉到脚底传来的轻微震动,仿佛能听到“咔嚓”的一声,陈阵不敢往前翻滚,那肯定会滚出一堆陷阱来,而是以半蹲的姿势等待着陷阱的出现,再往前几米就能离开这片沙地了,在离开之前,老鸫头一定会送些特别的“惊喜”。 但是陷阱并没有立即出现。 “预备……”老鸫头微笑着念出了起跑的口号。 旁边的杨炎和周鼎一听就明白,前面一定是个陷阱极为密集的延迟发动区域,多数被踩中的陷阱不会立即发动,要过一两秒才会出现,而且是几乎不可能躲过的陷阱,只能一直往前跑,没有空试探地面,也没有闲暇思考下一步的行动,考验的就是反应能力。 五朵旋转着的金属“莲花”突然从陈阵身后的沙子里伸出来,越转越快,莲花花瓣的边缘向内卷曲,并贴上了保护的橡皮圈,不致命,但是打到肯定很疼。 陈阵回头一看,伏下身体往前跑去,刚一跑出黄沙区,五朵“莲花”就同时发出了“咔”的一声,扣住花瓣的扣子松开,花瓣立即向四面八方射出去,由于转得快,射速很快,而且五朵一起来,花瓣覆盖的区域大,还会相互碰撞,要是站在原地,身上肯定会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 陈阵已经顾不得身后发生的事了,他得应付更多来自四周的陷阱,一脚踏在一个活板上,活板翻下去,他被绊得踉跄了一下,又踩中一个陷阱,没有立即出现,大概又是要过一会才出现的,停下来就得中招。 于是他开始专注的奔跑,不再去理会陷阱,注意力集中在地面,感觉哪块地面是没有陷阱的,就踏上去,出了一些错,却也躲过了一些陷阱,只是仍然不能停下来。 他的身体伏得很低,就像在密林里对付豹侍时一样,跑步路线也不是一条直线,而是忽左忽右,在较窄的地方紧紧贴着假墙假石跑,较宽的地方又会换到道路中间,速度越来越快,斗篷在身后扬起,招摇摆动,甚至吹灭了几个火盆。 “真快!”老鸫头感叹了一声,又道:“可惜跑得太快,就刹不住车了。” 陷阱大多出现在两旁和身后,但牛毛阵又怎么可能是一直跑就能跑到终点的,一长段距离的延时陷阱只是为了麻痹闯阵人的神经罢,让闯阵人习惯了这类陷阱,再突然来个出现在前方的,那就几乎不可能躲开了,像陈阵这样猛冲,恐怕会一脑袋撞在陷阱上。 - 第三十六章 闯阵(下) 感觉到手臂被紧紧握住,丛姐转过头看向齐云晓。 齐云晓看起来很紧张,不由自主就伸手握住了丛姐的手臂,睁大眼睛盯着陈阵,陈阵正在被陷阱追赶,跑得飞快,可正是因为跑得太快了,要是前方出现了陷阱,就算他能反应过来,冲势也会使得他没有躲避的余地,直接撞在陷阱上。 齐云晓都能看出来,狼卫自然不可能走眼,他们也能看出来陈阵跑得过快了,看得紧张,谁也没有开口,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略显欢快的心跳声与抽风箱似的呼吸声,不知不觉嘴就干得厉害了。 那应该已经是陈阵的极限速度,几乎能和秦山的速度相比拟,身体伏低倾向前方,似乎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打算,如果能以这样的速度冲到尽头,那么陈阵不仅能破了牛毛阵,还能创造最快破阵记录。 “还有十米。”老鸫头似乎也有些紧张,喉咙里像是有一口老痰在翻滚,牛毛阵是他的骄傲,不希望被人破掉,可是看到现在,忽然意识到牛毛阵太厉害,没有狼卫愿意尝试,那么再好的阵也派不上用场,颇有种高手寂寞的感觉,如果被破,或许以后敢闯牛毛阵的人会多一些。 在矛盾的心情中,老鸫头看着陈阵掠过了最后的十米延迟陷阱区域。 咔咔咔……陈阵连续踏中三个陷阱,这次有所不同,陷阱出现在了前方,一个是已经见过好几次的木箭,从两旁的假石中射出来;一个是塌陷陷阱,塌的不是脚下,而是前方的好几块地面,仍有落脚的地方,可是要在奔跑或减速的时候一边躲木箭一边寻找落脚点,几乎是不可能的;还有一个是从地面翻起来的竹架墙,上面带有排列整齐刺,只是没有尖,尖头也被棉布包裹着,就算运气极好,冲过了木箭和地面塌陷区域,也会撞在刺墙上。 陈阵没有减速,没有躲箭,也没有寻找落脚点,反而以更快的速度,像钢弩射出来的弩矢一样向前激射出去,从塌陷的地面上飞过,从射出来的木箭间穿过,落在了翻起的竹架墙后面。 这些陷阱确实是出现在他前方的,但转瞬之间就已经落到他身后了,直到他双脚落地,那些木箭才打在对面的假石上,发出了笃笃笃的一阵乱响,无力的掉在地上。 仓库里更静了,静得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消失了,甚至能听到火盆里明亮的火焰跳动时的扑扑声,也没有喝彩声,因为这是所有人想象之外的情景。 陈阵刚才就已经跑出了最快速度,越过陷阱这一下已经突破了人类的极限,用的当然也是非人类的方法。 他一直伏低身子,重心放得很前,很难停下来,但是伸手就能够到地面。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这么冲是会撞到陷阱的,陈阵自然也知道,一直在等待着前方的陷阱出现,在看到地面塌陷、木箭射出、竹架墙翻起的同时,伸出左手按在地上,用力往后的扒,身体就像投石机里的石块一样飞了出去。 他的左手力量很大,目前凭指力可以捏断人类的骨头,而手臂的力量又比指力大得多,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对力道的控制——这是陈阵一直在练习的。 没有被陷阱碰到,也没有碰到陷阱,不算违规失败,齐峰凑近目瞪口呆的老鸫头,笑着说道:“那家伙可不是个愣头青,所有把他当作愣头青的家伙好像都吃了大亏。” 老鸫头刚才就已经想通了,陈阵闯过牛毛阵不能算是坏事,听到这话也不介意,笑着说道:“接下来的路还长着呢。” 陈阵距迷宫的尽头还有近千米距离,但在老鸫头说完这句话后,这个距离就迅速缩短了。 大概是觉得用这样的方式闯阵能够节省不少时间,陈阵落地后站来,看了看前方的小道,曲膝弯腰,重新伏低身体,右手倒持断刀伸向后方,刀刃笔直向天,左手垂在身前,猛的往前冲出去。 这一次奔行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几分,在左手的帮助下,他能跃出去更远的距离,左右移动也更快,而且在踩空的时候也能用左手撑一下地面恢复平衡,迷宫里有很多转角,可他转弯的时候丝毫不减速,原因就是对身体的控制极为精准,不会出现用力过度跑偏,或是失去平衡撞在假石虚墙上的情景。 他的奔行形态有点像是野兽,左手在前掌握着方向和平衡,撑地时也能让身体飞起,两条脚只管用力后蹬,翘起来的断刀像是尾巴一样,闷灰色的刀身不能直接反射火光,但是上面漂亮的花纹被火光照亮,晃得观众有些眼花。 喝彩声这才响起,狼卫们大声叫喊着为陈阵加油打气,这是种违反人体工程学的跑法,跑起来肯定是很累的,不仅累得快,使不出力气来,还很容易拉伤肌肉,但是看他用这种方法闯阵又是种很不错的视觉享受,因为触发的陷阱着不少,陷阱的种类他们都见过,但谁也猜不出下一刻会出现什么,不知道陈阵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躲避,看着非常刺激,都希望他能像这样跑到最后。 机关与陷阱在身后、身侧噼哩啪啦的响着,出现在前方的通常都是一跃而过,七拐八绕,陈阵很快来到了位于中心的沙地,在沙地边缘停下来。 和前面的沙地不同,这块区域更像是沙漠,除了沙以外什么也没有,把长长的台子隔成两段,没有明确的路线,可以随意在里面行走,但也正因为没有固定路线,沙地里的陷阱必然更加密集,而且连环陷阱再多。 对面有四个入口,都很窄,并且转角离得很近,看不出里面有什么,如果是死路,就必须回到沙地去下一个入口,沙地是个能够反复利用的陷阱区,也是让最多人铩羽而归的地方,能到达沙区的狼卫不到一成,而这一成里,有九成会被留在这里。 陈阵确实有些累了,双腿肌肉有些酸胀,正好可以利用沙地地区休息一会,反正左手在沙子里也使不出力来,他把所在位置附近的机关尽数触发,这样进入沙地之后如果有危险,还可以退回来躲避。 做好一切准备,他回到实地边缘,迈步踏进了沙地区,也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堆积的沙子是踩不响的,陈阵这一步迈得也不大,可是在他右脚踏进沙地的同时,“咚”的一声巨响,大地猛的震动了一下。 声音不是在台子上,也不是在钢材仓库里,而是来自梁城之外的地底,很多人被震得从座位上跳了一下,沙地里的一部分陷阱也被震动触发,爆米花似的跳将起来,陈阵的身体歪了一下,伸出去的脚又缩回来,皱眉看向了震动传来的大致方向。 这一震也使得所有狼卫都安静下来,不安的看着周围。 “地震来了?”齐峰猛的站起来,感受着脚下的震动,可是那一声巨响之后,地面就再无动静,这明显不是地震,地震应该是连续不断的晃动才对。 建城的时候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剧烈地震,梁城非常结实,无论是地面还是地底的建筑,都不会因为这种规模的震动而出现破损,城市理念就是“结实”和“整体化”,地震时就像是雪花玻璃球一样整体晃动,这样就不会被巨大的力量撕裂,城市的周围也是相对松软的土地,可以让梁城最大程度的晃动。 可毕竟是大自然的力量,地震烈度太强的时候还是会对城市造成破坏,确定这不是地震后,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又是一声巨响响起,比刚才还要猛烈一些。 “回到地面!”杨炎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起身大叫了一声,护着杨淮安和齐峰往外走,周鼎则迅速冲向了齐云晓所在的位置。 由于看台是悬在墙上的,需要通过梯子爬上爬下,撤离的速度自然说不上快,狼卫长期处在危险之中,心理素质很强,不是两声震动就会慌乱的,有序的撤退起来。 “咚!” 第三声巨响出现,险些将杨淮安从梯子上震下去,幸好杨炎伸手扶了一把才稳住身体。 虽然巨响只出现了三次,但是在听到杨炎的新命令之前,狼卫是不会停止撤离了,排着队迅速冲出仓库大门,回到地面。 杨炎、周鼎、杨淮安、齐峰、齐云晓、秦山和老鸫头则站在门旁,旁边还有几名狼卫的分队队长级别的人物,看到狼卫都离开了,这才松了口气,陈阵也从台子上跳下来,来到了他们身旁,陷阱已经被全部震没了,闯阵被迫中断。 “迅速调查……”齐峰刚想向分队队长下达命令,又有一声巨响出现。 只不过这一次,巨响只回荡在钢材仓库里,比先前那几声小了一些,而且是厚重金属被撞击时的响声。 “不好,怕是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被惊动了,四处乱窜,闯到了这一侧的通道里。”老鸫头听到响声传来的方向正是那条通道的大门位置,脸色微微一变。 - 第三十七章 破门 “不好,怕是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被惊动了,四处乱窜,闯到了这边的通道里。”弄清了撞击声传来的方向,老鸫头脸色微变,看向了齐峰。 那条通道也就是齐峰所说的通往附近城市废墟的通道,曾经用来运送捡来的钢材,可是被变异生物破坏了一部分,之后靠近废墟那边就填起来了,很多年都没再用过。 这么多年,通道里的情况可能已经有了变化,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哪怕是发生地震的时候也没有大虫子撞过门,因为地震的区域很大,逃是逃不了的,大多数虫子在地震的时候会选择呆在原地不动,可刚才的那几声巨响情况不同,不仅震动了大地,响声也会使得所有生物受到惊吓。 狼卫被吓出去了,大虫子很可能被吓过来了,这也说明通道至少还在,否则大虫子掘地逃跑,也就不会顺着通道跑来这边撞门了。 门有三层,都是厚重金属铸成的,大虫子力气虽大,但一时半会也是无法撞开的,门被撞击时声音很大,正常情况下大虫子撞到应该是会被吓跑的,可是受到惊吓后,生物就会有一些反常行为,门被撞得咣咣直响,没有停下的意思。 刚退出去,跟在后面的那些狼卫听到动静,又急忙跑回来看,弄清了情况,都看向齐峰,等着他下达命令。 “传令,外卫第一中队和第三中队取弩,立即到这里集合,做好战斗准备,第五中上西城墙待命,第七中队上北城墙待命,侦巡队立即出城察看情况,遇到任何情况立即回报,不许出手,第九中队留在狼堡,机动待命,内卫全体警戒,等待新命令。”齐峰想了想,做出了一番布置。 这里的情况自然不用多说,那三声巨响的大概位置在梁城的西北方,所以要往西城墙和北城墙上增派人手,让侦巡队察看情况也没什么好奇,肯定是要去察看一番的,可是听到命令的狼卫都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还要给内卫布置任务?对付大虫子不是外卫的事么?城里又没什么危险,为什么内卫也要警戒?警戒什么? 当然,狼卫最高长官的命令是不可质疑的,听到齐峰的话,一直等在这里的各队队长大声答“是”,和秦山一同跑出去执行命令了,丛姐、齐云晓和老鸫头不是战斗人员,一起去到了老鸫头的办公室里等着,仓库大门旁只剩下了杨淮安、齐峰、杨炎、周鼎和陈阵五人。 他们都知道齐峰为什么要给内卫布置任务,防的正是林晋他们,早上才听了于善的分析,中午又出了季常欢的事,这才刚到下午就出了这么大的异常响动,几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荆城的行动开始了。 如果真像于善所说的那样,出现了里应外合的情况,那么城内很可能会有人制造混乱,让内卫警戒,就算无法阻止,至少也能把损失减少到最小。 “该怎么打?摆好阵势等着大虫子破门齐射还是开门杀?”齐峰胡思乱想了一阵,决定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事上。 说到战略,杨炎现在的眼界肯定没法和齐峰相比,但战术方面的东西还是由杨炎决定比较好。 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人却是陈阵:“虫不走,没必要浪费门。” 杨炎也笑着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三扇门至少要保住两扇,以后再出这种事也能有个保护,那些门要修好还是得花不少力气时间,运输通道就这样全埋了也可惜,总有一天我们还要用到。” “听你安排。”齐峰点了点头,向杨淮安说道:“两个中队,八十个人,运输通道里应该不会有太多大虫子,而且陈阵也在这里,安全应该没问题,我们回吧,我得坐办公室等消息,你带着小云他们一起回去,周鼎,你调一队人亲自跟着,别出什么差错,顺便让老鸫头准备开门。” 周鼎领命,带着杨淮安往办公室走去,这是狼卫第一次给杨淮安当保镖,目前的情况还不明朗,万一真是他们猜想的那种情况发生,无论是杨淮安还是齐云晓都是极好的下手目标。 ………… 两个中队一共八十名狼卫背着钢弩,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列跑进了钢材仓库,杨炎一挥手,方阵跟着他往运输通道的门走去。 牛毛阵仍横在前面,自然拦不住狼卫,纷纷翻了过去,陈阵和老鸫头已经等在门旁的绞盘旁边了。 门是全金属制造的,升降式闸门,十分沉重,需要用绞盘才能把门打开,绞盘平时用很粗的锁链锁着,由老鸫头维护,只有每年年检的时候才分别开启一次,以免锈死或出什么问题。 火盆被移了过来,把这片区域照得很亮,并围成了一个圈,大多数生物都怕火,变异生物也一样,围起来可以减少大虫子往外跑的机率。 靠里的两道闸门缓缓打开了,露出了被撞击的第三道,撞击仍在继续着,门也已经被撞得变形,凸了出来,根本不可能升起来,只能等着大虫子撞开。 声音很响,所有狼卫都微微张着嘴,以免耳膜受损,当凸起上出现第一道裂缝的时候,杨炎做了个手势,正对闸门的十名狼卫解下钢弩,开始上弦做准备。 杨炎转身从一名狼卫手上拿过钢弩,走进通道里,走到离那扇门很近的地方,抬起钢弩对着那条缝,扣下了扳机。 弩矢从缝隙里射了过去,撞击声停了两秒,突然变得更加猛烈,杨炎被震得皱起了眉,却没有退出来,立即上弦放矢,再射一弩,然后是第三弩,三弩的角度都不相同,如果能射中后面跟着的变异生物就好了,弩矢上抹了杀虫剂,能中一只是一只。 “呯!” 大虫子被激怒了,一根前端弯朝地面的尖刺撞开缝隙刺进来,像把反曲刀一样,上方较宽的地方是黑色,“刀锋”是褐色的,微微透光。 杨炎早有准备,立即后跃躲开,回到了钢材仓库里,把钢弩递还给那名狼卫,接过了另一名狼卫帮他带来的单刃斧。 这是把很沉重的斧头,形状像是消防斧,只是大一号,单刃,另一边是尖头,斧头与斧柄是一体的,十分沉重,破开过无数大虫子的虫壳。 那根尖刺又缩了回去,但刚才那一下,所有人都看清了尖刺的模样。 “那好像是……”杨炎皱着眉头思索,他认出那根尖刺,就是一时想不起名字来。 “长戟大兜虫。”陈阵接口回答道,微微皱着眉,又道:“不是它撞的门。” 长戟大兜虫属于巨型甲虫,在变异前曾是世界上最大的昆虫之一,有着极长的弯朝下方的胸角,也就是刚才刺进来那根,还有根相对较短,弯朝上方的头角,合起来就是个大钳子,曾经是极受欢迎且昂贵的收藏品。 但撞门的不是这一只,因为长戟来撞的话,早把门刺出几个窟窿来了,不可能撞出个大凸包来,说明刚才有别的大虫子撞门。 这很诡异,无论同种不同种,变异生物见了面就算不厮杀一番,也会各行其道,互不相干,可现在这情景就像是两种大虫子在合作一样,一只负责撞门,免得长戟大兜伤了胸角,敌人出现后,负责撞门的退回去,然后长戟大兜将它的胸角刺进来伤敌。 撞门声又起,裂口渐渐拉大,而不是被刺穿,似乎那只长戟大兜又回去了,换回了刚才撞门的那只。 杨炎皱着眉,又做了一个手势,又有十名狼卫绞上弩弦,对准了门。 出现了破口,就算是整体结构被破坏了,被胸角扩开的那条缝隙迅速被拉大,撕开来一个三角形窟窿,越撕越大。 陈阵端起一个火盆,跑到窟窿那里,把正在燃烧的木块泼到了外面,撞击声立即停止,并响起了大虫子爬行时的脚步声,虫子退了,但是没有退远,长戟大兜虫有趋光性,但还是会怕火,要是夜晚在树林或废墟里点上火堆,这类大虫子就会被吸引过来,要是没有遮光的东西,在野外还是使用光石最为安全。 门外的大虫子没有被吓跑,火渐渐小了,熄了,撞门声又响了起来,怕火只是天性,其实火焰很难烧伤变异生物,除非能让整个区域的温度都升得极高。 “准备!”既然虫子不退,再把着火的木头扔出去也没什么意义了,杨炎举起手,伸出一根手指。 最先上好弩弦的那十名狼卫将食指搭在了钢弩的扳机上。 裂口越撕越大,裂纹越来越多,终于,铁门被撞开个大口子,一只圆滚滚的黑色甲虫把金属门挤出来个喇叭口,冲了进来。 这是一只蒙瘤犀金龟,脑袋前方有一根很粗的,像犀牛角一样头角,尖头弯朝后方,头顶有瘤状突起,撞门的应该就是这家伙了。 它占了半个通道,那只长戟大兜跟在后面,先前刺门的时候必须从这只蒙瘤犀金龟身上爬过来才行,之后蒙瘤犀金龟又得从长戟大兜的身上爬过来撞门。 它们的配合比想象的还要默契,而它们身后还跟着很多只不同种类的大虫子。 - 第三十八章 异常 蒙瘤犀金龟破门而入,径直冲向站在最前面的杨炎与陈阵。 甲虫由于外骨骼厚重的关系,爬行速度不算快,杨炎没有急着逃跑,竖着一根指头的手猛的往下一挥,十名狼卫同时够动扳机。 十根弩弦的弹响几乎并为一声,十根弩矢擦着杨炎和陈阵的身体飞过去,射进了大虫子体内,蒙瘤犀金龟甚至被巨大的力量迎面撞得停了下来。 狼卫立即上弦换矢,长戟大兜虫从蒙瘤犀金龟身旁绕过去,用两米多长的胸角刺向杨炎,杨炎“嘿”的笑了声,转动手腕抡了一圈斧子,双脚分开摆了个像是打棒球的姿势,看来是准备硬扛长戟大兜虫,而一旁的陈阵往侧边退了几步,没有和大虫子交手的打算,右手的手指间亮起了光芒。 他已经从周鼎送他的腰带里拿出了两颗光石,用指头捏着并在一起,从指缝间射出的白色就足以照亮那条运输通道,反正光石也不会发热。 这里已经有八十名狼卫,大虫子又是属于高力量厚虫壳的,没有特殊的攻击方式,周鼎他们十多人就能杀一群椿象,这些甲虫虽然比椿象厉害得多,可是在八十名狼卫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没必要出手,他另有打算。 “虫子有异常,我进去看看。”陈阵对杨炎说道。 “好!”杨炎的斧子劈在长戟大兜虫的胸角上,斧刃只嵌进去一点点,要砍断胸角还需要在同一个位置砍很多下,不过砍断胸角不是目的,他是想激怒这只大虫子,好让大虫子追着他跑,不会打扰到其他狼卫。 拔出斧头,杨炎又说道:“如果能搞清那三声巨响是怎么出现的就更好了。” 陈阵一点头,看着手中的光石又等了一会,等到光线足够亮了,又弯下腰,绕过最先出来的两只大虫子和跟在后面的一只兔兜虫,冲进了运输通道。 但仅仅过了三秒,他又退了出来,回头对杨炎说道:“让一组人往通道里射击,不用瞄准。” 杨炎正在引着长戟大兜虫往旁边跑,闻言叫道:“三四小队朝通道射击!” 第三中队第四小队的十人立即抬弩朝通道里射去,没有预备命令,狼卫算是自由射击,相对刚才的齐射比较散乱,但也是两秒之内就射击完毕了。 很快,一把巨大的折叠刀似的前肢就从很暗的通道里伸了出来,一只体形极大的广斧螳螂爬出来,它几乎是蹲在通道里爬行的,爬出来后才“站”起来,身高超过三米,体长近九米,“折叠刀”打开来就是一对巨镰,众狼卫急忙退后,扩大了包围圈。 陈阵又溜进了通道里,光石发出来的白光已经很亮,可以照出去很远,他看到通道的天花板、墙壁上都生出了厚厚的苔藓,已经被变异虫子的身体刮得面目全非,地上的滚筒也已经被埋得几乎看不见了,一大排虫子头尾相连,排着队往金属仓库的方向爬去。 这些大虫子看到陈阵后并没有一窝蜂的上来攻击,仍在排着队走,只有在陈阵从它们身旁路过时才会突然来那么一下,他躲开之后它们也不转身去追,继续跟着前面的虫子往前爬,这是违背虫类行为模式的,虽然已经变异,和普通的虫类有些许不同,但大部分习性仍是保留下来的,就像骨子一样,他们不会失去认知和记忆,行为模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只是每个人的个性都会有所不同而已。 情况和闯牛毛阵时差不多,只是大虫子的攻击更加多样化,更难预料而已,反正不会回追,陈阵就踩着虫背往前走,他一直在留意通道里有没有人类的痕迹,比如脚印或是遗留物,可惜什么也没有找到,运输通道里没有任何人类踏足的证据,倒是有无数没有变异的老鼠和虫子,被大虫子吓得四处乱窜。 废墟在梁城的西边,离着四千米远,运输通道笔直的延伸到废墟里面,只是那半截被填了,往前跑了几百米,陈阵来到了大虫队伍的尾端,落地之后继续往前走去,并让手中的光石分离了一次。 光石分离后就不再释放白光,重新接触后又会重复由暗到亮的这个过程,可以这样来调整光亮,如果要用光石照明,用两对轮流分离、聚拢比较好,否则每隔一会就要经历一次黑暗,这样做也相对节省一些,因为光越亮,光石的消融速度就越快。 没有大虫子,陈阵不需要太多的光亮,光石一触一放,利用触碰时的微光就能往前走。 接下来的路就走得很顺利了,在老鼠与小虫子的陪伴中,他来到了运输通道的尽头,前面已经被彻底封死,但是离着尽头还有十多米的位置,头顶出现了一个斜向上方的洞,应该就是那些大虫子爬进来的地方。 这条型通道其实是狼卫挖出来的,相当于另开了一条通往地面的通道,洞口还竖着把梯子,是当初封死通道后狼卫挖出来的,为的就是以后搬运钢材还能利用这半截运输通道,洞的两头都是封住的,这一头是个不锈钢勾花网,不是为了防变异生物,而是用来防着别的小动物跑进来,不过网已经掉下来了,很难看出是什么时候下来的,地面上还有一些动物的尸骨。 陈阵爬上梯子,走进洞里,洞的直径有两米左右,压得很实,但是不怎么平,比起下面的通道来还是简陋了不少,有大虫子爬过的痕迹,被翻起来的土壤还很湿润,证明这些痕迹是刚才那些大虫子爬出来的。 还是没有人类走过的痕迹。 ………… ………… 梁城中心医院四楼的某间病房里,彭纪站在窗子前看着外面,缓缓说道:“当然不可能是总攻信号,总攻的时候也不需要发动信号,那三声信号是告诉我们,那边的人已经陆续到来了,离动手还早,但我们应该抓紧时间行动了。” 林晋躺在床上,听到这句话,松了口气,说道:“那就好,我得赶紧好起来,否则没办法亲手杀了那个姓陈的。” “亲手?”彭纪回头看了林晋一眼,笑道:“这种梦你就别做了,就算他没了那只左臂,就算他被你的豹侍围在当中,估计也有办法杀了你,后退两步败刘仪,你要是把他当成个傻子,你就是个傻子。” “那是因为刘侍没认真和他打!”林晋叫了起来:“刘侍只出了一招而已。” 彭纪笑着摇了摇头:“可他也没认真和刘侍打,败刘侍的下一刻他做了什么?他把你的腿打了个洞,说明他手里一直拿着石子,随时可以弹出来攻击刘侍。” 二人谈论着就站在房间门口的刘侍,刘侍却一语不发,像是完全听不到一样,直到林晋转头向他问道:“你真的打不过他?” 刘侍又沉默了一会,说道:“论身手,我比他厉害一些,论战斗本能,十个我也不如他。” 林晋练过根势,仅仅是练过而已,没有实战经验,就不可能理解什么是“势”,真打起来可能会被一个经常打架的小混混放倒,听不明白刘侍这句话,皱着眉说道:“讲人话。” 刘侍又想了想,仍用同样的语调说道:“一对一的决斗,他打不过我;生存、暗杀、在困境中战斗、在极为不利的情况下翻盘,我不如他。” 这话更潜显一些,举了实例,林晋总算是明白一些了,也打消了亲手杀死陈阵的想法,又向彭纪问道:“到底该在什么时候动手?这破城我呆腻了,赶紧完事走人,我还想去杨城看一看,到时候那边应该也完事了吧?” 彭纪又看着窗外,思索了一会,说道:“城庆。” ………… 三声巨响,传遍了整个梁城,就算是在睡觉的人都已经被吵醒,居主区一间住房里,一个自幼在梁城长大的中年人坐在床上,盘着腿,呆呆的看着声音响起的那个方向,表情呆滞。 在厨房里洗碗的妻子再一次探出头来,见老伴还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管他是什么呢,那种事有狼卫去管,你在这瞎操什么心?” 中年人像是被惊醒,看了妻子一眼,笑了笑,说道:“过些天我工作会比较忙,可能会有几天时间不回家,你也别担心,尽量在家里呆着出家门,等事情办妥了我就回来。” “啊?”他的妻子拿起块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手走出厨房,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吧?” “说什么话呢。”中年人笑着摆了摆手:“我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怎么可能有那种事,反正你也不用多管什么,听我的就行了。” ………… 靠近城边一家制作家具的小工厂里,老板低头看着桌上的辞呈,好奇的问道:“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辞职?嫌工资少?” “不不不。”递上辞呈的员工满脸堆笑,说道:“厂里的薪水不少了,老板也很照顾咱们这些员工,这次是因为家里有些事,不得不离开一段时间,离开多久也没办法定,就只好先辞职了。” “唔……”老板无奈的点了点头:“那也没办法了,你的辞呈我不打开,要是家里的事解决了还想回来,我再把这东西还给你。” “多谢老板。”员工深深的鞠了一躬。 ………… 类似的事在梁城的大街小巷里发生着,数也数不清。 第三十九章 强化? 地洞不像运输通道那样平坦笔直,大概是为了绕开一块深埋地底的巨块,途中出现了一个弧线路段,走过这条弧线,陈阵就看到了从出**下来的光线。 出口是与地面齐平的,有着厚实的金属盖子,上面还铺了土,做过伪装,但是现在被打开了。 盖子是往外翻开的,并且十分沉重,必须是人,而且是很多人合力才可以打开,这应该算是有人来过的证据了。 他把光石装回腰带里,摸黑走向洞口,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斥责声:“蠢货!一群蠢华!为什么地洞门没有关起来?” 陈阵立即停下步子,地道里没有躲的地方,对方只要有足够的光源,一下来就能看到他,说话声离洞口又近,出去必然会被发现,而退回去的话又可能错过很重要的信息。 他决定冒个险。 外面,五个人围着洞口,训话的人是个高壮的光头,虎背熊腰,留着大胡子,穿着件灰白色的无袖帆布衣,手臂上隆起的肌肉像是一块块有棱角的石头,青筋盘虬,裤子和衣服材质一样,不过是条“七分裤”,赤着脚也不怕冷,身后背着把很大的方头锤,看起来有些年纪了,胡子半黑半白,右脸旁有一条红得发亮的月牙形疤痕,皮肤一动就会跟着蠕动起来,像是只有剧毒的软体动物。 另外四人都低着头,缩着肩膀,看起来很害怕,不敢吱声。 “说!”光头大胡子暴喝一声,吓得四人同时一缩脖子。 离他最远的那人胆子也稍微大一些,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因为狼卫不会巡逻到这边,废墟也已经多年没有去过,那天察看过后就没有关,没想到虫子会被地龙的撞击声惊吓到,直接就跑到了这里……” 大概是感觉到了光头大胡子的怒气越来越盛,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只见嘴皮子在动;也可能是因为太过紧张,忘记了呼吸,说到后面就没气了。 光头大胡子冷笑了一声,兜屁股一脚把离得最近的人踢进了地洞里,沉声说道:“去把通道里的虫子处理好,冲出通道的那些就不管了,要是谁不小心被狼卫发现了,你们知道该……” “你是谁!”他的话突然被地洞里响起的惊叫声打断。 陈阵正蹲在地道里挖洞,他的打算是挖出个洞来钻进去,再把洞封起来,留出个呼吸孔,反正这地道已经被大虫子爬得坑坑洼洼,多出来一些土也不会有人发现。 可他没想到外面的人这么快就被踢下来了,左手插在土里,歪头看着被踢下来那人,定了一会,左手握拳,将一块土捏得像石头一样硬,猛的冲过去。 他在动静之间的转换很快,奔行速度也快,跑过去,左手一扬,捏硬的土块“啪”一声打在那人额头上,那人被打得脑袋猛的往后一扬,立即晕了过去,后背撞在地道口的墙壁上,滑坐在地,额头红得发紫,鼓出来一个鹌鹑蛋大小的包。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陈阵也就没有再躲藏的必要,跑到洞口,跳起的同时左手在墙上一趴,飞了出去,划出一个抛物线,落在远处,这样就可以避免被洞口的人居高临下的攻击。 光头大胡子的视线跟随着陈阵,仰起头,又转到他落地的位置,看到那身装束,微微一愣,笑着对还没入坑那三个人说道:“回去叫一些人来,就说这几天在梁城出尽了风头的陈先生来了。” 说着,他把身后的方头大锤解了下来,往地上一杵,发出了“咚”的一声响,小半个锤头陷进了地里。 冬山如睡,这个“睡”字用在平地的树林里也没有任何问题,这里已经远处梁城的密林带,多了几分自然的气息,但更多的还是冬林的萧索,大多数树木的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枝指向天空,像是想要戳破那天幕般的云层,好让一些阳光漏下来照暖自己。 林子里静得可怕,飞鸟难寻、鼠虫难觅,除了几个人类之外,视野里没有任何会动的东西,只有当刺骨的寒风吹过时,垂在树枝上的蔫叶才会懒洋洋的晃几下,蜷在地上的枯叶才会颤抖着滑出去,紧紧挨到另一片树叶上,仿佛挤在一起就能暖和一些似的。 站在地洞旁的那那三人刚开始还没认出陈阵来,听光头大胡子一说,吓了一跳,就想绕过陈阵往废墟方向跑去。 而那个光头大胡子以更快的速度直接撞向陈阵,他知道陈阵肯定会去拦那三人,对陈阵的实力也有一定的了解,反应很快,速度更是快得惊人。 陈阵才追出去一步,沉重的锤头已经带着劲风,横着砸向了他的胸口。 和刘仪的那蕴藏着千变万化的一刀比起来,这一锤简单到了可怕的地步,可陈阵还是不敢去接,没有藏着后续的变招,却藏着极大的力量,恐怕就算没装振石,这一锤也能砸伤变异生物的外骨骼。 根为身,势为心,破势同样需要用心,得看清楚、想明白了,才能成功的格挡或躲避;破这种简单直接、完全靠肌肉挥出来、没有变化的快招,则不能多想,必须第一时间做出反应,一想反而要坏事。 挡不下来,接不住,陈阵只能躲,他猛的后仰,发力太大太猛,根本不可能保持平衡,“呯”的一声平躺在地上。 锤子擦着他的鼻尖挥了过去,而在他后背着地的时候,大锤已经砸了下来,同样是砸向了他的胸口。 刚才那一挥击的力量之大,如果脱手的话,锤头单靠惯性恐怕就能砸断一棵大树,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光头大胡子已经能止住挥锤之势,举锤砸下,他的力气也是大得可怕,这绝对是一个放弃了势,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根的锻炼,并且本身就有着极佳身体素质的强者。 当然,说到力量,陈阵的左臂还是要更胜一筹的,他也能挥出那样的一锤,只是对重型武器的应用没办法像对方那样熟练罢了。 他抬起砸手用力一砸地,身体旋转着往斜上方飞起,避过了这一锤,但是等他落地的时候,光头大胡子又已经来到面前,再次挥锤向他的腰部砸去。 陈阵刚落地,还没有彻底站稳,想要通过翻滚跳跃来躲开这一锤是不可能的了,幸好他在偏执的练习对身体的控制时,还得到了一个额外的好处,那就是动作的准确性。 眼看着锤子挥过来,他抬起左手,在锤柄与手臂成一条线的那个瞬间,拍在锤头的顶端,不仅让自己的身体往后滑出去,也拍乱了大锤的运动轨迹,打乱了光头大胡子的平衡。 光头大胡子的攻势终于被阻断,二人也分开来,中间隔着几米的距离,而那三个人已经窜出去二十多米,奔行速度很快,看来也是练过的。 “嘿,作为一个没有强化过的骨子,能躲过我这几锤已经很不错了,幸会,我叫冯春。”光头大胡子咧嘴一笑,又把大锤杵在了地上。 锤里有振石,陈阵的手拍在上面,虽然没受伤,但是左臂微微发麻,在恢复之前没办法做出太精准的动作,他原本还是想去追那三个人的,可是听到对方的这句话,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强化?这个词引起了陈阵的注意,骨子的能力是会变强的,方法就是吸取血红蛋白,只是效果不怎么好,一个成所人的全部血液,大概只能给他增加抬动几粒沙子的力量,可能得吸几千几万个人的血才能感觉到明显的变化。 冯春这么肯定的说他没有强化过,这“强化”二字应该是和吸血没太大关系的,指的恐怕是另一种强化。 “有兴趣了?”冯春看到了陈阵眼中闪过的那丝疑虑,笑道:“来,打败我,我就告诉你真正的强化是什么。” 陈阵握了握左拳,觉得酥麻已经消退得差不多了,断刀在右手转了半圈,反手握柄,朝着冯春走去。 冯春笑着,提起方头大锤扛在肩上,等到陈阵走近,双手握柄,又是一锤扫向陈阵,这一次锤头砸向的是那只左臂。 情况已经有所不同,这一次陈阵已经有了提防,大锤扫过来,他猛的蹲下躲过,左手按在地上,往后一扒,双脚一蹬,以极快的速度从冯春的身体右侧掠过,掠过的同时右手往前一伸,断刀的刀刃就划破了冯春的右肋。 冯春已经躲了,要是没躲,他的内脏可能已经流了出来,肌肉的好处是可以提供力量,力量可以使他的挥锤速度极快,但有个坏处,就是会减慢他自己的速度,所以矮瘦的人比高大的肌肉男更加灵活。 躲是躲了,却没能完全躲开,冯春的右肋被断刀拉出来一个很大的口子,里面的肉都几乎翻出来了,鲜血顿时就染红了他的衣服。 冯春挥锤原地转了一圈,逼退陈阵,低头看了一眼伤口,满不在乎的笑着说道:“厉害,好快的速度!” - 第四十章 强化! 冯春是个秀气的名字,因为父母在取名字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现实生活中很少出现脾气大就要叫“烈”,声音大就要叫“雷”之类的情况,除非自己改过名。 这是个高大强壮的人,可是再怎么高大强壮,也不应该在肋部被拉出一个大口子后还无动于衷,这个伤口是会影响行动的,不立即处理好是会持续失血的,可冯春只是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像是要继续打。 “不算输?”陈阵微微皱了皱眉。 冯春大笑起来:“就这么点小伤?我放个屁都能崩出来个比这大的伤口,再来。” 他说着又把方头大锤抬起来扛在肩上,右手这么一举,伤口又被拉开,鲜血又扑扑的往外冒,连他的裤子都染红了,可冯春像是不知道自己在流血,也不会感觉到疼痛一样。 陈阵不想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对方的增援随时可能到来,但他也不怕,这里离梁城很近,就算对方把这里包围了,他也有信心回到梁城。 提刀又上,陈阵迅速拉近了与冯春之间的距离,但这一次冯春没有抢先挥锤,似乎想玩个后发制人。 断刀砍向冯春,这一刀和刘仪砍他的那一刀很像,正是陈阵的模仿,刀势当然没办法相比,变化与后招远远不如刘仪,但他在等待齐峰的时候,闲着没事回忆、思考了一下,这时使出来,已经有了那一刀的两分神韵。 冯春不可能不知道这一刀的厉害,但是他无视了,直接挥锤攻击陈阵,竟是同归于尽的打法,他的武器有优势,擦到一下陈阵就可能重伤,但是这一刀也可能要了他的命。 陈阵不打算陪他赌命,和对付刘仪时一样,他在冯春挥锤的同时迎着锤跨了一步,一拧身体又从与冯春擦身而过,锤子的速度是由慢到快的,刚开始发力的时候肯定不如完全发力之后那么快,哪怕冯春的力量很大,把加速的过程缩短了,这个过程仍是存在的,陈阵对身体的控制无人能及,换成是别人可能来不及躲过去,他可以,并且迅速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断刀留在了冯春的肚子上,刺进去一截,应该已经伤到了内脏,若不是急着闪避,刀还能再刺进去一些,或是拔出来的。 这一下冯春就有些承受不住了,刀刺进去的位置就在肚脐旁边,是腹部神经丛最密集的地方,刺得不深,还不致死,但是疼痛能使冯春使不出力气来,而且要挥动重武器,需要用到腰腹的力量,这一刀可以使得他难以正常发力。 “咚!” 锤头无力的砸在地上,冯春退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插在肚子上的断刀,抬起头看着陈阵,嘿嘿一笑,又道:“这一下还有点意思,就算我不败,也不可能再胜你。” 说着,他把断刀拔出来,扔向陈阵。 陈阵接过刀,不明白冯春这是什么意思,但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以我的实力,看来是没办法胜过你了。”冯春捂着肚子,嘴角也有一滴鲜血流下来,缓缓说道:“不过怎么说也得拖到我们的人来到这里,五分钟应该差不多了吧?” “你撑不到五分钟。”陈阵用左手握住断刀刀刃,再把刀抽出来,刀上的血就抹得干干净净。 “以人力确实撑不到。”冯春又笑了起来,露出了被鲜血染红的牙齿:“你很想知道我说的强化是什么意思吧?我嘴拙,说不清楚,就直接演示给你看好了。” 说完,他把手探进衣服里,拿出来一个五厘米长,直径为半厘米,带一个针尖的玻璃小针筒,猛的扎在自己的大腿上。 针筒里装着一些透明的液体,针筒上并没有推杆,但是扎在大腿上后,那些液体竟像活的一样,迅速从针头涌进了冯春的身体,他动作很快,陈阵根本来不及阻止,针筒就已经拔了出来,被扔在地上踩得粉碎。 冯春的皮肤立即变得通红,像是要溢出血来,腾起大量白雾,把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浓得连皮肤都看不到,肋部和腹部的伤口更是像有蒸汽喷出来一样。 如果冯春没有被白雾包裹,陈阵能够看清,他呆在原地看清这所谓的“强化”是什么,可冯春脱离视线了,不知现在是什么状况,他就无法站着看戏了,至少要弄清冯春现在的位置和状态。 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碎石砸过去,同时也伏低身体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冯春身侧,抓住斗篷猛的一扬,吹散了白色的雾气,在冯春身后十多米远的位置停下,转身往后看去。 冯春背对着他,低着头,像是雕像一样动也不动,又站了五秒左右,才伸手握住了竖在一旁的大锤锤柄,提起来扛在肩上,转过身来。 陈阵皱起了眉,皱得很紧。 他看到冯春变高了,胳膊上的肌肉比先前发达得多,肤色发红,红得很不健康,而且上面附着着一些白色的片状物,那是……是骨片。 衣服上的血已经蒸干,肋部被划拉开一个大口子,里面原本是那道深深的伤口,里面的肉都几乎翻出来了,可现在只剩下一条白色的骨片,似乎是长出了一条骨片,覆盖住了伤口。 冯春的脸上同样有一些骨片,眼睛也是红的,不仅仅是血丝,就连眼瞳都发出了极为微弱的红光,像是某些变异生物。 “热啊……”冯春又笑了起来,伸手把他那件帆布衣服撕了下来,露出了身上极为结实、异常发达的肌肉,脸上的骨片使得皮肤无法伸缩,他的笑容因此变得扭曲,看起来很是吓人:“没有强化过的骨子和强化过的普通人,到底哪个厉害呢?咱们来试试吧。” 他的说话声也和先前有所不同,带着轻微的金属嗡鸣声,像是声带上也长出了骨片,话音刚落,他一个纵跃来到了陈阵身前,单手握着大锤,猛的挥过来,速度比他先前双手挥锤还要快得多,与空气摩擦,发出了像野兽怒吼般的呼声。 陈阵已经做好了准备,在冯春跃过来的时候已经往后跃了出去,可这一锤的速度实在太快,劲风吹得他的头发全部往后扬起,锤头的边缘也扫中了他的右肩,仅仅是擦了一下,陈阵就被打得往后飞了出去。 他伸出左手在一棵大树的树干抓了一下,粗糙的树皮被他抓下来一把,后飞之势也尽数消除,落到地上,看了一眼右肩。 皮被蹭掉了一大层,伤口不深,但是面积较大,火辣辣的疼,血珠不停的往外冒,顺着他的右臂流了下来。 整条胳膊都几乎失去了知觉,还握着断刀,但也只是本能的抓取而已,根本无法挥刀。 站起身,陈阵警惕的盯着冯春,冯春正在往这边走过来,脚步沉重得像是头大象,那一把沉重的方头大锤在他手里,就像根一细铁丝般的轻巧。 “你的速度和力量对现在的我来说都不值一提,大概也只能仗着灵巧来躲避攻击了,可是猴子也很灵巧,就让我来耍猴儿玩吧。”他说完,又是一次前跃,又是一锤挥过来。 陈阵这一次已经躲开了,把躲避时间又提前了一些,脸上的皮肤再次被劲风刮得生疼,吹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轰然巨响,那棵两人合抱的大树被这一锤直接砸断,竖着飞出去两米,又竖着落地,这才缓缓倒下。 陈阵俯身捡起一块较大的石头,猛的朝冯春砸过去,速度快得肉眼根本看不清。 冯春根本没有去看,也没有去躲,“嘿”的笑了一声,让石头直接砸在了他的胸口。 石块破开了冯春的皮肤,但是被砸中的位置在一瞬间又生出了骨片,石块砸上去,直接碎裂,四下飞溅。 陈阵立即明白过来,冯春先前就有的那些骨片,就是被他砸过去那把小石头打出来的,“强化”除了增强了冯春的力量之外,还多出了这种特殊的防御方式,那么只有安装了振石的武器,或是陈阵的左手,才能对冯春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了。 难怪冯春刚才中了刀之后,一点也不在意,伤口会被骨片代替,就根本不用担心失血过多的事了。 “这种‘强化’对你的身体有害,而且有时限。”陈阵得出了这个结论,如果强化无害,冯春完全可以从一开始就使用,没必要受那两刀,是确实打不过他之后才使用的。 “当然有害,也有时限,但我说过了,我只是要把你拖在这里,等同伴到来而已,你猜猜我今年多大了?”冯春这次没有一步步逼近陈阵。 “五十多?”陈阵回忆了一下冯春先前的模样。 “错了,我今年本命年,三十六岁。”冯春笑着说道:“激发身体潜能当然是有害的,加速细胞老化,人也会老得快一些,但那又怎么样呢?我也没打算活那么久,人类在四十岁之后身体就开始慢慢衰老,那个过程并不愉快,不如加速一下,早死早超生。” - 第四十一章 脱逃 激发身体潜能? 陈阵留意到了冯春的这句话,觉得这种“强化”更像是突破人体极限,过度使用身体,所以才会加速老化,而伤口变化为骨片的功能,说明那种强化药剂药剂和变异生物有关。 他又想起了在医院里闻到的那种异香,梁城的研究人员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份,只能确定是从变异生物腺体萃取出来,专门对付骨子的,不是随意几种变异生物的腺体萃取液调和起来就能让骨子发疯,需要花很长时间探索、研究,还必须有骨子的配合。 香水、大虫子的异常行为、能够激发普通人身体潜能的强化药剂,如果这些东西都是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么盘古大陆上一定有个对变异生物非常了解的研究机构——反正不可能只是个小实验室,研究进度远远领先于梁城狼卫的研究室。 “这不是强化,只是用将来的生命来换取现在的生命而已,而且对骨子应该用不了。”陈阵没有忘记,冯春刚见面的时候说过他是“没有强化过的骨子”。 除了变异部位外,骨子的身体结构、器官功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是还是有一定差异的,比如只能从肉类中吸收营养、很多人类的药物对骨子无效、吃了变异生物的肉就会得疯病等等,二者应该是有着非常细微的基因差异,那种强化药剂如果给陈阵用,大概不会有那样的效果。 “骨子的强化当然不一样,你们的强化可比这种半成品高级多了。”冯春说到这里忽然停住,想了想,有了个新主意,说道:“骨子的强化已经有了很高的完成度,以我现在的状态,遇到了强化过的骨子,哪怕只是最初浅的强化也万万不是对手,跟我走,我可以带你去那里,你会变得比现在更强大。” “不用,多谢。”陈阵平静的拒绝了,如果那个机构研究的是基因治疗,他会很感兴趣,可从冯春目前的善来看,神秘机构研究的方向应该是和基因变异相关的东西,而且研究方向是变异生物,而非人类。 就算变得再强又如何?时候到了,他的肢体上还是会出现无形的线,被无形的大手拨弄,在脖子上越勒越紧。 不如简单、平静的活着,体验着与“前世”不一样的人生,寻觅着再次飞跃的勇气。 “嘿……”冯春再次举起大锤扛在肩上:“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不想成为强化骨子,那就成为实验品吧。” 随后便是一轮如暴雨般的猛攻,冯春以极快的速度追着陈阵,方头大锤一下又一下的向他砸去,砸断了无数根粗壮的大树,敲出了无数个深坑,土壤、枯叶上下翻飞,像是一头发狂的巨兽在冬林里肆虐。 陈阵没有丝毫还手的机会,他必须在冯春动的时候就立即开始躲避,慢一丁点就会被锤子打中,右肩被擦出来的那个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形成了一个掌心大小的柔软疤壳,正慢慢变硬。 冯春的速度再快、力量再大,也不可能预知陈阵的躲避方向,但他不知疲倦的挥舞着沉重的大锤,不论挥多少次,锤子的力量和速度都不会减弱,口鼻里喷吐着浓浓的白雾,像是一台滚烫的蒸汽机。 陈阵的躲避看起来很乱,一会朝左一会往右,但他的躲避路线是计算过的,目的就是那个地洞。 地洞里还有个人,被打晕了,现在应该还没有醒过来,而且地洞的盖子很厚实,又可以从里面锁起来,如果能逃进去,盖子盖好,锁起来,就能带着那个昏迷的人回到钢材仓库,冯春不可能立即把盖子砸开,也不可能追进来,大虫子爬进运输通道是个意外,这些人似乎还没有做好进攻梁城的准备。 可惜这个意图被冯春识破了,在一锤逼退陈阵后,他突然冲到了地洞口,朝着里面就是一锤,把那个昏迷的人敲得脑浆迸裂,脑袋都炸没了,接着再用锤头勾住盖子,暴喝一声,翻起来关上。 陈阵是能把盖子拉起来的,可冯春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而且对方的增援来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快。 远处的树木之间有人影忽隐忽现,难以看清具体的数目,有的拿着弓弩,有的带着近战武器,都穿着样式差不多的棉衣棉裤,看起来很敦实,但是行动十分迅捷。 一看到这个情况,陈阵立即放弃了从通道逃回去的想法,朝着梁城所在的方向,朝着密林带跑去。 他有信心,只要进入密林带,无论是冯春还是那些增援都不可能再追上他,对身体的控制达不到他那个水准,在密林里狂奔是会撞在树上的,那些人肯定会减速。 离密林带大概还有不到一千米的距离,说远不算远,说近也不算近,那些人速度不慢,有远程攻击手段,还有冯春这个强大的存在,这段距离不好跑。 一支箭从某个方向射过来,擦着陈阵的右腿飞过去,钉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接着又是一支,陈阵躲了一下,除些被一锤砸在背上。 冯春开始配合着箭矢出手,伤口会骨化,他根本不怕被射中,而陈阵要躲箭矢,就必然要做出某种动作,要做出动作,躲避大锤的攻击就会慢上半拍,慢上半拍就可能被打中。 陈阵开始利用树干来躲避锤击,寻找着转身逃跑的机会,冯春实在太快,如果只是普通的调头就跑,下一刻就会被锤子砸中,轻者肢体分离,重者躯干变形。 树干确实能让大锤的速度减慢一些,也能挡住射过来的箭矢,可冯春很快就找到了应付这种情况的方法,他不再照着陈阵抡锤,而是照着树抡,陈阵绕到哪棵树后他就照着那棵树来一锤,树会被砸断,树干直接飞出去撞向陈阵,加上增援靠得越来越近,射得越来越准,也能更好的估算提前量,局势对陈阵越来越不利。 撞过来的树干他可以用左手挡下来,射得很准的箭矢可以用断刀挑飞,可是树干被砸断时崩飞的木屑却难以挡住,已经有不少木刺钉进了他右臂的皮肤里,十分难受。 这倒也提醒了他,再次拍击一棵大树的树干后,他在上面抓了一下,抓下来一把树皮,一边躲避攻击一边捏在手里揉搓着,树皮搓成了木屑,揉成了木刺,最后只剩下一把木尘,在冯春再次跃过来时,猛的扬了出去,再也顾不上什么,转身飞奔。 冯春不怕飞石,不怕飞矢,却被这把木尘迷了眼睛,闷吼一声,抡锤砸断了面前的树,站在原地不敢乱动了。 木尘很轻,又很干,粘在湿润的眼球上就很难掉下来,用手揉的话又很容易刺进眼球里,只好往地上一坐,大声叫道:“快来人,帮我把灰吹出来!” 增援来的人纷纷从他身旁冲过,追着陈阵而去,只留下一个人扒着眼睛帮冯春吹木尘。 陈阵又用了他最熟练的跑步姿势,身体前倾,两腿蹬地,左手撑地掌握方向,偶尔还能扒地加速,右手反握断刀贴在身侧,在树林里跑比在牛毛阵里跑要轻松得多,地方足够大,以“之”字路线跑就可以躲掉身后射来的箭矢,树一直在那里,不像陷阱那样会突然跳出来,没多少不确定因素,跑得又比闯阵时快了几分。 仅仅过了两分多钟,陈阵已经跑到了密林带前,一个纵跃钻了进去,瞬间就失去了踪影。 追来的人集体停下步子,都知道在密林带里没可能追上那个像豹一样的骨子,而且过了密林带就是空地带,再追过去估计也得被狼卫追回来,冯春也赶过来了,红着眼睛,不停的眨着眼睛,重重的哼了一声,身体摇晃了几下,跪倒,昏迷。 他身上的那些骨片都消失了,露出了原本的伤口,伤口没有丝毫血色,像是可以下锅的生肉,冯春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血色,像是被骨子吸干了血,胡子似乎又白了一些。 增援的那些人似乎早就知道会有这样的情况,掏出纱布帮冯春裹好伤口,抬起他迅速离开了。 陈阵观察着这一切,他一进密林带就跃到了一棵树上,确定没人追来,又返回来,躲在一棵老松树的树冠里,看着密林带外发生的事。 直到那些人都走了以后,他才从树上爬了下来,摸了一下右脚后方的伤口,蹒跚着往梁城走去。 中了一箭,箭上有毒,虽然立即就拔了出来,可是毒还是进入了他的身体里,右腿发麻,脑袋昏昏沉沉,树木像是在左右摇摆,地面也像波浪一样的起伏。 他没有急着往外跑,尽量控制呼吸,保持冷静,可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恍恍惚惚,不知走了多久,不知是否走对了方向,不知道摔倒了几次,不知现在是在走还是在爬,耳朵在鸣叫,视野越来越窄,周围的光线越来越暗,就好像天黑了一样。 陈阵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晕过去的。 - 第四十二章 该怎么办? 醒过来时,陈阵听到了叮叮咚咚的滴水声,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滚烫,却又有些怕冷,他正在发烧。 发烧是人体的保护机制,抵抗力大幅增加,体温升高又能降低体内病毒的活性,陈阵猜测自己可能是在和箭头上带着的毒对抗,也可能是毒使得他的抵抗力下降,被病毒入侵了。 这里是中心医院的病房,还是上次住过的那一间,几根蜡烛把小小的病房照得很亮,窗外,天已经黑了,他的肚子忽然叫了起来。 “啊,你醒了。”齐云晓听到动静,转身看到陈阵睁开了眼睛,急忙把手中的湿毛巾叠成个小小的长方块,走过来盖在他的额头上。 冰冷的毛巾让陈阵觉得很舒服,他吁了口气,伸手要把湿毛巾拿下来,说道:“我要去找齐峰。” “你躺着别动。”齐云晓拍开了陈阵的手,说道:“我马上就把他们叫来,顺便再给你拿点吃的。” 她说着就跑出去了。 没一会,丛姐又走了起来,提着瓶酒,不过只拿着一个杯子,坐下来,把脚搭在桌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 “侦巡队的人把你扛回来的,你中毒不深,病好应该就能愈合。”她把杯子里的酒倒进嘴里,看着陈阵说道:“不过你欠我一笔钱,中途就跳出了陷阱阵,害我这个做庄的赔了不少钱,陷阱都被震破了,你应该轻轻松松跑到终点的,哪怕找不到老鸫头的腌黄瓜,我也能赢不少。” “钱在箱子里,你可以自己去拿。”陈阵看着天花板,享受着额头的凉意。 丛姐只是开了个玩笑,闯阵被意外打断,赌局自然不能算数,那些钱都退回去了,谈不上任何损失,不过听到这样的回答,也让她笑了起来:“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可惜我不喜欢喝酒,酒会扰乱思维,让人失去冷静,失去控制。”陈阵又闻到了满室酒香。 “偏见,那是喝醉了才会这样,不懂得控制,喝水也能喝死人,黄酒醇度低,本身就不容易醉,过去还被称为‘百药之长’,适量喝是对身体有好处的,加快血液流动,内脏供氧充足,代谢率提高,只要不过量,不对身体造成负担,喝酒有百利无一害,而且很多时候喝酒是可以激发灵感的,想太多容易钻牛角尖,来点酒,就能解脱出来,并且有了更多的想法,要是怕思维被扰乱,就保留着那些想法,等酒精代谢之后再去想,反正你不是喝醉了,那些想法不会忘记的。”丛姐侃侃而谈,自斟自饮,看起来十分惬意。 “有道理,可惜发烧的时候身体负担很重,不能喝酒。”陈阵把额头上的毛巾拿起来翻了个面。 “没关系。”丛姐笑了笑:“等你病好了,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喝一次,偶尔喝醉一次也没什么,不喝醉几次,人又怎么能算是活过?” “好。”陈阵点了点头。 齐云晓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端着一个餐盘跑进来,里面放了好几个盘子,盘子里有各式各样的肉。 吃了一会,齐峰也走进了病房,后面跟着杨淮安、杨炎、周鼎和秦山。 “你病着,本来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今天发生了太多事,不得不来打扰一下,我们得尽快弄明白你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齐峰讪笑着说道。 “先吃完再说,人还没到齐。”杨淮安摆了摆手,示意陈阵继续吃。 一些狼卫搬了几把椅子进来,是打算把病房当会议室了,走廊上、门外、窗下都有狼卫守着,严严实实的把这间病房围了起来。 陈阵慢条斯理的吃着,没一会,等的人就来了,正是于善。 于善的镣铐已经解开了,故地重游,感慨良多,病房里的人仍是陈阵,他的身份仍是囚犯,可是立场已经有了本质上的转变。 一见到陈阵,他立即走上前,深鞠了一躬,什么也没说,他是真心感激陈阵那天对他的信任,不仅为他免去苦刑,还包括了“信任”这件事。 齐峰等人刚才就在行政议会的会议室里,商量、分析着今天出现的种种,运输通道里的大虫子已经清理完了,狼卫没人受伤,只是又拉来几队人增援,洒了不少汗水,倒也收获了几十颗结石,只是大虫子的行为模式不正常,陈阵又陷入了昏迷,他们急需获得更多的线索,这样才能弄明白梁城到底面对着多大的危机。 从早到晚,这一天所发生的事需要思考很多天,所以齐峰觉得需要专业人士来帮忙分析,所以把于善也叫来了,哪怕他手上没有专业证书。 丛姐和齐云晓都不是外人,也可以帮着分析,所以被留了下来。 关好门窗,齐峰先简单说了一下季常欢的事,接着杨炎又说了下运输通道里发生的事,最后是秦山说起了侦巡队在附近发现陈阵的过程,以及狼卫偷听到的林晋和彭纪中午说过的话。 短短几段话,信息量却是极大太大,几人说完后,又看向了陈阵,陈阵了解到的东西应该是最关键的。 而这是于善忽然说道:“总攻的时间不可能是城庆,那是彭纪说给你们听的,日期肯定会提前。” 几人都朝他看去,等着他说出理由。 城庆是一座城市最大的节日,是城市地基打完的那一天,由于冬天变异生物不活跃,所以挖地基总是在入冬的时候进行的,挖地基可能会挖到很可怕的东西,经常半途而废,挖好之后就是建造的时候了,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所以城庆日不是放在开挖的那天,而是挖成的那天,全城居民一同欢庆,梁城的地基挖了整整一个冬天,冬末的时候才挖成,距今天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林晋是个肚子里藏不住话的人,季常欢的事这么重要、闹这么大,他居然一句不提一句不问,说明他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季常欢的事应该是另一拨人安排的,目的就是让我们的注意力完全放到林晋和豹侍身上,他们好安排行动,但是彭纪肯定知道,也知道有狼卫盯着他们,特地跑来医院聊天,还把这么重要的总攻日期说出来,就是说给狼卫听的,他们的总攻时间一定是有城庆日之前。”于善皱着眉说道。 他很清楚自己被叫来的原因,睡了一整天,此时思维清晰,注意力高度集中,开动脑筋设想种种可能性。 “我也想过季常欢那事做得有些笨拙了,挑衅的意味太重,旁人不可能看不出来,可是……值得把自己的命赔进去?”周鼎皱着眉头说道。 “他们应该已经猜到,你们发现狼卫内部有问题,那就干脆玩这么一手,一是把你们的注意力集中到林晋他们身上,二是让问题爆发出来,狼卫内斗对他们来说肯定是有利的,所以那两个人才会说那样的话,如果真闹起来了,肯定会有更多的人扇风点火,季常欢肯定不想把命赔进去的,只是他没想到那节假指头会被发现,要么是怕狼卫的拷问,要么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对方手上不敢背叛,干脆就死了,一了百了。”于善继续分析。 “问题是他们的总攻会提前到什么时候?如果每天如临大敌的防备着,狼卫很快就会疲惫,反而更容易放松警惕。”齐峰更关心这个问题。 “防备大概是没用了。”陈阵吃完东西,把放在膝盖上的餐盘放到一旁,讲述着他从运输通道出去后的所见所闻。 虽然三言两语就说完了,可他的这番话里,信息量更是大得惊人,单从新奇程度来讲,和童话、小说里的故事也没太大区别了。 “我们的消息……太闭塞了。”杨淮安呆呆的说道。 于善摇头道:“不,我在外面游历了这么久也从来没听说过这些事,相信陈先生也是一样,这不是闭塞不闭塞的问题,而是他们掩藏得太好,我猜冯春就是荆城来的人了,真正和彭纪有联系的人,林晋和豹侍从一开始,就只是被他们当枪使而已。” “能改变大虫子的行为模式,能强化自己,在梁城里有内应,在狼卫里有奸细……这还怎么打?他们还等什么?”齐峰已经皱起了眉头。 “他们不是来屠城的。”陈阵淡淡的说道:“这个世界最宝贵的不是结石和粮食,而是人和城,他们不会动这座城和城里的居民,目标只是狼卫,他们那边的实力越强,发动总攻时对梁城和居民的伤害就越小。” “对!”于善重重的点了点头:“如果能展示出超强的实力,甚至能兵不血刃的把一座城拿下,不过狼卫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他们不会希望留下后患,可能想把狼卫一锅端了。” 他的语气越说越狠厉,齐云晓听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病房里的人久久没有开口,所有人心里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该怎么办? 〓〓〓〓〓〓〓〓〓〓 看到有书评区有不止一人提到过主角的理想、欲-望,我把我的回答贴在下面,以免有人看不到,我想说,请大家且看下去吧,一帆风顺的故事不是好故事,到了这一章,大家应该都知道风雨要来了,之后肯定会有较大的变化。 『人的欲-望、人想要做什么,是会随着环境与时间的改变而改变的,小时候想当宇航员的人很多,长大后也没几个真能上天;想当警察的,可能长大后就进去了,倒是每天能和警察见面;还有很多想当医生、老师、律师、救火员的,可能第二天就已经忘记或改变想法。 不排除有人会为了自己的梦想努力而最终成功的,但更多的还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放弃了。 人能活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小说里这个世界),是因为人能适应环境,随着环境的改变而改变,想要环境、世界来适应自己,大声叫喊“我要xxx”的人,只是单纯的中二而已。 这本书的主角是个不普通的普通人,在有需要的时候、在做出承诺的时候,自然就有了目标、有了欲-望,在平时,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灾变世界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现实世界的大多数人也是这样的。』 〓〓〓〓〓〓〓〓〓〓 - 第四十三章 变(一) 一切平静。 梁城的居民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街上的狼卫变多了,甚至连外卫也开始在城里巡逻,但谁都认为这是和几天前的那三声巨响有关,城墙没事,天虹也没事,巨响来自地底,却不知是被什么样的大虫子撞出来的,说不定撞坏了梁城的保护底座,那就可能从城里钻出来,从没听说发生过这样的事,但不是不可能的,因此有外卫巡逻也不值得奇怪。 感受不到风雨欲来,但市民们能看出来大雪将至,能抵抗强烈地震的城市,不需要担心雪会把房屋压塌,但是街上的积雪将是个不小的麻烦,市民们都做好了打扫积雪的准备。 陈阵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射中他的箭头上带的不是病毒,而是毒药,似乎是因为身体不知道这一点,当成了病毒来处理,所以一直高烧不断,直到毒药代谢干净了才慢慢退下来。 林晋、彭纪、刘仪和豹侍都失踪了,就在那天晚上,在病房里交换完情报后,他们决定使用拷问法,就算林晋等人只是被当枪使、什么也不知道,抓到之后也算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人质了,可是在杨炎带领一批狼卫到医院,周鼎带领一批狼卫到豹侍住处,却发现所有人都不见了,像是蒸发了一样,负责监视的狼卫却什么也不知道,很明显,他们是在狼卫的帮助下消失的,而且还必须是对监视布置有较深了解的狼卫。 这同样是总攻即将发起的信号,根据于善的猜想,季常欢那件事本来是想把狼卫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林晋那边的,不应该这么快就消失的,当天晚上就失踪,很可能是因为陈阵撞见了冯春他们,而冯春没能把陈阵留下来,所以总攻会最大程度的提前,而且运输通道不能用,对方还会调整一部分计划。 对于杨淮安、齐峰他们来说,其实早晚已经无所谓了,甚至没有派人去察看废墟,现在已经能确定对方有狼卫奸细,有大虫子,有强化药剂,天知道还有些什么东西,没必要派人去送死,秦山跑得再快,也就和陈阵差不多,可他的战斗实力没办法和陈阵相比,去了有九成的可能性回不来。 陈阵认为对方是想接管梁城,无论是不是,狼卫这边都没什么办法,他们总不能因为不甘心就把全城人屠个干干净净,梁城不会消失,可不保卫梁城的狼卫,就不再是狼卫了。 ………… ………… 出院这天,齐云晓等在医院门口,一看到就走过来,笑着说道:“走,老爸说今天好好吃一顿,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管,就当是提前过城庆,梅姨已经做了好多好吃的。” 陈阵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往齐家走去。 齐峰是行政议会的副会长,相当于副市长级别的人物,住的地方自然不差,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离中心医院也就十多分钟的脚程,不需要乘坐有轨蒸汽机车就能到达。 齐云晓知道梁城即将有变,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和她在回梁城的路途中相比,有了很大的不同,那时她始终保持着近乎于天真的乐观,因为要对付的只是大虫子,而且信任狼卫和陈阵的实力,大虫子虽然厉害,可智力方面没办法和人相比,而这一次,梁城的敌人是人类和一个可能已经酝酿了很久的阴谋,在大多数时候,人比大虫子要可怕得多。 “你说,到总攻那天,我们会怎么样?”她走了一会,回头向陈阵问道。 “你说什么也不想的。”陈阵淡淡的说道。 齐云晓看起来很勉强的笑了笑,说道:“还没吃饭呢,吃饭的时候才不想。” “嗯。”陈阵想了一会,说道:“狼卫可能会被杀死,你和梅姨应该能活着。”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齐云晓低下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接管梁城,不能留后患,狼卫的地位高,不清洗一番,今后会有很多麻烦。”陈阵站在敌人的立场上思考,说出了很吓人的话。 齐云晓转头看了他一眼,瘪着嘴,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揉着鼻子说道:“你不觉得这样的话对一个十八岁、有一个当高官的老爸、从小就在狼卫的保护下长大的女孩子来说,太可怕了吗?” 陈阵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他们可能有不同的想法。” 齐云晓又笑了起来:“你还真是不会安慰人。” “确实不会。”陈阵很有自知之明。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大部分时候都是齐云晓在说话,大概是想让自己分心,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话题,可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说得前言不搭后语,有时候说着说着就没声了,表情一会茫然,一会又有些悲伤。 走到家门口,她停下来,用力抹了把脸,深呼吸一口,脸上又扬起了笑容,这才推门而进。 这也是个带院落的房子,不过比陈阵那个小院子要大一些,房子也是套房,面积不小。 厨房里有不少人在忙碌着,杨炎和周鼎、秦山等人坐在旁边的饭厅里喝着小酒吃着花生,见到陈阵,忙让他坐下来,给他倒了杯酒。 陈阵低头看着面前那杯琥珀色的液体,抬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啤酒白酒都曾经喝过,这应该是第一次碰黄酒,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喝的。 天色刚擦黑,晚餐端上来了,十多盘,有荤有素,有变异生物的特殊部位,也有很普通的猪肉牛肉,主食有饭有饺子,还可以随时下面条,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这都能算是一顿大餐了。 而且照明的除了蜡烛外,还有光石,虽然吃饭的时候没人谈起那件事,可这么一弄,颇有些悲壮的意味,气氛不算太好,倒是吃得很饱,秦山最后抱着肚子,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的询问着人为什么吃得太饱就会没办法动弹。 这天晚上这天晚上谁也没有喝醉,觉得差不多了便倒置酒杯,只是吃肉说笑,如果丛姐在这大概是会醉的,可惜她要值班到午夜,没办法参加,梅姨送了些好吃的过去,算是安慰。 反正杨炎表示过两天也要在家里摆上那么一桌,到时候丛姐就可以喝个够了。 可惜这个想法最终没能实现。 ………… ………… 当天夜里,凌晨两点左右,一股极寒的冷风把雪吹下来了,大雪落在屋顶上,落在街道上,没有化开,堆积起来,很快就把梁城盖成了白色,仿佛要把这里盖成一座坟墓。 要是在过去,这样的夜是很受小孩子欢迎的,如果雪堆得够厚,他们就可以不用上学了,在街头巷尾堆雪人、打雪仗,把屋顶上的积雪踩得嘎吱直响,或是缩在被窝里等着开饭,无论如何,大雪总是能让人心情愉快的。 可是第二天早上天刚亮,梁城各处都响起了小孩子的哭声。 从父母那里知道昨天晚上下大雪了,很多小孩穿起棉袄就冲出了家们,他们看到了满眼的白,也看到了头顶的黑。 天虹停了。 梁城的居民还没见过天虹停转,这是走出家门就必然会看到的东西,孩子在很小的时候,甚至是在婴儿时期,就有大人指着天虹对他们说:“看,那是天虹,和狼卫一起保卫着这座城市,保护着我们。” 自幼就接受着这样的教育,天虹在人们心中等同于天,要是狼卫说提供天虹转动的柴禾、热石不够了,梁城的市民很可能会自发组织起来到远处砍树。 孩子们不知道天虹停转意味着什么,隐隐觉得这是件非常可怕的事,他们能做的就是大哭,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家长被吓坏了,邻居被吵醒了,出门,也是愣在原地,呆呆的看头看着天空。 两道天虹的交叉处甚至堆起了积雪。 地底,天柱的根部,巨大的蒸汽动力装置已经不像平时那么炽热,杨炎皱眉看着地上的尸体与血迹,这天晚上所有当班的人都被杀死了,身上有刀口,血液全部被吸光。 杨炎自然不会怀疑陈阵,陈阵要是想吸血,附近就有不少住户,没必要跑到这个地方来吸,还把蒸汽动力装置弄了,短时间内无法继续运行。 “让内卫来察看一下?”发现尸体的狼卫向杨炎问道。 杨炎摇了摇头,深深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你叫几个兄弟把尸体抬到别的房间里,然后就去街上巡逻吧,主要是……别让市民恐慌。” 他说完就要离开。 那名狼卫没想到杨炎会这么处理,茫然的说道:“这恐怕不好吧?放着不管了?” 杨炎停下步子,转头看着狼卫,苦笑着说道:“现在已经管不过来了,梁城……被围。” 梁城被围,周鼎此时就站在西门的城墙上,看着空地与密林交界处的大虫子,呼着浓浓的白雾。 围城的不是人,而是变异生物,周鼎是从北门一路走到西门的,看到密林带前每隔十多米就有一只大虫子,大虫子围而不攻,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 第四十四章 变(二) 在陈阵撞见冯春等人、林晋一伙人间蒸发之后,谁都能想到总攻将很快到来,可谁都没能想到,在第四天早晨天还没亮的时候,对方已经动手。 天虹停转,就像是梁城的心脏停跳一样,吓哭了玩雪的孩子,吓坏了出行的大人,负责保护、维护和使用蒸汽动力装置的人死了,血被吸空,不过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失踪了,大概就是动手的人。 城市的心脏自然是要保护好的,也一直保护得很好,哪怕几只大虫子突然出现,狼卫也能坚守到增援到来,可防得住大虫子,却防不住来自背后的刀子。 城外,成百上千只大虫子组成了一个圆圈,把梁城严严实实的围住了,大虫子排得很整齐,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并不进攻,只是围着,耐心的等待着什么。 周鼎站在城墙上,能做的也只是等待,主动出城迎战的话,把所有狼卫填进去恐怕都不够,大虫子没有进攻梁城,足以证明陈阵的猜测,对方不想伤到这座城市和市民,大虫子是对付狼卫的,出去就上当了。 雪仍在下,全城戒严的指令已经由内卫传到了城市里的每一个角落,谁也不允许离开家门,街上所有没穿狼卫长襟的人都会被逮捕,市民都知道出事了,而且是很不得了的事,能呆在家里是最好的,他们相信狼卫会把事情处理好。 “没想到他们还有骨子,果然是想把我们捻成灰烬,我们抵御攻击的成功率是负几呢?负一千?负一万?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办公室里,齐峰听着杨炎的报告,笑得很苦。 “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能有多少狼卫活下来,他们要的是城,要的是人,狼卫保的是城,保的是人,相互不冲突,至少不用担心他们屠城的事,可就算把梁城拱手让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狼卫,我们要考虑的是活下来。”杨炎靠在沙发背上,一脸无奈。 “陈阵呢?找到没?”齐峰又问,对方围而不攻,按兵不动,他们不知道该怎么防,也不知道有多少狼卫、是哪些狼卫不能信任,想了三天,他们仍是无计可施。 杨炎摇了摇头:“没找到,家里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血迹,被子很乱,枕头、床单也有睡过的痕迹,说明昨晚他回平安回到了家,睡过了觉,应该是是半夜被什么东西惊醒,主动追出去的。” “天柱下面那些人的血会不会是他吸的?”齐峰皱着眉头说道。 “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但他不是那种会乱来的人,就算是他干的,也一定有很好的理由。”杨炎十分肯定的说道。 齐峰叹了口气,说道:“不论咱们出什么事,总得全力保证他能安全离开,他把小云他们送回来,咱们不仅没来得及报答,还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唉……那家伙虽然不会抱怨些什么,可狼卫做事总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杨炎点了点头,起身说道:“希望他能闹出点动静来,那样就好找了,我我再去看一眼撤离通道,希望还没有被发现。” 齐峰也站起身来,用截然不同的严肃语气说道:“狼顾。” 杨炎停下脚步,转身行了个击胸礼,也沉声道:“冢枯。” ………… ………… 几小时前,凌晨五点左右,陈阵突然睁开眼睛,伸指搭在了旁边的断刀刀柄上。 他听到了脚步声,有人跳进了外面的院子里,声音很轻,但是地上有雪,虽然不厚,不会发出嘎吱声,但是雪被踩下去的时候还是发出了“嚓”的一声轻响。 齐峰已经提出来让他这几天换个地方住,林晋消失了,他知道陈阵的住处,说不定又会打什么鬼主意,不过陈阵拒绝了,如果林晋他们真打什么鬼主意,真有人找上门来,反倒不是什么坏事,说不定抓住后还能问出点什么来,再说狼卫不可信,就算换地方住,还是会在第一时间被对方知道的。 他躺在床上听了一会,动静又消失了,若是在平时,如果响动消失之后不再响起,在外面也找不到人,他是无计可施的,但今晚不同,外面有雪,雪踩上去是会留下痕迹的,而且痕迹不像沙子一样可以立即刮掉,短时间内,雪地上的脚印是没办法抹除的。 翻身下床,披上厚实的斗篷,陈阵来到窗口往院子里看去,没看到人,却看到了那个脚印。 脚钱就在院子正中间,孤零零一个,周围看不到更多的东西,雪才堆起来不到半尺厚,但脚印已经十分清晰,踩得地面都露出来了,很是醒目。 这不像是有人潜入,也不像是有人要把他引诱出去,更像是一种挑衅,脚印的脚尖指着城中心的方向。 陈阵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夏帆,她能飞翔,要踩出这样一个脚印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依夏帆的脾气,要是知道他住在这里,肯定会直接破窗而入进入刺杀,不会玩这种无聊的伎俩。 如果不是夏帆,可能性就很多了,陈阵没办法做到单脚从屋顶或围墙跳下去,踩出一个脚印后又跳出去,人类单脚不可能有这么强的弹跳力。 利用绳索吊下来的人,骨子,强化过的人或骨子…… 陈阵只能想到这三种可能性,后两种的可能性较大,第一种太麻烦,完全没有必要,而他的打算是继续呆在这里看着,就不出门,反正屋子里暖和,踩出脚印的人要是不想挨冻,就得尽快做出新的行动,如果是注射了强化药剂的人,在这等着也能让对方的药剂失效。 他把被子拿过来披在身上,踩着齐云晓送他的棉鞋,站在窗后盯着外面,如果需要,他可以保持这样的姿势直到天亮。 对方果然等不了太久,过了五分钟左右,就有一个雪球落下来,“啪”的一声砸在那个脚印上,脚印被盖住了,雪球也砸散了,只剩下一个小小的雪堆。 雪球是从房顶上飞下来的。 陈阵立即把被子扔回床上,冲出门跳起来,伸出左手往门眉檐上一搭,跃上屋顶,没有找到什么人,但是在屋顶上看到了更多脚印,同样延伸向市中心,他的屋子比较低矮,只有一层楼,不到三米高,附近有一些十米高的建筑挡住视线,但留下了脚印,就不怕跟丢。 问题是追还是不追,那人明显不是路过的蟊贼,是特地来引诱他的,市中心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危险在等待着他。 如果对方能够就此罢手,陈阵是不打算去追的,那些人喜欢在大雪天里跑来跑去是他们的事,他可以不去管,可是对方明显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回去,估计过几分钟又会有人来,反正是别想睡觉了。 找狼卫报告?他也不会这么做,除了杨炎、周鼎、秦山,陈阵不会相信任何狼卫,运输通道出口的那个盖子是从里面打开的,平时上着锁,冯春他们根本不可能从外面打开,说明是有人悄悄进入了钢材仓库,进入了运输通道,打开了盖子,能这样做的人只有狼卫,他现在把所有狼卫都看成了敌人,比冯春还厉害的敌人。 来自背后的刀才是最可怕的。 想了想,陈阵跟着脚印往前走去,和刚开始闯牛毛阵时一样,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雪还不够厚,无法藏人,却会掩盖陷阱,如果跟丢,他就去随便找个地方呆着,保证没人能够找到他。 雪开始掩盖脚印,留下脚印的人一直在屋顶上行走,但是从不跳跃,遇到了过不去的地方就下地,然后再爬上去,保证陈阵能跟着脚印走,不会跟丢。 陈阵住在靠近城墙的位置,离市中心很远,反正是不可能跟着脚印去到市中心的,而脚印也没有延伸太远,跟着走了两百多米,来到一栋建筑的大门口就消失不见了。 对梁城还不熟悉,陈阵不知道这栋建筑物是干什么用的,从占地面积和楼顶的储水罐来看,应该是公共建筑,门没有关,虚掩着,被寒风吹得一摇一摇的,里面很黑,而门后面有什么东西顶着,吹开一个缝隙又会弹回来,缝隙能容一个人侧着身子钻进去。 陈阵又拿出一对光石捏着,光很快就亮起来了,照亮了雪地,也照亮了门下的拖行血迹。 有人在门后被杀了,杀人的人没有拉开尸体,而是强行拉开门,门推着尸体,就能推出那样的血迹,不过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这么布置,让陈阵以为门后只有尸体,其实是个陷阱。 陈阵把断刀交到左手,用断口顶住门继续往里面推,在身体与门之间留出了足够大的空间,无论发生什么都来得及躲开。 没有陷阱,门后的尸体被推开来,推出了更新鲜的血迹,而就在这时,里面有烛光亮起,这是刚才没有的。 陈阵一直把门推到最大,这才看清这是间图书馆,空间很大,两旁是书架,中间是有两排大桌子,其中一张桌子上点着一支蜡烛,看不到人。 - 第四十五章 变(三) 陈阵站在图书馆门口,考虑着要不要进去。 这是一个陷阱,一个目前还没有露出尖刺与利刃的陷阱,有详细的脚印作引,来到门口,里面就亮起了蜡烛,对方像是在在示好,拉开衣衿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可就算示好的是个女人,就算她里面什么也没穿,这还是个陷阱,只不过是个蜜糖陷阱,这种陷阱有时候比尖刺与利刃更加致命。 大雪落在陈阵的斗篷上,头顶上,没有被抖落,缓缓融化着,慢慢堆积起来,陈阵站在图书馆门口,双手拢进斗篷里,像是抱在胸前,站着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猎物站在陷阱前不迈步,对猎人来说是很煎心的。”图书馆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但这不是个陷阱,我们不是猎人,也没有把你当成猎物,所以我们一点也不着急,可是不希望你冻伤或冻病了,毕竟你才刚出院,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所以,请进来说话。” 这还真是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只是在图书馆里回响着,难以辨别出具体的位置来。 烛火被从门外灌进来的冷风压制得很小,但很不甘心的挣扎着,似乎想要窜高一些,不住跳动,可最终还是被吹得歪了一下,叭”的一声爆出抹明亮的烛花,转瞬即逝。 “我在用热石,不会冻坏,先说说你们是谁。”陈阵没有急着走进去,仍站在门口,他的手拢在斗篷里,早就取出了一对热石,左手拿着不停的接触、放开,反正左手不会被烫伤,他现在暖和得几乎能出汗。 图书馆里的人沉默了一会,似乎没想到陈阵的动作那么快,见他完全没有进来的想法,这才说道:“我们属于一个名为‘骨乐园’的组织,你闻过的香液、听话的大虫子、冯春的强化药剂都是出自我们之手,想邀请你加入。” “没兴趣。”陈阵拒绝得一点也不委婉。 “使用那些东西的不是骨乐园的人,刀被用在什么地方,不是打造刀的人可以决定的,而是握刀的手,我们不属于任何城市,不受别人的管辖,只是会出售一些实验成果,换取一些研究资金,即将发生在梁城的事,与我们无关。”图书馆里的人连忙解释道。 “没兴趣。”陈阵又重复了这三个字,他是没兴趣加入,而不是因为曾经受过香液和强化药剂的害。 那个女人又沉默了一会,说道:“那么,可以进来说话吗?我们不希望荆城那边的人发现我们和你接触过。” “果然是荆城的人。”陈阵说着迈步走进了图书馆,对方给出了一个他可以接受的理由。 梁城这边一直没能找到证据证明对方就是荆城的人,露面的只有兖城的林晋和豹侍。 图书馆的门关上了,门后躺着一具尸体,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应该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有血,意味着杀人的不是骨子,或是个对吸收血液没有兴趣的骨子。 “你不是一个有着廉价正义感的人,不会有为她报仇的想法,所以我们没有把尸体藏起来,反正到了明天,一切都不重要了。”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是从前方传过来的。 但陈阵没有去寻找,就站在尸体旁,收起热石,俯身摸了一下尸体的脉搏,确定这真是具尸体,而不是个装死的人,尸体的皮肤已经完全冷了,这可能和开着门有关,无法判断出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他移到门旁坐下来,放松身体,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和门外不同,图书馆虽大,却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如果对方使用了一种无嗅的气体攻击,他就只能通过身体的变化来察觉危险,有任何不适都能立即出门。 “加入我们吧,你不想强化自己的能力吗?盘古大陆即将变得混乱起来,因为柏家的意图,也因为我们的实验成果,就算是骨子也需要一定的自保实力,我们有很多研究人员,有人类,也有骨子。”女人自豪的说道。 “医药公司企图干扰世界,自己研究疾病再出售治病的药……陈词滥调。”陈阵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妥,不过大部分注意力还是放在了自己身上。 “不,世界已经被那颗陨石干扰了,我们的最终目的是研究出人类进化的方程式,这不是异想天开,生物的变异、骨子的存在,就是人类进化的最佳突破口。”女人的声音变得亢奋起来。 但立即被泼了一盆冷水,陈阵站起身来,走回门口拉开了门,说道:“没兴趣加入,也没兴趣和不肯露面的人说话。” 被一打开,灌进来的冷风立即把桌上的蜡烛吹灭了。 “等等!”女人有些着急了,脚步声先响起,接着才是她的声音:“我出来。” 陈阵回头,看到图书馆的尽头又亮起一根蜡烛,烛光照亮了那个女人的脸。 她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穿着件白色的羽绒服,黑色的紧身裤和长筒靴,长发披肩,五官谈不上漂亮,清秀而已,戴着副眼镜,眉尾稍稍有些塌,看起来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长筒靴是高跟的,先前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明显不是她踩出来的。 “我叫田怡。”似乎是怕陈阵跑了,她离着老远就说道:“林晋恨你入骨,明天进城后必然会全力找你,跟我们走吧,你不欠梁城的,反倒是梁城欠你很多,你可以心安理得的离开。” “他们找不到我,我会找到他们。”陈阵看了一眼外面,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不像是有埋伏的样子。 “你把这件事看得太简单了。”田怡又跟出来几步,说道:“林晋和豹侍确实拿你没办法,但他们是荆城的人,荆城那边的人不仅能轻易找到你,还能杀死你,这也是我们今晚冒险来找你的原因,我们知道你的实力,可是面对荆城的人,你连逃走的机会都没有,你知道柏家为了今天,策划了多少年吗?一百年。” 陈阵微微皱眉,关上门,又回到刚才那个位置。 梁城的建城时间只有八十多年,柏家策划了整整一百年?这似乎有些说不通,一百年前恐怕人们连建造梁城的念头都还没出现。 但是他没有问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为什么一定要我加入?” “因为你的血液活性很高,很值得研究,当然,是在不伤害你的情况下研究。”田怡微笑着说道。 “我的血?”陈阵皱了皱眉。 “是啊,那支箭上的血。”田怡扶了扶眼睛:“射中的你的那支箭被冯春带回来了,为此我还付出了一管强化药剂,经过检测发现,你的红血球在剧毒的侵蚀下,仍活了很长时间才死去,你是骨子,又有这么优秀的血液,很可能能让我们的研究有重大突破,所以我们才冒险来找你,加入我们吧,你一定能在骨乐园找到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无论是想要简单的、刻板的,还是充实的。” 陈阵低头思考,像是心动了,田怡睁大眼睛看着他,眼中满是期盼。 接着,陈阵抬起头,看着她说道:“可惜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田怡愣了一下,结巴道:“没……没有啊……” “我亲眼看到冯春昏迷,他不可能拿箭。”陈阵左右看了看,把戏揭破了,对方也差不多该动手了吧?他感觉到了不安,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却又看不到人。 “我……说了冯春吗?我是说冯春他们啦,口误,箭当然是射箭的人收回去的,为了避免狼卫找到那些箭,都捡得干干净净了,就连装强化药剂的注射器针管碎片都全部捡走了。”田怡笑着解释道。 “关于我的事你们知道得太多,其中一部分是从背叛的狼卫那里知道的,如果只是从你们那里买东西,柏家没必要告诉你们这些,你们和柏家是合作关系,地位在林晋之上,林晋他们不会动我,但是你们会。”陈阵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田怡沉默了,过了好一会才深深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为什么一定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答应加入,跟着我进入地下,昏迷,抬走……多简单,你为什么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 她的笑容已经变了,烛光照着她的脸,将那笑容照得格外狰狞,不是错觉,而是她此时的笑容确实很狰狞。 “唉……动手吧……”田怡“呼”的吹灭了蜡烛,往回走去。 ………… ………… 天色已经大亮,雪仍未停,云层又变薄了,白得发亮。 围城的大虫子背上已经堆起了血,像是在睡觉,或是已经被冻死了,可狼卫不敢前去察看,密林带里似乎藏着人,能驱赶大虫子攻打梁城的人。 杨炎和周鼎都站在北门的城墙上,已经站了好一会,他们中间竖着个汽油筒,里面有火在熊熊燃烧,使得二人看起来像是冬夜里聊天取暖的流浪汗。 到现在还不知道哪里狼卫是可以信任的,哪些不能,背叛的狼卫还没有撕去伪装的面具,和那些大虫子一样,在等待着什么。 直到上午十点多,情况才有了新的变化,一队人骑着马从密林里走出来。 - 第四十六章 变(四) 这还是狼卫第一次见骑马的人,在城里有各式各样的交通工具,出远门驾驶刺猬车,没有骑马的机会,有变异的可能、容易受到惊吓、肉用价值不如猪、农用价值不如牛,梁城连养马的人都没有,只偶尔会有野马群出现,并很快跑开。 如果从密林里骑马出来的人是从荆城来的,这一路上人和马都要遇到不少危险,能平安到达,是实力的证明,也是自信的表现。 “是个爱显摆的家伙啊。”杨炎站在城墙上,看着那队人马,沉声说道。 一旁的周鼎摇了摇头:“不,应该说是个爱装帅的家伙,要是为了显摆,骑大虫子更适合些。” “不,林晋只能跟在后面步行,骑马是在显摆他的身份。”杨炎拍了拍肩头,把落在上面雪花扫落。 “也是,又爱耍帅又爱显摆。”周鼎转过去看着杨炎,笑道:“看来是柏家的少爷没跑了,再骚包一点我会以为那是你。” 杨炎笑着把微湿的头发抹朝后方,抹成了个大背头:“柏家的大少爷,怎么可能染上我这种小地方小少爷的酸腐气息。” 附近的狼卫都目瞪口呆的看着二人,不明白在大虫子围城的当口,总队长和副队长为什么还会有心情说笑。 骑马的一共有六人,当先一人是个相貌英俊,气质不凡的年轻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瓦蓝色套装,样式很像古代的蓑衣,又给人一种军服的感觉。 两个人一左一右跟在后面,左边的是个银发老者,胡须修剪得很漂亮,头发一丝不乱;右边的人也不年轻,约五十岁左右,长得又瘦又矮,怕是还不到一米四高,像是患了侏儒症,大概是找不到合适的马鞍和脚蹬,他骑的是无鞍马,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身体看起来柔软无骨,随着马匹的走动摇摇晃晃的,但就是不掉下来。 再往后三人则是清一色的壮年汉子,气宇轩昂,但凡把根势——特别是势——练到一定境界的人,精气神都会与普通人有很大区别,气势这种东西是很难藏住的,举手投足间就会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 但是想再往上练,就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身体有极限,所以局限变成了领悟能力,若是领悟力不够高,实力就难再进一步,只有极少数天才能够时常有新的领悟,不断进步,成为最顶尖的强者。 因此杨炎和周鼎都在看着那个矮小如侏儒般的人,他们隐约猜出了那人是谁,名震天下的高手不少,其中一人就是身高四尺的孔度,外号“惊天剑”,恐怕就是那个人了。 林晋、彭纪和刘仪就跟着这六匹马后面,除他们之外,还有十来个不认识的人,但没有一个是豹侍,应该是等级不够,林晋的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挺着胸膛,看着城墙上的杨炎和周鼎,想要看到他们吃惊的表情,可惜天色虽亮,大雪却遮挡了视线,看不清,墙头上也找不到陈阵的身影。 马行速度慢,走得十分优雅,径直向北门走来,城墙上的狼卫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不停的看向外卫的正副总队长,等着他们下达命令。 杨、周二人没有再说话,他们已经猜到对方的目的,很清楚对方表演还没有结束,在弄清对方的实力之前,贸然出手是很不明智的。 来到空地的中心地带,最前面那个骑在马上的年轻人轻扯缰绳,跨下俊马微微仰着,鼻中喷出两团白雾,如钉在地上一样不再前面,跟在后面的所有人也立即停了下来。 年轻人抬起头来,看向城墙上的杨炎和周鼎,微微一笑,那笑容看起来能让人愉悦,和后面林晋脸上那种狂戾、得瑟、能让人产生不愉快感的笑容截然不同。 笑容一现,密林和空地的交界处又有动静,又有一圈马走出来,每一匹马上坐着一名身穿长襟的武者,长襟是蓝底金边,胸口有一个金色的狮头,表情严峻,有一股王者之气,像是在凝视着什么。 不知所以的狼卫“嗡”的一声讨论起来,就算看不清那金色的狮头,单是那蓝底的长襟就已经能够表明身份,正是荆城的狮群。 虽然不是紧挨在一起的,每匹马之间都隔着一段距离,而且只有一择时,但能把梁城围起来,狮群的数量恐怕已经过千。 马匹没有停步,狮群一直往前走着,之间的空隙缩小,来到空地的中间地带时,已经算是肩并着肩了,平整的土地适合战马奔驰,就算没有那圈大虫子,这队狮群的战力恐怕已经在狼卫之上。 然而这吓人的排场还没有结束。 地面震动起来,震动十分轻微,没一会,一只如巨龙般大虫子从地底穿出来,像眼镜蛇一样竖在城门前,它没有完全钻出来,但地面之上的部分已经超过了三十米,身体是圆的,直径超过五米。 这是一只方格星虫,也就是俗称的沙虫,变异生物很少能长到那么大的,这只沙虫已经和传说中的蒙古死亡蠕虫差不多了,区别就是它的身体上竟然覆盖着厚厚的金属板,虽然没能完全覆盖,金属板之间露出了粉红色、微微发紫的身体,但有那些金属板有着很好的保护,也增加了沙虫的重量,这只变异沙虫恐怕是能把梁城直接夷为平地的,毫无疑问,几天前那三次撞击声就是它弄出来的。 这只沙虫没有眼睛,只有一个闭合着的巨口,对着城墙上的杨、周二人,狼卫纷纷取下钢弩,对准了大沙虫,继续等待着命令,狼卫看重纪律,由在场的狼卫中头衔最高者负责指挥,也就是杨炎,他不发话,狼卫是不射击的。 杨炎和周鼎抬头看着沙虫,他们都知道对方不是来毁城的,这只是在展示他们的实力,但面对这么大一只变异生物,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心跳也加快了不少。 接着,沙虫的嘴张开,露出了里面一排排倒钩盘的尖牙,和七鳃鳗的漏斗口几乎一模一样,一个人跨过排排尖牙,从里面走出来,站在沙虫的嘴边,低着看着杨炎和周鼎。 此人二十多岁,穿的也是那种瓦蓝色的军服,头顶右边长着一只角,一只很短的、白色的骨角,这是个骨子,和夏帆一样,是属于身上长出额外部位的骨子。 “喂,快去把杨会长和齐副会长叫出来。”他用很无礼的语气对杨炎说道。 “老爸教过我,别和陌生人说话。”杨炎微笑着说道。 沙虫嘴里的骨子愣了一下,皱起眉头,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你信不信我……” “你可以试试。”一旁的周鼎也微笑打断了他的话。 “……”骨子沉默了一会,冷笑道:“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呆会就先拿你们祭虫!” 他盘膝坐在沙虫嘴里,根本不去理会那些对准了自己的钢弩,狠狠的盯着杨、周二人。 沙虫远远高于梁城的建筑,很多人都看到了,根本不用叫,杨淮安和齐峰二人已经从狼堡里出来,走向北门。 二人登上城墙,挥手阻止了想要过来保护他们的狼卫,瞥了一眼虫嘴里的骨子,看向了远处那个骑在马上的英俊年轻人。 谁都知道,骨子只是打工的,正主还是那一位。 年轻人身后那名老者看到杨淮安和齐峰出现了,说了几句话,年轻人一点头,转头说了几句什么,双脚一夹马腹,六匹马继续朝城门前进,林晋和那些骑马的狮群留在原地。 走到城门下,年轻人抬头看着杨淮安和齐峰,放开缰绳一拱手,说道:“荆城柏朗,前来接手梁城。” ………… ………… 田怡说了声“动手”,吹灭了蜡烛,陈阵立即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危机感,猛的往前跃出去,就地一滚,起身看向后方,手中已经多了一对光石。 刚才他一直贴着墙,就是不希望有人从背后偷袭,城里的建筑物墙壁都很厚,避免在强烈地震时晃塌,可偷袭竟然就来自墙上,确切的说是来自他的头顶,一个蒙面人扒在墙上,手里拿着一把薄刃短刀,要是刚才躲得慢一点,陈阵的后颈肯定会挨上一刀。 蒙面人寸缕不着,见偷袭失败,冷笑了一声,又将薄刃短刀收回到胸前的刀鞘里。 他的皮肤很红,不自然的红色,和冯春注射强化药剂后一模一样,但是随后,红色渐渐隐去,和头发一起变成了与墙壁完全相同的白色,并且随着光亮的变化而变化着,像是和墙壁融为了一体,最后只剩下两只眼瞳,随后闭上了眼睛。 光石已经很亮,陈阵是看着这人消失的,这时还能隐约看出个人的轮廓来,但这人随后就往天花板上爬去,爬着爬着就看不出来了,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体验一下骨乐园的乐趣吧。”田怡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能强化的可不仅仅是肌肉,还有拟态的能力。” - 第四十七章 变(五) 陈阵终于知道,为什么老会有一种有人在盯着自己的感觉了,因为确实有人在盯着他,而且不知道有多少人。 生物的拟态有模拟特定的生物、物体,以及模样环境两种。 前者主要是经过长期进化,在形体方面的模拟,如叶?、枯叶螳螂、魔花螳螂、枯叶蛱蝶和叶尾壁虎等生物,都是大师级的别存在。 后者则是改变身体的颜色与环境相似,最耳熟能详的就是变色龙了,但说到变色,真正厉害的还是章鱼、鱿鱼等头足类动物,它们不仅能在瞬间改变自身的颜色,变得和环境完全一致,甚至还能玩出花样来,让身体像七彩霓虹一样闪烁,让光彩在身体里有序的流动。 偷袭陈阵的那个人显然就有着这样的能力,不仅能变色,还能随着光线的变化而变化,毫秒不差,刚开始的时候还能看出个轮廓来,可是爬过了较为明显的明暗交界处后,就连轮廓都看不出来了。 陈阵并不是眼睁睁看着那人消失的,如果可以的话他会在第一时间把那人杀死,可是躲开一刀之后,第二刀和第三刀接踵而来,他起身的位置竟然就在两个人之间,二人同时出刀,一上一下,分别砍向陈阵的脖颈和膝盖。 二人都是背对图书馆大门的,同样是片缕不着,薄刃短刀的刀鞘竖着贴在胸前,刀柄朝下,方便便拔插,能变色的只有皮肤,他们刚才都背对着门,用身体遮住了刀,陈阵来到旁边才出手,如果从正面看,就像有把刀悬浮在空中一样。 刀速不算快,正常情况下陈阵是可以轻易抓住的,无论里面是否装有振石都不会受伤,可他手里拿着一对光石,蜡烛已经熄灭了,没有光石,他连砍过来的短刀都看不见。 不抓刀也有办法杀人,陈阵把他的短刀往下一竖,挡住了右边那人砍向他膝盖的刀,身体同时往右边一让,抬起左臂去挥在左边砍向他脖颈那人的胸口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那人直接飞了出去,口鼻鲜血狂喷,眼睛、耳朵也被震得流出了血,半空中就死了,胸骨体的最下端有一块名为“剑突”的软骨,有保护心脏的作用,此时已经被打进了心脏里,不过贴在胸前的刀鞘也嵌进了身体里,露出来一截,成了刀鞘突。 一个人飞了,另一个人却险些把陈阵的脚卸下来一只,他那一刀看似随意,力量却很大,幸好为了追求出刀速度,这些人用的是薄刃刀,刀刃撞在陈阵的断刀上,被削断了。 可是断刀的刀背也因为撞击力太大,砍在了陈阵的膝盖上,砍出来个小的口子,陈阵吃了一惊,但没有停下动作,抬刀往上一挑,对方后跃躲开了,但还是晚了一点,胸口被断口挑出个口子来。 那人跃开,立即转身扑在地上,爬进阴暗处,又消失不见了。 陈阵微微皱眉,抬起左手看了一眼,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身体各方面都很正常,情绪也没有异样的起伏,就是刚才挥臂那一下和过去有点不一样,非常细微的差距,要不是对身体的控制有着病态般的执着,他也不会察觉到。 挥了几下手,那种怪异的感觉又不见了,而指尖的光石已经很亮,不能直视,图书馆里一片明亮。 可是光再亮也照不出这图书馆里藏着的人来,都是男的,衣物不能变色,所以要“隐身”就必须褪去全部衣服,照不出来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件好事。 “放弃抵抗吧。”田怡的声音再次响起:“我们不打算杀死你,你死了,血液也就没用了,一万个死去的骨子也不如一个活着的骨子……不,更正一下,一万个有点多了,一千个死去的骨子也不如一个活着的骨子,毕竟骨子死去后还是有很高研究价值的。” 陈阵没有理她,活动了一下手腕,他耍起刀来。 不会任何招式,也没练过根势,舞刀只是朝着前方和左右两边胡乱劈砍,断刀的刀刃短,舞不出声音来,如果隐身人都是把刀贴在胸口的,那就必须背对着他,就算把刀藏在身后面对着他,也不能睁开眼睛。 人要看见东西,就必须让光进入瞳孔,瞳孔是不能有颜色的,如果有,就会挡住光,人就会看不到东西,科幻小说里的隐形人,就算身体能隐形,瞳孔也不能变得透明,否则光直接穿过去,人还是会看不到东西,所以图书馆里的隐身人只能闭上眼睛,盖住眼瞳,改变眼睑的颜色来达到隐身的目的,要是睁着眼睛,空中就会有两个小黑点——如果眼白也能变色的话。 要么背对,要么闭眼,就无法躲过陈阵的断刀乱舞。 “现在想出去已经晚了。”田怡似乎能看到他的行动,用嘲讽的语气说道:“我刚说过,死掉的骨子也有很高研究价值的,我有很多种办法来保存你的血液,虽然不如活着的时候那么好,但保存的时间比你的寿命还要长,这样似乎也挺不错的。” 陈阵走到门前,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一眼就看明白他确实是不可能从门离开了。 门外满是人,街上、对面的屋顶上,蹲着的、站着的,全部穿着白色的棉衣,单是看到的就有二三十个,每人都拿着一把钢弩,同样涂成了白色,对着门,要是强行冲出去,被射成刺猬是幸运的,以钢弩的威力,十多弩就能把人射成一滩碎肉。 关上门,陈阵思考了一会,仔细观察了图书馆里的陈设,放开触碰在一起的光石。 图书馆里顿时变得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也静得出奇,陈阵闭着眼睛往里走去,挥刀探路。 他的脑中已经有一副完整的陈设图,又能精准的控制自己的身体,走了多远、离前面的障碍还有多远都能大致估算出来,就算有些许的误差,只要别紧挨着障碍物走就没太大问题。 很快,田怡又说话了:“黑暗阻挡不了你的脚步,我们也一样,做了那么多布置,不可能忘了黑暗的情况,在受伤之前,投降吧,跟我们走,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而且一定会喜欢骨乐园的生活。” 图书馆正对着门的另一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她此时就躲在楼梯下面的秘密房间里,通过楼梯下面十分隐密的观察孔,她能看到图书馆里的一切,而不走近仔细观察的话,是没办法发现那个小孔的。 把图书馆作为行动地点的原因有三,一是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二是空间足够大,可以尽量多的布置些隐身人;最重要的原因则是这间密室,密室不是他们弄出来的,而是狼卫,密室里有一个通往梁城地底的秘密通道,下面有他们的人,抓到陈阵后能立即从地底运到城墙边,神不知鬼不觉的带出去。 密室里有可以开闭的通风口,在里面说话,声音从通风口里传出去,也能让人难以分辨声音响起的位置。 可田怡的话音刚落,耳旁就传来了一声巨响,震得地上的那几只黑色的蜡烛都熄灭了,歪倒在地,惊得她花容失色,一时间什么也听不见。 被敲响的是这里的密门,敲门的自然是陈阵。 可是门没有被敲开,陈阵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他终于知道是哪里不对劲了——左手的力量变小了,他竟然连木制的密门都没能打破。 ………… ………… “荆城柏朗,前来接手梁城。”骑在马上的俊秀年轻人抬着头,对杨淮安和齐峰说出了这句话。 “接手?狼卫为什么要把梁城拱手让给狮群?”齐峰微笑着问道,眼角都笑出了鱼尾纹。 “因为梁城本来就是柏家的。”柏朗很认真的说道。 “哦?据我所知,建造梁城的时候,柏家可没搬过一块砖、烧过一片瓦。”杨淮安负手而立,梁城的行政议会会长一直是由杨家人担任,梁城也是杨家的人带领众人建造起来的,这座城就是杨家人的骄傲。 柏朗轻轻一笑,说道:“有下属动手,柏家为什么要自己来?齐副会长想必也不会亲自去猎杀大虫子吧?” “下属?”杨炎皱了皱眉,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梁城本来就是柏家的”这句话,像是强盗的口头禅,可是强盗不会把自己的抢劫目标当成下属。 柏朗点了点头,问道:“荆城柏家、徐城柯家、扬城柳家、雍城杜家、兖城林家、梁城杨家、豫城楼家、青城权家、冀城枕家,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都是那座城的豪族大家,家中有人担任行政议会的议会长。”杨炎立即回答道,消息再闭塞,天下九城的议会长他还是能数出来的。 柏朗又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再想想,还有。” “还有?”杨炎又皱眉思考了一会,脸上突然露出了震惊的神色,脊背凉得像是有人塞了一团雪进来。 - 第四十八章 变(六) 荆城柏家、徐城柯家、扬城柳家、雍城杜家、兖城林家、梁城杨家、豫城楼家、青城权家、冀城枕家,这天下九城的行政议会会长,九个大家族有什么共同点? 共同点就是这些姓氏全部都是木字旁,都带一个“木”字。 杨炎十分震惊,他就是杨家的人,他的姓是生下来之后就在用的,柏朗忽然问起共同点,说明这不是个巧合, 他转过头,看到父亲杨淮安也是一脸震惊,一旁的齐峰和周鼎也睁大眼睛看着杨淮安,诧异的神色难以掩饰。 “柏家的家祖姓木,在荆城一家伞铺当学徒,家人因疾病死亡后成了孤儿,伞铺的白姓店主膝下无子,便把家祖收为养子,店主死后,家祖接手伞铺,用心经营,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多,渐渐成了荆城第一富,在五十七岁时被推举为行政议会会长,为了感谢店主的养育之恩,把木与白字合并,改姓柏。”柏朗骑在马上,讲述着柏家引以为傲的家史。 杨淮安、齐峰、杨炎和周鼎静静的听着。 “百年前,荆城人满为患,犯罪率高居不下,当时的行政议会会长——柏家家主必须做出决定。”柏朗说到这里,再次抬头看头看向城墙上的四人,眼中放出异彩:“那位家主名为柏羲,苦思一夜,便定下了之后的百年大计。” “百年前……”杨淮安呼出了一口浓浓的白气,说道:“计划就是把人分出去建造城市,百年之后再收回吗?” “聪明。”柏朗微微一笑,说道:“想出这个计划来并不难,自然不需要花上一夜的时间,难的是如何布置,如何确保百年之后能够顺利接手。” “柯家、柳家、杜家、林家、杨家、楼家、权家和枕家,在百年之前就是柏家的人?”齐峰的眉头已经紧紧皱了起来。 柏朗点头道:“如果只是单纯的住不下,完全可以直接扩张城市,没有必要冒险到远处建城,负责带领建城队伍的就是这八家人——我们称为木旁八杰,八杰离开荆城时带走了大量的人力、物力,以及建造城市的方法,城市建好后,用带去的资产开设各种经营设施,比如蜡烛厂、城市运输系统等等,担任行政议会会长自然不是问题,把这个计划代代相传,百年之后,等城市发展到了瓶颈,也稳定下来了,柏家再以‘图霸天下’为信号,将这个信号传遍九城,这八家人的后代就回到荆城,商议城市的交接方式,没有来的,我们会派人来察看情况,看是到底不想来、半路死了,还是完全不知道要来。” 杨淮安、齐峰、杨炎和周鼎互相对视了一眼,于善已经猜测出来柏家很早就开始布置了,却没想到他们已经布置了一百年,这个百年大计本身并没有多高明的地方,难的是执行的方法和魄力,一个跨越了百年时间的计划,有多少人敢这么干?没有可怕的财力和对荆城的绝对统治力,柏家也没办法做到这一点。 柏朗继续说道:“一百年的时间,比人的一生还要长,变数太多,有的人可能起反噬之心,有的人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忘记了当初的约定,有的人可能不擅经营,导致失了行政议会会长的职位,所以除了木旁八杰,柏家还派了很多从旁协助的人,有明面上的,有暗地里的,从议会成员到普通的小市民,同样是把他们的任务代代相传,如果八杰的后人没有异心,就从旁协助,保证这八家人能一直把持着行政议会;如果起了异心,就合力铲除,换一个可以信任的自己人当会长。” 杨炎又看向了杨淮安,他从来没听说过这件事,从杨淮安的表情来看,他也不知道这件事。 “杨家曾经有一任家主因病暴毙,这个约定恐怕就是在那时断了的,杨家家产也差点被吞噬。”杨淮安皱着眉,向柏朗问道:“当时得了不少人的帮助才挺过来,恐怕就是那些‘协助者’干的了,协助者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帮助杨家?” “我说了,只是有异心的木旁八杰后代才会被铲除,建城有功,就算八杰后人忘了约定,只要不起异心,也不会有事,而且城市里的稳定很重要,议会会长更迭,会长家破亡,不利于城市发展。”柏朗缓缓回答道。 “那些协助者的后代……可能已经遍布全城。”周鼎皱着眉说道。 柏朗笑道:“协助者的身份是保密的,相互间不认识,也就有了相互监督的作用,八杰的后代不可能把全部协助者联合起来,协助者也不敢背叛,对接手城市是很有利的。” “狼卫呢?为什么副会长不让你们的人担任?”齐峰好奇的问道,议会副会长以选举的方式由平民担任,包括荆城也是这样的,这就没办法控制了。 “我们要接手的是城市,不是废墟,城市的安全是最重要的,城市守卫的首领必须由有能力、受信任的人担当,否则守卫会从根源腐烂,根本守不了一百年时间,当然,接手后,我们自然会作出新的安排,城市的行政体治会有一些小小的改变,但不会伤筋动骨,而且你们也看到了……”柏朗回头看了一眼密林前的大虫子,说道:“我们来了,也能使城市的防务变得轻松一些。” 说完这句话后,他看起来很满足,微微低下头,竖了竖军服的衣领。 现场变得十分安静,杨淮安、齐峰、杨炎和周鼎低头看着柏朗,谁也没有说话,脑子里乱乱的,于善的猜测沾到了一点边,真只是一点点而已,这让事实更具冲击力,想不到和没想到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这样看来,兖城的林家就是没有忘记约定的人了,大概是在收到柏家“图霸天下”的信号后,就立即前往荆城了,林晋应该不是柏家派来察看情况的,而是情况察看清楚之后,派来吸引注意力的,“协助者”的后代肯定都已经联系上了,就等着今天,等待着这一刻。 过了好一会,杨淮安才沉声说道:“荆城……打算怎么接手?” ………… ………… 轰然巨响,陈阵挥臂打在楼梯下面暗室的密门上,密门是木制的,虽然厚实有韧性,他的手臂又是和花岗岩差不多坚硬的,还有着很大的力量,但是密门没有被打破,只是出现了大量的裂纹。 手臂的力量变小了,比先前击打那个隐身人的时候更小,身体没有任何异样,只是左臂力气变小,这是非常难察觉到的,因为在抓取东西的时候,大脑除了估算物体的重量外,还要计量出自己的力量,否则要么用力过猛,要么拿不起来。 可陈阵的左手力量和身体其他部位完全不同,若是把左手的力量来当作行动标准,那么他的双脚会“无力”得连路都走不了,右手会“孱弱”得连抬都抬不起来,所以平时必须以人类的正常力量来当作动作标准,使用左手时再增加一道力量估算的工序,这才能协调,增加的力量估算工序就是控制。 因此在不使用左手时,陈阵的大脑是把左臂当作普通手臂的,只有在使用时才能察觉到异样,对比先前把人打飞的那一下,左臂的力量已经严重下降。 这肯定是骨乐园和田怡搞的鬼,但陈阵也办法了,他已经不能从正门出去,只能寻找别的出口,田怡刚才没有上楼,现在躲藏的地方应该会出口——她总不可能把自己困在图书馆里。 从声音来判断,田怡不是躲在书架后面的,能躲人的地方就只有楼梯下面这个小隔间里,正常情况下应该是放扫除工具的工具室,可是摸了一圈,没能找到门,这就有些奇怪了,陈阵并没有找到密门,而是决定先敲开看看。 敲击声表明里面是有空间的,陈阵追加几拳,把密门打出个洞来,掏出光石用右手拿着,把破口扩大,钻了进去。 密室里的空间很小,一个人都没有,光石已经亮起,照出了通往下方的垂直地道,也照到了地上已经凝固的黑色蜡滴。 地道的盖子已经打开了,陈阵猜想自己左手的力量变小可能就是黑色蜡烛造成的,也没时间深究,来到了地道上方,往下看去。 垂直地道是方的,长宽都只有半米左右,其中一边有把梯子,很深,光只能照进去十多米,再往下就是一片黑暗,他想了想,从破损的密门上掰下来几大块木板,一股脑砸进地道,然后自己纵身跳了进去。 沉重的木板一路撞击着地道的墙壁,噼里啪啦直响,陈阵拿着光石,看着脚下,每下落一段距离就用左手抓住梯子,然后放开继续下落,反复几次之后,下面响起了田怡的尖叫声,似乎是被木板砸中了。 紧接着,有箭矢射上来。 - 第四十九章 变(七) 垂直通往地底的地道很窄,而且只有一把梯子,如果没沟通好,同时有一个人往上爬,一个人往上爬,连让的地方都没有,如果都不想退回去,交错的时候就必然会出现一个很尴尬的瞬间。 如果左臂的力量没有减小,陈阵就可以在靠近地道的时候再减速,抓坏了梯子还能避免上面的人追下来,可是力量变小就不能这么玩了,容易玩脱,刹不住车就摔断腿或直接摔死了,不得不在下落的途中一次次减速,下降速度比砸下去的木块慢得多,守在下面的人就有了向上射击的余裕。 箭从脚下迎着射上来,难以防御,第一箭就直射陈阵的脚底。 地道很窄,闭着眼睛都能射中人,哪怕射歪了,弹中墙壁也能继续往上窜,除非是钉在了梯子上,不过地道窄也有好处,陈阵抬手就能借力。 抬起左手捶了一下墙壁,将自己的身体推向右后方的角落,由于箭矢的速度很快,不躲快点还是会被射中,而这一次被射中后就不是发几天高烧就能了事的,下面还有埋伏,带伤作战将会对他不利。 这一捶把梯子都打折了一阶,陈阵放松肌肉,让右臂和后背重重撞在墙角上,这样会比较疼,但是不会撞得弹回去失去平衡,他贴着墙,箭矢贴着他飞过去,掠过眼前的那一瞬间,陈阵看到箭尖和箭身上抹有晶莹剔透的液体,是剧毒还是别的什么东西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第三支箭紧随而至,大概是同时射出来的,前后只隔着一米左右,前面那支射向左边,即将撞壁反弹,后面那只直奔他而来。 这微妙的时间差和箭行轨迹让陈阵感到为难,如果他现在去躲射向自己的箭,就会被前面那支撞墙的射中,等撞墙的飞过去又来不及躲了。 下落速度太快,根本来不及多想,陈阵只能凭感觉行事,他将右肘抵在墙角里,微微旋转身体,用左臂迎着撞墙的箭,双脚微微分开,让下面那支箭射向他的裆部。 前面的箭撞在墙上,反弹回来,“啪”一声射中了陈阵的左臂,再次弹开,锋利的箭头把绷带割开一个口子,露出了里面的骨白,陈阵没有理会,看准时机,左手伸到裆下,伸指在箭杆上一弹。 点几支蜡烛就能削弱他的左臂力量,一小管针剂就能让冯春的实力提高很多倍,骨乐园是个不容小觑的组织,他们的箭能少碰还是尽量少碰为好,这些箭里不会有结石,撞一下、弹一下都无所谓,要是用指头夹住,接触的时间长了,上面抹的液体很可能会对他的骨手造成伤害。 处理完这两只箭,陈阵右肘一撑墙,左手在梯子上勾了一下,减缓落势,然后把被箭矢割断的绷带扯下来,用没被箭尖碰到的那个部分擦了擦被射中的地方,同时把弹中箭矢的指尖上的绷带搓掉。 接下来的箭就没有两支同时来的了,比较好躲,陈阵在地道的墙壁上弹来弹去,不停的减速、下落,终于落到了地底。 他不知道落了多长的距离,反正这里肯定是比钢材仓库和木材仓库更下层的地方,阴冷潮湿,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弧形的狭窄通道,墙上亮着火把,两边都看不到头,两边都站着人。 一共四个人,每边两个将陈阵夹在中间,扔掉了手里的短弓,解下了腰上的箭壶,手中的透明针管已经刺进了心口,里面的液体翻滚着钻进了他们的身体。 四个人身后都背着刀,刀柄的样式完全相同,没可能是巧合,四人可能师出同门,或是属于同一个组织,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代表着他们可能会有默契的配合,陈阵都不想和四人打。 一个强化版的冯春都对付不了,四个人,就算他们的强化药剂渗了水,效果远不如冯春,四个人加起来也肯定比冯春厉害。 地方狭窄对陈阵是有利的,但他不想多留,也不敢多留,增援可能到来,图书馆里的隐身人可能下来,呆在这里和四个人打,可不是件明智的事。 所以在看清周围的情况后,陈阵第一时间就捡起了他砸下来的木板,跟飞盘似的飞出去,人也跟着窜了出去。 强化是需要一点时间的,不可能立即就好,趁着对方躲避木板的时候,陈阵像只灵猫一样从让出来的空隙里钻过去,直接以最快的左手撑地式奔跑起来。 往这边跑并不是随便选的,因为另一边的地上有血滴,田怡似乎是被木板砸伤了,她往那边逃,陈阵就往这边跑,反正他不是来杀人的,先逃离这诡异的骨乐园组织再说。 通道不知道是围着什么,绕了半个圈,前面出现了岔路,岔路口有人守着,看到陈阵奔过来,立即拔出了腰上的短柄斧,后面那四个注射了强化药剂的人也追了上来。 陈阵的速度远不如在牛毛阵上和逃离冯春时那么快,他不打算停下来,岔路口有人守着,他就要往岔路里去,继续往前的话很可能遇到更多阻挠,对方总不可能在一条小小的岔路里布置一堆人手。 斧刃照着陈阵的肩膀劈下来,陈阵身体前倾,拧腰侧身,躲过斧头,抬刀在对方颈侧一抹。 颈动脉被拉开,鲜血立即就喷了出来,陈阵抬起左臂挡住鲜血,以免眼睛被血蒙住,喷在手臂上的鲜血立即就被吸收了,他与对方交错而过,冲进了岔路 可以是转进去之后,他就摔倒在地。 左手莫名奇妙的抬起来,重重击打在墙壁上,墙壁被打凹,龟裂开来,巨力也把陈阵推得失去了平衡,接着左手又是一拳轰出,根本无法控制,就像是发了疯一样。 幸好不会轰向他自己,否则他会被自己的手臂活活打死。 这个情况肯定和刚才那人的血有关系,毫无疑问又是骨乐园的东西了,而且是专门用来对付骨子的,确切点说是对付骨子变异部位的,因为除了左臂出问题外,陈阵仍没有任何不适。。 挥臂的力量很大,他像是被一群壮汉围着推来推去似的,站不起来,紧紧跟在后面的那四个人追上来,将他围在当中。 四人整齐一致的从怀里掏出一把很小的折叠弩,和手枪很像,弩矢已经安在了上面,他们掰开弩臂,上好弦,对准陈阵扣下了扳机。 就算左手没事,陈阵也没办法同时应付四支弩矢,他用断刀磕飞了其中一支,左臂正好打飞了另外一支,还有两支则刺进了他的身体。 中空的弩矢里装着麻醉剂,被刺中后,陈阵立即调换了一种呼吸方式,随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 “荆城……打算怎么接手?”杨淮安皱着眉,沉声向柏朗问道。 柏朗摇了摇头,说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这次来梁城只是扮演执行者的角色,怎么接手由主事者说了算。” 他说完,似乎觉得这话有些滑稽,笑了笑,转头看向林晋。 林晋、彭纪和刘仪同时迈步往这边走来,看到他们,城墙上的杨淮安、齐峰、杨炎和周鼎的脸色都变了。 林晋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们已经在这一个多月里领教过了,由他来决定如何接手,狼卫恐怕就真的完了。 这是被柏家拿来当枪使的人,从这段时间的表现来看,他恐怕连柏家能控制大虫子的事都不知道,否则早就说漏嘴了,草包这次要替柏家背锅,名义上虽是林晋决定如何接手,但是大概的接手方法,柏朗肯定有交待过。 “这一招不错。”杨炎看着林晋趾高气昂的走过来,说道:“让林晋来得罪人,他林家以后仇人众多,更不敢离开柏家这棵大树了,只能跟着柏家干到底。” 柏朗笑了笑,也不否认,说道:“就算不得罪人,林家也不敢有什么想法,各位请放心,杨会长和齐副会长自然是不会有事的,最多是丢了会长和副会长的头衔罢了。” “我关心的可不是自己的官职。”齐峰冷冷的说道。 林晋走到城门前,得瑟得身体都差点抖起来,扫视了城墙上的四人一眼,最后看向了柏朗,问道:“朗哥有什么吩咐?” “林公子打算怎么接手梁城?”柏朗低头看着他,淡淡的问道。 “这个嘛……”林晋又背起手,挺起胸,装模作样的想了一会,说道:“还是把狼卫都清除了比较好,免得有人不服气,我们睡觉都睡不安稳。” 柏朗点了一下头,抬头看着齐峰,微笑着说道:“没办法,林公子都这么决定了,我们也只好执行,如果齐副会长能配合就好了,毕竟狼卫里也有很多协助者的后代,他们总有一些玩得比较好的兄弟,平时有难同当,今后应该是能有福同享了,那些人应该是不会介意对其他狼卫出手的,如果杨会长和齐副会长能把狼卫全部召集到一处,也算是帮了柏家的大忙。” - 第五十章 变(八) “……如果杨会长和齐副会长能把狼卫全部召集到一处,也算是帮了柏家的大忙。”柏朗抬头看着杨淮安和齐峰,面带微笑,看起来像是在向长辈问好。 北门处又变得安静起来,一阵冷风吹来,发着微不可闻的呼啸声,像是极远的地方有孩童在练习陶笛,大雪被卷得像是飞舞的虫群一样,劈头盖脸砸向众人。 杨淮安不是狼卫,也没有做过狼卫,身体素质没办法和齐峰、杨炎、周鼎相比,微微颤抖起来,不知是因为大雪、冷风,还是柏朗的话语。 “想让我们出卖狼卫,把狼卫圈起来让你们屠宰?”齐峰盯着柏朗的眼睛,目光陡然变得犀利,用十分低沉的声音说道:“抱歉,狼不是羊,狼卫不是狗卫,书上说灾变前有种叫马戏团的组织,狮子、老虎、狗熊都会被训练得像狗一样听话,站在台子上表演,可从来没听说过有让狼表演的,最多会用一些野狗子去充数,你想杀狼卫,可以用刀可以用弩,但是不可能用皮鞭。” 俊马被乱舞的大雪惊扰,被齐峰说话时的气势逼迫,仰了仰头,往后退了一步,而就在这时,柏朗身后那个坐在马上、始终没有睁过眼睛的矮子轻轻“嗯”了一声,几匹马立即恢复安静,又像钉子一样钉在地上不动了。 柏朗笑着说道:“马戏团没有狼,只是因为驯化的狼就被称为狗了,那时很多人家都养着狗,狗吸引不了观众,就只好用狮、虎这类真正的猛兽来当赚钱,唔,扯远了……狼卫我是佩服的,所以我才亲自带了那么多人来,这是对狼卫的尊敬。” “那说不得,咱们就只好战了,能拼死一个是一个,狮群狼卫携手共赴黄泉,也更有趣一些。”杨炎取下了他的单刃斧,长襟的前后下摆飘动起来。 周鼎拔出长刀握在手上,调整呼吸,浓浓的白雾从他鼻孔里喷出来。 齐峰也是狼卫,但没有佩带武器,笔直的站着,回头看了一眼梁城,梁城被大雪盖成了一片白色,白得圣洁,可惜,这座城市即将被鲜血染红。 “找什么?找姓陈的那个骨子?”林晋看到齐峰回头,脸上的笑容更盛,说道:“不用找了,骨子昨晚就被我们抓住,这时还在睡大觉呢,而且就算他在这又怎么样?能打得过这么多大虫子?能打得过狮群?孔先生只需要动一动手指头,就能把他杀死。” 周鼎冷笑了一声:“就算他被抓住也不是你抓的,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不过林公子的伤愈速度还是很令人佩服了,居然这么快就能走路了。” “你……”林晋脸上的得意立即消失了,伤是直达骨头的,又为了把石头取出来而扩大了伤口,自然不可能这么快就好了,刚才走过来时还有些跛,现在还在疼着。 “而且我也不相信他会被抓住,老实说,狮群再厉害,在他眼里也算不上什么。”杨炎用挑衅的目光看着林晋,脸上带着嘲讽的微笑。 林晋不屑的说道:“哼,你们还真是太无知、太天真了,对付姓陈的,连狮群都不用,只要骨乐……” “够了。”柏朗打断了林晋的话,眉头微皱,语气里有一股淡淡的威严。 他忽然觉得,让林晋来背锅,很可能是个错误的决定。 ………… ………… 几小时前。 “奇怪,他的心律不齐,呼吸节奏紊乱,像是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你们会不会用错箭了?要是不小心用了毒镖,那连我也没办法把他救活。” 病房里,一名身着白大褂的老者扒开了陈阵的眼皮,用一面小凹镜把明亮的烛光反射到陈阵眼里,观察着他的瞳孔括约肌是否还能正常工作。 田怡坐在桌旁,偏头看着自己的肩膀,检查鲜血是否已经止住。 她被一块木板砸伤了肩头,差一点就把她的耳朵给刮了下来,流了不少血,此时已经用纱布裹好了。 “不可能的,他只中了两镖,里面装的都是强力麻醉药,不会对他的身体造成任何痛苦,他可能是高烧刚退,身体虚弱,才会觉得难受吧。”田怡走到陈阵所躺的床旁,弯下腰观察了一会,发现陈阵的眉头有时会微微皱起,确实像是在经历着巨大的痛苦。 老者直起腰来,走到桌旁,把凹面镜放回抽屉里,说道:“除了心跳和呼吸比较奇怪外,其它一切正常。” 田怡也坐回到沙发上,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听说在灾变之前,有一类被称为‘特工’的人,经过严格的训练,在接受严刑拷打时能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一个独立的想象空间里,通常是自己最美好的回忆,这样就能最大程度的让痛觉变得迟钝,你说他会不会是反过来,在让自己变得痛苦,这样就能尽早从麻醉中醒来?” “你小说看多了。”老者抬头看了田怡一眼,笑道:“再说就算是真的,也是灾变之前的事,你不会认为他是一个活了两百多岁的特……特什么来着?” “特工。”田怡缩在宽大的沙发里,想了一会,说道:“万一他会呢?我总觉得不放心,还是再注射一剂麻醉吧?” 老者皱了皱眉,说道:“两支麻醉镖,就算是头大象也得睡上一整天,这才几个小时,再注射的话,他很可能会再也醒不过来。” “醒不过来?这可能不是件坏事。”田怡又看了一眼病床,吓得惊叫一声。 陈阵已经睁开双眼,眼睛斜过来盯着她,面无表情。 老者被吓了一跳,立即看向病床,又是一惊,急忙起身,打开桌上的铁盒子,拿出一支注射器,走到病床旁,将针头刺进了陈阵左肩上骨化部分与正常肌肤的连接处。 田怡也站起身来,挥退两个被惊叫声吸引进来的守卫,走到床旁,笑着对陈阵说道:“难道你真是活了两百多岁的特工?居然这么快就能醒过来,不过你已经被绑住了,陆大夫正在给你注射针对骨子的活性抑制剂,也就是你在图书馆里闻过那些,能让你的左臂无法动弹,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这么喜欢解说,你应该去当广播员。”陈阵淡淡的说道。 他在两分钟之前醒过来,正如田怡所说,他是通过改变呼吸来让自己身心痛苦的方法让自己提前醒过来的,只不过能醒过来的只有意识,身体还在受麻醉剂的影响,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除此之外,他还被很多根皮带固定在床上,动弹不得。 田怡愣了一下,笑道:“将来要换工作的时候,我会去试试。” “好了,没问题了。”老者擦了擦额头的汗,拔出注射器,松了口气,回到他的办公桌旁坐下。 “有人想要见你,在这乖乖躺着。”田怡说着也转身离开了。 没一会,田怡带着六个人走进病房,当先一人正是柏朗,后面跟着一个老者和一个闭着眼睛的矮子,再后面则是林晋、彭纪和刘侍三人。 “哈哈哈,姓陈的,想不到吧?咱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真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啊,你打伤了我的腿,我大人有大量就不和你计较了,不过总有一天,那条胳膊是会要放在我家客厅里的。”林晋一看到陈阵就忍不住大笑起来。 陈阵没有说话,也没有去看林晋,而是看向了那个很矮的人,他能从这个矮子身上感觉到强烈的危险,觉得强化过的冯春在这人面前,大概是连挥锤的机会都不会有的。 “那条胳膊是骨乐园的。”田怡提醒了一声。 “那是,那是,我的意思是在他彻底失去研究价值之后,我来废物利用、废物回收一下。”林晋连忙陪笑道。 他是从梁城撤出来之后才知道了骨乐园的存大,回到这里的时候,他差点被那无数只大虫子吓得尿在手上,原本还不怎么理解父亲为什么要听荆城柏家的话,直到这时才知道柏家的厉害,能找到骨乐园这个合作对象,柏家就是无敌于天下的存在。 刘侍这时走到床旁,把陈阵的那把断刀靠床角,说道:“人在哪刀在哪,陈先生的刀我带来了,就算不能用,放在身旁也能安心一些。” 那天在街上和陈阵交手,之后陈阵虽然打伤了林晋,却没有再对其他豹侍动手,这算是刘侍的感谢。 把刀带来,自然是得到允许的,刀很普通,除了更坚硬锋利,刀身上的花纹很漂亮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远不如那只左手的威胁那么大,陈阵只有在恢复行动之后才可能拿刀,而他要是能恢复行动,手上是否多一把断刀也没有太大区别。 “多谢。”陈阵这才把眼睛从矮子身上移开,看向刘侍,而矮子也正是这个时候微微睁了一下眼,看了一眼陈阵,目光像剑一般锋利。 柏朗这时才开口问道:“陈先生愿不愿意跟随在我身边?柏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 第五十一章 变(九) “……柏家需要你这样的人才。”柏朗微微欠身,弯下腰,对躺在床上的陈阵说道。 他的语气十分诚恳,却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只是报出柏家的名头,在任何人眼里,这个最古老的大家豪族都是极有份量的存在,有这个名头就足够了,别说真是 当然,百年大计之后,柏家的名望将是现在的百倍、千倍,地位就更不用说了,今后无论结局如何,盘古大陆的格局都将被他们家改变。 陈阵动弹不得,就连转动眼珠子都觉得吃力,听到柏朗的邀请,他又看过去,说道:“没兴趣。” 他没兴趣,和荆城梁城无关,和柏家杨家无关,和林晋跟在后面无关,和自身的情况无关,单纯的只是没兴趣,就和没兴趣当狼卫一样。 柏朗听到这个回答,点了点头,说道:“那真是遗憾,不知以后还有没有再见面的机会,那么,我们也差不多该出发了,雪中骑行应该是件有趣的事。” 他转身往外面走去,根本没有任何遗憾或失望的感觉,只是听说陈阵很厉害,来看一下、问一声而已,心里也没觉得会有多厉害,真厉害的话不会打不过冯春,真厉害的话也不会躺在这里,和骨乐园比起来,陈阵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存在。 林晋回头看了一眼柏朗,凑到陈阵面前,压低声音说道:“我倒是很确定咱们还会再见面的,骨乐园似乎是个很厉害的地方,我会去拜访,顺便来探望你一下,你可得好好活着,在我拿到你的左臂之前千万别死,哪怕变成了一只怪物。” “彼此。”陈阵闭上眼睛,似乎是说话说得累了,他的额头、鼻尖上都有了汗珠,看起非常疲倦。 一行人离开后,病房里又只剩下了田怡和那名老者。 田怡走到床边,检查了一下将陈阵绑在床上的那些皮带,起身对老者说道:“我也回去休息一会,等中午狮群的人回来了,就一起带着他回骨乐园,这边应该没我们的事了,一会还是补一针让他睡吧,免得节外生枝。” 老者刚要说话,床上的陈阵忽然说道:“我需要补水。” “可以。”田怡点头同意了,又对老者说道:“一会喂他喝一些水吧。” 老者也点了点头:“去睡吧,我会安排好的。” 田怡也离开了,陈阵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看起来很疲倦的样子,老者走出去,拿了一瓶水,走到床前。 ………… ………… 杨炎的斧已经取下,周鼎的刀已经拔出,事情已经十分明了,林晋——或者说柏朗——早就做出了清除狼卫的决定,说什么都没用了,那也没什么好说,不如做好战斗准备。 现在的问题是谁先动手,如何动手。 柏朗调转马头往回走去,背对着这边却一点也不担心,他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有“惊天剑”孔度跟着,老实说,这个世界上能伤到他的人还真不多。 很快,六个骑马的人都回到了空地的中心地带,彭纪也跟着回去了,只有林晋和刘仪还站在北门口,不过下一刻,那一圈狮群翻身下马朝梁城走来,很整齐,先是分成两圈,然后是三圈,来到城墙下方时,已经变成了五圈,他们就是这次清除狼卫的主力。 刘仪的左手拇指又顶住刀锷,“呛啷”一声拔出了他的宽背厚刃刀,刀尖指向周鼎,同是用刀的,他把周鼎当成了对手。 狮群也立即抽出他们的武器,指向天空,从北门这个点开始往两边传递,在南门结束,所有狮群都用武器指着天空,这不是在示威,而是发出了攻击信号。 “哧……”长襟撕破的声音连成一片,同样是从北门开始,沿城墙传到了南门,然后便是“咚咚咚”的弦响声。 最先动手的是狼卫,卧底的、叛变的、被收买的,撕下了胸前的狼头标志,用手中的钢弩对准了没有撕下狼头的狼卫,扣下扳机。 同时,尖锐的口哨声从杨炎嘴里响起,传出去很远。 “狮群围城!有狼卫叛变!撕下胸前狼头的就是背叛者!所有居民呆在屋子里不许出门,否则杀无赦!所有狼卫立即到钢材仓库集合!尽量避免战斗!” 大喊声突然在狼堡前响起,秦山扔下望远镜,迅速向城中心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叫,听到他的声音,更多内容相同的大叫声响起,侦巡队的成员通过这样的方式,把这个消息传遍了全城。 狼卫中,无论是协助者的后代还是被收买的人,都不知道彼此间的存在,狮群就更不可能掌握那么多人的情报了,为避免杀死自己人,这些人必须有明显的识别身份的标志,约定好的标志就是撕下狼头,有寓意,也有实际意义,没有撕的就是真正的狼卫。 对于没有叛变的狼卫来说,要分清背叛者也变得十分容易,胸前没有狼头的就是背叛者,虽然也不是绝对的,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叛徒可能会选择不撕,躲避背叛者的攻击,暗中杀死真正的狼卫。 秦山带领可以信任的人扬声奔走,把背叛者的行为告诉给真正的狼卫,就能最大程度的防备来自背后的刀,这是于善想出来的办法,笨是笨了点,但是很有效。 主力军是狮群,狼卫只是辅助,背叛者的数量不多,可是城墙上的狼卫着实不少,第一次攻击就有一些狼卫就死在了昔日同伴的手上,大部分还是躲开了,身旁的人突然撕下狼头本来就是个很诡异的行为,会引起注意,看到这些人调转钢弩,再笨的狼卫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背叛者也被杀死了一些。 梁城肯定会被夺——这是所有人的共识,两边的实力悬殊太大,根本没有抵抗的必要,反正对方不是来杀害市民的,只要狼卫能保住姓命,就是最大的胜利。 齐峰和杨炎护着杨淮安向狼堡退去,周鼎则把冲上城墙的刘仪挡了回去,他不是刘仪的对手,狮群也开始往城墙上冲,拼了几刀,他也跳下城墙往狼堡跑去。 三天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在陈阵住院的这段时间,杨炎、周鼎和秦山等人还是做出了一些布置,他们各自挑出了一些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事先放到了钢材仓库,此时齐云晓、丛姐、段征明、老鸫头都在里面。 进入钢材仓库,他们就能从运输通道离开,运输通道又被填起来一大截,可是没有完全封闭,花了三天时间,他们又挖了一条很小的秘密通道,可以回到地面。 ………… ………… 穿着白大褂的老者拿着一瓶水来到床旁,打开盖子,把里面水慢慢倒进了陈阵嘴里。 陈阵咕嘟咕嘟咽着,像从沙漠深处出来的人,喝完一整瓶,他又说道:“能不能再来一瓶?” 老者想了想,说道:“麻醉之后没办法控制身体,喝多了你会忍不住尿裤子的。” “无所谓。”喝完水,陈阵恢复了一些精神,说道:“尿裤子好过口渴。” “唔……好吧。”老者想了想,又转身往外走去,拿进来第二瓶水。 “多谢,你离开吧,我不想杀死你。”陈阵喝完第二瓶水,看着老者缓缓说道。 老者愣了一下,笑道:“喝饱了水就想着逃跑的事?还是尽快让你睡着好了。” “已经晚了。”陈阵很坦诚的说道。 老者皱眉问道:“晚了?你是说……你已经能逃跑了?不可能的,就算你清醒过来,麻醉效果不可能这么早就退,你打算怎么跑?” “让大拇指脱臼,把手褪出来,解开这些皮带,拿着我的刀逃跑。”陈阵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你根本就不能动,怎么可……”老者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侧耳聆听。 他听到了“嗒、嗒”的水滴声,看了一眼陈阵的裆部,见那里没有湿,又听了下,确定水滴声来自床下。 扶着床想蹲下去,手才刚搭在床单上,就发现床单和床垫是湿的,弯腰一看,床下的地面已经积了巴掌大小的一滩液体。 那是陈阵的汗水,他通过出汗的方式,把一部分麻醉剂排到了体外,力气虽然还有没完全恢复,身体却已经能动了,只是汗出得太多,几乎到了脱水的地步。 还没有直起腰,老者就听到了“啪”的一声轻响,正是关节脱臼的声音。 来梁城的时间很短,陈阵基本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倒是有了自己的家,可也就住了一晚半,完全没有归属感,比较熟悉的人也只有齐家父女、杨炎、周鼎、秦山等人,梁城会发生什么事、狼卫将有什么样的命运,他都不太关心。 可是在入院当天夜里,在发现林晋等人消失后,众人又开了个小会,商议出一些撤离计划,布置了各自的任务,计划中最重要的那一部分就是如何让陈阵平安离开梁城,无论是出于感谢还是想要回报,他们对他确实是很好的,而且做出了约定,陈阵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 第五十二章 须快 大雪纷纷扬扬,又把城墙墙头上的血迹盖住了,尸体渐渐变冷,铺了一层白色的薄被,攻城,没有哭喊、没有火光,双方都不打算伤害城里的居民,武者间的较量也是单方面的碾压。 一边酝酿了百年,另一边只准备了几天,实力本来就有差距,又少了太多的周全,狼卫这边的计划是撤离,而不是应战,逃脱的地点就是钢材仓库的运输通道,由于事先不知道有哪些狼卫会背叛,仅有极少数人知道,其余的只能在弄清了如何分辨敌友后才通知,秦山和他挑选的侦巡小队成员满城乱跑,用喊叫的方式将这个消息传遍全城。 梁城的百姓躲在家里瑟瑟发抖,衣柜、桌下、床底,都知道没什么用,只图个心理安慰,孩子们被大人捂着嘴,哭不出声来,憋得小脸发紫,泪流不止。 杨炎、齐峰护着杨淮安往狼堡退去,周鼎抵挡了一下刘仪的攻击,也跟了过来,如果只有刘仪一个人,他会多打一会,争取一些时间,可狮群冲上来了,他一个人挡不了。 狼堡离北门很近,跑回去是完全来得及的,可是他们没能跑入狼堡。 八个人从很远的地方,从不同的方向,以极快的速度从屋顶上纵跃过来,在狼堡的房顶上汇合,跳下来,将狼堡围在当中。 他们都没有穿长襟,不是狼卫,但是拿着武器,皮肤是不健康的红色,白色的雾气从衣领、袖口中冒出来,可以看出来他们的身体很烫。 “强化人!”杨炎立即停住脚步,皱起眉头。 他们都从陈阵那里知道了强化人的特征,通过特殊的肤色就能看出来,可是看出来也没什么用,就连陈阵都拿这些注射了强化药剂的人没办法,他们又能如何呢? “齐头,我们和他们拼,你们先进去!”离得较近的狼卫也来到了附近,大声呼喊着,向那八名强化人攻去,这些狼卫也能看出来强化人的厉害,自知不是对手,所以只是上去游斗,尽管如此,伤亡还是很快出现了,不过他们也成功的拖住了强化人。 狼堡的大门空了出来。 “我们走!”杨炎拉着父亲杨淮安向大门冲去。 可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大门内转了出来,同样是肤色发红,冒着蒸汽,手上拿着一对金属短棍,正是齐峰的秘书小郑。 “齐头。”小郑对齐峰行了个礼,话音里夹着金属的嗡鸣声,微笑着说道:“多谢齐头一直以来的照顾,小郑今天肯定是要被辞退了,不过也没有伤害齐头的意思,请各位绕个远路吧。” “你也是……”齐峰看着这个除了家人外,与自己相处时间最久、最了解自己的人,笑得很苦涩。 “祖训不敢忘。”小郑微微欠身,笑得很坦然。 “我们走。”杨炎把斧头递给齐峰,背起杨淮安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通往地底的路和秘道都有很多条,就和图书馆里那条一样,是为了在遇到危险时,狼卫能够及时赶到事发区域而挖掘的,地底就是个巨大的、立体的迷宫,很多条路都可以通到钢材仓库所在的区域,虽然在那里布置了可以信任的狼卫守卫,之后到达的狼卫也能加入进去,但如果强化人的数量太多,很可能会守不住。 必须尽快赶到钢材仓库! ………… ………… 必须尽快回到梁城! 身体的力气还没有彻底恢复,可是对方太谨慎,立即又要注射麻醉剂,活性抑制剂使得左臂“沉睡”,无法使用,陈阵不得已,只能提前行动。 皮带束得很紧,手也没办法褪出来,以右臂的力量又不可能扯断,只能把大拇指的关节折脱臼,这一招用来对付手拷很好用,对付束缚带也是一样,只是一般人很难有勇气让自己经受这么大痛苦,也不知道该怎么让拇指脱臼,更不知道要怎么把脱臼的关节“安装”回去。 拇指脱臼的痛苦比另外四指反折还要大,脱臼后无法动弹,没有另一只手的帮助也没办法装回去,陈阵的动作很快,手臂一抽出来,先是一掌切在老者脖子上,再扳住对方的后脑勺用力往床的边缘一撞,将其撞晕,然后迅速用四指去解束缚带。 束缚带有十多根,一一解开后,他翻身下床,用牙齿咬住大拇指,甩头将关节接回去,需要的力量很大,手指的皮肤都被他自己咬破了。 坐在床上休息了一会,觉得差不多可以站起来了,拇指也从剧痛中恢复过来,他起身,伸手掐住老者的喉节,指尖都陷了进去。 老者呼吸困难,醒了过来,看到了陈阵那对十分平静的眸子,听到陈阵用很小的声音说道:“我右手的力气不大,但是足够把你喉节扯出来,你喂我喝水,我不打算杀死你,也请你不要乱来,明白?” “嗬……”老者没办法发声,轻轻点了点头。 “骨子的活性抑制怎么解除?”陈阵把老者提起来,双脚微微发颤,他的左臂很沉重,几乎和老者的体重差不多。 老者抬起手,指向了他的办公桌。 陈阵和他一起走过去,见老者颤颤巍巍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哆哆嗦嗦的用钥匙打开了最下层的抽屉。 抽屉里有很多不同颜色的小盒子,老者斜着眼睛看着里面,把其中一个紫色盒子拿出来,打开,露出了里面的玻璃针管。 “这是强化药剂。”陈阵手上微微用力,指尖有半截掐进了喉咙里。 老者无法呼吸,用力摇头,脸皮都甩动起来,喉咙里发出了“咕……咕……”的气声。 “骨子用的?”陈阵的手又松开一点。 “临……临……时……临时……”老者用力点头,用力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骨子用的临时强化药剂?用了就能抵消抑制?但是会减少寿命?”陈阵一句一句的问着,问一句,老者用力点几下头。 陈阵不敢完全相信老者的话,换作是他,他肯定会把致死的药剂拿出来,不过人家是来攻克梁城的,带着抑制剂是以防万一,没带解药也可以理解,他又不可能出去再抓个人来问,门口有人守着,出去的那一刻就是战斗开始的那一刻。 “抑制剂的作用有多长?”他又问了一声,就算玻璃针管里是真的强化药剂他也不敢随便用,减寿倒是无所谓,用了之后是可能会昏迷的。 老者竖起两根手指,示意作用时间是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不算长,但是梁城那边很可能等不了那么久,林晋他们已经出发了,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离梁城最近的城市废墟,离梁城有四千米左右的距离,步行的话一个小时无论如何都能走到了,就算陈阵立即赶到,左臂也还要一个小时才能使用,没有左臂,他的战斗力是大打折扣的。 “你先休息一会。”陈阵突然放开老者的喉节,将手掌按在老者脸上用力前推,把老者的后脑勺推得重重撞在墙壁上,将其撞晕,再拖回病床上绑好,用布块塞住了对方的嘴。 回到办公桌前,把抽屉里的紫色小盒子都拿出来,将骨子用的临时强化药齐都放进了皮带的暗格里,粗细还刚好合适,只是比较长,暗格的盖子没办法盖起来,再把其它的药剂都拿出来,弄坏,倒在地上。 他拿起断刀,没有急着离开,到门口靠墙站着,闭上眼睛。 欲速则不达,不知道外面的情况,贸然出去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晚一点到也比不到好,把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才是最重要的,麻醉剂的作用还没有彻底消退,动作大一些都觉得吃力,沉重的左臂又像古代拷在囚犯脚上的铁球一样,会施累他的行动。 过了十多分钟,老者渐渐转醒,在床上扭来扭去,他的嘴被塞得很满,发不出声音来。 陈阵睁开眼睛,觉得力气恢复了不少,刚想过去让老者继续昏睡,外面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田怡觉得不放心,让我过来看一下情况。” 紧接着门被推开,一个身材矮小,二十岁左右的女性走进来,盘着个简单的丸子头,同样穿着白大褂,进来后,她把门关上,看到在床上挣扎不已的老者的同时,一只手绕过来掐住了她的脖子。 她的反应很快,立即一肘向后方拐去,同时抬起右脚往后蹬,但是没有拐中,也没有踢到,只是感觉到掐住喉咙那只手越来越紧,掐得她无法呼吸,掐得她的颈动脉无法向大脑输氧,意识渐渐模糊。 陈阵想要确认紫盒子里的药剂是不是强化药剂,可这个女人很麻烦,她竟然拼命跺起脚来,跺得“啪啪”直响。 无论是不是病房,突然出现这样的声音都是不正常的,守卫就在门口,自然能听到,下一刻,门被猛的推开。 守门人一共两个,推开门就看到刚才进来那个女人向自己撞来,急忙伸手去挡,而断刀就从女人的腋下刺出来,刺进了其中一人的喉咙。 - 第五十三章 默契 如果两只手都能使用,陈阵是能同时解决这两名守卫的,可身体大致是恢复了,左臂仍是无法动弹,他只能把刀叼在嘴上,把身着白大褂女性猛的推过去,再把刀取下来,刺死了其中一人。 另一人反应极快,直接抱住那名女性,猛的往后一跃,跳出了陈阵的攻击范围,飞在空中大声叫道:“跑了!骨……” 他抱着个人,下落的时间和平衡都无法掌握,后背重重摔在地上,震得一时间喘不过气来,那个“子”字也卡在了嗓子眼里,把救下来的女人猛的推开,翻身站起来,捂着胸口追了出去。 杀人是浪费时间的,陈阵在对方跃出去后,窜出门就开始狂奔,可惜左臂动不了,只能垂着,不仅没能让他跑快,反倒成了累赘,拖慢了他的速度。 果然是废墟,居然是在废墟里清理出来的空地,搭满了帐篷,还有零星几间完整的屋子,也只是低矮的建筑物倒塌后留下来的,病房是其中之一。 大雪纷飞,整个废墟都被盖成了白色,陈阵完全不知道梁城在哪个方向,朝着帐篷最多的区域跑去,那里有几排帐篷,蓝色的,上面绘有狮头标志,正是狮群大队的驻扎地。 如果能跑进帐篷群里,就有很多可以藏身的地方,帐篷也能挡住追兵的视线。 可惜他没能跑到,田怡这么谨慎,又怎么可能只派两个人守着他,病房外只有两个人,是因为高手有高手的架子,不能放在外面淋雪,都呆在旁边的帐篷里,离得很近,那名守门人才刚从地上爬起来,追出去几步,四条身影就从他的两旁猛的窜过去,以极快的速度追了过去。 陈阵只跑出去二十多米,连半程都不到,两个人就抄到前面挡住了他的路,另外两人则停在了他的后方,将他围在当中。 陈阵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看四人,又看向远处,想知道还会有多少追兵,可视线里只有四个人,分别是堵在他身后那两人、病房门口的守卫和那名身穿白大褂、正在从地上爬起来的女性,守卫见他被四人围住,已经停下步子,不再靠近,像是打算在后面看戏。 “不用看了,他们都在去往梁城的路上,过了咱们四个人你就可以离开。”站在陈阵左前方的那人很自信说道 四人年纪相仿,都是三十来岁的样子,每个人的腰后都横着一把短刀,手往后一探就拔了出来,像是拉长了的斩骨刀,看起来十分沉重 陈阵回过头来,试着活动左手的手指,可是完全动不起来,也感觉不到手臂的存在,真要使用的话估计也就能摆肩膀甩起来打人,可这么做又能打中谁呢? “小子,咱们几个被留在这里可都是拜你所赐,不能去梁城宰狼崽子,就只好拿你开刀了,你没逃也就罢了,既然逃出来,就别怪咱们心狠手辣了,自然不会杀你,就砍几刀过过瘾。”左前方那人又说道。 右后方的人接口说道:“我说,手指头脚巴掌砍下来也没事吧?还给老头子们省事了,反正这大冷的天,带回去也不会坏。” “有道理。”右前方的人点了点头。 左后方的人没有说话,直接动手。 他冲过来,一刀砍向陈阵的背,脸上带着阴险的笑容,刀又快又狠,砍中了能把脊椎骨都劈碎,但是这一刀用了全力,冲得又猛,根本来不及收刀,也不能马上停住,可以说浑身上下都是破绽。 陈阵侧跃躲开,刚想挥刀把对方杀死,身体左边又有一把刀砍过来,直接砍向他的脖颈,砍中了,脑袋都得被砍下来。 他不得不抬刀去挡,断刀与对方的短刀拼在一起,“当”的一声,短刀被断刀撞停,断刀被短刀弹开。 同时,两个人一齐扑过来,砍向陈阵的双膝,扑得很笨拙,后背完全暴露,断刀往下一捅就能插进他们的后心,可他的脚至少会被臂断一只,再次往旁边跃出去,而这时最先动手那人又冲到了面前,又是一刀砍向陈阵的胳膊,同样是又快又狠,同样冲得很猛,同样满身破绽,而陈阵又不得不去挡另外一个人的刀。 “当……当……”断刀与短刀相撞的声音不时响起,像是有人正在打铁。 陈阵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惊心动魄的战斗,这四人都是高手,身体素质极好,但刀势并不如何厉害,可他们的配合实在是默契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地步,没有一个人防御,没有一个人躲避,就是直来直往的攻击,连绵不断、络绎不绝,随随便便就能伤到或杀死其中一人,但自己必然付出惨重的代价,不是断肢就是死亡。 和强化的冯春打都没有那么吃力。 如果左臂能动,或许情况会有所不同,可是左臂还有一个多小时才能动,面对这种暴风骤雨般的攻击,他可能连十分钟就坚持不了,二十分钟后肯定会累得趴在地上。 那四个人倒是轻松,他们只是冲过来,砍一刀,然后转身,再砍一刀,都是普普通通的砍,可砍的时机却是恰到好处,早一点晚一点都达不到这个效果,这样的默契,绝对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专门练出来的,为了默契,他们的“势”都没有练好,不过就算真正的根势高手面对他们,大概也会感到头疼。 这种打法只能多对一,陈阵想到了结石猎人,随后又想到这样的打法没办法针对变异生物,大虫子也是只攻不防的,拼着挨上一刀,弄死一人,怎么看都是划算的事。 只能多对一,又不适合杀大虫子,那就肯定是用来对付骨子的了,这四人,恐怕是骨乐园专门养来对付骨子的猎手。 没得打,陈阵摸向了腰带,而就在这时,事情忽然有了转机。 又是一刀砍来,他侧身躲开,左臂还真甩了起来,正好甩在一个人的刀口上,既然是骨子猎手,“打猎”的时候就不能伤到变异部位,刀里都没装结石,手臂又沉重,就将那把刀给弹开了。 不用躲闪,不用拿断刀格挡,正好前一刻攻过来的人还满身破绽,陈阵不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一刀从那人腰眼捅了进去,正是肾脏所在的部位。 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疼得打滚,趁着另外几人愣神的空当,陈阵跳出战圈,喘息着恢复体力。 三人也没有追击,围到地上那人身旁,先前最早说话那人笑着说道:“活该,谁让你昨晚打牌输了赖帐,这是报应,懂不懂?” 另外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配合极为默契的同伴倒下,他们居然还站在旁边说风凉话,这种漠视伤口的表现,让陈阵想起了冯春。 果然,地上那人的身体忽然蒸腾出白雾,皮肤红得像番茄一样。 “小子,你身手倒是灵活,居然砍那么半天都没能砍到你,还被你碰运气伤了一个人,不过看你到极限了,再这么打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尽快结束战斗好了。”最先说话的人看着陈阵,也不见他怎么动,脸色已经变得很红。 于是,五个人都开始强化自己。 ………… ………… “当!” 斧子砍在一把扳手上,火星四溅,扳手没事,握在一只发红的手里;斧子也没事,却被巨大的力量弹开了。 杨炎大口喘息着,嘴角已经挂着血迹,他刚才中了对方的一记窝心脚,肺被震伤了,像是有把火在胸膛里烧。 周鼎的情况更糟,他拄着自己的长刀才能勉强站稳,右手手臂血流如注,右腿也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齐峰和杨淮安也受了伤,伤势较轻,他们此时已经来到地底,为了让他们来到地底,已经牺牲了无数狼卫。 地底的战斗比地面还要惨烈,狼卫们听到了侦巡队员的呼喊,大多都从离得最近的地道下到了地底,其中一些遇到了强化人,另一些遇到了跟下来的狮群。 强化人的强化时间有限,大多是杀一些人,感觉差不多了就立即离开,但是狮群没这个限制,他们实力虽然不如强化人,可数量不比狼卫少多少,打得十分激烈。 站在杨炎和周鼎面前的就是一个强化人,是他们战的第二个,第一个在时间到之前就离开了,周鼎身上的伤就是第一个砍伤的。 知道强化时间较短,杨炎和周鼎布置的战术就是拖,对方不攻他们不攻,对方攻他们就防。 “杨会长和齐头可以走,你们就留下吧。”拿着大扳手的人笑着说道,两步冲到杨炎面前,一扳手砸向他的脑袋。 杨炎根本不躲,一斧子砍向对方的腰,周鼎一抬手,长刀自下而上劈向那人手臂。 “当!” 长刀被伤口处的骨片弹开,只是让对方的攻击缓了一下,杨炎就趁这个瞬间躲开了扳手,可他的斧子还是没能砍中那人,强化人后跃躲开了。 可就在他落地的同时,身后响起了“咚”的一声响,下一刻,强化人的身体被弩矢洞穿。 秦山扔下钢弩,走过来背起周鼎,当先往钢材仓库跑去。 - 第五十四章 癫狂(上) 夏帆很讨厌雪,因为人们对雪有一种莫名奇妙的喜爱,下雪的时候总是喜欢抬头往天上看,而且雪越大他们越高兴,如果真是喜欢白色的团状物,为什么不自己种些棉花?一年四季都可以看,还不怕融化。 她喜欢雨,和自己的姓氏无关,只是因为下雨天人们不喜欢抬头,抬头的傻子总是会被灌一眼雨水,什么也看不到。 不过下雨天也有下雨天的烦恼,要是遇到雷雨云,她就不得不避开来,以免被闪电击穿身体。 梁城的雪很刺眼,梁城的血很醒目,哪怕是在极高的空中,仍能看到那一抹抹艳丽的红。 这里的温度比地面低十多度,主要是风大,除了防风性能极佳的皮衣外,夏帆还裹着一床厚厚的白色被子,这样就算有人抬头也看不到她,只是雪太大,阻碍视线,找不到那个人。 “他果然是灾祸随身,到哪里都会尸体成堆。”她这样想道。 这些天夏帆一直都悬在梁城上空,偶尔能看到那件深蓝色的斗篷,但是没有好的出手机会,她早就看到了废墟里的动静,看到人类驱使着大虫子清理废墟,很是惊讶,但她并不关心,她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陈阵,为父报仇。 废墟里的是狮群,夏帆在荆城见过,她的翅膀不好隐藏,从来不落进城市里,脚不踏实地、没有留下脚印,但是没人比她更了解盘古大陆。 今天是报仇的最好时机,看到大虫子、狮群大军将梁城围住,夏帆知道陈阵必一定会被迫出手,一个骨子想像普通人一样住在城市里,就算表现得再老实、再规矩、再像个普通人,也会被看作是异类。 人不就是这样的么?为了寻求存在感、归属感和认同感,找到伙伴,结成圈子,然后全力排斥圈子之外的一切存在,那个圈子可以是两个人,是一个小集体、一座城市、一个地区、一个国家、一个大洲、一个民族,甚至是整个物种。 不过最受人类排斥的,终究还是人类自己。 “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不出现呢?是在地底吗?可惜了……”夏帆轻轻叹了口气。 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了梁城这边,因为废墟里的那片空地已经空了,没什么好看的,可就在这时,眼睛的余光捕捉到了废墟里的一些动静,就在那一大片蓝色的帐篷旁边,有白雾,有人影。 着火了? 夏帆眯着眼睛看过去,离得较远,白雾和大雪扰乱了视线,她看不清楚,又望了望下方的梁城,调整骨翼的角度,朝着废墟飞去。 她的翅膀并不能扇动,哪怕被棉被盖住也不影响飞行,骨翼的能力同样是“力”,不过不是自身的力量,而是朝特定的角度释放出一股力道,可以对抗地心引力。 骨翼张得越开,那股力道就越强,能让她飞起来,收拢则完全取消力道,调整骨翼角度就能改变力的方向,让她在空中自由翱翔,当然,为了熟练的使用这对骨翼,她花了很长时间练习,身上骨头大部分都摔断、撞断过。 飞得近了,夏帆看到了白雾中若隐若现的蓝色斗篷,猛的睁大眼睛,加快速度飞了过去。 陈阵正在和四个人战斗,而且是在敌人的大本营里,夏帆的第一反应是陈阵在围魏救赵,突龙敌方据点迫使荆城的人撤兵,可就废墟中央的一堆帐篷,就算全部烧光,荆城的人大概也不会理会,根本没用,而且……为什么陈阵也在冒白雾? 她一直在空中,已经见过强化人躲在小巷里注射强化药剂的全过程,之后的判若两人的实力让她很是吃惊,不过在出现能够飞行的人之前,她并不担心自身的安全。 问题在于,陈阵冒白雾要么是着了火,要么是在强化,无论哪种情况,对她亲手报仇来说都是个坏消息。 ………… ………… 陈阵感觉自己着了火,他前一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热过,全身都在疼,使不出力气来,仿佛每个细胞的细胞核都换成了来自地狱的火焰。 身体在颤抖,视线里的一切都在扭曲,雪已经变得像血一样红,强化需要付出的代价很大,透支了生命、透支了体力,在强化时还必须忍受巨大的痛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透支并不是坏事,用未来的生命来延续现在的生命,无论怎么看都是值得的,没有了现在就不可能有未来。 陈阵没有想这么多,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无法保持冷静,昏昏沉沉,眼瞳已经放出了微弱的红光。 强化的时间比想象中更长,那四个人已经强化完毕,陈阵仍单膝跪着,一只手拄在地面,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四个配合极为默契的人已经展开了攻击,比先前猛烈、迅捷无数倍,陈阵只看到一些人影在面前闪来闪去,刀在自己身上砍来砍去,没有任何疼痛,拉长的斩骨刀砍在身上,就像是被人用手指轻轻敲击一样。 左臂在振动,和身体的颤抖不同,振动非常细微,如果不是长在自己身上,大概是无法感觉到的,也没能抬起来,只是渐渐恢复了知觉,仍垂着,手背贴在地上,慢慢往下陷。 地面像是流沙一样慢慢下陷,这应该是受到振动的影响,这是城市的废墟,地面是非常结实的,可现在却变得像是冻起来的猪油一样,仅靠手臂的重量就能压化,靠近手臂的碎石、沥青凝混土路面碎块也在崩塌,并没有因为震动的关系被撞开,仍在原来的位置,只是结构被破坏了,裂开,化作更细小的石屑,甚至是沙粒。 火热终于开始消退,一滴芝麻粒大小的融雪落进陈阵后颈,像是起了涟漪一样,把清凉送遍了他的全身,浇熄了无形的火焰,力量不知从哪里涌了出来,刚开始还像是泉水细流,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就渐渐成了怒涛,拍击着身体的细胞,也拍散了他好不容易凝聚起来的意识。 “嗬……”陈阵的喉咙里响起了野兽低吼旁的声音,拖着左臂,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仿佛一阵微风就能将他吹倒。 那四个人的动作在他的眼里变得十分缓慢,不仅能看清每一个动作,大脑还很清闲,连他们手中刀口的角度、会砍在身上的哪个位置、能造成多大的伤害都能清清楚楚的计算出来,可是脑子里一片混沌,恐怕连最简单的个位数加减都算不清楚。 大脑的部分功能沉睡了,似乎只留下与战斗相关的东西,注意力更容易集中。 左臂随着身体的摇晃而摆动着,摆幅度却是越来越大,最后划了半个圈,抬起来,正好抬到了一个人的额头前。 食指弹出,“嘭”一声,变成了碎片的半个脑袋往后飞出去,那个人的尸体也往后飞了几米,摔在地上,下颚以上的部位全部消失。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量?”田怡站在病房门口,目瞪口呆的转头看向那名老者,身材矮小的女人站在她身后,同样是一副呆滞的表情。 老者已经被从病床上解了下来,额头有一条红印,那是撞床边撞出来的,后脑勺有个包,是撞墙撞出来的,喉咙处有五个红点,是被陈阵的指尖掐出来的,但他已经看得呆了,完全感觉不到任何痛楚,双拳紧握,沙哑着嗓子说道:“我……我不知道,我给他的不是强化药剂,是狂化药剂,为什么会有强化的效果?不行!一定要把他带回去研究,一定!” 狂化药剂同样是变异生物的腺体萃取液,同样可以被代谢,效果比香液要有效得多,但是必须注射,老者的目的是让陈阵发疯,行为模式变得像动物一样,不会返回梁城搅局,也不可能逃脱那几个骨子猎手的追踪。 可为什么狂化会变为强化? “啪!” 另一个猎手的喉咙被陈阵抓破,环状软骨、气管、食道被扯了出来,脖子上拳头大的破口鲜血狂涌,随后被左手抓住,血瞬间被吸干,脖子彻底被捏断,手放开后就翻朝了后面,只有一层皮肤相连。 第六个人开始强化自己,正是那名没死的守卫,同时吹响口哨,呼叫增援。 可是哨声被打断了,他的强化也没能完成,尖锐的哨声让陈阵皱起了眉头,似乎很讨厌这样的噪音,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到了守卫身旁,左手一拳打在了守卫的脸上。 最先强化的是皮肤,这样在强化过程中就不怕敌人的攻击了,守卫的脸被拳头击中时,立即起了一层骨甲,刀无法臂开,但是在这只拳头面前,骨片瞬间就开裂,随后粉碎,拳头直接打进了守卫的脑袋里,轰散了整个脑袋。 守卫离病房很近,眼睁睁看着一个人的脑袋被打没了,身着白大褂的矮个女性刚想尖叫,被田怡一把捂住了嘴。 “别发出声音。”田怡已经猜到陈阵为什么会脱离战阵,转而攻击强化中的那名守卫。 - 第五十五章 癫狂(下) 废墟里的空地是大本营,当然不可能走得只剩这几个人,狮群确实是全部离开了,真正的高手也在狼卫从城墙上退回去之后进入了梁城,可营地这边还是留下了不少人。 骨乐园不参与攻城,留下的这些人基本都是骨乐园组织的成员,人人都带有强化药剂,对付骨子他们不如那四人专业,所以四人才敢发话,说陈阵过了他们就可以离开。 这么自信是有根据的,信心建立在他们的强化药剂上,骨子并没有这样的临时强化药剂,即使有也不会带到这里来,一个骨子而已,如果实力一般,他们四人轻轻松松就能拿下,如果实力很强,他们注射了强化药剂也能轻松拿下,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谁都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展开。 陈阵的身体仍在摇动,垂着的左臂像钟摆一样左右摆动着,仿佛肩膀脱臼了一样,但手臂是能举起来的,而且已经在几个呼吸间,杀死了三个人。 强化,无论是力量方面的,速度方面的,还是防御方面的,在他面前都失去了效果,力量远远不及,快不过他,受到攻击时体表出现的骨片在他的左手面前,就像盖玻片一样脆弱,当然,体内的骨头也是一样。 半声口哨,引出了一大堆人,从四周零散的帐篷里冲出来,其实这些人先前就到门口察看过情况,看到陈阵被四人围住,没有多想就回去继续手头的事情了,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睡觉的睡觉。 他们都知道陈阵的情况,和柏朗的想法相同,这并不是一个如何厉害的骨子,至少在强化人面前算不上厉害,能从冯春手里逃走,不代表他能摆脱四名骨子猎手。 可是现在一看,骨子猎手已经死了一半,另外两个看起来一副想逃跑的样子,地上的三具尸体惨不忍睹,地上倒是没有多少血。 眨眼间,第四具尸体出现了,还是骨子猎手的,正是先前打算砍掉陈阵手指或脚巴掌的人,他想退开,想在那些刚冲出来的人跑到这里之前保住姓命,可刚一动,陈阵就以更快的速度冲到他的面前,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他的脖子,握紧拳头。 脖子里的一切都碎了,陈阵提着一圈皮,像是拎着个箱子似的站在原地,环顾一圈,脸上是疑惑的表情。 他的情况很不妙,脑中一片混沌,眼中一片血红,画面倒是不扭曲了,但是只有动的东西看得清楚,不动的就有些怪异,另外就是听觉过敏,对声音非常敏感,有较大的、尖锐的声音,脑袋就像是要炸开来一样,就想杀死一切会动、会发出声音的东西。 “冷静。”他用仅存的理智告诫自己,这个情况就有些熟悉了,在医院走廊里闻到那股香味后感觉就和现在差不多,只是现在的感觉要强烈百倍、千倍。 那不像是骨子用的强化药剂。 围过来的人一边跑一边注射了他们的强化药剂,像是水泥厂的烟囱一样冒着浓浓的白“烟”,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 陈阵想起了先前注射药剂后的情况,他被烧得使不出力气来,只能半跪在地上,而这些人在强化的过程中还能奔跑,冯春在强化时也能站着,他们大概只是感觉到热而已,力气并不会消失。 果然不是骨子的强化药剂,可不是强化药剂,为什么会有强化效果?现在的情况正是陈阵想要的,左臂能用了,实力变强了,如果脑子能清醒一些就更好了。 强化完成后,那些人速度更快,最先冲到陈阵面前的人,一斧子朝他的后背劈去。 这是把双刃大斧,比杨炎那把要沉重得多,这人的力气也大,和冯春不相上下,斧刃劈开空气,发出了“呼”的一声闷响。 陈阵听到了脚步声,也听到了斧子的呼啸声,回身抬手,像捏虫子一样,用拇指和食指捏住劈过来的斧刃,断刀往上一捅,捅在了这人的下巴上。 可惜没能捅进去,下巴上出现了一块骨片,断刀里没有振石,只是把那人撞得仰起头来,陈阵仍捏着斧刃,往回一推,斧子另一边的斧刃就顺着对方扬起的下巴劈了进去,把脑袋劈成了两半。 更多的人冲过来,围拢,手中的武器纷纷向陈阵身上招呼过去,却没办法碰到他。 人围得很紧,陈阵在枪尖、刀口、斧刃中钻来钻去,像一阵风,像一个影子,他能利用左右手臂的重量差和力量差,做出一些匪夷所思、违背常理的动作,而且自然流畅,旁观者看着会觉得舒服,当局者则会觉得可怕。 人一个个的倒下了,断骨声像是放鞭炮似的,连绵不绝,没有惨叫,没有一个受到攻击的人能活下来,就算伤不致死,血也会在瞬间被吸干。 可是血吸得越多,陈阵的思维就越混乱,脑中只剩下了杀,杀,杀…… 很快一朵巨大的花出现在空地上,不是鲜血染成的花,而是凌乱的尸体排成的花,以陈阵刚才所在的位置为中心,一圈圈排了出去。 那些人就连跑都没能跑掉,发现围攻根本没用、看到陈阵每次出手都能杀死一个人,外圈的那些人就开始退了,不是逃跑,而是想拉开一点距离。 就像那名骨子猎手一样,他们一退,无论谁退,陈阵都会立即出现在他身旁,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其杀死。 最后一个人倒下了,陈阵却没有一丝想要停下来的意思,像是一头发了大象,在空地里横冲直撞,撕坏了帐篷,捣坏了屋子,像是要把身体的精力发泄干净一样。 在与那群人游斗时,他发现的这样做能让自己清醒起来,虽然还是会忍不住出手杀人,可是跑起来之后,刮在脸上的风就能让脑中的混沌吹薄几层,扑在脸上的雪就能把眼中的腥红洗去几分。 就像是很久很久以前,在孤儿院的小操场上,在夕阳的余辉中,疯跑出一身臭汗,再灌进一肚子凉水,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的舒爽。 一间又一间的残存房间被左拳轰烂,沙石激飞、砖屑四射,扬起的斗篷带着空地上方的雪花乱舞,蓝色的身影越奔越快,最后重重一步踏在地上,踩出了一个深滨的脚印,陈阵也高高跃起。 在空中,在风雪中,在癫狂中,他看到了梁城的天虹。 落下,左臂重重打在病房的房顶上,轰然巨响,整个房间被夷为平地,病房附近雪花像是被冲击波撞中一样,稍稍朝四面八方移了一点,然后才落在地上。 陈阵躺在他打出来的坑里,看着天上的雪,大口喘息着,累得几乎虚脱,却也真正的清醒过来了,病房的废墟也像是一朵巨大的花,碎砖呈辐射状向四周散开,躺的地方正是花蕊。 同时也是标靶的中心。 他看到了一团巨大的雪花,大得仿佛云彩掉落下来,落得也比别的雪花要快,歪歪斜斜、飘飘荡荡,“噗”的一声摔在地上。 那是一床洁白的被子。 然后就是那个黑色的身影,俯冲下来,拿着一根尖锐的长棍,径直刺向陈阵的咽喉。 陈阵没有躲避,他的力气全部用光了,这时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眼皮子是靠意志撑开的,在这个地方睡觉是作死,等力气恢复一点就可以离开。 他没有去看木棍的尖端,只透过风镜看着她的眼睛,表情平静,呼吸轻缓。 夏帆像一颗流星般砸向地面,骨翼完全收起,表情和陈阵一样平静,但是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一百米、十米、五米……陈阵没有眨眼,仍看着,轻轻吐出一口气。 骨翼猛然张开,再收起来一些,夏帆定在空中,惯性使得她的短发猛的扬向下方,垂着,指向陈阵。 长棍的棍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她胸口剧烈起伏,过了一会才平缓下来,悬在他的上方,说道:“上次你救了我,这次我把命还给你,下次我会取你的命。” 陈阵淡淡的说道:“当心骨乐园。” “少废话。”夏帆微微调整长棍,猛的往下一刺,棍尖擦着陈阵的脖子钉进地里。 她张开骨翼,迅速飞到高空,低头看了一眼仍躺在地上的陈阵,飞向南方。 ………… 风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雪几乎是垂直落下来的,落到陈阵身上,渐渐堆起来,接触皮肤的缓缓融化,一只雪白的鸽子从梁城与废之间的树林子里飞出来,扑腾着升到天空,很快就消失不见。 躺了足足有十分钟才缓过劲来,陈阵没有急着起身,而是抓起一捧雪塞进嘴里嚼着,又一捧、再一捧。 雪水补充了刚才流失的汗水,可是饥饿感不是雪水就能消除的,他很饿,现在的状态很差,这个状态就算回到梁城也没办法履行约定,必须想办法补充。 缓缓坐起来,陈阵找到了被雪埋起来的断刀,再撑着站起身,迈着虚弱的步子朝梁城方向走去,这里有很多尸体,对骨子来说是适合的食物,可惜他没有吃人的习惯。 - 第五十六章 觅食 梁城的地面已经恢复了宁静,血迹被大雪掩埋,尸体被抬到了城墙边,街上巡逻的人已经换成了身着蓝底金边长襟的狮群,胸前的金绣狮子头目光冷漠,像是觉得眼前的猎物太小,填不饱肚子,提不起一丝兴趣来。 狮群没有去敲居民的门,也没有去小巷子里乱窜,只是在主街巡逻着,就算有狼卫躲到居民家里也没关系,他们这边也有狼卫,而且内卫外卫都有,之后会搜索全城的每一个角落,还能顺便把帮助狼卫的人揪出来。 地底的情况又不一样了,下面都是狼卫和强化人,其中一部分强化人就是曾经的狼卫,一部分是普通的市民,都是“协助者”的后代和被那些人收买、劝服的人,剩下的就是柏朗带来的武者了,他们是动手之后才进入梁城的,大部分人的额角都刻有明显的“逐”字。 没有撕下胸关狼头刺绣的狼卫都在逃往钢材仓库,有时不得不绕远路,他们对这个立体的大迷宫比较熟悉,也有迷路的,但比那些从来没下过地底的人要好得多,这样的迷宫,就算有地图也很少有人看得懂,那些可供上下的通道不是只通往上一层或下一层的,有的很长,钻过去后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了。 钢材仓库是集合点,动手之后已经被侦巡队员宣告给了整个梁城,强化人也立即行动起来,想要第一时间把这个点给占了,这里是整个梁城战斗最激烈的地方。 三天的时间不算短,尽管还没有彻底准备妥当,可这里已经是一个初具规模的防御工事了,对付强化人,钢弩是很好的武器,速度快、力量大,还能直接射穿强化人的骨片,守在这里的狼卫也有好几十个,还能守好一会。 齐云晓、丛姐、段大夫和老鸫头都呆在钢材仓库的办公室里,焦急的等待着,墙角斜靠着一把钢枪,那是丛姐的武器,她虽然因为某些原因脱下了长襟,换上了护士服,但底子还在那,拿起武器就是一名合格的狼卫。 他们都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不知道齐峰等人到了哪里,路上是否遇到了危险,是否已经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同样需要担心的还有陈阵,他一早就失踪了,到现在还没有露面,按照原定计划,陈阵是要在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的,林晋等人不会放过他,来到这里至少是安全的,而且可以第一时间撤离。 问题是他得先来到这里。 ………… 城外,柏朗仍骑在马上,抬头欣赏着雪景,忽然有些想家,荆城在梁城的东北方,离得很远,那里的冬天更冷一些,每年冬天都会下大雪,以往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直到这次出远门,在废墟中心呆了很久不见雪,才觉得不对劲。 “柏二公子思乡了。”彭纪站在一旁,看到柏朗望着天空发呆,笑着说道。 柏朗没有回头,只是笑着说道:“彭先生是雍城的人吧?雍城到了冬天也下雪,但是肯定没有荆城的大,而且北方的冬天干冷,冷得比南方舒服,舒服得多。” 彭纪点了点头:“梁城下这么大的雪也算罕见了,这雪一下起来,倒是不像前些天那么冷了,不过柏二公子要赏雪,最好还是能找个遮风的地方,别看得太投入,着凉了,您这匹马虽然神俊,可脚埋雪里,冻久了也会冻坏的。” 柏朗这才回头,看了一眼彭纪的脚,说道:“谁让你呆这儿了?还拐着弯子说脚冷,滚树林里躲着去,或是找只大虫子坐上面。” 彭纪笑得憨厚老实:“我这点小心思,二公子就别揭破了,怪丢人的,大虫子就免了,我这就去树林里呆会。” 他讪笑着,刚要转身往树林走去,就见西边的密林前,几只相临的大虫子突然回身对向密林,显得十分突兀,不由得愣在原地。 柏朗和身后那几个骑在马上的人也被动静吸引,转头看过去。 数秒后,只见一个人飞身从树林里跃出来,大虫子条件反射就攻击他,却没能碰到,那人速度太快,飞得又高,落地后踏着雪往柏朗这边跑过来,可是只冲出来几十米,就一头载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这人断了一条胳膊,是被直接扯下来的,断口处参差不齐,血大概已经流光了,就算扑倒在地,断口也没有太多血流出来。 “死了?”柏朗看着那人问道。 “死了。”骑在无鞍马上的孔度轻声说道,声音扁而尖锐,很难听,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没人会去怀疑。 “是营地的人。”孔度旁边的那名老人也开口了,声音浑厚低沉,像是在胸腔里翻滚。 “围魏救赵还是骨子跑掉?”柏朗又向老人问道。 “应该是骨子跑了,狼卫没那么蠢。”彭纪接口说道。 “有点意思。”柏朗笑着说道:“能提前醒来了,还能这么快就脱困,骨乐园的那些人居然也没把他拦下?嗯……奇怪,报信的人都到了,他怎么还没来?照理说,他能把骨乐园的人杀得跑来报信,实力是很强的,不可能追不上这人,莫非是故意放这人来报信的?他躲在树林里准备玩偷袭咱们?” “我们去看一眼。”跟在最后面的那三个骑马人里,年纪最长的那人说道,但是说完没有动,而是看向了孔度。 孔度仍闭着眼睛,微微一点头,三人这才让动缰绳,调转马头往西边跑去,路过地上那具尸体时,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三人都背着剑,都是孔度的徒弟,年纪最大的四十出头,最小的三十不到,实力高强。 ………… 那个具尸体不是陈阵故意放来的,而是从尸体堆里爬出来的,手膀子被扯掉一只,又被同伴的尸体撞飞,直接昏迷了,逃过一劫,醒来后,发现这里已经成了一片死地。 血流得太多,没有力气,他知道在这么冷的天里,这两种情况都能很快致人于死地,于是再次注射了强化药剂,拼死往这边跑,他也不是来报信,而是来求生的,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如果跑过来还剩一口气,说不定就能被救回来。 可惜,失血太多,又接连注射了两支强化药剂,他看起来还年轻,其实内脏都已经过度衰老了,只是强化之后对疼痛不敏感,无法察觉,冲出树林远远看到柏朗等人,松了一口气,也成了他最后的一口气。 陈阵此时还在林子里寻找食物。 刚才在空地里折腾一番,昨天晚上吃的东西早就消化光了,饥饿难耐,又没有力气,像是头垂死的老狼一样在树林里转悠。 冬天食物难寻,否则他也没必要去尚义街,吃植物也只能解除饥饿感,没办法恢复体力,吃了变异生物又会得疯病,寒冬对于骨子来说是很难熬的。 转悠了好一会,他找到了一个黑蚁巢。 蚂蚁是躲在蚁巢里过冬的,它们也会“冬眠”,只是和传统意义上的冬眠不同,仍会活动,只是最大程度的减少活动,以避免出现不必要的热量流失。 陈阵掘开蚁巢,大把大把的抓起蚂蚁往嘴里送,黑蚁有着极高的营养价值,可食用也可药用。 蚂蚁体内有酸性物质,蒸馏后可以得到蚁酸,吃起来也是酸的,但更多的还是泥土的味道,而且野生的蚂蚁身上可能带有细菌,要不是情况特殊,陈阵也不会选择蹲在这个小土堆旁捻蚂蚁吃。 这个蚂蚁巢很小,一巢蚂蚁很快就被吃完了,而力气并没有恢复多少,他蹲在地上,有些失望的看了一眼挖开的蚁巢,刚站起身来,就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了。 身体不听使唤,完全无法控制,而身方有声音响起,沉重而琐碎,明显是大虫子的脚步声,离得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他的身后。 如果是大虫子,下一刻应该会立即展开攻击,把陈阵杀死,撕成碎片,可攻击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到来,反而是出现了说话声:“看你的打扮……你就是陈阵吧?” 这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陈阵没有回答,他猜测自己动不了应该是这人搞的鬼,却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 “奇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们不是去抓你了吗?就算没抓到,你也应该在梁城里,为什么会在这个地方?”那人又道,像是在自言自语。 陈阵仍然不能动,也没有开口。 得不到答案,大虫子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从身后来到身侧,最后绕到了陈阵的前。 这是一只大王虎甲虫,有一对镰刀般的上颚,合起来绝对能把人绞成两截,虎甲身上坐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瓦蓝色蓑衣式军服,头顶左边长着一只白色的角,很短。 如果陈阵是从梁城出来的,就能看到这人和北门外那只巨型沙虫嘴里的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角的位置相对,一个长在左边,一个长在右边。 - 第五十七章 三把剑(上) 面前的大王虎甲虫虫壳黑亮,体型不算大,背高和马匹差不多,只是宽一些,但那两只镰刀般的上颚却是一点也不渗水,长得夸张,“镰刃”上原本只有齿状凸起,变异后就尖锐、锋利了,可以轻易把人夹断。 此时两只巨颚就在陈阵的身体两侧,随时可以合起来,陈阵却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看着坐在虎甲上的年轻人。 年轻人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瓦蓝色蓑衣式军服,左侧头顶有一只角,大概只和拇指差不多粗长,像是灾变前,万圣节时女孩子戴的那种会发光的恶魔角发卡,这样的角不可能成为武器,但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也不需要把角当作武器。 抬着一只手,手心始终对着陈阵,哪怕在走动中也没有脱离目标,年轻人脸上带着疑惑的神情,看着陈阵,不明白陈阵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的任务是破坏天虹的动力装置,昨天夜里就就潜进了梁城,战斗刚一开始,又从南门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对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打算直接回营地睡觉去。 而陈阵找吃的绕来绕去,所在的位置是梁城的西南方,正好遇到,就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见陈阵不肯开口,长着角的年轻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知道陈阵是骨乐园想要的人,但是不清楚是要尸体还是要活人,如果是尸体就好办了,虎甲虫瞬间就能把陈阵弄死,可万一是要活人,弄死之后就活不回来了。 “走,跟我回营地去,我叫苗西,荆城来的,反正你和梁城没什么关系,跟我走,保证不会为难你。”他最终决定把陈阵活着带回去,骨乐园只要尸体的话到时杀了就是。 “不去,我刚从那里出来。”陈阵拒绝了,他立即猜到苗西无法控制他的行为,否则又何必叫,直接控制着走就是了。 “诶?你去过了?什么时候”苗西吃了一惊。 “昨晚,见到了田怡,那个老医生,矮个子女人,还有四个配合默契的人,田怡受了伤,但是没死。”陈阵盯着大王虎甲虫,几句话,提供了大量信息。 他没有说一句谎话,田怡确实受伤了,被他砸的,空地上也没有找到她的尸体,应该是跑掉了,先前脑袋昏昏沉沉,也没多想,连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苗西皱着眉,思考着陈阵的话,大脑喜欢把事情复杂化,喜欢把看似不相干的东西连在一起,而且倾向于去相信自己想出来的东西,可陈阵提供的信息还太少,没办法想象出更多更有用的信息。 敌人陷入深思,放松了警惕,正是出手的最好时机,可陈阵还是动不了,只要被那只手的掌心对着,这个状态就不会消失。 该怎么让他把手移开呢?哪怕只是一个瞬间, 想了一会,苗西开口说道:“我还是得把你带回去,骨乐园的人好像很重视你,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就只好把你的尸体带回去了。” 陈阵没有说话,仍在看着大虫子,眼睛眨也不眨。 “嘿,和你说话呢,你怎么这么没礼……”苗西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陈阵突然将一口血唾沫吐到变异大王虎甲虫面前。 大虫子被吓了一跳,微微一仰头,苗西盘膝坐在虫背上,虎甲这么一动,他就失去了平衡,对着陈阵的手抬了一下。 能说话,证明嘴部的肌肉、舌头、牙齿是能动的,陈阵咬破嘴唇,吐出了唾沫,这算是他仅剩的“攻击”手段了。 这是在冒险,大虫子很可能受惊合上巨颚,把他切断,保险起见,他没有直接吐虫子,而是把血唾沫吐到虫子面前,希望它会受到血腥味的刺激,不再那么听话。 没想到一发就成功了,大虫子受到惊吓,没有合上巨颚,只是动了一下。 在苗西的手掌对向别的方向后,陈阵果然能动了,立即后跃,退到了一棵树后面。 脱离苗西的视线,苗西果然就无法再控制他,微笑着放下手,拍了拍大虫子的脑袋,压下了它闻到血腥味后的躁动。 “玩捉迷藏吗?好,可千万别被我看见,被看见的那一刻就输了。”他笑了笑,抓起放在身旁的一把直刀,从虫背上跳了下来。 苗西的左角只能向目标灌输一种最简单的行为模式,比如静止、行走、举手、抬脚等,连转弯都不行,因为转变太“复杂”,还必须将手掌对准目标,工作原理大概和天线差不多;他的哥哥苗东则可以用右角来控制大虫子或别的生物做出相当复杂的动作,还不用抬手——这是个有些丢脸的动作。 好处在于苗西的控制可以包括人类和骨子,“简单粗糙”,而苗东的右角只能控制低等生物,也就是没那么聪明的存在,遇到只猴子可能就会控制失败,就目前来看,苗东比苗西厉害一些,精准控制可以做的事太多了,可是长远来看,苗西的控制更有前途,因为他连人都能控制,等以后强化得差不多了,说不定能控制人或骨子做出更复杂的动作。 苗西没办法让大虫子通过陈阵的血唾沫,跟着他的气味找人,只好自己来,他是个骨子,也是个厉害的根势高手,还有着丰富的追踪技巧。。 树后,陈阵已经消失不见,苗西转了一圈,看到的只是冬天的萧瑟,没能寻找到深蓝色的斗篷,但是没关系,他蹲下来,在地上的枯叶中寻找着蛛丝马迹。 陈阵就在不远处的一棵树后面,他不打算跑,身体情况也使得他不可能跑得过苗西,要是能填饱肚子,战一场也没什么。 他必须尽快离开,离开曹西、离开大虫子、离开这片区域,苗西也说了,在他被发现的同时,又会被定着不能动,那就必输无疑了。 ………… ………… 秦山猛的跃起,从钢材仓库稍稍打开的大门缝隙里穿过去,和背上的周鼎一起重重摔在地上。 身后,两名强化人跟着跃进来,却被先进步进入仓库的杨炎一弩射下来一个,另一个又急忙退了出去,被一名外卫中队长追出去射死了。 几人大口喘息着,坐在地上,看着彼此狼狈的模样,都笑了起来。 这真是一段惊心动魄的逃亡路,进入钢材仓库,就能歇口气了,越来越多的狼卫冲进来,加入到防御的阵营中,身手好的负责回收弩矢,射击准的负责掩护。 “爸,你终于来了,啊!段大夫,丛姐,快看看周大哥的伤势。”齐云晓从办公室里冲出来,看到满身是血的周鼎,吓了一跳。 “死不了,都是皮肉伤。”周鼎笑着说道,天冷的好处就是血凝固得快,否则他的血也早就流干了。 杨炎的情况稍微好一些,但也打得头发凌乱,衣服破破烂烂,早已没了贵公子形象,自然,他父亲杨淮安也早就没了一城之长的模样。 “他来了没?”齐峰接过段大夫递过来的纱布替自己包裹伤口,为了格挡强化人的攻击,他的手被震出来好几个大口子,鲜血淋漓,像是戴了一双红手套一样。 “没有。”齐云晓摇了摇头,早就该到这的陈阵仍下落不明,没人认为他会半夜逃跑,想必是遇到了极大的麻烦,只是现在大家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不知道他在哪,根本没办法去救。 当然,也没人认为陈阵会死,以他的本事,就算打不过强化人,应该也能顺利逃掉。 他们都还不知道骨乐园的存在,也不知道陈阵半夜就被抓走了,已经把荆城那边的大本营毁了个干干净净。 “齐头,什么时候撤离?”外卫一大队队长走过来问道,他在狼卫的职位仅次于周鼎。 齐峰想了想说道:“还有些兄弟可能在绕路,陈阵也还没到,告诉大家伙,再守半个多小时,十一点半开撤,你们随时去看一眼门口,别让后来的兄弟到了门外还被人埋伏了。” “一直盯着的,十一点半,我去传话。”大队长点头离开了。 几人暂时是没办法战斗了,相互搀扶着回到了老鸫头的办公室,老鸫头拿出了准备好的食物和水让大家裹腹,可惜谁都没胃口,只是喝了点清水。 又有几人冲进来,钢材仓库里的狼卫已经超过一百名,可这个数量还是远远低于预期,近千名狼卫,背叛者只是少数,那些没来的,恐怕都死在了半路。 “我脚程快,要不我再去找他一遍?”秦山喝饱了水,疲劳也有所缓解,向杨炎问道。 杨炎摆了摆手:“不用找了,虽说约好了来这里集合,可他不一定非得从这里撤,城墙、狮群、大虫子,都挡不住他的脚步。” ………… ………… 陈阵被三匹马挡住了去路,准确的说是马上的三个人。 他一颗石头砸得苗西不敢跟太紧,绕着圈子逃了一会,来到了密林带前,正好遇到了三个骑着马、背着剑的人。 - 第五十八章 三把剑(中) 捡起一颗石头用力砸过去,把一棵大树的树干砸出来一个大坑,把苗西吓得蹲在树后不敢出来,也把陈阵所剩无几的力气耗去小半,先前那窝蚂蚁算是白吃了。 不过他也借着这个时间,迅速远离苗西,朝着密林带进发,那里树木密集,可以遮挡视线,又容易摆脱敌人或寻找藏身之处,即便是逃不掉、躲不了,战斗起来对陈阵也是有利的。 可是来到密林带前,他刚要钻进去,突然有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浮现心头,行走的动作习惯性的停顿,定在原地。 就在停下来的那个瞬间,一点亮光在他右前方的密林里出现,以极快的速度擦着他的斗篷从他胸前划过,画出来一条孤线,又隐进了左前方的密林里。 若不是停得利落,再往前一点点,那条光就能穿过陈阵的胸膛。 一棵树被括进了那抹光里,树干上留下了一条淡淡的黑线,被黑线隔开的树干错开,滑下来。 大树倒塌,光秃秃的树干砸在地上,枯枝折得噼啪直响,挑得积雪翻飞,树干的切面平整得像是镜面一样,切口处,干燥的树皮也没有崩飞或破损,只是被切断了,仅此而已。 三匹马出现在密林里,从三个方向向陈阵走来,看起来很悠闲,马上坐着三个人,背着剑,来到陈阵面前停下,低头看着他。 “为了排场,浪费了一剑。”陈阵看着正中间那个年纪最大的人说道。 世上就没有剑气这种东西,刚才那抹亮光是剑尖上的,弧线是剑划出来的,可三人刚才不在树后,甚至不在附近,是树倒后才出来的,出场方式倒是华丽,要制造这个出场效果,就必须有人下马,躲在树后划出一剑,然后再跑回马背上,骑着出来。 没有实力是做不到这一点的,那样的一剑连三岁孩子都能划出来,但是要划出那样的效果,出剑的人必须对“势”有着极高的领悟;要悄声无息的回到马上,再骑着出来,身手自然也不能差,对方是真正的根势高手。 只是陈阵说得太直白,导致他左前方那个骑在马上的人脸颊微微一红,眼中闪现怒火。 他是孔度的第七个徒弟徐燕文,这还是第一次跟着师父出来闯荡,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受瞩目的存在,就连柏家的家主都对师父竭诚相待,不敢有丝毫怠慢,渐渐就有些飘飘然起来,师父是天底下最有名的剑客,身为徒弟自然要给师父争面子,所以才玩了这么个把戏。 不过那一剑已经倾尽他生平所学,反正有大师兄和三师兄在,也不需要他出手,就使了,以他现在的修为,在精力耗尽之前,最多只能再使出同样的两剑,居然就被陈阵看出来了,“浪费”两字说得极为准确。 陈阵能看出来,却没办法躲过那样的剑,知道自己跑不了,干脆就没跑,站着不动积攒力气,思考着应对措施。 最让他担心的不是眼前这三人,而是苗西,虚弱、动作慢,在中剑时至少还能尽力避开要害,动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他又摸到了腰带里的那种不知道具体有什么作用的药剂,先前在废墟里“发疯”时弄坏了一些,现在还剩下三管针剂,最要命的是他的体力告罄,又饿又累,不知道再注射针剂后会出现什么情况,消耗生命还好说,要是直接昏迷,又被抓住,就不可能再有逃跑的机会了。 “营地的人,都死了?”在中间那人,也就是孔度的大徒弟曹洪洪沉声问道,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倒是和跟随在柏朗身后的那个老者有几分相象。 “跑了一些。”陈阵看着曹洪洪说道,这人给他的危机感最强烈,甚至快要赶上早晨见到的那个矮子。 “那你也可以死了!”徐燕文突然大喝一声,左手在马鞍上一撑,飞身而起,右手把他的剑从背后抽出来,剑尖直指陈阵。 年轻气盛,特地安排的出场在陈阵眼里成了浪费,觉得自己丢了脸,还给师门丢了脸,恼羞成怒。 不就是一个骨子?杀了也就杀了,什么狗屁骨乐园还能为难师父不成? 这个效果正是陈阵想要的,也是他直言不讳的原因,虚弱的人大多浮躁,失去冷静的人通常会忽略很多细节,比如在空中无法借力,比如陈阵微微转动的左手。 “哧!” 一颗白色的结石从陈阵手中弹出来,直射徐燕文的胸口,没办法躲,以伤换伤也是条不错的生路。 再说也不一定会受伤。 “啪!” 几乎能和白雪融为一体的结石碎了,碎得像盐颗一样,落进了雪地再也不见踪影,陈阵这一次连对方如何出手都没看清,只看到曹洪洪后跃回到了马旁,把剑插回身后剑鞘的动作。 而徐燕文的动作没有受到影响,他的速度很快,陈阵只来得及弹出一颗结石,并且微微转身。 剑尖刺中了他的左臂最上方,虽是骨化的部位,坚硬无比,剑尖还是刺进去了,不过只刺进去一毫米左右,剑刃开始弯曲,而就在这个当口,陈阵手中的断刀也递了出去,刺向徐燕文拿剑的手,同时垂在身侧的左手再次弹出一颗结石,弹向曹洪洪的胸口。 曹洪洪的手还没有放开剑柄,刚收起来的剑再一次被拔出,再一次刺出,直接把红色的结石刺成两半,从他的肩膀两侧飞过去,但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救下徐燕文。 徐燕文心中一惊,就算这时伸脚去踢陈阵的手腕也来不及了,要留下自己的右手,就只能放开剑柄,可是放开剑柄的话他就失了反弹的力量,下落的势头不减就会撞向陈阵,而在撞到之前,胸口或喉咙大概是要挨上一刀的。 就在这时,第三个人出手了。 他是孔度的三徒弟张胜,知道自己跃出去已经来不及救人,直接拔剑掷向陈阵的胸口,陈阵右手拿刀刺向左上方,手臂就贴着胸口,这一剑速度极快,陈阵不想断臂、不想胸口插把剑,就必须自救。 陈阵的选择是自剑,他根本来不及挡,只能把右手收回来,刀刃刚好贴在胸口时,剑尖就撞在了刀身上。 张胜的剑尖撞刀,刀撞在陈阵的胸口,陈阵往后飞了出去,他往后飞出,徐燕文的剑尖就从他肩上滑了出去,微弯的剑身重新打直,徐燕文也落在了陈阵刚才所站的位置。 落地后,他站起身来还剑入鞘,看了一眼飞到数米之外,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陈阵,捡起地上的剑扔回给张胜,惊讶的说道:“三师兄这一剑好大的力道,真是进步神速!” 张胜也是一脸茫然,他那一剑快是快了,力道也不小,可根本不可能把一个人撞得飞出去,要真有那么大的力,剑身也承受不起,肯定会断。 “是他自己借这一剑之力跃出去的。”曹洪洪皱眉看着陈阵,他从陈阵的动作可以看出来,陈阵似乎没什么力气,如果只有这么点实力,也不可能从营地里逃出来,只是想不明白陈阵为什么这么做。 “自己跃的?想逃跑?”徐燕文又看向陈阵,发现陈阵的皮肤已经变红了,身上有淡淡的白雾冒出。 “强化?骨子也能这么强化?”张胜看向了曹洪洪,他们这些天一直在和骨乐园打交道,知道一些情况,知道骨乐园没有骨子用的临时强化药剂。 “小民主点,有古怪……”曹洪洪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没有急着上马,死死盯着陈阵。 “不管是不是强化,先杀了再说。”徐燕文这次不敢托大,也不敢靠近陈阵,将自己的剑掷了出去,射向陈阵的心脏。 陈阵仍躺在地上没有动,剑尖刺破了斗篷,刺在他的胸口上,却没有刺进去,剑刃弯曲,弹回来一截,落在地上。 看到这个情景,张胜翻身下马,皱着眉向徐燕文问道:“为什么不用振石?” 徐燕文转过头看着张胜,说道:“我……用了。” 先前恼羞成弩,没有按下剑柄上的机关就刺向陈阵,可这一次他明明按下去了,剑柄里的振石已经接触了,为什么剑还会被弹开? 这个问题连陈阵都无法回答,他现在也无法回答问题,脑袋又开始昏昏沉沉,眼中的一切又开始变红,左臂又在震动,并且微微往下陷。 其实他的斗篷早已被砍出了无数个口子,先前对付四名骨子猎手时,他挨了很多刀,只是感觉到被轻轻碰撞了,身上并没有受伤,当时是半跪在地上,用手拄着地的,刀落在了他的手臂上、背上,砍出来不少缝隙。 骨子猎手的武器里,怎么可能没有振石?那时脑袋里一片混沌,没有留意到这个问题,又被夏帆打了个岔,过后也忙着寻找食物,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时挨了一剑才反应过来。 他抬起右手摸向了胸口,摸到了被刺剑中的地方有一块骨片,但是和强化人身上的骨片不同,这块骨片不是覆盖在皮肤外面的,而是和皮肤齐平,不凸不凹。 - 第五十九章 三把剑(下) 胸口被剑刺中的地方变得又冷又硬,却不是覆盖在体表的骨片,摸起来硬邦邦的,触手冰凉,和周围的皮肤齐平,不凸不凹,不疼不痒,但是能够感觉到指尖的触碰。 身体又在发烫,可能是太过饥饿、没有力气的缘故,烧得没有先前那次厉害,但思维的混乱程度不减,虚弱程度相当,单是把手抬到胸口就差点让他累得出汗。 脑子里又是一片混沌,乱七八糟的记忆、回忆像是扔进水里的香菇一样,沉沉浮浮起起落落,注意力完全无法集中,直到那三人又出现在视野里。 三人并排站在几米外,好奇的看着他,徐燕文捡回了自己的剑,仔细检查了一下,剑柄上的机关确实是按下去了,里面的振石确实是触碰在一起了,剑掷过来之后确实是刺中陈阵的胸口了,为什么会被缠开? “他在装死?”他看向大师兄曹洪洪,皱着眉问道。 “有可能,但他的状态一直不对,可能是受了内伤、中毒或生病了,否则刚才你很可能会被杀死。”曹洪洪对七师弟先前表现很不满,被人激一句就忍不住出手,这样的心境对“悟势”很不利,徐燕文虽然极具天赋,领悟能力强,进步神速,可还像今天这样,过不了多久就会遇到瓶颈。 徐燕文的脸色又是一红,说道:“我去试试他到底是不是在强化。” 往前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说道:“我会小心,不过这人太奸诈,二位师兄替我料阵。” 这样的犹豫让曹洪洪再次皱了皱眉,但现在不是说教的时候,他只是轻轻的点了一下头。 徐燕文小心翼翼的走到陈阵身旁,见陈阵平静正在看着自己,眼瞳中似乎有红色的异彩流动,急忙移开视线,一剑向陈阵的胸口刺去。 陈阵的力气仍没恢复,左臂仍在缓慢的往土里陷,右臂已经从胸口收回来,放在身侧,见徐燕文突然出剑,习惯性的抬起右臂去挡。 这也是徐燕文想要的结果,他就是想看看剑刺在陈阵身上会有什么后果。 尖剑的斜口划过陈阵的右臂,接触的地方并没有生出骨片,反而是皮肤的最外面的角质层被拉开了,没有流血,只是划出一条线。 这条线是骨白色的,硬邦邦的,这条线就稍微有些下陷了,旁边还残留着一些白色的细小颗粒,是被剑尖刮下来的,说明剑能伤到他,但是破坏力不足,有种指甲划纸张的感觉。 曹洪洪、张胜和徐燕文都看到了那条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徐燕文又连忙退回到两个师兄身旁。 陈阵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他离得近,能看清刮下来细小颗粒在自行滚动,说明白线也在以极小幅度震动的,人的皮肤无法感觉出来。 雪落在身上,立即化成冰水,很是舒服,力气也开始渐渐恢复。 可就在这时,苗西的声音响起:“啊!三位,你们把他抓住了。” 陈阵差点忘了苗西的存在,听到他的声音,顿时觉得麻烦,他连自己是否能对付这三个人都不清楚,再加上这个能让他动不了的骨子,那就更没胜算了。 “来得好!”徐燕文一看到苗西,眼睛就亮了起来,用力招了招手,大声说道:“你的大虫子呢?快叫大虫子来把他吃了。” 苗西知道这三人是孔度的徒弟,小跑过来,说道:“大虫子不吃骨子……” “那你控制住他,别让他动,我们来杀。”徐燕文指着陈阵,他知道苗家兄弟两的能力,如果来的是苗东,对目前的情况没什么帮助,而苗西是可以控制骨子和人类的,不用再担心陈阵耍什么阴谋诡计。 “好。”苗西抬起手,准备将掌心对向陈阵。 陈阵左臂猛的一撑地,站起来,甩手将抓起的小石子扔向苗西,这次不是一颗,而是一把,十多颗,有大的小。 苗西被吓了一跳,他先前就被陈阵砸过来的石头吓个半死,所以来得慢了,这时突然又扔,他还没树可躲了,吓得浑身一抖。 两条弧形的剑光出现在苗西身前,和先前出现在陈阵面前那条一样,只不过这次是交叉成十字的,小石子无一例外的撞在这个十字上,碎成齑粉;雪花飘上去也会立即被切成两半。 石子碎了,速度大减,但粉末还是拍在了苗西脸上,苗西的脸被撞得有些疼,幸好提前闭上了眼睛,没有粉末飞进去。 十字是曹洪洪和张顺画出来的,徐燕文则追向了陈阵,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陈阵身上,见他要逃进密林,立即就追,然后就冲过头了。 陈阵又被苗西静止了,前冲的惯性使得他无法保持平衡,扑倒在地,徐燕文冲过了,正好拦在前面,曹洪洪和张胜收剑,迅速跟上,站成个三角,将陈阵围在当中。 苗西没有跟上来,孔度的三个徒弟在场,他还是不去掺和比较好。 “别担心,死在我们剑下的人,通常都不会感觉到痛苦。”徐燕文举剑指着陈阵,他打算用先前在密林里使出的那一剑来结束陈阵的生命。 “原来你可以和死人说话。”陈阵侧躺在地上,冷冷的说道。 徐燕文冷哼一声,就要出剑。 “咚!” 密林里突然响起了钢弩弩弦的弹动声,离得不算远,但是突然出现还是很吓人的,曹浇浇、张胜和徐燕文同时看弦响处,检查自己身上是否有伤,钢弩对他们来说同样是种威胁,弩矢太快、力量太大,而且防不胜防。 “我去看一眼什么情况。”张胜拔出剑,刚往声响处迈了两步,就发现自己脚踝被抓住了,抓住脚踝的东西像捕兽夹一样坚硬有力。 低头,他看到陈阵仍趴在地上,却伸出左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不安、恐惧等情绪升上心头,果不其然,巨痛与骨头断裂的声音,除些让张胜昏迷过去,他反手想去刺陈阵,却被拉倒在地。 陈阵一拍地面站了起来,把张胜当成了武器,链枷似的甩了一圈,张胜惨叫一声,疼得昏迷过去。 曹洪洪和徐燕文猛的后跃,同时看向了苗西。 苗左捂着脖子躺在地上,鲜血从指缝和嘴里涌出来,可以看出来十分痛苦,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控制陈阵。 他被钢弩的弩矢射穿了。 ………… 全身披着枯叶的于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根本看不出来那里有个人。 “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他这样想道。 于善是从新挖出来的地道里出来的,运输通道又被填了一段,但还剩下一截,这三天来,于善和狼卫们一起努力,又挖出来几个通往密林的出口,于善的任务就是守护出口,以免真要逃的时候没了出路。 这是份相对安全、相对轻松,却又十分重要的工作,能得到狼卫的信任,于善自然是高兴的。 陈阵发烧住院,不知道地洞口的具体位置,只知道有密道存在。 于善就在附近,切断的树倒下后,他听到了响声,依仗着自己身上的枯叶迷彩,他往这边爬过来,看到陈阵,吃惊得差点叫出声来,陈阵的职责是守在钢材仓库里,保证不会被人封死。 陈阵当时正在冒白雾,情况和他说的强化一样,于善不知道怎么回事,上好弩弦、放好弩矢,耐心的等待着,那三个人看起来很厉害,但陈阵也能强化的话,,对付这三人应该没问题。 之后苗西出现,于善不敢暴露自己的存在,离得较远,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从众人的行动来看,陈阵是被苗仪弄得不能动了。 于是,他把钢弩对准苗西,扣下了扳机。 ………… 张胜死了,他的胫骨、腓骨下端粉碎,刺破皮肤,有伤口,又是被陈阵握在左手里的伤口,他死得很快,没怎么受苦,不过三把剑只剩下了两把。 尸体用起来不顺手,陈阵抡圆了砸出去,然后捡起了自己的刀,他刚才摔在地上时,断刀脱手滚到几米外,忙着逃向树林,也顾不上捡,这时倒不急了,苗西已经昏迷,不知还能活多长时间。 刀一捡起,剑光也紧随而至,徐燕文沉着一张脸,挥剑斩向陈阵,正是他先前出场时用的那种招数。 陈阵没有力气,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动弹,应该已经处在消耗生命的阶段了,连续注射了两次药剂,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件极度危险的事。 不过他的战斗本能还在,对于此时的陈阵来说,徐燕文的实力已经不如先前,这一剑的攻击位置、角度和造成的伤害都能立即估算出来,他不仅躲开了这一剑,左手拇指和食指还捏住了剑尖。 可是下一刻,曹洪洪的剑也到了,他比徐燕文多练了十多年的剑,实力不是徐燕文可以比的,身法快,剑更快,在陈阵反应过来之前,剑刃已经斩在了他的腰部。 陈阵横着飞了出去。 曹洪洪这一剑的力道,恐怕比强化后冯春的挥锤力道还要大得多,不过此时的陈阵和那时的陈阵也有了很大的区别。 - 第六十章 脱力 陈阵飞了出去,飞得很远,撞到了一颗树才落下来,捂着被斩中的左腰。 飞出去不是坏事,正是因为剑刃没有穿过他的身体他才会被撞飞,要是没飞,很可能就像那颗枯树一样,断成两截了。 徐燕文能一剑把大树斩断,切面如镜面般平整,切入口和切出口的干枯树皮都没有丝毫崩坏,实力比徐燕文高出一大截的曹洪洪却没能斩断陈阵的腰,不过这一剑的威力确实大得可怕。 陈阵的腰被砍出来一个大口子,像是一条深沟,但是砍开的不是皮肉,而是骨头,口子深两厘米左右,越往外越宽,像是被伐木斧劈开的树干,指尖都可以塞进去。 依旧不疼不痒,这是骨头,和他的左臂一样,上面没有骨膜覆盖,里面没有神经,也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但是身上多了这么大个口子,不可避免的会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 曹洪洪速度很快,立即冲过来,又是一剑,这次改劈为刺,一剑刺在陈阵胸口。 陈阵又飞了,他可能在最佳状态都躲不过这快如闪电的一剑,更别说是现在这种虚弱无力的状态了,剑的好处坏处都体现出来了,迅捷、锋利,难以躲避,但是破坏力远不如刀斧,否则刚才那一下可能把陈阵的腰劈开一半。 这一记刺击造成的伤口不深,却凿出来一个小小的坑,陈阵往后飞出去,又被徐燕文一剑劈在后背,用的正是斩断大树的那一招。 徐燕文到树林里绕了一圈,想找到使用钢弩的人,可什么也没能找到,又冲了回来,发疯似的劈向陈阵,张胜的脸色变得和雪一样白,血都被吸干了,再也不可能救活,他要替三师兄报仇。 陈阵被曹洪洪和徐燕文夹攻,飞来飞去,就像一叶在惊涛骇浪间飘荡的小舟,只有在剑尖刺向他的眼睛时才会歪头躲一下,脸上、身上的伤越来越多,斗篷也被划得破破烂烂,可人却没什么大碍,身上多了不少坑和口子,却连一滴血都没流过。 他其实可以挡下一些剑招的,但是没这么做,反正自己不会受伤,不如积攒力气找寻制敌的机会,这个状态也能使对方麻痹大意,以为他已经彻底无法反抗。 “攻击同一个位置。”曹洪洪是个性子沉稳的人,没有放松警惕,也没有失去冷静与耐心,只是觉得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情况可能会对他们不利,毕竟密林里还藏着个放暗箭的人,说不定不止一个。 攻击同一个位置,能让那地方的伤口越来越深,就算陈阵的身体内外都是同样的情况,最终也能把他刺穿、砍断,就像伐木一样。 徐燕文立即会意,就照着陈阵的背心刺,这是基本功,从进入师门的第一天就开始练了,从来没有一天断过,刺起来得心应手,而且刺几百次都不会觉得累。 陈阵觉得有必要采取措施了,虽然不会觉得疼,但伤口一步步加深,外面这层骨再厚也抵挡不住,他不清楚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有呼吸、有心跳、有饥饿感,说明心、肺、胃和过去没什么区别,如果内脏被破坏,还是只有死路一条。 问题是该怎么做,他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很快有了主意。 曹洪洪和徐燕文不是在打球,无法掌握陈阵往哪边飞和飞行的姿势,要攻击同一个位置,是需要他们两人移动着来打的,不确定因素很多,二人实力高超,要做到这一点不难——如果陈阵只挨打的话。 “咚!”就在陈阵准备做出行动时,又一支弩矢从密林里射出来,射向了徐燕文的后背。 于善不认识曹洪洪和徐燕文,也不知道陈阵为什么不还手,不明白二人的剑劈在他身上为什么会发出“啪”的脆响声,只觉得再这样下去,陈阵是会被杀死的。 他能看出来徐燕文的实力比曹洪洪差不少,看准机会,扣下扳机。 徐燕文的实力相对较差,却也不是苗西能够相比的,苗西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射穿了腹部,而徐燕文提前感觉到了危险,弦响的时候已经在转身,第三次划出了那道弧线。 弧线就是剑尖,钢制的弩矢撞在了弧线上,把徐燕文的剑撞得断成了数截,也被劈得改变了飞行轨迹,可实力终究还是弱了一点,弩矢在徐燕文的左臂飞过去,擦出来一个很大的伤口。 弩矢上抹有杀虫剂,苗西腹部被洞穿,伤很重,但不致死,可他立即就昏迷了,就是基于这个原因。 徐燕文的手臂也被擦伤了,他不敢怠慢,立即运劲让鲜血从伤口喷出来,并抬剑削去了伤口附近的皮肉。 血冲洗了伤口,沾到毒液的皮肤被削掉了,这么做是非常正常且重要的,可是陈阵正向他飞来。 听到弩弦响,陈阵立即做出了战术改变,在空中挥臂转身,伸手抓向徐燕文的手臂,徐燕文此时急着处理伤势,还是背对着他的,如果能触碰到手臂上的伤口,他瞬间就能把徐燕文的血吸干。 不过曹洪洪的剑到了。 来不及冲过去救徐燕文,曹洪洪全力掷出了手中的剑,掷向陈阵的小腹,就算没办法刺穿,至少也能把陈阵给撞开,可是剑柄离手的那个瞬间他就后悔了。 陈阵飞向徐燕文,左手伸侧向徐燕文的手臂,可是眼睛却在看着曹洪洪,曹洪洪掷剑后就和他对视了一眼,发现陈阵的手又缩回来了,抓向他掷出来的剑。 喉咙里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曹洪洪像只猎豹般冲向了徐燕文。 陈阵一把握住剑尖,被巨大的力量撞得改变角度往后飞出去,同时回收,把手中的剑甩了出去,剑旋转着飞向徐燕文。 这是陈阵的真正目的,靠近徐燕文不一定能杀死他,因为他的动作太慢,徐燕文很可能躲开,而把刚才积攒的这些用来掷剑,相对安全,还能借用这股力量拉开与二人间的距离。 徐燕文知道陈阵肯定会趁他转身后想办法对付他,但处理伤口刻不容缓,他是提前跑到这个位置的,估算出来了陈阵飞到身后的大致时间,削掉伤口的皮肉,立即回头,可一回头,看到的却是正在飞离自己的陈阵,以及旋转着飞向自己的剑。 他已经来不及躲,幸好曹洪洪已经冲到了,飞扑过来,一把抱住徐燕文的腰,往前飞出。 曹洪洪的口中喷出了鲜血,因为这一下冲刺已经超出了他的身体承受范围,这也是孔度的拿手绝招之一,这才是真正的激发身体潜能,虽然只有一个瞬间,但是不损命,只伤身。 徐燕文被撞得腰椎差点折断,摔得也惨,差点吐出血来,撑地想要站起,突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见了,手肘以下,小臂只剩半截。 他刚才处理伤口,左臂是贴着身体的,右臂抬起,毫无防备的被曹洪洪一撞,右臂扬起,被陈阵扔出去的剑削断,定格在空中,随后才摔在雪地里。 从手臂里喷出的血瞬间就染红了一大片雪,徐燕文也不觉得如何疼痛,只是看到自己手了只手,惊得大叫起来。 曹洪洪也看到了,但没有多说什么,他的嘴角挂着鲜血,站起来看向陈阵,发现十多米外的陈阵也站了起来,虽然摇摇晃晃,但谁都知道那是不是在假装,刚才这番打斗时间虽短,他们已经上了陈阵好几次当。 而且密林里还有个放冷箭的人,在曹洪洪看来,他们这方的处境更加不妙,立即拦腰抱起徐燕文,捡起断手,再把陷入昏迷的苗西抓起来扛在肩上,跃进密林,消失不见。 ………… 于善把脸埋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第二次射击要比第一次危险得多,对方可能一直在留意密林,能通过弩矢的飞行方向判断出他现在的位置,要是不躲好,可能小命不保,也无法再帮助陈阵。 他不知道自己这番谨慎错失了杀死曹洪洪的机会,埋了一会,直到脸冻得快要失去知觉了才稍稍抬起头来,再往密林外看去。 曹洪洪不见了,徐燕文不见了,陈阵站在地上,低着头,身体随着寒风摇动着,他又等了一会,确定周围没有人,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一个踉跄又摔趴在地,啃了一嘴的雪。 身体冻住了,于善立即搓揉关节,等血液徨正常了,走出树林,四处张望着,向陈阵问道:“陈先生,那些人去哪了?” 陈阵不答话,仍在摇晃,像是飓风中的稻草人一样,于善暗道不妙,伸手去探陈阵的鼻息,只是轻轻的触碰了一下,陈阵就仰天倒了下去。 扔剑耗尽了所有体力,陈阵连自己是怎么站起来的都不知道,起身就晕了过去,是累晕的,也是饿晕的,如果没有于善,他可能会站在这里冻成冰棍。 于善连忙把陈阵扛起来,见那三匹马还在,想了想,再把张胜的尸体放到其中一匹马背上,在三匹马的马屁股上分别拍一掌,让它们跑开了。 马会暴露他们用来逃跑的地洞,绝不能牵回去,拍跑了比较好,把尸体放上去则是于善的恶趣味——想收尸?慢慢找吧。 - 第六十一章 轰响 坐在齐峰的办公室里,林晋把脚翘在办公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两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指尖不停的敲着,搭搭直响。 外面、地底杀得火热,这里倒是清静,也安全,就是闲得有点无聊。 刘仪靠墙站在门旁,总攻开始后他只是和周鼎拼了几刀而已,追到狼堡门口就停下来了,等着候在密林里的豹侍都进来后,上下清理了一遍狼堡,就一直在这里等着,一直等到了现在,其余的豹侍则呆在三楼的其它房间里等着。 林晋有林晋的任务,除了替柏家背锅外,他还要负责找回那只珍兽,带着一大群豹侍,提前一个多月来到梁城的原因就是要寻找珍兽,如果只是背锅和联系梁城的协助者后代,他不需要带这么多人,有彭纪和刘侍,再跟几个保镖就足够了。 找珍兽这个任务是柏家人给的,但要珍兽的人却不是柏家,而是骨乐园,豹侍成功的找到了珍兽,围猎的时候正好遇到齐云晓一行人回来,林晋其实就在围猎现场,接到暗哨的通知,这才急急忙忙赶去“迎接”齐云晓他们,想把他们带离围猎现场,可惜失败了,还被陈阵搅了局,拿到了珍兽。 林晋没有露出马脚,也算是急中生智了一把,柏朗没有怪罪他们,但是失去的珍兽终究还是要拿回来,豹侍今天进梁城,目的就是夺回珍兽。 齐家的住宅已经人去楼空,珍兽被带走了,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珍兽此时应该就在钢材仓库里,等到那些强化人把狼卫杀得差不多,对钢材仓库发起总攻时,豹侍也要进去,不参与战斗,就找珍兽,哪怕要追到天边。 沉静被脚步声打破,一名豹侍跑进来,朝刘仪点了点头,对林晋说道:“可以下去准备了。” “终于。”林晋立即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朝门外走去。 ………… 珍兽此时就在梅姨怀中的笼子里,梅姨此时就坐在运输通道里,和她坐在一起的还有些熟识的人,比如杨炎的母亲,秦山的妻子等等,还有一些年纪较大的内卫也在这里,算是守卫着这条通道。 旁边点着几支蜡烛,但光照的范围有限,远处就是一片黑暗,看过去,就像是随时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出来一样,所以梅姨只是低着头,看着笼子里的小珍兽,不知在想些什么。 地底很冷,温度比地面低很多,几人都穿得很厚,昏昏欲睡,开口就会有回音,更吓人,几人都没有说话。 已经有狼卫来通知过,十一点三十分正式撤离,梅姨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可以离开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可对方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易离开,逃跑的过程中肯定会遇到很多阻碍。 十一点整,黑暗里真有东西出来,先是沉重而急促的脚步声,惊得坐在这里的人都站了起来,内卫们拿起了自己的武器,站起身来。 黑暗中出现了人影,长着两个脑袋,朝着这边急奔,把几名女性吓得猛吸一口气,等跑近了才能看清是负责守护通道另一头的于善,手里拿着那把断刀,身后背着个人,正是陈阵。 “借过。”于善满头满脸是泥土,也顾不得擦,风一般从众人跟前跑过,直奔办公室而去。 ………… “核心体温太低,身上脸上这些红印是怎么回事?”段征明检查了一番,向于善问道。 于善眉头皱得很紧,挠着后脑勺说道:“刚才明明是白色的,我怕那两个拿剑的人跑回去叫人来,也来不及检查,就跑回来了。” “唔……你说他强化过?”段大夫为难了,急难杂症、轻伤重伤他都见过,可强化这个概念还是昨天晚上才听说的,根本不懂。 “应该是。”于善点了点头:“被那两个拿剑的人又劈又刺,寻常人早死几十次了,看他斗篷就知道有多惨,可他连一滴血都没流,红印应该就是刺出来、劈出来的伤了。” “可能是强化效果过了,白的就是他说的防御骨片,效果消失后骨片没了,脱落或是消失,只留下红印。”杨炎站在一旁,看着陈阵的斗篷,斗篷上的口子太多太密,仿佛是过于前卫的新潮服饰。 “可是……既然没受伤,他为什么不醒?体温低是因为冻了一夜吗?”齐云晓蹲在陈阵躺着的沙发旁,抬头向段征明问道。 沙发旁边放着火盆,办公室里很暖和,如果只是冷的话,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丛姐和秦山在一旁用较重的手法摩擦着陈阵的皮肤。 “我也不太……”段征明皱着眉,说话声被陈阵肚子里的咕噜声打断。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脸上的表情都很怪异,想笑,又觉得这不是该笑的时候。 “先灌点热水进去。”老鸫头倒了杯热水,递给齐云晓,又转身去拿吃的,这里准备了不少食物,自然有陈阵的那一份。 “轰!” 就在这时,巨响声又出现了,和前些天的那三声很像,不过这次离得很近,响得多,地面的震动更加剧烈了。 众人的视线立即看向了办公室的墙壁,巨响似乎就是这面墙壁发出来的。 “那只沙虫,他们想破墙过来。”周鼎皱着眉头说道,旁边是木材仓库,有足够大的地方给沙虫折腾,墙壁很厚,可沙虫的吨位也够重,撞破墙壁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得提前撤离了。”齐峰说着,转头对办公室门口的狼卫说道:“关门,按照计划行动,伤员、内卫和家属先撤,保护出口,布置好之后来通知我们。” 狼卫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轰!” 第二次撞墙声响起,陈阵也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来,认出这是钢材仓库的办公室,说道:“我需要食物。” “轰!” 绕过沙虫钻出来那个深不见底的洞,柏朗骑着马走进了梁城的北门,守在城墙上的狮群又重新往北门汇聚过来,排成两排默默跟在柏朗身后,朝着朝中心走去。 他的身后只剩下了那名老者,无鞍马和马上的孔度都没有跟进来。 “轰!” 钢材仓库的大门被关闭起来,老鸫头的各种陷阱台被推到门口,陷阱的密集程度比牛毛阵还要夸张,已经不可能闯过,陷阱也全部换成了真家伙,木箭的箭头换成了锋利的铁头,木桩削尖,铁莲花的花瓣磨得锋利了,所有陷阱上都涂了毒药。 老鸫头这三天别的没干,时间都花在这些陷阱上了。 “轰!” 全副武装的豹侍手持钢弩,冲到钢材仓库的门口,排起成一个方阵,林晋也拿在队伍里,站在中间的位置,刘仪旁边。 接着是还没有强化过的流民和逐民,数量不算多,但强化之后,每一个都是很强的战力。 最后是狮群,从两边涌来,把流民、游民和豹侍夹在中间,队伍越排越长,渐渐挤满了整个走廊,数量远远多于里面的狼卫。 但是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门,仿佛门上有什么好看的画一样。 “轰!” 陈阵知道时间有限,吃得很快,喝了不少热水,胃里有了食物,身体变得舒服,精神也渐渐恢复,只是有些困盹,昨晚没怎么睡,又连续战斗,使用两次不知名药剂,严重透支体力,要不是撞墙声太大,他可能会睡到晚上。 可惜那种药剂在战斗中又打坏了一些,只剩下最后一瓶,他不知道够不够用,能不能用。 “轰!” 撞击声稍稍有些不同,钢材仓库这边的墙面也出现了一条裂缝,意味着墙壁已经快要被撞开了。 就在这时,负责锁闭大门的外卫第一大队队长将手中的刀刺进了旁边的一名狼卫身体里,伸手撕下了胸前的狼头刺绣。 他身旁的另一个狼卫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二人声无息的又把门锁打开了。 “轰!” 大门因为震动而开了一条缝,门外的豹侍立即用手中的铁钩钩在门缝上,两边的人合力一拉,门往两边滑开,露出了几名狼卫的尸体,以及负手等在这里的秦山。 “欢迎各位,区区薄礼,不成敬意。”秦山说着,背在身后的双手猛的甩向前方,夹在指尖的几根金属管子飞进了廊里。 门开得很大,方便进人,也方便扔东西出来,金属管子在墙壁上一弹,落到了人群里,人群站得紧密,落到了哪里都找不到。 秦山微笑着飞身后退,消失在一个陷阱台后面。 走廊里的人哄乱起来。 “轰!” 墙壁上的裂缝数量变得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宽。 同时,金属管爆炸,弹片嵌进了很多人身体里,惨叫声连成一片,站得太挤没办法躲,但也有好处,弹片飞不远,杀伤范围较小,绝大多数人豹侍和狮群都没有受伤。 他们冲进了钢材仓库。 陷阱阵已经合为一体,把仓库大门围在当中,没人能推得动,倒是容易破坏,可是那么多台子,全部破坏的话需要很长时间。 皮肤通红的强化人最先跳到了陷阱台上。 - 第六十二章 撤离 注射了强化药剂的逐民和流民最先跳上陷阱台,噼哩啪啦踩着陷阱往前走,破坏了陷阱,但是身上的骨片越来越多,渐渐妨碍了行动,越走越慢,甚至有人掉进陷坑里就起不来了。 狮群就在门口等着,没有急着上台,等待着变异沙虫撞开墙进来,然后破坏陷阱台,可是豹侍不能这么干,他们的任务不是追击狼卫,而是追击珍兽,狼卫跑了也就跑了,只是能杀多少的问题,珍兽跑了可就找不回来了,他们必须第一时间冲进去,寻找珍兽的踪迹。 人少,可以沿着强化人跑过的路线往前进,豹侍分成了几个小组,爬上陷阱台,林晋也在其中的一组,靠后的位置,刘仪紧紧跟在林晋身后,提着他的宽刃厚背刀,随时可以挡下陷阱。 梁城这边,办公室里的所有人都进入了钢材仓库,集中到这里的狼卫在有序的进入运输通道,大门开得有些早,他们撤得很匆忙。 人多,运输通道相对较窄,只能排着队进去,侦巡队的狼卫在秦山的带领下,手持钢弩围成半圆,保护着通道口,蹲在大块的金属障碍物后面,准备对付强化人。 通道口的两旁还放着两大堆过去捡来的金属,堆得像山一样高,同样是也是这些天搬过来的,里面埋了炸药,引线贴在墙壁与地面的夹角,等所有人都退进通道后,秦山就会破点燃引线,爆炸可以让金属飞出去伤人,可以破坏打开两道铁门的绞盘,两堆金属塌下来还可以堵住门,就算对方有大虫子,清理也需要花不少时间。 如果一切顺利,众人至少是能逃出梁城的,能不能逃走另说,这样的安排至少为他们争取了不少逃跑的时间,遗憾的是,就在杨淮安、齐峰、杨炎、周鼎、齐云晓、陈阵等人进入通道的时候,前面又起了乱子。 最令人头疼的就是背叛的狼卫,从一开始就是,到现在还是,通道里已经有很长的队伍,在队伍最前面的几名狼卫却突然开始杀人。 最先被杀死的,是手里拿着火把的狼卫,火把一灭,通道里就一片漆黑,人多拥挤,根本分不清是谁在杀人、有多少人在杀人、身旁的人会不会捅自己一刀、前面的黑暗里会不会有更多敌人…… 因此很多人都停了下来,站着不敢动,前面一停,后面的人就被堵住了,也有狼卫拿着火把往前走,但不是被杀就是火把被打灭,在这最后、最危险的时刻,逃亡队伍停了下来,运输通道里也变得十分安静。 砖石纷飞,变异沙虫终于撞破了极为厚实的墙壁,开出来一个大口子,等待在附近的侦巡队员立即踢翻火盆,泼在地上的各种动物油、植物油燃烧起来,顿时把这片区域烧成了一片火海,推在这里的木材也着起火来,火苗窜得很高。 这些油本来是要泼在陷阱台后面,阻碍敌方行动的,没想到沙虫会用撞墙这一招,只好泼到墙边,动物对火焰的惧怕总是大于人类的。 沙虫怕热怕火的,果然退回到了木材仓库里,可是苗东在它嘴里,他是能控制变异生物的,立即控制变异沙虫往前突,穿过火海,撞在陷阱阵上。 几名强化人已经突破了陷阱阵,朝着运输通道冲过来。 弩弦弹响,弩矢速度极快,就算是强化人也不可能躲过去,顿时倒下了不少,还有一些跑“之”字路线的躲过去了,可是离得越近就越难躲避,而侦巡队员围成了半圆,没有防御死角,倒下的强化人越来越多。 很快,也有弩矢射向狼卫。 豹侍也通过了防御阵,抬着钢弩与狼卫对射。 现在没有回收弩矢的可能,双方都尽量节省弩矢,不敢随便乱放,狼卫有躲的地方,没一个被射中的,可是多耽搁一秒对他们都是不利的。 沙虫撞墙时的震动没能破坏陷阱,可是直接撞击陷阱台,立即就让里面的陷阱失效或提前发动了,几下过后,狮群也冲了上来。 身上抹了不少点燃的油,沙虫撞坏了一些陷阱台后,就被烧得在地上打滚,幸好如此,才没办法攻击狼卫,它无法钻进运输通道,可现在还有不少狼卫被堵在通道之外,如果能闯过来,它在瞬间就能压死很多人。 “不走不行了,我去前面开道,各位……保重!”杨炎看到陷阱阵已经无效,向众人说道。 这一分开,之后就不知道还能不能见面了,这算是在告别。 “保重。”周鼎的手重重拍在杨炎肩上,握了握。 “杨大伯、杨大哥,你们小心。”齐云晓揉了揉鼻子,她知道就算能逃出去,众人也是要分头行动的,却没想到告别来得这么匆忙。 “你要是死了,做了鬼,我也不会放过你的。”丛姐冷冷的说道。 “……”陈阵仍在吃肉,只是朝杨炎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的肚子像是无底洞一样,怎么也填不饱,力气正在恢复中,但还没有完全恢复。 杨淮安也和众人点头告别,跟着杨炎一起挤进通道里。 过了一会,通道里响起了杨炎的声音:“快跑,生死有命,摸着黑继续往前跑,通道有很多条,冲进去就有活路,敌人冲进来了,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狼卫总队长、梁城最有名望的宝贵公子,他一发话,众人立即动了起来,人群一起往前冲,在最前面杀人的人也只能跟着跑,杨炎虽然是最重要的目标之一,可人群里找不到他,停下来就会被撞倒、踩死或杀死。 “他居然……”趴在陷阱阵的边缘,林晋看着远处那件深蓝色的斗篷,惊得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刘仪也觉得吃惊,他知道营地留下了很多人,而且都是有强化药剂的人,陈阵居然能跑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准备走吧。”齐峰看到队伍又动了,陷阱阵上出现了大量狮群,沉声说道。 “可这些狼卫……”于善看到还有不少狼卫没有进入通道,如果这时他们凑过去,搞不好会被狼卫刺杀。 “不走不行了。”齐峰转头看到狮群已经跳下陷阱台,往这边跑来,对着通道里面吼道:“加快速度,来了!” 狮群还有一段距离,豹侍已经离得很近,可是强化人来了,只有三个,可是近身之后,这些强化人一个能顶十个,侦巡队员的弩矢都射光了,收缩防御,与强化人战在一起。 “快走。”秦山退了回来,他的任务是点燃炸药引线,必须最后一个离开。 被堵在通道外的二十多名狼卫也终于冲进了通道里,齐峰等人立即跟上,往前面的黑暗中跑去。 “退!”秦山大喝一声,站到了通道门口,他一中人手拿着钢弩,里面还有弩矢,另一只手拿着以白磷为主要材料的发火棒,相当于一根大火柴,只要在地上一擦就能擦着。 侦巡队员一边和强化人战斗,一边往运输通道走来,不等他们走到跟前,秦山已经擦着了发火棒,可就在这时,退到他身旁的一名侦巡队员突然抬起匕首向他刺来。 秦山一直在提防着,抬起钢弩挡下了对方的一刀,同时扣动扳机,将对方胸**穿,打断了对方的话,弯腰就去点引线。 引线点着了,迅速向绞盘所在的位置蔓延,可就在秦山要去点另一边的引线时,一名强化人突然出现他面前,一刀劈向秦山。 秦山根本来不及反应,要不是手里的钢弩挡住了这一刀,他可能会被砍成两半。 可是强化人的力气太大,钢弩撞在秦山的胸口,撞断了几根肋骨,将他撞得飞进了通道里,手中的发火棒也掉在了地上。 内脏被震伤,秦山吐出了一口鲜血,仰起身体,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火焰和大量的金属瞬间将那名强化人吞没,在闸门落下来之前,秦山看到一个矮小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冲过来。 ………… 林晋被震得一跤坐倒,看到漫天的铁块、钢片撕碎了几名豹侍的身体,庆幸自己跑得慢,否则肯定会有同样的下场。 就在这时,矮小的身影从他身旁掠过,铁块、碎片之间钻来钻去,在落下的闸门前停下来。 见到孔度出现在这里,林晋惊得睁大了眼睛,震惊无比,孔度相当于柏朗的贴身保镖,绝对是大人物中的大人物,怎么可能来做追击狼卫这种无聊的小事? 孔度在闸门前停下来,看着这厚实的、大虫子要撞击很多次才能撞开铁门,低下头,从地上捡起根一米多长的微弯铁片。 铁块与钢片仍在下落,叮当作响,所有人豹侍、狼卫的视线都集中到了门前那个矮小的身影上。 孔度抬手,看似很随意的挥了一下铁片,只听“咣”的一声巨响,铁门上出现了一个粗糙的口子,竟是被孔度手里那根铁片拉开的。 再次挥手,铁片又拉出来一道口子,在铁门上打了个“x”。 - 第六十三章 一家子 孔度已经去过一趟梁城西边的密林,没找到陈阵,也没有找到张胜的尸体,除了那棵倒下的枯树以外,大雪已经把战斗现场的一切都掩盖了,密林里也没有找到那个放冷箭的人。 带出来的三个徒弟一死、一残、一伤,作为闻名天下的根势高手,孔度无论是为了徒弟还是为了面子,都必须找回场子, 正寻找着陈阵可能留下的踪迹和指向去处的线索,有狮群骑马来报,陈阵就在钢材仓库里,孔度立即以最快速度赶回了梁城,直接冲进钢材仓库,正好赶上埋在金属堆里的炸药引爆,闸门关上。 破开两道闸门花了一些时间,但比那只变异长戟大兜虫还是快了不少,孔度消失在黑漆漆的破口里。 破口很小,比孔度的身材还要小得多,也不知道他怎么钻过去的,不过门都被破坏成这样了,扩大破口不成问题,豹侍跑在最前面,一窝蜂冲过去,用武器的、捡工具的,迅速将破口拉大,一个接一个钻了进去。 然后是狮群。 ………… ………… 梅姨抱着笼子,等在洞口旁的树后,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 出口有好几个,都在密林带边缘,狼卫不知道具体位置,但商量逃跑计划的这些人是知道的,大家都约好了,各家从不同的出口离开,出来后以最快速度离开,以免被一锅端。 既然是逃难,也就不可能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以后再见面的机会是极小的,活下来的人,每年为其他人烧些纸钱,也算是尽了朋友的义务。 梅姨就是从齐峰选择的出口出来的,她是最早撤离的人,跑在最前面,背叛的狼卫突然开始杀人,就在她旁边,血甚至溅在了她的脸上。 也算是经历过大难的人,梅姨立即趴到了过道的墙边,那些背叛者的主要目标是狼卫,她得以逃过一劫,逃出来后就躲在这里等着齐峰和齐云晓父女。 狼卫一个接一个的钻出来,始终没有见到齐家父女,笼子用黑布遮住了,伪装得像是个提箱,没人知道里面是珍兽,否则很有可能来抢。 梅姨很害怕,特别是在爆炸声传出来后,紧张得出了一身冷汗,终于,满头乱发的齐云晓从洞里钻了出来,梅姨立即抱着笼子跑了过去,比在回来的路上遇到行军蚁跑得还快。 “梅姨!担心死我了!”齐云晓挽住梅姨的手臂,摇得梅姨头晕眼花。 齐峰、陈阵和于善跟着钻了出来,就算是他们这一组的人到齐了,四人一起往西北方跑去,他们的目标是废墟,废墟比梁城要大得多,随便找个地方一躲,根本不可能找出来,他们有热石、有食物,躲几天不成问题,等风头过了,再悄悄前往北方。 ………… 杨炎和杨淮安早已离开地洞,和杨淮安的妻子孙蕊汇合后,往西南偏南的方向逃去,梁城就在盘古大陆的西南,再往南就没有城市了,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往这边跑,相对安全一些。 杨家在梁城是大家族,人多,产业多,基本都从杨淮安那里知道了即将发生的事,不过那些人放不下自己的家产,也和行政议会、狼卫没关系,决定留下来。 这也不失是个好办法,如果杨家被连根拔起,梁城是会受很大损失的。 逃跑必然是悲壮的,不是逃出梁城就算完了,除了追兵外,还要担心城市之外的变异生物,逃出来的百余名狼卫,可能只有两成左右能活到春天。 往前跑了二十多分钟,后面一直没有出现追兵,杨炎稍稍松了口气,不过他知道不能掉以轻心,狮群有马,虽然城市之外基本都是树林,没有路,但是马的奔行速度还是要比人快得多。 刚想鼓励一下母亲,杨炎忽然看到从前面的树后面转出来一个矮小的身影,惊得停下脚步,心凉了一半。 孔度手里拿着那根锈迹斑斑的铁条,和身份有些不符,但他此时已经不在意这么多了,追出地洞后,他在附近绕了一会,看到了不少狼卫,却没发现陈阵的身影,知道自己大概选错了地道,即使钻回去换一条也已经晚了,想找人询问陈阵的逃跑方向,没想到会遇见杨炎。 杨炎知道,即使自己的父母都会武艺、即使三人都有强化药剂,大概也敌不过“惊天剑”孔度,不过到了这时候,除了拼命也没办法了,从背上取下他的单刃斧,护在父母身前。 “陈阵在哪里?”孔度沉声问道,就算杨淮安曾经是梁城行政议会会长,就算杨炎是狼卫外卫总队长,今后也不可能再有什么作为,但他不介意花点时间解决掉这个小小的隐患。 “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地道,不知道他现在在哪。”杨炎老实回答,他是先一步带领众狼卫冲出运输通道的,别说是陈阵的位置,就连陈阵是否逃出来都不知道。 他话音刚落,就见孔度以极快的速度从他身旁掠过,身后响起了“噗”的一声,有滚烫的东西滴进他的脖子里,随后是杨淮安悲痛的惊叫。 杨炎的身体颤抖起来,关节僵硬得像是被冻住,用尽了全身力气才终于转动脖子,颈椎发出了“嘎吱”声,仿佛生了锈一样。 身后,他的母亲孙蕊倒在地上,脖子被拉开,血喷出去老远,也喷在了杨炎的后颈里,杨淮安跪在旁边,使劲用手按着妻子脖颈上的伤口,可无论如何都止不住血。 孙蕊的眼神很温和,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带着满足的笑容,闭上了双眼。 “陈阵逃往哪个方向?”孔度站在几米之外,看着杨炎问道。 “北方。”杨炎低头看着母亲的尸体,只觉得头晕目眩,脑子里一片混乱。 “很好,我陪送你们一家上路。”孔度说着又冲向了杨淮安。 杨炎虎吼一声,迎着孔度跃过去,红着眼睛,双手握斧,用尽全身力气朝孔度劈去。 沉重的单刃斧脱手飞出,斧刃卷曲,斧柄微弯,杨炎也像撞在一面无形的墙上一样,飞向后方,两只手的虎口、掌心和指缝间满是裂口,鲜血瞬间就把手染红了。 他摔在地上,眼睁睁看着孔度从杨淮安身旁跃过,看到鲜血从父亲的颈侧喷出来,仿佛连天都染红了。 杨淮安也倒下了,他挣扎着和孙蕊并在一起,握住了妻子的手,呼出了最后一口气。 杨炎躺在地上,看着树枝间的天空,眼中满是粗粗的血丝,微红的泪水流了出来,他的牙齿不由自主的死死咬住,血从牙龈里流出来,胸口像是有万吨巨石压住一样,无法呼吸。 孔度走在杨炎旁边,低头看着这个已经完全丧失了斗志的人,说道:“你的父母在等着你。” 说罢,他把铁条刺进了杨炎的胸口,就在这时,他忽然转头看向西北方,聆听着什么,然后回过头来,看着杨炎冷笑一声,猛的将铁条捅到底,然后迅速离开了。 杨炎咳出了血,却像是感觉不到胸口的疼痛一样,依旧望着天空,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样也好,一家子一起上路,也没遗下什么。”他这样想到。 不知过了多久,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遮住了白亮的天空。 “别动。”段征明蹲下来,轻声说道。 ………… 前面已经能看到废墟,梅姨大口喘息着,两只脚沉重得像是灌了铅,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在跑步还是走路了。 齐峰挽着梅姨,跑得也很累,浓浓的白者从他嘴里喷出来,一旁的齐云晓喘得厉害,但跑进废墟基本就算是安全了,她的表情看起来很轻松。 于善提着珍兽跟在后面,不停的回头往后看,一是看追兵,二是寻找陈阵的身影。 陈阵填饱了肚子,力气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又脱离队伍,说是会在附近警戒,解决一些小麻烦。 “放心啦,哈……哈……他在我们回来的时候也这样的,一个月的时间都见不到几次,哈……哈……”齐云晓喘着粗气对于善说道。 “哦,我不是担心陈先生。”于善歪了歪头,说道:“我总觉得爆炸后,他们的撞门声有些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齐云晓知道于善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虽然想象力丰富了点,但也不是瞎想,他这么说肯定有合理的道理。 “撞的时间点不对,太快,爆炸才刚出现,过了两三秒就撞门声,难道不需要等炸飞的那些东西落地后再动手砸吗?门的声音也怪,听着像是被破开了一样。”于善皱着眉头回忆。 “唔……”齐云晓想了想,说道:“万一是用钢弩射的呢?射箭能破门,还不需要等东西落下来。” 于善点头道:“有道理,但是弩矢射穿铁门的声音应该更干脆一些,不会拖那么长。” “你是说有人打开了门?也不可能那么快吧?”齐云晓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身后。 - 第六十四章 废墟里(上) 齐云晓往后看去,没有看到追兵,但是回过头的过程中,正好看到右侧有一个人往这边飞来,穿着蓝底金边狮头绣长襟。 这人显然不是自己飞的,肚皮向天背朝地,以平躺的姿势飞过来,左肩撞在一棵树上,发出了“咔”的骨折声,肩膀塌陷,斜着弹出去,转了半个圈平摔在地上,不再动弹了。 动静很大,齐峰和梅姨也看了过去,猜到是追兵已到,陈阵动手了,加紧脚步往废墟跑去,那里地型复杂,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藏身之处,跑是肯定跑不过追兵的。 于善把珍**到齐云晓手里,弯腰从小腿两侧抽出两把匕首,警惕的看着四周,撞门声果然有问题,撞得太早,开得太快,对方才能这么快就追上来。 既然已经追上来了,就不用再担心会不会有追兵这件事,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躲过撞开门的那个“东西”,以变异沙虫的力量,撞开两道闸门不是难事,可它体形太大,撞门要连着墙一起撞,第一道闸门可能很快就能撞开,第二道就必须撞开墙臂才能碰到,离开时它身上还着着火,在地上打滚,应该没那么快就把门破开,而且破门的声音也不对,不像是撞响的。 不论是什么,那东西肯定很厉害,比强化人还要厉害得多,如果那东西追来了,该如何对付?单靠陈阵一个人,能不能挡住? 于善开始观察废墟,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变异老鼠的巢穴,人钻进去,以陈阵的力量把什么东西拉过来挡住洞口,又能争取一些时间。 打斗声越来越近,陈阵的刀又被鲜血染红了,和于善猜测的不一样,狮群不是追来的,而是撞见的。 运输通道在梁城西边,从通道逃出来的人肯定会出现在附近,通道的闸门一关,狮群就撤出来了,骑着马分成很多小队在这附近巡逻。 狮群不使用强化药剂,和折损寿命无关,而是强化药剂只能获得短时间的强大战力,之后就会脱力,需要休息较长时间才能再次投入战斗,而且战斗强度过高还会昏迷,狮群相当于军队,必须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使用强化药剂反而是极为不理智的事。 这支小队一共二十多人,正好巡逻到附近,而且很快就会撞见齐峰等人,陈阵出手偷袭,把狮群杀得人仰马翻,他已经吃饱了,身体虽然还没恢复到最佳状态,但对付这些普通的武者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是很快,真正的追兵也到了,跑在最前面的自然是肤色发红的强化人,数量不多,只有三个,看到战况,立即加入进来。 陈阵只剩下一支不知名药剂,用在这里倒是没有问题,可是使用之后会有一段虚弱时间,倒是不会受伤,可是怕倒下之后这些人发现齐峰他们的足迹,于是往另一个方向跑去,把强化人和狮群都引开了。 他想跑,强化人是不可能追上的,更别说是狮群了,一群人被陈阵带着往北边追去,齐峰、齐云晓、梅姨和于善也终于冲进了废墟。 废墟的地面很不平整,到处都是混凝土块与伸出来的钢筋,稍不留意就会崴了脚或是刮伤,搜索起来十分费力,所以他们才把废墟当作藏身地点,不过爬进去也够费力的,速度骤减,而且爬到较大的混凝土块上面时也容易暴露位置。 挑着好爬的地方往里深入了几分钟,梅姨的手擦破了,袖口、裤管也被撕成了一缕一缕的,她已经没有力气,完全是凭借意志和求生的**前进,前面有一个四面体凸起,应该是某栋楼房的房顶一角,比较平,容易攀爬,她就选择那个位置,爬到了其中的一条棱边上,接下来只需要从棱边的另一面滑下去就行。 可梅姨是摔下去的。 一支弩矢穿过她的胸口,带着她的身体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血花四溅。 齐云晓惊叫了一声,被于善拉得蹲下来,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嘴,身体颤抖不已,眼泪连成窜滴落下来,齐峰也蹲下,蹲在梅姨旁边,伸向她的手凝在空中,呆若木鸡。 梅姨已经死得透了。 于善伸头往后看了一眼,看到了豹侍。 对于武者来说,在废墟里移动也是件吃力的事,但他们的速度要比梅姨、齐云晓她们快得多,迅速往这边靠过来。 于善心里着急,可面对这样的情况,他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冒头就可能被射死,根本没办法跑。 豹侍赶过来,将这里围住,其中大部分都没有拿钢弩,在钢材仓库里与狼卫对射时就把弩矢射光了,但还有几人带着,其中就有林晋,他先前光顾着躲了,一矢未射,刘仪护在林晋身旁,也没有射,不过这时已经把钢弩给别的豹侍用了。 林晋爬得气喘吁吁,过了一会才爬到过来,将手中的钢弩对准了齐云晓,笑道:“齐小姐,乖乖把你手中的东西交出来,我就放你爹一条生路。” 他把钢弩对向了齐峰。 齐云晓满脸泪,缓缓抬起头看着林晋,目光比满地的白雪还要冰冷。 林晋得意的笑着,说道:“至于你嘛……我说过,到梁城是来迎娶你的,现在嘛……娶不娶另说,先洞房。” “好啊。”齐云晓看着林晋的眼睛,冷冷的说道:“就看你有没有那个能力,有没有那个胆子。” 说着,她把笼子放在地上。 齐峰、齐云晓和于善都没有失去冷静,豹侍有二十多人,他们三人都被钢弩瞄准了,冲动的话一个都活不了。 听到齐云晓的话,林晋一点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有没有那个能力,你到时候知道了,至于胆子嘛……我胆子还真不大,所以会在你睡着之后……嘿嘿嘿……” 于善怕林晋再说下去,齐峰会跳起来杀人,将齐云晓怀里的笼子拿过来,沉声说道:“让他们离开,我和珍兽留在这里,否则我就立即把珍兽杀死,不用怀疑,我匕首里也是装有振石的。” 他用匕首刺破罩着笼子的黑布,伸进了笼子里,只要猛的往下一刺就能杀死珍兽。 “不不不,你和齐副会长离开,齐云晓和珍兽留下来,我对你们没兴趣,绝对不会派人去追你们。”林晋摇着头说道:“而且你的动作肯定不会比我的弩矢快,我可是好意让你们离开的,否则早就下令把你们杀死了。” 于善满不在意的说道:“你不敢射,我猜这只珍兽不是你自己要的,而是柏家或骨乐园要的,你的命不如这只珍兽值钱,要是把死的珍兽带回去,你、你爹、你们林家的下场可能会比死还惨,你连伤到珍兽都不敢,否则早就下令把我们杀死了。” “你……”林晋被说中心事,皱着眉头用钢弩瞄向于善,食指搭在扳机上。 “让他们离开。”于善微笑着说道。 “万一我让他们离开,你把珍兽杀死怎么办?”林晋咬着牙问道。 “啊,多谢提醒,我没想到这一招,还打算和珍兽同归于尽,拉你们林家下水来着。”于善歪着头想了好一会,说道:“这样好了,你把他们放走,我就这样抱着珍兽回去见柏朗,你算是交差了,我也算是见到你主子了,搞不好还能活下来,能活着,谁愿意死呢?” 他在拖延时间,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陈阵。 林晋想了想,这倒是个交差的好方法,可是他不甘心就让齐云晓这么跑了,正想着该怎么破这个局,一股极大的力量突然撞得飞了出去,手指不由自主的扣下了扳机,“咚”的一声,弩矢射向天空。 撞林晋的是刘侍,他抱着林晋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后立即把林晋拖到了一块混凝土块后面,捂住了林晋的嘴。 林晋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以阵“咚咚”乱响,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骨碎声,立即意识到自己如果没被扑倒,可能已经被杀死了。 豹侍被杀死了,一个不剩,射出去的弩矢打在陈阵身上,只是凿出来一些芝麻大的小坑,陈阵的呼吸粗重,看着齐云晓他们,像是不认识一样。 最后一瓶不知名药剂用了,他杀死了那些强化人和狮群,立即赶过来,又杀死了豹侍,脑子里一片混沌,就想杀尽眼前的一切,幸好始终存在的那么一丝理智,他没有对齐峰、齐云晓和于善动手。 于善看出来陈阵的状态不对,立即站起身来,说道:“我们走。” 齐家父女也知道现在情况危机,豹侍已经追上来了,后面可能会来更多人,齐云晓低头看了一眼梅姨,抹了抹眼睛,弯着腰继续往前走。 陈阵压抑着杀戮的冲动,看着三人渐渐离开,猛的回头,看到大量狮群追了过来,立即冲了过去。 这些狮群也是从运输通道里追出来的,速度比豹侍慢了一些,远远看到那件蓝色的斗篷,抬弩就射。 - 第六十五章 废墟里(中) 在满地的残肢、碎尸中寻找了一番,孔度从一只断臂手中捡起个裂开的木哨,这是建造城市挖掘地基时用来示警的东西,城市建好后有天虹和城卫保护,这东西就用不上了,毕竟哨声也是会引来变异生物的,这人的木哨很可能是在梁城的行政议会总部,或是博物馆之类的地方顺手摸来的。 正是听到有人吹响木哨,孔度才急忙赶来的,哨声短暂急促,却没能瞒过这位宗师级根势强者的耳朵。 尸体尚温,说明这些人都是刚被杀死的,而地上没有多少血迹,显然不是被雪盖住了,而是被吸走了,强化人和狮群的攻击目标,又是个骨子,那么有很大的可能性是陈阵。 孔度立即下四寻找,在一棵树上找到了一个左手手印,树旁的地上有一对脚印,像是有人走到这里,觉得头晕,扶着树站了一会,却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力气,在树上按出来个手印。 他也能按出这样的手印,但是必须很刻意的去按,不会像这只手印一样,看起来很随意。 再往前,又有脚印。 孔度辩认了一下方向,确定脚印是往废墟方向延伸的,他知道躲进废墟就很难再找到,但从这些天听到的信息来看,陈阵不像是个会留下这种明显足迹的人,这可能是误导,也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不得不跟,反正实力高强,就算前面有陷阱也不怕。 他想多了,寻着脚印往前走,速度就慢了很多。 ………… ………… 陈阵此时一脑袋浆糊,忘了抹去自己留下的足迹,甚至忘了把躲在不远处的林晋杀死,能够分清敌我,没有对齐峰、齐云晓和于善动手已经是他的极限,戮的冲动就像磨盘一样,折磨、消耗着他的理智。 幸好狮群来了,否则他很可能追上去,把视野里那三个活物撕成碎片。 弩矢打在身上,感觉和滴落的雨滴差不多,陈阵一头撞进了狮群里。 狮群的人数比豹侍要多得多,可以发泄好一阵子,狮群的团队作战能力不如狼卫,单兵作战能力不如虎卫,但不是吃干饭混日子的人,同样有着很强的战力,而且来到梁城的狮群受过特殊训练,不仅能杀大虫子,杀人也是一把好手。 死在他们手上的狼卫不计其数,可是打了一会,他们发现自己学过的一切都用不上,只有钢弩射出去的弩矢能击中陈阵,可是弩矢打在陈阵身上,只能把他撞得踉跄一下,然后就掉在地上——这反而是很罕见的情况,钢弩是用来穿透外骨骼的,而不是撞击。 狮群震惊了,跟在后面的人看到同伴的头颅、四肢或部分身体带着血丝飞上天空后,心中的恐惧就开始累积,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崩溃临界线。 因此,当陈阵突然冲回废墟里时,竟没有一个人去追他,反而有很多往后退了两步,想利用这个空隙逃跑。 ………… 杀了一会,陈阵就意识到这次注射药剂的情况很不对劲,第一次注射后,他越发泄越清醒,狂奔、破坏营地里的帐篷也有所帮助;第二次他没有力气,光是挨打,最后晕过去,醒过来后就已经恢复了,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可这一次他越杀越想杀,无论是奔跑、中箭还是杀人,都无法冷静下来,最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短时间里三次注射不知名药剂,前两次虽然清醒过来了,可药物并没有代谢出来,仍在身体里积累着,这次彻底起效。 残留的理智继续被压榨,陈阵竭力反抗着,抽离意识,习惯性的想要去控制脑中的无限杀欲,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听觉过敏,很小的声音也能听到,在理智与杀欲的对抗中,齐云晓的惊叫声忽然响起,像是闹钟一样,让他的理智猛然放大,瞬间压制住了杀欲,喝醉后被泼了盆冰水一般,头脑也清醒起来。 他立即往惊叫声响起的方向跑去,冲进废墟。 齐云晓蹲在地上,捂着齐峰的腰,血从她的掌缘流出来,于善捂着肩躺在一旁,神情痛苦。 ………… 看到陈阵跑去杀狮群,林晋又追上来了,他必须把珍兽带回去,若是无法完成这个任务,林家不至于出什么事,但肯定没什么前途。 追上来后,刘仪冲过去和于善打在了一起,试图抢走珍兽,林晋实力不行,拿着钢弩躲在不远处,紧张的等待着。 刘仪是豹侍中身手最好的几个人之一,于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可齐峰曾经是名狼卫,年纪大了,实力远不如前,打还是能打一下的,和于善一起扛住了刘仪。 他们不知道情况,低估了林晋对珍兽的重视程度,以为他已经被吓跑了,否则肯定会把珍兽留在原地。 林晋急了,先前陈阵眨眼间就杀死了二十多名豹侍,带来的所有豹侍全灭,他怕陈阵很快杀完狮群,又回到这里,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于是抬弩就射。 齐峰的右侧腰部被弩矢射穿,摔倒在地,刘仪趁机一刀砍在于善肩上,回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陈阵跳进废墟,也来不及抢珍兽,又躲了起来。 陈阵已经恢复了理智,清醒了大半,刚要去寻找林晋,却被齐峰一把抓住裤管。 齐峰笑着说道:“别去了,我有话想对你说。” 陈阵低头看着齐峰。 “杀虫剂很有效,我一点也不疼,不过肯定会和肚子里的蛔虫一起死了,在死之前,我有个恬不知耻,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肯定会戳着脊梁骨骂我是奸商的交易,能不能听我说?”齐峰笑得像个奸商,他的牙齿已经被自己的血染红了,他没有吐血,而是咽了回去,以免齐云晓看到后更伤心。 “孔度和骨乐园都不会放过我,齐云晓跟在我身边,反而危险。”陈阵蹲下来,他大概猜到了齐峰想说什么。 不过齐峰摇了摇头,紧紧抓着他的裤管,说道:“不,只是想用我身体里的血,换取小云的一天平安,二十四个小时,累计就行了,什么时候开始都行,哪怕是十年后的一天也可以。” 这笔交易很奇怪,就交易本身来说不能算是恬不知耻,不过陈阵完全可以等齐峰死后再吸血,齐峰想在死之前达成交易,自称奸商也不能算是作贱自己。 “如果我能活下来,并保证自身安全的话,可以。”陈阵点了点头。 “多谢。”齐峰笑得更加愉快了,又抓住了齐云晓的手,说道:“小云,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给我和梅姨报仇,你那倔脾气我清楚得很,谁也挡不住,我就不劝你了,不过我有个要求,你报仇可以,但是必须找陈阵帮你,否则你就是自寻死路,至于陈阵为什么要帮你为我报仇,你至少有二十四小时的思考时间,如果你连找到一个让陈阵帮你的理由都找不到,报仇的事还是算了吧,早点自杀,免得受辱,这是你爹最后的要求,你能答应吗?” 齐云晓目光呆滞,没有哭,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觉得自己也死在这反而干脆,可是听到齐峰的话后,她的双眼忽然又有了焦距,又有了活着的目的,点了点头,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对,我要为你报仇,我要活着,和陈阵一起,报仇……” 齐峰的目的达到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于善,说道:“你很聪明,你太聪明,根本不像个普通的流民,我知道你肯定隐瞒了很多事,刺杀陈阵也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如果能找到个好的理由,请陈阵帮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万一你们失散了,要找到陈阵你就只能跟在小云身边,因为他已经做出了承诺,他做出的承诺一定会实现,不过你要是打小云的主意,我这个当爹的做……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于善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明白了,放心,我有妻子了,不会打你女儿的主意。” “好。”齐峰艰难的呼吸着,把齐云晓按在他腹部的手拉开,对陈阵说道;“我也没什么遗憾了,这辈子活得挺滋润,拿取你的报酬吧,解除我的痛苦。” 陈阵看了齐云晓一眼,见齐云晓点了点头,伸出左手按在齐峰的伤口上。 只一瞬间,齐峰的血就被吸干净了,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 “走。”于善拉起齐云晓,继续往前走去,他知道齐云晓现在只是暂时因为“报仇”这个概念,以及身处危险环境中的紧张感而强打精神,之后很可能会因为过度悲伤而精神崩溃,无论如何,先离开这里才是最重要的。 陈阵扛起齐云晓,抓起于善,飞一般的向前疾奔,他的理智恢复了,身体仍是“强化”状态,速度快得惊人。 又往前跑了几分钟,在两面倾倒下来、靠在一起、搭成一个棚子的墙壁下面,他看到了一个很深的洞,钻进洞里,把墙壁弄塌,就是个极好的藏身之处。 同时,一个矮小的身影也在往这边跑来。 - 第六十六章 废墟里(下) 为了躲避天敌,老鼠通常躲在阴暗的地方;啮齿类动物牙齿像人的指甲一样不断生长,而且长的速度还很快,它们必须啃硬物磨牙,否则牙齿太长无法进食就会饿死。 大虫子极少进入废墟,相对安全,这里又大量坚硬的钢筋混凝土块可以啃,因此有着大量的老鼠洞,也有大量的变异老鼠洞,陈阵找看到这个就是其中之一,不知道有多深,不知道里面有没有躲着变异老鼠,总之可以藏身。 刚要把齐云晓和于善放下来,陈阵猛的回头往后看去,看到了那个矮小的身影。 孔度身高四尺,也不像小说里的矮人那样强壮,反而比较瘦,远看就像个小孩子一样,可是在与他交过手的人眼中,孔度是个高大无比的巨人,对“势”的理解非常人能及,威势自然流露,哪怕是个不懂武艺的人也不敢小看他。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陈阵就感觉到这是个极度危险的人,在钢材仓库办公室里听说那三个用剑的人可能就是孔度的徒弟后,他就知道孔度肯定会来找自己,只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如果能活下来,我会找到你们。”他知道带着二人肯定跑不过孔度,战胜的机会就更小了,直接把齐云晓和于善扔进洞里,扯下腰带扔进老鼠洞,拉倒了那两面搭在一起的残墙,将洞口堵了起来。 他的动作很快,可孔度的速度更快,仅仅几秒就冲到了陈阵面前,挥出手中的铁条。 惊天剑没有带剑,他算是柏朗的保镖,原本就不需要出手,以他的身份也不可能随意出手,所以才带着三个徒弟来,有什么事由他们上,见到徒弟出事他就立即出来了,这根铁条还是在破开闸门时从地上捡的。 孔度做不到“飞花摘叶皆可伤人”,但“草木竹石均可为剑”是不成问题的,锈迹斑斑的铁条就算没有装振石,陈阵也不敢小看,骨头再硬也还是骨头,寻常的刀剑难以破开,孔度就算只拿条铁,也比别人拿着装有振石的武器还要厉害。 陈阵后跃躲避,他的强化状态还没消失,速度也不比孔度慢多少,躲过了这一剑,可是二人之间有个时间差,孔度是落地前时候出手的,落地后再次前跃,以更快的速度追上了仍跃在空中的陈阵,再次出手。 和曹洪洪、徐燕文的出手不出,铁条尖端并没有划出一条明亮的线,和生锈无关,而是在师父手中,光线已经敛去了,“势”是外放的,可是练到一定的境界后就能返璞归真,同样的一剑,一个人练一万次,一个人练百万次,效果自然不同。 剑光收敛,但声音却敛不住,速度太快,划出去时铁条的边缘摩擦着空气,嗡嗡作响,陈阵抬手去挡,却慢了几分,铁条的尖角“啪”的一声打在他胸口。 陈阵像是被击中的棒球一样,以更快的速度往后飞去,砸在地上,撞飞、撞碎了无数混凝土块,在地面犁出来一条长长的线,大地经被大雪覆盖,土壤翻起,这就是一条黑线。 孔度从曹洪洪那里已经知道陈阵“强化”后是无法轻易杀死的,落地后没有停步,踏着高出地面的残墙断垣纵跃过来。 陈阵几乎被埋在了碎石之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看准机会,猛的坐起身来,将西瓜大小的石块砸向孔度,像是发射了一枚老式的炮弹。 孔度此时跃在空中,无法借力,但是手中铁条还在,自下而上一挥臂,铁条将石块切成两半,从他的身体两侧飞过去,虽然没有受伤,跃势却被石块阻断了,落在陈阵撞出来的那条线上。 线的尽头,陈阵不见了,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坑,和坑旁堆积起来的碎石土壤。 孔度立即以最快速度往前冲去,在一个竖在地上破损的搪瓷浴缸上一点,飞到了空中。 搪瓷被踩碎,从纷纷落下来,就连里面的铸铁都被踩凹了一块。 用的是曹洪洪救下徐燕文时的那种伤身的招数,孔度这一下跳得很高,把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看到一扇防盗门后面露出了深蓝色斗篷的一角。 他落地,迅速往那边靠过去,冲到面前挥出铁条,防盗门被切成了两半,斗篷也被掀到了空中,缓缓飘落。 陈阵不在斗篷里,在防盗门旁的碎石堆里,猛的坐起来,在孔度破开防盗门的同时坐起身来,将手中的“大锤”砸了下去。 锤柄是几根并在一起的钢筋,锤头是巨大的混凝土块和被粘在一起的多孔砖,本身已经极重,再加上陈阵的下压,这一锤之力甚至可以把房屋夷为平地,把他自己的左臂砸碎,血肉不可能挡下来。 孔度却挥出了铁条,铁条重重斩在锤头,劈出来一条深深的沟,把里面的三十二毫米直径的钢筋都打得延展到极限,他也借着这一击之力飞了出去。 锤头太大,没被这一剑击碎,轰然砸在地上。 像根棒棒糖一样,锤头砸碎了,只剩下柄和一些粘在钢筋上的残砖,陈阵站起身来,拿着长长的钢筋,反而向孔度追去。 他的胸口被先前那一剑砸出来个大坑,由于是后跃的时候在空中被击中的,铁条的力道减弱了不少,所以只是砸飞了一片骨头,不算太深。 可要是再来一剑,陈阵很可能被击穿。 逃不过,那就打好了。 钢筋的末端并在陈阵手里,前端却是散开来的,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尖啸着向孔度扫去,铁条长度不够,孔度就算能斩断其中一根,另外的几根还是可能会把他打成两截,他只好再次后跃。 噼啪乱响,建筑物的碎块被钢筋抽得四下飞溅,有几块打在孔度身上,撞得生疼。 这位用剑的大宗师暗暗心惊,在曹洪洪的讲述中,陈阵是个只挨打不还手的人,像是得了病或受了内伤,但是诡计多端,和他战斗必须小心,孔度不怕阴谋诡计,阴谋诡计是用来弥补自身实力不足这个缺点的,他有着很强的实力,无论陈阵耍什么诡计,对他来说都是无效的。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哪像是个得病或受伤的人?世上哪里还有比这更生猛的存在?孔度甚至想把曹洪洪抓过来,让他尝尝陈阵的这种“阴谋诡计”,如果这是生病或受伤的表现,那么陈阵在不生病、不受伤时,会可怕到什么样的程度? 于是,角色反转了,孔度受到了惊吓,一个劲后退躲避,不敢轻易靠近陈阵——这是速度战优时对付长武器的最佳战术;陈阵挥舞着钢筋,脚不点地的追杀孔度,长长的钢筋真像是鞭子一样,扫来荡去,土石激飞,废墟里的狭窄窄扇形区域越来越多,像是开出了一朵朵巨大的黄金菊。 这一番狂打,陈阵的脑子又开始变得混乱,但在这时却不是坏事,脑袋越乱,他的战斗本能就越强,反正也不怕误伤,有几次险些打中了孔度,可是药效正在缓缓减弱,先前杀强化人、杀豹侍、杀狮群,已经杀了一段时间,这时又和孔度打了一会,似乎快要到极限了。 孔度是躲了一阵之后才留意到了这个情况,他发现陈阵挥舞钢筋的速度变慢了,钢筋扫出来的扇形区域越来越宽,也表明陈阵对钢筋的控制力下降了,挥出来后不能及时刹车,这样一来,两次挥舞之间的空隙也就变大,躲避起来更容易了。 他在等,等陈阵挥不动钢筋的时候,就能一鼓作气将其杀死。 陈阵不打算打到脱力,他必须留一点时间逃跑,无论能不能跑过,在感觉到手中的钢筋越来越沉重后,他在一次挥击的时候松开了左手。 孔度没料到还有这一招,还按照先前的躲避节奏跳开,却发现钢筋横着向自己扫过来,刚落地,立即又用出了伤身的招数,高高跃起躲过钢筋,在跃到最高处时,又看到了几块飞向自己的残砖,以及陈阵转身往西边飞奔的身影。 击碎残砖,孔度也被撞得往后退了一点,同时使用了两次突破极限的招数,双脚有些发酸,可是要追上陈阵,仍不是问题。 陈阵又用出了他的那种特殊跑法,左臂撑地跑得飞快,强化的力气还没有彻底消失,每一次蹬脚都能踩碎一些东西,很快就穿过了小半个废墟。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摔在了地上,意识清醒,却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前不久他才中过两次。 几个人从前方的残墙后走出来,其中一人田怡,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脸色苍白、极度虚弱的苗西,掌心正对着陈阵。 孔度也追了过来,停下,皱眉看着田怡和病房里那名老者,说道:“他杀了张胜,我要杀他。” 老者摇了摇头,说道:“骨乐园需要他,人类需要他,除此之外,解开他身上藏着的秘密,或许就能治好令嫒的病。” 孔度的眉头皱得更紧,直视老者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治不好,我先杀他,再杀你们。” 说完,他扔下铁条,头也不回的往梁城走去。 - 第六十七章 必须变强 宽大的马车行驶在荒野里,车厢、车轴、车轮都是铁铸的,十分沉重,碾碎了石子,压断了枝枝,虽是马车式样,拉车的却是一只巨大的独角仙,头角又粗又长,前端分叉,遇到较大的阻碍就直接顶开来,没有路就自己开条路出来。 驭位上坐着个赶虫人,拿的不是缰绳,而是长杆,要让独角仙往哪边走,就用长杆轻敲它的体侧,加速则敲虫屁股。 车旁跟着两队武者,一个个精神饱满、神情剽悍,后面还坠着几辆真正的马拉马车,每辆马车后面也都有人跟随,队伍拉得有些长,谁也没说话,只有马蹄声、虫爬声和车轱辘的滚动声。 到了中午,赶虫人听到后面传来的铃响,把独角仙赶到一块地势较为平的地方,跳下来跑到前面拦停大虫,卸下车辕,叫上跟在旁边那些武者,吃力的从铁车车顶上拉下一块压得紧紧实实的四方肉块,拖到独角仙面前。 独角仙开始吃肉,后面的一辆马车车门就打开来,裹得严严实实的田怡从里面走出来,提着个食盒,来到被武者围在当中的铁车后,对其中一名武者点了点头。 有人从最后的一辆较大的马车里把食材取出来,众武者埋锅造饭。 门打开,田怡第一眼就看到了陈阵那对平静的眸子,没有不屈,没有愤怒,没有严厉,反而让她觉得不安,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骗不了人,不能从眼睛里看出情绪就无法猜出陈力在想什么,这比面对一个情绪不稳定的疯子还要可怕。 看了一眼挂在他旁边的吊瓶,一切工作正常,田怡这才走上马车,拉上门,但没有锁起来。 陈阵此时的待遇和电影里的杀人魔差不多,被几根皮带固定在马车车厢的最里面的活动金属板上,金属板是竖着的,不过随时可以放平。 他曾经逃脱过一次,骨乐园的人不敢大意,用了输液的方式让他无法动弹,当然,也可能是他暂时不想动,在想动的时候就脱出来了,不过马车旁的这些都是实力高超的骨子猎手,就算他脱出来也不用担心——这次可没有狂化药剂给他用了。 大概是为了表达善意,骨乐园用的药不会让陈阵昏睡,他能看能听能说话,动不了的只是四肢。 “陈先生……”田怡似乎还没想好要说些什么,低着头想了好一会,说道:“我们正在前往骨乐园,大约二十天路程,希望这一路上你能……配合一些,孔先生的徒弟被你杀了,就算你能从这里逃脱,也不可能躲过他的追杀,相比起来,骨乐园要安全、舒服得多,我知道现在说的这些都是空话,相信你到了那里之后,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在骨乐园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我们的研究也不会伤害到你或任何人,最多是抽取血液和器官组织的时候会有些痛苦,只要不乱来,你是可以自由行动的。” “你可以把我放开了,我也想去骨乐园看看,掌握强化的方法,不会逃跑。”陈阵淡淡的说道。 “真的?”田怡抬头看着他,眼睛亮了起来。 陈阵没有答话。 田怡想了想,起身把金属板放平,将输液针从陈阵手臂里拔出来,并将他身上的皮带全部解开来。 她知道陈阵是一言九鼎的人,说不跑就不会跑,当然,这不是她替陈阵松绑的最大理由,真正的原因还是表达骨乐园的善意,陈阵身上隐藏着未知的秘密,需要重点研究,而他的配合非常重要,如果能在实验时说出自己的直观感受,那么研究将会更加顺利,研究进度也能加快不少。 “骨子怎么强化?”躺在金属板上,看着车顶,陈阵知道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这个……该从哪里说起呢?是个很‘长久’的话题呢。”田怡皱着眉说道。 “你有二十天的时间可以说明。”陈阵没有利用发汗的方法来代谢药剂,他得去一趟骨乐园,否则无法对付孔度,如果齐云晓找到了让他协助她报仇的理由,要对付林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无论基于哪种原因,他都必须变强,必须掌握变强的方法。 “说到强化,其实有两种非常简单的方法,一种你已经知道了,吸收血红蛋白这样可以增强骨化部位的能力;另一种方法就是阳光和钙质,紫外线可以使7-脱氢胆固醇转化成维生素D——这也是补充维生素D的最简单方法,维生素D可以促进人体对钙的吸收,而钙可以使你的骨化部位密度更大,更加坚硬,这也是一种强化。”田怡一说到学术方面的东西就变得有些兴奋。 她继续说道:“要研究强化,就要先了解进化,往前追溯,人类和黑猩猩同祖,是进化的两个分支,再往前,可以一直追溯到昆明鱼和海口鱼,是迄今为止人类发现的最早的脊椎动物,再往前,追溯到生命的起点,起源说有很多种,比较可靠的说法是单细胞生物,也就是最古老的生命,那么之前呢?是蛋白质,蛋白质是生命之源,是细胞的基础……” “结论。”陈阵打断了她的话,他希望知道的是和强化相关的知识,如果要从生命的起源说起,别说二十天,恐怕二百天都不可能讲完。 田怡又愣了一下,说道:“呃……结论就是我们和植物一样,都是碳基生命。” “变异植物?”陈阵立即反应过来,人、虫、鸟、兽、鱼、植物都是碳基生命,动物变异,植物自然也会变异。 “没错。”田怡重重点了点头:“变异动物无法消化普通植物,变异植物则完全相反,能被骨子消化,不能被人类消化;人类用的临时强化药剂提取自骨子和变异动物,可骨子使用强化药剂是没效果的,唯一能让骨子变强的就是变异植物。” “怎么分辨变异植物?”陈阵又问。 “这你就不用管了,骨乐园会向你提供变异植物的萃取物,直接食用效果很差,因为绝大部分东西都被你消化了。”田怡没有说出辨别变异植物的方法,她说的这些都不是秘密,骨乐园里人人都知道。 陈阵微微皱眉,如果强化只能在骨乐园里完成,岂不是意味着他得在骨乐园里呆很长时间? 总能找到强化方法的,他这样想着,肚子又叫了起来。 “啊!看我这记性,这是你的午餐,我现在喂你还是等你恢复了自己吃?”田怡拿起食盒打开盖子,里面放着各种肉干。 “多谢,我会自己吃。”陈阵正在恢复知觉,此时已经能感觉到四肢的酸麻。 “好,那我再给你拿些水来,你要换一辆马车吗?”田怡说着推开了车厢的门。 “不用。”陈阵闭上眼睛,他被苗西控制时,听到了老者和孔度的对话,知道自己是很“特殊”的,对方暂不会伤害他。 除了想要变强外,尽量远离孔度也是他不打算逃走的原因。 ………… 当陈阵推开车门,从上面走下来时,所有骨子猎手都紧张的看着他。 他们已经从田怡那里知道了车厢里的情况,仅凭一句话就把陈阵放了,田怡此时正在被那名老者说教。 这些骨子猎手是接到飞鸽传书后从附近赶过到废墟的,他们都已经听说了陈阵的本事,虽然不认为他能从自己手中逃脱,但陈阵的危险级别很高,这是个需要小心提防的人,大意的话,搞不好又发生营地的惨剧。 陈阵没有跑,他端着食盒,抬起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来,拿起食盒里的肉干,细碎的吃着。 他不相信骨乐园真像田怡说的那样,是个人畜无害的好地方,在营地里被四人围住时,他们说的那些话就是很好的证明,田怡说的“只要不乱来就自由行动”也是个有力的证据,骨子在那里似乎是没有自由的。 吃完饭继续上路,有骨子猎手,有制伏大虫子的手段,二十多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 ………… 骨乐园在一座活火山旁,深入地底,入口就是个地洞,不过很大,宽大的铁马车可以直接驶进去。 陈阵被关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不知道守卫情况如何,只能够感觉到车身的倾斜,而且倾了好一会才恢复正常,又往前走了一会才停下来。 火山的热量能保证骨乐园足够温暖,地下泉水是常年不冷的温泉,这是个不错的地方,如果能保证火山爆发时不把这里变成巨大坟墓的话,真那样的话,骨乐园就真是埋着很多骨头的“乐园”了。 车辕又卸下来了,赶虫人带走了独角仙,但车厢的门好一会都没有打开,厢壁太厚,他也听不到外面的情况。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车厢后方的门才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门打开,明亮的光照进来,刺得陈阵睁不开眼睛,也惊得愣住了。 他看到的竟然是灯光。 - 第六十八章 乐园 车厢里很暗,门一打开,明亮的灯光照进来,刺得陈阵什么也看不到,灯是安在墙壁上的,一个长方形的盒子上,上面竖着白织灯光和反光镜,像是灾变前酒店墙壁上的应急灯。 这是他第一次在盘古大陆见到灯,电会吸引大虫子,不过骨乐园既然能控制大虫子,那就不需要担心这个问题,就算引来了也能让大虫子去对付。 等眼睛适应了光线,陈阵看到车厢和墙壁之间站着不少人,田怡和那名老者都在,另有三个身着白大褂的人,看起来很紧张,其余的都是带着武器的武者,面容严肃,穿着驼色长襟,长襟胸前绣有白色的篆书“骨”字,笔划像是骨头一样,直观明了。 “陈先生,我们到家了。”田怡微笑着说道。 陈阵走下车,看了看周围,见马车已经被严严实实围住,对方的人数不少,一些人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不过这都是骨乐园的人,有强化药剂的存在,外表已经不能作为判断年纪的依据了。 这是个面积不大的“停车场”,整齐的停着一排马车,也有几辆他乘坐的这种铁马车,大虫子和马大概已经离开,这里只有人。 停车场两头都有通道,高只有两米多,宽十米左右,顶上有灯,隔很远才有一盏,因此通道不算明亮,给人一种阴森、压抑的感觉。 “我们走吧。”田怡微笑着向陈阵说道,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阵默默走在田怡旁边,其余穿白大褂的人则跟在他们身后,穿驼色长襟的人则排把他围在当中。 往前走了百来米,就到达通道的尽头,尽头处有一扇钢铁闸门,升起来就能看到里面的巨大空间。 闸门外就有一条石板铺成的路,门外是两个门房,路旁有古朴的路灯,远处有一个建筑群,里面亮着灯光,建筑群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高塔,那些建筑都是在这个巨大的地洞里建起来的,抬头只能看到黑暗,也不知道洞顶有多高,洞壁上嵌着光滑的钢板,很高,像是城墙一样,只不过是对内的城墙,闸门就是其中的一面钢板,有人进出才升起一条缝。 钢板前有灯,有路,有人站岗、巡逻,上方则是凸起的岩石,倾斜向上,极难攀爬,建筑群的周围有田地、果园、牧园,面积都不比建筑群小,足够自给自足,再外面则是一圈树林,有点像是梁城的密林带,只是树木没有那么密集。 这更像是一座要塞,一个小镇,只是不允许人随意外出。 “欢迎来到乐园镇,这里并不是监狱,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住房,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生活方式。”田怡像是个导购小姐,微笑着向陈阵介绍道:“我们不受外界的束缚,和柏家合作也只是为了获取资源,不受他们管辖,我们手里掌握着很多秘密,因此不能随意出入,相信你能够理解这一点。” 陈阵点了点头,跟着她往前走去,进门后,那些武者就不再跟随了,站在闸门前,守卫着这个唯一的出入口。 “乐园镇里住的大多数都是普通人,有研究人员和守卫的家属,也有一些碰巧来到这个地方的逐民、流民,我们没有把他们杀死,而是邀请他们入住,成为乐园镇的镇民,可以自愿参与实验到实验里来,也可以帮忙做一些农活、织活,你见过的冯春就是这样的人。”田怡继续介绍道。 “植物在地洞里怎么活?用灯光照着?”陈阵观察着四周,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道。 植物需要光合作用才能活,不一定就要阳光,只要可见光足够充足,有水和土壤就能生长。 “这个嘛,请容我卖个关子,明天你就知道了,乐园镇也有乐园镇的天虹。”田怡看起来很开心,不知是因为回到了这里还是因为带回了陈阵。 山洞实在太大,不像是人能挖掘出来的,往前走了几百米,他们才穿过树林,来到了田地。 田里种着庄稼,陈阵也看不出来是什么,有普通的农田,也有水田,因为在火山旁,这里的气温就算在冬天也不会太低,庄稼可以一年多熟。 穿过农田,这才进入乐园镇,镇子里的房屋都很矮,而且还留有不少空间,规划得很整齐,街上亮着路灯,路面是砖石铺成的,磨得很亮,反射着淡淡的灯光,给人一种悠闲的感觉,像是灾变前午夜巴黎的小道。 街上有人走着,见到这一行人,有人停下来打招呼,也有穿驼色长襟的人在街上走着。 又往前走了一会,上方突然响起了急促的“嘟嘟”声,接着就有一束十分明亮的光线从镇子中心的高塔上照下来,使得高塔就像是灯塔一样。 街上的人立即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关上门,高塔上射下来的光线照着地面,缓缓往这边移动,似乎正照着某个人,田怡和几名白大褂也立即走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贴墙站着,附近穿驼色长襟的人则立即往光束照着的地方跑去,其中一些看到他们后,就跑过来保护着。 光束越来越近,陈阵站在巷口看着,见一个被光束笼罩的人正以极快的速度往这边跑来,双眼通红,嘴角垂着口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得了疯病的骨子,衣服破破烂烂的,身脏,又像是个从山里跑来的野人。 守卫们立即围上去攻击这人,实力都不低,可是那人更厉害一些,力气大,速度快,像是用了强化药剂一样,一边打一边继续往这边冲,守卫看到他这个样子,也纷纷拿出强化药剂,和陈阵见过的细化不同,这些守卫的强化在一瞬间就完成了,因为温度不低,强化时身上也没有冒出白色的雾气。 发疯的骨子立即就受伤了,发出了痛苦的嚎叫声,看起来智力也不算太高,捂着头发足狂奔,当他从一扇屋顶上跳下来后,正好来到了陈阵面前,见陈阵就这么站着,不打也不跑,稍稍愣了一下。 陈阵看到这人五官扭曲,似乎很痛苦,但不是伤处的痛苦,像是来自内心,看起来又有些悲伤,脸上满是泪水、鼻涕和唾液。 他没有攻击陈阵,只是愣了一下,又往前跑去,可刚跑出去两步就飞了回来,胸口被一支箭射穿,箭带着断骨、碎掉的内脏和大量鲜血从他的后背飞出来,“啪”的一声击在路面,又弹起来。 陈阵往箭射来的方向看去,在远处一间屋子的屋顶上见到了一个拿着长弓的人,看到自己的箭射中了目标,他也没过来察看情况,把弓往身上一背,跳下屋顶朝着镇外走去。 路灯是照在地面,屋顶上比较暗,他跳下来后又是背对这边的,陈阵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但是从他背上的那对看着也不怎么强壮,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奔行这么远的距离,射出威力这么大的一箭,足以显示他的实力有多强。 发疯的骨子很快就死了,中了这样一箭,显然会经历极大的痛苦,可他脸上的表情却变得安详了,围攻他的守卫走过来,抬起尸体往高塔走去,另一些则留下来清洗地面。 “我们往这边走吧。”田怡朝陈阵朝了朝手,往巷子的另一头走去,陈阵又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转头跟上去。 他们继续高塔方向走去。 “镇里关着一些得了疯病的骨子,我们也在研究如何治疗疯病,可是目前还没有什么进展。”又走了一会,田怡转头看着陈阵说道,看起来很是无奈。 陈阵没有说话,完全不相信田怡的话,他见过得了疯病的骨子,完全没有理智,没有行为模式,很恐怖,但是得疯病的骨子不会有那样痛苦的表情,不会有发自内心的痛苦,就算受了重伤、将死,也和动物差不多,没什么表情,最多会因为回光返照而恢复理智,可那时已经离死不远了。 刚才那人应该是有一些理智的,只是不多,眼神也和得了疯病的人不同。 不过陈阵也没有多说什么,他从一开始就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好地方,来这里只是想知道强化的方法,并不打算在这里度过余生。 再往前走了一会,来到距高塔还有六百多米的地方,田怡才停下脚步,指着旁边一栋小屋说道:“为你准备了这间屋子,进去看看吧,不满意的话立即换,你想自己设计一间也很,几天就能建好。” “不用了。”陈阵说着就往小屋走去,又听田怡在后面说道:“电力有限,晚上十二点断电,如果你还不睡,先找找哪有蜡烛,十二点以后也不能出门了,明早我会来找你,你就在家里等我吧。” 陈阵应了一声,开门走进了自己的住房。 上一间住房只睡了一晚半,不知这一间能住多久。 打开灯,他在门旁的鞋柜上看到了家门钥匙,钥匙扣是个木牌,刻着三个字,应该就是门牌号——二三七。 - 第六十九章 飘扬的蓝斗篷(一) 屋里有着全套的家具,电只是照明用的,没有电器,也没有插座。 屋子的内部结构很简单,开门是一个较大的客厅,对面的墙上有三扇门,左边的通往卧室,右边的通向厨房和饭厅,中间是狭窄的浴卫,每个房间有一盏吊灯,卧室的床旁另有一盏落地灯,灯旁放着把折叠躺椅,应该是晚上看书时用的。 书柜也在卧室里,比衣柜要小得多,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小说,衣柜里放着几套纯棉睡衣,都比较宽大,反正这东西就在家里穿,大一点也无所谓。 房屋、家具都是新的,唯独灯泡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应该是从废墟里找出来的,以目前盘古大陆的生产力还无法制造出灯泡来。 陈阵还穿着他的斗篷,是骨乐园的人帮他捡回来的,破得就算乞丐捡到了也不会穿,只会用来垫着坐,但他没有扔,先冲了个澡,换上套蓝底白条纹的格子棉,趿着拖鞋在书柜里找到针线,打开落地灯,盘腿坐在床上缝补起来。 他缝得很专注,被刀、剑砍开的口子一个接一个的合起来,针脚细密,几乎看不出来是缝补过的,花了一个多小时把所以破口缝好,又回到卫生间洗干净,晾上。 做完这一切,陈阵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再加上睡有有点大,袖子耷到了拇指根,裤脚盖过了脚后跟,穿着虽然舒服,可行动有些不方便,于是打消了出去逛逛的想法,关了灯躺到床上。 在梁城,他没有急着去摸索周围环境的想法,因为那里是狼卫的地盘——至少那时还是,可这里不一样,骨乐园还不能算作是敌人,但这地方太古怪,在这种封闭的环境里,表面越是平和,暗地里就越是凶险,他必须小心谨慎,得尽快摸清周围的环境,最好能找到离开的方法。 明天一早就去逛街,乐园镇不大,逛几天应该就能记住每一条街巷。 这么想着,陈阵闭上眼睛,开始重复他这些天一直呆在马车上做的事。 他在寻找感觉,寻找注射药剂后那种混沌包裹着清醒、理智对抗着杀欲的感觉,想知道身体的变化会不会和大脑的变化有关联,如果让大脑进入那种状态,身体会不会跟着变得强大起来。 已经知道注射的是狂化药剂,这个想法也是知道后才出现的,狂化药剂和香液一样,是能让骨子发疯的东西,和吃变异生物的肉不同,狂化药剂和香液都是能彻底代谢干净的,就像麻醉一样;疯病则无法自愈、没有治疗方法,变异生物的肉吃得越多,疯得就越厉害。 正常的大脑有着保持清醒的本能,陈阵反其道而行之,连能否做到都不知道,也就谈不上成功率了,不过他对“控制”有着比别人更深刻的理解,想尝试一下,反正尝试失败的后果也只是睡着。 可能是大脑的反击——自动“断电”,他每次尝试都会很快睡着,无论有没有睡够,睡够的话会进入浅眠状态,做各式各样的梦,上辈子的事、这辈子的人,有美梦有噩梦,完全不受控制。 这一次也没能例外,闭上眼睛,集中注意力寻找着注射狂化药剂后的感觉,没一会就睡着了。 ………… ………… 深蓝色的斗篷迎风飘扬,壮得像狗熊一样的光头大汉正在与大虫子搏斗,两米多长、小臂粗细的铁棍狠狠敲在屎克郎的前肢胫节上,发出了“咔”的一声怪响,胫节被打裂,铁棍也被弹得脱手飞出,摔在远处。 陈阵躺在地上,歪头看着不远处的战斗,尽量放缓呼吸,以免肺部被断裂的肋骨刺穿。 他低估了那只巨型蜣螂的实力,被它一脚蹬断了好几根肋骨,要不是光头大汉及时赶到,一轮猛攻把蜣螂打退,他可能已经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光头大汉满脸大胡子,似乎觉得这只大虫子有些棘手,后跃躲过一记挥击,转头向陈阵问:“小子,哪受伤了?能动的话我就带着你跑路了,划不着跟它打,反正它肯定会守着尸球,不会来追咱们。” 他的声音很响亮,震得大虫子都愣了一下。 “只是……肋骨……”陈阵艰难的大声说道,每说一个字都能感觉到钻心的剧痛。 “那就好,那就好,你忍着点。”光头大汉说着以极快的速度跃过来,弯腰抄起陈阵往前跑去。 陈阵从光头大汉粗壮的手臂旁往后看去,见那只巨型蜣螂果然追了二十多米就停下来了,转身回去堆它的尸体,不知道要推到什么地方。 “你的棍子。”他又看着大汉说道。 “哈哈,破棍子扔那没事,大虫子又不会去吃,附近又不会有人来,晚些时候我会来捡。”光头大汉笑着说道,声音震得陈阵耳膜发疼。 “多谢。”陈阵忍住疼痛,抬起右手摸了摸胸口,确定受伤情况。 “哈,这有什么好谢的。”大汉笑着说道:“你怎么是从尸球里爬出来的?对了,我叫夏达。” “醒过来就在里面了,我叫……”陈阵想了想,说道:“陈阵。” “醒过来就在里面?”夏达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样的情景,摇头道:“不管了,回家再说。” 他的家在一个山洞里,跑了十多分钟才到,洞口有块圆石板挡着,滚到旁边才能进去。 夏达冲到石板前,朝着露出来的洞口空隙往里喊道:“闺女,来开门,我捡了个小伙子回来。” 洞里很快就响起了脚步声和少女的说话声:“都叫你小声点说话了,你非要把大虫子引来才高兴?什么叫捡了个小伙子……” 石板往旁边滚开,露出了一张稚气未脱的漂亮脸蛋,惊讶的看着陈阵。 露出了足够大的缝隙,夏达用肩膀顶着石板,顶开石板侧身走山洞。 山洞刚开始很窄,越往里走越宽,而且是个岩洞,洞壁坚硬,多数变异生物都不可能钻进来,是个很不错的家。 往里面走了二十多米就有个狭长的洞室,还能继续往里走,不过往里的洞口已经堵起来了,封得很死,夏达的他的女儿就住在洞室里。 墙壁有人为修凿过的痕迹,地上铺满了兽皮,里面东西不多,很简陋,不过住在这个地方,晚上就不需要太过谨慎。 夏达把陈阵放在一张熊皮上,检查着陈阵的伤势,熊皮下面什么也没垫,有点硬,他的女儿关好石板,走进来,躲在父亲身后偷看陈阵,看着他的左臂。 陈阵原本已经疼得有些麻木了,夏达这一检查,疼得他几乎昏厥过去。 “没什么大碍,骨头扶正以后只要乖乖躺一段时间就没事了。”夏达稍稍松了口气,把少女拉出来,指着说道:“这是我闺女夏帆,家里她说了算,细心,肯定能照顾好你。” 他又对夏帆说道:“这小子叫陈阵,被大虫子踹了一脚,我正好路过,顺手就拿了回来,一会我把他骨头扶正,然后就交给你照顾了,我夏达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说着夏达就要大笑起来,却被夏帆一把捂住,又问:“你什么时候把骨头扶正?我好做些准备。” “现在就来。”夏达卷起袖子,搓了搓手,在陈阵脑门上重重捶了一下,算是麻醉了。 陈阵疼醒,又疼晕,反复几次,身上的衣服都汗湿了,夏达站起来时也是满头大汗,不过要做的事总算是做完了,于是走出山洞,想把他那根铁棍捡回来。 夏帆到洞外烧了壶水,替陈阵擦干净了脸上身上的血迹——那是在尸球里抹上的,她的动作很利落,偶尔会好奇的看向陈阵的眼睛,好奇那双眼睛为什么给她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陈阵道了谢,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过了一会夏达回来了,微微皱眉。 他没能找到自己的铁棍。 吃晚饭的时候,有人敲门,拍得很响,但夏达和夏帆都没有反应,陈阵动弹不得,刚想提醒夏达,忽然意识到山洞的门是石板,怎么可能敲出木头的声音? 睁开眼睛,他从床上坐起身来。 ………… ………… 有人在敲门,拍得很响,陈阵看向时钟,发现已经到了早上七点多,以为是田怡来了,下床走出卧室,来到客厅,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个三十多岁的陌生人,穿着驼色长襟,上下打量着陈阵,目光不善。 端详了一会,他才开口问道:“你就是陈阵?” 陈阵仍穿着那件纯棉睡衣,应了声“是”。 “很好。”那人点了点头,咂了下嘴,说道:“你是自裁呢,还是想让我亲自动手杀死你?” 他说话的神态和语气都让陈阵想起了林晋,不过陈阵还是认真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如果只有这两个选项,我选后者。” “很好。”那人又点了点头,说道:“记住了,我叫丰志人,我的哥哥叫丰志木,也就是在废墟营地里被你杀死的人之一,我今天就是来给他报仇的。” 说罢,他突然拔出腰间的刀,向陈阵劈来。 - 第七十章 小小的冲突 丰志人的刀很快,但还是被陈阵抓住了,递不出去、收不回来,拉得满脸通红,双肩乱摆。 陈阵没有急着出手,思考着丰志人这么一大早就上门动手的真正意图,真是来报仇的,动手的时机选在半夜岂不是更好?为什么来了还要先敲门?来都来了,为什么不进屋来打,要在家门口出手?就不怕街上的人看到? 他忽然意识到,外面已经天亮了。 在巨大的地底空间里,“天亮”这个词本不应该出现,可外面确实是亮了,和梁城的早晨差不多,这里没有下雪,但天上同样有着洁白的云幕,七点多,已经很亮。 陈阵还在屋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丰志人站在门外,用力抽刀,最终还是放弃了,突然放开刀柄,往后退了两步。 他用力吸了口气,大声吼道:“抢……” 只吼出来一个字,刀就从门里射出来,刀柄撞在他的胸口,硬生生把后面的“刀”和之后的字给撞了回去,接着房门“呯”的一声关上。 丰志人被撞得往后退了几步,胸口疼得像是被击穿了一样,撞中他胸口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微微摇晃,丰志人捂着胸口,低头看着,一脸茫然。 过了一会,旁边的建筑物后面犹犹豫豫的走出来几名守卫,都是埋伏在这里的人,只等一声“抢刀啦”叫完,就冲出来把陈阵制伏,可就听到一个抢字,也不知道该不该出来,所以又等了一会,才出来察看情况。 “丰哥,这……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守卫俯身捡起了刀,刀没被抢去,他们就不能理所当然的动手。 丰志人真是来报仇的,他哥确实是在空地上被杀死的,可是上头已经说过,陈阵是重要的研究对象,不许寻仇,让他们断了这个念头,丰志人听到后很失望,但是不敢违逆上头的意思。 直到守卫长考虑到传闻中陈阵的性格,也交待了一声,要是陈阵敢乱来,就立即把他制伏,不许杀死,最多让他吃点苦头。 这话又给了丰志人希望,不杀就不杀,总得给陈阵吃些苦头才行,于是安排了这么个戏码,说他是来骂陈阵出气的,没想到陈阵会夺刀杀人,骂陈阵的后果顶多是被骂一顿,但能让陈阵吃苦头,无论如何也值了。 反正陈阵是注射了药剂后才杀人的,不注射,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要是事情闹大,搞不好还真能报了弑兄之仇。 “他居然打我。”丰志人接过同伙捡起来的刀,又对众人说道:“还打了你们。” 几名同伴愣了一下,嘻嘻哈哈的互相捶打起来,打得嘭嘭直响,胸腹和背部肯定都被打出了不少红印。 之后,丰志人扯开嗓子叫道:“居然敢打我?有人殴打守卫!兄弟们,别让他跑了!” 说罢,他一脚蹬开了陈阵的屋门。 陈阵此时已经换上了他的斗篷,就站在客厅里,左手拿着衣柜里挂衣架用的木头杆子,一动不动,外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他又想起了周鼎的话,在梁城,内卫可以随时随地找一个人的麻烦,这里应该也是一样的,如果守卫要是打定主意每天来烦他几次,日子就没法过了。 最重要的是,如果守卫每时每刻都盯着他,那么行动起来会很不方便。 门锁重重撞在墙壁上,丰志人带着他的小伙伴冲进来,把陈阵围在当中。 从根源解决麻烦? 陈阵想到了昨天晚上看到那个背着长弓的人,那一箭几乎不可能躲过去,就算提前躲了,对方也能射出第二箭、第三箭,要从根源解决麻烦,就必须找到杀死那人的方法。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还很牛气的抓着我的刀不放吗?跪下来向我求饶,我今天就饶过你。”丰志人拿着他的刀,刀背向下,这样砍在人身上就只会把人砍伤,不至于砍死。 他敢来这里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算准了陈阵不敢对守卫乱来,会非常被动。 陈阵完全无视了丰志人,仍在思考着,却想不出来对付那人的方法,就算能躲开那些箭,他也不一定能打过那个人,对方是连强化药剂都没有使用,就把发疯的骨子杀死了,如果被近身,他肯定会有别的打法,这些人的强化药剂比逐民、流民他们用的那种要高级一些,强化只是一瞬间的事,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也小,他们用起来根本不需要担心寿命问题。 他的反应和现场的气氛格格不入,倒让那些守卫不知所措起来。 丰志人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忽然大笑一声:“哈!这是被吓傻了?行,你不跪,我来帮你跪好了。” 他用刀背砍向陈阵的膝窝。 木头杆子戳出去,比刀要长得多,先一步顶在丰志人的嘴上,丰志人被顶得脑袋后仰,往后退了几步,那一刀也挥空了。 他的嘴皮被牙齿撞破,牙齿也掉了几颗,“噗”的连血一起喷出来,牙齿掉在地上弹起来,弹到一半又被木头杆子杵下去,碎得到处都是。 丰志人疼得脑袋嗡嗡作响,用颤抖的手摸了一下嘴皮,这下就冷静不了了,大声吼道:“兄弟们,杀……给我杀了他!” 说着又把刀转回来,用刀刃砍向陈阵的肩。 他说话漏风,几人都没听懂他在说什么,见他满嘴是血,用刀去砍陈阵,都吃了一惊,反应慢的跟着他一起动手,反应快的急忙去挡他的武器。 陈阵往侧边让了一步,躲过这些人的攻击,手中的木头杆子带着风声呼过去,打中了丰志人另一边脸颊。 这一击十分沉重,木头杆子断了,丰志人的脑袋被打得猛的转朝一边,又回过来,摇了几下,身子往旁边倒去,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半规管受到了影响,无法保持平衡而已。 他没想明白,陈阵这次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为什么敢对自己下这么重的手? 陈阵已经和另外几名守卫打在一起,木头杆子越来越短,却不是被那些人的武器削断的,而是打断的。 他不会把任何人当成弱者,轻敌是杀手的大忌,战斗时不能全力出击,是因为必须留下一部分余力来躲避目标的反击、对付敌方的增援和避免自己陷入困境,余力不是用来饶过别人的,否则就是和自己过不去。 又有几名守卫倒下去,而丰志人也站了起来,他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血止住了,伤口被骨片包住了,弯腰就要朝陈阵扑去。 而就在这时,两个人从门外冲进来,抱住了丰志人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同样是注射了强化药剂的,接着又有更多守卫冲进来,将围攻陈阵那些控制住。 “你们干什么?没看到我都被打成什么样了?居然不去对付敌人,你们还是不是守卫?”丰志人在地上挣扎着,可他力气大,按着他的守卫力气也大,根本抱脱不开。 田怡寒着脸从外面走进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又看看丰志人,说道:“我们就是在对付敌人,没有纪律性的人,不配当守卫。” 说完,她又看向陈阵,脸上扬起微笑,说道:“走吧,先吃早餐,然后我带你去研究部参观,在我们回来之前,这里的一切都会收拾妥当。” 陈阵扔下手中的一小截木棍,点了点头,跟着田怡走出去。 田怡今天也穿上了白大褂,她知道陈阵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知道他不会在意今天的这点小冲突,只要一直给甜头,让他强化、让他吸取知识,就能把他离开的想法慢慢消磨干净。 走到屋外,陈阵抬头往上看去,看到了白亮的天空。 “我们没有天虹,只有天篷。”田怡微笑着说道。 巨大空间的顶离地面有数百米,像蜂巢一样,有无数个六边形的格子,每个格子里都嵌着玻璃,或是类似于玻璃的东西,几根粗粗的钢筋支撑着玻璃顶。 “每天早上七点打开,晚上八点关闭,并开始供电,强化玻璃一共两层,可以隔热隔冷,乐园镇的四季温差很小,在这里又不需要担心极端天气情况,很少会出现意外,我们一直在寻求安定的生活。”田怡很自豪的说道。 不过陈阵只看了一眼天篷,注意力就集中到了镇子中央的高塔上,塔是圆柱形的,高约五十米左右,直径五米,大概可以算是盘古大陆的最高建筑了,通体黑色,似乎是用金属铸成的,像根对向天空的炮管,又像是一枚等待发射的火箭。 “金塔和地底的研究室是一体化的,不用担心倒塌的问题,镇上的建筑物排列松散,而且地震的时候大家都会到旁边的田地、果园里避难,就算倒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田怡像是个合格的导游小姐。 陈阵只是一直跟着,听着,不管他看向哪里,田怡都会介绍一番。 二人走进一家小馆子,田怡帮陈阵要了一份烤肉,肉很新鲜,味道很好,而且不用付钱。 等陈阵吃完,二人继续往高塔走去,研究部的入口就在高塔底端。 - 第七十一章 大大的隐患 乐园镇有商店、有餐馆,甚至有一个街心公园,里面有滑梯、翘翘板、沙坑等东西,有大人带着小孩子在里面玩,见到田怡都会打招呼,也有一些人对陈阵友善的点点头。 一切都很平和、安宁。 陈阵跟着田怡,一路走一路听着她的介绍,记忆着环境里的一切,在脑中绘制着地图,不是简单的平面图,而是以线构成的街景图,把谁家门口有个花盆、谁家的门薄窗宽、房屋之间的空隙大小都记住,在遇到危险时就能充分利用环境应对危机,占不到天时,做不到人和,至少要掌握地利。 镇子不大,他们很快就来到了高塔之下。 高塔最下端有一扇门,门旁站着两名守卫,仅此而已,门是推拉门,钢铁打造,能容四个人并排出入。 等二人走近,也不见旁边的守卫有什么动作,门就自己往两边滑开了,没有感应装置,门后也没有人,显然是从远处控制的,最大的可能睡自然是从塔顶。 门后有一个十平米左右的半圆形空间,亮着灯,门的正面对有根圆柱,像是圆珠笔里的笔芯,柱上有门,同样是推拉门,门上有把手,柱的两侧是旋梯,左边的通往下方,右边的通往上方。 陈阵没有急着进去,抬头看了看塔顶,又看了看四周,他想知道昨晚那个疯了的骨子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门是从远处人为控制的,疯掉的骨子不可能是开门出来的,门的厚度超过了十厘米,没有变形、凹陷或破损,意味着没有被破坏过,疯掉的骨子显然是从另外的地方跑出来的。 田怡这次没能猜到他在想什么,率先走进高塔,来到中圆柱前把门拉开,露出了里面的狭小空间,这是个电梯井,电梯也是圆筒状的。 陈阵跟着走进圆筒里,田怡又把门合上。 电梯里只有两个按钮,箭头状,一个指上一个指下,田怡按下了指着下的箭头,电梯无声无息的下降,稍稍有些摇晃,降了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感觉不出来具体的速度,无法估算离地面的距离,门开后,又是一个半圆形区域,电梯对面同样是推拉门,门旁站着两名守卫,看到田怡,伸手把门拉开。 门外是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有很多门,偶尔会有穿白大褂的人从一扇门出来,走进另一扇门,都很安静,看起来也不是很忙碌,像是灾变前大公司的办公区。 “今天先检查一下身体,取一些样本,怎么样?”田怡走在走廊上,向身旁的陈阵问道。 陈阵点了点头,每路过一扇开着的门都会往里面看去,有的房间里只有办公桌椅,有的里面放着实验台,台上有各种实验仪器,试管、烧杯、烧瓶、酒精灯、天平、量筒、滴定管、坩埚等等,里面盛着染过色的液体。 经过了几条横着的岔道,二人来到走廊的尽头,田怡推开门,带着陈阵进入了一个很大的房间,里面有不少金属实验台,但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在营地里看过的那名老者,另一个年纪也挺大了,听到开门声,转过头来。 他的左眼很特别,中间是一条黑色的细缝,眼白是明黄色的,和蜥蜴的眼睛很像,很漂亮,眼睛周围巴掌大的区域也白色的,骨白色。 这是陈阵来到乐园镇后看到的第一个有明显特征的骨子。 “爸,他就是陈阵。”田怡走到有变异眼睛的人身旁,指了指陈阵,又对陈阵说道:“这是我爸,田凯泽,乐园镇的创始人之一。” 她又指着那个曾经见过的老者说道:“这位差点被你杀死的人是陈广安,也是创始人之一。” “正说到你们,你们就来了。”陈广安笑着说道。 田凯泽的头发乱乱的,像是个典型的一心扑在科研事业上的学者,用他那只独特的眼睛打量着陈阵,指着陈阵手臂上的绷带说道:“解下来我看看。” 陈阵把绷带解下来,露出了白色的手臂。 田凯泽走到陈阵身旁,双手捧起左臂凑近了仔细看着,左眼的黑线一会粗一会细,也不知道能看到些什么,看了好一会他才点了点头,说道:“骨化部位很大,很好,强化效果会很好。” “怎么强化?”陈阵最关心这个问题。 “别急。”田凯泽微笑着说道:“先检查身体,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相同的病、相同的药,吃下去的结果可能完全不同,知道你的身体情况,才能知道什么样的强化效果是最好的。” 陈阵点了点头,稍微有些不安,如果强化只能在乐园镇完成,他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呆在这里?这不是个好呆的地方,昨天晚上的所见所闻,今天早上遇到的一切,他就算想呆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表面平和的小镇,暗地里不知藏着多少凶险。 体检是田怡负责的,没有先进的仪器,检查也只是量身高、体重,测视力、听力,记录心跳、血压,抽血、抽脊髓等等,最后还从左臂上刮下一些骨粉。 倒是好一番折腾。 在检查的过程中,陈阵发现他左臂的力量又减弱了不少,但是没有完全消失,田怡给出的解释是这里关着一些得了疯病的骨子,空气是新鲜的,但是里面混了一些抑制的药物,以免出问题,任何一个研究人员受伤或死亡都是极大的损失,不过研究人员里也有一些是骨子,所以控制着量,不会彻底抑制骨子的能力,可以正常工作。 检查一直持续到了下午,中午是在研究部食堂里吃的饭,田凯泽和陈广安偶尔会来看看情况,总是被田怡用一些数据打发走。 弄完这一切,陈阵又被田怡送出了高塔。 “今天你就自由活动吧,我要去研究你的数据,想吃什么都可以去餐馆、商店里拿,都是免费的,要是再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来这里,守卫不会让你进来,但是肯定会帮你解决麻烦,我会交待好他们的。”田怡指着塔门口那两名守卫说道。 陈阵点了点头,往镇子上走去,又听田怡说道:“明天早上我会再来找你,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陈阵回头应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他不知道要见什么人,也没兴趣认识别人,田怡这么说肯定有她的理由,反正明天就知道了。 今天先逛街。 从居住性来讲,乐园镇确实是个好地方,走累了找间餐馆坐下来就可以吃,渴了就找个商店拿瓶水,都不用付钱,就像吃霸王餐一样。 逛了两个小时,走过了乐园镇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巷子,不可能走一遍就记住,那需要花很长时间,今天只是看看,能记住一成就很不错了。 下午四点多,陈阵走在回家的路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危险,出现后又立即消失了,像是有人刻意释放了一股杀意,想引起他的注意。 陈阵刚想躲,危险的感觉就消失了,他往前方看去,看到了一个背着长弓的人,背对着这边,蹲在一个小广场边缘,正在喂鸽子,像是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陈阵保持着警惕走过去,那人不像是要杀他的样子,否则直接用开弓射箭就是了,用这样的方式吸引他,似乎是想和他说些什么。 “我叫方为,准备杀死你为我的家人报仇。”等陈阵走到小广场上,那人转身递过来一包鸽食,沉声说道。 “可是你没开弓。”陈阵接过鸽食,抓出一把洒出去。 “我不是丰志人那样的蠢货,要杀你的方法很多,没必要遭罪自己,没必要让别人知道是我杀的,我会看着你死,在你的坟墓上洒尿,当然,如果你和别人提起我说的话,我也会否认,毕竟我是这里的副守卫长,别人只会认为你是在胡说八道。”方为看着那些鸽子说道:“给你个建议,尽快从这里逃出去,否则你的下场会比死还很惨,当然,在你逃走的过程中,我也有了亲手报仇的机会。” “多谢。”陈阵淡淡的说道:“如果你能告诉我骨子强化的具体方法,我今天就会离开。” 方为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不是骨子,不知道,不过今天就离开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你可以帮我。”陈阵继续撒鸽食。 方为笑了起来:“我帮你,然后杀你?” 陈阵点了点头:“互取所需。” “没兴趣。”方为歪了歪头:“我很想看到你比死还惨的下场,所以不会帮你。” “好。”陈阵把剩余的鸽食放在地上,继续往前走去。 没有一只鸽子被他惊走,只是让开了一条路。 “有点意思。”直到陈阵走远,方为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陈阵这天一直逛到了晚上八点,吃完东西回到家,客厅果然被收拾好了,就连血迹都擦得干干净净,洗了个澡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找感觉,和昨天晚上一样,他很快就睡着了,只不过这天逛得有些累,没有做梦。 次日同样是七点多醒来的,同样是因为有人敲门,同样是乐园镇的守卫,不同的是这次守卫不是来找事,而是来问话的。 丰志人死了,死在自己家里,全身的血液被吸光。 - 第七十二章 轮椅上的少女 丰志人死了。 他已经被撤职了,不再是守卫,成了个普通的镇民,可以自己找些事做,也可以无所事事的在乐园镇住一辈子,在研究部有需要去配合实验。 可是他在昨天晚上死了,死在自己床上,脸还肿着、牙齿还松着,颈椎被折断,脖子上被什么刺了个口子,全身血液被吸光。 早上和陈阵发生冲突,晚上就死了,因此尸体被发现后,守卫第一时间就来找陈阵问话了。 “没出去过。”陈阵第一时间想到了方为,方为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无法确定,又道:“我想去现场看看。” “这……”来问话的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觉得有些为难,让最大的嫌疑人去现场是大忌,哪怕已经勘察完毕。 人无完人,哪怕是经验老道的侦探、内卫也会有遗漏,所以犯罪现场一般是要保护到破案之后才解封的,无论多了什么少了什么,哪怕是一片树叶、一只虫子,都可能把调查引到完全不相关的、错误的方向,嫌疑人是会故意破坏犯罪现场的。 杀手的第一课是刑侦,第二课是反刑侦,如果不够细心、不能赢过侦探,就会被抓,乐园镇过去的“凶杀案”大概都是守卫造成的,前天晚上就见过一起,他们的侦察手段大概是业余水平的,所以陈阵想要去看。 看到两名守卫犯难,他又问道:“现场有什么证据是指向我的?” 守卫摇头道:“只是因为昨天早上的冲突,加上陈先生来之前没有出过这样的事,有所怀疑而已,只是来问个话,请陈先生不用担心,问完了,咱们也该走了。” 说完,二人就起身告辞离开了。 陈阵坐在沙发上,一边练习着对身体的控制,一边思考着凶案可能带来的影响,他可以肯定自己与这件事无关,不是在梦游或别的什么原因,鞋子的摆放位置、角度都和昨天睡前一样,脚底不脏,门缝、窗台上留下的标记没有被破坏,没有开启过,丰志人是被别的骨子杀死的,也无法断定是否和他有关。 大概是去调查凶案了,田怡来的时间比昨天晚了十分钟,今天也没有穿白大褂,打扮得很休闲,像是要去约会似的。 她一来就对陈阵说道:“陈先生说昨晚没有出去过,我是百分之百相信的,可是那些守卫不像我一样了解陈先生,他们会有所怀疑,可能会在熄灯后监视这个地方,请陈先生不要介意。” 陈阵点了点头,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 吃完早餐,田怡带着陈阵穿过整个乐园镇,穿过的牧场的草场,草场与树林交界的地方,这里有一栋别馆式的大屋,有两层楼,屋前还有个很大的院子,院子修整得很别致,有树、有花园、有鱼塘,里面还养着一些小动物,兔子、小猫、小狗都有,一些树上还有鸟窝,麻雀、鹦鹉、黄莺、鹌鹑都有,叽叽喳喳的叫着,也不怕人,每棵树上都安着大圆盘,那是防着猫爬上去掏鸟窝的。 院子用木栅栏围着,里面一个人也没有,田怡自己打开栅栏上的门,带着陈阵走进去,听到声音,院子里养着的狗只转过来看看,摇了摇尾巴继续睡觉。 走到别馆前,田怡拉了拉门旁的线,门头上的铃铛叮咚直响。 仅仅过了几秒,一个约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打开门,穿着长杉,戴着瓜皮帽,看起来像是个管家,看了一眼田怡和陈阵,微微一欠身,带着二人往里走去。 别馆里装饰得很漂亮,干净明亮,格局较大,宽敞得让人觉得很舒服,他们来到二楼最里面的房间,管家轻轻敲了敲门,朗声说道:“小姐,田小姐来了。” 房间里有人轻轻应了一声,听起来很随意,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管家打开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在田怡和陈阵进去后,又轻轻把门关了起来。 这是个很大的房间,有一张很大的紫檀木架子床,样式古朴,颜色黑亮、孳生,桌子、椅子、柜子、博古架也是同样木材打出来的,和床成套。 正对门的那面墙上有一扇很大的窗子,窗台很矮,离地面还不到一米高,窗前放着把轮椅,背对着这边,靠背很高,看不到轮椅上的人,那人似乎在欣赏着窗外的景色。 “小莹,我来看你了,还带了个客人。”田怡笑着向轮椅走去。 “田怡姐,你好久没来了。”轮椅上的人说道,声音很甜,但是很小,而且夹杂着气音,似乎很虚弱。 她似乎想要调整轮椅的方向,转过来,可是搭在扶手上的左手往外挪了挪,便垂到了轮子旁,摆着,手臂垂下来的力量带得她身子都歪了,左肩从椅背旁露了出来。 那只手很瘦。 “你别乱动,我来推。”田怡紧赶两步,手搭在了轮椅后面的扶把上。 “不,我自己来,再不好好的动,只依赖别人,我就再也动不了了。”轮椅上的人说着,吃力的抬起垂下来的左手,握住了轮子外面靠前位置的手轮圈,颤抖着往回拉。 轮椅的左轮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她放开手,扶着手轮圈往下伸了一点,再次往后拉。 “抱歉,请等我一会。”轮椅上的人也知道自己动作很慢,轻声说了一句。 “没关系,我们哪也不去,你慢慢来。”田怡往后退了一步,耐心的等待着。 陈阵站得像尊雕像,自然也不会介意。 只有左轮在动,所以轮椅不是原地转过来的,而是像倒车一下退着转了小半圈,陈阵终于露出了她的样子。 头发枯黄、稀疏,露出了苍白的头皮,脸色腊黄,瘦得像是骷髅一样,她看起来还很年轻,但疲惫得像个老人,吃力的喘息着,但是没有流汗,只用左手,是因为她的右手紧紧抓着那边的扶手,以免身体支持不住倒下来。 花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她才把轮椅转过来,拉正身体,好奇的看着陈阵。 她太瘦,使得眼睛看起来很大,但不会给人双目无神的感觉,两只眼睛清澈、明亮。 “你好,我叫孔莹。”她向陈阵微微一笑,嘴唇干燥,牙齿发黄,这个笑容自然说不上漂亮,但是很清爽。 陈阵看着她,点了点头,说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了,你把我爸的徒弟杀死了。”孔莹仍在笑,有种兴灾乐祸的感觉。 陈阵“嗯”了一声。 “想不想出去散步?”田怡见陈阵一如既往的沉默,忙向孔莹问道。 “好啊,我想去树林看看。”孔莹眼睛一亮。 “好。”田怡驾轻就熟的从衣柜里拿出一张毛毯,盖在孔莹身上,对陈阵说道:“你来推好不好?” 陈阵点了点头,走到轮椅后面,推着轮椅跟着田怡离开了房间。 戴着瓜皮帽的管家站在楼梯口,看到陈阵推着孔莹,没有任何表情动作,像是看习惯了一样,等轮椅推到楼梯口,他就打算俯身去搬。 “赵叔,不用你来。”田怡笑着阻止了,指着陈阵说道:“他力气大,让他来抬就行了。” 陈阵于是推着轮椅下楼,仍握着扶把,脚虽然在下楼梯,动作却像是在平路上推轮椅一样,孔莹觉得很新鲜,嘻嘻一笑。 下完最后一磴,右脚落地的同时,轮椅的轮子也碰到了地面,轮椅继续向前,没有一丝停顿或震动,就像是二楼和地板和一楼无缝连接了一样。 早有人把别馆的门打开了,陈阵推着轮椅,跟着田怡走出院子,看到一个守卫远远站着,看着这边。 田怡看到那人后,转头对陈阵说道:“好像有什么事,我去看一眼,你带着他去树林里玩吧,中午十二点以前回来就行了。” 陈阵不明白田怡这么安排的目的是什么,停了下来,也没有应声。 不过田怡自顾自走了,就把陈阵和孔莹扔在了院子的木栅门口。 “抱歉,你很为难吧?”孔莹似乎能察觉到陈阵的犹豫,没有回头。 “嗯。”陈阵很直接的回应了,并不会因为孔莹看起来很可怜就说谎。 “田怡姐说,如果你能和我搞好关系,我爸就不会为难你了,不过咱们俩都能猜到,这只是骗人的。”孔莹笑着说道。 “我不知道她跟你说过什么,所以猜不到。”陈阵很自然的反驳了孔莹的话。 “你果然是个怪人,不过谢谢你这么坦诚,把我当正常人看待,别人都把我当成了病得要死的小孩,只会哄着我。”孔莹调整了下坐姿,拉了拉毛毯,盖住自己的肩头。 “我只是把你当成假装生病,可能随时会跳起来把我杀死的敌人而已。”陈阵淡淡的说道。 孔莹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这样活着很累。” “但我还活着。”陈阵有些相信他的断刀,刀在孔度攻击他的时候掉在废墟里了,田怡只是把他的斗篷捡了回来,没有找到刀。 又沉默了一会,孔莹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说道:“树林里也没什么好玩的,你想去哪?反正闲着没事,我陪你去好了。” 她似乎也没把自己当成病人。 - 第七十三章 谁是谁的希望 “你见过大海吗?” 前往乐园镇的路上,孔莹好奇的问道,她抬头转头都很困难,始终是面朝前方的,清澈的双眸仿佛映出了极远处的蔚蓝。 “见过。”陈阵推着轮椅,走得很慢。 草场的地面很不平整,轮椅走起来十分颠簸,其实绕到草场边缘是有平路的,不过陈阵不知道,而且太远,刚才跟着田怡也是这样来的,他就原路回去了,加上孔莹也很喜欢这种感觉,颠得咯咯直乐,于是就没有改变路线,直接抄了近道。 “真好,可以看到海……”孔莹的声音里满是羡慕,又问:“海是什么样的?” 她显然挑错了询问对象,陈阵自然不可能用华丽的词藻很文青的把大海描述一番,他只是说道:“很大,很蓝。” 不过这两个词对孔莹来说已经足够了,她想象着,又道:“真好啊,是不是和天一样?晴天的天。” “颜色不同,海面也不会平静。”陈阵回忆着着海的模样,虽然盘古大陆周围都是海,可海边没有城市,也没有废墟,没有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看海。 至于出海就更困难了,蓝鲸曾是地球上最大、最重的生物之一,可现在,海里有了很多能把蓝鲸一口吞下去的生物,在灾变前,海洋对人类来说就是个未知的世界,对海洋的探索仅仅在起步阶段,现在就更不用说了,海洋只是一个概念、一种憧憬,了解程度接近于零。 孔莹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看来我是没什么希望看到大海了,就算真能从你身上找到给我治病的方法,可能也来不及了。” 陈阵低头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又想起脑中响起的那个声音,海边有什么?为什么要去?去了会发生什么事?他觉得不会是好事,夏帆没有飞去看,而是一直在寻找着杀他的时机,陈阵觉得这不是坏事,虽然她是真的打算杀死他。 “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孔莹已经渐渐习惯了陈阵的寡言,也不避讳谈起自己的疾病。 “和变异有关的病。”陈阵推着轮椅穿过草场,来到了乐园镇的边缘。 “呀!一下就猜中了?很多人都以为是渐冻症呢,不对,是田怡姐已经告诉过你了?”孔莹吃力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渐冻症只和神经和肌肉有关,肌肉萎缩也没有那么快,你看起来是连内脏一起病变的,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骨子,治病和方法和我有关,说明你的病也和变异有关。”陈阵说出了他的分析。 “在他们眼里……”孔莹笑了起来:“在他们眼里,我也一样,你知道吗?他们现在拥有的那些强化药剂,都和我的病有关,是通过研究我才制作出来的,我的病大概也只有他们才治好,只是等了两年还没有结果,我可能已经等不到第三年了。” 陈阵又沉默着,推着她走在乐园镇的街道上。 “你这时候应该鼓励我别放弃希望。”孔莹又笑着回头看了陈阵一眼。 “……别放弃希望。”陈阵淡淡的重复了一句。 “我不会放弃的,我想去看海,如果能治好病就有希望了,你说柏家统一盘古大陆后,要多长时间才能修好通往海边的路?”孔莹有些兴奋的问道。 “不知道。”陈阵沉默了一会,问道:“孔度是为了你才去和柏家合作的?” “是呀。”孔莹微微点了点头:“我从小就想去看海,可是太危险了,老爸就拼命修炼根势,打算等我十七岁以后就搬到海边居住,他越来越厉害,我却病倒了,病得很重,而且一直没有好转,特别是不能受寒,要去海边就必须有供暖设备,否则我半路就会死了,供暖设备不难,但是没有路的话很容易坏,老爸就加入了柏家,条件是柏家的百年大计完成后,第一时间修条路到海边,这样我就能去看海了,我想看海,我一直这么跟老爸说。” 说了这么多话,她已经喘得有些厉害了,但还是继续说道:“你一定觉得我很任性吧?如果我死了,或是决口不再提看海的事,老爸应该会更轻松一些的,可是……我不想让老爸难受,父亲拼尽全力去实现女儿的愿望,这样才是幸福吧?尽力了,哪怕因为失败留下遗憾,也比什么都不做,等女儿死了才后悔要好,我是这么觉得的,可能不对,但我就是这么觉得的。”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喘得也更厉害了。 陈阵是个极好的听众,默默的听着,推着轮椅走进一家小餐馆,要了两碗酸梅汤,孔莹拿勺子都很吃力,但还是坚持自己来喝,想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老爸一定杀了很多人吧?在很多人眼里,他应该是个很坏的人。”孔莹喝了几口,觉得舒服多了,又向陈阵问道。 “关于杀人,我没资格评论他。”陈阵喝得也很慢,酸梅汤红得像血一样。 孔莹笑了笑,说道:“他是很厉害的剑客,别人当面肯定不敢说他什么,但背后一定说过很多坏话,老爸杀死的那些人其实都应该算在我头上,可他都替我背负了,我只好下辈子再报答他。” “……别放弃希望。”陈阵再次重复了这句话。 “嗯,我会努力活着,活到修好路、去到海边,这样老爸就连遗憾都不会留下了。”孔莹点了点头,笑道:“抱歉,都是我在胡说八道,你一定没兴趣听,搞不好以后还会死在老爸手上,不过下次我见到他,会帮你说好话的,他会听我的话,田怡姐让你来找我应该也是这个原因吧,他们一定很看重你,你呢?你的故事是什么?” 陈阵沉默着。 等了一会,孔莹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让你说,比让你听一个将死的丑八怪的唠叨还难受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刚见面就跟你说这些,说出来舒服多了,反正我会替你求情,你就把听我唠叨当作是给我的报酬好了。” “不用求情,你刚才说强化药剂都和你有关,我想知道骨子的强化方法。”陈阵看着她问道。 孔莹摇了摇头:“不知道,那些药剂都是给普通人用的,骨子用不了,他们从来不告诉我我的病到底是什么,我猜我是介于骨子和普通人之间的人吧,你为什么想知道方法?难道……你想离开这里?” 陈阵点头道:“我有个承诺要去兑现。” “什么样的承诺?”孔莹来了兴趣。 陈阵想了想,把齐峰和他的交易简单说了一遍。 孔莹听得津津有味,听完后说道:“我可以帮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什么?”陈阵皱了皱眉。 “第一,等你厉害了以后,不许杀死我老爸,哪怕他来杀你;第二,你要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第三,你要画一副大海的画给我,我在灾变前的杂志上看过大海的图,可是每个人眼里的大海都是不一样的,我想看看你眼里的大海是什么样的。”孔莹喝着酸梅汤,认真的说道。 “好。”陈阵想了想,说道:“我需要很多种蓝色的笔。” “成交。”孔莹看起来很高兴。 在镇上逛了一会,陈阵又推着轮椅回到了孔莹住的那间别馆,独自出来吃过午餐,下午仍是逛街,在脑中绘制地图,这天就没有再见到方为,也没有见到田怡,天黑之后就回到了家里。 果然有守卫守在二三七号房外面,有门、窗的地方都有人看着,也没有躲藏,陈阵早上就从田怡那里知道会有人来守,也不介意,找了本故事书看了一会,就上床睡觉了。 继续练习,又是很快睡着,逛街逛得身体累,记忆环境记得心累,这天晚上也没做梦,也可能是做了没能记住,次日一早,终于不是守卫来敲门了。 “又死了一个,也是前天早上冲进你家里的守卫之一,这次是在夜里巡逻的时候被杀死的,死法和丰志人一样,血也被吸光了,不过昨天晚上没人见过你出门,你不再是嫌疑人了。”田怡的脸色很差,像是没有休息够, 陈阵点了点头。 田怡犹豫了一下,又问:“如果你想溜出去,应该能做到吧?” “守卫都没有强化的话,我可以溜出去。”陈阵对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 田怡歪了歪头,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今天早上你自由活动,要去找小莹还是要逛街都随便你,中午我会在高塔下面等你,不出意外的话,下午你就能强化了,真正的强化。” “我会到的。”陈阵点了点头,有些期待。 整个上午的时间都是在孔莹的房间里度过的,他开始画画,打算让孔莹看一看真实的大海,所以用的是点画法,左手拿笔,用他精准的控制力,在纸上不停的点着,这是种耗时耗力的画法,但是点越多就越真实,就像分辨率一样,分辨率越高越清晰。 他打算画出一副和照片差不多的画来。 - 第七十四章 痛楚 房间很明亮,充斥着一股带铁锈味的腥,中间放着一把椅子,像是牙科椅,不过垂着很多条约束带,椅子正对着一面大镜子,左侧扶手旁悬着一个窄长的水槽,里面盛着红色的液体,颜色比血液更艳一些,约有两升左右。 “都准备好了,可以开始强化了。”推门走进来,田怡微笑着对陈阵说道。 陈阵坐到椅子上,看着红色的液体,闻到了更浓的血腥味,问道:“这是血?” 他不认为田怡是想要伤害他,那么多守卫,要伤害他还是很简单的,没必要用欺骗的方法。 “是的,牛血。”田怡走到旁边熟练着扣着约束带,回答道:“血是骨子强化时必不可少的媒介,就像煨中药时的水,水本身不能治病,煨好后还是水,只是里面溶入了别的东西,我们猜测骨化部位能吸血就是这个原因,纯粹的血几乎不能让骨化部位变强,血里还需要加入一些东西,那些东西就是强化的关键,可是又无法直接被骨化部位吸收,必须溶入血液里,还有就是骨化部位对强化液的吸收是很缓慢的,不像血液那么快,把这些强化液全部吸收完,可能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陈阵绑在了椅子上,就连额头都横着一根,手腕同样也被拷上了,尽管田怡知道陈阵能让拇指脱臼。 “是会痛苦还是会发疯?”陈阵大致猜到了约束带的作用,这应该是辅助,而不是束缚。 “会痛苦,和破茧的时候一样痛苦,就算晕过去也会痛得醒过来。”田怡最后把陈阵的双脚也束住,又道:“如果承受不住,就把左臂抬起来,你的变异部位体积较大,破茧时一定经历过很大的痛苦,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最好是阶段性的强化,以免疼痛使你的心肺功能衰竭。” 破茧指的是变异的过程,来自于“十七年蝉”这个称呼。 “好。”陈阵想点头,不过后脑勺紧紧贴在头枕上,已经无法动弹,知道“曾经”的他被裹进尸球的原因一定就是无法承受破茧时的痛苦了,“奇迹”倒是没说错,他又活过来了。 “你准备好了就把左臂倾进水槽里吧,我们会在对面观察着你,以免你出现生命危险。”田怡指了指那块大镜子,转身离开,并关上了门。 陈阵的左臂没有被绑住,可以自由活动,他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开始做深呼吸。 两条手臂是对称的,左臂手指、手掌、手腕、手肘和肩膀都有关节,和所有骨子的骨化部位一样,关节和潮虫(俗称西瓜虫、米汤虫)的身体很像,上面有甲片,当关节弯曲时,甲片展开,就像潮虫蜷缩成球;当关节伸直时,甲片叠起来,就像展开身体的潮虫一样。 和人类一样,骨子的关节部位也相对脆弱,但那些甲片也不是轻易就会碎裂的,贴合十分紧密,更一般情况下劈砸不开,能劈开的一般也能直接劈进骨头里了,甲片下面是极具韧性的软骨。 ………… 隔壁房间,单向透视镜子后面站着几名穿白大褂的人,田凯泽和陈广安都在,看着陈阵。 “那可是我们的全部强化液,就算他只坚持十秒,损失也是很大的,真有必要浪费在他身上?”一个年纪很大,戴着眼镜的老人板着脸说道。 单向镜有好几层,隔音效果极好,传不到隔壁的房间。 “就是要表现得大方一些,他知道骨乐园底蕴雄厚,随随便便就能拿出大量强化液,才会打消离开的念头,反正目前的最高纪录只是十三秒,还是有滴的,他把胳膊浸进去,怕是两秒就要跳起来或昏迷了,等他昏迷,咱们就能进去救他,是他自己承受不住,不是我们小气。”另一个较年轻的研究人员说道。 田怡并没有欺骗陈阵,强化确实和变异植物有关,可变异植物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也不可能通过人工栽种的方式获得,骨子生的孩子不一定是骨子,变异植物的种子种出来的植物也不一定变异,整个大陆都被植物占居,寻找变异植物谈何容易,而且骨乐园的研究重点不是骨子的强化,是通过研究骨子,让普通人也拥有很强的战力,所以强化液的数量很稀少,那两升已经是这里的全部。 “你们觉得他能坚持几秒?”陈广安转头看着众人问道。 “五秒。” “两秒。” “七秒。” “四秒。” 众人胡乱猜测着,事实上强化比破茧还要痛苦,痛苦得多。 “如果是用滴沥的方式,我觉得他能一直坚持下去,浸泡还没人敢尝试,但他应该能坚持十秒左右,然后昏迷。”田怡对陈阵的了解较深,断定他会尽全力强化,直到昏迷。 “我也觉得是十秒左右,凯泽兄呢?”陈广安看向了田凯泽。 “我感兴趣的是他强化方式,狂化药剂为什么能让强化?强化方式还和别人不一样,他的强化一定也与众不同。”田凯泽对猜测陈阵的坚持时间没有丝毫兴趣,通过这两天的研究,他发现陈阵的血液活性比想象的还要高,手臂割下来的骨粉形状也和别人稍有不同,具体哪里不同还说不上来,他已经把研究重点放在了这上面。 陈阵这个骨子,让他越来越感兴趣了。 “那就拭目以待吧,希望能有个好结果,小怡,你准备好,万一他昏迷了,就尽快把他的胳膊抬起来,千万不能让他出问题。”陈广安是田凯泽的老搭档,知道田凯泽的发现,也发现了一些让他感到好奇的东西。 他对陈阵也越来越感兴趣。 ………… 陈阵调整好呼吸,睁开眼睛,抬起左手握起拳头,慢慢往水槽里放下去。 当手臂与强化泫接触的那个瞬间,他的身体猛的一跳,全身肌肉绷紧,太阳穴、脖子、右臂、手背上的血管全部鼓了出来,表情也因为面部肌肉的紧绷而变得狰狞。 不仅仅是剧痛,还有强烈的不舒适感,以及无法忍受的刺痒。 整条手臂都在痛,从指尖一直到肩膀,左臂原本是不会有痛觉的,可现在却痛得像是要爆炸一样,就好像用钉锤把五根手指头一点点砸烂,重复无数次,再把每一锤造成的疼痛揉在一起,放大,然后抹在他的手臂上。 不舒适感则来自全身上下,左臂反而没有感觉到——这可能是被剧痛掩盖了,有头疼时的闷沉感,燥热时的心气不平,眼球受挤压时的鼓胀感,睡姿不对时的煎熬难耐……种种不舒适感叠加在一起,遍布全身。 刺痒则来自左肩,与骨化部位连接的那个位置,像是有蚂蚁在咬、有蚊蚤在叮、有蠕虫在钻,痒得就想要用刀子把那个地方刺成肉浆、用勺子把皮肉全部挖出来、用焊枪把那个地方灼成焦炭。 疼痛、不舒适与刺痒瞬间出现,陈阵像触电般的抬起左臂,悬在空中,剧烈的喘息着,强化液不会粘附在他的手臂上,像是想要逃离一样,滴回到了水槽里。 ………… “居然……一秒都不到。”单向镜后面的一群人都愣了,随后发出了嗤笑声。 这也算是破记录了,苗东、苗西都接受过强化,田凯泽甚至把自己当成了最早的实验对象,他们用的虽然是滴沥的方式,可一次性也滴了不少上去,也没有不到一秒就放弃的。 猜测陈阵能坚持十秒的田怡和陈广安都有些脸上发烫。 “骨化部位体积越大,强化时越痛苦,与强化液的接触面积也越大,没什么大不了的,这样也好,他知道了强化时的痛苦,今后来强化的次数就不会太多,也能节省一些强化液。”田凯泽倒是无所谓,陈阵是研究对象,强化不强化都一样,不强化反而更好一些。 “只是没想到他会放弃得这么早,我还以为他会更硬气一些的,小怡,你去帮他松开约束带吧,免得弄坏了。”陈广安对田怡说道。 “等等……”田凯泽左眼细缝般的瞳孔忽然扩宽了一些,盯着陈阵。 陈广安回过头正好看到陈阵抬起的左手又放了下去,接触到了强化液,继续往下,直到整条手臂都倾进了艳红的液体里。 再看陈阵的表情,就像是工作了一整天,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到家,然后躺进放满了热水的浴缸里一样轻松惬意,丝毫感觉不到痛苦,呼吸平缓得像是个熟睡的婴儿。 一屋子研究人员都愣住了,张大了嘴,睁大了眼睛,这哪里像是在强化,分明是泡温泉才会有的表情,身体的肌肉也松驰下来,血管也恢复平静,像是在享受。 田怡和陈广安对视了一眼,他们在废墟空地的病房里还探讨过这个话题,不出意外的话,陈阵已经在脑中创造了一个独立的的幻想空间,并把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里面,对疼痛的敏感程度会大幅下降。 这是特工被抓住后,经受严刑拷打时的必要手段。 - 第七十五章 飘扬的蓝斗篷(二) 已经在狭窄的山腹空间里躺了好几天,断裂的肋骨被接起来后,陈阵其实是可以缓慢行动的,但是夏达不许他起身,起来就按下去。 陈阵觉得自己像一颗正在被孵化的蛋,豪爽之极的夏达在形象上和母鸡差很远,却意外周道,可是动作又过于粗糙,他所谓的带陈阵到附近的池塘洗澡,就是倒提着陈阵的脚,让陈阵憋着气,涮涮锅似的把陈阵侵进水里摆弄几下,然后提起来抖几下控控水,就扔在一边自己砸进池塘里扑腾了。 这个时候,陈阵又会觉得自己像只小鸡,不仅断掉的肋骨被弄得很疼,脊椎骨也险些被抖散,但那是他在盘古大陆度过的最轻松、愉快的时光。 夏帆和她父亲完全相反,温柔细心,不过从小就住在这里,极少与人接触,性格方面有些天真烂漫,正值花季,和同龄异性住在一起也不觉得别扭。 父女俩一直住在山洞里的原因很简单。 “我是个骨子。”这天,夏达啃着鹿腿说道:“我右腿外侧有一部份骨化,可是始终弄不明白骨化的能力是什么,害怕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后会把我杀死,我就离开了徐城,成了一个流民,练过根势,还有几分力气,加入了一支结石猎人的队伍。” 他大口嚼着肉,目光变得迷离起来,继续说道:“流民、逐民也是有需要的,特别是需要女人,结石猎人摇身一变就可以变成抢女人的强盗,我也干过不少这样的事,嘿嘿……直到那天,抓到个女人,让我一看到她眼睛就转不动了。” “被我们抓到的女人通常活不久,尸体也存不久,我一想,那女人对我胃口啊,不能被那些人糟蹋了,当天晚上队里的人醉倒后,就悄悄带着她跑了,之后嘛……嘿,那女人成了我媳妇儿,然后是夏帆她娘。” 夏帆似乎已经听过无数次了,自顾自吃着,一脸没兴趣的样子。 陈阵却知道要逃过结石猎人的追击有多难,夏达和他的妻子一定吃了不少苦,大概正是这一路的艰苦奔波、患难与共,才有了夏帆的诞生。 只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脑子有些混乱,印象中,他应该是在乐园镇才对。 夏达继续说道:“有了老婆有孩子,我自己也得吃肉,日子就过得很紧,经常是饱一餐饿一餐,幸好树林里果子不少,老婆孩子都能吃,有时候猎不到肉,不过看她们吃饱我也就不觉得饿了。” 听到这里,夏帆起身端着她的碗到洞口盛汤了。 夏达像是没有看到一样,叹道:“夏帆一岁的时候,那天我打到了一只野猪,心里高兴啊,媳妇孩子五天没吃肉了,我自己也已经十来天没饱过,野猪足我们一家三口吃很多天了,我拖扛着野猪回到藏身的地方,可看到的是大虫子在吃我媳妇的景象,幸好大虫子得了食,可能和我一样饿,吃得很用心,没有理会婴儿的哭声。” 陈阵观察了一下周围,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到过这里,虽然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但夏达接下来要说的故事是知道的。 带着孩子,夏达住进了一条路,那路头也还算好心,什么条件也不要就分了间屋子给他们住,夏达不管去哪都带着夏帆,就这样住了几年。 婴儿长成了小女孩,这路就不能再住了,呆下去的话夏达可能会被杀死,夏帆的下场也会十分悲惨,父女二人把从废墟里捡来的东西全部送给了路头,带着口锅,来到了这个山洞居住。 ………… 山洞突然消失不见,陈阵仍盘膝坐在地上,可手中的肉块不见了,而是变成了一根竹竿,面前是一根竹杆。 他隐约记得,这是他被夏达捡回去一个月之后的事了,骨折是很难痊愈的,在这一个多月里,他每天吃着夏达猎回来的肉,每天听着夏达讲述他的当年勇,每天都看那件蓝色的斗篷在在眼前晃,穿在夏达身上,斗篷其实是有些小的。 “这是夏帆她娘的遗物,包过夏帆的。”夏达经常抖着斗篷这样说道。 得到“能动”的批准后,陈阵仍不能参与狩猎,就在附近的池塘、河川里钓鱼,同时也开始锻炼身体,钓鱼的时候可以玩静止或以极慢的速度动,不钓的时候则练“前世”学到的各种东西。 “你说我会不会变成骨子?”夏帆也在这里,她常常跟他一起去钓鱼,说一些盘古大陆的见闻,她知道的也不多,都是从夏达那里听来的。 这段时间,她每隔几天就会问一遍这个问题。 陈阵每次给出的答案都是“不知道”,这种事谁也无法预料,但这次不同,他知道夏帆长出了双翼,成了一名骨子,于是回答道:“会。” 可是夏帆对这个答案没有任何反应,想着她的心事,一脸担心。 “你傻啊!”林晋突然出现在陈阵身侧,满脸鄙夷,冷笑着说道:“和回忆里的人说话,你是不是傻?” 陈阵皱起眉,不明白林晋在说些什么。 “再不醒过来,你的心脏要么爆炸,要么肌肉衰竭无法跳动,还不如我帮你了解。”冯春出现在陈阵的右侧,拄着他的方头大锤,大光头上冒着浓浓的白雾。 陈阵站起身来,眉头越皱越紧,思绪有些混乱。 “还没想起来?你果然是个迟钝的人,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徐燕文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阵转过身,看到徐燕文的右手断口处正在飙血。 “你正在接受强化,痛楚已经让你的心跳速度过快,再不醒来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你真不打算给我亲手报仇的机会?”方为坐在远处的一块石头上,手握长弓,另一只手轻轻弹动着弓弦。 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出现在身后,陈阵猛的转过身,见孔度拿着把剑,伸脚在池塘水面上一点,跃过来,一剑向他劈来,强烈的剑光刺得他双眼发疼。 ………… ………… 猛的睁开眼睛,陈阵的瞳孔骤然缩到最小,再慢慢放大,感觉到了左臂的剧痛、全身的不舒适和左肩附近的刺痒。 他的心跳已经接近每秒三下,而且跳得非常用力,再这样下去心脏就会出现损伤的,如果这里有心率监护仪,此时一定已经发出了急促的警报声。 把左臂抬离强化液,陈阵感觉到自己的全身都被汗湿了,他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能让自己安心的地方,可身体承受的痛苦并不会消失,就算大脑没有反应,身体也会自动出现应激反应,最明显的就是心跳加快、肌肉僵硬、身体出汗,可前两个特征都是自己才能感觉到的,别人看不出来,出汗也算是正常情况,没被当成是无法承受痛楚的表现。 要忽视如此巨大的痛楚,思绪必须藏得很深,深到他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完全想不起来,否则这一招是没办法使用的,幸好在最危险的时刻候,潜意识将他唤醒, 安心的地方出现了敌人,美梦变成了噩梦,必定会惊醒。 心跳渐渐恢复,僵硬、酸胀的肌肉松弛下来,可是头疼得厉害,脑袋像是要裂开一样,陈阵把左臂放在扶手上,深深的吁了口气。 ………… “六分二十二秒……”单向镜后面,一名研究员用沙哑的声音报出了这个惊人的数字。 “他没有痛觉?”戴着眼镜的那个老人眉头皱得更紧了。 “要是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怎么可能有那样的反应。”田凯泽微笑着说道。 “一半……一半没了,这么多年收集到的变异植物,就这样……”有人叹了口气。 “这样才有意思。”陈广安也露出了笑容。 田怡已经开门出去,来到了陈阵的房间,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我需要补水。”陈阵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个情景和他在病房里醒来时很像,只不过这次他掌握着主动。 田怡解开了约束带,替陈阵拿来了水,陈阵这次不需要人喂,自己喝了,从躺椅上下来时险些摔一跤。 他看了一眼水槽,里面还剩一半的液体,向田怡问道:“明天再来一次?应该可以吸光了。” “呃……”田怡愣了一下,身体也变得有些僵硬,忙道:“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包括强化的效果、强化的方向,还需要做一大堆测试工作才行,而且短期内强化幅度太大,连你自己都无法适应变化,要是身体出问题,就得不偿失了,今天你先休息,我们明天开始测试。”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离开了研究部。 他吃了点东西就直接回家了,肌肉紧绷的时间有点长,没力气,今天下午的计划是休息,舒舒服服的泡了个澡,换上睡衣,他躺下就直接睡着了,天黑后才醒过来。 拖着酸痛的身子出去吃了顿饭,回来躺在床上看了会书,陈阵忽然意识到自己一切如常,感觉不出来哪里强化过了。 - 第七十六章 毁屋 又一名守卫死了,死在昨天晚上,自己家里,血被吸光,同样是闯到过陈阵家里的那几人之一,但这一次事情有所升级,一同死亡的还有他的妻子、孩子,以及外面的三名守卫。 陈阵屋外有守卫守着,但前天晚上还是有人被杀,因此昨天晚上,守卫队长在那几个人的住房外面派了人保护,可就连保护的人都被杀了。 最关键的是,有人证说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一个穿斗篷的人从他家外面跑过,消失在街头,跑向的正是陈阵家的方向,乐园镇夜里不向住房提供照明电,但路灯是亮着的,只是间隔比较远,那人没能看清斗篷是什么颜色的,只知道是深色,确定是斗篷的样式。 灭门的惨案、无关的守卫、人证,天还没亮,第二三七号房就被围起来了,二十多名守卫,围得苍蝇都飞不出来。 外面来人的时候陈阵也醒了,没有称手的武器,他到厨房里拿了把菜刀,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着,等田怡、等守卫,反正总有一边会进来的。 人来了,不是田怡,也不是外面的守卫;不是从门,也不是从窗进来的。 卧室的里忽然响起了“笃笃笃”的敲击声,声音很小,像是在敲门,陈阵立即闪身进了卧室,里面却空无一人,搜索了一圈,他来到了衣柜门前。 除了床板、书柜外,唯一能敲出笃笃声的就只有衣柜了,他刚打衣柜门拉开一条缝,里面又响起了“笃笃笃”三下敲击声。 被敲响的是衣柜靠里的那层板子,拿睡衣,拿杆子的时候都没发现任何异常,今天却被敲响了,陈阵没有去碰那块板子,而是走到侧边,把整个衣柜拖向一旁。 墙上有个很小的洞。呈不规则形状,不是通往外面,而是通着下面,是个隐密的地洞。 这一面墙壁没有窗户,比较厚,在里面掏出个密道不算难事,挤是挤了点,陈阵钻进去却不成问题,洞里漆黑一片,光照只能照到内壁,照不到下面,从洞口边缘可以看出来,洞是新挖出来的。 他很清楚这条密道意味着什么。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洞里响起了方为的声音:“这个洞的出口在镇子的一个垃圾筒下面,你是打算进洞来,成为追杀目标呢?还是打算乖乖等在屋子里,等外面那些守卫发现这个洞之后,把你抓起来呢?” “如果是为了报仇,何必花这么大力气?”陈阵微微皱眉,说道:“外面来了这么多守卫,应该是想来抓我的,说明有了某种证据,几乎可以定罪了,密道是多此一举,你的目的不是报仇,到底是什么?” “没想到你还挺机灵。”方为沉默了一会,说道:“我确实没有家人被你杀死,倒是有几个朋友,不过……也只是酒肉朋友而已,根本犯不上为他们报仇,这么做的目的嘛,在你死之前会知道的,我先走了,回见,你还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 陈阵听不到洞里还有什么动静,就在床上坐下来,整理思绪。 方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抛开不管,大概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被利用了而已,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办,无论进洞还是留下都不是最好的选择。 洞里可能会有埋伏,而且出口在镇子上,和他直接破门冲出去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多能争取一些躲藏的时间就这么个密闭的地方,躲也躲不了多久,就算洞里没人埋伏,出口处也可能有守卫,等他出去立即就展开追杀。 留下来,等守卫进来后搜到了这个洞,肯定会把他当作杀人吸血的凶手,同样可能立即动手,陈阵到现在还不知道屋外为什么会来这么多怒气冲冲的守卫,想来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也不关心是什么事,守卫要动手,有丰志人的案子就已经足够。 情况有些被动,但也不是没有化被动为主动的方法。 想了一会,陈阵站起身来走到洞前,双脚分开站稳,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握起左拳。 “咚!” 仿佛有巨人在散步,地面震了一下,围在屋外的守卫被吓了一跳,同时后退了几步,附近的居民也被吵醒,不管不顾的冲出家门逃到远处,很多人连衣服都没穿。 “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轰击声在屋里响起,几乎连成一片,震得众人胸口发闷,几乎喘不过气来,灰尘扬起老高,墙壁瞬间就布满了裂纹,并且不断延展,墙皮剥落,砖屑冰雹似的落下,噼哩啪啦砸在地上。 原本还想冲进屋子的守卫看到这个情况,急忙飞身后退,谁也不想被埋在下面,纷纷退到了远处,吃惊的看着屋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咚!” 白色的拳头终于轰破了一面墙壁,大块的断砖飞出去,吓得守卫退出去更远,以免被砸得头破血流。 最先坍塌的是屋顶,塌了一半,另一半像纸似折了一下,从断口处慢慢往下落,灰尘井喷,把整间屋子笼罩在里面。 轰击声只是停了一秒左右,再次响起。 “咚咚咚咚咚咚……” 墙壁也终于倒了,更多的灰尘扬起,形成了一朵蘑菇云样的罩子,守卫们捂着口鼻,眯着眼睛,胸中满是惊骇。 终于,轰击声停止了,可剧烈的心跳声仍在众人耳边炸响,“咚咚咚咚”,灰尘开始慢慢往下落,渐渐的已经能看清“二三七号废墟”,砖石、混凝土堆成了一个小山包,山顶上盘膝坐着个人,灰头土脸,就连那件深蓝色的斗篷都被盖得看不出本色。 守卫们这才拿着武器冲上去,将陈阵围在当中,带着的小队长惊魂未定,用刀指着陈阵喝道:“你干什么!” 陈阵甩了甩头,脸上的灰尘缓缓落下,看着小队长说道:“把田怡叫来,我不喜欢这间屋子,想换一间。” ………… 田怡来得很快,吃惊的看着废墟和坐在废墟上的陈阵,小心的跨过碎砖块走近,问道:“你……不舒服?” 她以为陈阵突然毁屋和昨天的强化有关,巨大的痛楚、六分多钟,换成是普通人就算承受得住也早发疯了,陈阵的行为和发疯没什么区别,倒是成功的让围屋的守卫乱了阵脚。 “带我去见田凯泽和陈广安。”陈阵仍盘膝坐着,他站起来的话,那些守卫很可能一拥而上。 “有什么事不能和我说?”田怡皱起了眉头,陈阵看起来情绪很安定,可万一他又在研究部里发疯,事情就真不可收拾了。 “你可以把我绑起来。”陈阵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他没有被绑起来,但是被带到了研究部一间密闭的实验室里,里面充斥着抑制气体,没有右手,陈阵的实力就会下降一大截。 他在里面等了好一会,直到左臂完全抬不来,密闭实验室的门才打开,田凯泽、陈广安和田怡走进来,另外还有一些穿白大褂的人,也就是单向镜后面那些人,都是资历最老的研究员,相当于城市的最高议会。 “屋子下面有条密道,不是我挖的,我把密道填起来一半,另一半你们来填吧。”陈阵说着把方为的事简单的说了一下。 陈广安听得皱起了眉头:“确实是多此一举了,有人证,守卫营的人早上已经在拟定抓捕方案了,何必再弄条密道出来?” 田凯泽则是向田怡说道:“去把方为叫来。” “不好吧?万一他在这里动手……”田怡有些担心。 田凯泽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把苦根也叫来。” 田怡离开了,过了一会带着两个人走进来,当先一个是方为,后面跟着黑脸汉子,约有四十岁左右,留着一字胡,眉头皱得很紧。 “你说我找过你?什么时候?在哪里?”方为皱眉向陈阵问道。 陈阵抬头看着方为,盯着看了好一会,说道:“不是这个方为,瞳距不对,但是容貌和声音几乎完全一样,危险的感觉也差不多。” 这话一出,密室里的人都安静了下来,把人带来了又说不是这个人,陈阵像是在说谎,怕家里的密道被人发现,就编出个假方为来骗人,好为自己洗脱罪名。 “有人冒充我?为什么?”方为正是那个一箭射死了发疯骨子的人,但那之后并没有和陈阵见过面,他一直呆在大门附近,出神入化的箭术让他成为了守卫大门的最佳人选。 那个名叫苦根的黑脸汉子则沉声说道:“如果镇子里出现了一个假方为,为什么没别人看到?” 他是守卫队长,是田凯泽救下的一名孤儿,从小就跟在田凯泽身边,实力高强,从一开始就是守卫队长,已经做了二十多年。 “易容。”陈阵给出了个简单的答案,见他的时候易容成方为,分开后又换成别的样子或恢复本来面目,自然也就没人能认出来了。 这是个合理的解释,合理得就像是他早就想好了要这么说一样。 - 第七十七章 冬末 和陈阵接触的方为是假货,那么挖密道就不是件无意义的事,这是个不容忽视的“证据”,就算已经被填了,把里面的残砖破瓦清理出来,还是能看到密道的存在。 如果陈阵和方为各执一词,事情就比较复杂了。 要是田凯泽等人相信陈阵的话,那么密道就是方为的罪证,证明他想要嫁祸陈阵,证明那些守卫是方为杀的;要是他们相信方为的话,那么密道就是陈阵的罪证,证明是他挖出来的,还想反咬方为一口。 这是个妙招,要是陈阵没能看出来真假方为的瞳距不一样,那么总有一个人要倒霉,可他偏偏认出来了,说出来了。 双眼内角、外角之间的距离是可以改变的,眉心就更简单了,可是双眼瞳孔之间的距离无法改变,除非出现病变,而眼睛一旦出什么问题是非常容易看出来的。 陈阵坐在密闭房间角落里,抑制气体在田怡出去叫人的时候就停了,他砸房子是为了盖住密道,而不是发疯,已经没有抑制的必要。 田凯泽、陈广安、田怡、方为、苦根和那几名研究人员交头接耳,小声的谈论起来,主要是陈阵反应太快,说出来的话像是事先想好的一样,他们对他的了解程度也不高,无条件信任他的只有田怡一个。 讨论了一会,陈阵从苦根嘴里听到了“游先生”这个称呼,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那些人也没有向他说明。 又过了一会,一众研究人员和两名守卫头子往外走去,田怡则走到陈阵身旁,说道:“方为会向所有守卫公布你是被陷害的,有易容高手混进了骨乐园,我们会逐一排查的,走吧,我们去察看一下你到底强化了多少。” 陈阵跟着田怡走到了房间外,问道:“游先生是谁?” “是游蛇组织里的传奇人物,实力高强,精通易容术,听说是游蛇首领的养子,不过更神秘,除了游蛇首领外没人知道是谁,也没人见过游先生的真面目,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要是游先生化妆成方为,恐怕连我们都不可能分辨出来。”田怡轻轻叹了口气,看来是相当头疼这个问题。 陈阵点了点头,有那么一号人物,骨乐园的人愿意相信他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们居然没有对游先生混进乐园镇感到奇怪,仿佛知道游先生要来一样,也想不明白游先生为什么要陷害他,倒是不排斥这件事,反正对方的目的不会是他,能把乐园镇这塘水搅混,离开就更容易了。 等左臂完全恢复后,又是一轮复杂的检查,和陈阵想的一样,强化并没有带来太大变化,左手握力仅仅增加了二十多千克,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这个数字大得惊人,可他原本就有数百公斤的握力,这个数字小得可怜。 陈阵不知道那些强化液已经是骨乐园的全部,觉得二十千克还不错,毕竟他只吸收了一半,一次性全部吸完或许效果更好。 可对田怡来说就不一样了,那么宝贵的强化液,吸收了一升左右只增加二十千克握力,就算臂力增加得更多,也远远低于预期值,她以为至少能翻一倍的。 照例是全身体检,收集血液、脊髓液、尿液样本,然后刮骨粉,又折腾一番,陈阵离开了体检室,他看到田怡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以为是在烦恼游先生的事,就没有多问。 ………… ………… “笃笃笃笃笃……” 笔尖点在纸上,发出了快速而极富节奏的敲击声,画才完成了十分之一,还得过一段时间才能完成,单色的点画法相对简单,颜色越多越复杂,画起来越困难。 “听说你今天把自己家毁了。”轮椅仍对着窗口,孔莹看着窗外,笑着问道,她决定等画作完成了再看,这样才更具冲击力,尽管陈阵作画的过程也很有趣。 “嗯。”陈阵很专注,错一个点就会影响整幅画,他希望能一次完成。 “我明天就要去复查,研究部里我可以随意走,里面的人也不会防着我,到时候帮你问问强化的方法。”孔莹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 “强化方法应该是溶合了变异植物的血液,最重要的是怎么辨认变异植物,其次是怎么溶合,骨乐园会是把这些东西当作最高机密,方便控制骨子。”陈阵停下来,说完话才继续点。 “好,我知道了。”孔莹有些兴奋,把这当成了冒险,对于一个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子来说,这样的冒险已经非常刺激。 ………… 方为的话很管用,果然没有守卫再来为难陈阵了,乐园镇的气氛也有所改变,街上的守卫多了,走得很快,从速度来看不像是在巡逻。 到了晚上,守夜的人更多,而且提前到十点以后不许出门,守卫也是至少三个人一组,互相都认识,落单的会被当成敌人看待,但这也不一定能防得住游先生,他可能早就伪装成了某个守卫,混进巡逻小队里,以游先生的本事,守卫根本看不出来。 这天晚上终于没有守卫被杀。 陈阵换了间格局差不多的屋子,第二天点了一早上的画,中午不到,屋门就被敲响了。 门外的是孔莹和赵叔,孔莹带来了好消息。 她像背书一样的说道:“根本不用去管溶合的事,变异植物遇到血液会自动溶合进去,和骨子完全相反;溶合了变异植物的血液也不会凝固,只会蒸发,蒸发的也只是血液,不会流失溶合进去的变异植物;同样重量的血液,溶合的变异植物越多就越粘稠,吸收起来越慢,溶合的变异植物越少就越稀薄,吸收起来越快;强化时的痛楚与和粘稠度有关,吸收越慢痛苦越少,吸收越快痛苦越大。” 背完,孔莹一脸骄傲的看着陈阵,他口中的最高机密,她随便找了几个人就问出来了,而且第一次尝试就这么成功,当然要自豪一把。 “多谢。”陈阵看着她,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孔莹瘪了瘪嘴,又道:“怎么找变异植物我就不知道了,研究部的人也大多数不知道,问了好几个都没答案,下次我会问更多人的,肯定能问出来。” 她说得很有信心,可接下来就受到了打击,四天后的检查,她同样没能问到如何寻找变异植物,再下一次,她和赵叔一起偷偷翻阅了不少文件,也没找到相关的资料。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风平浪静,孔莹找不到寻找变异植物的方法,陈阵也没有再收到强化的邀请,也没被带去做奇怪的实验,只是隔一段时间就检查一次,对他的研究还在起步阶段。 他已经知道被自己吸收的强化液着实不少,别的骨子都是用滴的,田怡觉得他对疼痛的忍受能力比较强,这才让他去泡。 强化时的感受也和别人不同,其他骨子在强化时能感受到剧痛,身体会像吃辣椒一样出现排斥感,但也只是心跳加速、浑身冒汗等等,没有别的不舒适感,痒就更不可能了,还没有人在强化的时候痒过。 种种迹象表明,陈阵是个很特殊的骨子,对他的感觉却一直停步不前,他对自己的研究倒是有了突破。 得知强化时不会发痒之后,陈阵想到的是伤口,伤口的皮肉生长时是会发痒的,有时痒得能让人把疤壳抓破,抓出新的伤口来,他左肩处的痒就是伤口恢复时的痒,只是要强烈几千、几万倍。 左肩是他的骨化部位与身体的连接处,痒得像是伤口恢复,可能就是骨肉连接处发生了变化。 从表面来看是看不出什么的,可是在洗澡的时候往里按,陈阵却发现身体里面变硬了,很硬,像是按在手背上一样,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肌肉,只是……肌肉变薄了。 骨化部位在生长? 陈阵无法确定,又不愿意剖开皮肉观察里面,带着这个想法向田怡提出想再次强化,却被拒绝了。 “等过了新年吧,冬天没能补充变异植物,剩下的不多了,过新年的时候还得往外送一些,到时候看能剩下多少,全给你用了,反正春天植物生长很快,到时候又能找到不少。”她这样对陈阵说道。 冬末,气温已经开始回升,春天快要到了,天上的白幕越来越淡,隐隐要现出太阳来,最明显的感觉就是天亮的时间越来越早了。 不过在盘古大陆,春天也不怎么受欢迎,万物复苏,大虫子的数量也会比冬天多得多,有些在地底伏了一冬,出来就要拼命找东西吃,周鼎选择在冬天出行、柏家选择在冬天动手,都是基于这个原因。 对于乐园镇的镇民来说,是冬是春都无所谓,不过春节毕竟是最重要的节日,所有人都在准备着过大年,镇子里也多了一些喜庆的气息。 游先生还没有找到,也一直没什么行动,像是越冬的大虫子一样蛰伏着,不知什么时候会有大动作。 - 第七十八章 迎春(上) 作息变得规律起来,简单、刻板,却又十分自由,陈阵渐渐沉浸,这是他向往的生活,如果醒来后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他是断然不会想着离开的。 可惜生活并不向往他,他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样,命运的大手还没有开始拨弄缠在他肢体上的“线”,只是将他推来推去,像是在测试这只提线木偶的质量是否过关,能否经得起折腾。 新年是要庆祝的,乐园镇也不例外,旧的习俗总会被新的事物所压制,可灾变之后,新的科技大多被埋进了废墟,古老的习俗却从未被遗忘,很多时候,黑纸白字敌不过口耳相传,在生活苦困时想出来的东西,哪怕经过富足的洗礼也不会变得黯然失色,最多被蒙上一层薄布,风一吹又露出来了。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家家户户贴上了春联,饿肚子、逃难的时候没人研究古文,盘古大陆的人自然不及灾变前的人那么有学问,能捡到一本有诗词的书,从上面抄一些东西就是很不错的春联了,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这类东西来充数,沾沾喜气就够了,没人在乎联子里有多少春、有几分意。 年三十,陈阵是在孔莹居住的别馆里过的,这里的厨子、佣人加起来也不少了,很是热闹,他象征性的吃了几个饺子、一块年糕,除此之外就是鸡啊、鱼啊、牛肉猪肉之类的东西。 本来就是平时的食物,他不明白为什么过年的时候就要加上些口彩,要是吃鱼就能有余,吃鸡就能吉利,吃红肉就能有鸿运,那么整个大陆的人在这一天都能获得好运,人人都有好运,也就得没有一样了,倒不如在过年的时候请过于忙碌的老天爷好好休息休息,别累着了,等平时不忙的时候再来照顾自己。 吃完饭,孔莹想要看彩灯,就让陈阵推着她到镇子里逛街,相处了半个月左右,二人算是十分熟稔了,陈阵不会推辞,赵叔也不会反对,就让他们出去了。 他们不是第一次到乐园镇散步,陈阵默默推着轮椅,听孔莹叽叽咯咯说话的情景,全镇的人几乎都见到过,病弱的少女并不美丽,可孔莹算是乐园镇最重要的人物之一,没有她,研究部就不可能拥有强化药剂,虽然很少打交道,但镇民对她还算尊敬。 可那是在平时,年夜是要庆祝的,庆祝是要喝酒的,喝酒不小心就会喝茫,喝茫脑子就不清醒,藏在内心的东西就会表露出来。 街上的人很多,牵着手晒甜蜜的,扶着墙呕吐的,勾肩搭脖四处乱撞的,头昏脑胀平地乱摔的,脸红脖子粗像吵架一样叫着“兄弟我爱你”的,镇子就这么大,都是熟人、朋友,在家里喝一顿,出来再喝一顿,多数人的舌头就肥得像鹅肝一样,说的话没人能听懂,除非交谈的对象醉得一样厉害。 彩灯确实很漂亮,这样的景象也只有在乐园镇才能看到,孔莹饶有兴趣的四处张望,陈阵默不作声的推着轮椅,直到一个酒瓶子砸碎在他脚边,才停下来。 孔莹被吓了一跳,急忙转头去看,见两个年轻人互相搀扶着站在几米之外,其中一人指着陈阵,大着舌头说道:“你……你杀了多少守卫……还……还他娘敢住在乐园镇,老子……老子恨不得……” 另一个醉眼迷离,对孔莹说道:“孔……小姐,你长……成这样,肯定没男人,可……也……不要便宜了这小子,他不是好……人。” 陈阵表情平静,但左手放开了轮椅的扶把,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孔莹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算了,大过年的,醉话别当真,他们也没说错,我们继续走吧。” 陈阵点了点头,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去,路边的人看到这一幕,也没有驻足,只是送给那两人几个白眼。 可二人不依不饶,白眼在醉汉眼里很容易被理解成喝彩或掌声,砸酒瓶那人得意的笑着,撑着眼皮子往前走几步,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捡起一块酒瓶碎片,朝陈阵打去,嘴里还嘟喃道:“老子……话还没说完,你急……急着去奔死不成?” 陈阵没有回头,也没有停步,左手背到身后拔开了飞过来的玻璃碎片,可这样的动作在那人眼里就成了挑衅,扔玻璃碎片的那人骂骂咧咧的又挑了块大的,瓶嘴部份,用力朝陈阵砸去。 另一个人则在同伴蹲下去后,就踉跄着跟了过来,弯着腰对孔莹说道:“孔小……姐,你身体是越……来越不行了,不如跟……我回去,快……活一回,也不枉来这世走……一遭。” 陈阵这次没有去拔瓶嘴,左手再背过去,在瓶嘴打在斗篷上落下去时接住,猛的弹了出去。 瓶口被弹得碎成了玻璃渣子,劈头盖脸打在那人脸上,力量大,就算碎渣子也很有威力,锋利的边缘在那人脸上划了一些细口子。 那人惊得大叫了一声,他醉得厉害,没有感觉到疼痛,不知道脸被划开了,只是被激得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双眼圆睁,似乎想用眼神把陈阵瞪死。 这时又过来几个人,同样年轻,和那两人一样是轮休的守卫,也醉得不轻,看到他这个样子,知道脸上些细伤口几天就能好全,便都嘻嘻哈哈的嘲笑起来,那人觉得丢脸,更是气得肝胆俱裂,脸色更红了。 他大声骂道:“娘的,给你脸还不要脸,真以为自己是个爷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一激动,舌头竟捋直了,说得很利索,同时从口袋里掏出颗不知从哪里捡来的螺栓,再次朝陈阵砸去,这一次用上了全身的力,足以砸死人。 跟在轮椅旁边那人没有听到同伴的大叫,不知脑中想到些什么,声音也变得猥琐起来,笑嘻嘻的问道:“孔小姐放……心,我不……不……会乱来,一定会很温……温柔……” 这念头一起,就怎么都放不下了,竟伸手就要去扯孔莹盖在身上的毯子。 陈阵第三次接住螺栓,再次弹出去,然后收回左手往前一探,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噗!” 螺栓射进了身后那人的喉咙里,带着血丝从后颈飞出来。 “啪!” 手臂尺骨、桡骨同时被握成了无数截,小臂往上折起来,像是多了个手肘一样。 热闹的街道仿佛静止下来,声音完全消失了,砸螺栓那人的大骂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所有人都在往这边看,看到他喉咙被射穿,都惊得呆住。 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大叫,手臂被握断的人张着大嘴,往后退了几步坐倒在地,抱着手臂痛哭流涕。 孔莹惊呆了,看到那人手臂折出来的样子,她仿佛能感觉到疼痛一样,吓得捂住了嘴,随后就感觉到身上的毛一收,将她紧紧裹在里面,将她提了起来。 陈阵把孔莹扛在右肩上,左手握住扶手将轮椅提起来,看着那几名围过来的守卫。 轮休守卫的酒都被吓醒了,陈阵来到乐园镇之后始终都很低调,虽然毁了一幢房子,可没有伤过任何人,关于他的种种传闻似乎不太真实,守卫们也就松懈下来,今天终于见识到了,这就是一个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家伙。 整条街的人都看到了陈阵杀人,不论是什么原因,他总是脱不了干系的,轮休守卫围过来,却没有开打,他们没带武器,只是防着陈阵逃脱,等待着值班的守卫到来。 当班的守卫很快就来了,一来就是一支小队,二十四人将陈阵围在当中,都拿着武器,愕然看着被陈阵扛在肩上的孔莹,他们只知道陈阵杀人了,急忙赶过来,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没料到孔莹也会在这里。 小队队长面色阴沉,皱眉说道:“有什么事情把她放下来再说。” 陈阵闻言,知道对方把孔莹当成了被他绑架的人质,也没有多说什么,放下轮椅,再把孔莹放到轮椅上。 “不,你扛着我,他们不敢乱来的。”孔莹急切的对陈阵说着,又转头向守卫小队长说道:“你们都退开,把武器收起来。” 她一直很虚弱,声音大一点就喘得厉害,说话声也没什么威慑力,就算有,守卫也不会听她的。 陈阵没有说话,帮她把毛毯盖好,握住扶把轻轻往前一送。 孔莹想去抓陈阵的胳膊,可是没有力气,终究还是晚了,急得哭了出来,左手抓住扶手,从椅背侧边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渐渐远离的陈阵。 “抓起来!”小队长伸手按住轮椅,松了口气,大喝一声,拉着轮椅往后退去。 所有守卫同时攻向陈阵。 “别碰他!”孔莹用尽全力气大叫着,却无济于事。 小队长拖着轮椅继续后退,想要远离战场,不小心撞在了一个人身上,转头一看,正是别馆的管家,戴着瓜皮帽的赵叔。 赵叔推开小队长,伸出双手握住轮椅扶把。 - 第七十九章 迎春(中) 街头飘散着淡淡的酒味,各家各户手糊的灯笼从街头一直挂到了街尾,照得路面一片红亮,天篷上的玻璃也被照得像是烧起来了一样,倒映着小小的身影,包括那一群正在缠斗的人。 所有守卫都知道,陈阵不是个会和别人辩是非、言对错的人,他的道理在拳头里、刀刃上,不乱来、不主动惹事,不代表他是个畏缩怕事的人,别人和他讲道理他会听,他和别人“讲道理”的时候那人往往再也听不到什么。 他这人不好惹,但这不是他能够安闲度日的原因,想为朋友、兄弟报仇的守卫不少,他们有强化药剂,不见的就怕了陈阵,主要还是研究部下了死命令,陈阵是非常重要的研究资源,不要去惹,惹了要出问题,出了问题又不能动,苦果就只能自己吞,守卫不是傻子,不会去做这种没好处还容易把自己搭进去的事。 可是今晚陈阵当街杀人,无论事情的缘由是什么,守卫都不可能放他离开,否则不仅是他,以后镇民想杀谁就杀谁,乐园镇就不再是乐园,而是苦海。 陈阵把也孔莹推走,守卫就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了当中,用刀背向他攻去,这是他们抓人的套路,刀背也会砍出伤口、砍断骨头,但是不易伤到内脏,还能给目标造成很大的痛苦,方便抓捕。 怕收不住手,他们也没有用强化药剂,也没有按下刀柄上的机关启动振石,要是二十来人还对付不了陈阵,那还当什么守卫,不如去放羊种田,也是正经八板的工作。 即使没有强化、没用振石,陈阵要对付起这些守卫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人太多,同时会有四到八把武器向他砍去,又都是实力不俗的武者,他动作再快也难以防备。 被围得难受,右肩、大腿上被砍了两刀背,陈阵对疼痛的忍受力很强,挨两下并不在意,红肿两天也就消失了,可这么打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拼着再挨两刀,左手一探,夺过来一把刀。 有了刀,打法就不一样了,左臂能打能挡,右手能防能砍,抬着刀原地转了个圈,将围过来的人逼退,就要矮身跳开。 刘仪说过,一对一,一板一眼的对决,陈阵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在困境中战斗、翻盘,他不如陈阵,要是能带着这些人边跑边打,陈阵的胜算会高得多。 可他刚要跃出包围圈,他又停住了。 伏低身子,陈阵从守卫腿间看到了外面,他看到被他折断手臂那人这时已经不哭喊了,紧紧咬住牙齿,正被一个人拖往旁边的建筑物间的空隙,他醒着,却没有喊,甚至咬牙不发声,明显是不想引起注意,不想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拖着那人的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这就更奇怪了,不论二人是守卫还是镇民,都不应该选择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打斗的人吸引、没有注意到街边的时候离开,还这么鬼鬼祟祟的。 瞥见这个情景,陈阵心念一动,没有往街口跑,而是防御着,慢慢退后,退到一间屋子的墙边,靠着墙继续打。 需要应对的敌人减少一半,手里又有了武器,陈阵很快就砍断了一名守卫,可对方人多,立即又补充进来一名。 孔莹在旁边看得心急,陈阵没有被乱刀砍死,以目前的情形来看应该还能撑一阵,可守卫也没有用强化药剂,一旦用了,陈阵连十秒都撑不过去。 “赵叔,他是为了帮我才这样,你快去帮他。”她用力回头,轮椅后面的人说道。 赵叔握着轮椅把没有说话,看着打斗中的陈阵,沉声道:“小姐不用担心。” 他也不说为什么不用担心,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了。 孔莹知道赵叔的性格,习惯了,所以才能和陈阵“聊”得那么开心,都是不爱开口,话出来的话却价值千金的人,赵叔说不用担心就不需要担心,可是眼瞅着陈阵被围攻,担心又不是可以压制住的情绪,毛毯下的手攥起了拳头,手心里都是汗。 再打一会,陈阵又夺下把刀,两只手分别拿着,再伤两名守卫,被他砍中的人都鲜血直流,可是眼看着折断手臂的人已经被拖进了较暗的空隙里,再在这耽搁下去就找不到那两个人了。 他可以立即追上去,可守卫不会放过他,而他不想把守卫引过去,无论那两人在鬼祟什么,对他来说都不是坏事,和“手下留情”的守卫相比,他更愿意接触那两个不怀好意、把他当枪使的人。 必须尽快结束战斗,或许可以用用那个刚想到的方法。 防御着守卫的攻击,陈阵稍微回忆了一下,根据脑中已经记忆完整的小镇环境图,弄清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突然往左侧窜了出去。 孔莹就在左侧,已经退远了,陈阵的目的也不是跑过去把她当挡箭牌,否则先前就不会放手,他冲进一家餐馆里,“呯”一声把一张桌子踢向追过来的守卫。 餐馆老板还在柜台里,探出身子看热闹,看到陈阵突然冲进来,吓得“啊哟”叫了一声,缩进柜台里。 街上看热闹的人也不少,他们也很信任这里的守卫,觉得陈阵无论如何都会被抓住,都没有逃走,见陈阵进店,纷纷往店门口靠过来。 孔莹在街面上,陈阵进店后她就看不到了,连忙握住手轮圈,想要往前推动轮椅。 “小姐坐好。”赵叔低头看了一眼孔莹的动作,缓缓推着轮椅来到店门口。 店门外已经站了一排守卫,后面的窗子外面也守住了,不过陈阵不打算跳窗逃跑,而是对老板说道:“想活命就把酒放到柜台上。” 餐馆老板吓得面色发白,犹豫了一会,没有听到守卫说别放,便拿起柜台里的一小坛酒,哆哆嗦嗦的放到柜台上,陈阵没有说放多少,他只好又搬起一坛继续往上放,祈祷着陈阵只劫酒,不杀人。 餐馆里有几名守卫在围攻陈阵,但他动静之间的转换速度极快,想堵住他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陈阵闪身来到柜台边,手中的刀朝一名守卫扔过去,抓起小酒坛,掀开盖子抬起来就喝。 外面看热闹的人都呆住了,打得这么激烈,他居然跑去喝酒,这种酒鬼真是没得救了,难怪敢杀守卫。 孔莹却是愣住了,她知道陈阵不喝酒,包括先前吃晚饭的时候都没喝,怎么打着打着就喝起来了? 陈阵肚子里没有酒虫,他也没有酒瘾,突然跑来喝是打算印证一个想法,那就是借助酒精的力量,让自己进入混沌状态。 每天练习都会睡着,而且越练越熟练,睡得很快,今晚吃饭的时候,看到佣人替他倒的酒,陈阵就想起了他和丛姐的对话,酒是能麻痹大脑的,能让人昏昏沉沉,如果睡着是大脑的反抗,那么先麻痹大脑,再在昏沉的情况下尝试进入混沌状态,或许能成。 至于吃饭的时候没喝,是因为他想先弄清楚喝酒的量,喝得少了没用,喝得多了不清醒,必须刚好到一个度,要是吃饭的时候就喝了,睡觉前前就不方便计算。 至少要把客观因素控制住,排除掉。 可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没办法计量了,只好喝了再说,反正没多少胜算,喝与不喝的差别不大,不如赌一把。 几大口酒灌下去,坛子就被一名守卫打碎了,酒腥洒得满头满脸都是,血液循环快,陈阵平时也不喝酒,酒劲很快就上来了,店里的守卫也越来越多。 头有点晕,心跳加速,呼吸也跟着快了起来,但是理智还没有消失,他在餐馆里绕圈子,守卫根本追不到,就算能堵在前面,也会被陈阵以诡异的方式掠过去。 一边跑一边寻找着感觉,酒不够,又端起一坛来喝,又灌了几大口,感觉终于来了,脑子里乱乱的,各种各样的念头蹦出来又躲回去,对任何事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但理智没有消失。 除了犯困外,各方各面都和注射了狂化药剂后很像,可惜陈阵失败了,他并没有强化,速度还是那样,力气也不见长,倒是脚下虚浮,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忽然,陈阵意识到除了大脑混沌外,还有另外一件东西被他给忘了,那就是无尽的杀欲, 在强化的时候,杀欲太强,强到反而被他忽视的地步,就像人站在地上,并不会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颗巨大的、转动转的、飘浮在宇宙里的圆球上一样,这么重要的先决条件居然现在才想起来,一时间也没办法去寻找,陈阵知道自己失败了。 就在这时,外面的守卫小队长已经失去耐心,喝道:“速度点!” 听到这句话,众守卫纷纷拿出自己的强化药剂,注射,强化在瞬间完成,动作陡然变快。 陈阵一撑墙壁,以极快的速度往外掠出去,实验失败也就没有留在店里的必要,他打算先离开,不去管那两个人了,摆脱了守卫再说。 也就是这个时候,一团黑影从门外掠进来,像是约好了一样,一进一出,与陈阵错身而过。 - 第八十章 迎春(下) 陈阵从店里窜了出去,另一个人同时窜进店里,与他错身而过,在那个瞬间,陈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窜进店里的人是孔度,手里拿着把刀,刀尖对着陈阵,只要递出去就能刺进胸口或割开喉咙,陈阵这时的状态和在空地上和孔度交手时不同,根本不可能防得住,当时就无法躲开,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孔度递刀,但不是递向陈阵,而是跟在后面的守卫。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所有守卫的武器全部被削断,掉在地上,堵在店外的那些守卫也是一愣,陈阵趁机突围。 落地,孔度返身又跃回店前,看到陈阵跃上对面的建筑物屋顶,消失不见,没有跟去,站在街上持剑而立,看着那些守卫。 守卫们停在原地,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办,孔度把他们拦下来了,那么再有人去追就是自寻死路,陈阵逃走的锅可以由孔度来背,不算是守卫失职,他们也乐意停下来。 “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孔莹惊叫了一声,终于明白赵叔说的不用担心是什么意思了。 孔度又看了一眼守卫小队长,把手中的刀扔过去,背着手走到轮椅旁,说道:“刚回来,明早就走。” 说着,他从赵叔手里接过轮椅扶手,推着往别馆方向慢慢走去,临走前还看了一眼陈阵离开跳上的屋顶。 守卫们面面相觑,最后把视线集中到了小队长身上,小队长接住他的刀,还刀入鞘,擦了擦额头的汗,挥了挥手说道:“继续巡逻,这件事就不用管了,我去向上头报告。” 众守卫这才转身离开,并抬走了被射穿喉咙的同伴尸体,再寻找那名手臂被折断的休班守卫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 陈阵不知道孔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还帮他把守卫拦了下来,他急着去追人,跃上屋顶后继续往前追,终于在临近的一条街道上再次看到了那条胳膊。 弯成九十度的小臂是很难隐藏得住的,能忍住不叫出来已经很不容易,手臂已经用一件衣服盖住了,那人也站了起来,不再被拖着走,可是因为疼痛,他弓着背、耸着肩,脚步虚浮,街上的人不少,却十分显眼。 陈阵立即跟上,他怕守卫再找自己麻烦,所以是从屋顶上追的,拐了几个弯,过了几条巷,那两人来到一处几座房屋围成的小空地上,镇上的建筑物布局松散,这样的地方不少,也没有装灯饰,很暗。 陈阵伏在屋顶上,听着二人的对话。 把断手人拖离街道的是个年轻人,没有穿着长襟,容貌普通,属于见过也很难记住那种,他扶着断手人坐在地上,轻拍那人的后背,用埋怨的语言说道:“你们演得也太差了,发酒疯也不是这么发的,陈阵、孔莹都是聪明人,当局者迷,没能一下发现蹊跷,可事后一回忆,肯定能找出不少生硬的地方,恐怕还会找你们的麻烦。” 断手人疼得满身大汗,结结巴巴说道:“那……怎么……怎么办?” “没办法,只好把你们灭口了。”年轻人说着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匕首,刺进了断手人的胸口,抬头看向陈阵所在的位置,笑道:“反正我的目的也达到了,陈先生,下来吧,有事相谈。” 陈阵躲得极好,就算普通的武者也不可能发现他的藏身处,却被这个年轻人轻易看出来了。 他从屋顶上跳了下去,看了一眼慢慢倒下的尸体,又看向了年轻人,问道:“游先生?” “没错,是我。”年轻人换成了方为的声音,微笑着说道:“几次嫁祸给你,陈先生不会生气吧?” “给我个好理由。”陈阵感觉不到对方的敌意,但是无故被人当枪使还是让他有些不爽,只是游先生的出现对他的计划有一定好处,所以才没有见面就杀,但是没有好理由的话,他也不会放过游先生。 “理由很简单,我和你无冤无仇,只是想把守卫的注意力都引到你身上,这样才方便行事,反正他们已经很讨厌你,再多讨厌一些也没关系,你们之间的矛盾始终是要爆发的,除非你能让被你杀死的人再活过来。”游先生在断臂人衣服上擦干净匕首上的血,看了一眼尸体,又向陈阵说道:“不打算享用一番?” “你要做什么事?”陈阵摇了摇头,他曾经因为吸了某人的血液而失去了对左臂的控制,导致被抓,不想重蹈覆辙,一直都十分小心。 “我是来救人的。”游先生回答道。 “救游蛇的首领?”陈阵想到了田怡曾经说过的话,也明白了田凯泽他们对游先生混进乐园镇这件事不觉得奇怪的原因。 游先生点了点头,说道:“老大已经失踪了很多年,我也是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知道他藏在乐园镇里,你知道乐园镇为什么有电,却不会吸引大虫子吗?因为这里用的电是生物电,生物电是不吸引变异生物的,发电的就是老大,他是个骨子,被骨乐园当成了电源,没有他,骨乐园对变异生物的研究也到不了这一步。” 陈阵默默的听着。 游先生继续说道:“其实我是一路跟着你们来的,伪装成了护送队伍里的一名守卫,这才能混进乐园镇,我知道你的事,知道守卫对你的看法,所以才想出了嫁祸的办法,想让你和守卫起冲突,好探索乐园镇,可惜失败了——你毁屋那一招真是绝了——还被你识破了身份,不过我也意识到你对骨乐园的重要性,知道再嫁祸你也没什么用,不如找你合作,你的目的就是找到强化的方法,对吧?咱们可以互相利用,你找方法我救人,你在明我在暗,没有利益冲突,一定能成事。” “你悄悄来找我,我也不一定会把你杀了,为什么要安排今天晚上这件事?我和守卫起冲突对你不利,甚至可能暴露你的位置。”陈阵可以接受合作,但不明白今晚这段戏码有什么用。 “我是打算等再探索一段时间,有了更多的眉目,甚至直接帮你找到强化的方法,再去悄悄找你的,可是今晚有一个比你更耀眼的大人物突然光临乐园镇,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我就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提前和你见面了。”游先生微笑着说道。 “说不通,你要见面还是可以悄悄的见,没必要安排这两个人。”陈阵皱着眉说道。 游先生点头道:“不仅仅是见面,今晚咱们就要有所行动,过年了,镇上热闹,又有大人物光临,这个机会可不好找,咱们要去一个地方,你必须失踪一段时间,失踪得有失踪的理由,和守卫起冲突后躲起来是个不错的理由,反正你和孔莹在一起,又是帮孔莹治病的关键,孔度再恨你,也不会让守卫伤到你,你就可以来这里见我了。” “不确定因素太多。”陈阵回忆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有很多意外会导致这次见面不成功,比如他提前被抓住、孔度不出手、没能顺利逃脱、孔度或守卫继续追他、找不到断臂人等等。 “随机应变就是了,反正没人知道我长什么样,随时可以换。”游先生笑道:“而且就算你被抓起来,我也能和你见面,只不过见面的方式不同罢了,咱们走吧。” 他说着转身就走。 “去哪?”陈阵仍站在原地,没有急着跟上去。 “去看望老大,迎春嘛,过年嘛,总得和家人一起过,孔度都回来和女儿一起过年了,老大在辛苦发电,至少得见上一面。”游先生招了招手:“我嫁祸你那么多次,总得还你些好处,给点见面礼,以后也好一同合作。” 陈阵这才跟了上去,问道:“他在哪?” “研究部下面,关押重犯、疯骨子和各种厉害人物的地牢,也是骨乐园的实验室,相信我,迟早有一天,你也会被关到那里的,成为他们的小白鼠。”游先生说着,来到了街口,又停下步子,把先前罩在断手上的衣服递给陈阵:“你的斗篷太显眼了,换成这个吧,离开镇子就能脱下来。” 那是件宽大的灰风衣。 陈阵调整了一下斗篷,穿上风衣把钮扣扣起来,斗篷就被遮住了,二人来到街上,朝着镇外走去。 在人群中也是能潜行的,那就是走得低调,不引人注目,陈阵身上的风衣虽然略显怪异,但没有什么特征,就算看到时觉得奇怪,转眼也会忘了;游先生本身就是伪装高手,相貌、声音、气质都可以伪装出来,更是低调得像个透明人一样。 镇外也有人,一些在田间、果林里散步的人,多是年轻男女,也有老夫老妻,游先生一离开明亮的地方,很自然的往头上一抹,头发散下来,就变成了齐肩短发,再往脸上一抹,揭下一层很薄的面具来收进怀里,就成了一个容貌秀丽的女人,衣服裤子虽然没办法立即换,但中性打扮的女人也不少,走在陈阵身旁也就没有了违和感。 他们朝着牧场走去。 - 第八十一章 潜入地牢 牧场里有猪圈、牛圈、羊圈和鸡棚,可以提供农肥、耕力、毛料、皮料、鸡蛋,以及各式各样的肉类,动物的变异对骨乐园来说不是问题,所以养得很多,不仅是草场,树林里的灌木也能为牲畜提供食物,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外面运。 三个圈一个棚,合成个很大的“田”字,中心有间原木搭出来的两层楼小屋,四条小路组成了中间的“十”字,屋子本是给照顾牧场的人住的,可是这里味道实在太重,就算受得了薰,住得久了嗅觉也会出问题,搞不好鼻子都会出现变病,屋子就被当成了放干草的仓库。 也因为气味问题,饭后散步的人很少到牧场来,去田间小路或果林里要舒服得多,就算到草场玩,也会离牧场比较远,陈阵随着游先生来到附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先聊会天吧,免得后面有人跟着,我们看起来像可疑人物。”游先生从地上捡起一捆草料,带着陈阵走到羊圈旁,草料是为闲得没事干跑来这边玩的小孩子准备的。 化身女人,声音也完全变成了女性的,柔和、悦耳,清爽得让陈阵都觉得吃惊,他曾经认识一些擅于伪装的杀手,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完成度,就算外表能完美的女性化,声音也无法完美转换。 他很想看看游先生的喉节能否藏住,可是齐肩的头发垂在两旁,衣领也竖得比较高,看不到。 羊圈里的绵羊争抢着递过去的草料,抢不到的在后面咩咩直叫唤,游先生握紧草根,享受着草料被扯断时的震感,直到离得很近才放开手。 “你知不知道羊的眼睛为什么是长方形的?”喂了一会,游先生忽然问道。 “不知道。”陈阵仔细看着羊眼睛,果然是长方形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因为一部分被猎食动物是横向缝状瞳孔,视度广,看远处的物体更清晰,对竖向移动的物体更敏感,低头吃草的时候横瞳也能和地面平行,方便观察天敌;部分猎食动物是竖向缝状瞳孔,对横向移动的物体更敏感,看近处的物体更清晰,方便捕食。”游先生低头看着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阵不知道说这些话的意义何在,他以为游先生会继续说地牢的事。 “我是从书上看来的。”游先生转头看着陈阵,嫣然一笑,又道:“有巡逻守卫来了,靠近一点,怎么说也是装成情侣来这里的,装像点。” 陈阵对游先生始终有所提防,不过这种时候,还是配合比较重要,他稍稍横移一步,和游先生肩并着肩,他们背着牧场 “别不自在,我是女的,不过你要帮我保密。”游先生说着,轻轻偎在陈阵身侧,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守卫走了我们就去屋子里,屋里有条地道,通向地底。” 陈阵沉默了一会,皱眉问道:“如果洞在屋子里,守卫不会进去巡逻,我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说话?” 游先生笑着说道:“怎么?怕我害你?” “我没有信任你的理由,跟着你是因为我也没有不信任你的理由。”陈阵很坦诚的说道。 “可是你明知骨乐园的人可能对你不利,你还是和他们合作了。”游先生把最后的草料塞给了一只绵羊,扶着羊栏说道。 “就是因为我知道他们可能对我不利,我会多加小心,所以才敢和他们合作,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不利。”陈阵站着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你永远看不清我的真面目,但是你可以信任我。”游先生看着聚在面前的羊群,说道:“在这里说话,是因为偶尔会有守卫到屋子里察看,必须等时候差不多了才进去,‘时候’指的是下面的守卫查完房之后,查房的时间不定,我们必须等待下面的人上来通知,你不是我在骨乐园的第一个合作者,走。” 说完这些话,巡逻的三名守卫也已经走到了前面,她立即来到那间被当成了仓库的屋子前,爬墙来到小屋二楼,靠近屋顶的一扇小窗前,推开窗子爬了进去。 陈阵也跟着爬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游先生点亮了一根蜡烛,用一张卷起来的黑纸罩在蜡烛周围,这样光就不会透出去,只会照向上方,仍然很暗,但至少能看清东西了。 里面推着一垛一垛的干草,游先生把蜡烛递给陈阵,将角落里码得很高的那几垛搬开,跳到其中一垛上面坐着,继续等待。 又过了五分钟左右,角落的地板被敲响,仅仅敲了两声就不再响了,如果不把草垛搬开,声音就会显得十分沉闷,传不出来,就算屋里有守卫也很难听到,听到也会误以为是外面有什么东西撞了下墙壁。 游先生立即走过去,拉起地上的一块破木板,露出下面一个很小的洞口。 她戴起手套,示意陈阵把蜡烛递给她,接过蜡烛就往下爬去,进了洞口就把卷起来的纸取下来放在洞旁,示意陈阵爬下去时把旁边的草垛盖上。 陈阵跟着爬进洞里,把草垛拉过来罩在洞上,洞很深,没有梯子,只垂着一根绳,从土壤的干燥情况来看,这个洞已经挖出来很久了,刚到这里时遇到的那个疯骨子很可能就是从这里爬出来的。 “其实乐园镇有很多个这样的洞。”等陈阵弄好一切,游先生吹灭蜡烛,一边往下爬一边说道:“可是整个乐园镇就是个大监狱,就算能从地牢里爬出来也会被守卫抓住,所以地牢里关着的人一般不会出来,除非神智不清,或是找到了离开镇子的方法,可惜目前还没人能找到,我们先滑下去,地牢里是有抑制气体的,你尽量憋着气,下面有需要你出力的地方。” 陈阵应了一声,减缓呼吸频率,左手握着绳子往下滑,速度很快,游先生的手套摩擦着绳索,有轻微的声音,可以大致判断她离得有多远。 洞很深,往下滑了两分多钟才到底,听到手套摩擦绳索的声音消失,陈阵也握紧左手停下来。 一声咳嗽响起,很低沉,是游先生发出来的,接着下面就出现了微弱的光,也照出了游先生的身影,她滑到绳子的尽头,放开绳子落到底,矮身钻进了亮光里。 陈阵也跳了下去,发现透出光的小洞方方正正,高及膝盖,地洞又窄,没办法换姿势,只能坐下来先把脚伸出去。 两只脚一伸出去,就被一双手抓住,将陈阵整个人拉出去,拉他的人是换成了男性模样的游先生,旁边还站着个人,拿着一块方方正正的水泥板,小心的堵住洞口,严丝合缝。 这是个中年男人,身材瘦削、衣着破旧,堵住口子之后就躺到床上不动了,像是在装睡觉。 一间小小的牢房,三面是墙,一面是很粗的铁栅栏,游先生已经在栅栏边等他。 陈阵猜想这栅栏应该也是游先生找他合作的理由之一,他到现在还没有呼吸过,走到铁栅前,握住其中一根。 “守卫半小时来查一次房。”游先生把声音压得很低,说道:“我们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今天不救人,只是来见老大一面,商量逃脱方法的,他在最里面的房间,里面没有抑制气体。” 陈阵点了点头,用力,把其中一根铁条拉弯,他的握力有几百千克,臂力还要大,不过拉弯这根铁条也尽了全力。 ………… ………… 与此同时,就在他们头顶上,地下一层研究部的某间小型实验室里,田凯泽正坐在金属桌前,微微驼着背,正伏在一架显微镜前。 显微镜旁边放着一个培养皿,不过里面装的是一些白色粉末,正是陈阵手臂上刮下来的骨粉,骨化部位是有恢复功能的,割掉一小层,很快就能长回来,这段时间刮了好几次,骨粉已经能覆盖住培养皿的底部。 田凯泽喃喃自语着,他一直在研究着陈阵的骨粉、血液,试图破解狂化药剂让陈阵强化的秘密,从众人口中的描述来看,陈阵皮肤被划开后,里面露出了骨头一样的东西,很有可能是他在狂化后肌肉完全骨骼化了,只有皮肤最外面,由死亡细胞组成的角质层没有变,也就是说狂化之后,陈阵的细胞就骨骼化了。 如果能研究透这个秘密,普通人的临时强化将会有重大突破,甚至研究出骨子用的临时强化药剂。 陈阵手臂上刮下来的骨粉和其他骨子不同,主要是形状怪异,而且用不同工具、不同手法刮下来的骨粉,形状居然相差不多。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田怡走进来,看起来有些生气,皱着眉说道:“爸,都在等着你回去吃饭,你怎么还在这里。” 门撞在墙壁上,发出了“呯”的响声,把专注的田凯泽吓得一哆嗦,左手小指打在培养皿上,培养皿滑出去,撞在实验桌边缘的防护栏上又弹回来,一些骨粉洒在了光洁的桌面上。 他有些不满的回头看了一眼田怡,嘟喃了一句,庆幸培养没有掉在地上,伸手去拿,手却凝在了空中。 - 第八十二章 真正的能力 看着泼洒在桌面上的骨粉,田凯泽的手伸过去,凝在空中,左眼瞳孔扩张成了橄榄球状,眼中映出刚才发生的事,并且一直放大、放大,最中停留在其中一粒极为细小的骨粉上。 那粒骨粉在停下来后,又动了一下。 停下来还能动一下,说明有力的存在,周围挨得很近的骨粉都没有动,证明力是来自骨粉本身,动的幅度极小,却逃不过田凯泽的眼睛。 田怡看到父亲的动作,知道肯定有什么重大发现,也不再催促,默默的站在一旁。 田凯泽拿出一套玻片,极为小心的把那粒骨粉摄到载玻片上,盖好,放到显微镜下,可是什么也没能看出来,骨粉静静的躺在那里没有动。 “唔……”田凯泽抬起头来,皱眉思索起来,他的左眼绝对不会看错,骨粉先前确实是动了的。 实验室里一片死寂,站在一旁等了五分钟左右,田怡轻声问道:“发现什么了?两个人想好过一个人想。” 田凯泽把刚才的发现说了一遍。 田怡想了一会,说道:“像是活的?” “对!”田凯泽重重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活了一个瞬间,又死了。” “那为什么会活一个瞬间?”凯怡引导着父亲的思路。 田凯泽想了一会,用疑惑的语气说道:“摔在桌子上受到了刺激?” “可是其它骨粉不会这样,应该不止是这个原因。”田怡也皱起了眉,口中念道“活过来……活了……活……” 她忽然睁大眼睛,说道:“他的血液活性!” “有关联?去拿一些样本来试试。”田凯泽有所怀疑,但没有相关的理论知识,就只能靠实验来获取信息。 田怡立即转身跑出去,很快就拿着一根试管回来,里面装有陈阵的血液,里面已经添加了抗凝剂。 田凯泽已经做好了实验准备,立即用吸管吸了一滴血,看着显微镜,把血滴在了玻片上的几粒骨粉上。 立即就有了反应,骨粉颤了几下,突然消失在显微镜的可视范围内,田凯泽猛的抬起头来,就听到“啪”的一声,玻片像是被榔头敲过一样,碎裂开来。 父女俩都愣住,呆呆看着显微镜。 过了好一会,田凯泽才像被电了一样猛的跳了一下,沉声说道:“我知道了!他的变异能力不是力量,力量来自他的血液,所以强化带来的收益才这么小,他和孔莹一样属于特殊变异体,孔莹变异的是内脏和神经,他是血液,左臂只是在破茧时受到刺激形成的。” 田怡眉头皱得很紧,说道:“所以他在注射狂化药剂后,皮肤下面会变成骨头,是因为狂化药剂直接进入血液了,刺激血液让身体骨化?狂化药剂的作用只是暂时的,效果消失后他又恢复成普通的**了。” 田凯泽点头道:“血液渗透全身,骨化后仍保存在骨粉里,因为骨化和变异的血液有关,所以骨粉刮下来之后还能保持活性、所以骨手能够拥有很大的力量,而他接受强化后,身体应该是会骨骼化的,但是效果也和力量一样,收益很小,真正被强化的还是能力,可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能力,完全不会应用。” “那……他的变异能力是什么?”田怡感觉到心跳微微加速, “是振动!细胞级别的振动,他自己感觉不出来,所以不知道这个能力。”田凯泽把显微镜载物台上的碎玻片扫到桌面上,说道:“玻璃就是被骨粉振碎的,共振……” “如果他能控制振动频率,岂不是……”田怡的脸色有些苍白。 “嗯,可以破坏一切物体,不过那只是理论上的,而且能力需要大幅强化才能随心控制,重点不是这个,变异的能力我们无法获取,可是他的血液对我们来说却非常重要,你知道这些血液意味着什么吗?”田凯泽的眼睛亮得吓人。 田怡想了想,脸上露出微笑:“骨子也能临时强化了,而普通人也能够在短时间内变身成骨子!” “可以把他带到地牢了,以后每天从他身上取血,还有孔莹,她快要死了,死之前尽量多抽一些血吧,人类的造血功能真是美妙啊……”田凯泽脸上露出了狂热的笑容。 “那就等明天孔度离开以后吧,他这一走,至少半年不会回来,半年时间,我们足够培养出能战胜他的军队了。”田怡微笑着,扶起田凯泽,挽着他一同离开了实验室。 ………… ………… 陈阵拉弯铁条,拉出了一个可供人出入空隙。 游先生先把脑袋伸出去,左右看了看,钻出空隙往左边跑去。 陈阵也探头看了一眼,外面是条三十多米长的走廊,两侧全是铁栅墙,走廊右边的尽头是一扇铁栅门,要是有守卫在门后,一眼就能看到走廊里的人;左边的尽头是一扇铁门,像是灾变前大餐馆里的冰柜门一样,一看就知道很厚实,这时游先生已经跑出去十多米。 她跑得很大胆,似乎知道不会被守卫看到,可陈阵有些担心牢房里的人,万一遇到个神智不清的,看到他们突然大叫,把守卫引来怎么办? 他想了一下,游先生这段时间做的事,显示出她是个心思缜密、冷静成熟的人,不可能突然变得不管不顾,而且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应该对守卫的作息比较熟悉。 而且他也想看看地牢是什么样的,游先生说他迟早也会被关进来,有一定的道理,就算不关,探索地牢也能对骨乐园有进一步了解,单方面接受田怡给的消息,只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钻出铁栅,陈阵追着游先生往左边跑去,两边的牢房只有半数关着人,一些人躺着在睡觉,另一靠墙坐在地上,看到他们跑过去,立即趴到铁栅前,双手抓住铁条想要伸头出来看,可是脸都挤得变形了,也看不到外面。 游先生最先跑到那扇金属门前,陈阵随后跟到,看到金属门的门边上贴着橡皮,是完全把里外隔绝开了,可以保证抑制气体不会漏进去。 门上没有锁孔,也没有门把,正中间有一个转轮,就像潜水艇压力舱的舱门一样,只能从外面开关,游先生抓住转轮用力转动,一直转到了底才松手。 “万一我们进去,有人来把门关上怎么办?”陈阵小声的问道。 “那就只好挖坑出去了,有你在,打破墙壁应该不成问题,反正门必须关,否则抑制气体进去后,乐园镇就断电了,肯定会有人会来察看情况。”游先生笑着说道。 陈阵想了想,说道:“我留在外面,你去见他吧。” 游先生摇了摇头:“别忘了你还要把铁栅栏恢复,必须呼吸里面的干净空气,否则你会没有力气的,放心吧,今天过年,守卫不会巡逻那么勤的,这里的犯人长期被当成实验品,恨之入骨,绝不会告密。” 说完她拉开一条门缝钻了进去。 陈阵想了想,也只好跟进去,确实没别的办法了,铁栅栏必须恢复,否则那条地道肯定会被发现,下次就没得钻了。 门后是一个很大的房间,天花板很高,离地面近十米,固定着一个像镊子一样的东西,镊子呈倒“V”形,双脚伸向地面,脚尖是两块金属立方体,靠内的那一侧有着很长的尖刺。 镊子两脚之间坐着个手腕、脚踝都被铁链栓住的人,瘦得像火柴棍一样,头发胡子都很长,不过是黑发黑须,而不是传言中的老者,游蛇的首领居然很年轻,只有三十多岁,绝对不可能是游先生的养父。 他的前方有一个钉在地上的铁环,骨白色的右手小指触碰在铁环上,铁环连接着两根很粗的电缆,电缆通向进门后左右两侧的巨大立方体,也不知是变压器还是稳压器,立方体上面有一捆很粗的电线伸进天花板,其中只有两根贴着天花板,连着固定镊子的金属盒子。 镊子双腿根部是大齿轮,有一半在金属盒子里,如果供电停止,扣住齿轮的东西就会松开,镊子双腿就会合起来,将中间的人夹成肉饼。 那人闭着眼睛,似乎不知有人进来了,游先生也没有叫他,过了一会,他抽动了两下鼻子,睁开眼,微笑着说道:“你终于来了,这地方不好找,辛苦你了。” 游先生抹了抹眼角,说道:“老大,告诉我该怎么救你出去。” 她又恢复了女性的声音。 游蛇首领皱了皱眉,问道:“哭什么?老二老三呢?” “游蛇内乱,都死了,我在这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亲人了。”游先生有些哽咽。 陈阵这才明白,“老大”并不是对首领的称呼,而是家里的老大。 “嗯,准确的说是半个,太久没动,我都快动不了了。”游蛇首领笑了笑,看向陈阵,看向他的左臂。 游先生做了简单的介绍,陈阵知道了游蛇的首领姓欧,名叫欧阳。 - 第八十三章 计、画 “要离开乐园镇很简单,把乐园镇的所有守卫、所有研究员都杀光,就能轻松离开了。” 听到游先生的询问,欧阳笑着回答道。 游先生的心绪已经平复下来,苦笑着说道:“要是能做到,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离开了。” “那我也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你是我们家最聪明的,连你都想不出办法,我就更不可能有了,被抓来后我在门外的监狱里呆了几天,再后来就被带进了这里,至今没出去过,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样都不知道了。”欧阳仍在微笑,透着股与年龄不符的老气,和胡子无关,是从眼里透出来的。 游先生微微皱眉,疑惑的说道:“老大,你……好像变了。” 欧阳“嗯”了一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人心是怎么变老的?” 他的语气让陈阵想起了羊圈旁游先生问的问题,看来这种说话方式是从欧阳这里学来的。 “人心?”游先生愣愣的问道。 欧阳缓缓说道:“年纪大了,身体倦了,就懒得出门了,呆在家里没事干,就只能回忆、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就把自己想老了,我呆在这里出不去,想着想着也把自己给想老了,心境不同了、想法沉淀了,人就变了,不是坏事,别担心,只是把年轻时的毛躁去了,我现在肌肉萎缩,等恢复了,如果骨乐园成员还有活着的,我会继续给他们供电。” 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得让陈阵感觉到了危险,不过首先要确定的还是如何离开。 游先生也是这么想的,说道:“要报仇得先出去再说,他们总不可能不让你睡觉,断电之后我们就可以行动了,出地牢不是问题,关键是如何离开镇子。” 她把镇子周边的布置简单介绍了一下,希望欧阳能想到什么破绽。 欧阳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是地底,引水进来灌,你们爬到高塔上,脚下垫块木头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 游先生摇了摇头:“引地下水不行,灌满之前就被守卫堵上了,除非从外面引水,我还能想办法混出去,可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要引水把这里灌满是不可能的。” “熔岩也行,很多火山只要刺激一下就能爆发,用熔岩把这里灌满也不错。”欧阳微笑着说道。 他说得认真,笑得满足,又让陈阵皱了皱眉。 游先生大概是被欧阳的变化吓到了,有些心不在焉,没能察觉到欧阳的语气不太对劲,以为是在开玩笑,说道:“我想过一个方法,就是把地牢里的骨子都放出去,有陈阵在就没问题,但是全部出去也打不过守卫,除非骨子也有强化药剂。” 她向陈阵问道:“听说你强化过一次,是怎么回事?” 陈阵摇头道:“注射了狂化药剂,为什么会强化还没人知道,田凯泽他们应该正在研究。” “能有结果的话,是不是代表骨子也能强化?”游先生一下来了兴趣,欧阳也看向陈阵。 他们都知道强化后的守卫有多强实力,如果骨子也能强化,加上自身拥有的能力,肯定要比守卫强上不少,地牢里这些骨子加起来,还真有可能冲出去。 游先生想了一会,说道:“那就这样吧,我化妆成研究人员,每天都去察看研究进度,反正谁也不能去哪,先观察一段时间,看骨子的强化药剂能不能研究出来,不行再换别的方法。” 欧阳如入定老僧,闭上眼睛说道:“我不急,都等这么多年了,再等几年也没关系。” “那走吧。”游先生转身又走,忽然想起什么,笑着对陈阵说道:“说的都是我们的事,差点把你的事忘了,你想知道骨子的强化方法,没错吧?其实我也很想知道,我会一并调查的。” 陈阵点头道:“强化方法我已经知道了,把变异植物溶入血液,再吸收血液就行了,我想知道辨别变异植物的方法。” 孔莹很轻易就打听到了强化的方法,骨乐园的人根本没有把这当成秘密,只是不会主动对别人说起而已,但是辨别变异植物的方法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来,这也是最核心的东西,找不到变异植物就不可能强化。 “范围小多了,应该更好查,我会留意的,咱们走吧。”游先生拉开密封金属门,往外看了一眼,回头看了一眼欧阳,想说点什么,见欧阳闭着眼睛,又觉得没必要了,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陈阵跟在后面,二人关好门,冲回到那间牢房,把铁条重新推直,又从那个床下面的密道里爬回牧场中心的屋子,把草垛重新放好,这才松了口气。 “一起在这儿跨年?”游先生恢复女性模样,但与先前那个女性完成不同了,坐在一堆草垛上向陈阵问道。 陈阵摇了摇头:“我要趁人多的时候回去,太晚了街上只剩守卫,可能会有危险。” “确实,毕竟你当街杀人了。”游先生笑了笑,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陈阵起身爬到那扇小窗口前,停下来,回头对她说道:“欧阳被困了那么久,可能心智会有问题,要小心。” 黑暗中,游先生“嗯”了一声,不知有没有听到、听没听进去。 陈阵将他的想法传达到了,也就不再多说什么,钻了出去,重新回到镇上,由于他穿着那件大风衣,很有辨识度的蓝斗篷被罩住,又知道如何在人群中潜行,很顺利的回到了家。 家里没人,外面也没人守着,看来孔度的威慑力还是很大的,守卫大概是想把这件事冷处理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陈阵又开始练习让自己的大脑进入混沌状态,没有杀欲,混沌状态根本没用,可杀欲是种非常直接、强烈的情绪反应,根本不可能练习,倒不如熟练掌握混沌,有杀欲的时候就可以迅速达到强化状态了。 先前灌的酒意都还没彻底消失,又来找混沌的感觉,没有任何意外的睡着了。 ………… 第二天早上醒来,陈阵睁开眼睛,把他点出来那幅大海的画卷起来带在身上,出门走向别馆。 没有穿大风衣,他穿着蓝色斗篷,守卫看到他的反应只是别过头,装作没看到,估计要动手也得等到孔度离开之后。 走到草场,陈阵真的看到了孔度。 仿佛知道他要从这里经过似的,孔度就站在这里,低着头,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陈阵走到他前面几米外停下来,看着他,腋下夹着那幅画。 “你接近小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打算让我饶你一命?”孔度抬头看向陈阵,双手负在身后,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你要去问田怡。”陈阵感觉到了无形的压力,感觉到了危险,但是没有后退。 “她的病情恶化很快,如果治不好,我一样会杀了你。”孔度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皱眉。 “能不能治好不是我能决定的。”陈阵不明白孔度说这些东西的原因是什么,他也从未要求过孔莹帮他求情,反而答应过孔莹不杀孔度,哪怕现在的他连伤到孔度都不可能。 “她昨晚一直在说你的事。”孔度犹豫了一会,说道:“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感谢你这段时间让她很开心。” 这番话出乎了陈阵的预料,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孔度指了指陈阵夹着的那卷纸,又问:“那就是你画的海?我可以看看吗?” “可以。”陈阵把纸卷递给孔度。 “我没见过海,但海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孔度展开来看了一会,又把画卷起来还给陈阵,说了声“我走了”,就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在错身而过时,陈阵忽然说道:“她想看海,不过现在的她应该更希望你陪在身边。” 相处大半个月,几乎每天都要和孔莹见面,他了解她的想法,对那个坚强、懂事,又有些叛逆的女孩有了些许关心。 “我知道。”孔度停下来,说道:“路已经开始修了,投入了很多人力,修得很快,就算治不好病,她应该也能坚持到那个时候,我回来就是给她希望的,柏家履行了他们的承诺,我也会履行我的,否则那条路永远都不可能修完。” 说罢,他继续往前走去。 陈阵在原地站了几秒,朝别馆走去。 ………… “哇!这……太逼真了,海一定就是这个样子的!”看着桌上的画,孔莹的眼睛睁得更大,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画上的海不是深海,而是蓝色的浅滩,俯视角度,阳光照进海水里,照亮了海底的细沙、珊瑚、瓶子、螃蟹、海龟、小丑鱼和几只聚在珊瑚旁的虾子,海面飘浮的白沫,矮浪投在细沙上的影子,一切都画得很逼真,几近照片。 陈阵对海的印象也有些模糊了,画里的东西都是灾变前小学生画海底是出现的,如果他仔细观察过,海里的生物应该更丰富一些的。 “老爸说路已经在修了,可能只需要几个月的时间,再坚持几个月我也能看到海了。”孔莹微笑着说道,眼睛却始终无法离开面前的画,像是想要记住画里的每一个点。 - 第八十四章 身陷 当田怡拉响门铃时,孔莹仍在盯着那幅画看。 “赵叔,研究有突破,我带她和陈阵去做几个小实验,可能时间会比较长,午饭就在下面吃了。”田怡微笑着对赵叔说道。 大年初一,乐园镇的迎新气氛已经消失,镇民其实每天都可以过年、每天都像在过年,只不过缺少个庆祝的名目,每天庆祝也累,因此到了真正的节日庆祝一番,庆祝完也就完了,生活回归平静,大年初一和平日没有区别。 “田怡姐,看,他画的海!”房间里,孔莹指着那张画,炫耀似的展示给田怡。 田怡看到那张画时也微微有些吃惊,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叹道:“太真实了,而且……很自然,大概也只有他能画出来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孔莹重重点了点头,看起来很是自豪,转头向田怡问道:“田怡姐是来找他的吗?他先前就回去了。” “我是来找你们俩的,先接你,然后一起去找他,研究有了新发现,应该能缓解你的病情恶化。”田怡微笑着说道。 “啊,那真是太好了,昨天今天尽遇到好事。”孔莹笑得很开心,说道:“麻烦田怡姐帮我把画收到抽屉里吧。” “带上吧。”田怡微笑着从墙上取下一个画框,把里面的画拿出来,将陈阵点出来这幅放进去,交到孔莹手里。 “好。”孔莹抱着画,靠在轮椅背上,田怡为她盖好毛毯,推着她来到楼梯口,由赵叔把轮椅搬到一楼,来到了院子里。 见到了父亲、拿到了画、又听到了好消息,她的心情很不错,没有察觉到院子里的那些小动物都有些躁动不安,猫已经不见了——翻越木栅对它们来说不成问题;狗趴在院子角落里,警觉的东张西望;兔子也没有以前那么活泼,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嘴巴不停的嚼着什么,像是在小声交谈着;羊羔在木栅前来回走动,似乎在度量着自己跃过去的可能性。 在二人穿过草场,来到乐园镇后,别馆旁边的树林里悄声无息的走出一队守卫,约四五十人,将别馆围在当中,然后分出一半人,向别馆围去。 狗叫了起来,兔子跑到了木栅的角落,羊羔来回走动的频率更快了,咩咩的叫了起来。 别馆里,赵叔还站在二楼的走廊,看着孔莹离开的方向,然后沉默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再出来时,头上的瓜皮帽已经取下来,腰侧挂着两把刀,闭上眼睛,双手握在了刀柄上,轻轻吁了口气。 守卫们来到别馆墙边,开始注射强化药剂。 ………… ………… “研究有进展,可以开始实验了,我们走吧。”田怡站在轮椅后、屋门前,没有多做说明,只是这样对陈阵说道。 陈阵一点头,也没有回去拿什么,直接走出来关上屋门,走在轮椅旁。 田怡没有说昨天晚上的事,但陈阵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心跳比平时稍微快一丁点,他认为这是昨天晚上喝了酒的缘故,喝得不多,所以症状不严重,但还是有一些。 三人来到高塔下,门和以往一样自动打开了,乘上电梯,来到位于地下一层的研究部,却没有看到忙碌的研究员们,走廊里比以往更静一些,房间的门也关着,静得出奇。 “昨天晚上大多人都喝醉了,年初一早上大多都不上班。”田怡解释了一句,推着轮椅,带着陈阵来到体检那个大房间里,又道:“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我去看看准备好了没有。” 她把轮椅推到靠里的位置,踩下了固定轮椅的踏板,离开大房间,并关上了门。 “我把你的画带来了。”孔莹微笑着对陈阵说道。 陈阵“哦”了一声,起身翻找了一会,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个塑料袋,抖了一下让塑料袋鼓起来,然后用手箍住袋口,靠着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看着门。 他的行动让孔莹感到了不安,立即明白了陈阵的想法,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陈阵摇了摇头,说道:“不安。” 研究部里没人,喝醉了没办法工作是一种解释,但也可能是因为这里充满了抑制气体,或是为了避免研究员受伤,让他们躲了起来,不安只是直觉,直觉有很大可能是错的,但小心一些总不会错,就算什么也不会发生,田怡应该也不会介意他的这种行为。 不动可以最大程度的减少氧气消耗,他把呼吸放缓到一分多钟一次,呼出来的不是纯二氧化碳,还有一部分残留的氧气,就算塑料袋里的也是抑制气体,终究有限,不至于让他的左臂完全无法动弹,靠着这个塑料袋,应该能坚持好一会。 五分钟很快过去了,陈阵没有感觉到左臂明显的无力,但是呼吸频率已经提高到了半分钟一次,氧气越来越少,胸口闷得难受,心跳也加快了不少,他不得不放开塑料袋,重新兜了一袋新鲜空气,以免出现“醉氧”的情况。 就在这时,只听旁边“咣啷”一声响,孔莹抱着的画框从手里滑出来,掉在了地上,画框上的玻璃摔碎,就像海碎了一样,她已经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就连玻璃摔破都没能让她醒来。 确定出了问题,陈阵立即从地上捡起几块碎玻璃,装进口袋里,同时把两块比较小的塞进嘴里,起身把沉重的翻转式肺活量计拿在手里,同时把体重称上量身高的杆子拔出来。 门猛的被推开来,肺活量计如炮弹般砸出去,“嘭”的一声砸在进来的人胸口,那人被撞往后飞起来,撞在门上,落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他的胸口生出骨片,没有被砸死,可骨片也没办法反弹这股巨力,肺部仍是被震伤了,捂着胸口站不起来。 更多的守卫跃进来,更多的东西砸过去,床、桌椅、柜子、称,最后是陈阵自己。 可惜这是场一边倒的战斗,强化过的守卫有十多名,没有强化过的陈阵只有一个,攻击虽然猛烈,却难以击中对方,守卫只需要防他的左手,别的攻击可以无视,这样躲起来就十分容易了。 很快,陈阵身上就受了伤,左脚小腿被划来,右臂也挨了一刀,伤口不算深,可是血流不止。 “你们干什么?别伤到他!”门外,戴着防毒口具的田凯泽看到陈阵流血,有些心疼的叫道。 下一刻,陈阵冲出房门,一拳向他打来。 可是田凯泽身旁还站着个黑脸汉子——守卫队长苦根。 “啪!”苦根右手抓住了陈阵的左手手腕,左手斩向陈阵颈侧。 量身高的杆子早就被砍断,这时陈阵手里已经没有武器,只能抬起右臂去防,挡是挡到了,却没能挡住,手臂重重撞在他自己的耳根处,颈椎“咯”的响了一声,差点折断,他夹在左手的玻璃碎片弹了出去,射向田凯泽。 遗憾的是防毒面具比想象的还要坚固,他在刚才战斗时吸了好几口气,力气也小了几分,玻璃弹出去也没能射瞎田凯泽的眼睛。 只有其中一块钉进了田凯泽的胸口,仅仅皮肉伤,田凯泽惊得捂着胸口退了几步,远处的田怡则被吓得惊叫一声,往这边跑来赶过来。 陈阵的颈椎虽然没有断,却被打得头晕眼花,很快就有几把刀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前前后后都有,锋利的刀刃像是项链一样贴了一圈。 “爸,你没事吧?”田怡扶着田凯泽,检查着他的伤口。 “不碍事,小伤,取出来就行了。”田凯泽胸口疼得发烫,也受了一点惊吓,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向苦根说道:“把他带下去吧,千万不要伤到他,他的血非常宝贵。” ………… 陈阵和孔莹被带到了地下二层,没想到游先生的话这么快就得到了印证,他最大程度的减少了呼吸频率,没有像孔莹那样昏过去,注射的也只是抑制剂,而不是麻醉剂。 守卫室有一扇铁栅门,正是昨天晚上他看到那扇,但他没有被送到那边,而是被带进了另一条走廊,这条走廊里就没有铁栅了,全部是钢铁门,门上有观察孔,可以看到房间内的情况。 不时有疯狂的嘶吼、撞击声响起,这条走廊两边关押的应该就是发疯的骨子了,或许过去没有发疯,来到这里之后就疯了。 他“入住”的是离门较远的一个房间,很明亮,中间有一张十字床,同样,床上有很多约束带。 陈阵换上了病号服,被固定在了十字床上,旁边有一个吊瓶架,向他体内输送着抑制药剂,和在铁马车上的待遇一样,不过这一次,田怡不可能再帮他拔针。 过了一会,田怡打开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个血袋,将上面的针刺进了陈阵手臂的静脉里。 “你不要怨恨我们,我们这么做是为了全人类着想,我说的人类也包括骨子在内。”她一边替陈阵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鲜红的血流进了血袋里。 - 第八十五章 信 一具具尸体从别馆里运出来,血滴得满院子都是,死了七名守卫,全是死于刀伤,而赵叔的不在里面,钉进走廊墙壁的弩矢上挂着碎衣、皮肉,二楼走廊尽头的窗子被撞破了,窗台上有大量血迹,血一直延伸进旁边的树林里。 树林里有很多守卫在搜索,却看不到任何血迹,也找不到赵叔的人影,但搜索不会停止,一个能杀死七名强化守卫,还从包围圈里逃出去的人,不找到他的尸体是不能停下来的。 陈阵躺在十字床上,约束带多得让他看起来像是穿着棕色皮衣的嬉皮士,这一次他的手臂上也绑了很多根,别说脱臼,就算他把大拇指拔下来也不可能挣脱出来。 鲜血灌进血袋里,已经是第二袋,陈阵感觉到力气正在随着血液一同慢慢流失,头越来越晕,田怡所说的大义在耳边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 等渐渐习惯了贫血的感觉,他打断了田怡的话:“孔莹也在放血?” 田怡沉默了几秒,说道:“研究结果表明,你救不了她的命,她很快就会死去。” “路也很快就会修好。”陈阵想起了早上孔度对他说的话。 “所以才要在路修好、孔度回来之前,尽量多收集一些她的血液,我们的储备太少。”田怡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陈阵看着她,问道:“你们能躲得过孔度的剑?” 田怡很自信的说道:“孔度的剑连一个你都没能杀死,要是有十个你、一百个你,死的就会是他。” 陈阵没有说话,看来骨乐园又有突破,能研制出更厉害的强化药剂了,不出意外的话是通过他的血液来制造的,所以才迫不急待的来抽血,田怡当初到梁城抓他时就说过,他的血液活性很高,似乎比较特殊。 田怡看了他一眼,安慰道:“孔莹最多可以再活半年,可是她的名字永远也不会被遗忘,你也一样,骨乐园认为变异不是变异,而是进化,你们都是人类进化史上的里程碑。” “疯子在做坏事的时候,总是会用这样的理由来给欺骗自己。”陈阵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抽了两袋血,田怡又喂陈阵喝了一小杯果汁,拿着血袋离开了房间,陈阵头很晕,闭着眼睛又休息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仔细检查自己的情况。 右臂被十多条约束带绑着,勒得不算紧,但是无法挣脱,也抽不出来,除了左臂动弹不了外,身体没有任何异样, 他张开左手,侧过头,嘴巴蠕动了一会,“噗”的一声,将先前塞进嘴里的一小块碎玻璃吐出来,用右手接住。 右手的力量不足以拉断皮革制成的约束带,可是只要约束带上有一个口子,就能顺着这个口子撕开来,不过陈阵不打算急着这条做,他现在就算能脱困,也敌不过外面的守卫。 很配合的被带到这里,没有反抗,原因就是想保持清醒,等待游先生的消息,硬拼的话恐怕会被注射麻醉剂,失去意识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还不如配合,放松对方的警惕,至少现在已经弄清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要是能脱困,不至于闯到危险的地方。 骨乐园这边也有自己的考量,麻醉当然安全一些,可抽血是要长期进行的,总不能对陈阵实施药物昏迷,那样的话身体机能会下降,影响造血功能,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希望陈阵能吃能睡能运动,保持健康,好多抽一些血液。 隔壁房间,孔莹脸色苍白,眼角有泪痕,看着放在墙边的那张画,她被告知别馆里的所有人都死了,如果不好好配合,陈阵也将因她而死去。 ………… 晚餐仍是由田怡送来的,一大盘肉,她小意的喂给陈阵,陈阵仔细的吃着,面无表情。 “我仍然信任你,如果你能承诺不离开这个房间,不伤害任何人,我就放开你。”田怡夹起一块千张肉,递到陈阵嘴前。 陈阵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承诺二十四小时以内不离开这个房间,不伤害任何人。” “二十四小时?”田怡愣了一下,微笑着说道:“想利用我计算天数吗?好,我满足你,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尽量满足。” 她放下餐盘和筷子,先把十字床放平,像在马车上一样拔出了针,松开了约束带。 陈阵垂着右手,下床来活动了一下身体,说道:“我想知道如何辨别变异植物。” 田怡轻轻摇了摇头:“抱歉,这件事不行,别的事呢?” “尽量减少我见到你的次数和时间。”陈阵盘膝坐到餐盘前,自己拿起一块肉放进嘴里。 换句话说,就是“我不想见到你”。 田怡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往门外走去,直到第二天午饭过后才又带着血袋走进来。 之后,每天吃三顿肉,每天抽一次血,生活过得比在乐园镇还要规律。 每次抽血都是由田怡亲自动手,但送饭的换成了守卫,陈阵每天承诺一次二十四小时不离屋、不伤人,直到第十四天,一个从未见过的守卫端着餐盘进来,说道:“一小时后我来收盘子。” 这还是第一次有守卫和陈阵说话,他抬起头,看到守卫对自己眨了眨眼睛,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餐盘,然后就关门出去了。 是游先生。 陈阵把餐盘抬到墙角,也是他最常呆的地方——从门上的观察孔看不到这里——并从肉堆里找出来一封用塑料袋包着的信。 信自然也是游先生写的,字很工整,密密麻麻一大篇。 游先生正努力的打探消息,已经可以确定田凯泽他们正在研究骨子和人类通用的高档强化药剂,用的主要是陈阵的血以及狂化药剂。 “你的变异部位不是手臂,而是血液。”信里这样写道:“这就是你注射狂化药剂后能够强化的秘密,药剂直接进入血液,你的血很特殊,和狂化药剂产生了特殊反应,使得身体肌肉骨骼化,你的左臂骨骼化和血液有关,力量也和血液活性有关,具体原理不清楚,应该是在破茧时期形成的。” 除此之外,她还探听到了一些无关的事,比如强化药剂里让伤口被骨片覆盖这个功能和珍兽有关;让大虫子失去凶性的药剂和一个叫苗西的人有关;让失去凶性的大虫子能够被训练的药剂和一个叫苗东的人有关;强化、狂化药剂只要碰到血液就会立即涌进血液里,和变异植物会涌进血液里是一个道理…… 信里还提到乐园镇的守卫这段时间很忙,不知道在找什么人,看起来应该是个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果能找到,应该是一个助力,可惜那么多守卫都找不到,游先生更不可能。 信的最后,游先生写道:“辨别变异植物的方法只有几个核心人物知道,打听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不过我会继续打听的,孔莹还活着,情况和你差不多,食盘里有支笔,你还想知道些什么写在信的背面,我会打听。” 大概是太专业的东西听不懂,信里有些内容写得很乱,难以理解,幸好那些东西都不是陈阵太关心的。 陈阵从餐盘边缘找出一支笔,想了想,在信纸背面写道: 一、力量和血液活性有关,那么血液应该能提供一种我还不知道能力,打听出来应该能有所帮助; 二、不用狂化药剂,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我的血液发生特殊反应,达到强化效果? 三、能否得拿到强化药剂?或是能够使人狂化的香液。 四、 他想了想,又把“四”字划掉了,那三点已经够打听一阵子了,既然游先生能来送饭,说明已经混进了守卫队伍里,以后还可以来,要问什么之后再问好了。 把信装回塑料袋里,埋回肉埋,笔放回原位,陈阵又开始吃肉。 过了一个小时,游先生来收回了还剩着一些肉片的餐盘,一句话没说,又离开了。 ………… 一星期后,游先生又来送饭,这次只留下了一张纸条。 香液因为起效慢、代谢快,在狂化药剂出现后就停止研究了,剩下的那些也用来制作狂化药剂了,由此可以得知狂化药剂也和变异生物的体液有关,而狂化药剂因为陈阵的到来,全部封存了,藏在哪里只有田凯泽、田怡、陈广安他们知道。 其余的事还在打听中。 这次仍留下了笔,不过陈阵什么也没写,免得游先生分心。 之后的一段时间,游先生没有再出现,直到陈阵被关在这里的第五周,她才再来送饭。 这次送来的纸条更短,上面只有一段话: “你的血液的能力是‘振动’,和振石的原理一样,振石能和大虫子的甲壳形成共振,所以装了振石的武器才能够破开外骨骼,血是液体,振动无效,大概也没办法控制,但你的左手骨化和血液有关,是可以振动起来的。” - 第八十六章 逝 从游先生的信里,陈阵终于自己身上隐藏的秘密,变异的是血液,能力是振动。 他大概知道共振是什么,可手臂不是手机,不是按一下就能转换模式的,这么多年没发现振动,正是因为这么多年都没振动过,或者说这么多年都没能感觉到手臂的振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振。 吃完饭,等游先生把餐盘收走,陈阵躺在地上,放松左臂横在身侧,地面很硬,如果手臂会震动的话,应该是会移动的,就像手机来电时会在桌面上乱跑一样。 等了一个小时,什么也没有发生,手臂没有移动,也没有振动过的感觉,和一根放在地上的骨头没什么区别。 接着他又自己振,整条左臂以极小的幅度,高频率颤动起来,看起来和振动确实有些像,可这只能算是抖动,颤的时候手臂也不能移动,否则就抖不起来了。 振动应该是更被动的东西,在不影响动作的情况下自主振动,振石不影响武器的使用,如果他的手臂是武器,那么振石在哪里? 好像想多了…… 陈阵闭着眼睛躺在地上,回忆着以往的无数场战斗,和大虫子、和骨子、和人的战斗,想要找到手臂振动的证据,可是无论哪一场战斗,都和振动扯不上关系。 直到他想起了和孔度那三个徒弟的战斗。 三把剑都装着振石,却只能对他造成极小的伤害,特别是曹洪洪劈在腰上那一剑,就算是大虫子的厚重甲壳挨了那一剑之后,也得被直接劈开,他被劈飞了,腰间居然只有一个小小的缺口,原因恐怕就是身体的固有频率因为振动而改变了。 所有物体都在振动,每种物质都有一个固有的振动频率,当外力的振动频率和固有振动频率相同时,振幅就会达到最大,这是共振的简单解释,当振幅超过那个物体的承受范围后,物体结构就会损坏。 地震时很多房屋不是被摇坏、晃坏的,而是因为共振倒塌的。排除房屋质量、地震烈度等外因,在一场地震中,两栋相邻的建筑物,可能矮的会震坏,高的反而没事,这就是共振造成的,两栋建筑物的固有频率不一样。 装了振石的武器能够更轻易的破开外骨骼,也是因为振石的振动频率和外骨骼的固有频率相同,如果外骨骼的固有频率改变,振石就会失去作用,装了振石的剑和没装振石的铁条没太大区别。 可是在和三名徒弟战斗时,陈阵是处于强化,或者说狂化状态的,如果他的猜想正确,那么振动还是得在强化状态才能实现。 还是得继续找感觉啊…… 陈阵这样想道。 “我需要酒。”在抽血时,他向田怡提出了新的要求。 杀欲很重要,可他是个过于冷静的人,而且前世今生杀过太多人,杀戮成了一种稀松平常的事,完全无法刺激到他,如何获得杀欲还不清楚,但至少可能先练习一下如何让大脑快速进入混沌状态。 也就是“自醉”的状态,可以先用酒来寻找醉的感觉,有了感觉,没酒也能自醉。 于是,除了肉外,陈阵的每一餐都能获得一小瓶酒,因为酒精被吸收后会进入血液,而骨乐园需要的正是他的血,所以不能让他大醉,只可微醺。 他又开始没日没夜的呼呼大睡。 ………… 在被关到地牢的第七周,游先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高级强化药剂研制成功,开始微调,等药效稳定之后就可以量产。 这是他们约定好的计划,等骨子也能用的强化药剂出来之后,盗取一批,分发给关在地牢里的骨子和疯骨子,杀光所有守卫,这样就能离开乐园镇了。 这是好消息,意味着离开有望,可辨认变异植物的方法还没找到。 而坏消息紧随而至。 在第九周的某一天,地牢的门打开后,最先进来的不是餐盘,而是轮椅。 孔莹原本就已经瘦得像是骷髅一样,而现在,已经变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皮包骨头了,她已经完全无法动弹,从皮肤之下能够清楚的看到骨骼形状,双眼深陷,仍睁着,可里面的光彩已经消失,眼皮叠起来好多层,太阳穴凹了下去,头发也已经全部掉光。 推着她进来的是田怡,她停好轮椅,微笑着对陈阵说道:“你很关心她,看来是有回报的,她也没有忘记你,你一定很高兴见到她吧?这段时间表现不错,就让你们叙叙旧吧。” 她又笑着对孔莹说道:“你看,我没有失信,他生活得很好,不是吗?” 说完,田怡转身走出了屋子,仍带着笑容,笑容里带着几分胜利的光彩。 孔莹看着陈阵,扯了扯嘴角像是想要微笑,可惜没能笑出来,又放弃了,嘴唇微微动了几下。 陈阵走到轮椅旁,凑近了听着她说话,她的身体发出了臭味,似乎已经腐坏了。 “抱歉。”孔莹用极小的声音说道:“我坚持不住了,我……快要死了……” 她的眼角微微湿润,却没有眼泪可以流下来。 “谢谢你的画,让我看到了大海……”她继续说道,微微有些哽咽:“过年的时候能见到老爸,赵叔他们又都死了,我本来已经没有什么遗憾,可田怡姐说,只要我好好活着,守卫就不会为难你,我一直都很努力的活着,但是坚持不住了……” 陈阵愣住,他并不知道这个病弱的少女一直活着,竟是在守护自己,在这一刻,他的心狠狠收缩了一下,有些疼。 孔莹像是觉得睁着眼睛太累,闭了起来,就像是死了一样,但仍在说话:“抱歉,我本想和你一起去看海的,可是实在忍不住,想先去了,你一定能离开的,某一天,到海边来找我吧,我一定会在那里的……” “如果能看到老爸,帮我告诉他,我欠他的只能下辈子再还了,有他那样的老爸,我很幸福……” “被老爸杀死的人,请别怪他,都是我的错,你们来找我吧……” “能为人类做贡献,真是太好了……都是我的错……大海真美……老爸真是最好了……” 她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这些话似乎已经想过很多遍,印在了脑中,无意义的重复,像是要睡去一样,可忽然又睁开眼睛,看向陈阵,说道:“我的血……啊,抱歉,把你惹哭了,你的手真缓和。” 陈阵蹲在轮椅前,右手轻轻搭在轮椅扶手上,盖着她冰冷的左手,听到这句话,他低头看了一眼,见地上有几滴透明的液体,脸上有几道冰凉,可身体却热得厉害。 孔莹微笑起来,这一次真正的笑了出来,仿佛有阳光照在她的脸上,可两滴混浊的眼泪滚到嘴边,她又感觉不到,说道:“我的血好像很宝贵,你拿走吧,全部拿走,我坚持不住了,我不想死在他们手上。” “我会为你报仇。”陈阵说道,声音嘶哑得让他吃惊。 他抬起左手伸向她的后颈,他知道无数种不会让人感觉到痛苦的杀人方法。 “啊!不行。”孔莹忽然想起什么,竟抬起了,挡在陈阵的左手前,瘦得几乎没有肌肉的枯手,挡住了那只有着巨大力量的骨手。 她转动眼珠在房间里找了一圈,问道:“你承诺过今天不杀人的,我险些忘了,怎么能让你打破自己的承诺呢?我自己来吧,你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工具?” “我不介意。”陈阵的左手举在空中,一动不动,等着她把右手移开。 “不。”孔莹摇了摇头:“我要死随时能死去,我怕让死去后你不忍心伤害这个丑陋的身体,只是想划一个小口子而已,然后我死掉,你把我的血都拿走。” 陈阵低头,把他一直藏着的玻璃碎片取出来,递给了她。 “啊!这是画框上的,没想到你一直留着。”孔莹接过玻璃碎片,将左手从陈阵手中抽出来,说道:“这里变得好温暖。” 她用碎玻璃在手背上拉了条口子,能看到血,但血却不会流出来。 做完这件事,孔莹的力气像是又消失了一样,右手猛的垂下来,碎玻璃也掉在地上,她看着陈阵,眼中的光芒渐渐变暗,说道:“好了,我先去海边了,谢谢你这段时间每天都来陪我,谢谢你最后还在陪我,谢谢你的画,谢谢你……记住,等我死后你再来吸血……” 她的眼皮渐渐合下来,舒了一口气,停止呼吸。 陈阵看着她,等了一会,用左手盖在了她的左手上。 ………… 半小时后,田怡推开房门走进来,看到陈阵缩在墙角,双手抱膝,头埋在了手臂里,一动不动。 轮椅上的孔莹已经变得冰冷。 “果然还是把她杀了吗?我知道这是她的要求,所以不算你违背承诺。”田怡说着就要把轮椅推出去。 “我有个要求。”陈阵没有抬头,用沉闷的声音说道:“把她的尸体留在这里,留一天。” “你打算把她吃了?”田怡有些惊讶的问道。 “不,我不会吃她的。”陈阵的声音很平静,但是透出一股冷意。 “好,我答应你,但是只留一天,她的器官还有很高的研究价值。”田怡说着走了出去,关上门。 陈阵这才抬起头,看向那扇厚厚的铁门,眼瞳里有微弱的红光正在流转。 - 第八十七章 掌印 房间里,有一张十字床、一架轮椅、一具尸体和一个活人,能发出声音的只有活人,但那人没有出声,只是缩在角落里,抱着膝盖,低着头,脸埋进了臂环之中,额头抵在了双膝之上。 陈阵闭着眼睛,记忆着身体的感受,他很热,和注射了狂化药剂后一样热,这时他对自己的情况已经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热血沸腾”,血液又出现了变化,变化则来源于心中的杀欲。 之前的理解有一定的错误,他以为大脑的混沌和杀欲是两个必要条件,现在知道了混沌同样是来源于杀欲,是被杀欲“冲昏了头脑”,杀欲一起,脑袋就昏昏沉沉了,所以他才能保持清醒,而不像真正得了疯病一样完全失去理智,在杀人过多,杀欲旺盛到几乎把理智完全淹没的时候,也能因为齐云晓的惊呼而立即清醒过来。 陈阵想要记住现在的感觉,以便在需要的时候找回来,不知是孔莹的死还是孔莹的血在起作用,他心里有着无穷的杀欲,特别是听到了田怡的声音之后,就算闭上双眼,看到的也是一片血红。 但是他拼命忍住了,忍得很辛苦,不过成功了,没有把田怡杀死,孔莹在临死前还守护着他的承诺,他更不可能去打破,在承诺的不杀人时间内,他不会杀死任何人。 让尸体再留一天,只是为了避免她的尸身受到残害而已,陈阵已经知道孔莹对骨乐园来说意味着什么,还是孔莹亲口告诉他的,她死后,尸体一定会被解剖,内脏一定会被取出,四分五裂,他需要这一天时间,一天过后,所有试图触碰她尸体的人都会付出惨痛代价。 陈阵打算火化了那具破败的身体,把孔莹带到海边,理智告诉他这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的事,可他的理智已经被杀欲冲得支离破碎,所剩无几了。 房间里很静,但是偶尔会有粗重的呼吸声响起,还有异常低沉的咆哮,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像是黑暗中的獒犬露出了森白的獠牙。 ………… ………… 时间到了,田怡拿着两个空血带,带着四名守卫走向那间牢房。 抽血的事不能怠慢,田怡每次都是亲力亲为,尸体倒是无所谓,可以由守卫推走,带了四名,是因为她预感到陈阵不会轻易把尸体交出来,大概是想保持尸体的完整性,不希望她被解剖吧。 可孔莹是骨乐园能够发展这么快的重要原因,她的尸体必须回收,她逐渐骨化的器官必须妥善保管起来,等他们的研究更成熟些,应该能发现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厚重的铁门打开,田怡从前面的守卫之间看过去,看到了轮椅,以及坐在上面的孔莹,陈阵在另外的角落里,和往常一样,从门这里看不见。 前面两名守卫走进房间的同时,她例行开口问道:“陈阵,你承诺从现在起二十四小时内不离开这里,也不杀人吗?” 两个多月了,陈阵每次的回答都是“我承诺”三个字,可是今天,那三个字换成了“做不到”。 接着,便是头颅被打炸的声音。 门的位置就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进门的左边就是一面墙壁,走进房间的那两名守卫同时往左边飞了起来,靠右的那人脑袋忽然炸开来,红白之物四下飞散。 骨白色的拳头继续往前,又打在左边那人的头上,第二颗头颅炸开来,拳头仍没停下,伴随着一声巨响轰在墙上,半米厚、中间还夹着钢板的墙壁没有被打穿,却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坑洞,露出了中间的钢板,钢板凹陷,兜住了拳头,等拳头收回去后,钢板上留下了一个拳印。 鲜血和一些大脑碎块贴在了田怡脸上,慢慢往下流,田怡睁大了眼睛,目光惊恐无比,她看到了一双发红的眼瞳,灯光明亮,可眼中的红在她看来却分外刺眼,像是阳光下的血滴。 转身往外跑去,田怡大声叫了起来:“守卫!守卫!” 尖叫声刺激到了关在这条通道两旁的疯骨子,嘶吼声、撞击声响起,乒乒乓乓,地牢陡然热闹起来。 守卫室的那些守卫听到了那声巨响,已经打开了那扇铁栅门,几个人冲了出来,听到田怡的尖叫,又冲出来几个。 尖叫声、嘶吼声和撞击声让陈阵十分难受,他进入这个状态后是听觉过敏的,对声音的响度、尖锐程度和刺耳程度的容忍度都非常低,他眼中的红光更盛,一拳打在了门外一名守卫的脸上。 这一拳不带冲势,比刚才那拳弱一些,可打爆脑袋也是不成问题的,但一拳打上去,守卫只是一偏头,退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冷笑了一声,他右脸的皮肤打破了,露面了里面的白色。 最新型的强化药剂。 另一名守卫也一拳打在陈阵脸上,也把陈阵打得退了两步,同时拔出了腰间的刀。 新型强化药剂能提供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不过最大的变化还是防御,在受伤时,肌肉的瞬间骨骼化代替了原先的骨片,骨骼承受更强的冲击,新一代强化人的这几个方面都不会比陈阵弱多少。 “很遗憾,你的狂化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现在人人都能做到,梁城旁废墟营地里发生的事不会再重演。”守卫说着,冲进房间,弯腰躲过陈阵的一拳,手中的刀横斩在陈阵腹部,没能斩进去,挨了陈阵一下,却像没事的人一样,推着陈阵往后退去。 被陈阵打退那人也跟着冲了进去,没有拔刀,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双手抓住陈阵的左手手腕,一起推着陈阵前进。 陈阵的背重重撞在墙上,撞出一个巨大的蛛网状裂痕,左手也被按进了墙里,留下一个蜘蛛般的小坑,一时间动弹不得。 “再挣扎都是徒劳的,放弃吧,免得受苦,就算你狂化后的实力比强化后的我们更强,连两个人都打不过,又怎么可能从这里离开?”拿刀的守卫笑着说道,这还是第一次使用新型强化药剂实战,他能感觉到体内澎湃的力量,强大得让他自己都觉得吃惊,畅快得仿佛天底下已经没人是他的对手。 毕竟,他一出手就制住了陈阵。 抓着陈阵手腕的那名守卫则冷冷的说道:“挣扎也好,继续反抗才能知道什么是痛苦,人还是要接受了教训才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不让他学个乖,下次还会有守卫死在他手上。” “没有下次了。”拿刀的人笑着看向陈阵的眼睛:“就算他还能醒来,可能已经是几十年之后了,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老头子,不知道会不会吓出心脏……” 他看到陈阵面无表情,眼神平静,直勾勾盯着对面,也就是门所在的那面墙壁,也转头过去看,这一看就愣住了。 “你干什么。”压着陈阵左手的那人看了一眼同伴,转头往后看去,也愣住了。 对面的墙壁上,有十多个凹进去的左手掌印,凹痕不深,不是拍出来或强行按出来的,因为无论拍还是用力去按,凹痕边缘都应该有裂纹,而些掌印边缘却十分干净,就像水泥未干时踩出来的脚印一样。 墙边有一些白色的墙皮灰尘和一些灰色的混凝土灰尘。 陈阵没有闲着,左手振动轻微,墙的整体结构没有被破坏,只有手掌直接接触的部位变得松散,振动也无法传得太深,就浅浅的一层,但确实是是造成了一定的破坏。 他不知道墙壁的固有频率,也感觉不到手臂在振,手掌接触墙壁一段时间后,自动调整了振动频率,和墙壁保持一致,这才造成了共振。 如果在同一个位置,一层一层的按进去,他应该能把墙壁直接按穿,穿出个掌形窟窿,只是那样会被外面的人发现,试出手掌调整振动频率需要的时间和振动的传导深度后,他就停了下来。 八秒,这是调整振动频率所需的时间,另外还需要一些时间让振幅达到最大,这个时间根据物质的不同而不同,接触到软的东西就长一些,硬度越大要的时间越短。 陈阵猜在自己的能力强化后,所有时间都能缩短,传导深度也能增加,或许还会出现更复杂的振动。 抓着他手臂的那两只手先是骨骼化,接着角质层脱落,露出了里面的骨头,再然后,骨头“啪”的一声裂开,鲜血激涌。 骨头是没有韧性的,裂开来不会痛,可是里面的东西会,而且更加敏感,十指连心,守卫惨叫一声放开了双手。 左手脱困,陈阵立即抓住了这人的头顶,振动频率不需要转换,头盖骨也比手指要薄得多,很快就裂开了,陈阵的五指一合,抓进了这人的颅腔内,并且瞬间吸光了对方的血。 更多的守卫冲了进来,他们是先把田怡送到外面,这才重新跑进来的,看到的画面是陈阵把刀从一名守卫的头顶拔出来,然后伸手按了一下尸体头顶的伤口。 - 第八十八章 脱狱 新型的强化药剂可以让守卫也拥有和陈阵相当的力量、速度和身体的骨骼化,但是无法提供陈阵拥有的能力,无法通过振动改变固有频率,就无法抵挡装有振石的武器。 他夺过了对方的刀,从头顶刺进去,拔出来吸净了血,看向冲进来那些守卫。 守卫们都注射了新型强化药剂,抽出武器朝陈阵冲过来。 冲在最前面的人被陈阵一刀刺进脸里,仰头摔在地上,第二人一刀刺向陈阵的眼睛,刀身被抓住,折断,断刃被抓着刺进了他的喉咙。 房间里响起了骨头断裂、破开、折断的声音,所有人皮肤下面都是骨头,可伤害是单方面的,陈阵越打杀欲越强,杀欲越强他的血就越热,这热可能是因为振动而产生的,也可能是一种错觉,但越热越强却是事实。 打了没两分钟,左手的拳头已经能把骨头打出裂纹,几拳下来,就能直接打破、打断。 越打越强,越强清理敌人就越快,很快,一屋子守卫都被清理光了,陈阵停下来,满地都是残肢,房间的墙壁、天花板上都是他的刀带出来,甩出的血,高速飞溅的血点很小,构成了一条条漂亮的红线,和夜晚主街的汽车尾灯一样。 把尸体里剩余的血吸光,陈阵看了一眼轮椅,决定先清理完守卫再推走,于是踩着鲜血、踏出了一个个腥红的脚印走到门外。 房间门口的地面上也有不少血,刚一出去,就听到“咚咚”两声,钢制的弩矢就朝他射来,走廊里已经没有守卫,但有两人站在走廊尽头的铁栅门后面,拿着钢弩朝他射击 弩矢的速度极快,听到响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了,其中一支大概是估算了提前量,射偏了一点,从陈阵的胸前飞过去,另一只则命中了他的左臂。 左臂上被凿出来一个圆圆的小坑,纯粹是力量造成的,弩矢里的振石起不了作用,陈阵退回房间,捡了几把武器拿在手里,再冲出房间猫腰向铁栅门跑去,利用走廊两侧的墙壁和铁门来改变行进方向,蛇行冲到铁栅门前。 铁栅门上的栏杆每一根都有手腕那么粗,就算有骨子或疯骨子从自己的牢记里逃出来,也不可能冲出这扇门,门外就是墙壁,没有躲的地方,守卫等在里面用钢弩射击就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看到陈阵靠近,守卫就往后退了几步,继续射击,退远后,铁栅对射击也会不利,其中有几只打在栏杆上,发出“当”的巨响,每一次都能让陈阵头部剧痛,痛苦不已。 他冲到铁栅门前,看准二人的位置,把手中的武器掷出去,那些武器以并不弱于弩矢的速度飞回去,刺进了守卫的身体,同时用左手抓住了其中一根铁栅。 铁栅过粗,不可能拉弯,陈阵也没有强行去拉,只是握着,看着里面倒在地上的守卫。 两名守卫身上都插着武器,但是没有死,倒在地上继续射击,其中一人按下了墙壁上的一个红色按钮,高塔塔顶和地底的研究部、地牢,都响起了悠长而尖锐的警报声,像是灾变前的空袭警报,在声音拔到最高时,陈阵的头就会跟着剧痛,声音低沉时,剧痛又能得到缓解。 他一边忍受着剧烈的痛苦,一边躲避着里面射出来的弩矢,左手握在铁栏杆上没有放开。 “你看他的表情,他怕噪音!”一名守卫看到了陈阵的表情在随着警报声变化,声音尖锐的时候眉头都拧在了一起,发现了他的弱点。 “走!去告诉他们。”另一名守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往守卫室的门外跑去,守卫室一共三扇门,两扇铁栅门,通往两边的牢房,一扇钢铁门,门外就是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 铁栏杆终于变软了,陈阵猛的一拉,把铁栏杆拉弯,也拉细了,从缺口钻了出去。 他捂着耳朵想了想,走向了钢铁门,这是一对推拉门,可以推进两边的墙壁里,而上下的轨迹深入地面和门头,无法破坏,而且门也已经被那两名守卫从外面锁上了,拉不开。 陈阵用一把钢弩把钢铁门这一边的拉杆扣起来,以免被人打开,然后来到了另一扇铁栅门前。 警报声必须解除,再这样下去他可能会崩溃,喇叭是通过电发声的,没电就不会响了,他打算先去“关闭”电源。 这一次,铁栅栏软化的时间长了不少,陈阵这才意识到抑制气体的存在,关押疯骨子的牢房是铁门,密封的,抑制气体进不去,否则就没办法做实验了,但是走廊里和关押正常骨子这边的牢房里有抑制气体,在他房间里开始战斗时他还没有吸入多少抑制气体,左臂还能正常活动,在走廊里呼吸了一阵,左臂的力量已经变弱。 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这一边的走廊较为安静,里面关的是用来做实验的骨子,一个个都拉着铁栅往外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等铁栅门被拉开,浑身浴血的陈阵走进去,关押着的骨子纷纷大叫起来,让陈阵把他们放出去,但是陈阵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冲到最里面,来到了那扇门前,旋转门把,拉开门走了进去。 欧阳仍坐在这个房间里,“大镊子”双臂之间,他睁开眼睛看向陈阵,微笑着说道:“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放开我,带我走,我要去给那些研究人员‘供电’。” 陈阵走过去,把整住欧阳的那些粗铁链纷纷拉断,在这个过程中,欧阳的右手小指始终都没有离开那个圆环,直到陈阵将他拉了出来。 警报声立即停止,灯也全部熄灭,地底变得一片漆黑,随后是“大镊子”合起来的撞击声。 欧阳的肌肉已经萎缩得连路都不可能走了,这时却发出了极为畅快,却又很诡异大笑,在这黑暗中听起来很是吓人,不过对于陈阵来说,这里并不是全黑的。 他眼中的红光并未减弱,仍能看到,只不过一切都变成了深浅不一的红色,像是红色夜视仪里看到的绿色一样,原本颜色相同的东西会融为一体,不留意的话会撞上去,但至少能够行动。 深呼吸几口,推开门走出去,他这才把两旁关着骨子的铁栅门拉开,这些门很细,以他现在的力量,拉开不成问题,他拉得很猛,铁栏杆被拉得嘎吱作响。 听到响声,欧阳大声叫道:“兄弟们,我欧阳又出世了,哈哈哈……跟着我,把骨乐园的人全部杀光!” 被关押的骨子全部兴奋的大叫起来,他们积怨已久,不用欧阳说也会这么做。 但是很快,大量的从通风口涌进了地下二层,每一个通风口都有水流出来,地面很快就积了一小层。 这是骨乐园的另一个防御手段,铁栅门一般不可能被拉开,如果逃出来的骨子或疯骨子太多,多到了无法控制的程度,就放水把一切都淹没,放水可以人为控制,断电后则自动发生。 陈阵迅速回到守卫室,把欧阳放在地上,走到铁门前,用手掌按在了钢铁门上。 门十分厚实,而他的左手振动深度非常有限,等一层层深入,把门锁弄坏,恐怕这里已经被水淹没了。 得换个方式,他用力推了几下钢铁门,确定能推到,便有节奏的推起来。 这也是一种共振,以吨为计量单位的铜钟,吊起来,只用一根手指按一定的节奏去推,有足够的耐心就能推得铜钟大幅摆动;坐在秋千上,按一定的节奏摆双脚,秋千也能荡起来,甚至荡得翻过去。 狂化时力量很大,钢铁门被推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门头和门底撞击着墙壁,发出了“轰、轰”的响声。 欧阳听出来陈阵在做什么,坐在一旁大声说道:“漂亮,就这样,再来几下!” 地面和门头渐渐裂开来,泥凝土块不停的往下掉,门框坏得越来越厉害,咔啦咔啦的声音越来越响,最终,厚实的铁门被推开来一条门缝,朝向外面,足够一个人进出。 陈阵抱起欧阳,冲到楼梯上,再把他放下来,说道:“你先躲一会,我还要下去一趟。” “行,你去做你的事,我自己找个地方躲着。”欧阳沉声说道,往进了研究部的走廊。 陈阵返身又冲回了地下二层,跑回他的房间,抱起了孔莹的尸体,跑到了欧阳的发电房。 这个房间的门能隔绝空气,也能隔绝水,和电有关,自然不能有水,否则容易出问题,淹死了欧阳也是个重大损失。 水已经没膝,很吃力才能把门拉开,陈阵趟着水走进去,把孔莹的尸体放在其中一个巨大的立方体上,出来,把门关好,旋紧转轮后,用力把转轮拔了下来,藏到一间牢房里,这才松了口气。 等这里被水淹没,就没人能动孔莹的尸体了,接下来就可以放心杀人。 重新冲回地下一层,他来到电梯所在的那个半圆形房间,刚冲上楼梯,就被一只巨大的拳头打得滚下来。 - 第八十九章 缠斗 旋转楼梯的视野很不好,无法看远,一直转着上去,爬得快还很有可能头晕,陈阵往上爬了一会,前面突然伸下来一个比他脑袋还要大的拳头,速度极快,轰在他的胸口。 他被轰得往后飞出去,撞在有弧度的墙壁上,弹向后方,一路滚下去,滚回到了那个半圆形房间里。 捂着胸口站起来,陈阵咳了几声,嘴角有鲜血流出来,拳头没有打坏他的身体,但是震伤了内脏。 一旦进入这个状态,他的思绪就会有些混乱,和注射了狂化药剂不同,更清醒一些,但就像喝醉了一样,容易做出那些平时里不会去做的事,若是在以往,察觉到对方拳头那么大,体型肯定也不会小,狭窄的地方会被堵住,闯不过去,不如换一种出去的方法,或是把对方引下来,绕开。 可现在不同,杀欲虽已在地下二层被浇灭了一些,仍十分旺盛,想要上楼却被挡了下来,火大,他红着眼睛又冲上了楼梯。 大拳头再一次递来,位置比上一次更靠下,说明对方正在下楼梯,陈阵这回有了提防,躲开拳头,更靠近对方,看到了那只比他腰杆还粗的手臂,比篮球还要大几分的三角肌,以及宽得可以稳稳当当坐一个人的肩膀,都是白色的,骨白色,棱色分明,让陈阵想起了密林里那只有着极厚骨甲的变异犰狳。 能看到的也就这么多,那人一拳打空,立即张开手,赶苍蝇似的一翻掌,又把他打飞了。 摔回半圆房间,陈阵站起来,皱了皱眉。 他看到的是真正的外骨骼,没有角质层包裹,和先前那些守卫完全不一样,这样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因为人不会有那么大,旋转楼梯够宽,可那人竟然是侧着身子下楼的,称之为大虫子也不过份。 陈阵没有再往上冲,狭窄的地方对个子小的人相对有利,但必须有足够的腾挪空间,楼梯都被占满了,那人又有着很强的防御力,硬要挤过去反而容易受伤。 他站在房间中心等着。 没一会,那个异常高大的人走了下来,他下得慢,不仅和身材有关,还因为脚巴掌太大,一磴楼梯装不下,不小心就会倒倒,滑倒就会被卡住,那身骨头就像是有人穿着套极为厚实的动力外骨骼装甲。 但这是个人,还是陈阵认识的人。 ………… ………… “都把他派出去了,还担心什么?陈阵不可能胜过他的,刚研制出来的复合药剂就这么暴露了,孔度遇到了都没办法,要是还打不过陈阵,骨乐园还不如解散算了。”狭小的空间里,陈广安皱着眉头沉声说道。 “他和孔度不一样。”田怡仍在用湿毛巾擦着脸,血滴、脑浆早就擦干净了,可她还在擦,像是要把自己的皮肤擦掉一层似的。 “怎么不一样?”另一名核心研究人员好奇的问道。 “我们都知道孔度有多厉害,可是我们不知道陈阵能有多厉害。”田凯泽替女儿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广安不同意这个说法:“就算他再有潜力,现在也不可能比孔度厉害。” “可是把陈阵换成孔度,我们就不需要躲在这里了。”田怡说出了一个陈广安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只是因为……无法预料他的行动。”陈广安的声音低了很多,说得很没自信:“就算打不过,我们也有别的手段,反正已经知道了他的弱点。” ………… ………… 巨人的身高约有两米五,肩宽臂粗,看起来有点方,眼中的光芒是紫色的,下了楼梯,站直身体活动了一下关节,朝着陈阵“呵”的笑了一声,由于脸也变成了骨头的,他没有表情,不过下颚还能活动动,可以说话。 “冯春?”陈阵看着那张大光头,有些疑惑的问道。 光头变得更圆了,不过已经完全骨化,就算有头发也掉光了,眉毛和大胡子已经消失不见,陈阵只能从五官判断出那是冯春。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没想到咱们还能再次见面,没想到你的血这么好用,来吧,上次见面时我的力量胜过了你,这次也不会有意外,那些守卫都不是我的对手,看你能不能承受住我的拳头。”冯春的声音也变得十分低沉,金属味十足,还抬起手来敲了一下自己的胸膛,发出了一声巨响。 陈阵被震得脑袋一疼,猛的冲过去,想要绕到冯春身后,可冯春虽然体型大得可怕,速度却一点也不慢,没有一点笨重的感觉,伸手抓向陈阵。 那两只手尤其大,作用大概和他的方头大锤差不多,只是更加灵活了,要是被抓住,陈阵半边身子的骨头可能都会被捏碎。 陈阵不敢大意,伸手拍在冯春手背上,想要借力拉开距离,不料冯春的反应实在太快,左手被拍开,右手立即跟上,拧腰一记直拳打中后退中的陈阵。 陈阵又往后飞出去,砸在墙上,背甚至陷进了墙面,猛的咳了一声。 冯春没有说错,他的速度和力量都比陈阵要强,骨头的硬度应该也差不多,但是他的外骨骼要比陈阵厚得多,有着更强的防御力。 “哈哈哈……看来你我八字不合,你无论怎么变,都会被我克制。”他笑着冲过去,又一拳打向贴着墙的陈阵。 “轰!” 拳头打进墙里,震得墙壁和天花板上的表皮剥落,摔在地上。 陈阵在被击中的前一刻跳起来,举起左臂,手肘向上,双脚和左拳同时落在冯春手臂上。 “叮!” 拳头砸在手臂上,发出了石条碰撞似的悦耳响声,虽然尖锐,但并不会被陈阵感觉到头疼。 冯春的手臂被砸得脱出墙壁,垂下来,陈阵也落地,迅速往旁边跃出去,躲过了冯春的一记手刀。 “不疼不痒,嘿嘿……”冯春跟着陈阵跃出去,在空中的时候再次出拳。 陈阵双手交叉,挡住了冯春这一拳,往后飞出去。 这一次他是算计好了方向跃出去的,被打飞后飞出了半圆房间的门,飞进过道里,落地后又滑了一截,停下来。 要是在平时,面对这样的强敌,有了这种拉开距离的机会,他一定会转身跑开,与冯春在这个地方周旋,可是在狂化状态下,拉开距离只是为了更好的冲刺,他挨了几下,又被打得火起,连一丝后退的念头都没有。 陈阵猛的朝冯春冲过去。 冯春看到他的架势,兴奋的“哈”的大笑一声,也迎着冲过来。 离着还有六七米,二人同时跃起,同时向对方出拳。 “叮!” 又是一声尖响,二人的拳面在空中相撞。 陈阵闷哼一声往后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了一口鲜血,他就像直接撞在了一座大山上一样同,没能撼动大山,只是撞伤了自己,冯春反而一点事都没有,只是前跃之势减缓了一些,速度减慢了一点点,飞出去落地。 “过瘾!”他大笑一声,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陈阵,过去抓起陈阵的手臂,提起来,就想往地上掼去。 陈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双脚一伸,缠在了冯春的脖子上,用尽全力盘住,右手伸到了冯春的脸上,手指伸向眼睛,心念一动,他放弃了这么做,只是死死抱住冯春的额头。 左手被用力扯着,虽然不会疼痛,但关节非常难受,仿佛随时要断开来一样,冯春举起左手去击打缠在他脑袋上的陈阵,又是捶背又是打手,陈阵只是把头藏在冯春头侧,以免脖子受伤,忍受着捶打。 他身上也是有骨头保护的,只不过要应激时才能变骨,不像冯春一样直接露在了外面,也没有冯春的厚,但支撑一会还是不成问题的。 能支撑一会,也就足够了。 冯春用力打了一会,明白像这样打是无法伤到陈阵的,不如把陈阵的左臂给拔下来,于是干脆不打了,反正陈阵也没办法勒死他,左手也握住了陈阵的左臂。 用力一拔,陈阵的手臂就从冯春的手掌里“滑”出去了,带下来不少骨白色的碎屑,冯春一愣,看向自己的手掌,发现手掌已经碎了一层,骨粉正不停的往下掉。 “这就是共振吗?有点意思,可接下来你怎么办?我的外骨骼那么厚,在死之前,你来得及伤到我的身体?”冯春沉声说着,左手也放开了陈阵胳膊。 陈阵支撑这么久,没有去按冯春的眼珠子,就是为了让冯春多握一会他的手臂,好让手臂的振动频率和冯春的骨头保持一致,平时,手臂的振动频率应该是和振石一致的,接触到物体时才会改变。 左手脱出来,这就可以戳眼珠子了,冯春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做,放开陈阵后就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双眼,向后跃起,倒下去,打算来个后脑勺着地,给陈阵来次重压。 陈阵立即放开手臂,同时用力后仰,和冯春背贴着背,双脚仍缠在冯春脖子上,双手则抱住了冯春的大腿,然后用力收腹。 冯春在空中被掰弯了。 - 第九十章 拆解 陈阵的腰腹力量不如冯春,但他的收腹来得突然,冯春正往后跃起,想利用自己的重量将陈阵压伤,至少把陈阵震下来,突然被掰弯了,刚要反抗,已经落地。 原本是想后脑勺着地的,这么一弯,就变成了头顶朝下,“咚”一声砸在地上。 陈阵在冯春身体压下来之前从侧边滚出来,翻单膝跪在地上,一拳砸在冯春脸上,动作极快,冯春的身体还没落下来就被击中,地面裂开,接着又是一拳。 冯春摔得头晕脑胀,又被打得眼冒金星,外骨骼再厚再硬,大脑还是原来那个大脑,与脑颅骨内壁碰撞时仍会受到震荡,他意识模糊,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护在脸前,拳头打在他的手心,手背仍敲在了自己脸上。 陈阵用出了拆房子时的“拳法”,打桩机似的捶,照着冯春的手掌就是一阵咚咚咚,每一拳都能让冯春的身体颤动一下,渐渐的,冯春的头就陷进了地面,只不过复合强化后,他相当于一个肌肉骷髅,脖子也是坚硬的骨头,极难折断。 打了二十多拳,掌心出现了裂纹,渐渐往里深入,再打一会应该就能粉碎,可就在这时,一个湿漉漉的人飞扑过来,直接把陈阵撞飞,也学着他的样子去捶打冯春。 地牢里的疯骨子出来了,他们是实验材料,一个个都已经被不成熟的强化药剂弄得不成人型,根本不分敌我,把陈阵撞飞并不是在针对陈阵,只是想撞而已,捶打冯春也不是针对冯春,想捶而已。 可疯骨子的力量根本没有狂化后的陈阵那么大,捶了几下,反倒让冯春恢复了意识,伸手抓住疯骨子的头颅,“嘭”一声捏炸,翻身坐了起来。 “疼啊。”他站起身来,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回手把另一个扑向他的疯骨子拍成烂肉,再朝陈阵冲过去。 二人又打在一起,这一次不是单纯的比拼力量,打得更有技巧,更好看了,只是在这漆黑的环境里没人欣赏,两双眼睛,一双放着红色冷光,一双放着紫色冷光,不停的变换着位置,不时有骨头的碰撞声响起。 这样打陈阵是吃亏的,力量、速度都比不上冯春,不时被打飞,身上露出的白色也越来越多。 “嘿嘿,你的内脏承受不住我的攻击,放弃吧,乖乖躺着,让我把你的手脚砸烂,至少还能活着,你的血这么特殊,搞不好还能像壁虎的小尾巴一样,慢慢长出来。”冯春一边打一边说道。 他突然发力,一掌打在陈阵肩上,把陈阵打得旋转着飞出去,又道:“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留着你也没太大意义,听说抽到的血液已经足够用很长时间,而且复合药剂更加强大,你的血液活性很强,只需要极少的血量就能制造出大量药剂,还是杀了比较好。” 陈阵撞在墙上,跌在地上滑出去,看到冯春高高跃起,向自己的头部踩下来,急忙一撑地,滑得更远,起身又上。 他的动作已经不如先前灵活,主要还是内伤导致的,战斗刚开始时他被冯春一拳夯在墙上,震伤了,接下来的每一次被击中、每一次发力都会产生疼痛,但他每一次站起来后都会继续冲上去打,像是不知道自己处于劣势一样。 “有点意思。”又打了一会,冯春感觉自己的动作比先前更快了,击中陈阵的频率更高,于是兴奋的说道:“难道复合药剂还有越打越强的作用?” 他激动起来,想要探出其中的奥秘,更加疯狂的攻击着,完全不防御,陈阵是不错的沙袋,抗击打能力不错,正好用来试手,试出最终的拳速能达到多快。 陈阵一语不发,打倒了爬起来再战,打几下又被击飞,像个傻子一样,他的右手主要用来格挡攻击,顺便借力闪躲,左手主攻,但对于冯春庞大的身躯来说,拳头还是太小了一点。 长长的走廊里,墙壁上的蛛网状裂痕越来越多,几乎全部都是被陈阵撞出来的,冯春是名武者,知道战斗是怎么回事,出拳有力,收拳有度,不会像野猪一样的四处乱撞,没有出现一次因为出拳太大力而收不回手打在墙上的情况。 他越打越兴奋,越打越快,终于再次将陈阵按在了墙上。 “对了,孔莹的尸体呢?我还得顺便带出去,好久没玩过女人了,在带出去之前,倒是还可以用一用。”冯春的两只拳头轮流轰击,渐渐把陈阵打进了墙里。 陈阵也在还手,左手一拳一拳打向冯春,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的红光大盛,在冯春的右拳再次打中他的胸口时,左手一记勾拳打在冯春手臂上。 “啪!” 随着一声脆响,他的拳头终于打破了冯春手臂,打出一个缺口来。 对拼并不是在蛮干,狂化状态时,注意力会集中到战斗方面,对战斗不利的打法,陈阵是肯定不会采用的。 “啊——” 冯春一声惨叫,抱着左手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抱才感觉到左臂比先前细了不少,自己的拳头也比先前小了不少,再看身体,比先前瘦了好几圈,和脑袋相比,已经显得有些畸形了。 意识到了什么,他猛的转头往过道看去,看到了满地的碎骨片。 陈阵的力量、速度是劣势,可他有着振动这一个优势,先前缠斗时,手臂被冯春握住,振动频率已经和冯春的外骨骼一致,虽然自己挨的拳头比较多,但他打出去的每一拳都是有效的,每一拳都能把冯春的外骨骼打碎薄薄一层,如蚂蚁噬象,一口一口,蚕食着冯春的身体,拆墙拳法这次拆的“骨墙”。 这是场需要耐心的战斗,陈阵有着足够的耐心,也有着足够的信心,坚固的坦克能挡住爆炸,却敌不过扳手和螺丝刀,他把冯春给拆了,冯春感觉到自己的拳速变快,只不过是身体在变轻而已,他打得很顺利,越打越得意,不停的说着话,没有听到较大的碎骨掉落在地的声音。 确实是越打越强,在废墟边缘和豹侍、狮群战斗时就感觉到了,先前和那些强化过的守卫战斗再一次有了那样的感觉,现在和冯春打,感觉就更加明显了。 挨拳头、撞墙、出拳击打目标,都会震得他内脏越来越疼,也能振得他身体越来越热,速度变慢了只是为了省力,好把体力分配给出拳时的力量。 冯春知道大事不妙,忽然有些后悔说出最后那句话,把陈阵给激怒了,可是他知道陈阵受了内伤,很可能快撑不住了,看到陈阵从墙窝里挣扎出来,怒吼一声,再次出手。 陈阵也出拳,二人的左手拳面再次撞到了一起,上一次是在空中,陈阵被弹飞,这一次是在地上,陈阵右脚往后退了半步,身体前倾,使出了全身的力量。 “呯!” 拳头抵在一起,二人的身体同时定住,陈阵又咳出了一些血滴,但声音已经有所不同。 能够令人颤栗的骨折声响起,冯春的拳面裂开,裂缝一直延伸到手背,大块的骨片剥落,掉在地上。 骨头外表没有骨膜,但内部是有的,骨膜里有大量的血管和神经,损伤时的疼痛程度有过骨折经验的人都知道,陈阵打破了冯春的外骨骼,伤到了里面骨膜,冯春的忍受能力再强,也不可能忽略手指传来的剧痛。 不过他的惨叫被陈阵的一拳封住了,陈阵展开了攻击,仍是拆房拳法,绕着冯春转拳,左手一次次递出,专打那些最薄弱的地方,不过打破的伤口里并没有血液流出来,无法吸取。 转了几圈,出了十几拳,因为剧痛而彻底失去还手之力的冯春倒下了,眼中的紫色光芒已经消失,陈阵停下来,身体微微摇摆,呼吸粗重,看向了通往上的楼梯。 他没有急着冲上楼梯,而是朝着研究部的食堂跑去。 振动是会消耗能量的,消能很大,他在废墟营地狂化之后,曾经饿晕过一次,就是因为当时战得太痛快,把身体的能量耗光了。 和冯春这一战也很耗力,毕竟要把那极厚的外骨骼打薄,他自己都数不出来到底出了多少拳,必须填饱肚子。 食堂很小,乐园镇的生活悠闲,会废寝忘食在这里做研究的只有那些最狂热的研究人员,一个小食堂就足够了。 橱台后面的锅里还有小半锅冷掉的土豆炖牛肉,柜子里放着一些卤肉、香肠,同样是冷的,味道却不错,这是为田凯泽准备的,除了睡觉外,田凯泽几乎不离开研究部,有时甚至直接在这里睡,食堂里常备着些能够稍微加热就能食用的肉类。 倒是便宜了陈阵。 没有再细碎的咀嚼食物,而是像动物一样狼吞虎咽,卤肉、香肠被吞进了肚子里,锅里的牛肉也被挑捡干净,直到食物都几乎堆到了嗓子眼,他才离开,踏上了旋转楼梯。 - 第九十一章 重回地面 下午五点,春光明媚。 被关进地牢的时间是春的第一天,在地牢里住了两个多月,已经过了“意盎然”和“暖花开”等阶段,即使还没有入夏,从天篷照进来的阳光也使得地面的温度比地底要高不少,守卫的鼻尖和额头上都有了汗珠。 陈阵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天空,强烈的光线让他的眼睛十分难受,他更想呆在黑暗的地方,不过骨乐园的人都撤到了地面,地底已经没人。 数十名守卫将高塔团团围住,摆好了架势等待着,陈阵一旦破门出来就会立即遭到围攻,不过他没有急着出去,而是直接上到了塔顶。 塔顶是一个铁圆盘,形状有点像很扁的工字绕线盘,中间是个圆形的控制室,也就是圆形电梯井的顶端,控制室里有一圈控制台,台上有不少按钮和拉杆,大门、塔门、乐园镇的供电应该都是在这里控制的,不过断电后就失去作用了。 控制室外面有一圈圆环状的走廊,外面设有围栏,旋转楼梯的出口就在这里。 陈阵是上来杀人的,以免有守卫在这里居高临下的攻击,不过上来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没人了,他只好破坏了控制台,准备下去。 控制室的门和旋转楼梯的入口正好相对,要绕半个圈子才能到达,陈阵出门走了两步,阳光下就有寒光一闪,一支箭从乐园镇边缘射了上来,直取他的颈侧,又快又准又狠,接着就是弩矢弹响的声音。 下面有人守着,上面也有人盯着,陈阵上来的时候就被看到了,方为带着十多名手持钢弩的守卫藏在镇里的建筑物后面,做好了攻击准备,瞅准时间就射。 方为的箭是很恐怖的,比钢弩射出来的弩矢还要快,陈阵往后一仰,利箭擦着他的咽喉飞过去,钉进了控制室的铁壁里,弩矢紧随而至。 弩矢覆盖的范围比较大,他无法前进,也来不及退回控制室里,干脆往后一跳,跳到了围栏外面。 方为射出第一箭后就再次张弓搭箭,没有急着射出去,而是观察着陈阵的行动,看到陈阵跃出围栏,他冷笑了一声,仍没有出箭,因为陈阵的后跳力度掌握得太好,离围栏有点近,不像是要直接下落的样子。 果然,陈阵才刚开始下落就伸手抓住了圆环走廊边缘,吊在半空中,同时收腹缩脚,蹬在圆盘的下方,就和游泳时蹬岸出发的姿势一样,只是难度更大一些。 他转头看向方为。 方为仿佛看到了瞳中的红光,离得很远,而且冷光是会被阳光掩盖的,可陈阵看向他时,那抹红色是十分惹眼,同样惹眼的还有陈阵的“皮肤”,和冯春战斗时他被打得够呛,很多地方都露出了骨白色,阳光照在身上,骨头虽然不会反光,却使得乐园镇更加明亮了,。 方为猜到陈阵在想什么,又冷笑了一声,伸向前方的左臂和勾住弓弦的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都是纹丝不动,只是做好了放箭的准备。 弩弦又响,旁边那些守卫可不管陈阵是吊在半空还是站在塔顶,他在哪就往哪射。 陈阵仍在看着方为,微微眯了眯眼,那是个优秀的狙击手,不仅有着很强的定力和极好的耐心,还能揣摸目标的心思,如果方为的行动力和他的箭术一样好,那么这个人就是乐园镇最可怕的敌人。 弩矢飞到,陈阵放手,蹬脚,而在他放手的那个瞬间,方为松开弓弦。 陈阵是用最大力量蹬出去的,头下脚上,不仅把圆环走廊的边缘蹬凹,还蹬得整个圆盘晃了一下,晃的这一下削减了他的蹬力,下落速度比预想的要慢一些。 他微微有些吃惊,圆盘的整体晃动不是错觉,这么重要的设施居然没有固定好,不太像是骨乐园的作风,从这段时间的观察可以看出来,骨乐园这个组织是很看重细节的,不可能做到完美,也不应该出现这么大的疏忽。 来不及多想,箭到了。 方为的提前量算得很准确,却也没算到塔顶的晃动会让陈阵的下落速度慢了一点,巧的是这么一慢,正好让他的箭射向了陈阵的头部。 空中无法借力,又因为人在下落,箭在前飞,不在同一水平线上,就算想抓也不可能抓到,抓得到也来不及。 就在这时,一把刀以更快的速度从塔顶射下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插进了箭与陈阵的手臂之前。 “当!” 箭射在了刀身上,刀被撞得拍在了陈阵身上,陈阵身手抓住刀,砸落在地,砸出来一个坑来。 方为大吃一惊,本以为这一箭必中,就算射不死,也能将陈阵射伤,没想到自己的箭会被刀挡下来,急忙看向塔顶。 塔顶站着个人,正是守卫找了两个多月都没能找到的赵叔,赵叔看了方为一眼,退进了旋转楼梯的楼梯口。 ………… 听到警报声响起,赵叔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一处通往地牢的地道旁,在乐园镇生活了这么久,他几乎足不出户,但地道还是认识几条的,事实上这些天他一直生活在地道里,晚上出来偷吃的,白天在里面睡觉。 他在等待着,等待着营救孔莹的机会,他知道陈阵一定也在寻找或等待着机会,乱子一起就能行动。 这么一跑,赵叔就被守卫发现了,打了一阵,把守卫全部杀死,也从一名守卫嘴里听到孔莹已经死去的消息。 地牢已经被水淹没了,赵叔找到了孔莹的轮椅,却没找到她的人,稍觉安心,悄悄跟在破门出来的疯骨子后面,来到了研究部。 研究部太重要,水自然不会淹到这上面来,他看到了陈阵和冯春的战斗,在研究部疯狂的寻找孔莹,却一个人也没有找到,等回到特主过道,陈阵已经把冯春打倒,冲上了旋转楼梯。 于是赵叔一路跟上来,在最关键的时候救下了陈阵,他要问陈阵孔蒙在哪里,或是……孔莹的尸体在哪里。 ………… 陈阵已经和守卫打在一起,这些守卫都是注射了新型强化药剂的,实力没法和冯春比,但是人多地方大,把他围在当中。 如果没有方为的暗箭,陈阵花点时间是能把这些守卫全部杀死的,可是又快又准的箭不时射过来,都是在他准备攻击守卫的时候,还不会误伤自己人,实在讨厌。 箭太厉害,手中的刀又是不带振石的,陈阵不得不退,那些守卫也聪明,看到陈阵把更多注意力都放在了箭上,便扩大包围圈,方便方为射击。 陈阵只能先退,想要退到一个箭无法直接射中他的地方,选择有两个,一是果园,二是树林。 果园离得比较近,而且与树林相邻,他逼退守卫,以最快的速度左右躲闪着,延“之”字路向朝果林冲过去。 身体在动静之间快速转换着,没人知道陈阵什么时候会突然减慢或停下,什么时候会突然加速或前跃,方为无法预判,箭就射不出去,瞄了一会,他带着那些拿着钢弩的守卫冲向高塔。 陈阵吃得很饱,现在有足够的力气战斗,状态也不错,可是他一直在担心着自己的狂化状态会消失,那样就对付不了这些守卫了。 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乐园镇,带着数十名守卫进入果林。 果林的树还是太细了点,陈阵继续跑,跑进了最外围的树林,然后停下来。 他看到了一棵奇怪的小草,黑暗中只能看到深浅不一的红,在外面是能看到别的颜色的,尽管仍会带着红,唯独这棵小草是白色的,骨白。 变异植物! 陈阵记住这个位置,带着守卫往前跑,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追来的守卫立即将他围在当中。 “投降不杀。”一名守卫沉声说道。 回答他的是陈阵的拳头,陈阵可没有投降不杀的想法,就算投降也要杀,所有骨乐园的成员都要死,研究人员、守卫,包括镇民,所有人都要为孔莹陪葬。 战斗再次开始。 刀不怎么管用,只能用来防御,杀死一名守卫后,陈阵扔下赵叔的刀,捡起那名手卫的短柄斧继续战斗。 左手在和冯春战斗时已经变成了振石的振动频率,每一拳都能打得强化守卫骨头开裂,斧子里有振石,每一斧都能砍出个大口子来,甚至直接砍进守卫的身体里。 他无视了骨子猎手的攻击,挨刀子也无所谓,反正震动可以使得振石对他无法起效,这些人又没有孔度和他徒弟们的实力,根本无法砍伤他。 打了一会,陈阵又进入了嗜杀模式,拳头更加猛烈,斧头挥得“呜呜”作响。 守卫则是越打越怕,因为陈阵在过度杀戮,碎骨不行,还要吸血,吸血不够,路过尸体还要来上一斧头,没多久,有几名守卫冲出了树林。 他们不是逃跑,而是去搬救兵的。 没一会,两名像冯春一样的人从天而降,不像冯春那样壮得夸张,身体更加匀称,更好看,白得刺眼。 - 第九十二章 “全力”一拳 来了两名复合强化的守卫,敌人的实力一下子变强了很多,那两人不像冯春那么强壮,力量稍逊一筹,速度却一点不慢。 数量多了一倍,速度差不多,体形小了不少,也不像冯春那样喜欢冲撞,而是游走着和陈阵战斗,难以打实,陈阵的“拆房拳法”就起不了太大作用,振动仍能破坏复合强化守卫的外骨骼,但是薄得多,和墙皮一样,加上强化守卫在一旁干扰,几乎无法解散。 陈阵打得有点憋屈,从遇到冯春之后就一直不怎么顺利,他知道肯定会遇到阻止,只是没想到阻力那么强,如果找不到好的应对方法,别说为孔莹报仇,他很可能自身难保。 情况在和冯春战斗时完全不同,不能硬拼,凭借狂化时注意力高度集中的特性,他躲避着对方的围攻,拿着抢过来的刀,又杀死了两名强化守卫,却始终没能对复合强化守卫造成有效伤害。 陈阵吃饱了肚子,现在有的是力气,可这样打下去对他是很不利的,虽然打或挨打都能使血液受到震荡,变得越来越热,使得他的实力越来越强,但消耗也会越来越大,最后又打得脱力就完蛋了。 刚开始还在担心这些问题,打了一阵就没有类似的想法了,血越热意识越模糊,战意、杀欲越来越强,杀了几名守卫,更多的补充进来,看不到头,也看不到希望。 直到打出了那一拳。 那一拳打在了一名复合强化守卫的右肩上,陈阵的左臂也挨了一刀,刀嵌进了他的手臂里,复合强化守卫则旋转着飞了出去,右肩被直接打碎,露出了里面的红色,那不是血,而是凝血状的东西。 陈阵突然清醒过来,愣住;砍中他的那名强化守卫也愣住;其余看到这个情况的守卫也愣住,一时间所有守卫都停下了动作,仿佛时间停止一般。 守卫愣住,是因为陈阵的左臂是硬度最大的,加上有振动,刀剑一直都没能砍伤,攻击陈阵的身体反而更容易一些,皮肤下面那些骨骼是因为血液而形成的,硬度没有左臂那么高,至少能砍出一个口子来,像伐木一样一点点砍进去,终究是能伤到他,可没想到那把刀能如此轻易的砍进去。 陈阵愣住,是因为他这一拳和先前那无数拳在力度上没有区别,却能直接粉碎复合强化守卫的肩膀,由于当时意识比较模糊,他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如果能找出原因,每一次都出这样的拳头,别说是房屋或复合强化守卫,就算是座山,他都能打塌了。 “当!” 一名反应较快的强化守卫出刀,再次砍在陈阵的左臂上,但这一次却没能砍进去,刀被弹起来,刀背差点砍在强化守卫自己的脑门上,这和先前的情况一样,陈阵的左臂又变硬了。 是振动导致的这个情况! “嚓!” 砍伤陈阵手臂的那名守卫突然把刀拔出来,一阵乱砍,把剩下那些强化守卫纷纷砍倒在地,向陈阵问道:“发什么呆,走!” 说罢,扯着陈阵就往旁边跑去。 是游先生,她混进了守卫队伍里,来帮陈阵了,她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解决复合强化守卫,所以刀子才往陈阵左臂上招呼,砍得实在,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先前砍了好几刀,陈阵什么事也没有,哪想到这一刀会直接砍进去,要不是及时收手,砍得可能还要深一些,所以她刚才也愣了一下。 陈阵思考着刚才那一拳,跟在游先生身后跑起来,游先生也注射了新型强化药剂,跑得飞快,二人穿梭在树林里,树林里的障碍物较多,他们又都是身法灵巧、擅长潜行的人,这一跑起来,就渐渐拉远了和后面追兵之间的距离。 绕了小半个圈子,游先生冲出树林,跑向了牧场。 她只知道那一条地道,想回到地底,还是只能从牧场中央的屋子里进去。 陈阵努力思索着,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记忆上,机械的跟着跑,甚至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 冲进木屋,游先生点燃干草垛,来到屋角的地道口,把陈阵堆进了地道,然后自己也跟着跳进去。 干草垛极易燃烧,一点着,整间木屋立即燃起了雄雄大火。 ………… 在警报响起的时候,游先生就在研究部,装成了一名研究人员,阅读着她几乎完全无法理解的文档。 她在寻找着辨认变异植物的方法,希望能从旧文档里找到一些线索,研究员负责的领域不同,各有各的工作,经常要查旧文档,所以游先生整天呆在档案室也会没有问题。 警报一响,所有研究人员都开始往外撤,她则躲了起来,悄悄换成了守卫的装束。 研究人员撤光了,游先生从藏身的房间里出来,正好遇到断电,她就知道欧阳已经被救出来,或是已经死了,急忙下楼察看情况,看到了陈阵推门的情景,又退回到一楼。 陈阵带着欧阳上来,然后立即又下去了,游先生背起欧阳,和那些被陈阵放出来的骨子一起往外冲,可是守卫早就围过来了,一出去,大部分骨子就被杀死,她又急忙背着欧阳回到地下一层,找了个地方躲着。 接着就是陈阵与冯春的战斗,游先生让欧阳藏好,打算出去帮忙,却发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拿着光石,像是打火似的不停的接触、放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她不敢把几乎无法动弹的欧阳一个人扔下,又回退房间,背着欧阳和那个人影玩捉迷藏。 等到陈阵击败冯春离开地下一层,鬼鬼祟祟的人影也跟了上去,游先生这才带着欧阳往上走,来到地面时,正好遇到了从楼上下来的赵叔。 双方互不认识,赵叔有光石,游先生穿着守卫的驼色长襟,双方在半圆房间里险些打起来,幸好欧阳虽然肌肉萎缩不能动弹,头脑却十分清晰,说了声:“我们是陈阵这边的人。” 赵叔看到一个守卫背着个衣衫褴褛、须发蓬乱的人,先前就有些起疑,一听欧阳这么说,也说道:“我是孔莹身边的人。” 三人都不知道孔莹的情况,但是赵叔认识陈阵,游先生知道孔莹,也都对陈阵和孔莹的关系有着较深的了解,确定是自己人,游先生也猜出来赵叔就是她一直在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的高手。 “守卫要进来了。”赵叔催促着二人往地下走,可以从密道出去,尽早和陈阵汇合才是正事。 欧阳却摆了摆手,让游先生把他放到墙边,让游先生去找陈阵,让赵叔保护自己,然后用右手小指触碰在墙壁上。 高塔是金属的。 外面,方为带着守卫冲到高塔下,让两名强化守卫把门拉开,塔门是电控制的推拉门,和电梯门差不多,就算断电,还是可以强行拉开的。 只是那两名守卫刚一碰到塔门就停止了动作,随后身上冒烟、起火,尸体里外焦里熟。 欧阳的电是右手小指的能力,和普通的电又不一样,离他越远就越弱,不是无限释放的,无法让整座高塔通电,但是守住塔门和塔门所在的这圈环状区域是不成问题的,谁碰门谁倒霉。 方为他们只能在外面等着,思考应对措施。 ………… 陈阵在狂化状态时,注意力可以高度集中,思维也会因此变得狭窄,战斗时,所有注意力都会集中在战斗上,容易忘事,而回忆时,所有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回忆上。 他连伸手去拉绳子都不知道,直接就从摔到了地道最底端,摔进了冰冷的水里才回过神来,绳子之后被烧断,游先生是撑着地道边缘滑下来的,二人一起潜游到地下一层,重新上到了塔门之后。 “孔莹死了,我要为她报仇。”陈阵的话让游先生知道了今天这件事的起因,也确定了赵叔的想法。 赵叔有些失落,他照顾孔莹很多年,虽然不怎么会表露,但朝夕相处,把她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孔莹,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孔莹一直在忍受着的痛苦,她终于死了,或许不能算是坏事,但和陈阵的想法一样,他也要为她报仇。 “下一步该怎么办?”所有人都到齐了,游先生开始商议离开乐园镇的计划,她原本的计划被陈阵的突然行动打乱,只能重新部署。 赵叔看向陈阵,他也知道陈阵在废墟空地的“壮举”,大概猜到他现在是什么状态,毫无疑问,陈阵是他们四人中的主力。 陈阵皱着眉头,作苦思状,可想的根本就不是如何离开这件事,仍在回忆着先前的那一拳。 他大概能猜到,能一拳粉碎复合强化守卫的肩膀、自己的手臂被砍开,是因为手臂上的振动都集中到了拳头上,增加了拳面振动的幅度和深度,减少了手臂的防御,换句话说就是“全力”打出了那一拳,用牺牲防御力的方式增加了攻击力。 能打出一拳,自然就能打出第二拳,陈阵现在思考的问题是如何有意识的打出全力一拳,如果只能碰运气那样的拳头不仅没用,还会因为防御力的减少而受伤。 这关乎到对振动的控制,而控制,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 第九十三章 外放 此时的陈阵像个白痴。 他双眼无神,没有焦距,歪着脑袋对着左上方,左臂偶尔会抬一下,又放下来,右手拳头时而握起,时而松开,一声不吭,呆滞无比,大脑仿佛已经缩得只有半颗核桃仁那么大。 三人都是习过根势的,赵叔和游先生更是个中高手,陈阵这副模样就像是一个在悟势的武痴,如果能悟通,实力就能有精进。 可绝大多数时候悟势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悟通的,往往需要闭关多日,不能被打搅,哪有在战场上、在敌人的包围圈里悟势的? “顿悟?”游先生提出了一种可能性,在激烈的战斗中,是有可能出现顿悟的,就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出现的机率也和被闪电击中差不多,原因是战斗不够激烈的话,肯定会照平时的路数来打,稳妥才是最重要的,乱来就是作死;而在激烈的战斗中,哪有功夫去想这刀劈得好、那剑刺得妙,分心就是作死。 “不像。”赵叔看着陈阵,皱眉说道:“如果是顿悟,这个时候应该是在重复练习,让身体和意识都把悟到的东西牢牢记住,可他现在的样子像是刚找到了一点感觉,连门道都还没摸索着。” 陈阵充耳不闻,继续回忆着那一拳的感觉,甚至连自己在什么地方都忘了。 这下就没办法商量撤退计划了,游先生和赵叔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欧阳倒是很淡定,饶有兴趣的看着陈阵。 悟势是不能打扰的,可陈阵又是这里的主力,在同时面对多名敌人的时候,游先生和赵叔就连使用旧强化药剂的守卫都打不过,欧阳又几乎无法动弹,没有陈阵他们毫无胜算,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 “让他悟吧,不管他在悟什么。”赵叔盯着陈阵看了几分钟,沉声说道。 孔莹去世的噩耗并没有对赵叔造成太大打击,他只是有些失落,没能陪她陪到最后,知道孔莹一直经受着什么样的痛苦,她死去并不能算是一件坏事,至少以后不用受苦了,在死前交到了陈阵这个朋友,也算是过得很开心了,陈阵暴起为她报仇,无论是基于什么原因,赵叔都会全力支持。 游先生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我们离开的希望很渺茫,刚和注射了复合强化药剂的守卫战斗过,突然开悟,悟的应该是很关键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他要悟多长时间。”赵叔看向陈阵,见他又抬了一下手,可抬到一半又放下去了,显然还在寻找着门道。 “对了……”游先生说着向赵叔借了光石,跑下旋转楼梯,没一会又回来了,拿着陈阵的衣物。 她把衣物放在地上,看着楼梯下面,说道:“我们也做好战斗准备吧,可能一会就要来了。” 他们和追来的守卫拉开了距离,却没能彻底摆脱,牧场里的地道暴露了,火终有烧完或扑灭的时候,守卫迟早会上来的。 ………… 不知过了多久,陈阵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越皱越紧,不知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不说,赵叔和游先生也帮不了他,只能跟着皱眉,空担心。 半圆形的房间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陈阵有些杂乱的呼吸声,而就在这时,塔门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外面有人在撞门。 方为正指挥着一群守卫,用一根红漆木头柱子撞击铁门,像是最古老的攻城锤。 本来是要砍树的,可湿木头同样会导电,不得已只好四处寻找干燥的木头,硬生生把一家餐馆的柱子给拆了,用来撞门。 撞门声实在太响,离得又近,塔里的四个人都是猛的一跳,鼓膜差点被震破,不过陈阵眉心的皱褶也被震平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如受当头喝棒。 声音也和振动有关,声源振动才会产生声音,介质振动才能传播声音,声波就是能量的传递过程,声音的传递就是能量的外放,重点不是声音,而是“外放”。 陈阵的眉头舒展开来,这次抬起的左手没有放下去,而是打了出去。 这一拳平平无奇,不过赵叔和游先生都捂着耳朵向他看去,这是摸到了门道的表现。 “悟性不错。”赵叔捂着耳朵说道。 “速度好快。”游先生也捂着耳朵,二人都听不到对方的话,但想法是相同的。 撞门的声音再次响起,比刚才那一声还要响亮,三人移到了楼梯口,离门较远的地方,但是没有来触碰陈阵,这个时候的陈阵是绝对不能被打扰的,可惜他们都无法阻止外面的人撞门。 门一次又一次被撞响,陈阵一拳又一拳打出去,刚开始的时候,每一次有撞门声响起时他脸上都会有痛苦的表情,但渐渐的,撞门声就无法再影响他了。 空气的振动已经无法再传进他耳朵里,耳洞里的空气已经在振动,陈阵听到的是低沉、轻微、没有起伏的白噪音,类似于电视或收音机没有信号时的兹兹声,能让人放松,并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声音。 左拳越打越快,陈阵则闭上了眼睛,仔细感悟着,打出去百十拳,他忽然从地上跳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一拳往也就是电梯井的墙壁上打去。 电梯井的墙壁也是金属的,不过欧阳触碰的是外层的墙壁,地面是混凝土,电要从塔顶才能传到电梯井,离得相对较远,所以电梯井是没有电的,可以放心的打。 “呯!” 只比撞门声稍轻一些的击打声响起,震得几人胸口发闷,金属墙壁出现了一个拳印。 收回拳头,陈阵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再打出一拳,这一拳的声音比刚才那一拳要轻一些,凹痕也没有刚才那拳那么明显。 他又想了想,第三拳打出,第四拳…… 思考的时间越来越短,出拳的频率越来越快,但是击打的声音却越来越轻,打出来的凹痕也越来越潜,像是打累了一样。 不过赵叔和游先生都没空替陈阵担心,守卫终于来了。 守卫找到了地道,但是不敢直接往下跳,找绳子花了些时间,探索花了些时间,就给陈阵留出了不少思考时间,不过来得还算及时,陈阵仍在思考、练习中。 游先生和赵叔守在楼梯口,居高临下的打,可是他们要面对的是强化守卫,游先生的药效过了,她的强化药剂也是领到的,只有一支,赵叔本来是使双刀的,扔出去一把救了陈阵,现在只能用单刀。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和强化守卫对抗,交手仅仅数秒就被逼退,并且双双负伤。 欧阳倒是没事,坐在地上,淡定依旧,骨乐园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去伤害他,没了陈阵,研究人员可以继续工作,可没了欧阳,乐园镇就处于瘫痪状态了。 陈阵完全不知道敌人来了,闭着眼睛,也听不到,仍像个傻子一样的捶着墙,一拳快过一拳。 终于,他打出了无声无息的一拳,拳头撞在金属墙壁上没有打出丝毫声音,只有离那个位置较远的地方受震动影响,发出了轻微的“嗡嗡”声。 停顿了一下,陈阵的下一拳同样无声,没有打出凹陷,而是直接开了一个破口,被拳面触碰到的地方扭曲变形,铁渣纷纷落地。 “噗……”赵叔吐出一口鲜血,他的胸口被一名守卫的手肘击中,飞到了向上的旋转楼梯上。 “嗯……”游先生闷哼一声,她的左腿被拉了一刀,伤口很深,鲜血直流。 “啪!”一把劈在了陈阵的背上,刀刃砍进去有一厘米深,巨大的力量也撞得陈阵扑在墙上。 “哈!他被打傻了,居然在这擂墙。”砍中陈阵的守卫大笑起来,他出这一刀还是很担心的,以为陈阵是在耍花招,等他告近了才突然出手,没想到这刀砍得这么实在。 陈阵扑得狼狈,他受到了很大的惊吓,眼睛睁开了,耳中的白噪音消失了,心脏猛烈跳动,回过头看向了那名守卫,眼中原本已经暗淡的红光又亮了起来。 一拳打出去,打在了守卫的脸上,但仅仅让那名守卫偏了偏头,什么事也没有。 守卫愣了一下,笑道:“不疼不痒,你就算想给我挠痒痒,也得再用力一些。” 陈阵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此时的手臂振动频率和电梯井的墙壁一致,和守卫的骨头不同,需要触碰来改变振动频率。 他伸手掐住了守卫的脖子。 “没用的。”守卫微笑着说道,他脖子上的肌肉已经骨骼化了,掐不扁,根本不影响说话:“果然是个白痴,要是这么容易就被掐死,那强化嗬……”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脖子就被直接捏断了。 附近还有守卫,已经制伏了赵叔和游先生,刀刃抵在他们脖子上,正微笑着看戏,看到了这场好戏。 另一名守卫立即冲上来,一刀砍向陈阵的脖子。 更加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陈阵低头往侧前方跨出一步,避过了那一刀,左拳伸出去,悄声无息的打进了守卫的胸口,从后背穿出来。 守卫的身体颤了几下,头一歪,挂在了陈阵手臂上。 - 第九十四章 无形利器 陈阵出拳的力道没有改变,而是改变了出力的方式,拳头、手臂成了传播振动的介质,攻击来自于体内,来自灼热的血液。 在拳面接触之前,守卫的胸口已经出现了龟裂,拳面离得越近,裂纹就越多,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碎,拳头穿过胸口、穿过后背,守卫却连血都没能吐出来,瞬间就被吸光了,头一歪就死掉,挂在陈阵手臂上。 陈阵像甩水一样把尸体甩出去,环顾四周,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守卫一共来了六人,死了两个,另外两个将刀架在游先生和赵叔脖子上,剩下的两个同时举刀向陈阵攻来。 与此同时,撞门声再次响起。 先前陈阵受惊,将外界的声音隔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感悟上,忘了有撞门这件事,此时的注意力已经放到了战斗上,自然得听声音,突然来这么一下,他被震得猛的捂住耳朵,痛苦得身体都缩了起来。 方为带着守卫在外面撞门,除了想破门而入,还有个原因就是想制造噪音,从地牢看守室逃出去的守卫已经把陈阵的弱点告诉给了他们,制造噪音不是件困难的事,既然陈阵躲进了高塔,就别怪他们撞钟似的敲门。 强化守卫看准机会,用力劈砍下去,一人砍脖子,另一个砍腿,不过两刀都砍空了。 陈阵捂着耳朵撞进一个人怀里,把那人顶得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被电得口鼻生烟,另一个人被陈阵发泄怒意似的挥臂打在头上,脑袋碎成了无数块。 陈阵被巨大的声响激怒了,胸中像是有团火在烧,烧得嗓子眼都疼了起来,发着红光的眼睛看向了剩下的两名守卫。 “别过来!我杀了他!”守卫慌了,他想不明白,新型强化药剂明明提供了更强的防御力,可为什么那几名同伴看起来更脆弱了? “你想杀谁?”赵叔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守卫猛的回头,见赵叔已经在他的注意力被陈阵吸引时,往后移了一点,虽然往前跨半步就能再用刀刃抵在赵叔脖子上,可这半步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跨不出去了。 陈阵像阵风似的从守卫身旁刮过,刮飞了一些碎骨,刮倒了守卫的尸体。 另外一边,制伏了游先生的守卫吸取教训,转头看了一眼,果然见游先生也退开了,急忙跟上去,知道自己小命不保,不管不顾,大吼一声,一刀向游先生砍去。 刀挥出去一半就往上飞了起来,旋转着,带着守卫的断臂,后面跟着守卫的头颅。 先后解决了六名守卫,陈阵看到了他的衣物,扯下身上破破烂烂的病号服,走过去穿。 斗篷扬起,套在了主人身上,略显宽大,但看起来却没有任何不妥,若是换个人穿,反而会给人不协调的感觉。 游先生和赵叔都呆呆看着陈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陈阵的实力判若两人,特别是游先生,她先前不仅看到,还亲自和陈阵的战斗了一会,那时的陈阵被两名复合强化守卫压制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几乎无法造成伤害,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生了什么事? 她暂时还无法得到答案,撞门声再次响起。 陈阵再次痛苦的捂住耳朵,脸上的表情变得狰狞,双眼满布血丝,红色的冷光仿佛从双瞳中溢出,凝结起来,随着陈阵的动作在空中划出了一对对平行的红线。 他愤怒的看了一眼铁门,捡了把刀,猛的冲上了通往塔顶的旋转楼梯。 “他看起来……已经失去理智了,不要紧吧?”游先生看着陈阵消失的楼梯转角,呆呆的说道。 “放心吧,如果真是失去了理智,他会直接破门而出,爬楼梯的原因还是为了照顾我们,以免门破了我们无处藏身。”欧阳微笑着说道:“只是他忘了,守卫还是会从下面来,咱们也上去吧,到了塔顶,有我在,守卫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赵叔点了点头,背起欧阳也往上走去,游先生大腿被划了一个深口子,这时也顾不上包裹伤口,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 ………… 冲到楼顶,陈阵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就从围栏跳出去,砸向下方。 方为的注意力这次都集中在了塔门上,听到弓弦弹响,这才抬头看去,陈阵已经落到了一半,他立即后跃,同时取下长弓,喊道:“从上面来了,准备战斗!” 说完开弓射箭。 陈阵已经落地,冲向了抬木柱的那几名守卫,正确战术应该是去追方为的,避免被拉开距离,可他把制造噪音的人视作最大敌人,绝对会第一时间把这些人杀死。 守卫们纷纷注射强化药剂,微笑着向陈阵围过来,他们大多都看到了陈阵先前的战斗,厉害是厉害,可绝对敌不过这么多人,另外有几名守卫退后,注射了复合强化药剂,这种药剂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强化完成,毕竟全身的皮肉都要化作骨头,骨头还需要增厚,转化过程是痛苦的,瞬间完成可能会使人疼死。 数十名强化守卫围住陈阵,各自施展本事,举起刀斧往中心砍去,配合有度,像是一个小小的阵法,可是没有一刀一斧能砍中陈阵,他在中心极小的空间里辗转腾挪,用右手的刀防御,用左手的拳攻击,又使出了拆房拳法。 情况和先前那次从高塔上跳下来之后差不多,只是这一次,拳头的威力大了无数倍。 碎骨飞扬,像是冰雹倾覆;鲜血四溅,如同妖魔狂欢。 方为张着弓,寻找着可以射击的缝隙,可当那些缝隙太大、太多时,他反而愣住了,勾住弓弦的三指迟迟没有松开。 等到那几名复合强化守卫强化完毕,赶到塔门前的空地时,地上只剩下了杂乱、残缺的尸体。 “他一定打不过这些人的。”方为像是在欺骗自己一样,强行无视了心中的不安,舒了口气。 可就在他松开弓弦的前一刻,陈阵突然转头向他看来,他的心脏有些不争气的猛的跳动了一下。 放着红光的双眼明明就像是标靶的靶心一样,可方为这一箭却射歪了,擦着陈阵的左耳飞过去,打在塔门上。 方为居然失手了,拿着钢弩的守卫不由自主的向他看去,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副队长失手,这是内心动摇的表现,若是在近战,这样的动摇是很难看出来的,可是远攻不行,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动摇会被箭矢的偏差完美的表现出来。 陈阵挨了几下,被打得飞出去撞在塔上,同时面对六名复合强化守卫,不挨打是不可能的,他悟到的只是增加破坏力的方式,身体没有发生实质性的变化,力量、速度、防御力都和先前一样,他的战斗重心已经从攻击转移到防御和躲闪,但仍不时的被打中。 “果然,我猜对了。”方为再一次张弓搭箭,瞄向陈阵,他的后背出了一层细汗,虽然气温不低,但仍觉得凉飕飕的,不过这一次他充满了信心,没有动摇,弓和稍仿佛都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直到松弦的那一刻,他看到陈阵的拳头从一名复合强化守卫的后脑勺里穿出来,拳面正对着自己。 “不可能!”方为大吃一惊,弓弦“腾”的响了一声,射过去的那支箭偏得更厉害,射进了一名复合强化守卫的肩头。 这一次,拿着钢弩的守卫没有去看方为,目瞪口呆的看着陈阵,猜不出来他刚才在塔里做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倒是那位肩头中箭的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方为,不知副队长为什么要射自己,就在这个瞬间,陈阵的左手切向了这名守卫的脑袋。 掌缘像利剑一样切进了守卫的脑袋,从另一边切出来,半颗脑袋飞起来,打着转,里面盛着的大脑脱离,“噗”一声在地上摔成了浆子,颅骨则落在地上,像个缺了底的碗一样微微晃动着,很厚,切口平整得像用砂纸打过一样。 在塔里,击打墙壁的拳头就像是铁锤,把外放的振动打出了一个形状,一个胚子;和守卫的战斗则像是开刃、细磨,磨出了刃口,越磨越“锋利”。 陈阵在练习着控制外放的振动,不是刻意去控制的,而是长期养成的习惯,无意识的就去控制了,正因为有这样的习惯,他才能这么快领悟出对振动收放的控制。 擂墙就是在练习收放,只有在手、臂接触目标的前一个瞬间把振动外放出去,才能保证左臂不被砍断,击碎目标后立即把振动收回来,才能防住其余敌人的攻击。 收放越来越熟练,不需要去悉心控制,控制的目标就是放外的振动,看不到,只能凭感觉;振动深度十分有限,出拳最多只相当于戴着手指虎,出掌只像是在掌缘下伸出了一条极窄的刀刃,可是集中、放大的振动幅度,能使指虎和刀刃无坚不催! - 第九十五章 虐杀 两箭不中,方为的信心剧烈动摇,有了心理阴影,暗道不妙,迅速向大门方向退去。 新手射失是常事,不会在意也无须在意,可到了他这个级别,每失一箭都是很严重的,要是再来一次,连失三箭,不仅难以进步,箭势也会大打折扣,他必须拉开距离,稳定心神,以求第三箭能够命中。 对方为来说,这也是个机会,若是第三箭能射中,他的心境又能有新的变化,根在于身,势在于心,身好练心难磨,射中第三箭对他的将来有莫大好处。 陈阵的注意力没有放在方为身上,只有在方为瞄着他、能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才会去看,但方为这么一跑,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想要追上去,却被拦了下来。 六名复合变异守卫死了俩,明明还剩四人,可四人都有了怯意,他们都听说陈阵是无法对外骨骼造成太大伤害,最多打破一层薄皮,反正他们的外骨骼都增厚、增密了。 可现在情况明显不对劲,陈阵出手两次,把一个人的脑袋打穿,把另一个人的脑袋横着切着两半,这哪是打破一层皮?世上哪有这么厚的皮? 他们也动摇了,战斗的**下降,就想转攻为守,至少立足于不败,不被杀死,等增援到了就能轻松一些,可正是因为六人上来就一阵猛攻,这才压制住陈阵,使得陈阵难以打中他们,少了两人,攻势又减,那就一个也跑不了了。 又打了十多秒,一名守卫被陈阵击穿腹部,剩下的三人就像缺了一只脚的椅子,仍立着,但很可能被一阵风吹倒。 陈阵就是那阵风,他的动作一如既往的流畅,吹飞了一个人的腿,掠碎了一个人的腰,拂断了一个人的颈。 “咚咚咚咚……” 一连串弩弦弹动的声音响起,方为跑了,带着的那队弩手还在,他们不是神射手,没信心从缝隙中射中陈阵,怕误伤自己人,只能耐心的等待机会,自己人倒下后,二十多支钢弩先后射出了钢制的弩矢。 弩矢的速度极快,而且瞄得“不准”,这些守卫的配合默契,有几支是射向陈阵的,另外几支射向他的头顶和左右两边,让他没办法躲避,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陈阵的生死了,再这样下去别说活捉,守卫能不能活着都是问题。 陈阵的应对方式很简单,他用脚勾起一具复合强化守卫的尸体,挡在身前。 守卫死了,强化药剂也就失去了作用,但是外骨骼不会立即消失,是合格的挡箭牌,三支弩矢同时射进尸体里,矢尖从另一边穿出来,带着尸体撞在陈阵身上。 陈阵本身就拥有很强的防御力,不怕振石,弩矢的力道也被尸体消除了大半,虽然矢尖仍击中了他,却没有造成一丁点伤害。 提着这具尸体,陈阵朝那些弩手冲了过去。 弩手没有继续上矢拉弦,而是把钢弩扔在地上,取出强化药剂注射。 只是普通的强化人,根本无法对此时的陈阵造成伤害,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这群人,陈阵向方为追去。 ………… ………… 塔顶的三人终于看到了陈阵,他们躲在控制室里,外面的一圈走廊挡住了视线,看不到高塔下方发生的事,看到方为逃跑才确定陈阵没事,放下心来。 “奇怪……”游先生已经把视线转到了远处的守卫营,皱着眉说道:“核心研究员都不在。” 赵叔也往那边看去,寻找了一阵,说道:“确实不在这里。” 守卫营就在大门附近,此时还有大量的守卫留在这里,只要守住大门,无论乐园镇发生什么事,都能在里面解决,研究部那些穿白大褂的研究员听到警报后,就按照撤离方案跑进守卫营里,这里算是乐园镇最安全的地方,要是连这里都失守了,那乐园镇也就真的完了。 方为也是朝着这边跑的。 可是核心研究人员不在这里,一个都不在,躲进守卫营的全是普通研究人员,相当于助手,那些掌握骨乐园核心机密的都不在这里。 “还有哪里比守卫营更安全的地方?”游先生皱着眉思考起来,她对乐园镇已经比较熟悉,除了闯民房外,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去过了,想不出来那些核心研究人员躲在哪里。 “苦根也不在。”赵叔对镇民和守卫比较熟悉,在这紧要关头,最重要的守卫队长不在这里,应该是在保护核心研究人员。 “难道有别的出口?”游先生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除了副队长外,最厉害的守卫应该都跟在核心研究人员身边,如果已经出去了,他们离开乐园镇的希望也就更大了,可那样的话,陈阵最想知道的东西就打听不到了。 “就算有,应该也还没出去,他们大概会以为有复合强化药剂就能对付陈阵,没必要离开,只要躲一阵子就好,可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赵叔沉声分析道。 “就算还没出去,他们应该也在做撤离准备了。”游先生叹了口气。 ………… 陈广安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袖子都半湿了,脸色有些难看。 他想不明白陈阵是怎么做到的,冯春被打倒还可以理解,那个蛮汉的脑子一定是被肌肉挤小了,居然连自己的身体善都不知道,硬生生被陈阵给拆散了。 可是陈阵随后打碎那些复合强化守卫的外骨骼就解释不通了,要是一开始就能破开外骨骼,冯春也不可能支撑那么久。 “他躲进塔里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广安忍不住问了出来,他是纯粹的科学家,对战斗的事不太清楚。 “手臂不是被砍了一刀么?那还不简单,肯定是把手臂的震动集中到拳头上了。”田凯泽搬着个小盒子从陈广安身旁走过。 “真的……就打算这么走了?”陈广安有些不舍,乐园镇是个好地方。 “嘿,你可以留下来。”田凯泽笑着对自己的老搭档说道:“看守卫营里的人能不能对付他吧,反正,做好准备就是了。” 陈广安叹了口气,起身抱站一叠厚厚的文件跟在田凯泽身后。 ………… ………… 陈阵冲进了守卫营里,就像一头饿狼闯进了羊圈。 无论是冯春曾经用的那种初级强化药剂,还是守卫一直在使用的那种普通强化药剂,都被回收了,加入陈阵血液中的提取物和一些别的东西,变成了新型强化药剂,又发放回来,几乎每个守卫都带着,也都注射了,可这并没有什么用。 没人能挡住陈阵的一拳,他在营地里快速的移动着,游走在人群缝隙里,最先下手的自然是那些研究人员,关于孔莹的死,守卫和研究人员都要负责任,不过杀死这些研究人员,要比杀死守卫更有复仇的快感。 惨叫声响起,研究人员的身体“零件”开始在营地里翻飞,一部分是陈阵用刀砍下来的,另一部分是陈阵用手扯下来的,无论是哪种,惨叫的音量和声调都没有太大区别,性别、年龄也没什么区别,就算倒在地上,研究人员也挑不过拳头与刀刃带来的痛苦,哪怕变成了尸体,身上的骨头也无法幸免于难。 这是虐杀,过度杀戮,这样的杀人方式是残忍的,所有看到的人,无论自己手上是否沾着血,都会感觉到不安,惨叫声中的恐惧是会传染的,这也是一种共振,和生物学、社会学、心理学有关的共振效应,很快,营地就仿佛被笼罩在了恐惧的阴霾中。 方为站在钢铁大门前,抬着弓,扣着弦,瞄着陈阵。 这个姿势已经保持了很长时间,手臂酸胀,指尖仿佛快要被弓弦切断,身上已经被汗浸湿了,汗珠一滴滴的从他下巴滚落,但他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惨叫声传到了高塔。 赵叔已经握起了双拳,看起来很激动,每一声惨叫在他耳中都像天籁般美妙。 陈阵这样杀人,自然不能算是好人;赵叔看到杀人这么兴奋,也不能算是好人;研究人员不能算是好人,守卫不能算是好人,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不能算是好人,或许孔莹是,可惜她死了。 “记得提醒我,轻易不要得罪他,除非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欧阳这样说道。 太阳已经落山,天色越来越暗,快要到吃饭时间了,可是乐园镇没有一户人家、一家餐馆有炊烟升起,寂静得像座死镇。 守卫营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了,陈阵的左臂以极快的频率伸缩着,尸体越来越多,却没有多少鲜血,血都被吸收了。 一次性杀了那么多人,陈阵的杀欲已经膨胀到了极限,理智还在,被挤压得只剩一丁点,像是大海里的一滴水,他身上热得像是要烧起来了,冰冷的拳头却在无情的收割着生命。 守卫开始逃窜。 “噔!” 弓弦的弹响在陈阵最松懈的那一刻出现,射出了这一剑,方为一屁股坐在地上,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几乎昏迷。 箭如闪电般钻入陈阵的身体。 - 第九十六章 升降梯? 箭如闪电般钻入陈阵的身体,没有射穿,只是钉进左胸,再深入少许就能碰到心脏。 箭头因为坚硬的骨头撞秃了,箭杆因为巨大的阻力崩碎了,随箭尖一同涌入的是巨大的疼痛,陈阵的身体猛的一震,胸中越积越厚的杀欲泄出去大半,僵住。 附近还活着的守卫立即上去补刀,陈阵则冲向了瘫坐在地上、几乎把所有的精气神都倾注在那一箭里、满身大汗的方为身前。 “射中你了。”方为在笑,笑得很畅快。 陈阵不是那种会摆个造型和敌人聊天的人,对他来说,所有活着的敌人都是潜在的威胁,在刚见面时对坐在轮椅上的孔莹都是小心提防,方为是远程攻击的高手,更是不能放着不管。 他冲过去一拳下打去,“嘭”的一声把地面砸得裂开来,打出来一个坑,却没能打中方为。 精疲力竭的方为竟然躲开了,手一撑地滑了开来,跳起来就跑。 他注射了强化药剂。 强化药剂对他来说作用不大,用近战武器,力量、速度、防御都很重要,可是使用弓箭的话,只要能开弓、瞄准、放箭就行,弓身和弓弦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不是力气越大越好,所以他一直没有使用强化药剂,所以他才敢把全身力气都放出去。 强化药剂被方为当成了补充体力用的东西,可以说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可是在关键时候使用,效果拔群。 陈阵追了过去。 逃的人永远有利,对陈阵来说是这样,对方为来说也是这样,使用弓箭,他的近战能力较弱,但是身法了得,奔行速度极快,这样才能及时拉开距离放箭,注射强化药剂后,更是快得几乎拉出一条残影。 陈阵也很快,他那种像兽类一样用一只手和两条腿的跑法拥有极高的前冲力,也能及时躲避前方的障碍物,可冲力太强也有个坏处,那就是刹车不灵,在逃的时候非常有利,可以全力奔行,在追的时候就有些吃亏了。 没有前冲力追不上方为,而一旦冲起来,追近了,方为就会以敏捷的身法往后跑,陈阵就会冲过头,错身而过后,方为常常会回身放一箭,逼得陈阵不得不躲,转身又会慢上半拍。 这是个巨大的山洞,山洞墙壁上贴着光滑的金属板,防止有人攀爬,金属板前有一条环状的路,平时有守卫巡逻,今天已经空无一人,方为就带着陈阵在这个巨大的圆环上跑着。 圆环旁边就是树林,树木很高,高塔顶端的三个人偶尔能通过树冠间的缝隙看到陈阵和方为的身影。 “他在拖时间。”赵叔一眼就看出方为的意图,如果陈阵头脑清晰的话早就能发现了,可是炽热的血液总会让他有些糊涂。 “也就是说真正的撤退时间到了,骨乐园看不到胜算,准备放弃乐园镇。”游先生看向了守卫营,陈阵没有把守卫营里的人全部杀光,剩下那些也没有去追陈阵,而是各自散开,躲起来的,有人躲进了乐园镇,有人躲到了树林里。 “核心研究员到底躲在哪?该怎么找?”赵叔眉头皱得很紧,不仅是他,游先生和欧阳也在思考着这两个问题。 “方为既然在拖时间,他一定是知道的。”欧阳忽然开口说道:“问题是为什么拖时间?打了这么久,他们要做撤离准备,早就该做好了,还要拖什么?” 这话一出,游先生立即醒悟过来,说道:“他们不仅自己要走,还想把重要的资料、材料带上,所以在搬。” “那就是在研究部了,可研究部我搜了个遍,没有找到任何人,地牢也已经被水淹没了。”赵叔先前拿着光石,已经把地下一层找遍了。 欧阳沉吟半晌,忽然说道:“还有个地方你没找过。” “什么地方?”赵叔仔细回忆着。 欧阳缓缓抬起左手,指向下方:“我们屁股下面。” “电梯井?”游先生惊讶得几乎叫起来。 欧阳点头道:“有地下一层,有地下二层,为什么不能有地下三层?不过只有极少数人知道地下三层的存在,也没有向下的楼梯,只能通过电梯下去。” “可是你被救出来以后就断电了,电梯还能用?”游先生又想起了陈阵击打电梯井的情景,如果核心研究员真在下面,那一幕应该很有趣。 “电动的电梯是电梯,手动的电梯是升降梯,如果真有地下三层,完全可以安排人,在接到某种信号后手动让电梯继续下降,陈阵打了一阵才把我救出来的,那段时间,核心研究员有足够的时间到电梯里,下到地下三层。”欧阳平静的说道。 “值得去看一看。”赵叔点头道。 “可就算你们都没受伤,也打不过那些守卫,别忘了,苦根也在下面,而且肯定不止他一个守卫,我要是能打还有一定的胜算,现在跟个废人一样,你给我根金属杆子我也抬不动,抬得动也碰不到他们。”欧阳无奈的笑了笑。 “还是得叫上陈阵一起去。”游先生又看向了极远处那两个追打的人影。 “你腿受伤了,我去叫他,你们听到我们破门的声音再下来,有他在,也不用担心下面有守卫。”赵叔说着站起来,看向欧阳。 欧阳一点头,说道:“你去吧,等你跳下去我再通电。” “路上肯定会有守卫来追杀你,你下去后立即在那些人的尸体上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备用的强化药剂,不强化你是不可能跑到陈阵那里的,还有,陈阵现在的思绪不太清晰,你小心一些,别被误伤。”游先生对赵叔说道。 赵叔点了点头,从木板上下来,跑出控制室,来到围栏边看了一眼下面,深吸一口气,纵身跃下。 他受了内伤,落地后喉咙一甜,险些吐出血来,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守卫的尸体,他搜了一会,果然在一名守卫身上找到了一剂没有使用的强化药剂,拿在手上,迅速朝大门跑去。 游先生说的一样,跑出去几百米,就有藏着的守卫从旁边追了过来,游先生一咬牙,将强化药剂刺进了自己腿里。 身体瞬间一热,强大的力量像是要撑破皮肤一样,却又不是在体内肆虐的那种力量,完全可以控制,能掌握强大力量的感觉非常好,就好像自己能掌握整个世界一样。 赵叔没有和那些守卫纠缠,径直往前跑,就算前面出现了拦路的守卫也绕过去,没和他们纠缠,很快就带着十多保守卫来到了巨大的金属板前,朝陈阵跑去。 后面的追兵立即停了下来,对上陈阵的下场就是被杀死,躲起来还有一线生机。 方为看到了赵叔,张弓就是一箭射去,自己在移动中,射击移动中的靶子,没有射中也是理所当然的,倒是不会给他造成心理阴影。 陈阵也看到了赵叔,判断出来这不是敌人,继续追方为,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将其杀死。 赵叔知道方为的厉害,在开弓的时候就开始蛇行前进,躲过了这一箭,继续往这边跑,和陈阵形成了夹攻。 方为知道现在局势对自己不利,很干脆的跃起,在金属板上一点,投进了树林里。 陈阵立即转变方向,就要往密林里钻。 “等等,有发现!”赵叔急忙大叫,要是二人进了密林,他可就没办法追上去了。 幸好陈阵停了下来,看向赵叔。 “走,冷静一些,别为了方为放走了罪魁祸首。”赵叔奔到陈阵身前十多米处,一招手,往回跑去。 陈阵确实不怎么冷静,他胸口疼得厉害,撞得变形的箭头还卡在骨头里,十分难受。 听到罪魁祸首四个字,他想到了田凯泽和田怡父女,想到了那群穿白大褂的人,想到了孔莹,咬牙切齿,跟在赵叔身后。 二人又一路跑回到塔门前,赵叔停下来,对陈阵说道:“田凯泽他们可能躲在电梯井里,我们下去找他们。” 陈阵一点头,伸手在塔门上按了几秒,屈起指头,抓进门里,拉出了五条极深的抓痕,然后缩回手来用力打过去。 在守卫营打了一阵,他对振动的控制力又增加了几分,把振动集中到指尖,就和利爪没什么两样,先抓五条缝,破坏了塔门的整体结果,再以此为突破口,几下就把厚重的塔门打出了一个破口。 左拳不停的打出去,巨大的力量把钢铁撕裂,扩大破口,很快就有了一个可供人进入的口子。 陈阵最先钻进去,也没有理会等在里面的游先生和她背上的欧阳,跑到电梯井前,在他先前试手时打出来的破口处,就要继续捶打。 “等等。”游先生制止了陈阵,说道:“如果他们是在搬运资料和材料,应该是在研究部,去地下一层就能找到,就算要下电梯井,从下面下去也比较方便,省了一大截路,走楼梯吧。” “对,走楼梯。”赵叔拿着光石,当先往下走去。 陈阵头脑发热,没耐心跟在后面,而且眼睛能看到黑暗里的东西,超过赵叔,以更快的速度冲了下去。 - 第九十七章 极暗空间(上) 旋转楼梯延伸向下,看不到尽头,仿佛能通到地球的另一边,在敌人的地盘,有转角的地方就会有危险,而旋转楼梯只有转角,能使人转得麻木,转得头晕。 陈阵往下猛冲,他先前杀了很多人,越杀越热,越热越想杀,直到中了方为的一箭,疼痛像一盆冷水似的,浇灭了他的杀欲,使他稍微冷静了一些,之后的追杀怎么也追不到方为,炽热的血渐渐冷却,所以赵叔一叫他就跟着走了,也能听取游先生的意见。 理智在恢复,他却不希望找回这个曾经最信赖的“伙伴”,想要尽快遇到敌人,尽快再打起来,所以才冲得这么快、这么猛,甚至一脚踩空滚了好一会。 重新回到地下一层,陈阵看到了火光,远处某条过道的墙反射出来的,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陈阵立即冲了过去,冲出半圆房间,冲进了他和冯春战斗过、地板坑坑洼洼、墙壁满布蛛网裂纹的走廊,冲向火光。 脚步声一响起,前方横着的过道里立即亮起火光,接着冲出来一群守卫,拿着火把,注射了强化药剂,抽出武器迎向陈阵。 刚一交手,陈阵立即感觉到了威力,这些人都能算得上是根势高手了,实力全部都在孔度的徒弟徐燕文之上,比曹洪洪差一些,可是有强化药剂,他们可以轻易杀死曹洪洪。 难以命中目标,这些守卫又堵住了走廊,陈阵一来就中了两刀,左腿、右臂被拉出来两道半厘米深的口子,但他却很高兴,又开打了,他的状态还能保持下去。 赵叔背着欧阳,和游先生一起跑下来,躲在半圆房间里没有出来,赵叔还保持着强化状态,可是没上来打,原因有四:一是地方小,陈阵一个人好施展,不怕误伤自己人;二是可能打不过,要是遇到了危险,还可能使陈阵分心;三是后面可能还会有守卫下来,地面还有几十名守卫活着;四是陈阵现在的状态怪怪的,打完之后大概会继续往前跑,出了这条走廊,前面的岔路就多了起来,可能会有敌人绕过来,总不能把受了伤的游先生和几乎无法动弹的欧阳扔在这里。 从陈阵先前的表现来看,他们对他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火把插进了墙里,离得近的几支被打斗中人挥出来的劲风吹灭了,较远处的几支足以照亮走廊,新型强化药剂会让被强化的人眼睛发红,但是不会发光,看不到黑暗里的事物,必须有光亮。 陈阵打得很专心,对上强化过的根势高手,他有些力不从心,幸好左拳拥有极大威力,那些守卫也知道这一点,不敢被那只手碰到,双方才勉强打了个平手。 这样打下去对自己不利,陈阵很清楚这一点,这些守卫防多攻少,也是在拖时间。 必须作出一些牺牲,以伤换命。 得出这个结论,他立即加强了攻势,在明知道会挨刀子的情况下强行出手,终于击碎了一名守卫的胸口。 守卫倒在地上,被陈阵俯身捡起来,把刀一扔,右手拿着当挡箭牌,偶尔还挥出去砸人,尸体一挥舞起来,声势顿时大了不少,把那些守卫逼得连连后退。 又有火把被吹熄,最后只剩下了一支,走廊暗了不少,守卫们不敢再退,全力拼杀挡住了陈阵,护住那支火把。 而就在这个时候,田怡出现在远处的走廊尽头,手里抱着个半透明的塑料整理箱,看向这边,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一看到她,陈阵虎吼一声,把手里的尸体用力砸出去,不是砸向田怡,够不到,而是砸向了火把。 这一下来得很突然,走廊里顿时漆黑一片,骨头碎裂的声音随之响起,黑暗中的强化守卫无法挡住陈阵的攻击,顿时死了。 陈阵向田怡冲了过去,可前面的走廊里又转出六个人来,每个人的眼中都放出了紫色的光芒。 有强化守卫,自然就有复合强化守卫,骨乐园应该变不出什么花样了,这六人应该就是他们的王牌。 这是六个骨子猎手。 六人都拿着金属制成的短棍,每人两把,长一米左右,手臂粗细,看起来很有份量,可以砸断骨头,但只要不打中脑袋或重要器官,就不会致死,这是断肢用的,方便捉到活着的骨子。 陈阵被打退了,退回到和强化守卫战斗的走廊里,又捡了具尸体,可挡箭牌没用了,短棍的威力大得惊人,强化守卫的尸体几下就会被打碎、打断,陈阵的身体有振动保护,防御比强化守卫好得多,却也受不住十二根短棍的轮流砸击,不得不退。 “啪啪啪……” 打了一小会,六人渐渐摸索出陈阵的打斗习惯,短棍不停的敲打在他身上,六人的实力都要比曹洪洪还强,又有着极为默契的配合,陈阵竟完全无法打到他们,而且短棍力量很大,想闯过去也会被打回来,而他正热血沸腾,连一丝撤退的念头都生不出来。 远处出现了一抹绿光,像是黑暗处猫眼里映出的那种,只亮一只眼,是因为那人只有一只眼睛能够夜视,正是田凯泽。 他朝旁边招了招手,墙壁反射的火光就越来越亮,没一会,举着火把的苦根走到他身旁,陪着他朝这边走来。 田凯泽面带微笑,带来欣赏陈阵的战斗了,他似乎对那六名骨子猎手的实力很有信心,也可能是和苦根有关系。 “何必呢?”他微笑着对陈阵说道:“我们一起合作,对人类、对整个盘古大陆都有好处,为什么非要走到这一步呢?” 陈阵几次想扑过去,都被短棍打了回来,这六人力量极大,每挨一棍都会觉得身体发麻,血液被震荡,越来越炽热,他的力量、速度和防御力都比先前更高了,却仍无法突破六人组成的“墙壁”。 “是为了孔莹?”田凯泽看到陈阵的模样,叹了口气说道:“她的死,我们也很遗憾,可是找不到救她的方法,孔莹本来就是要死的,我们并没有夺走她的生命,在最后时光能为人类的未来做出巨大贡献,她自己也很高兴,而且我们并没有虐待她,这两个多月里,她被照顾得很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想替她报仇?” “啪!” 陈阵右臂出现了裂纹,他却像没听到一样,看着田凯泽说道:“希望,你们夺走的不是她的生命,是希望。”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着股金属味道,听起来冰冷、阴森。 “看海的希望?”田凯泽愣了一下,耸了耸肩:“可是你已经把希望画给她了,我去过海边,见过大海,大海根本没有你画得那么漂亮,她看到了你的画,再见到真正的大海,恐怕是会失望的,她逝世的时候,脑中想到的一定是最漂亮的大海。” “啪!” 陈阵又挨了一下,他的注意力转换到了战斗上,缓和过来,又道:“画的海只能用眼睛看,真正的海能看、能听、能闻、能尝,她不会失望,普通的海,永远比画出来的好。” 田凯泽沉默了一下,说道:“可是她的牺牲,能让更多喜欢海的人去看海,能让人类拥有战胜、清除大虫子的希望,和全人类比起来,她的梦想是微不足道的,难道你不认为她的牺牲是值得的?” “如果那是代价的话,那就让人类都消逝好了。”陈阵又挨了两棍,声音却意外的平静。 “鼠目寸光,不可理喻。”田凯泽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又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说这么多话。” “狂化带来的不理智、被当成造血机的副作用、和人接触过多的后遗症。”陈阵的左肋被打裂,裂得厉害,疼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啪……啪……” 短棍抽在陈阵身上的频率越来越高,清脆的骨裂声越来越多,最终,一根短棍打在了陈阵脸上,将他抽得身子一歪,单膝跪在地上,虽然立即就站起来了,可是谁都能看出,他快要不行了。 田凯泽扬了扬眉,转头看向苦根,说道:“好吧,我收回先前的话,根势确实是有用的,强化人相遇,决定胜利的还是只有根势,看来咱们也不用走了,死了些守卫而已,再补充就行。” 苦根举着火把,微微点了点头。 “咚!” 一根短棍敲在了陈阵额头上,再次将他打倒在地,陈阵坐在地上,头晕目眩,意识模糊,眼中的红光微弱得几乎看不到了。 赵叔、游先生和欧阳看到这个情景,终于冲了过来,他们都没想到那六名守卫有着如此高强的实力,也没有抛下陈阵。 可他们冲过来也无济于事,立即就被短棍击飞了,躺在地上无法动弹,只有欧阳没人敢碰,生怕把他给打死,欧阳自己也很清楚这一点,拿着把捡来的刀就要去触碰其中一名守卫,哪怕对方用短棍来格他的刀也会被电死。 可惜那人不上当,轻轻一脚踢在欧阳手背上,刀飞了出去。 陈阵仍被围着。 - 第九十八章 极暗空间(中) 陈阵颓坐在地,被六人围着,身体不住的摇晃。 他脑袋被敲晕了,天旋地转,耳中听到的是嗡鸣声,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说话,理智被一棍子敲回来了,越来越清醒,眼中的红光已经十分微弱。 怎么办? 他知道核心研究员身边肯定有厉害的人跟着,只是没想到有这么厉害,他自己的状态也出了问题,胸口的箭伤一直在疼,箭头还卡在里面,特别是在挥动左臂的时候,扯着很疼,影响了他的动作。 另外就是肚子又开始饿了,振动是会释放能量的,利用振动伤人、控制振动外放,更是要消耗大量能量,长时间保持狂化状态,杀了那么多守卫和研究人员,又追方为追了好一会,小食堂里胡吃海塞的那一顿已经消化完了。 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打一会,可是打不过,最要命的是身上的裂纹,十二根短棍,继续敲下去的话裂纹会越来越多,等敲出个口子来,整体结构遭到破坏了,他可能会被打碎。 必须消除这些裂纹。 陈阵想起了他在钢材仓库的办公室里醒来之后,身上的那无数道红印,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很清楚了,红印就是伤痕,狂化后防御增强,受到攻击后哪怕当时的伤势很吓人,狂化状态解除后骨头就变回了**,也只会留下伤痕,而不是伤口。 如果现在解除这个状态,那些裂纹就会恢复成网状的伤痕,再次狂化后角质层之下又能有骨头,这是在和孔度交手之前就确认过的。 可是解除了还能不能恢复?在狂化时血液沸腾才能拥有杀敌和防御的振动,如果不能再进入狂化状态,那就真如砧板上的鱼、案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了。 能不能不解除狂化状态,但是让自己的身体恢复成普通状态? 陈阵忽然有了灵感。 ………… 田凯泽微笑的看着陈阵,他们确实已经开始做撤退的准备了,可现在这个情况又让他们打消了撤退的想法,陈阵明显不是这六名骨子猎手的对手,再加上苦根,胜利的天平又倾向了他们这边。 陈广安也过来了,同样看着陈阵,说道:“可惜了,要是能把他能力完全弄手就好了,好好利用,就不需要担心什么了。” 田凯泽笑着说道:“要是能完全弄到手,还打这么久干什么?直接使用苗西的能力早,把他抓住了,那是超脱了科学,或者说现有科学范畴的东西,原理都不知道,能够稍加利用也就足够了,慢慢来。” 阵广安点了点头,回头叫了一名研究人员过来,说道:“去把最强烈的麻醉剂拿来,这次可不能让他再醒来了,身体机能下降也无所谓,大不了每天少抽一点血。” 研究员点了点头,拿着火把跑向了研究部的医务室。 赵叔和游先生躺在一旁,都受了不轻的伤,几名复合强化人都是根势高手,出招时的攻击力度非同一般,而且伤的都是他们的脚,二人逃不了,也无处可逃,躺在地上忍受着痛苦。 他们也知道,陈阵已经到了极限,就等陈阵醒过来,合力一拼,就算被杀了,也比被当成实验品要好。 陈阵的身体已经不晃动,闭着眼睛坐在地上,像是入定了一般。 研究员拿着麻醉剂来了,他不敢靠近陈阵,毕竟陈阵还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把装满了透明液体的大号注射器交给其中一名复合强化守卫。 守卫把一根短棍交给同伴,接过注射器,像拿匕首似的倒拿着,走到陈阵面前单膝跪下来——这比蹲着更容易保持平衡,可他找了一会,没能找到可以注射的地方。 “把他手臂敲开个口子就行了。”苦根提醒道。 守卫点点头,看向陈阵垂在身旁的右臂,举起短棍。 看准机会,赵叔突然掷出了他的刀,刀以极快的速度飞向注射器,他知道这一刀伤不了人,要是能把注射器打坏,至少能拖延一些时间。 可惜刀还没能进入包围圈就被一根短棍打飞了,接着短棍飞过来,打在赵叔胸口,强化药剂的作用时间早就过去了,这一下打得赵叔吐出了一口血。 拿着注射器的守卫看了赵叔一眼,冷笑一声,又看向了陈阵的右臂。 他立即就发现了不对劲,陈阵的手臂变得模糊起来,像是眼睛花了一眼,不仅仅是手臂,他整个人都模糊了,仿佛有一层薄雾覆盖在身上一样。 面旁边的地面、墙壁、周围的人、手中的棍依然清晰,并不是眼睛花了。 “快!”苦根也发现了异常,催促了一声。 在他出声的同时,黑暗猛然从陈阵的身上释放出来,瞬间就将几名守卫包裹在里面,将一段长约五米的走廊笼罩在里面,将田凯泽、陈广安和苦根与赵叔、游先生和欧阳隔了开来。 火光也无法照进这片黑暗。 苦根连忙护着田凯泽和陈广安往后退了几步,以免被黑暗罩进去。 没有声音从黑暗里传出来,赵叔、游先生和欧阳也急忙往后挪了一点,不明白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十多秒后,田凯泽看到一具复合强化守卫的尸体从里面飞出来,被苦根挥手一挡,撞在墙上,落在地面。 守卫的后半边脑袋被打没了,有黏稠的红色物质流出来,脸还在,但是满布裂纹,脸上带着恐惧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赵叔这边也有尸体飞出来,尸体的胸口被打烂了,但伤口看起来不是陈阵拳头打烂的,身上也有很多裂纹,同样是一脸害怕。 “是共振!”田凯泽最先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惊叫道:“振动吸收了所有的颜色!” 振动无处不在。 地球上所有物体的颜色都是共振造成的,颜色就是物体对光的折射,光本身是有颜色的(色光三原色,RGb),每种颜色(光波)的振动频率都不一样,当物体的振动频率颜色的振动频率相同时,形成共振,物体吸收那种颜色;当振动频率不同时,物体反射那种颜色,被反射的也就人们看到的颜色。 简单来说,海水吸收了红与绿,人们看到的就是蓝色;番茄吸收了蓝与绿,人们看到的就是红色;云彩不吸收任何一种原色,全部反射,人们看到的就是白色;墨汁吸收所有原色,不反射,人们看到的就是黑色。 由于振动不同,吸收的颜色深浅不同,反射出来的光也不同,这个世界才是五彩缤纷的,不过人类说的颜色只对人类有效,因为人的视锥细胞对红、绿、蓝三种光最敏感,在别的动物眼中颜色又有不同,原理倒是一样的。 陈阵的振动不讲道理的把所有颜色,甚至光都吸收了,所以才会有这片浓郁的黑暗。 要做到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困难,和先前领悟出来的东西一样,只是把振动外放了,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把体内的所有振动都放出来了。 这么做的目的不是制造黑暗,只是想让身体恢复成**,好治愈那些裂纹,既然防御性的骨头是因为血液的振动而形成的,要想在不解除狂化状态时让骨头消失,把振动放到体外就行了,先前控制左手的振动外放,已经打得熟练了,这时稍加尝试,很快就能做到。 唯一遗憾的是像这样释放振动,只能控制收放,放出去后就无法精确控制了,而且放出去后他的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状态,容易死。 至于这片黑暗则是意料之外的东西,陈阵的本意是一放一收,治好身上的裂纹就行了,可发现放出了黑暗后,他就不急着收回来了,收回来最多是和先前一样,还是打不过这些人,不如好好利用这片黑暗,身体虽然恢复如常了,可他的左臂仍是骨化的,极大的力量没有消失。 振动是他的,他自己也看不到东西了,却能通过振动感受到黑暗里的存在,至少大体形状可以感受出来,也能感受到黑暗的边界在哪里,半径两米多的一个圆型区域,振动也不能穿透墙壁、地板、或天花板之类的物体,不过将来能力强化后,范围肯定能够增加,或许还能有一些控制。 短棍敲了下来,陈阵就地一滚,躲了开来,短棍敲在地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田凯泽惊叫出声,但是另一边的赵叔、游先生都没听到,原因是声波也被振动吸收了,所以他先前在“悟势”时才能屏蔽撞门声,只是当时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黑暗中听不到任何东西、看不到任何东西,所以守卫脸上才带着恐惧的表情,一个正常人突然什么也看不到了、听不到了,肯定会感到害怕。 他们反应很快,还记得陈阵所在的位置、刚才的姿势,立即就去攻击了,但都打了个空,听不知道声音也就没办法辨别方向,又怕打到自己人,只好站着不动。 如果还有皮肤、寒毛,守卫们还可以感觉到空气的流动,可是复合强化之后体毛脱落了,这方面的感觉迟顿了很多,这就便宜了陈阵。 这是属于他的黑暗。 - 第九十九章 极暗空间(下) 陷入完全的黑暗,六名复合强化守卫怕误伤同伴,又不敢放着陈阵不管独自退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原地小心提防着,可是看不到、听不见,连空气的流动都感觉不到。 陈阵也看不到听不到,但是造成黑暗的是他体内的振动,外放的振动不会改变振动频率,也就不会和任何物体形成共振,通过振动,他能感觉到黑暗空间内所有物体的大致形状。 翻滚躲开守卫的攻击,明明翻出了声音,可那名守卫没有追着打,接着又有人问能不能听到他说话,没人应答,陈阵立即判断出只有他能在这片黑暗中听到声音,于是绕到一名守卫身后,缓缓将手伸到前面,猛的把守卫的一根短棍抢了过来,然后迅速退开。 他抢短棍时力道是向前的,造成了有人在前面抢夺的假象,守卫反应极快,往前迈了一步,一棍砸出去,砸中了另一名守卫的手臂上。 他们围过来攻击陈阵,离得很近,这棍子在里面的振石不起作用时就能砸裂陈阵的身体,振石起作用是能很大程度增加攻击力的,一下就把手砸出个大窟窿来。 被砸的人惨叫一声,可声音传不出来,只有他自己能听到,手里的短棍也掉了,剧痛之下没忘了反击,一棍砸了回去,正中同伴胸口,打裂、击飞。 陈阵已经移开,顺手轻敲在另一个人肩上,然后迅速来到离得最远的守卫旁边,摆好架势,左臂张开,用力一棍砸在这名守卫的喉咙上,直接把这人砸得撞在墙上,慢慢滑下去,不再动弹。 守卫混战起来,没被打死的通常会被打退,撞在另一个人身上,立即攻击或受到攻击,都知道可能打中自己人了,可是不敢停,想要退开又会撞在墙上或被陈阵打回来,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 除了飞出去的人外,黑暗中发生的事只有陈阵知道,他退后贴墙站着,以免被卷进乱战中,有人靠近了就躲开,玩起了瞎子摸鱼的游戏。 又过了一会,忽然从外面飞进来一根短棍,以极快的速度旋转着穿过去,带来了一篷炽热。 是火把,陈阵立即想起苦根那个黑脸汉子,看向了火把飞进来的那一边,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方向了,这支火把正好提醒了他苦根在哪边,田凯泽和陈广安也在那里,同时也明白田凯泽已经知道了这片黑暗的秘密。 火把是用来打他的,田凯泽已经知道他把振动外放后,身体会恢复成普通**,木头火把根本打不疼那些混合强化守卫,但是可以伤到他的身体,接下来肯定还会有更多东西飞进来,要是不想被砸中,他就必须把黑暗收回去。 陈阵此时还无法控制这片黑暗,位于黑暗的中心点,幸好过道较窄,无法看到黑暗的整体,难以判断出他的位置,但是通过黑暗与两墙壁交界处的远近和角度,就能大概判断出中心点,就算判断不出来也能用乱砸的方法,他不得不行动起来。 ………… 火把棍子从黑暗中飞出来,差点砸中游先生,她的腿被砍中,可现在三个人中就数她行动力最高了,赵叔被短棍砸得吐血,欧阳至少要好几个月才能恢复过来,这里的战斗他们已经无法插手,倒不如先藏起来,免得给陈阵添麻烦,就算陈阵还是打不过那些人,只要他们不被抓,或许还有将他救出来的希望。 回头看了一眼摔在地上,一直滑进半圆房间的木棍,游先生背起欧阳,扶起赵叔,往后退去。 ………… 苦根已经不需要火把,他也没打算扔别的东西,站在原地,闭着眼睛,衣服、裤管都发出了撕裂声。 每个人的体质不同,药效不同,和冯春一样,苦根的肌肉增厚程度也远超其余守卫,不同的是冯春的肌肉更加厚实狂野,长到了棱角分明的程度,而苦根的更圆润饱满,线条很漂亮,身材更匀称、漂亮。 补棍把互相伤害、倒在地上的复合强化守卫尽数杀死,陈阵深呼吸一口,伏低身子,左手撑在坑洼不平的地上,用力一扒,箭一般往前射出去。 从他身上放出去的振动,会一直浮在他的身周,他在哪,黑暗就在哪。 苦根猛的睁开眼睛,紫色的光芒几乎喷薄而出,黑暗迅速接近,瞬间将他吞噬。 但是没有停下来。 黑暗触碰到苦根的那个瞬间,陈阵就感觉到了,右脚轻轻一蹬,左手轻轻一撑,他改变了前进路线,向左边偏移了一些,紧贴着苦根的身体右侧冲了过去,速度丝毫未减。 那对放着紫光的眼睛又出现了,甚至照亮了苦根有些错愕的表情。 陈阵当然知道田凯泽和陈广安已经离开了,也猜到苦根肯定会留下来堵他,从一开始就做好了绕过苦根,直接追杀田、陈二人的准备。 黑暗代替了他的眼,比眼更厉害,虽然“目光短浅”,可是连身后都能“看见”,不会撞到墙,只是冲得太快的话,可能来不及躲闪前面的障碍物。 因此从苦根身边冲过去后,陈阵就收起了外放的振动,黑暗消失,透着红光的双眼又看清了前方的道路,他回头把手中的短棍朝苦根砸去。 苦根躲开短棍,立即朝陈阵追去,可是起步晚了很多。 田凯泽和陈广安已经没了踪影,不过陈阵记得他们出现时的那个十字口,田怡从左边走出来,抱着塑料整理箱走向右边,田、陈二人要撤退也一定会走右边。 转过去,就看到了那两人的背影,骨乐园的创始人、最顶尖的科学家、老搭档、组织的一把手和二把手。 他们在跑,可是年纪大了,不是武者,也没有强化,就算跑也不可能跑得过陈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田凯泽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那双发着红色冷光的眼睛,越来越亮。 他惊叫了一声,陈广安听到了也回过头来看,看到的是陈阵的拳头。 右拳,没有左拳的硬度和力道,但是在狂化状态,右手同样能斩断陈广安的大腿,左腿被齐根斩断,翻滚着往前飞出去,和陈广安一同摔在地上。 田凯泽感觉自己的脖子像是被铁钳夹住一样,被按倒在地,躺在了陈广安的身旁,耳朵被陈广安的惨叫声震得发疼,但随后就感觉不到了。 陈阵弯着腰,身体与躺在地上的两人平行,咧着嘴,喉咙里发出了低吼声,双拳轮流击出,左手田凯泽,右手陈广安,每一击都能打穿,击中地面,速度越来越快、频率越来越高。 “轰轰轰轰轰轰……” 骨肉飞溅,二人的尸体被无情的击打着,震动着,地面裂开,和尸体一同粉碎,最后,双拳的轰击速度快得仿佛有了残影,打击声连成了一片,就连地面都开始往下陷。 孔莹的仇,算是报了一小半。 陈阵的动作连贯,一气呵成,没有半分停顿,等苦根赶到时,田凯泽的左眼骨化的眼眶都被打成了齑粉,早已不成人形,地上只有一大滩肉沫子。 苦根飞起一脚踢向陈阵,陈阵拧腰转身,双臂交叉防御,被巨大的力量踢得飞了出去,撞在了这条过道尽头的墙壁上。 没有躲,而是硬受这一脚,就是想飞过来看看,田凯泽和陈广安往这边跑,说明这边肯定有密道通往地下三层。 他转头看了看两侧,没有看到火光或异常,但是听到一个房间里有轻微的响动。 苦根又来到面前,一脚向陈阵踢来,他的腿很长,这一脚踢的角度十分刁钻,“啪”的一声踢在陈阵左肋,又将陈阵踢得横飞出去,同时大喊了一声:“都死了,快走!” 陈阵站起来,朝苦根冲去,苦根这一脚将他踢得远离了响动出现的那个房间,是保护核心研究员的最后一面墙。 而且是面高得能挡住云彩、宽得看不到边的铜墙铁壁。 陈阵在苦根面前撑不过三招,无论是先攻还是后攻,都必然被苦根打飞,这是个接近宗师级的根势高手,而且偏重于“根”这一边,身体素质强得可怕,注重防御,陈阵根本打不中他,虽然他也无法对陈阵造成有效伤害。 多耽搁一秒,剩下的核心研究人员就能多拉开一段距离,力量、速度都不如苦根,黑暗又从陈阵身上放了出来。 苦根退,退到了发出响动那个房间的门口,门比过道要窄得多,陈阵就不可能钻过去了。 陈阵也来到了门口,黑暗透进门里,将苦根笼罩在里面。 苦根立即挥拳踢腿,在黑暗里打起空气来,看起来很傻,却能够避免陈阵近身,在没有骨头保护的情况下,陈阵只要挨上一下,不死也得受重伤。 陈阵没有靠近苦根,而是来到旁边,一拳向墙上打去,无法越过苦根这座墙,进不去门,他打算自己开一道门,或是把苦根引出来。 声音无法从黑暗中传出去,却会传到房间里,苦根果然一听到声音就冲出来攻击靠近墙的位置了,陈阵也借着这个机会闪身进入房间。 - 第一百章 圈套 这是间普通的办公室。 两张背靠着背的写字桌,两把面对着面的办公椅,一个靠墙而立的文件柜,但里面放的是杂物,就算来了贼、失了火,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但先前是有声音的,说明肯定会有密道,陈阵用他的黑暗探索着周围的一切,如果房间里有缝隙,黑暗应该是能渗透进去的,不和物体共振的好处就在这里。 可是苦根追进来了。 黑暗灌进房间里,还从门口溢出来一些,苦根立即追了进去,还没忘了关门。 空间有限,黑暗填满了房间,苦根进来就是一阵猛攻,四处乱撞,两条胳膊一双脚竟然能四面八方都攻击到,普通人照他那个打法,早就把自己转晕,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地上,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而他的攻击连绵不绝,没有丝毫的停顿与违和,仿佛拳就该那么打,脚就该那样踢。 这时的陈阵没有骨头护身,挨上一下就完了,他左手拇指、食指和中指戳进墙里,贴着天花板缩在一个角落里,苦根虽然也会跳起来打,会冲墙角,但是上方的墙角被攻击到的机率还是要小很多。 他正仔细感受着黑暗的边缘,寻找着房间里的密道,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能够感觉出黑暗里物体的形状、动向,是因为接触面足够大,而且还只能感觉到个大概,连五官都没办法分辨出来,这么重要的密道,肯定修得极好,就算有缝隙也非常小,找到的希望不大,但比不找要更接近成功。 几分钟的时间过去了,缝隙还没找到,陈阵却发现了一个异常点,那就是办公室里的桌子椅子文件柜都没被碰到,更没有打坏,苦根完美的绕开了所有摆设。 这不合常理,要是想攻击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应该把那些东西都拆散、踩平,自己绕来绕去的不仅费事,还留下了死角。 密道肯定和这些东西有关。 陈阵抱着新手闯十八铜人阵的想法,落在地上,先走到离得最近的文件柜那里,他仍看不见、听不到,敲打搬弄了一会,发现文件柜没有任何异常,于是推到了屋子中间,被苦根一脚踢得变形,飞起来撞在墙上。 苦根愣了一下,陈阵拎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他后脑勺上,办公椅砸坏了,苦根只是微微往前一倾,又开始乱打。 陈阵来到桌子前,想搬起来继续砸苦根,却发现桌子被固定在地上了,硬要拉的话也能拉断桌腿抬起来,不过他没这么做。 他蹲在桌下研究起来,苦根仍绕开了桌子,这里很安全。 很快,陈阵发现了一条地缝,就在两张写字桌的并接处,一端顶着墙壁,另一端延伸到靠外的两条桌腿之间,缝隙极小,贴合非常紧密,又在桌子下面,除非有强光照射、离得很近才能看到,外侧的桌腿之间也有缝隙。 这是个很简单的机关,拉住桌子两腿,往外一分就能滑开暗门,弃用的办公室,一年到头也不会有人来,就算是骨乐园的普通研究员也不知道这个密道的存在,陈阵试了一下,拉不动,门应该是从是里面锁起来了,于是他开始捶地。 地面被打裂,砸开个窟窿,黑暗渗透进去,陈阵感觉到了下面的楼梯。 他想了想,把窟窿砸开了一些,跳进去的同时,收起黑暗,往楼梯下跑去。 楼梯很长,斜向下方,跑到底,就是一个长长的走廊,走廊两旁插着火把,走廊的尽头就是个半圆房间,也就是电梯井所在的位置。 这条过道很热,充斥着一股硫磺的味道。 陈阵看到了那个他曾经坐过的小圆筒电梯,电梯的墙壁被撕开了,空间变宽了不少,很小的坐椅和固定栏贴墙围成了一圈,骨乐园的核心研究人员就坐在里面,把自己固定住了,电梯中心放着研究资料和研究材料,以及不少金属桶,同样被固定好了。 田怡也在里面,正在抹眼泪,抬起头来看到陈阵,她的表情有些复杂,说了声:“走。” 陈阵立即回忆起他曾经蹬歪的塔顶圆盘,明白了那些人的逃跑方式,以最快的速度往那边冲过去。 半圆房间里有个人,还放着一架能手动控制电梯升降的大绞盘,此时绞盘上的钢索已经被收回来了。 那人走过去把电梯门关上,拉下了墙上的一根把手。 “嘭!” 电梯井里传出来一声巨响,在乐园镇,塔顶的圆盘被冲得整个往上飞了起来,旋转着落下来,砸进地里,同时高塔也稍稍倾斜,斜出了一个角度。 陈阵冲到了电梯门前,飞出去一拳打在门上,将门打凹,却没能打破。 “嘭!” 又是一声巨响,声音比刚才那声还要大,圆筒电梯被强气压冲得往上飞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出高塔,撞破天篷,飞到了外面。 高塔不是高塔,而是压缩空气大炮。 气压太强,电梯井被冲得变形,门被冲开了,炽热的空气涌出来,陈阵被冲得倒飞回过道,过道里的火把也尽数熄灭。 晚了,就算陈阵速度再快也来不及追出去,那么强的气压,圆筒一定被打到了极远的地方,里面的人肯定会很难受,或许还有人会被没有固定好的金属筒、资料箱砸死,可绝大多数人都能活下来。 而苦根也追到了,在陈阵落地之前,飞起一脚,又将他踢得飞回去,回到了半圆房间里,滑出去,探出了冲坏的电梯门,幸好及时抓住门边,这才没有滑进去。 温度急剧上升,这个房间里已经热浪蒸腾,陈阵看到了下面亮得刺眼的熔岩,不知是受到了强气压的刺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熔岩正在缓缓往上升,地面也震动起来,急忙缩回来。 至于关门、拉闸的那人,则在气压冲破电梯门之后就已经被压死了,七窍流血躺在地上。 苦根冲过来就向陈阵攻去,想要把他打算电梯井,陈阵急忙躲闪,立即放出黑暗,又将苦根笼罩在里面。 可这个房间较大,黑暗没办法填满房间,苦根后退脱离出来,冷眼看着那个墨球一般的黑暗空间,这下他成了明眼人,陈阵反而变得又瞎又聋。 “不把振动收回去,你会死的。”苦根沉声说道,也不管陈阵能不能听到。 他不急,骨头的耐高温性比皮肉高得多,振动可以挡住光和声音,却无法挡住温度。 陈阵自然听不到苦根的话,他确实很热,皮肤烫得发疼,但没有急着收回振动,他有他的事要做。 熔岩仍在往上升,越来越热,陈阵的皮肤变得通红,汗一流出来立即就开始蒸发,眼睛干涩得要命,呼吸时鼻腔、喉咙、肺都是滚烫的。 这样的环境不能多呆,他动了起来。 仍没有收回黑暗,陈阵在半圆房间里冲撞起来,一次次的前突,然后退回去,再前突,再退回,似乎在向办公室里的苦根学习,像是想以这个状态击败苦根。 每当黑暗吞噬自己时,苦根总会一阵乱打,根本不让陈阵近身,而每当墨球冲向过道时,他总是会过去把圆球堵回来,最后干脆堵在了通道前,反正通道较窄,他又有了提防,陈阵不可能再从他身侧钻过去。 他不知道陈阵这么做的原因,只是觉得怪异,莫非陈阵的脑子被热坏了? 房间里的温度已经超过了六十摄氏度,在这样的环境里呆上五分钟,皮肤就会被烫伤,也就是医学上的低温烫伤,陈阵已经突了好一会,皮肤非常干燥,温度还在继续上升中,苦根猜测他再过一分钟左右就会出现烫伤,就算忍着疼痛继续冲撞,也无法坚持两分钟以上。 而他自己,呆到陈阵的身体着起火来都没关系,陈阵的血液活性使得新型强化药剂和复合强化药剂的强化时间都有所延长,根据各人的情况有所不同,苦根是受药性较好的人,强化时间也比别的守卫要长得多。 不出所料,又过了一分钟左右,陈阵终于收回了黑暗,站在电梯井旁边剧烈喘息着,看起来有些虚弱。 可是苦根笑不出来,他惊得呆住了。 陈阵身旁放着那个巨大的绞盘,电梯门又被扩开了不少,大到足够绞盘掉下去,无数条钢索从绞盘里伸出来,绕出无数个圆圈,将苦根围在当中。 在苦根做出行动之前,陈阵一脚将绞盘踢下了电梯井。 他先利用能吞噬光与声音的黑暗,把电梯门打开,将固定绞盘的螺栓拧了出来,再一次次前冲,利用黑暗遮挡,把绞盘一点点移到电梯口,等苦根站定后,扯着钢索一次次前突,没有急着缠苦根,而是带着钢索绕圈,等钢索圈足够多了,才一次性套到苦根身上,打坏绞盘的中轴,保证绞盘不会转动,这才收回黑暗。 他的速度快,动作精准,缠出来的圆圈不会互相干脆,绞盘被踢下电梯井,圆圈立即收紧,把苦根缠住,将他拖向电梯井。 - 第一零一章 重新出发 电梯井底端的盖子和下面隔热用的厚陶瓷片被冲坏了,露出了熔岩,不知是因为气压冲击还是骨乐园的人做了手脚,熔岩涨上来,速度不快,但是温度迅速升高。 苦根被钢索圈套缠住,奋力的挣扎起来,想把钢索扯断,可钢索是有一定延展性的,否则容易拉断,身体被缠住又没办法使出全力。 幸好他的腿部力量够强,拖一两米就站住了,与沉重的绞盘和上面的钢索对抗着。 如果没有外力,他可以一直站在这里,拉断或撑开钢索解脱出来,但陈阵是不会给他那个机会的。 绕到苦根身后,他跳起来一脚踹在苦根背上,苦根飞向了电梯门,可是在半空中,他的双臂突然从钢索的缝隙中伸出来,“呯”一声撑在电梯门的门框上。 他刚一撑上,陈阵的脚已经再一次踢在他背上,可是没能把苦根踢下去,苦根手臂很长,紧紧抓着陈阵打出来的破口边缘。 拳头如暴雨般落在苦根的后背和手臂上,陈阵又开始双拳乱打,不刻打哪个地方,不瞄着打,只是不停的冲击着苦根的身体。 挥拳越来越快,渐渐又有了残影,可就在这时,苦根突然一松手,主动跳了下去。 陈阵一拳挥空,差点跟着摔下去,幸好一直在练习着对身体的控制,足尖用力及时停住冲势,探头往下看去。 苦根没有掉进熔岩里,他掉出电梯井,左手插进了岩体里,挂在墙壁上,被撑破的衣物和裤子烧了起来,他则一点也不在乎,抬头看着陈阵。 坠着他的绞盘落到了熔岩上,燃烧着往下沉,熔岩密度大,绞盘和钢索的重量对苦根来说不再是负担,他正用右手拉扯着身上的钢索。 房间里已经没有重物,陈阵捡起那具尸体用力砸一去,被苦根挥手砸开,又回身来到墙边,用力击打,砸下一些混凝土块,拿着回到电梯井,苦根却已经爬到了攻击范围之外。 陈阵不打算爬下去和苦根继续打,他把电梯井打凹,将破口封了起来,转身将左手按在墙壁上,等振动和混凝土彻底同步后,和苦根一样爬到墙上,破坏天花板的结果。 半圆房间被垮塌下来的顶填了,陈阵原路返回地下一层,又把那间办公室打坏,来到了地下一层的电梯井前,寻找着另外三人的身影。 “他们都死了?”听到脚步声,游先生背着欧阳,扶着赵叔,从一间办公室里走出来。 “只杀了田凯泽和陈广安,你们继续躲着,我去杀上面的人。”陈阵说着又冲上了楼梯。 ………… 地面,天色已经较暗,活下来的守卫正带着镇民们撤离,他们的撤离方式是爬软梯从天篷出去,几根把软梯从天篷离地面最近的地方垂下来,那里已经打开了一个口子,软梯上爬满了人。 陈阵立即冲了过去,可是跑出去没多远,就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止住了脚步。 方为站在天篷的破口上,张弓对准了冲过去的陈阵,又是一箭,离得很远,陈阵及时躲开了这一箭,可第三箭又到了。 就这样,方为一箭一箭的射下来,竟把陈阵逼得无法前进,镇民们加快了爬梯速度,最后的士兵往上爬了一截,就割断了软梯。 射空了两壶箭,方为这才停下来,微笑着朝陈阵行了个礼,转身离开了。 乐园镇已空无一人。 杀死了田凯泽、陈广安和很多研究人员、守卫,保住了孔莹的尸体,总体来说今天的行动是成功的,报仇还没有结束,但今天已经不太可能了,就算追出去也只能杀死一些镇民而已,肚子已经饿了,一直保持着狂化状态,注意力长时间高度集中,精神方面也已经十分疲乏。 陈阵回到地下,潜水进去,带着孔莹的尸体出来,回到地下一层时,他无法再保持这个状态,眼中的红光闪了几下,彻底熄灭。 ………… 漫天星辰下,孔莹瘦小的身躯躺在木头搭起来的台子上,赵叔站在台子旁,替她整理了一下,转头对陈阵说道:“你来吧。” 陈阵走到床旁,用火把点燃了围着台子的干草。 火顿时燃烧起来,烧得很旺,比太阳还要耀眼。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游先生转头向陈阵问道,火光将她的脸照得十分明亮,她恢复了女性的模样,却不是她自己的样子。 “带她去海边,找到齐云晓履行我的承诺。”陈阵的眼里映出了烈火,但是他的目光恢复了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声音也是一样。 当时齐云晓和于善是他直接扔进老鼠洞里的,连告别都来不及,更没约定好在哪里见面,他还得去找他们。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把她带到她父亲身边,让孔度带她去海边,那是她的愿望,也是他的愿望,不出意外的话骨乐园剩下的那些人会去投靠柏朗,肯定要把小莹的死赖在你头上,我回去解释一下,孔度说不定也能亲手报仇。”赵叔忽然开口说道,商量的语气,如果陈阵执意要亲自把孔莹的骨灰带到海边,他也不会拒绝。 陈阵点了点头,赵叔的话合情合理,他自然也不会拒绝。 “我们要回去清理游蛇的叛徒,等你履行完承诺,来找我们吧。”游先生又对陈阵说道。 不等陈阵开口,欧阳忽然说道:“游蛇的内乱恐怕和柏家脱不开关系,想要统一盘古大陆,不先整治好游蛇是不行的,内乱恐怕是柏家的手段,现在管理游蛇的人也是柏家的人。” 他已经从游先生那里知道了最近发生的大事,能建立起那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欧阳不会是个简单人物,稍加思索便得出了一个靠谱的猜测。 “攻打梁城的有一些逐民和游民。”陈阵想起了他当时见到的那些强化人。 “有意思,等我恢复了,就去给那些叛徒‘供电’,嘿嘿嘿嘿……”欧阳笑着说道,笑声听起来有些可怕。 “抱歉,没能帮你找到辨别变异植物的方法。”游先生岔开了话题,陈阵曾经和她说过欧阳的状态不对,这也不难理解,谁被那样关了几年都会不对劲的,她认为等欧阳的身体恢复了,享受到了自由的滋味,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我已经找到了,只是方法和他们不同。”陈阵看了一眼手中的背包,里面有一棵小草,草根还被一团土壤包裹着。 那是他在树林里见到的白色小草,狂化状态解除后再去看,就恢复成绿色,和周围的植物没有什么区别了,原因现在已经不难理解,是变异植物特有的振动频率导致了颜色的不同,绿只是一种伪装、拟态,他当时是狂化状态,视野里的东西都偏红,看到了变异植物的本来的样子。 等他能够自由切换化狂状态后,寻找变异植物就不成问题了。 “等我们处理好了游蛇的事,如果那时你还没有找到齐云晓,游蛇会帮你找的,找到了会来通知你,反正不会错过。”游先生没有打听陈阵的方法是什么,再次岔开话题:“你好像很着紧这件斗篷,都已经穿成你的标志了,不打算脱下来吗?” “很重要。”陈阵简单回答了她的问题。 “嗯,如果骨乐园活下来的人去找柏朗,可能会通缉你,你这件斗篷就是找到你的关键。”游先生思考了一会,说道:“这样好了,你两个月内不要靠近城市,我在游蛇里还有几分权力,让他们都穿上蓝色斗篷,这样的话就算你一直穿着也不会引起怀疑,另外再在手臂上缠绷带,到时候你再进城,就安全多了。” “多谢。”陈阵很认真的说道,游先生的主意是极好的,如果周围的人都穿蓝斗篷,就没人会怀疑他了,这叫灯下黑。 当晚,他是在一棵树上休息的,睡得很沉,第二天醒来已经到了中午,从赵叔那里知道了乐园镇在盘古大陆的位置,他朝着东南方走去。 ………… 春末夏初,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阳光能驱散心中的阴霾,也能让好心情更加灿烂。 路头冯隆升的心情极好,站在店门口,晒着太阳,拍着旁边那人的脸说道:“狗牙啊,好好干,咱们现在可是有官职的人了,可不能再拿出以前那种作态,遭人笑话。” 他现在的头衔不是路头,改成了“驿承”,店仍开着,每个月能多些好处,也多了些责任,要维护尚义路的治安,还得照料几匹马。 马是几天前送来的,一同来的还有他的任命书,任名他为尚义路驿承,由他指名几人做手下,曾康、豺腿他们都死了,那伙人现在由狗牙带着,冯隆升就让狗牙当了他的手下。 这是好差事,照料马无非就是喂喂草、溜溜弯,治安什么的和原先一样,还是由他说了算,只不过那些缺德事是不能再做了,免得丢官。 所以冯隆升心情极好。 所以在他看到那件深蓝色的斗篷时,如坠冰窟。 - 第一零二章 关于东边的传说 离开乐园镇,陈阵花了十来天,回到了尚义路。 这是他和齐云晓初见面的地方,分开的时候没来得及约定见面地点,只能去找,梁城附近太危险,齐云晓应该也不会傻到跑去荆城或兖城附近呆着,尚义路是他们都知道的地方,来这里等比较合理。 如果齐云晓和于善不在尚义路,他打算再到翼城看一眼,齐云晓的姑姑嫁到翼城,她说不定会去投靠。 上次去翼城什么也没能打探出来,要么是翼城的行政议会会长没有把柏家的事告诉他们,要么是会长也不知道这件事,如果是前者,齐云晓去了可能会被抓起来,如果是后者,翼城的命运应该是和梁城一样的,二者都对齐云晓不利。 尚义路也不一定安全,但比翼城要好一些。 冯隆升和狗牙都还记得陈阵,记得这个骨子,刚被任命为驿承、挑选为手下,要维护尚义路的治安,结果没几天就迎来了个大杀神,天气晴朗,阳光已经有些强烈,可冯隆升却感到了一股凉意。 狗牙也躲到了他的身后。 “我记得你,怎么,肚子又饿了?”冯隆升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笑着迎了上去,可是故作自然,反而显得不自然。 “不饿,我来找狼卫护送的那个女的,她有没有来过?”陈阵是吃饱才过来的,已经快到夏天,动物又多了起来,他也就不需要到“路”换取食物了。 “没有。”冯隆升记得那支队伍,虽然只是过客,但一行人在这里住了几天,算是尚义路近年来最大的新闻之一了,只是比不过曾康他们被杀那一条。 “多谢。”陈阵点了点头就要继续往前走。 冯隆升心中一喜,他也希望陈阵能尽快离开,哪怕需要付出一点代价,陈阵居然只是问了一句话就要走,最合他意。 可就在这时,马的嘶叫声响起。 陈阵的身体定住,转头看向了马嘶声响起的方向。 据他所知,盘古大陆上养马的只有荆城的人,别的地方或许也开始养了,但这是“路”,没多少人手,养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冯隆升心里“咯噔”一下,那匹马大概是不喜欢呆在废墟里,经常闹脾气,可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时候来一声,这不是给他添乱么? 陈阵转身向冯隆升问道:“荆城的人来过了?” 冯隆升心念急转,他知道梁城发生的事,陈阵来这里找梁城中人,显然是和荆城不对路的,承认自己和荆城有关,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前几天刚来过,这条路成了一个驿点。”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这只老狐狸觉得说实话要比想方设法去骗陈阵要好一些。 不过说完这句话,他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陈阵没有大开杀戒,只是皱着眉想了想,问道:“前几天才来?” 距柏家执行百年大计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整个盘古大陆的格局突然改变,消息的流通速度决定着柏家的计划能否彻底实施完毕,设置驿点是头等大事,大匹人马能从荆城直接来到梁城,说是有荆城的人有着很高的行动力,让部下分头出发,在一个月内就应该把所有驿点设置完毕才对,为什么拖到现在? “你不知道?走,咱们里面说。”冯隆升稍觉放心,带着陈阵走进了他的店里。 柜台还是那个柜台,只不过上面的肉干没了,店里比陈阵上次来时更干净明亮了一些,右侧的墙壁前多了件破旧的沙发,沙发前有一张茶几。 冯隆升让陈阵坐在沙发上,给他泡了杯茶,拉了把椅子在沙发对面坐下来,小声的说道:“扬城那边出了事,柏家一时间腾不出手来,所以现在才开始布置驿点。” “什么事?”陈阵也不是太关心扬城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见冯隆升这么郑重,有些好奇。 在柏家的百年大计里,所有城市都是他们派人出去建的,建造的地点也是一开始就定好了的,九座城市均匀分布在盘古大陆上,不是方方正正的九个点,建城的时候还得考虑地型、水源等问题,但大致是差不多的,梁城位于大陆的西南方,扬城则位于东方。 “不知道为什么,那边的大虫子突然多了起来,扬城接连遭受虫灾,柏家不敢大意,立即着人赶过去,打了两个月才缓过劲来,这才抽出人手布置。”冯隆升说得十分认真,语气夸张,倒像是个忧国忧民的大官,其实是想把陈阵的注意力从马匹身上转移开。 陈阵一听是大虫子闹的,顿时失了兴趣,九座城市,每一座都受过虫灾,有天虹保护,自荆城建起之后,就没再出过灭城的事,就算这次激烈了些,也没什么大不了。 冯隆升善于察言观色,一看陈阵的样子,就知道要完,想了想,忽然想到了那个明显很不靠谱的传说,太假,但说不定能引起陈阵的兴趣,于是压低声音说道:“听说这次虫灾和以往不同,柏家是养着大虫子的,赶着去,结果还没到扬城大虫子就不受控制了,反而添了不少乱,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陈阵知道那些大虫子不是柏家养的,而是骨乐园用药物控制的,大虫子失控大概和药物失效有关,可冯隆升说是柏家养的,明显不知道骨乐园的存在,莫非他还有别的答案不成? “原因就在东海边。”冯隆升看到陈阵来了兴趣,故作神秘的说道:“听说东海边出现了一个大妖怪,能和大虫子沟通,扬城的虫灾、柏家的大虫子失控,都和那妖怪有关。” 陈阵一听到东海边,吃了一惊,他清楚的记得脑中响起的那个声音,到海边来,难道能听见的不止是骨子,而是所有变异生物?一个单一的音节,没有语气、语调的变化,却包含着特有的意思,别的生物听到那个声音,是不是也能理解其中的意思? 见陈阵因为这个不靠谱的传说而吃惊,冯隆升也吃了一惊,他也记得陈阵是个骨子,是变异生物,被看做是和大虫子一类的东西,莫非……传说是真的? “什么样的妖怪?”陈阵皱着眉问道。 “听说是一团黑烟,很高大,一直呆在海岸上,不知道是在等什么,周围聚焦着很多大虫子。”冯隆升收起了夸张的语气,把他听到的东西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你听谁说的?”陈阵立即想到了曾经看到过的那个画面,画面中那个高大的黑影,现在已经很清楚了,那些画面都是他将会见到的东西,说明他将来会亲眼看到那个黑影,冯隆升只是转述,他想找到那个把消息告诉冯隆升的人,了解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是柏家派来任命的人告诉我的,我留他吃酒,他喝多了,就说出来了,不过他也是听别人说的,我以为他在吹牛,也没有在意。”冯隆升看到陈阵的脸色有些苍白,心中惊疑不定,要是世上真有妖怪,会不会到尚义路来? 陈阵点了点头,起身道:“如果你的肉还没吃完,我买了,顺便给我准备一些酒。” 他说着从兜里掏出三颗结石放在桌上。 冯隆升笑着把结石推回去,笑道:“不了,上次已经要了你不少石头,这次免费,你想拿多少就拿多少。” 陈阵也不推辞,又把石头收起来,问道:“那你知不知道狼卫的消息?” 他希望能通过狼卫找到齐云晓,当初约定了不再联系,但在某个地方或某座城市相遇的情况也是可能的,或许能找到线索。 冯隆升摇头道:“狼卫没了,狮群其实也没了,现在所有城市的守卫都统一起来,改回古称‘士兵’了,即使到这里来,也不可能再穿着长襟,我没一点消息。” 陈阵点头谢过,带了一壶酒,一些肉和一小罐盐,离开了尚义路。 冯隆升依然把他送到了出口,看他走远,这才松了口气,祈祷着下次别再见面。 ………… 陈阵朝着翼城的方向走去,这是他最后的线索,如果还是找不到任何线索,就只能到四处乱转着打听了,齐云晓或许会使用假名,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不过他会一直找下去。 一离开尚义路,他眼中就出现了微弱的红光,这是这些天的练习结果,切换狂化状态的方法就是想到孔莹和田怡,想为孔莹报仇,想杀死田怡,这是他找到的杀欲。 只是不杀人的话,就无法长时间保持狂化状态,很快就会恢复过来,而酒精能够延长这个状态,喝酒后也不需要把太多注意放在保持状态上,所以身边带一些酒总是好的。 路边又有一颗白色的植物,陈阵走过去拔出来,投进了腰间的一个扁壶里。 扁壶里盛着一些强化液,乐园镇找到的那棵也投进去了,溶合了变异植物的血液不会凝固,采到新的投进去就行,浓度高了兑一些鲜血也能更方便的吸收。 他走得不快,游先生打算让蓝色斗篷“流行”起来,约定的时间是两个月,在时间到之前,他不会进入城市。 在这段时间里,他打算多采一些变异植物。 - 第一零三章 初入翼城 当藏在树后那些人走出来时,陈阵正蹲在地上,小心的将一株变异植物挖出来,仔细看着上面的小花。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开花的变异植物,有五片黄色的花瓣,花蕊是橙色的,花朵很小,像是随处可见的野花,在红色的视野里,花和茎、叶一样,是白色的。 离开尚义路已经一个多月,陈阵也快要到达翼城,这段时间他走得很慢,绕了不少弯路,采集到了很多变异植物,也渐渐摸出了一些门道,变异植物间也是有区别的,区别就在于颜色。 白也分为很多种,有乳白、灰白、葱白、玉白、雪白、米白、鱼肚白等等,用红眼看越白的植物,用肉眼看颜色就越丰富,这丰富除了绿的深浅外,还包括了叶子上的虫斑、病点、枯尖等,他曾经采过一棵叶子发黄,上面有褐色圆斑的小草,看起来像是要死了一样,本以为没什么效果了,结果溶入血液后,左臂吸收了很久才吸收完。 这朵花单是能看到的就四种颜色,除了花瓣、花蕊外,还有深绿色的花茎和嫩绿色的花托,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有棕色的根。 那些人围了上来,手中拿着武器。 陈阵仍在小心的挖着,仿佛不知道一样,十分专注、万分小心,生怕弄断了根造成浪费,和吃肉一样,他希望能把每一丝能量都吸收掉。 在这方面,陈阵是个小气鬼。 一共七个人,都带着武器,围住陈阵后低头看着他,看不明白他在干什么。 “喂,你是游蛇的人吧?跟我们来一下。”为首的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人,很壮实,拿着根铁棍子,棍头用铁丝绑着交错的钉子,额角有“逐”字疤痕。 “我不是。”陈阵没有抬头,仍小心翼翼的扒着土。 “不是?不是你穿着蓝斗篷在外面晃啥?”八字胡皱了皱眉,说道:“算了,也不管那么多了,你把斗篷脱下来,我饶你一命。” 陈阵没有理会他,终于把花的根须全部都挖了出来,兜底捧着土。 “娘的,刨坟呢这是?一朵臭花值得这么小心?”八字胡等得不耐烦了,一边骂着,一边抬脚往花上踩去。 伸手拔开脚,陈阵捧着花站起来,看向八字胡,问道:“为什么要斗篷和绷带?” 八字胡踩得用力,脚被拔开后“噗”一声踩在地上,把他自己震了一跳,抬头看到那对平静的眼睛,握紧了手中的自制狼牙棒,说道:“关你什么事?赶紧脱了滚蛋,否则我让波子帮你脱,只是他来脱的话,脱掉之后你就没那么容易走了。” 一个双眼深陷、脸色苍白的人看着陈阵嘿嘿笑起来,舔了舔嘴唇。 陈阵把左手伸到腰间,掂了掂挂在腰上的扁壶,里面还有大半壶强化液,没有补血的必要,对八字胡说道:“你们走吧。” 他轻轻抖落着包裹着花根的泥土。 八字胡愣了一下,说声“剁了”,后退一步,抬起自制狼牙棒就往陈阵头上打去。 “当!” 狼牙棒敲在陈阵手背上,下一刻,陈阵的左手四指刺进了八字胡的胸膛。 一柄柴刀,两根水管,三把匕首同时向陈阵招呼过去,柴刀劈肩,水管砸头,匕首刺背。 陈阵往前跃出去,转身,跃回来,伸手夺过那把柴刀,往前探了六次。 一分钟后,所以尸体里的血都已经吸干,扁壶装满,他继续往翼城方向缓缓走去,眼中又释出了红光,泥土不停的从他指间滑落,纤细的根剥离出来。 ………… 翼城的天虹一如既往的转动着。 所有的城市都是按照荆城的规划建造的,都有着密林带、空地带和天虹这三大防御措施,不过大陆的格局改变,城市也有了变化,城卫统一改用古称士兵,空地也不再是士兵的战场,贴着城墙盖起了房屋。 翼城正在扩建,城墙之外是不受天虹保护的,不过密林里洒了驱虫的药剂,轻易不会再有变异生物进来,就算有,住在城墙外的人也可以立即回到城里避难。 城墙上的守卫仍穿着长襟,不过都换成了蓝底金边的,胸前也没有了图案。 “流民?第一次进城?”守着城门的士兵看到陈阵的斗篷没有丝毫反应,有些麻木的问道。 “是。”陈阵从城门看进去,见街上有一些人穿着蓝色的斗篷,式样、颜色都各不相同,但是没有人手上缠着绷带,斗篷可以流行,可手上缠绷带很难流行起来,不仅麻烦,很多时候还不方便。 在八字胡没有向自己索要绷带时,他就猜到了这一点,这时左手拢进了斗篷里。 和过去一样,出入城市的检查并不严密,士兵只是看了几眼,就指了指放在一旁桌上的木箱,说道:“游民进城要交税,一百狮币。” 木箱上也贴着张纸,上面写着:“逐民进城需缴税一百狮币、逐民进城需缴税五百狮币,另交付一千保证金,平安出城时归还。” “没钱。”陈阵连狮币是什么都不知道,但肯定和柏家有关。 士兵见怪不怪了,又问道:“那有没有带着值钱?里面可以换钱。” “有。”陈阵点了点头。 士兵转身朝门里喊道:“平子,来带人换钱了。” 话音刚落,就从门里钻出来个十多岁的少年,招风耳,递着个光头,身上的衣服有些旧了,趿着双破布鞋,微笑着朝陈阵招手。 陈阵走向少年,听到身后士兵又叫道:“要是人跑了,老子扒了你的皮。” “放心吧。”那少年笑嘻嘻的叫了一声,等陈阵走近,又小声向陈阵说道:“这位爷,您行行好,可别跑喽,小子邹平,在这里混口饭吃也不容易,您第一次进城,有什么不懂的也可以问我,免得惹了麻烦事,您要是觉得满意,赏我个一块两块的,填个肚子。” 陈阵“嗯”了一声,跟着邹平往离城门很近的一家小铺子走去,看来城市的变化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一些,邹平应该算是个导游。 那家小铺子门眉上写着个大大的“换”字,门口聚着不少人。 只听邹平说道:“这是专门换钱的地方,您要在废墟里捡到了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可以到这里来换钱,就算捡不到值钱东西,背些金属回来、或是砍一些树来也可以换,至少能填肚子。” 店门前聚着的人单从外表来看的话,应该归属到小混混那一流里,见到邹平带着陈阵走过去,其中一个头发乱得像鸟窝的年轻人站起来,笑得露出了大黄牙,说道:“平子,又有生意了?得了赏可得请咱哥几个去喝一顿。” 邹平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道:“品哥,您牙缝里**油水就能把我撑死,把我这身肉刮喽,也请不得起你们呀!” “嘿,这小子两天不见,更贫了。”被称为品哥的人笑着兜屁股踢了邹平一脚,笑着对陈阵点了点头。 推门进去,店里倒是没什么人,正对着门有个服务台,两旁放着几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满面愁容的老人,和一个闭着眼睛像是在打瞌睡的中年人,服务台后面则是个正掏牙的胖子,屋子里热,他额头全是汗,台前还站着一个人,手里拿着块手表,应该是从废墟里捡来的,不知是因为价格不满意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没有换。 “哟,平子,这两天跑哪去了?也不来照顾照顾我生意。”一见邹平,胖子就笑着问道。 “家里有事,脱不开身。”邹平一副人小鬼大的语气,指着陈阵说道:“这位爷换钱来了,不管有什么东西,你尽量多给点吧,枉了他的钱,我可不答应。” 胖子小眼睛一转,看向陈阵,打量了一番,问道:“您是哪个组织的?穿蓝斗篷的流民,是游蛇的人吧?” 陈阵摇了摇头。 胖子有些失望,又问:“那是从别的城来的?” 陈阵又摇了摇头。 胖子更失望了,再问:“不会是从废墟来的吧?” 陈阵想了想,点头,他确实是从尚义路来的,尚义路就在废墟里。 胖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瞥了一眼陈阵的斗篷,叹道:“好吧,捡到什么‘宝贝’了?拿出来看看,你这件斗篷倒是可以换个三十块狮币,现在正流行着,要是一个月前来换,估计十块都不到。” 那“宝贝”二字说得很有讽刺意味,椅子上坐着的人、服务台前站着的人原本还竖着耳朵听着,这下彻底失去了兴趣。 “这斗篷至少值八十!”邹平也稍稍有些失望,他原本也以为陈阵是游蛇的人,没想到是从废墟里来的,不过少年还算尽职尽责,没忘了帮陈阵还价。 “八十个屁!”胖子瞪着眼睛叫道:“这是补过的,要是没补过,一百八我也愿意出。” 邹平笑眯眯的说道:“一百八可是您说的,就算补过,打个折扣,这斗篷也值九十了。” 见胖子还要争论,陈阵插口说道:“斗篷不卖。” “那你卖什么?”胖子和邹平一齐转过头。 “结石。”陈阵走到了服务台前。 这话一出,屋子里的所人表情都有了变化。 - 第一零四章 换钱换来的麻烦 一听陈阵是来卖结石的,服务台后面的胖子小眼睛都撕大了,猛的站了起来。 愁眉苦脸的老者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了,旁边假寐的中年人睁开了眼睛,站在服务台前拿着手表的转头看向陈阵,邹平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一脸得意的看着胖子。 谁也没说话,铺子十分安静,关着门,却能听到外面街上的声音,陈阵注意到了众人的变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会对换结石产生那么大反应。 “结石猎人?”胖子缓过劲来,压低声音问道。 “不是。”陈阵看向了邹平,本以为就几秒钟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换完了就能出去,现在看来卖结石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了。 邹平也压低声音解释道:“结石不是在这里换的,现在持有、贩卖结石需要有准持证,否则是犯法;收购结石也需要有准营证,否则也是犯法,这家店没证。” “捡到的也不行?”陈阵皱了皱眉,准持证、许可证显然与税金有关,这倒是可以理解,问题是拥有结石也算犯法,那谁还能用结石? “捡到一颗是可以的,不算犯法,但是不能卖,只能上交换取一些好处,比如免罪、免税的文书,但是不能换钱。”邹平对这方面的东西非常熟悉。 陈阵皱眉问道:“没有换钱的办法?” 服务台前拿着手表那人笑着说道:“那是自然,不过你得找个有准持证、又敢买结石的人,低价把结石卖给他。” “办证呢?”陈阵又看向邹平。 “办不到,负责办证的人收着孝敬,一般情况下不放证,这样有准持证的人才能低价收购结石,高价卖给有准营证的官家。”邹平把声音压得更低了。 办证的人和有证的人勾结起来,低买高卖,确实是个赚大钱的方法。 陈阵想了一会,看了看屋子里的人,说道:“你们压低声音说话,不想让人听到,大概是有办法换的吧。” 众人都看向了坐在椅子上那个中年人,中年人开口说道:“我可以收,光石一百一颗,热石两百一颗,振石五百一颗。” 邹平皱着眉说道:“你这也太少了点吧?别人都五分之一的价格来收,你只给十分之一的价格,太黑了。” 那中年人丝毫不介意,冷笑着说道:“前几天才有十多个人被抓了,尸体刚埋下,丢脑袋的事,现在没有足够多的利益,没人敢干了。” 拿着手表的人笑着说道:“谁都能猜到,那些人都是被办证的人举报的,给的孝敬不够多,统统杀了,还能借着机会让持证人压低收购价格,能赚更多的钱。” 屋里的人都没说话,中年人也不开口,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我换一颗热石。”陈阵拿出一颗红色结石,递向中年人。 中年人接过来看了一眼,翻着眼睛,问道:“要交进门税?” 陈阵点了点头。 中年人掏出十一枚银色硬币递向陈阵,说道:“那我直接给你零钱好了。” 陈阵伸手接过,道了声谢。 从硬币略微发乌的反光可以看出来,这是镍币,其中十枚正面有“十”字浮雕的字样,后面是个狮头,也就是荆城的标志,另外一枚正面有“百”字浮雕。 出了店,城门**了税,陈阵站在城门内思考着下一步该干些什么,城市的变化太大,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邹平仍站在旁边,见陈阵犹豫着,说道:“你到翼城有什么事?” “找人,但是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也不确定在不在城里。”陈阵淡淡的说道。 邹平又愣住了,他不知道陈阵的具体情况,心想这么大一座城,城里有这么多人,连人在不在城里就进来找,莫非是个傻子?不过傻子的钱好赚,他自然不会嫌弃陈阵,说道:“那得花不少时间了,得先找个落角处,你要是不介意可以住我家,住一晚上五狮币,条件自然简陋了点,但是便宜,你要是想住天福楼,那一晚上得一百狮币。” “好,就住你家,先去吃饭。”陈阵住哪无所谓,这两个月来他大多数时候都是睡树上的,就算一块木板,也要比树枝舒服得多。 “好咧,你要找好吃的店还是便宜的店?”邹平看起来很高兴。 “有普通肉的店。”陈阵简单的说道。 “好,走,你不喜欢吃大虫子的肉?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吃五花肉,烤着吃。”邹平舔了舔嘴唇,带着陈阵往街上走去。 大虫子身上只有很特殊的部位才是上等食材,很贵,其余部位则连普通的肉都不如,很便宜,算是走了两个极端,很富有的人和很贫穷的人都吃变异生物的肉,所以常吃、爱吃普通肉的人不少,不会引起怀疑,只是很少有专门吃普通肉的人。 陈阵跟着往前走了一截,回头看了一眼那家换物店,看到那个中年人也出了店,急匆匆走进了对面的一条小巷子里。 或许那颗热石还能再拿回来,他这么想着,又看了一眼邹平,邹平似乎不认识那个中年人,否则在店里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也没猜到对方想要做什么,否则不会让他住自己家,说明那个中年人应该不是翼城里的人,行事风格应该也和翼城的人有所不同。 “你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带着陈阵离开主街,来到了一条小路上,邹平似乎有些不习惯陈阵的沉默,开口问道。 “齐云晓和于善。”陈阵目前只有名字这一条线索,还不怎么靠谱,为了隐瞒身份,齐云晓和于善说不定会用假名。 “不认识。”邹平摇了摇头,又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打听。” “不用了,我自己找,翼城以前的行政议会会长还活着没?”陈阵担心邹平四处打听,把知道齐云晓和于善身份的人引来,那就多了不必要的麻烦。 他打算画张画像,带着画像到处问人,这比用名字好得多。 至于询问议会会长,则是想知道齐云晓姑姑的下落。 这似乎是个禁忌的话题,邹平吓得一缩脖子,看了看附近的人,才说道:“当天就吊死了,血流成河啊……” 陈阵皱了皱眉,又道:“他家的人呢?” 邹平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死了一些,跑了一些,藏起来一些,我也不太清楚。” “你帮我打听一下,特别是会长夫人的事。”陈阵说着递过去一枚狮币。 “好咧,没问题。”邹平接过狮币,立即放进口袋里,仿佛怕钱币被风化了似的。 在小路和巷子里穿梭了好一会,邹平才带着陈阵走进一家连门牌都没有的店里,压低声音说道:“咱们吃快点,后面好像有人跟着,说不定是来抢你结石的。” 陈阵点了点头,他刚才已经感觉到邹平在带着他绕路,看来这少年还有几分机灵,只是没什么被跟踪的经验,没能把那些人甩掉,而且知道有人跟着,一般来说就应该找人多的地方,还跑到这种隐密的小店里,实在是件很不明智的事。 当然,陈阵是无所谓的。 这时已经是下午,一脸麻子的掌柜看到有客人来了,仍坐着不起来,懒洋洋的拿出纸笔,等着点菜,反正店面小,里面只有四张方桌,十六把条凳,说什么都能听清。 墙上挂着菜单,一根绳子上挂着十多张纸条,纸条上是毛笔写的菜名,以及价格,东西都不贵,普通肉、虫子肉都有。 陈阵坐在最里面的桌子上扫了一眼墙壁,要了两盘肉,共四两,也差不多能吃饱了,邹平要了两个小菜,一碗汤。 菜很快就上上来了,而这时,又有几个人走进店里来,坐在靠近门的两张桌子上,一个个神情彪悍,不看向陈阵看去。 掌柜的有些傻眼,这不是吃饭时间,居然来这么多生意,而坐在门口的那两桌人看起来很是吓人,每桌只点了一盘肉,倒是要了两坛子酒。 邹平一眼就看出来这是要发生什么事,这时才想起来不应该到这偏僻的店里,可后悔已经晚了,他看起来很紧张,估计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手抖得厉害。 看到陈阵一脸平静,像是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一样,邹平想提醒一声,可店面太小,他说什么对方都能听到,又不敢吱声。 陈阵夹了块肉放进嘴里,微微一皱眉又吐了出来,装作咳嗽把肉吐回手里,扔在地上,要了壶酒,不再去碰那两盘肉。 那肉里掺过变异生物的肉,虽然经过特殊处理,不再有腥味,可陈阵是能尝出来变异生物肉的,对骨子来说,除非把变异生物的肉烧成焦炭,否则再怎么处理都会有一股能让人作呕的酸臭味。 可这事没地方说理去,一说就要暴露他是骨子这个事实,所以陈阵只是象征性的扒了几口饭,吃了一些菜,就不再动筷子了,自斟自饮。 那两桌人一直没有交谈,很快就把两坛酒喝光了,他们放下盛酒的碗时,那个中年人也出现了,站在门框下,没有进来,冷眼看着陈阵,说道:“废话不多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 第一零五章 一个都不能跑(上) “废话不多说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中年人站在小馆子门口,没有进来,而是堵住了门,抱着手靠在门框上,看着陈阵说道。 邹平一直很紧张,食不知味,短时间内出了好几声冷汗,没吃多少东西,胃袋却因为紧张而收缩,有点疼,根本不知道是饱是饿。 而陈阵却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显得过于平静了,只是也没怎么吃。 邹平知道,身揣振石、独自来到城市的人肯定不简单,可那些人应该也知道,他们敢来,证明对自己的实力有充足的信心。 背对着门,邹平没看到中年人的到来,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两桌人,突然听到说话声,吓得背脊一挺,坐得笔直,像是想用背上的肌肉抵挡攻击似的,两边都不是简单的人,就他是个城门口混饭吃的人,今天这口饭怕是要混进棺材里。 盯着面前的碗,他忍受着小馆子里难以忍受的沉静,过了一会,才听到“嗒”的一声,来自于桌面。 “嗒!” 又一声,是陈阵把结石放到桌面上的声音,他从口袋里拿出三颗结石,放在桌子上,摆成个“品”字。 一颗光石、一颗热石、一颗振石,三种颜色,排起来很好看,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众人的视线,虽然只有三颗,但算起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在邹平家住一晚只要五狮币,有结石准持证的话,最便宜的光石都能换一千狮币。 大概是柏家的安排,结石似乎已经成了奢侈品,而对于百姓来说,结石从来都不是必须品,需要光可以点蜡烛打灯笼,需要热可以燃木炭烧柴禾,至于振石,原本就不是老百姓能够拥有的东西,拿着也没用处。 有钱人要显身份讲排场,就得用结石,这样的风气很容易吹遍整个盘古大陆,和结石有关的税收可以用来做很多事,价格是定好的,结石又是消耗品,只要肯打大虫子,永远不怕没钱收。 至于管理方面出现的纰漏,大概是因为柏家忙着对付东海边的事,没空管这些东西。 “还算识相。”中年人掩饰着自己的兴奋之情,勾了勾手指头,对陈阵说道:“拿过来。” “过来拿。”陈阵调整了一下字的顺序,坐着没动。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对坐在饭馆里的三名同伙使了个眼色,又看向陈阵,他没有小看陈阵,一直在小心提防着,随手就拿出三种结石,意味着陈阵身上可能藏着更多,拿出三颗像是想打发他们离开的。 这是城里,不是外面,抢结石的罪肯定比无证持有的罪要重,但是中年人不打算放过陈阵,这里偏僻,行人极少,把店里人全杀了,门一关,尸体估计放到臭才会被发现,那时他们早就离开了,大不了以后不来翼城,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结石猎人也不喜欢呆城里,进城是来享受的,进哪座城都一样。 这次来翼城,他们把身上所有的结石都换成钱,在天福楼里很是逍遥了几天,吃饱喝足玩够,他们正准备离开,中年人在城门口等着去购物的同伴,没想到等来了陈阵。 三人站起身来,拿出了各自的武器,听到金属的摩擦声,邹平更害怕了,止不住的发抖,随后就发现照在桌上的光暗了一些,歪着一看,见三名大汉站在了桌子旁,手里拿着武器,身子一软就往桌子下面缩去。 那些人也没有去管邹平,低头看着陈阵,他让他们过来拿,他们来了,那么下一刻应该是暴起伤人了。 陈阵抬起头来看了三人一眼,手一挥,把那三颗结石都扫到了地上。 结石很硬,虽然坑坑洼洼像核桃一样,但都是圆的,“嘀嘀嗒嗒”在地上弹来弹去,滚得到处都是,其中一颗滚到门前,被门槛拦了下来。 中年人低头看着脚前的结石,又看了一眼陈阵,见陈阵仍坐在那里,不明白他这是玩的哪一出,如果是心里不舒服在发脾气,那这脾气发得也太娘了一点。 “他总不可能瞬间移过来。”中年人想着,弯腰去捡结石,但是弯到一半就停住了,直起身子,回头往后看去。 一个小混混似的人站在外面,拿着把弩瞄着这边,他记得,那个人是换物店门口的混混之一。 “小爷的东西也是你们这些外乡人能动的?”品哥拿着弩,似笑非笑的看着中年人。 中年人回头,见陈阵平静的看着他,仍坐在那里没动。 三颗结石可不是为了息事宁人、舍财免灾,而是要引品哥他们出手,品哥绝不会放任中年人把结石捡起来的。 在中年人露面后,陈阵就看到一个人从街对面走过去,歪头看着店里,虽然不是品哥,但也是先前站在换物店前的混混之一,陈阵一眼就认出来了,接着,街对面来了个头发花白的乞丐,蹲在路边,双手拢在袖子里晒太阳,倒是没见过,可显然也是品哥那边的人。 一边是强龙,另一边是地头蛇,无论是实力还是人数,都是中年人这方占优,可是街对面的老乞丐离开后,就来了两名士兵靠墙站着,像是在聊天,像是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可品哥拿着弩,离他们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俩士兵是品哥叫来的。 二人都拿着哨子,只要一吹响,附近肯定会有大量士兵聚焦过来。 中年人站着没有动,思考着得失,计较着成败。 换作是别人,连想都不想就会离开,为了结石冒这么大的险,太不值当,可对结石猎人来说,结石代表着一切,包括生命,他们不就是为了结石,才冒很大的险在外面和变异生物战斗的么? 大虫子的威胁和士兵的威胁,哪个更大?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咯咯咯咯咯咯……” 就在这时,店里又响起了怪异的声音,中年人看过去,见陈阵又摸出了一颗结石,用食指按着在桌面上不住转动,坑洼处敲击着桌面,像是敲在了他的心头。 果然还有结石。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品哥的声音也响了起来:“考虑清楚了,是想竖着出城还是横着出城,你这么多兄弟,对上大虫子不一定死,可对上满城士兵,能有几个活下来?就算能出去也不可能再回来,白白浪费一张结石持有证。” 中年人看了一眼陈阵指头下那颗结石,说道:“我们走。” 余下那些人转头看了他一眼,起身,都没有去捡结石,一声不吭的往外走去。 “对嘛,这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品哥退开,退到了那两名士兵旁,仍抬着弩,瞄着这群结石猎人,直到他们走远,才转头看向陈阵,一招手,带着那群混混走到店里来。 那些混混手里也拿着弩,没忘了把陈阵扫。 “品……品哥,你拿了那些结石就走吧。”邹平从桌下探出头来,也算是熟人了,他没有先前那么害怕。 可品哥的弩却转向了邹平,笑着说道:“平子,看你平时挺机灵的,这个时候多什么嘴?你替他说话,他能给你多少好处?以后你也别当什么向导了,跟着我混,有你的好处。” 邹平被吓得脸色苍白,也不吱声,又缩回了桌子底下。 品哥笑了笑,转弩瞄着陈阵,说道:“身上还有多少结石?都给小爷我拿出来,你要是乖乖合作,我拿了东西就走,你要是不合作,就别怪小爷我在你身上开几个窟窿。” “不多,可是你拿不走。”陈阵淡淡的说道,仍把玩着那颗结石。 “哟,还挺硬气。”品哥笑了起来,说道:“我动动手指头你就得死,为什么拿不走你的结石?” “你很快就要死了。”陈阵抬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有趣,说说我是怎么死的。”品哥也不着急,他确实只要勾一下手指头,弩矢就会射向陈阵。 “小气死的。”陈阵靠在椅背上,似乎有些困了。 “小气?”品哥一愣,问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小气的?” 陈阵缓缓说道:“你不想把钱分出去太多,只叫了两个士兵,要是叫来十多个,刚才那群人应该就不会再回来了,可惜你放走了他们,让他们看到了你有多少人,有什么样的布置,应该马上就回来了。” 品哥心中一惊,转头看向街对面那两名士兵,二人一直看着这边,见品哥回头看他们,扬了扬下巴,示意品哥放手做事,不用担心他们。 但下一刻,从天而降的人,用自上而下的刀,劈进了他们的脑袋里,同时,外面有闷哼声响起,没过多久,那群结石猎人又回来了,带着各自杀死的尸体,免得有路人看到尸体。 弩矢早已射出,却被轻易的挡了下来,中年人冲进店里,微笑着一刀砍在品哥手上,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品哥惨叫一声,手里的弩连同四根手指头掉在地上。 - 第一零六章 一个都不能跑(下) 品哥的惨叫没能持续太久,实力和结石猎人差得太远,人数也不多,他们的依仗是士兵的哨子,可那两名士兵的脑袋都被劈成两半了。 店门一关,品哥一叫,那些结石猎人就动手了,三下五除二把品哥他们全部杀死了,店里的掌柜、后面的厨子也没能活下来,中年人不打算多留,怕品哥他们还有后手,让同伴捡起地上的结石,就走到了陈阵面前。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了,你也别犹豫了,没人会来救你们的。”他把手里的短刀插回横在腰后的刀鞘里。 “不需要犹豫了。”陈阵说着,把拢进斗篷里的左手抽出来。 他进城之后就一直在使用右手,绑着绷带的左臂始终藏着,免得绷带太惹眼,引起士兵注意。 屋子的门关上了,这也是陈阵最希望看到的,这样在外面的人就无法看到里面发生的事了,他一直没有动手,就是因为品哥等人的出现,动起手来,外面的士兵肯定会吹响哨子。 大的麻烦被小的麻烦解决掉,可以开始解决小麻烦。 窗口小,门关上后屋子就变得较暗,中年人看到了那只裹着绷带的左手,眉头一皱,愣了两秒,忽然想到了什么,猛的吸了一口冷气,再看向陈阵的脸,他看到了那双发着红光的眼睛。 “你是陈阵!”在他惊叫出声的时候,黑暗也笼罩了整个房间。 一路强化,陈阵的黑暗已经能笼罩半径三米多的一个范围了;一路练习,虽然还是没办法细致的控制外放的振动,却已经能够控制黑暗和他之间的位置关系,也就是说,他可以偏离黑暗的中心点,在里面小范围走动时,能让黑暗保持在原来的位置,不跟着他一起移动,外面的人就无法猜测出他所在的位置。 黑暗之外的人是如此,被黑暗吞噬的人就更不可能摸清楚了,中年人的手还没有放开刀柄,立即抽刀就砍,却砍了个空。 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恐惧充斥在心头,可他还没有失去冷静,仍记得门所在的位置,贴着墙猫腰往那边走去,撞翻了条凳、推倒了桌子,摸到了墙角,只要再横移两米,就能开门逃出去。 可惜这两米和两万米没太大区别,手臂被抓住,中年人飞了起来,摔在地上,彻底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对着哪个方向了,他往后退去,退到了墙边紧紧贴着墙壁。 十多秒后,黑暗收回了陈阵体内,虽然店里还很暗,中年人却眯起了眼睛,抬起手臂挡住了眼睛,等适应了光,放下手,他看到陈阵已经站在了面前,手里拿着他的刀。 “刚才我救了你很多次,告诉我,你为什么认识我。”陈阵低头看着中年人,眉头微皱,刚才中年人数次险些被他的同伴杀死,可是因为那句话,他救了中年人好几次。 中年人左右看了看,见满地都是尸体,同伴的、同伴带进来的,血在地上漫延,没有被吸走,知道自己很快也会加入到里面。 “现在整个盘古大陆,已经没人不认识你了。”他笑着说道:“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自己左臂的恶魔,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在找你、有多少人想杀你吗?一半人,盘古大陆半数的武者都在找你,你头顶的悬赏数字,足以让所有人都背叛你。” 陈阵“哦”了一声,挥刀割开了中年人的喉咙。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那么多头衔,毫无疑问,这是骨乐园搞的鬼,他们大概是知道陈阵、欧阳、游先生和赵叔逃出去后,骨乐园的存在就会暴露,陈阵一定不会放过他们,就玩了这招恶人先告状,反正有柏家撑腰,能很快将通缉令发往各大城市、各个驿点,一个足够大的悬赏数额,就能让所有武者都行动起来。 “喀啦!” 椅子被推动的声音响起,陈阵猛的回头,看到正在往门外爬的邹平回头看着自己,脸上是极度害怕的表情。 邹平爬得满手是血,血腥味刺激着他的胃袋,可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就想尽快从这个地方逃出去,他也看到过陈阵的通缉令,知道陈阵那些头衔,从这间屋子的景象来看,通缉令上写的那些东西似乎并没有夸张。 由于太害怕,他碰倒了一把翻倒的条凳,引起了陈阵的注意。 邹平起身就跑,想撞开门冲出去,可撞到的却是挡在门前的陈阵,冲得太猛,他弹回来摔倒在地上,手按在了一具尸体脸上,猛的缩回手来,打了个寒颤,就觉得小腹一阵舒服的感觉,但裤裆却变得温温湿湿的。 “我我我……我我……不不不……不会……说……说……”邹平觉得心脏都快要从嘴里跳出来了,陈阵平静的表情在他眼中变得越来越狰狞,手中的那把短刀上仍在往下滴血,他只觉得“屠夫”这个称呼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把这些人身上的东西都搜出来。”陈阵说着,俯身摸向了门旁的尸体。 邹平抖手抖脚的也跟着搜,二人一起,把那些人身上的东西都搜了出来,一些零钱,加起来有一千多狮币,几颗结石,也就是陈阵扔出来那些,以及一张小卡片,正是结石的准持证。 陈阵把一半狮币放进口袋里,另外一半塞回尸体的口袋里,拿起准持证仔细看了一下,证件持有人叫张力,也就是那个中年人,所属的是一个名为“鳄齿”的结石猎人组织,除了这些简单的资料外,准持证上还印着“四级”两个大字。 “四级是什么意思?”陈阵向规规矩矩站在一旁的邹平问道。 “四级是准持证级别,最多能够持有二十颗结石,证有五级,五级最多可以持有十颗,三级五十颗,二级一百颗,一级无限,但是必须配合准营证使用,也就是店家的证件。”邹平低声说道,陈阵没有在他搜完尸体后立即将他杀死灭口,他觉得自己还有一线生机。 陈阵点了点头,又问:“能不能冒用?” 邹平点头道:“短时间内是可以的,可是准持证每个月都要审核一次,过期了就用不了了,另外他们这群人要是还有在外面活动的,等不到同伴,回来寻找,证件也没用了。” “那至少还能用一次。”陈阵把塑料薄膜上的血迹擦干净,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拿出一颗光石,用左手指尖捏碎了一半,再将剩下的半颗扔进血泊。 “这……这是……”邹平有些心疼,有准持证,那一颗光石能换一千狮币,居然就这么弄坏扔掉了。 “等守卫发现尸体,会以为这些人是因为抢夺结石互相杀死的,不会怀疑到我身上,走吧,清洗一下,带我去你家。”陈阵转身锁好门,走向饭馆的厨房。 邹平一听陈阵还要去他家,吓得手脚冰凉,站着不动。 陈阵走到厨房门口回头看着邹平。 “不行,我不带你回家,你要杀人的,你杀了我我也不去。”邹平这次变得十分坚决。 “我杀他们是因为他们想杀我,我没有杀你的理由,不会杀你。”陈阵说着走向邹平。 “灭口不是理由?你就不怕我举报你?”邹平退了两步,差点被一具尸体绊倒。 “你举报我的时候,我自然会杀了你。”陈阵走到邹平面前,问道:“你打算举报我?” 邹平用力摇头:“不打算……” “那就走。”陈阵仍提着张力的那把短刀,对邹平说道。 “我走……”邹平已经看出来了,这是个怪人,当然,不怪也不会被说成是屠夫、共敌或恶魔,只要不是无法预料的疯子就行。 在厨房里,在厨师的尸体旁,二人把身上的血迹弄干净,从厨房后面的窗户爬了出去,陈阵已经把张力的刀鞘解下来绑到了自己腰后,洗干净刀,插回了刀鞘里,这把短刀是直刃的,重量和他的断刀差不多,里面装有振石。 那些结石猎人武器里的振石也在邹平搜尸体时候取出来了,就算已经用得很小,也能换取一些报酬。 ………… 来到街上,邹平看到了巡逻的士兵,不过他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那片黑暗,以及黑暗结束后那对发着红光的眸子给他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那是恶魔才会用的伎俩,这些士兵恐怕不是陈阵的对手,而且最先死的肯定是他。 他偷偷看了一眼身旁的陈阵,陈阵眼中的红光已经消失了,稍觉放心,问道:“你要不要去看你的通缉令?” “好。”陈阵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是在拖延回家的时间,不如打消这类想法,你终究是要回家的。” 邹平歪了歪头,带着陈阵回到主干道,在一面墙旁看到了通缉令。 通缉令上有简单的画像,但陈阵的脸上除了那对有些浓的眉毛外,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特征,那张脸可以安到很多有头上,画像上面是悬赏数字——二十万狮币,下面还用小字注明:“举报者可得到五万狮币奖励。” - 第一零七章 狗血桥段 通缉令上,有些大众脸的画像上面是二十万狮币的悬赏金额,下面则写着一些描述。 描述里称,现在士兵们使用的驱虫药、一些对付大虫子的办法都是乐园镇的科学家研究出来的,可陈阵却把那座宁静的小镇屠了个遍,研究成果大部分被毁,虽然有人逃出来了,可是出色的科学家大多被杀死,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不会再有任何进展,而陈阵屠杀乐园镇的目的仍不清楚。 之后是那些称号,有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自己左臂的恶魔,还有些关于陈阵的描述,比如蓝色的斗篷、骨化并缠着绷带的左臂、发狂时发红光的眼睛、会从身上释放出黑暗等。 最后这些描述有些妖魔化的意思,可能不会有人信,也不重要,整条手臂骨化却是个十分明显的特征。 释放黑暗这件事只有苦根知道,通缉令上出现,说明苦根已经和逃走的那些核心研究员汇合了,不知藏在哪里。 “为什么进城的时候,城门口的人不检查我的左臂?”陈阵只是看了几眼就和邹平一起离开了,蓝斗篷成了流行趋势,可城里的人左臂上没有缠着绷带,检查一下也不费什么事。 邹平压低声音解释道:“游蛇的人闹过事,通缉令出来后没多久,游蛇的人就集体打着石膏、缠着绷带进城,士兵们要把石膏打破检查,游蛇的人不让,就发生了冲突,游蛇的人当然打不过,被制伏了,可检查后发现没有一个人是……你,士兵只好放人,游蛇就在城里闹事报复,当兵的没办法,只好把守门的士兵推出来顶罪,听说还赔了钱,之后就不怎么检查了。” 他继续说道:“现在还有打石膏缠绷带的人进城,有些是单独来的,有些是结队来的,还有很多冒充游蛇,学着他们这么做的,根本查不过来,再说了,他们是当兵的,就算守门兵查到你,就算没被你杀死,真能杀了你,赏金也不可能全部发到他们手里,肯定会被上司克扣,只能拿到一丁点,甚至根本拿不到,谁都不愿意担这么大的风险,还不如查松一些,就算查到你了也不会吭声,不敢多事,免得被你屠了。” 邹平现在还没有劫后余生的实感,屋子里的尸体仿佛还在眼前飘浮,刺鼻的血腥味仿佛粘在了鼻孔里,但最让他害怕的却是陈阵的眼神和表情。 在城门口、吃饭时、杀人前和杀人后都一样平静,现在看过去也是一样,仿佛那份有着高额赏金的通缉令是别人的,看不透他在想什么,不知会不会突然把他杀了。 陈阵有过杀死邹平的想法。 在知晓通缉令的存在之前,他不会有杀死邹平的想法;在知晓通缉令的存在之后,他有过杀死邹平的想法,但仅仅是一个瞬间,杀了邹平确实可以避免身份泄露,比较安全,但之后呢? 不是进城来低调度假的,之后必须冒着更大的、会暴露身份的,以及被围捕、杀死的危险独自行动,他现在连翼城的基本情况都不知道,在弄清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危险、白天和晚上都有些什么样的禁阻制约之前,任何行动都是鲁莽的。 所以在邹平坚持不想带他回家时,陈阵觉得自己运气还不错,不想带他回去,说明邹平的家不仅仅是个住的地方,而是一个有家人的地方,邹平的抵抗态度,证明他在乎他的家人。 为了家人,他肯定不敢乱来,对翼城十分熟悉,又足够机灵,有这样一个人帮自己做事,陈阵可以避开很多麻烦。 前提是邹平真把他带回家。 又往前走了一会,邹平又歪头向陈阵问道:“要不要现在就去把结石换成钱?就在城中心,坐轨道车去,一人只要一狮币。” “不,先去你家。”陈阵始终紧跟在邹平身旁,闻言说道:“直接回家吧,拖是没用的,也别想着牺牲自己保护家人,你举报我的瞬间就会死去,我有很多种方法在士兵面前杀死你,还不被看出来,而且就算你死了,我也可以回到城门口向守门士兵和换物店的人打听你的住处,他们都看到我跟着你走了,我不在乎花多少钱,总有人会说出来的。” 邹平一愣,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缓缓转头看向陈阵,他确实有过这样的想法,遇到一群士兵,大声叫出陈阵的名字,能跑就跑,跑不掉就死了算了,这样陈阵就算逃脱士兵的追杀,也没办法找到他的家人。 可陈阵要真那样做,确实能打听到他家在哪,这位屠夫、恶魔大概也不会介意顺手把他的家人杀死。 陈阵在邹平停下的瞬间也停住了,低头看着他说道:“如果你不相信我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杀人,随便指一个,我杀给你看。” 邹平站在原地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不用了,我相信你。” “很好,你足够聪明。”陈阵点了点头。 ………… 邹平的家在一栋小楼房的四楼,和梁城的中心医院一样,十米高的建筑要隔成四层,天花板和地板之间的距离就比较矮,房子也小,还隔出了更多的小隔间,仅有几平米大,里面就放着一床一桌,床同时也是椅子。 这确实是只能用来睡觉的地方,很简陋,不过干净,也比树枝要舒适无数倍。 邹平的家人是他的母亲和他的姐姐,父亲是名伐木工,在邹平六岁时出城伐木时就失踪了,大概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伐木工是高危职业,原本家里的情况还算不错,可之后母亲病倒,至今还躺在床上,花了不少钱看病,一家人也从原来的住处搬进了这里。 他姐姐邹瑾是瓷器厂的一名职工,薪水只能解决温饱,省吃俭用的存的钱也不够母亲看病,所以邹平才会跑去城门口当向导,前两天没有去,也是因为母亲的病情有些不稳定,他留在家里照顾着。 把陈阵带回家里,邹平也算是放弃抵抗了,情绪很失落。 “我说过,我是来找人,不是来杀人的,你越早帮我找到线索,我就越早离开。”陈阵站在他的房间里,对邹平说道。 “我这就去,会尽快找到的。”邹平点了点头,转身往外走去。 陈阵把身上的钱都拿出来,递给邹平:“有需要用钱购买的消息,不用省,我现在就去换钱。” 邹平接过钱,和陈阵一同离开了家,始终没有说话。 陈阵一路打听,来到城中心换结石的地方,这里更像个银行,宽敞安静,有保卫,不会出现换物店的那种情况。 拿出张力的准持证,拿出身上的结石和从结石猎人武器里取出的振石,他以“团队维护武器”为由,很顺利的换到了八万四千狮币,结石的大小决定着价值,用过的振石会渐渐变小,就不值太多钱了。 狮币的最大面额是“百”,八万多,就有八百多个镍币,倒也不算重,不到六公斤,就是不方便拿,幸好对方提供了一个专门放钱的小提箱。 回去的路上没有遇到跟踪的,也没有遇到抢钱的,顺利回到邹平家,来到楼下,陈阵看到邹平正在被一群人围殴,已经被打倒在地,蜷缩着,双手护住脑袋,不时有脚踢在他背上。 旁边有个二十多岁的女性在哭喊,但是被两个嬉皮笑脸的人拉住了,模样清秀,相貌和邹平有几分相似,大概就是邹瑾了,另外还有三个人站着看,站在中间的一个矮胖子脸上有个巴掌印,骂骂咧咧的让这些人再打狠一点。 住在附近的人大概是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了,也可能是不敢惹那些人,没有人围观,没有大爷大妈在劝解。 陈阵能看出来这些人下脚有分寸,邹平护得好,最多被踢出些淤伤来,就不想去管,可这群人堵住了楼房的门。 他走过去,刚靠近,就有个人拦住了他,挥手说道:“一边去,劝你少管闲事,免得惹上麻烦。” 陈阵还真不想管这闲事,可邹平听到这话,睁开眼睛看到陈阵,转着圈踢了几脚,把围殴他的人逼开,一骨碌爬起来跑到陈阵身后,叫道:“姐夫!你终于回来了,快……快帮我杀了他们!” 陈阵一听姐夫这称呼就知道事情和邹瑾有关,大概是很狗血的那种仗势欺人或是想仗势娶人的戏码,他也没兴趣深究到底有多狗血,只是转头向邹平问道:“你确定的话,把他们的住址告诉我。” “呃……”邹平当然不确定,杀只是气话,可陈阵这句话说得认真,似乎只要他一句话,这些人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心里倒生出了些许感动。 “姐夫?”那矮胖子没听出来陈阵的认真,却听到了这个刺耳的称呼,带着身旁的两个跟班,走到陈阵面前上下打量一番,说道:“就你这怂样还想当平子的姐夫?立马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要是让我再见到你,我把你拖出去喂虫你信不信?”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对方喷在斗篷上的唾沫,微微皱眉,越发觉得这桥段狗血得有点失真。 - 第一零八章 线索 刚开始,陈阵以为这狗血桥段是邹平的反抗,其实邹平已经把士兵叫来了,在周围埋伏着,打人这些也是士兵,假装发生冲突,接近、动手,之后埋伏着的士兵冲出来,以人数压制。 只是邹平不像是会把他姐姐牵扯进来的人,如果是演戏,随便找个理由,他自己躺地上被一群流氓围殴就行了,让邹瑾呆在这里,还弄一出姐夫戏码,不仅不能增加逼真程度,反而还把事情复杂化了,完全没必要。 邹平是个机灵的人,还亲自体验过陈阵的黑暗,不会天真的以为这么几个士兵就能把陈阵困住,这桥段虽然狗血,但看起来像是真的。 矮胖子长得也不算差,至少五官端正,只是身高和身材差了点,竭力伸长脖子瞪着陈阵,离得很近,塌着眉撅着嘴,看起来很欠扁。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把装着钱的提箱交到斗篷下的左手,刚想抬手掐住矮胖子的喉咙,手臂忽然被身后的邹平抱住了。 “你们走吧,我姐夫以前是结石猎人,左手受伤了才退役的,要真打起来我怕闹出人命,都走,以后别来烦我姐了。”邹平抱着陈阵的胳膊,理直气壮的说道。 “结石猎人?”矮胖子把脑袋缩了回去,后退两步,再次打量陈阵,虽然害怕了,可嘴上还不肯承认,说道:“结石猎人又怎么样?你也不敢在翼城杀人,我看你也没什么本事,否则怎么会受伤?卜子,你和他练练。” 说完,他退开,那群人中身材最高大的人走出来,来到陈阵面前,抬起手护在胸颈前,握着拳头,像个职业拳击手一样灵活的蹦跳着。 “别闹出人命来。”邹平低声交待了一句,放开陈阵的手,也退后几步。 卜子蹦了一会,见陈阵仍像个木头似的站着,稍微靠近了一些,移到陈阵左前方,一记刺拳打向陈阵的脸。 这一拳力道不小,速度不慢,也针对了陈阵左手“受伤”这个弱点,可是拳头才伸到一半,陈阵的拳头已经印在了他的鼻子上,卜子喷着鼻血仰头就倒,摔在地上就爬不起来了。 矮胖子见卜子一招被放倒,愣了一下,说道:“一起上,揍……” 他话没说完,陈阵的拳头已经勾在了他的腹部,矮胖子的背弯得像虾米一样,脸先是鼓得很圆,接着午饭从鼻子和嘴里一起喷了出来。 其他人立即围了过来,拳打脚踢,陈阵躲闪了几次,转了两圈,右手使出了很久没有用过的拆房拳法,在每人鼻子上来了那么一下,力量恰到好处,只是鼻血眼泪一起流的程度,这种打法不会引来士兵,也能让对方知难而退。 一群人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陈阵看向了邹平,邹平不敢去看陈阵的眼睛,走到跪趴在地上的矮胖子身旁,蹲下去,大声说道:“甘鸿毅,你记住现在的感觉,下次要是再敢来招惹我姐,我姐夫会让你体验十倍、百倍的痛苦。” 他站起来,很有气势的说道:“我们走,回家吃饭。” 说着走进了楼房的门,邹瑾看了陈阵一眼,跟进去,陈阵走在最后。 回到屋里把门一关,邹平转身就跪在了陈阵面前,满头是汗,看起来比刚才被打的时候还要凄惨,低着头说道:“对……对不起,刚才一冲动就把你牵扯进来了。” 邹瑾看到弟弟这样子,吓了一跳,急忙过去想把他拉起来,没想到邹平用力挥手把她推开,仍跪在陈阵面前。 “你们干什么?你是什么人?”邹瑾差点摔倒在地,一个跨步从小方桌上拿起个花瓶,倒提在手里,警惕的看着陈阵。 “够了。”陈阵走到桌旁坐下,没有去看邹瑾手里的花瓶,向邹平问道:“查到什么?” 邹平也不知道该不该起来,挪着膝盖换了个方向,仍跪在陈阵面前,说道:“我怕引起怀疑,只是装作好奇问了一下以前认识的人,没人知道枕夫人有没有逃掉。” “嗯。”陈阵也没指望几个小时就能有结果,想了想,把小提箱放到桌上,打开,露出了里面的钱币。 邹瑾呆住了,就算在父亲还活着的时候,她也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钱,花瓶差点失手掉下来,但她更在意的还是“枕夫人”这三个字,枕是比较罕见的姓氏,翼城只有原来的议会会长姓枕,也只有一个枕夫人。 提箱里有十个凹槽,每个凹槽分十个小格,每个小格可以放进十枚钱币,一提箱最多装满十万狮币,而这个提箱里,十个凹槽只空着一个半。 陈阵把第一个凹槽里的一百枚狮币拿出来,十个一摞放在桌上,对邹平说道:“你可以先打听枕家原来的佣人或家人、家人的佣人,寻找他们的下落,再从他们嘴里问,枕家一定有人还活着,他们应该知道一些内情,这些钱你拿去打通关节。” 邹平呆呆看着那一百个反着乌光的镍币,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些钱是你的了,包括我的住宿费和伙食费,我需要普通肉,必须是纯粹的普通肉,别舍不得花,我离开得越早,对你们来说就越好。”陈阵说着着起提箱,走进了他的房间。 邹瑾这次终于是把邹平扶起来了,向他询问是怎么回事。 呆在屋里,陈阵听到了外面的惊呼声。 ………… 肉是邹瑾买来的,晚饭也是她做的,味道还不错,陈阵终于能饱餐一顿。 吃饭时,邹平讲了一下甘鸿毅的事,确实很普通,很生活化。 甘鸿毅也是瓷器厂的员工,家里和上头有关系,所以是管理人员之一,看上了邹瑾,可为人太差,邹瑾看不上他,便纠缠不休,今天又带着厂里的工人到路口堵邹瑾,要请她吃饭,邹瑾不去,正好邹平回来,打了甘鸿毅一巴掌,拉着邹瑾往家里逃,结果跑到楼下就被追上了,之后发生的事陈阵也已经看到。 “我也帮着查吧,瓷器厂就是以前枕家的产业,换了一些管理人员,还有一些留下来了,我去向他们打听。”邹瑾放下筷子的时候,这样说道。 邹平不敢瞒她,把陈阵的身份说了出来,但是没有说下午小馆子里发生的事,对于邹瑾来说,通缉令上的陈阵虽然可怕,但陈阵本人给她的印象不算差。 “钱不够可以找我拿。”陈阵点了点头,他不是太在意钱,能尽快打探到消息,花多少都愿意。 …………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邹平每天在外面跑,只有中午回来时为陈阵带午饭,也就是两饭盒肉;邹瑾则在瓷器厂打探消息,下午下班后买肉买菜回来做饭。 甘鸿毅没有再来纠缠邹瑾,平日上班时也尽量不见面,不知在计划着什么。 除了吃饭,陈阵几乎不离开他的房间,房间虽小,也足够他锻炼身体、练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可以静下心来,练习的效果就比在野外的黑夜里好得多,仍做不到细致的控制,但十多天下来,又有了新的心得,只是房间太小,黑暗被墙壁限制住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邹瑾带回了好消息,但是听起来像是假的。 “枕夫人……似乎和甘家有关。”她这样说道。 “甘鸿毅所在的甘家?”邹平也愣住了,这怎么听都像是邹瑾想借陈阵的手报复。 邹瑾无奈的说道:“确实是甘鸿毅所在的甘家,只是和他没什么关系,他只是甘家的旁系,问他估计也问不出来,甘家过去还算富有,只是还没办法挤进行政议会,事变之后开始接手枕家的部份产业,经营得不错,很得柏家的信任,厂里的一些管理人员很讨厌甘鸿毅,背后说他坏话,我打听到,枕家逃出来的一些人被甘家收留了,这也是甘家能够顺利接手枕家产业的原因之一,枕夫人可能是其中之一。” “甘家敢收留枕夫人,胆子也太大了吧?被柏家知道,岂不是死路一条?”邹平有些惊讶。 “这我就不清楚了。”邹瑾苦笑,她一个普通员工,能做的也只去偷听一些东西,没有能力去查探消息的真假。 “甘鸿毅住在哪里?”陈阵觉得这条线索有跟进的必要,就算齐云晓的姑姑没有被收留,从甘家收留的那些人嘴里应该也能打探到一些东西。 ………… 翼城没有实施宵禁,但午夜之后街上就基本没人了,只有士兵巡逻,不过今天晚上,城里多了一道身影,比夜更黑。 陈阵蹲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等巡逻的士兵走过去之后,收起黑暗,轻的跃上屋顶。 即使眼中的红光非常微弱,在夜黑里也是有些显眼的,他用一条黑布缠住双眼,薄薄的黑布挡住了红光,但贴在眼睛上却是能看出去的。 他正着靠近市中心的甘家前进,枕夫人是他唯一的线索,如果她真被甘家收留了,说不定能提供一些齐云晓或狼卫的动向。 花了两个多小时,陈阵来到了甘家宅邸的屋顶上。 - 第一零九章 新的线索和遗漏的人 甘家的府邸是“凹”字型建筑,占地不小,有高高的围墙,大门后面有一面照壁,壁后是个别致的庭院,也就是“凹”字凹进去的那一块,面积不大,但是满园春色,绿得养眼。 “十”字形小路把院子隔成四块,小路连接着院门、正楼和两边的侧楼,中心点有间八角亭子,每个檐尖上挂着盏灯笼,照壁后面和建筑物门口也挂着,照亮了庭院,八角亭子里坐着两名护院,院子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看见。 陈阵伏在屋顶上,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从邹家姐弟那里大概了解了甘家的情况,甘家的当家人名为甘春霖,接收了枕家的部分产业后,负责人就换成了甘春霖的几个亲兄弟,他曾见过一面的甘鸿毅虽然也姓甘,但只是旁系血亲,跟着蹭口汤喝,混到个轻松的工作。 甘家人都住在这个地方,甘鸿毅也是一样,不过陈阵不是来找他的,和枕夫人相关的事,甘春霖不可能让他知道。 陈阵今晚只的主要目的是观察,只有确定安全的情况下才会采取行动,在“前世”,花两个月的时间观察,执行两分钟的刺杀是常事,没有耐心的杀手要么沉在水底,要么埋在地底,要么装在骨灰瓮里。 他的脑袋从屋顶内角伸出来一点,黑色的头发和遮眼布与夜空融为一体,就算盯着那里看也难以看到什么。 凌晨三点,八角亭里的护院已经昏昏欲睡,有人披着厚厚的大衣从侧楼里出来,检查灯笼的烛火,更换完较短的蜡烛后就回去了。 凌晨四点,陈阵第三次从建筑物外面的窗口察看完各个房间的情况,确定甘家对自宅的防范比较松懈,只有院子里有人守着,建筑物内部只是走廊里点着蜡烛,没有任何守卫。 凌晨五点,值夜护院换班,佣人陆续醒来,洗漱声从侧楼里传出来,厨房里亮起了火光,随后窗玻璃上就蒙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五点三十分,天色将亮,陈阵也准备离开,天亮之后附近的建筑物楼顶可能会有人上来,一眼就能看到他,他仍从建筑物背面爬下去,落在围墙上,刚要往外跳,忽然又定住了身子,回头看去。 一间屋子里有光亮起。 他记得那是间较大的书房,很有可能是甘春霖的办公室,甘春霖再勤奋,也没必要天不亮就起来办公,大概也不是有人睡不着觉大清早起来找书看,这光亮得有点诡异。 还有就是光比较闷,也没有跳动,陈阵倒挂在墙上,从窗帘最上方的缝隙往里看去,果然看到了灯笼。 房间里没风,打灯笼不如端烛台,方便摆放,提着灯笼的是个中年人,另一只手抬着个盒子,关上门后,他走到一个书柜前,不知动了什么机关,书柜往外打开,露出了一个十分狭窄的空间,像是条极窄的巷子,有向下的楼梯。 那人拉上书柜,屋子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天空已经翻灰,很快就要亮起来,陈阵立即离开院子,在一条巷子里呆到路上人多了起来,这才出来,步行回到了邹平的家。 “你就不怕我们带着你的钱跑了,让士兵埋伏在这里等着你回来?”邹瑾打开门,笑着问道,她已经和陈阵比较熟稔,偶尔会开开玩笑,一直不明白邹平为什么会害怕陈阵。 这只是个性格有些奇怪的人而已。 邹平正在吃早饭,有了陈阵的那一万狮币,他们的生活条件有了一定的改善。 “你们不想和我结仇。”陈阵说着坐到桌旁,开始享用他的早餐。 ………… 睡了一天,陈阵当晚又回到了甘府,等到凌辱三点,从一间置物房的窗子翻进去,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回到了那间书房。 那人开启书柜活门时,提着的灯笼挡住了陈阵的视线,他不知道是动了什么机关,反正就站在那面书柜前。 摸索了一阵,他找到了位于一本硬壳书下面的按钮。 按下按钮,立即原路返回,陈阵来到屋子外面,再次从窗帘的缝隙看着里面,他担心机关书柜开启后,下面会有同步的示警装置。 等了半小时,仍没有人出现,他回到书房,进入了那个极窄的密室,关上书柜,往下走去。 这地方就算在外面观察一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只能自己下来探索。 楼梯不长,也没有转折,大概下到了地下五米左右,陈阵来到了一个长方形的房间里,恶臭扑鼻,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一排笼子,没有一个守卫。 笼子里着着人,坐在地上,低着头睡觉,镣铐和锁链将他们的双手固定在靠墙那边的栏杆上,动弹不得。 十个笼子,每个笼子之间隔着半米,其中有七个关着人,三个女性四个男性,脏得像是刚从土里爬出来一样。 陈阵猜测,甘家收留了枕夫人的传闻是形象工程,这样才能更顺利的接手枕家产业,枕家的人确实在甘府,只不过是被关在这里的,甘家做这样的事根本不怕柏家怪罪,而且很可能是柏家的主意。 不知道枕夫人在不在里面。 走到一个笼子前,陈阵蹲下来,点亮了随手顺来的蜡烛,用左手指尖敲了敲铁栏杆。 七个人都醒了,眯着眼睛抬起头来,看到个用黑布蒙着眼睛的人,笼子里的女人用沙哑的声音问道:“是谁?” “枕夫人在不在这里?”陈阵看着她问道。 “我就是,你是谁?”旁边笼子里的女人开口说道,嗓子同样很沙哑。 “梁城逃出来的人,我在找齐云晓,你有没有见到她?”陈阵蹲到了枕夫人的笼子前。 “小云逃出来了?齐峰呢?他逃出来了没?”枕夫人说出了陈阵不太想听到的话。 “他死了。”陈阵也不怎么失望,在知道枕夫人是被关在这里,而不是被收留之后,他就预感到这个结果了。 “是吗……他果然也……”得知了自己亲哥哥的死讯,枕夫人的目光变得有些暗淡。 “你知不知道她会去哪里?”陈阵又问,这是他把枕夫人叫醒的原因,她算是看着齐云晓长大的,对她肯定有着很深的了解。 枕夫人摇了摇头:“她第一次离开梁城就是到翼城来,在梁城之外,她认识的人也只有我一个而已,可惜我在事发当天就被关进来了,一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杨炎、周鼎、秦山、段大夫、丛姐他们呢?你知不知道他们可能去哪?”陈阵又问,这条线索断了,他也只能打听梁城中其他人的下落,希望他们能知道齐云晓的下落,这个希望非常渺茫,他连那些人是否成功逃脱都不知道。 “段征明。”枕夫人的眼睛忽然一亮,说道:“段征明曾经救过一个逐民,是一个结石猎人,他们的据点在朝霞路,那人姓仝,人工仝(tong2,同“同”),曾经说过无论段征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去找他,他一定会尽力报答,如果段征明逃出了梁城,应该会去找那个人,我曾经是段征明的同事,当时也在场。” “朝霞路?”陈阵微微皱眉,盘古大陆上废墟无数,要找一条路实在困难。 “在徐城附近。”旁边笼子里的一个老者回答道。 “多谢。”陈阵朝他点了点头。 枕夫人看着陈阵,问道:“能不能请你杀了我们?我们的脚筋已经被挑断了,不可能逃出去,受尽了甘家的凌辱和折磨,连死都做不到,请杀了我们。” 其余几个人也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央求陈阵杀了他们,没人提出额外的要求,只是一心寻死。 “我知道了。”陈阵站起来,伸出左手把第一个笼子拖离墙壁,可刚一拖出来,他就猛的回头看向楼梯。 楼梯上传来了书柜机关被按下的声音,很轻微,但在下面听得十分清楚。 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陈阵捏灭蜡烛,走到了楼梯口的墙边,这间地牢里没有别室,灯光一照就能整亮每个角落。 灯笼的光从上面照了下来,同时还有说话声。 “怎么可能有说话声?三更半夜的,几个半死的人坐在笼子里聊天不成?” “我窗户就在通风口上面,起来撒尿又不是梦游,分明听到了,就算听错,下来看一眼总没错。” “就你屁事最多。” 两个人说着下到了房间里,提起灯笼往地牢里照,见所有囚犯都低着头,先说话那人对同伴说道:“看吧,我说吧,你分明就是睡糊涂了,听到自己磨牙硬要赖别人说话,再说了,就算他们说话又能怎么样?还能从这里逃出去不成?” “奇怪。”另一个挠了挠后脑勺,扫视了一遍地牢,转身就要上楼梯,却鬼使神差的抬头看了一眼。 黑暗兜头罩住二人,就连灯笼的光都被罩了进去,紧紧贴在墙角的陈阵落下来,在极端的黑暗中、声音无法传播的空间里将二人杀死,这才收起黑暗。 可是他猛的抬头往楼梯上看去,看到了第三个提着灯笼的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下面。 - 第一一零章 引乱(上) 下来察看情况的两人一直站在楼梯口,因为没必要往里面走,地牢里没有犄里旯旮,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其中一人抬头,陈阵就不得不落下来把他们杀了,所以杀也是在楼梯口杀的。 他没料到楼梯顶还有第三个人,就算知道也没办法,还是得杀,二人的视线在楼梯中间碰撞,同时行动起来。 陈阵猛的朝楼梯上冲去,楼梯上的人大声叫着往外跑,“呯”的一声把书柜推着关了起来,接着又是“呯”的一声,缠着绷带的左手撞破书柜伸出来,抓住了他的脖子,扭断。 院子里响起了呼喝声。 陈阵想了想,推开暗门,把尸体捡起来扔进去,关好门,把地上打乱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上,将木屑扫到办公桌下面,藏到了桌子后面。 单有喊叫和打破书柜的声音,护院不明白怎么回事,应该会以为是遭了贼,来察看情况,一个个暗杀掉相对安全,也能争取一些妥善脱离的时间,要是冒冒失失的闯出去杀人,搞不好会把街上巡逻的士兵招来。 护院也住在侧楼里,听到喊声,立即就有几名提灯笼的人推开门走进来,先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下书房里的情况,然后跑到了书柜前,没有看到被书挡住的破口,按下了按钮。 书柜的门开了,黑暗也将他们吞噬。 声音是传不出来的,在黑暗里,再怎么喊叫外面的人也听不到,陈阵把几具尸体扔进地牢,自己也走了下去,向枕夫人等人问道:“你们真的想死吗?” 没有蜡烛,地牢里一片漆黑,因为太黑,蒙眼的黑布挡不住后面的红光,看起来很是吓人。 “不用管我们了,你快走。”枕夫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答应过的事我会做到,除非你们改变了主意。”陈阵有足够的信心离开,在狂化状态,他是可以和复合强化人对抗的,无论速度、力量还是防御,翼城的士兵再厉害,也不可能和强化人相比。 “那就请杀了我们。”枕夫人的态度十分坚决。 “好。”陈阵不知道这些人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折磨和凌辱,连生的念头都断了,他自然不会苦口婆心的劝他们活,也没有尝试把他们救出去的想法,只是走过去,把笼子拉出来,绕到笼子被后伸手到里面扭断了七人的脖子。 了结了这里的事,陈阵走上楼梯,听到了书房里的脚步声和说话声。 “去打开看看。”家主甘春霖的四弟甘锦霁披着睡袍,在七八名护院的簇拥下走进书房,指着书柜说道。 一名护院把灯笼交给同伴,拔出手里的刀走到书柜前,按下按钮,书柜开启,陈阵从里面冲了出来。 书房很大,黑暗无法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里面,所以陈阵没有用,那些护院看到个人从里面闪出来,纷纷上来围攻,甘锦霁失声惊叫,被身旁的护卫猛的推到走廊里,摔了一跤,爬起来就要跑,陈阵已经杀光了书房里的护院,追出来伸手扭断了甘锦霁的脖子。 走廊里还有别人,有女佣人披着衣服出来察看情况,看到四老爷摔出来,接着又有陌生人冲出来把他杀了,吓得尖叫起来。 “射!”走廊最前面,靠近主楼大门的位置,一个五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挥手,转身就走,他旁边几个拿着弓箭的人抬手就射。 这些人比起方为来可就差得远了,陈阵猛的把甘锦霁的尸体砸过去,自己也迎着箭冲了过去。 箭射在他身上,折断、弹飞,陈阵随手杀人,追上了那个中年人。 这人正是甘春霖,他看到是个穿着蓝斗篷的人,还以为是游蛇或装成游蛇的人来他们家偷东西,被发现后演变为抢劫,想尽快离开躲起来,没想到陈阵的速度这么快。 他感觉到了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异常坚硬,跟铁铸的一样,顿时反应过来这是谁来了,想要开口求饶,或是谈条件,可根本发不出声音来,接着陈阵收拢五指,捏断了甘春霖的喉咙。 倒在地上,甘春霖的意识还没有彻底消失,眼中满是不甘,他在想,我是甘家的家主,你就算要杀也应该把我留到最后,用个特别的方法杀死,为什么要把我和那些护院当成同样的人? 尖锐的哨声响起,女性的尖叫有着更强的穿透力,院子里起乱子时,外面巡逻的士兵已经听到了,走进了院子,听到尖叫,立即吹哨叫人,虽然甘家不涉政,却是翼城稳定交接的关键人物,重点保护对象。 更多的护院冲进来,没有一个能伤到陈阵,没有一个能躲开陈阵的攻击,可这些人一看到陈阵就叫,暴露着他的位置。 听到哨声,附近巡逻的、在附近值夜的士兵立即打着灯笼冲过来,爬到了甘府的围墙上,附近的建筑物房顶上也出现了手持钢弩的士兵。 士兵的反应速度出乎了陈阵的意料,但他也不怕,回到楼顶,在士兵瞄准他之前就冲到了楼边,跃向了旁边的屋顶。 斗篷的后襟在空中展开,如波浪般起仅,弩弦声响起,几支弩矢擦着陈阵的身体射向远处。 正前方的士兵见陈阵向自己跃过来,吓得愣了一下,刚抬起弩,陈阵的双脚踩已经踩在了他的脸上,士兵被踩倒,陈阵落地后继续往前冲,再次跳起,落在更远处的建筑物屋顶。 几次过后,他从屋顶跳下去,消失在夜幕之下。 ………… 这个晚上,翼城的所有人都被惊醒了,全城戒严,所有士兵都被叫起来,城门与城墙上增派人手,街上巡逻密集而严密,都在寻找着那个幽灵般的身影。 士兵们一边走,一边大声喊话,让居民不要出门,仿佛又回到了半年前的那个清晨。 邹瑾和邹平都醒了过来,他们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也不敢点蜡烛,坐在黑暗里不知所措。 “姐,他不会被杀了吧?”邹平的心情很微妙,也不知道是希望陈阵被杀死,还是希望陈阵能逃走,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他们都非常不利。 “不会,他要是被杀了,士兵就不用满城乱找了。”邹瑾披着被单,坐在狭小的客厅里。 “你说他是死了好还是活着好?”邹平缩在椅子上,紧张得胃袋又开始难受了。 “小孩子家,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乱说。”邹瑾拿出了姐姐的威严,母亲生病后,一直是她在维持、照顾着这个家,也算是邹平的半个母亲了。 “可……可是他杀了很多人……”邹平藏了半个月的心事,终于有点憋不住了。 “什么时候?”邹瑾愣了一下。 “半个月前,那家小馆子的劫案,就……就是他……”邹平说着呜呜的低声哭了起来,少年终究是害怕的,那么多尸体,那么多血,地上、墙上、他的身上,至今回想起来,鼻子里闻到的仍是血腥味,担心姐姐害怕,他没有说,不代表他就这么轻易接受了。 “那是他?你怎么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邹瑾吃了一惊。 邹平呜咽着把那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邹瑾这才知道弟弟为什么对陈阵一直是那样的态度,她也害怕起来,却装出不在乎的样子,到厨房里拧了块湿毛巾砸给邹平,说道:“那又怎么样,那是有人要抢他的东西他才杀的人,在这里住了那么久,他也没有怎么样,你哭什么。” “可是……”邹平用力抹了把脸,凉意让他清醒了很多,捏着毛巾说道:“可是今天这么一闹,他就要走了。” “你不是害怕么?他越早走越好,你难道还舍不得不成?”邹瑾看着弟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走了倒是没什么,可接下来士兵肯定要查,甘鸿毅他们见到过他,我还把他叫作姐……姐夫,就算一时间没有联系起来,之后甘鸿毅再来,见他不见了,说不定……”少年是机灵的,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如果没有“姐夫”那个称呼,他们还可以推脱说不知道那人是陈阵,可都叫姐夫了,还说不认识,谁信?就算甘鸿毅死了,他的那些跟班也是见过陈阵的。 “那天我原本是打算装作不认识你们的,是你叫住了我。”陈阵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吓得姐弟二人差点尖叫起来。 陈阵从厨房里走出来,在他平时的位子上坐下来。 邹瑾和邹平都没有说话,那声“姐夫”确实是邹平一时冲动叫出来的,不能怪在陈阵头上。 沉默了许久,邹平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抬起头来看着陈阵,说道:“反正你不能就这么扔下我们不管,我们每天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打听,人命可不是钱能买到的,没有我们,你什么也不知道。”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问道:“你有什么打算?” “我……你去……”邹平有了打算,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陈阵平静的看着他,等了一会,又转头向邹瑾问道:“那天来的那些人,平时都聚在哪里?” - 第一一一章 引乱(中) 邹瑾一如既往的在早上六点三十分起床,洗漱完毕,做好早饭,只是少了那个人的一份。 她有些不安,没胃口,随便吃了点就去叫邹平了,平时很难叫醒,甚至要使出飞踢才能踢起来,可今天一推开门,邹平就从床坐了起来,似乎是一晚没睡,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姐,你要小心点,可别死了。” “放心吧。”邹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笑着说道:“他是恶魔,要是他不让我死,就算我想死都死不了吧。” “可到时候会很乱的,那么多人,那么多士兵,万一……”邹平坐在床上,驼着背,歪着头,像是个没装满的麻布口袋。 “放心吧,我会回来的,今晚你还能吃上我做的饭。”邹瑾比了个展示二头肌的动作。 “呸呸呸,最不期待的就是你做的饭。”邹平“嘭”的一声倒回床上。 “你可别又睡过去了,别忘了你有你的任务。”邹瑾关上房门,换上鞋子,上班去了。 邹平还真怕自己睡着了,翻身起来坐在床边,眯着眼睛点了会头,迷迷糊糊的穿着衣服,他今天的任务是继续到城门口当向导,按照平时的感觉来,不把今天当成特别的一天。 邹瑾也是一样,她昨晚也没怎么睡,来到瓷器厂,强打精神,做着和平时一样的工作,不过因为分心,有几次装盒的时候险些失手打碎成品。 一早上的时间很快就度过了,邹平没有接到任何生意,带着失望的表情走向路边的卖包子铺;邹瑾平安度过,和同事一齐走向职工食堂。 陈阵抬起头,看向了牌扁上三个金灿灿的隶书大字:天福楼。 天福楼在城中心,最好的地段,最显眼的位置,这里不是客栈也不是酒庄,但是这里的客房是全城最豪华的,这里的佳肴是全城最高档的,这里的姑娘也是全城最漂亮的。 没人会为了吃饭和睡觉来天福楼,到这里的人都是为了姑娘来的,在这里住一晚上要花一百狮币,但那只是床板的钱,这里的床板不单卖,要住天福楼,必须花更多的钱买一些额外的“东西”,否则有一百狮币也住不进去。 中午自然不提供住宿“业务”,但是可以进来吃饭,变异生物身上最好的部位都是送到这里来的,限时、限量,但总有饕客愿意为之撒出大笔金钱。 进门就能闻到扑鼻的菜香,令人食指大动,门迎走上来,上下打量了陈阵一番,顾左右而言他,没有把陈阵往店里带的意思,但也没有摆出一副看不起人的嘴脸,极有职业素养——不少来天福楼消费的顾客看起来和乞丐没什么区别,那是因为城市之外的生活条件太差,不代表那些人没钱,毕竟最普通的光石都能换到一千狮币。 陈阵拿出一枚狮币弹到门迎手里,出手就是一百,大方得像是个败家子。 门迎住了嘴、堆起笑,带着他找了张大厅角落的圆桌坐下,依规矩,问道:“客观需要几位佐食?” 佐食也就是陪吃陪喝陪聊的姑娘,这是必须有的,客人可以什么都不点,但是进店必须有佐食,可以喝着凉水和姑娘聊天,女客也是一样。 陈阵想了想,伸出两个指头,门迎立即走开,很快就回来了,带来了两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不艳丽,没有花枝招展,只是漂亮、气质不错,在陈阵两旁坐下,一人倒茶,一人摆放碗筷,动作温柔,举止优雅,身上有淡淡的香味。 门迎接着恭恭敬敬的递上一本菜谱,说道:“客观今天算是来对了,店里刚收来一块变异螽斯(蝈蝈)的后腹肉,嫩得像是鱼冻似的,清蒸……” 陈阵抬手止住了他的话,翻开菜谱,点了一分红烧肉、一分梅菜扣肉、一分狮子头、一分煎猪排、一份精烤牛排、一份蜜汁叉烧,又要了几壶天福楼最好的酒,然后把菜谱递给了旁边的姑娘。 门迎和两位姑娘越听越觉得奇怪,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他点的全是普通肉,没有一个菜,不由得他们不往骨子的身份上猜。 不仅如此,陈阵还向门迎问道:“你们这里的肉不会掺假吧?” “呃……当然不会,客官请放一百个心,咱天福楼可不会砸自己招牌。”门迎笑着答道,笑容已经有几分勉强。 陈阵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两个姑娘分别点了两个小菜,就把菜谱还给了门迎,看起来有些不安。 店里没什么生意,主要还是因为昨天晚上甘府发生的事,这条街上的守卫太多太吓人,天福楼离着只有几百米,受了些影响,否则平时这个时候基本都能满座了。 酒是最先上上来的,菜也跟着上上来了,两个姑娘斟酒劝菜,陈阵则始终没怎么说话。 这大概是天福楼开业以来最安静的饭局,陈阵吃得很快,喝得也不慢,似乎很快就有些醉了,一直拢在斗篷里的左手也抽了出来,右手拿筷,左手端杯,吃得很专心。 洁白的绷带有些刺眼,似乎把那两个姑娘的脸都映白了,她们对视了一眼,夹菜倒酒时手都有些发抖。 穿蓝色斗篷的人不少,偶尔也有打着绷带的,可是有着骨子的嫌疑,又作这种打扮,不能不让人联想到那张通缉令。 门迎在陈阵露出左手后,悄悄溜出了店门,陈阵把他新买来的金属随身酒壶拿出来,灌满,又装回去,继续喝酒。 没一会,一队士兵走进了天福楼,看了一眼店里的情况,朝陈阵走过来。 举杯喝下琥珀色的酒液,陈阵抬起头看向那群士兵。 ………… ………… 甘鸿毅也在食堂,看起来心情不错,给人一种意气风发的感觉,那群跟班跟在他旁边,有说有笑的打菜盛饭。 有史一来第一次,邹瑾在看到甘鸿毅后有了安心的感觉。 只是今天甘鸿毅看她的次数比往日多了,肆无忌惮的看,没有半分收敛,让邹瑾觉得很不安。 吃完饭,她和平时一样,准备和同事一在厂里聊天散步,可是刚走出食堂没多久,身后就响起了甘鸿毅的声音:“邹瑾,你跟我来一下,我有些事想问你。” 邹瑾停下脚步回头看去,还没开口,和她关系很好的同事就抢先说道:“甘领导,现在可是下班时间,邹瑾想去哪就去哪,不需要听你吩咐,谁知道你打什么鬼主意。” 甘鸿毅几乎没有工作经验,没有才能,在瓷器厂基本就是混日子的,没有丝毫威望,厂长也知道不能让这人乱来,所以没给他任何实权,只要不是工作上的事,员工顶撞他是常事。 他没有理会顶撞,仍看着邹瑾,笑着说道:“是关于那天你家楼下那个人的事。” 邹瑾心中一惊,尽力保持着平静,说道:“你们应该也看得出来,那人和我没什么关系,平子只是被你们打得慌了,信口胡诌的。” “我可不在乎他和你的关系,我在乎的是他的身份,嘿嘿,你要是不怕外人太多,咱们在这里说也可以。”甘鸿毅笑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邹瑾脸色苍白,对身旁的人说道:“刘姐,我就跟他去一趟,看他想嚼什么舌根子,反正就在厂子里,他也不敢怎么样。” 刘姐点了点头,又看了甘鸿毅一眼,对邹瑾说道:“那你小心点,他要是敢乱来你就叫,我带人去废了他,厂里看上你的小伙子那么多,就算不信甘,也比他那只癞蛤蟆要好得多。” 邹瑾笑着点了点头,走向甘鸿毅。 甘鸿毅带着他那些跟班,带着邹瑾走向办公区,来到了一间放样品的小仓库前,打开了库房的门。 “这里没人,你有什么可以在这里说。”邹瑾不敢跟着进去,抱着手说道。 甘鸿毅点了点头,问道:“你知道昨天晚上甘府出了什么事吧?” 邹瑾的心猛的抽了一下,脸上仍保持着平静,说道:“街上那么多士兵,厂里那么多人在说,当然知道。” 甘鸿毅又道:“昨天甘府遭劫,死了很多人,我怀疑就是你家楼下那人干的。” 他说得十分肯定,邹瑾惊得四肢发软,差点摔倒,退后了一步靠着墙,抱着手,免得颤抖被看出来,用不屑的语气问道:“你有什么证据说是他干的?” “我可是当事人,也住在甘府里,根本不需要证据,只要我说昨天晚上看到了他,你和邹平就脱不了干系,这里的所有人都可以作证,邹平可是把他叫作‘姐夫’的。”甘鸿毅十分得意的说道,为自己想出来的这个计谋感到骄傲。 邹瑾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回原处,有些想笑,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甘鸿毅想要把甘府发生的事栽赃给陈阵,而那件事正好就是陈阵做的。 甘鸿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说出了他的目的:“只要你答应陪我一个晚上,我就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我也不会再来烦你。” - 第一一二章 引乱(下) 听到甘鸿毅的话,邹瑾微微皱眉,意识到这人今天有些不对劲,以前的甘鸿毅不敢说出这样的话,除了没有证据的外,似乎还有了某种依仗。 “那你就去说吧。”她想了想,转身往外走去:“昨天晚上甘府那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你看到凶手?难道不会有人怀疑?而且全厂的人都知道你那么说是为了什么,为我作证的人肯定比你的……” 话没有说完,一只冰冷、汗湿的手就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邹瑾的嘴,她想想抬手去拉,可是两只手随即也被抓住,对方力气很大,无力挣脱。 “厂里的人?”甘鸿毅的声音在后面响起,似乎由于兴奋,语调都不正常了:“昨天甘春霖被杀了,接替的人可是和我更亲近的,这个厂子很快就将是我的了,谁敢帮你我就让谁走人,看他们是要工作,还是要义气。” 邹瑾心中一惊,突然用力一跳,双脚向蹬去,甘鸿毅脚短,裆部靠下,这一脚正中目标,抓着邹瑾手臂的人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跳起来,没有抓牢。 甘鸿毅惨叫声响起的同时,邹瑾扑倒在地,额头重重的磕在地上,破了个口子,她摔得晕头转向,但是没有失去意识,急忙爬起来往前跑,边跑边叫。 可是办公区中午是没人的,外面的工人也大多在食堂里,根本听不到叫声,跑出去几步,邹瑾就被后面的人扑倒。 那人死死抱住她,双脚缠在她的脚上,右手环着她的双臂,左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兜住她的下巴。 邹瑾叫不出来,她觉得全身都在疼,嘴唇按得太紧,被牙齿刺破,喉咙里有了一股血腥味,她继续挣扎,可是又有几个人跟上来,七手八脚将她按住,一块带着咸味的毛巾塞进了她的嘴里。 甘鸿毅捂着裆,蹒跚的走过来,咬着牙齿说道:“娘的,敢踢我,把她拖进去!” 邹瑾用力挣扎,像是网里的鱼一样,眼泪在她挣扎的时候甩出来,滴在了地上,她也被那些人拖进了样品仓库里。 她在后悔,后悔自己先被吓得六神无主,傻子一样就跟着甘鸿毅来了,可是后悔无济于事。 样品仓库里比外面要暗一些,仓库的门被关上了,邹瑾仍在挣扎,直到被人一把揪住了头发,头皮像是要撕裂一样。 “让她老实点,等我缓缓,娘的,疼死我了。”甘鸿毅捂着裆蹲在地上,看着邹瑾,眼中有怒火,也有欲火。 邹瑾的后脑勺重重挨了一下,眼睛一翻,失去了意识。 ………… ………… 天福楼里,一队士兵走到陈阵桌前,看着桌上的剩菜,看着他的斗篷,看着他缠着绷带的左手。 陈阵身旁的两个姑娘瑟瑟发抖,牙齿打架,握着拳头,好看的指甲刺着掌心的皮肤,应该会很疼,她们却像是感觉不到似的。 “这位客观……贵姓?”带兵的队长也不确定这个年轻人是不是陈阵,若是在平时,听到门迎的举报他也不会理会,可昨晚出了那么大的事,上头要求严查,要是不来看一眼,他是会被处罚的。 “姓陈。”陈阵给自己倒了杯酒,又夹起一块上好的叉烧放进嘴里,这里的肉确实不掺假,也确实很好吃。 队长回头看了一眼他的部下,见人人都做好了战斗准备,又问:“陈先生……是不是单名一个阵字?” “是。”陈阵很爽快的承认了,他到天福楼吃饭的目的也达到了。 有人穿蓝斗篷,有人手上打绷带,可那些人都不会承认自己是陈阵,否则就是作死,会承认的大概也只有陈阵本人了,一听到他承认了,两个姑娘更是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一副要晕厥的样子。 “你们可以走了。”陈阵平静的声音在她们中间响起:“饭钱、赏钱和打坏东西的赔偿,就从悬赏里扣吧。” 他的声音不大,但是周围的人都听到了,两个姑娘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站起来,没忘了赔个罪,往外走去,越走越快。 陈阵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可对方居然仍没有动手,那些士兵巴巴的看着队长,等待着下令。 队长的额头上有汗,他听了一下鼻子,居然又问:“陈先生和昨天晚上甘府发生的事,有没有关系?” 这话问得陈阵都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凶名在身也不是件坏事,问道:“如果我否认,你是不是会转身离开?” 队长没料到陈阵会以这种方式回答,也愣了一下,可是他不能点头承认,而且陈阵也变相承认了,于是大喝一声:“抓起来!” 一众士兵这才抽出武器,做好了战斗准备,仍没有任何人敢第一个冲上来。 陈阵眨了下眼睛,眼皮打开来的时候,瞳孔里已经有红光释出,他缓缓站起身来,把最后一杯酒喝光,握起拳,把酒杯捏碎在手里,没一会,白色的粉末就从他的拳头缝隙里掉了下来。 “哔——” 士兵们集体往后退了两步,队长吹响了哨子。 陈阵挥手把墙壁打开个破口,自己开了一扇门,从“门”里走了出去。 “咚咚咚咚……” 钢弩的弩弦弹响,数支弩矢射向陈阵,外面已经被士兵包围了,他破墙出来的声势有些吓人。 陈阵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弦响的同时跃起,躲过弩矢,跳进了包围圈里。 血花绽放。 对于翼城的人来说,这是很特别的一天,特别是正巧在市中心的那些居民,他们看到了那个穿着蓝色斗篷的恶魔,看到了恶魔眼中的红光,也看到了恶魔杀人的手段。 没有人能击中陈阵,也没有人能承受他的拳头,可是士兵的数量很多,纷纷外围过来,钢弩是外卫的标配,杀虫利器,杀人更不在话下,打了一会,指挥官下令,士兵们不再上前近战,只在远处射击。 陈阵不得不开始躲闪从四面八方射来的弩矢,弩矢速度极快,稍不留意就能在他身上凿个坑洞。 “困兽之斗。”指挥官看到战术有效,陈阵几次突围不成功,节节败退,稍稍松了一口气。 “不对,他退的方向……”副指挥官皱起了眉头。 “天柱。”指挥官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道:“他打算走了,是好事,抓他的事让上面的人去头疼吧,死了那么些人,我们也算有个交待了。” “好主意。”副指挥官深以为然,心想不愧是总指挥官,这目光就是长远,和自己不一样。 陈阵跳上了天柱,天柱很粗,要攀爬是非常困难了,但是他爬得很快,躲避着弩矢,转着圈爬,很快就站到了天柱顶上。 风很大,拂得斗篷不住扬起,猎猎作响,整座城市尽收眼底,陈阵俯视着下面的士兵,天虹帮他挡下了弩矢,士兵们渐渐停止了射击,只用钢弩对着上面。 这下就连很远的人都能看到陈阵,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在天柱顶上呆了一会,陈阵走上了天虹,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跟上,找机会射击!”指挥官一挥手,下面的士兵们就跟着陈阵行走的方向跑去,天虹仍在转动,他们只要估算好提前量,就能冲到前面。 陈阵走得也不快。 天虹是钢制的,很滑,而且越往前走披度越大,两旁不时会有弩矢射来。 走过半,天虹已经无法行走了,陈阵蹲下来往下滑去,左手掌握着方向,速度越来越快,方向越来越难掌握。 眼看就要滑出翼城,可是在躲避一支弩矢的时候,他从天虹边缘滑了出去,像是中了箭的野鸭一样垂直落下来。 “滑……摔下来了!”跟在后面的指挥官看到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他是白痴吗?” 副指挥官也瞠目结舌,等陈阵摔下来的身影被建筑物挡住后,茫然的看向指挥官。 “他掉到哪里去了?”指挥官大声向旁边屋顶上的人问道。 “报告长官!是瓷器厂!”士兵忍着笑,敬了个击胸礼,大声回答道。 “他可能摔伤了,传令!二大队和四大队围住瓷器厂,其余人进厂寻找,看到他立即吹哨通知,避免接触战!”指挥官又低声骂了句“白痴”,带着副队长往瓷器厂跑去。 ………… ………… 悠悠转眼,邹瑾感觉到胸腹间一片冰凉,头晕得厉害、疼得厉害,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兴奋得连五官都扭曲起来的甘鸿毅。 衣服已经被解开,手脚都被绑住了,邹瑾立即又挣扎起来,想用肩膀去撞开甘鸿毅,可甘鸿毅却躲开了。 他一脸奸笑,掐住邹瑾的脖子说道:“别怪我没给你机会,你拒绝我那么多次,这次总没办法再拒绝了吧?” 邹瑾的嘴被毛巾吐着,叫不出声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等不及了?我偏不,不把你好好折磨一番,你怎么能知道小爷的威风?”甘鸿毅笑着,凑到邹瑾脖子旁,用力嗅着,冰凉的鼻尖贴着邹瑾的肌肤往下移动。 邹瑾觉得像是有一条蛇在自己身上爬,又恶心又害怕,却连哭都没办法哭出声,只能一个劲流泪。 就在这时,不远处响起了“嘭”的一声巨响。 - 第一一三章 “身价”提升 巨响声把甘鸿毅吓了一跳,猛的抬起头来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当然看不到,只是心虚而已,他那些跟班也是一样,所有人都定住了,听着外面的动静。 邹瑾也停止了挣扎,她知道陈阵要来,可是无法确定他什么时候来、以哪种方式来,巨响声可能是什么东西倒了,或是窑炉出了问题,无法确定是不是陈阵弄出来的。 有人在喊着什么,离得很远,听不清楚;外面有人跑过去,像要去看热闹的,听了一会,甘鸿毅压低声音说道:“不管他们,看着点门。” 说着他就去扯邹瑾的裤子,似乎想尽快完事,免得出差错。 邹瑾吓了一跳,急忙缩起身体用尽全力缩起身体,她已经累了,满身大汗,想应对应的措施。 她必须在陈阵来到这里之前,保护好自己。 可是这里一屋子男人,以她的力气,根本不可能逃离这里,只能争取时间,想办法通知陈阵。 甘鸿毅矮胖,平时坐办公室里混日子,力气小,没办法拉开邹瑾的腿,也累得满头大汗,觉得不能再这么耽误下去了,他低声说道:“再来一下,我就不信治不了她了。” 他话音刚落,外面有哨声响起。 士兵的警哨。 屋子里的人又愣住了,哨声明显是在厂区里响起的,明显就是出事了,而且是了不得的大事,联想到昨天晚上的新闻,他们的脸色都有些苍白。 但是甘鸿毅的脸很红,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怀里抱着常出现在梦里的女人,衣服已经解开,他怎么可能还能冷静下来,唯一的想法就是尽快完事。 “快点!”他催促道,呼吸粗重得像是刚跑完一千米。 邹瑾很着急,哨声告诉她陈阵已经来了,可是厂子不少,陈阵根本不知道她在这里,又不可能去问人,他会在厂里寻找甘鸿毅一伙人,不杀死他们不会离开,可等他找到这里的时候,大概已经晚了。 她必须自救。 先前将她打晕的人又走上来,拿着块用来挡门的木坨子,形状像个印章,也不知是从哪里锯下来的。 邹瑾知道自己不能再被敲晕了,她用力挣扎,坐了起来,挨着甘鸿毅,像是害怕一样缩着,腿也放下去了一些。 甘鸿毅一看有机可乘,急忙伸手去拉裤腰,只觉得热得厉害,什么也顾不上了。 木坨子猛的敲过去,邹瑾看准时机,猛的躺下去,身体伸直,虽然裤子被拉下来一些,可是拉她裤子的甘鸿毅脸上重重挨了一下,惨叫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甘鸿毅的手放开了,邹瑾脱困,但手脚仍被绑着,知道不可能从这里逃出去,她就地一滚,收腹跪了起来,然后猛的一撑地,不管不顾的向摆放瓷器样品的架子上撞去。 ………… ………… 陈阵是看准了才“摔”下来的,摔到了一堆木箱上,箱子里是准备出售的瓷器。 无数碗盘花瓶、缸子罐子在同一时间被撞碎,声音很大,他躺在压碎的瓷器和木箱中间,等了一会,才爬起来,迅速冲进离得最近的建筑物。 那些被响声吸引过来的人还一头雾水,接着就看到从围墙翻进来的大量士兵,吓得想要转身逃跑,又怕被当成可疑人物,只好像木桩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有这些人指路,士兵们也冲进了陈阵所在的建筑物。 陈阵迅速从食堂门口冲了过去,邹瑾没有站在这里,说明甘鸿毅就在这里,只是无法确定位置。 他在建筑物里寻找起来,釉房不用查、窑炉不用管,甘鸿毅他们是不会去那些地方的,瓷器厂不算小,但抛去那些较大的厂房,剩下的地方有限,转一圈花不了多长时间。 翻墙尽入厂区的士兵越来越多,墙头上也有人守住了,工人正在士兵的指挥下往外跑,怕引起陈阵的注意,撤离十分安静,由于出来看热闹的人不多,撤出去的人也很少,。 陈阵仍在寻找着,速度很快,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厂区里乱转,这样才不会被看出来他是在找人,找了一会,就遇到了追来的士兵,哨声也在这时响起。 士兵已经被杀成了惊弓之鸟,看到陈阵,吹了哨就跑,在市中心打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陈阵的可怕,现在凑上去就是送血的。 吹哨的人立即就死了,陈阵不喜欢尖锐的声音,那会让他的头像是要炸开来一样,杀死了碰到他的士兵,接着就听到了重物倒塌、瓷器摔碎的声音,离得比较远,可是在这个状态,那声音已经十分响亮。 听到哨声赶过来的士兵抬弩就射。 ………… ………… 邹瑾又被按在了地上,她的肩膀撞在架子上,疼得失去了知觉,手和脚都被按在地上,已经无法再挣脱了。 甘鸿毅没有被敲晕,只是半边脸颊肿了起来,捂着脸低声说道:“本来还想留你点脸面,你这么不配合,那就只好让大家伙看着来了,唔……莫非你是因为喜欢被看着,才这么不配合的?有意思,兄弟们,都给我看好了。” 他的那些跟班都笑了起来,只有在这种时候,人才会发出这样的笑声,像是宗教仪式似的,他们迅速靠过来,围成一圈。 邹瑾不想看到这些人的脸,她轻轻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仿佛沉到了海底一样,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直到陈阵的声音响起:“穿好衣服,躲到别的地方,关好这里的门,几分钟后我会引一些士兵到这边,然后闯进这里,再杀死他们,你晚一些出来。” 邹瑾猛的坐起来,看到陈阵离开的身影,再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无论是甘鸿毅还是他那些跟班,都躺在地上不动的,只是被打晕,还在呼吸着。 她迅速跑出去,跑到了一间办公室里,钻到桌下,穿好衣服,双手捂着胸口,手仍在颤抖阒,心跳得仍然很厉害,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一样。 噩梦结束了。 ………… 哨声再次响起,然后中断,进入瓷器厂的士兵已经有好几百,像是在打仗一样,抬着钢弩朝哨声响起的方向跑去,钢弩是他们最后的依仗。 弩弦又开始弹响,陈阵继续又退,躲进了办公区。 士兵们小心的跟进去,看到陈阵捂着右臂,像是受了伤,又是几箭射过去,他跌跌撞撞的跑进了走廊的最里面,撞开了样品仓库的门,再关上。 接着,仓库里响起了惨叫声和架子倒地的声音,很快就恢复了安静,二十多秒后,窗子被撞破的声音响起,办公区后面又出现了哨声。 哨声一路跟到了城墙边。 这天下午,瓷器厂没有开工。 仓库的门被铁架子堵住了,花了不小的力气才移开,里面是地狱般的情景,没有一具尸体是完整的,每一具尸体的血都被吸干了。 邹瑾藏了一个小时才翻窗子出去,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哭得都肿了,但谁都以为那是因为害怕才哭的。 “啊!邹瑾,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刘姐在厂门口,见到邹瑾出来,急忙迎上去,小声说道:“你听说了没?甘鸿毅他们那伙人死了,全死了,血都被吸干了,闯到厂里的人居然是陈阵,杀了好多人,那个屠夫、恶魔……” 邹瑾没有听清刘姐之后说的那些话,她看了一眼城墙所在的方向,回忆着这些天和陈阵相处时的种种,那个不多话的屠夫,恶魔。 ………… ………… 陈阵正往西北方向走,目的地是徐城附近的朝霞路。 徐城位于盘古大陆的中心偏东的位置,是继荆城之后人类建造的第一座城市,建立荆城的时候还没有百年大计,而百年大计也正是建立徐城之前定下的。 和兖城的林家一样,徐城的柯家也没有忘记祖训,属于平稳过度的城市之一,城市图腾为象,除了象卒的长襟换了颜色、过去的钱币换面了狮币、物价有了些许调整外,徐城的百姓没有感觉到太大的变化。 朝霞路位于徐城的西南边,在陈阵走进这座巨大废墟的同时,翼城的报告也送到了位于扬城内的柏朗的手中。 “有意思,跑去天福楼吃饭的时候被发现了?他还挺会享受的。”看着手里的报告,柏朗笑着说道。 “他在找齐云晓的下落。”一直跟随在柏朗身边那名老者先前就看过了报告,平静的说道:“到翼城就是为了找枕夫人,找枕夫人就是为了找齐云晓。” 柏朗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要通过枕夫人来找,说明他不知道齐云晓的下落,枕夫人也不可能知道,如果齐云晓躲在城市之外,他就不可能找到,如果躲在城市里面,那我们总有一天能找到他。” “只是他的实力太强,士兵根本不可能抓住他。”老者也点了点头。 “陈阵的通缉悬赏提升一个等级,顺便把这个消息告诉田怡他们,让他们加快研究进度,否则陈阵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的死期也就到了。”柏朗微笑着把报告递还给老者。 - 第一一四章 他乡遇故知 朝霞路不是离徐城最近的废墟,步行还得两天多才能到达,陈阵在废墟外的树林里脱下斗篷,卷起来放进了背包里,换上一件黑色的长风衣,戴上了一双很薄的礼仪手套,这才走进了废墟。 在找到齐云晓之前,他打算乔装行动,有通缉令,虽然看不太出来是他,可是在翼城闹了一番,其它城的守卫很可能会加强排查,阻止他进城,倒不是怕士兵的追杀,而是街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不方便找人,做不到像游先生那样变换莫测,但把一些易于识别的特征隐去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路”的废墟外围都会有一些人为的痕迹,比如在墙壁上写写画画、用绳子串一些东西挂在墙头上、把墙拆出特殊的形状等等,这座废墟的墙壁上有新画的箭头,指着门所在的位置,绕了小半个圈,陈阵从前面立着根石柱的窄门进入了废墟。 废墟里清理出来了一条能容马匹通过的小道,受地型和倒塌的建筑物限制,小道十分曲折,七拐八绕的走了好一会,他才来到了朝霞路。 眼前的情景让他稍稍有些吃惊。 远处正在拆房子,废墟里残存的、可以住人的房子;稍近一点的地方则也有人正在盖房子,用木头搭建的大房子,像是个大工地一样,最小道最近的这头已经完工,拓宽了不少,两旁的房子已经搭好,看起来还挺漂亮,中间像个集市,一些人在这里摆摊,卖什么的都有,多是一些从废墟里捡来的宝贝,也有崭新的生活用品、生的食材和熟的食物,大概都是从徐城买来卖的。 朝霞路似乎正在建造一个村落。 “野味”也不少。 陈阵走到一个挂着不少大老鼠的烤肉摊前,还没开口,四十来刚的摊主就一把塑料小扇子把肉香味扇到了陈阵脸上,笑着说道:“一块钱三串,要多少?放心,我这东西干净。” 他看到外面来的人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似乎这里经常有外人光顾,只是稍微打量了一下,毕竟陈阵。 “块?”陈阵听到这个陌生又熟悉的词,觉得很奇怪。 “不懂了吧?”摊主乐呵呵的说道:“听说灾变前的人都把钱叫作‘块’,一块钱就是一狮币的意思,来几串?” “不用,我是来找人的,姓仝,人工仝。”陈阵摇了摇头。 “哦,他们一个月前就出去了,就算回来了也会先到徐城逍遥一番,玩够了才回来。”摊主把扇子放下,又问:“有要紧事?你是城里来的?” 陈阵确实是从翼城直接来这里的,点了点头,说道:“有事要找他。” “那等吧。”摊主是个爽快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大屋,说道:“那是老路头……不对,是……驿承开的客栈,你可以住里面等,要是有钱也可以住徐城里等,过段时间再来看情况。” “多谢。”陈阵掏出一枚五块钱硬币,放到烤肉角左侧的托盘旁,走向了摊主指的那间客栈,他留了一些钱给邹家姐弟,现在身上还带着五万多,也算是个富人了。 “啧啧,不愧是城里来的人,有钱啊,那件衣服也不错……”那摊主拿起硬币,回头看了一眼陈阵的背景,叹了口气,嘟喃道:“路头也真是的,干嘛要立个不能打劫外来的人规矩。” 说着,他又看向远处,那里有个女人正满头大汗的锯着木料,腰枝一扭一扭的,看得摊主直咽口水。 ………… 客栈的柜台后坐着个中年人,正闭目养神,脸上一条长长的刀疤,从鼻子一直拉到右眼根,看到陈阵进来,他坐直,笑着问道:“住店的?” 陈阵点了点头。 “一晚上五块钱,吃的另算。”中年人笑得更欢快了:“住多久?” “住到姓仝的结石猎人回来,我找他有事。”陈阵又拿出一枚硬币放到柜台上,硬币上的“百”字反射着乌光。 “好咧。”客栈老板笑着拿起硬币,说道:“你尽管住着,等老仝回来我会告诉你。” 说着他又拿出把钥匙放到柜台上,对陈阵说道:“二楼最里面那间。” 陈阵拿起钥匙往楼梯走去,这家客栈的一楼放着很多桌子,估计能让全镇人都坐进来,盖这么大,似乎是想把这地方扩建成一个小镇子,否则也没必要弄客栈了。 走到楼梯口刚要上去,陈阵就听到上面有说话声响起:“下个月我会再来的,好好养着吧。” 楼梯也是木头的,被踩得咚咚直响,能容几人并肩行走,但陈阵没有上去,只是抬头看着。 他听过那个声音。 ………… 段征明背着个方方正正的急救箱从楼上下来,转过拐角,看到了那个抬头看着他的人,刚开始还没认出来,刚要继续下楼梯,突然愣住,吸了口凉气,伸出去的脚也悬在了半空中。 客栈老板看到这个情景,微微一皱眉,拔出了藏在桌子下面的刀。 鞘口刮着刀身的声音虽轻,但陈阵还是听到了,回头往柜台看去,客栈老板的动作一滞,随后呛啷一声拔出了刀,站起身来。 “别误会。”段征明急忙从楼梯上跑下来,搂着陈阵对客栈老板说道:“自己人。” 老板一点头,对陈阵笑了笑,脸上的刀疤格外显眼,又坐了回去,还刀入鞘,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来壶酒,来几个小菜。”段征明像是使自己家的佣人一样,搂着陈阵到最里面的角落里坐下,将急救箱放在地上。 老板应了一声,起身走向厨房。 段征明看着陈阵,看了好一会,才露出了一个有些复杂的笑容,说道:“你没变。” “你留胡子了。”陈阵淡淡的说道。 段征明又笑着摸了摸嘴边的一圈胡子,说道:“没时间刮,而且比较有女人缘。” “我在找齐云晓。”陈阵直奔主题。 “小云,她没事吧?”段征明的话表明了他还没有见过齐云晓。 “齐峰被杀了,我被孔度追着,只好分开,不知道她有没有事。”陈阵把那天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 “孔度……”段征明听到这个名字,叹了口气,说道:“杨炎也在徐城,只是他已经不是以前的杨炎了,他改了个姓,姓阳,太阳的阳,没想到姓改了,个性也变了。” 客栈老板端着托盘走过来,放下一盘干煎豆腐、一盘藕片、一盘油炸猪皮、一盘凉拌皮蛋和一坛酒,再把那枚硬币放到陈阵面前,说道:“段大夫的朋友,想住多久都行。” 说完就自行离开了。 段征明似乎回忆起了往事,有些心不在焉的打开酒坛封口,倒了两杯酒,说道:“当医生真好啊,到哪都吃得开。” 陈阵点了点头,和段征明碰杯,饮酒。 “阳炎的父母被孔度杀了。”段征明讲述起他逃出运输通道之后的事。 和陈阵相比,他和阳炎这半年来的日子就平凡了许多,治好了阳炎的伤,二人来这里讨人情债,那姓仝的结石猎人是个讲义气的人,安排他们在朝霞路住了两个月,就在徐城为二人找了个住处,将他们送徐城里住,那里的生活条件比朝霞路好得多。 段征明医术了得,给人疗伤治病,渐渐也有了一些名气,不愁吃穿,住在这里受到了路头和路民的照顾,他偶尔也会加到朝霞路给人看看病,这里的改造计划也是他提出来的。 “阳炎连父母的尸首都无法安葬,也看不到报仇的希望。”段征明叹着气说道:“虽然也有天赋,可是和孔度的差距太大,报仇只是自寻死路,他意志消沉,整天喝酒、玩女人,在徐城倒是也有了名气,是个到处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 杨炎是宝贵公子出身,相貌英俊,气质又好,在梁城的时候就极受欢迎,改为阳炎后,个性变了,但这些东西是不会消失的,自然也很受欢迎,至于改姓也很好理解,杨姓是柏家安排的,梁城被破、父母被杀,这个姓也被他抛弃了。 “你能不能帮他?他再这么折腾下去,恐怕四十岁不到就会把自己弄死,我也不可能每天坐在他面前盯着。”段征明无奈的向陈阵问道。 “我不会帮他。”陈阵想了想,说道:“找孔度报仇这件事我不会参与,但是你们可以帮他,这件事也不是没有希望。” 他把骨乐园拥有强化药剂和复合强化药剂这件事简单说了一下,又道:“今后可能会有更好的强化药剂,如果能弄到,就有报仇的希望。” “好,我下午就回去,到时候咱们一起走吧,去徐城。”段征明看起来很高兴。 当天下午,二人一同离开了朝霞路,路民们纷纷来送,一直把他们送出了废墟才回去,正如段征明说的那样,救死扶伤的人,无论到哪里都是极受欢迎的。 ………… 清晨,阳炎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躺在旁边,身上近乎赤果,只裹了一层薄被单的女人,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坐起身来。 - 第一一五章 来自过去的幽灵 阳炎从床上坐起来,捂着因宿醉而剧痛不已的脑袋,打了个哈欠,用力揉了揉脸,脸上的胡渣被揉得唰唰直响。 身旁的女人仍在熟睡,什么也没穿,只裹着一层薄薄的被单,她侧躺着,背对阳炎,被单被扯到了前面,后半身体完全露了出来,完美的身材一览无余。 “啪!” 阳炎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她的身体颤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屁股显出来一个粉红的巴掌印。 她翻过身来,眯着眼睛看着阳炎,妩媚之极,脸上带着满足的微笑,弓起背伸了个懒腰,左手巧妙的勾住了床单,手臂伸直,被单抚过下面的凹凸,像幕布一样缓缓开启,藏了一出好戏。 可惜阳炎没有任何行动,她有些失望,坐起来,从他身后把手伸到前面,轻轻揉着他的太阳穴。 她的指尖很温暖,阳炎舒了口气,闭上眼睛,又回忆起了先前做的那个梦,那段很痛苦,也很开心的日子。 ………… ………… “听好了,我叫丛馨,从今天开始,我做什么你们就跟着做什么,不许偷懒,要是连我都比不过,你们就等着被别人笑话吧。” 那年阳炎还叫杨炎,十二岁,和周鼎一同加入了狼卫的训练营,呆呆看着眼前这个装大人样的女孩子。 她还梳着双麻花辫,只比他们大一岁,但是进入训练营已经五年了。 “输给你?别开玩笑了,要是我们连你都比不过,那也没脸在梁城混了。”周鼎那时候还是个标准的小混混,虽说和杨炎打架打成了好友,不再被看作是“坏人”,可那身痞气不是轻易能去掉的,女孩子什么的最讨厌了。 “好啊。”丛馨轻蔑的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刚来,得先把身体基础打好了,今天就跑步吧,五圈。” “切,跑步有什么用?我是来学根势的,打架厉害才是厉害,难道大虫子来了,狼卫就只会跑不成?”杨炎哼了一声,他和周鼎打架时赢面较少,但砍信自己的天赋较高,学了根势后,周鼎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了。 “跑步没用?连根势是什么都不知道的臭小子。”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坐在不远处,听到了他们的话,满脸鄙夷的走过来。 那时的秦山比杨炎和周鼎高了一个头,虽说年纪仍小,却已经是侦巡队的一员了,他走过过来低头看着杨炎,一脸不爽:“你真以为狼卫和大虫子的战斗就是一拥而上乱打一通?那只是最终的手段,对付大虫子的真正武器是钢弩,懂不懂?连跑都不会,没办法拉开距离,怎么和大虫子战斗?” 丛馨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没有根哪来的势?你们现在能劈出去几刀?砍出去几斧?能和大虫子战斗多长时间?身体素质是基础中的基础,要么跑,要么走,狼卫营可不是玩游戏的地方。” “跑就跑。”杨炎活动了一下关节,问道:“五圈算什么,绕哪?狼卫营还是中心医院?” 丛馨像是看白痴一样看着他,说道:“梁城。” 痛苦就是从这天开始的,贴着梁城的内城墙跑五圈,对于十二岁的孩子来说是很要命的,杨炎和周鼎跑了一圈脚就软了,根本不可能跟上丛馨的脚步,只能和对方较劲。 跑不动了就走一会,双腿的酸软稍微减退就会开始偷瞄对方,有时是周鼎先跑起来,有时换成杨炎,就这样跑跑走走,他们到天黑才完成五圈。 之后,二人都是被抬回家的。 第二天仍是五圈,第三天、第四天也一样。 “我觉得他们是怕我们在城里闹太凶,所以想出这个办法来,把我们的力气耗光。”第七天傍晚,杨炎四仰八叉躺在狼堡的房顶上,看着满天星辰,对周鼎说道。 “嗯,一定是这样。”周鼎也躺着,躺出来个“大”字,头顶对着杨炎的头顶,累得连指头都不想抬起。 “那还跑不跑?”杨炎试探着问道。 “呃……你跑不跑?”周鼎立即警惕起来。 “你跑我就跑。”杨炎本是随口一问,听到周鼎这样回答,他也开始警惕。 “你跑我也跑……”周鼎是绝对不想输给这个富家公子哥儿的。 于是他们继续跑着,渐渐能跑完五圈了,渐渐有了系统训练和学习的余力。 ………… ………… “舒服吗?”身后的女人柔声问道。 “不累……嗯?”阳炎睁开眼睛,感觉到了贴在自己后背的火热,笑了笑,说道:“好了,我回去了。” 他从床上下来,寻找了一番,在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裤子,直接穿上。 “什么时候再来?”女人已经来到卧室门口,斜靠在门框上,披着薄薄的被单,半遮半掩,若隐若现。 “等我想来的时候。”阳炎回头对她眨了眨右眼,赤着上身,拾起门口的外衣,潇洒的套上,开门走了出去。 他仍没能想起来这个女人的名字,但不会忘记她的温柔和大胆。 下了楼来到街上,阳光照得他不得不抬手挡在自己的眼睛前,适应了好一会,双眼的刺疼才消失,他放下胳膊,刚想离开,忽然看到街对面的那两个人,愣了一下,才笑着走过去,眼神有些复杂。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阳炎向段征明问道。 “找你的其他女人一问就能问出来。”段征明无奈的说道。 阳炎又看向陈阵,张开双臂,微笑着说道:“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我没那么容易死。”陈阵站在原地,对阳炎的怀抱无动于衷。 “我指的是通缉令,以为你会躲起来的。”阳炎笑着上前一步,抱住陈阵,拍了拍他的背。 陈阵犹豫了一下,十分生疏的抬起右手,也拍了拍阳炎的背。 “走吧,要叙旧等回家再说。”段征明带头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这里不比朝霞路,安全比较重要。 阳炎知道陈阵被通缉着,虽然想去喝几杯,但还是忍住了,跟在后面。 ………… “我本来是想恨你的。”回到许久没有回过的家,阳炎瘫坐在沙发上,苦笑着对陈阵说道:“孔度是想询问你的下落,才把我父母杀死的,可是恨不起来,这笔帐不可能算在你头上。” “你应该想着报仇,继续锻炼。”陈阵淡淡的说道。 “报仇。”阳炎苦笑道:“就算我继续锻炼,就算他会一天天变老,可他的徒弟也在一天天变强,要找他报仇,恐怕比杀死柏朗还要困难,你的通缉令上写得那么夸张,这么高的悬赏额,应该比在梁城的时候厉害多了吧,有没有信心战胜孔度?” “就算有,我也不能帮你。”陈阵说着,把他在乐园镇的生活粗略的讲了一遍,着重讲了孔莹的事,以及他对孔莹做出的承诺。 “没想到他还是个好父亲,不过……都无所谓了,就算你能杀死他,我也不希望你出手,真要报仇我也想亲自动手,只是看不到希望。”阳炎耸了耸肩,一副不在乎的样子。 “复合强化药剂可以给你报仇的机会。”陈阵很深入的讲述了复合强化药刘的效果,又道:“药剂只能让你的身体变得强大,要杀孔度,只有‘根’还不行,还必须有‘势’。” “那种药剂,真有那么好?”阳炎早已放弃了希望,不可能因为陈阵的一句话就重拾信心,强化药剂确实是一种希望,但也可能是一种失望,在这件上,一次失望就可能成为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 用酒精和女人来麻醉自己,对他来说并不是因为丧失了信心,只是不愿去想报仇的事,是一种理智的逃避,孔度当着他的面杀死了他的父母,那种强大的压迫感给阳方留下了心理阴影,如果他一门心思的想着报仇,每时每刻都在想着,可能会发疯、抑郁,或是彻底失去希望。 希望还在,报仇的**还在,只是被深埋在心底,火苗一般,希望就像柴禾,可以让火烧得更旺;也可能是滴水的湿柴,把火苗浇灭,阳炎不敢轻易把柴禾悬到火苗之上。 通过这几句话,陈阵看出来阳炎并没有放弃,只要体验过强化药带来的力量,应该就能恢复过来,于是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说道:“复合强化人可以用一根手指杀死现在的你,我也能,你可以试试。” 阳炎微微皱眉。 一直没有说话的段征明对陈阵说道:“不,你现在应该比那些复合强化人厉害了,如果你的强大来自血液,经过变异植物的强化,现在的血应该比田怡抽去那些要强了,等我准备准备,你明天给我一些血吧,我也来研究研究。” “好。”陈阵点头答应了,寻找齐云晓的线索已经中断,他已经不知道现在该去哪。 段征明看出来他的心事,说道:“先住下来吧,齐云晓的事我会帮你打听,我和附近的结石猎人关系不错,他们满世界跑,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总比你一个人到处乱转要好些。” - 第一一六章 初定大计 阳炎成了一名伐木工,徐城最受瞩目的伐木工,当他扛着自己的伐木斧向城门走去时,经常会有女性来送、来投食,偶尔也会有男人出现,满街追着打,自然都是些有妇之夫。 段征明忙碌起来,要么研究陈阵的血液,要么往城外跑,附近受过他照顾的驿点都跑了个遍,寻找齐云晓这件事不能张扬,否则不止是陈阵,齐云晓也可能会有危险,不过这件事还是可以做的,柏家的注意力现在都放在扬城,通缉令至今也只有陈阵这一份,还从来没有过针对从旧城逃出来的人的行动。 陈阵则成了标准的家里蹲,最多出去买些吃的,仝姓结石猎人给段征明置的房子不小,有厨房,有时直接买熟食,有时买回来自己做,在不同的地方买,就不怕引起别人怀疑,反正他有钱,段征明是人见人爱的医生,想赚钱很简单,三人要在这里生活几年都不成问题。 入住半年后,新的通缉令到了,除了悬赏金额提高到了五十万狮币外,罪状里还加上了大闹翼城的事,杀死了士兵无数、平民无数、灭门无数,反正是怎么吓人怎么写。 这下想要找到陈阵的人就更多了,身着蓝色斗篷的人数量骤减,再也没人在左手打绷带,原因是就算士兵不管,那些想要杀死陈阵领取高额奖金的人也会主动上前询问、检查那些穿着蓝斗篷的人,左手打绷带的人则是会被直接包围,先兵后礼。 据说连游蛇都开始留意陈阵的下落,引领了蓝斗篷潮流的他们,现在已经不再穿斗篷,改穿西服正装了。 有时候陈阵也会跟着阳炎出去伐木,目的是寻找变异植物,他仍在强化自己,以寻求更精确的控制。 力气在长,但长得很不明显,左肩的硬块在朝着身体延伸,延伸的速度也不快,能让陈阵明显感觉到的变化是对于振动的控制——这可能和他坚持不懈的锻炼也有关系。 黑暗已经能够笼罩半径为四米左右的圆形区域,除了能让黑暗不动,自己在里面移动外,黑暗的形状也可以稍稍变化了,原本只会因为受墙壁、天花板、地面的阻碍而变形,现在就算没有阻碍,圆也可以稍稍压扁了,这个控制很难,需要投入大量精力、注意力,目前还没有任何实用价值,但属于控制的一部分,陈阵会不断的尝试。 他有个想法:如果能精确控制外放的振动,说不定就能控制外放振动的量,缩小一些黑暗区域,让半数振动留在体内,这样就能有一个对自己极为有利的战斗空间,也能保持一定的防御力。 这很难,目前还找不到任何窍门,需要继续练习控制、继续强化。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段大夫没有找到齐云晓的下落,但得到了一些关于齐云晓的消息。 “柏家的人也在找她,不知道为什么。”把急救箱放在地上,段征明倒了杯水灌下去,看着厨房里的陈阵说道。 “不像是为了找我。”陈阵在切肉,围着围裙,像是个家庭煮夫。 “确实不像,就算他们知道你在找齐云晓,先找到了,你也不知道齐云晓在哪里,倒是有可能想找到齐云晓,用她来威胁你,逼你现身。”段征明回来的路上就想过这个问题。 “他们也别想找到,小云不是笨蛋,于善更不是,无论是城里还是城外,找个地方一躲,住一辈子也没问题。”阳炎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目光呆滞,双眼发直。 他正在戒酒,戒断反应主要是心理上的,而不是生理上的,但比生理上的更难忍受。 “也可能只是放出风声,过段时间再放一个找到的风声,设下陷阱等着我去救她。”陈阵想到了柏家的百年大计,实施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公布他们的图霸之心。 “确实有这种可能,而且这招很毒。”段征明点了点头:“如果知道齐云晓被抓了,你肯定不会不管吧?” “嗯。”陈阵点了点头,他切的肉每一片的厚度都一样,差距不足一毫米。 “我们应该也不会不管的,哪怕猜到那可能是个陷阱,周鼎、秦山、丛姐,一网打尽,再用抓到的人来钓出更多的鱼。”阳炎已经悲观惯了,想到的是最坏的可能性。 “确实……”段征明吞了口口水,柏家人材济济,手下众多,很有可能做出这样的布置。 “联系他们?”阳炎转头看向段征明,眼里有几分期待。 “不知道他们在哪,一样得找,一样得让很多人帮我们找,找的人多了,咱们暴露的可能性大了,他们暴露的可能性也大了,当初约定互不联系,不就是怕暴露各自的存在吗?”段征明不同意这么做。 “可以让他们来找你,如果你名气够大的话。”陈阵的声音在厨房里响起。 “呃……我就怕我名气和你一样大。”段征明脑中出现了一张有自己画像的通缉令。 “如果你只是替人疗伤治病,柏家就算知道你在哪,也不敢轻易对你动手,他们要顾及形象。”陈阵切完了肉,又开始切葱。 “你是说开个诊所?可是看病不是我的强项啊,我是主外科的,得个常见病我还能帮着看看,遇到了疑难杂症,治不好,名气也大不起来。”段征明一脚把阳炎的脚从沙发上踢下来,坐上去,端着杯子思考起来。 “那还不简单。”阳炎的脚被踢下来了,上半身仍躺在沙发上,扭得像是条半干的毛巾:“开外科医院,扬城不是有虫灾么?给那里的士兵疗伤,受重伤的人死了和得病的人死了是两个概念,你治好一个就多一分名气,没能救回来的人家也不会怪你,毕竟是被大虫子杀死的,大虫子杀人,救不回来也不是你的错。” “这倒是可行。”段征明点了点头,他对自己的手段还是挺有信心的。 “而且你和那些当兵的搞好关系,柏家就更不敢动你了,引起兵变够他们受的,等名声起来了,医院的规模也能扩张,有更多大夫,能疗伤能看病,再往外面一宣传,大家就都知道你在扬城了,有事说不定真会来找你,就算不找,这么干也是有好处的,至少不用再担心柏家的人。”阳炎开动脑筋,想到了这件事的利与弊,他曾经是狼卫外卫的总队长,指挥官,脑筋好使。 “实行起来也比较简单,可以先开个小诊室,只要有一点名气,救几个将死的人,扬城的管理方一定会全力配合你的工作。”陈阵补充道。 “那你们呢?你们就躲着?”段征明有些心虚,这件事确实有很大的可行性,但是起步阶段会十分困难,谁又愿意把自己的性命完全托付给一个陌生人呢? “我们?”阳炎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建个结石猎人小队,把扬城作为根据地,反正那里现在也有很多结石猎人队伍在活动,鱼龙混杂,凭陈阵现在的实力,杀大虫子就跟玩一样,我嘛……战斗力还是有,可以打打下手,跟着混口饭吃,负责把结石拿去换钱、和扬城的女人搞好关系,反正没被通缉,可以露脸。” 他戒了酒,但没有禁欲的想法。 “可以。”陈阵切完葱,又开始剁姜。 “容我考虑几天,建诊所或医院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段征明同意了。 当晚,他们享用了一大盘美味的姜汁烧肉。 ………… 段征明需要考虑时间,但还没考虑清楚,意外就迫使他们不得不提前离开了徐城。 意外发生在阳炎身上,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和陈阵有关。 就在初定大计的两天后,段征明留在梁城替人看病,阳炎又出城伐木,陈阵也一起出去了,目标是变异植物。 伐木不是为了赚钱,主要还是锻炼身体,阳炎的惯用武器是斧头,砍树对“势”的领悟很有帮助,也能很好的锻炼身体,让“劈砍”这个动作越来越协调。 密林带不能砍,密林带之外的树木也是要规划着砍的,否则砍出块空地来,也会有不少麻烦,巡逻的士兵把不能砍的树都标记出来了,能砍的越来越少,伐木也必须走得足够远。 二人计划在外面呆两天再回去,和往常一样,阳炎带着斧子和驱虫药走了,陈阵只带着那个盛着血的扁瓶子,采到什么都可以往里面扔。 只是这一次,他们出城后不久,就有一伙人跟着出去了,有二十多个,都带着武器,其中还有经验丰富的猎人,寻着足迹一路跟随。 走出去半天左右,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陈阵和阳炎分开了,一个开始砍树,另一个走向了远处。 阳炎专心致志的砍着树,要练“势”,注意力就必须十分集中,每一斧子下去,都能把整个斧刃砍进树干里,砍树的方式也有变化,可以站在原地砍、可以绕着树边走边砍,跳着砍、蹲着砍、坐着砍、躺着砍,每一次出手都是一种锻炼,都是一分经验,都可能带来悟势的灵感。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块区域已经被包围了。 - 第一一七章 阳炎被抓 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从远处树后转出来的人,阳炎停止了砍树,放下斧头拄在地上,擦了擦下巴上的汗珠,环顾一圈,撇了撇嘴。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逍遥半年,欠下情债无数,债总是要还的,由那些女人亲自来收或许还能打个折,而由那些女人的丈夫来收就成了高利贷,说不定要十倍、百倍偿还。 敢到密林带之外来堵他,说明这些人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很可能是这半年来大量出现的结石猎人,由于结石可以换到很多钱,又有了更多对付大虫子的方法,很多过去的城卫、现在的士兵就和熟识的同伴一起离职打虫子了,这是受到支持的,可以大幅降低城市遭受虫灾的机率。 一行人渐渐走近,把阳炎围在当中,纷纷抽出武器。 “这就要打?不来点开场白?报个名字什么的,至少得让我知道要还哪家的债吧?”阳炎把斧子扛在肩上,寻找着这群人的头目。 站在他正面对那人开口说道:“我们和你无冤无仇,只是受人所托来把你带回去的,到时候你就知道是还谁的债了。” “原来只是被雇来的啊,应该是外来的结石猎人,不愿意露面,又雇得起结石猎人,这范围就小多了。”阳炎歪着头想了一会,看向那人,问道:“莫非……是丁家派来的?嗯,是了,为了丁铃的声誉,所以不敢声张。” “我们不认识丁家,也不在乎雇主是谁,如果他们想对身份保密,也不会直接联系我们,我们不知道你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如果乖乖配合,至少在被带回去之前你不用受苦。”那人说着四处看了一下,问道:“和你一起出来的人呢?” 阳炎歪了歪头,苦笑着说道:“怎么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叫几声?” 说着他放开嗓子叫道:“喂——在不在?有人找!” 附近不会有其他,结石猎人没有阻止阳炎的叫喊,只是东张西望的看着周围。 阳炎放开嗓子叫了一会,耸了耸肩,说道:“他大概已经走远了,听不到,算你们运气好。” “上。”那人也干脆,轻喝一声,提刀冲向阳炎。 ………… 陈阵离得确实挺远,而且阳炎大叫时,他正在和一只大虫子战斗,炼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听不到声音。 和阳炎砍树一样,这也是在练习“势”,只不过他的势不是对武器的应用罢了,通过实战,可以验证一些新的想法,或是想到一些新的应用,要是只有理论没有实践,终究只是空想而已。 这是一只变异黄足隐翅虫,体形不大,脑袋、前腹和尾部是黑色的,黑得发亮,胸甲、中腹部为橘黄色,非常鲜艳,隐翅虫的体内有强烈的接触型毒素,普通隐翅虫一般要拍死、接触到它的体液后才会被灼伤,而这只变异的隐翅虫则可以让体内的毒素从尾部喷出来,翘起来喷自己,淋在身上,每一寸虫壳都是致命的武器,毒夜也厉害了很多,滴在地上的那些,瞬间就会冒烟,土壤变黑,植物枯萎。 它就趴在一颗变异植物旁边,陈阵怕变异植物被战斗破坏,把虫子引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开始打,隐翅虫喷出毒液,他则放出黑暗,把这只两米多长的大虫子罩在里面。 大虫子刚被黑暗笼罩的时候静止了一会,随后就开始到处乱乱。 陈阵跟随着它,不让它冲到黑暗之外,振动释放出去后,他的身体就会恢复普通,跟上不易、躲避不易,黑暗中的情景惊险万分,虫子不停的撞树、撞石头,撞了一会,把自己给撞晕了。 陈阵这才收回黑暗,没有去碰大虫子的身体,以免受到不必要的伤害,回去小心的把变异植物挖出来,塞进扁壶里,继续往前走。 ………… 阳炎从一开始就处于下风,毕竟那么多人,还都是身手不错的结石猎人,他独木难支,躲过了几刀,手臂就被一把匕首拉出来个口子。 他一斧子把身旁这棵劈了一半的大树树干砍断,趁所有人抬头看向树冠的时候,跳到树干上,用斧子劈进树干里,往上面爬去,等到树干斜得差不多了,猫着腰继续跑。 这是脱离包围圈的最好方法。 大树轰然倒下,阳炎跳下树继续往陈阵离开的方向跑去,他知道陈阵寻找变异植物,肯定是要绕着圈找的,不会傻傻的延一条直线走,但这时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那些人在后面追着,速度很快,和阳炎相比,他们对树林更加熟悉。 阳炎没有戏剧性的绊一跤,却也无法摆脱追着的人,他一边跑一边叫着,回头看到那些人不知从哪里摸出出了弩,一边追一边上矢,向他瞄准。 先前说话那人最先射击,弩矢射向陈阳炎的腿,这些人并不介意伤到他,只要能把他活着带回去就行。 阳炎猛的往旁边一跳,躲了开来,可躲开一支,没能躲开第二支,第二支弩矢从左后方射来,射进了他的左腿小腿肚里。 踉跄了一下,阳炎依然没有摔倒,忍着疼继续往前跑,可肌肉受伤,速度明显慢了一大截,很快就被追上了。 再次短兵相接,阳炎的斧子很快就被砍断了,他用的是普通的伐木斧,木杆,自己那把藏起来了,斧头一掉就只剩一根短木棍,更没办法打了,手臂上挨了几刀,踢伤了两个人,被一把刀顶在喉咙上,抵在了树上。 “哈——” 他用尽全力叫了一声,喉节下沉,喉咙上被划出来一个口子,他看着抓住他那人,撇嘴一笑,接着就被一刀柄敲在太阳穴上。 ………… 陈阵猛的转头,这一次,他听到了叫声,也听出来是阳炎的声音,但是树木扰乱了声音,无法判断出准确的方向。 他迅速往阳炎砍树的位置跑去。 树倒了好几棵,其中一棵树干上有刀砍过的痕迹,地上也杂乱的脚印,明显是有很多人到这里来了,围攻过阳炎。 夏天天热,地面比较干燥结实,战斗的时候要变换脚步,地面会被脚底划出印子来,可是跑步的时候不会跑出脚印,陈阵在附近找了一会,没有找到追踪方向。 想了想,他眼睛放出红光,以极快的速度朝徐城跑去。 来的时候花了小半天时间,回去只用了几十分钟,跑到空地带也没有看到人,陈阵停下来,一边观察着空地,一边在密林带里来回跑着。 直到太阳都快落山了,他才看到远处有一群人走出密林带,安静的走向城门,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带着阳炎。 已经在空地带,在士兵的监视之下,如果这时出去,有极大可能会和他们发生冲突,一打起来,士兵不会不管,身份可能暴露,就又会发生在翼城发生的事,被士兵追着没办法找人,徐城戒严的话行动就更不方便了。 躲在树冠里盯着,陈阵准备在他们走进城门后再跟上去,看了一会,他看到其中一个人手里拿着张白色的纸条。 那是伐木工的结算白条,这群人连斧子都没有,为什么会拿着伐木工的白条? 有密林带,要把原木运回城里是很麻烦的,木头方便切割,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因此每座城市都有四条木材的运输传送带,入口朝着不同的方向,传送和天柱的转动装置相连,只要天虹能转,传送带就能使用。 传送通道的入口有人守着,伐木工把木头运到那里,等守着的人统计完,拿到白条,把木头往通道里一扔就算完事了,带着白条就能回城领钱。 通道窄小,能传送木头,自然也能传送一个人,只要买通了守着入口和等在出口的人,就能使用木材运输通道来运人。 那群人手中的白条上写的恐怕不是木材的重量,而是“收到”阳炎的暗号。 陈阵和阳炎一起出过几次城,知道较为隐密的入口在哪,很快来到了附近。 守在外面的是两名士兵,原本他们是躲在里面的,有人拉木头来才出来,现在有了驱虫药,呆在外面已经不是问题。 陈阵的问题是如何在不引起注意的情况下进去。 他想起了盘家兄弟,到远处找了只大虫子,上去就是一顿揍,激怒了大虫子,带着它往运输通道口跑去。 “大虫子来了!”跑到守着入口的那两人面前,陈阵提醒了一声,继续往前跑去。 二人起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往身上洒驱虫药,可是被激怒的大虫子不会轻易放弃,失去了陈阵这个目标,追着二人而去。 陈阵从树冠里跳下来,打开通道口的盖子,跳进了漆黑的传送通道里,关上了门。 通道里一片漆黑,他眼中重新亮起红光,往前爬去,速度很快。 没有看到阳炎,那些结石猎人是从密林带里走出来的,可能早就把阳炎放进传送带了,来到出口,陈阵听到外面有人说话。 - 第一一八章 债主 “听说要把他阉了。”传送带尽头的房间里有说话声。 房间与通道间有个可以顶开的盖子,陈阵撑着墙壁,贴在天花板上,做好了释放黑暗的准备。 “对徐城的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啊,无论男女。”另一个人的语气里满是庆幸。 陈阵现在可以确定他们是在说阳炎,而不是讨论宫刑,他没有急着出去,继续听着,想弄清楚把阳炎抓走的是谁。 传送带是倾斜向下的,这里已经是徐城的地底,城市之下是巨大的立体迷宫,就算现在出去也不知道该往哪追,不如先留个线索。 “可怜了小铃儿,年纪轻轻就被那个人渣给祸祸了。”先前说话的那人叹了口气。 “唉,连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算把他给阉了,小铃儿的名节也回不来,今后恐怕再难找到门当户对的人了,谁娶了她,怕是要被人暗地里笑话一辈子,只能等上门女婿了,多好一个女孩子,长得漂亮,家世又好,找不出什么缺点来,怎么就看上了那个畜生呢?”另一个人也跟着叹。 房间里只剩下感叹声和辱骂声,陈阵又听了一会,再听不出有什么线索,又原路返回到入口,撑开门跳了出去。 守在这里的人还没回来,他迅速往徐城方向跑去,在空地上看到了那两人、那只大虫子的尸体和不少士兵,不想被看到,他绕了小半个圈子从另一个城市进去,回到了段征明的家。 “小铃儿?”段征明听到陈阵的话,苦笑道:“那守卫营大统领丁龙星的独生女丁铃,在徐城的地位相当于齐云晓,守卫营大统令就是以前的副议会长,阳炎把人家闺女祸祸了,被抓起来也不奇怪。” “他真会被阉了?”陈阵皱了皱眉,那两人说的话确实挺有道理,就算把阳炎阉了或杀了,对丁铃也没有任何好处,连负责把传送带传来的木头送往木材仓库的工人都知道这事,恐怕徐城里不知道的已经没几个了。 “阉倒不至于。”段征明想了想,说道:“丁龙星以前当过象卒,大老粗一个,要是他想对付阳炎,应该会直接抓起来砍了脑袋,不会绕那么多弯子,又是派结石猎人,又是利用传送带把阳炎偷偷送回徐城的,而且他很宠丁铃,丁铃被阳炎迷得晕头转向,要是阳炎被杀了或阉了,肯定很伤心,所以丁龙星一直没有对阳炎动手,就算要阉或是要杀,直接让结石猎人动手就行,何必又送回去。” “难道不是丁家干的?”陈阵皱了皱眉,如果动手的不是丁家,那他就没有找到阳炎的线索了。 “能雇结石猎人,又使得动地底的人,丁龙星的嫌疑最大,你想,地底是有士兵守着的,根本不可能瞒着守卫偷偷把阳炎给运走,就算不是丁家干的,这件事应该也和丁龙星脱不了干系,为了丁铃,丁龙星不会看着阳炎被杀或被阉,所以阳炎应该暂时是安全的。”段征明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除非丁铃喜欢上了别人,找到了丈夫。”陈阵想到的是变数。 “啊!”段征明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也皱了起来:“确实有这种可能,要潜进丁府不容易,丁铃又被管得很紧,不能轻易出来,二人已经很久没见面了,如果丁龙星这段时间里替丁铃找了个夫家,丁铃又喜欢上了,那阳炎就……惨了。” “我去丁府看一眼,告诉我地址。”陈阵站起来就准备离开。 “别。”段征明摇了摇头,又道:“丁龙星不是个恶人,我治过一些士兵的伤,还给他夫人看过病,交情还不错,我上门去问,要是他不见我,说明心里有鬼,要是见我,一句话就能看出来阳炎是不是他抓的,那家伙不知道怎么骗人。” “那,我也去,如果是他干的,他不肯放人,你就离开,我找机会把阳炎带出来。”陈阵也站了起来。 段征明想了想,点头道:“也只能这样了,不过你得保证不轻易杀人。” “我尽量不杀。”陈阵点了点头。 ………… 副会长都是平民,不是富族,丁龙星家并不富裕,不过受徐城原行政议会柯会长的照顾,丁龙星就住在柯家的一座院子里,已经住了六七年。 段征明带着陈阵来到院门口,敲响了院门。 和翼城的甘府相比,丁府的院子就没那么别致了,里面戴着几棵树,院墙边有一圈花圃,仅此而已。 这时天色已经很暗,院子里亮着不少灯笼,段征明和陈阵跟着开门的老管家,来到了丁龙星的书房里。 “大统领正在吃饭,请二位先在这里等一会。”老管家安排二人坐下,拱手说道。 “没事没事,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别把我当客人。”段征明笑着挥了挥手。 不过老管家仍是规规矩矩的给二人泡了茶,放了些点心,这才离开。 这书房也不是读书人的书房,段征明说过丁龙星是个大老粗,哪有读书的兴趣,要不是有人打扫,书柜上恐怕会落起寸许厚的灰尘,书桌也很干净——干净得上面什么也没有,显然也不是用来办公、学习用的。 倒是墙上挂着一些不错的武器。 “丁龙星的夫人定了个规矩,晚上必须一家子在一起吃饭,雷打不动,谁来了也不许打扰。”段征明喝着茶,品着点心说道,二人都还没吃饭,陈阵倒是抓了些备在家里的肉干吃了,段征明不喜欢肉干的味道,没吃多少,这时肚子还饿着。 大约等了二十分钟左右,一个响亮的饱嗝声出现在院子里,接着就有一个高大的人推开门,风风火火的走进书房里来。 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留着大胡子,挺着个大肚子,脸色红润,喷着酒气对段征明说道:“段大夫久等了,我可不是故意怠慢你,你知道我家的臭规矩,不吃饱喝足了不许。” 他的喉咙似乎受过重击,声带操作,沙哑得像个摔角选手。 “知道。”段征明笑着说道:“我还知道你俱内,‘臭规矩’三字也只敢背地里说,有种你和你老婆说去。” 丁龙星大笑着走到里面,一屁股把椅子坐得发出了痛苦的"shen yin",指着陈阵,皱着眉问道:“这位是谁?看起来应该是练过的,你雇的保镖?在徐城有谁敢害你,你告诉我,我把他家砸了去。” “旧识,不是保镖。”段征明没有做过多的介绍,刚想开口询问阳炎的事,丁龙星又大声说道:“我说段大夫,你要不要把小铃儿给娶了?你这人我信得过,小铃儿跟着你不会吃苦。” “呃……”段征明被问得愣住了,和陈阵对视了一眼。 丁龙星还在物色女婿,说明丁铃还没有找到夫家,这对阳炎来说是好消息,至少他不会被阉了。 “怎么?不乐意?小铃儿可是我女儿,徐城的人都说她长得漂亮,配得上你啊。”丁龙星剔着牙齿说道。 段征明想了想,说道:“要说配,也只我配不上她,哪能用她来配我,只不过……阳炎是我兄弟。” 他突然就提到这个名字,丁龙星的喉咙里发出了很不愉快的“嗯”声,书房里的气氛一时间变得十分压抑。 段征明继续说道:“今天来府上,就是想问问丁统领,阳炎被人抓走了,这事和你有没有关系?” “没关系!”丁龙星的声音和先前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陈阵立即就明白了段征明为什么说他不会说谎。 脸忽然红成了猪肝色,眼睛翻向了天花板,整个人都僵在了椅子上,虽然表情被控制住了,没什么变化,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家伙在骗人。 段征明笑了起来,问道:“丁统领抓他,是有什么打算?” “没有!我不知道!”丁龙星仍说得斩钉截铁,眼睛翻得更厉害,身体更僵硬,呼吸急促起来,额头也出现了豆大的汗珠。 段征明笑道:“丁统领这骗人的本事见长啊,和上次你夫人问你有没有去喝花酒的时候相比,有了很大进步。” 丁龙星一听这话,终于崩不住了,身子一软瘫在椅子,抬手擦了擦汗,苦笑道:“娘的,这件事你要念叨一辈子不成?” “毕竟我这辈子没见过那么好笑的事。”段征明大笑着说道:“听说有一种晕倒羊,受到惊吓,或是紧张、兴奋的时候就会四肢僵硬倒在地上,我没见过,但是那天看到你的样子之后,我就知道晕倒羊倒在地上之后是什么模样了,绝对不会有错。” 丁龙星的脸更红了,不过这一次是因为害羞,他扶着椅子扶手坐直身体,有气无力的说道:“这事本来也没打算瞒你,阳炎确实是我雇人抓的,人没事,就是受了点小伤,已经包扎过了,你也不用担心他。” “为什么要抓他?”段征明彻底放下心来,好奇的问道。 “为什么?”丁龙星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段征明:“当然是为了把小铃儿嫁给他。” - 第一一九章 不讲义气 “当然是为了把小铃儿嫁给他。” 听到这句话,段征明又和陈阵对视了一眼,向丁龙星问道:“你打算……让丁铃嫁给阳炎?” “是吧?”丁龙星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不光彩,所以才找人把阳炎给抓来了,没办法,谁让小铃儿看上他了呢?” 这下段征明才真正的放下心来,阳炎肯定不会被阉,不会被杀,只是还有个疑问:“我和丁铃也见过几面,不敢说很了解她,可总觉得她不会同意这个计划。” “唉!”丁龙星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开始是告诉她可以嫁给阳炎了,她刚开始还很高兴,可只高兴了一秒就怀疑起来,她一问我就露陷了,只好坦白,之后她就不理我了,吃晚饭的时候也一句话没说。” 他忽然想到什么,猛的站起来指着段征明说道:“对啊,你认识她,说起来还是因为你,他们俩才认识的,这件事你可得负责到底,你帮我去劝她。” “呃……你抓了我兄弟,想让他娶了你女儿,你女儿不同意,还得我去劝?”段征明指着自己的鼻子,睁大了眼睛,啼笑皆非。 “那当然。”丁龙星高兴的搓着手坐下,像是终于把握了好久的烫手山芋扔了出去:“说实话,我就算把他杀了,徐城的居民也只会拍手叫好,我没杀只是为了小铃儿,这事要是不成,我也会为了小铃儿杀了他,作为兄弟,你应该站在我这边,劝劝他,小铃儿是个好孩子,娶了她,是他赚了。” 段征明想了一会,说道:“丁铃确实是个好女孩,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是阳炎的不对,我也知道,可是成亲是你情我愿的事,硬凑只会两边不讨好,让我见见阳炎,问问他的想法。” 丁龙星又叹了口气,说道:“好,你们在这里等一会。” 他说完就站起身来,挺着大肚子往外走去,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段征明和陈阵。 段征明喝了口茶,轻声说道:“他是个大老粗,但不是个笨蛋,做事有分寸,不是一味的胡来那种,否则也不可能当上副会长、大统领,阳炎不会有危险,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什么样。” “如果是敌人就好办一些。”陈阵喝了口茶,说道:“他刚才看了我七次。” “你怀疑他认出你来了?”段征明皱着眉头说道:“七次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要是有个陌生人来我书房里,我也会忍不住看几次,不过……还是谨慎一些吧。” 丁龙星很快就回来了,推开门,没有进来,在外面说道:“走吧。” 段征明和陈阵起身走出去,看到了站在丁龙星身旁那个少女。 她很漂亮,五官精美、身材婀娜,留着一头乌亮的长发,双眼清澈明亮,提着盏灯笼,看到段征明,有些羞涩的叫了声:“段大夫。” “丁铃,你怎么也来了?”段征明虽是问她,却看向了丁龙星。 “上辈子欠她的。”丁龙星小声嘟喃着,往前走去。 “听说阳大哥受伤了,我想去看看他,就看一眼。”丁铃小声说道。 段征明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跟上去,陈阵由走在他身旁,丁铃好奇的看了一眼陈阵,走在最后。 丁龙星带着三人走出了院门,来到街上,走到隔壁的一个小院子前,敲了敲门。 “就关在这里?”段征明吃了一惊,他以为阳炎会被关在地底,毕竟他是通过木材传送带送进来的,地底肯定有可以关人的地方,派几个士兵一守,万无一失。 “本来是想扔进城卫营监狱里的,想想还是算了,免得未来女婿记恨。”丁龙星回头笑着说道。 “胡……胡说什么。”丁铃板着脸说道,看起来是真的生气了。 有人开门,看丁龙星点了点头,将他们让进院子,又把门关上。 一个小院落,比陈阵在梁城的家要大一些,院子里坐着两桌人,正在嗑着瓜子纳凉,看到进来的人是丁龙星,没有说话也没打招呼,继续嗑着瓜子。 这些人应该就是守卫了,尽管他们没有穿着长襟。 推开屋子的门,里面是间很个很普通的客厅,再往里走,就来到了阳炎所在的屋子。 桌子上点着蜡烛,他正在吃饭。 看到段征明和陈阵,阳炎站起身来,刚想说话就被段征明抬手阻止了,段征明转头对丁铃说道:“丁小姐先进去吧,我们在外面等着就是了。” 丁铃点了点头,脸颊微红,走进了房间,丁龙星也要跟着进去,被段征明一把拉住,拽出来,然后关上房门。 ………… 阳炎并不是个吊儿郎当、花言巧语的轻薄人,他逢场作戏,却从未对任何女人做出过承诺,至今没有一个女性说过受了他的骗,在这一点上,很多男性都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原因是阳炎接近那些女性没有任何目的,和利益、**无关,有人想聊天,他会和她聊一个晚上;有人想做些特别的事,他会陪她做那些特别的事,很少有人知道,阳炎和那些女人在一起,只是单纯的“相处”,满足更多是精神层面的,而不是**;满足的是两个人,而不是一个。 阳炎也从来不把那些女性当成自己炫耀的资本,从不泄露她们的秘密,所以女人把他当作朋友,把他介绍给她们的朋友,也有人因为他而变成了朋友。 看到丁铃进来,阳炎笑着说道:“抱歉,很久没有去看你。” 丁铃用力摇了摇头:“是父亲防得太严,你进不来,听说你受伤了?” “小伤,不碍事,人只要还能吃能睡,就没什么大不了的。”阳炎端起扒着鸡汤泡饭,吃得很香。 “抱歉……都是我不好,非要你陪着我去地底探险,没想到我爸会做出这样的事来。”丁铃低着头,像是个忘了交作业被老师叫到办公室里的学生。 “主要还是我的问题,名声太坏,要是当时没被发现就好了。”阳炎笑得很温和,像是个老实巴交的人民教师,只差一副黑框眼镜。 “迟早也会被发现的,好了,你没事我就走了,段大夫还在外面等着,我爸那边……我会劝他的。”丁铃说着站起身来。 “好,对了。”阳炎叫住她,想了想,又道:“没什么,你回去吧。” 他本想告诉她自己可能会离开徐城,最后又决定在离开的时候再说,免得又生出什么意外来。 “我会再来看你的。”丁铃转头对阳炎笑了笑,拉开门走了出去,她的眼睛很大,可一笑就会眯起来,眯成两弯新月。 ………… 丁龙星让段征明一会出来后再去他书房一趟,然后就陪着女儿回去了,段征明和陈阵开门来到屋子里。 “被结石猎人打晕的时候,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阳炎苦笑着说道,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最严重的伤口是那处箭伤,不过射中的只是肌肉,很快就能恢复。 “你有什么打算?”段重明觉得有些头疼,就像陈阵说的那样,如果是敌人就好办了,可丁龙星只是把阳炎抓回来和她女儿成亲的,也没关着锁着,好吃好喝的供着,比外面那些嗑瓜子的士兵要幸福多了。 “打算?打算先离开这里再说。”阳炎向陈阵问道:“外面那些士兵你能对付吧?” 陈阵点了点头。 段征明却说道:“不急,我是觉得你娶了丁铃也挺不错,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她又喜欢你,这么好的媳妇上哪找?我觉得不把你救出去比较好,在这件事上,我站在丁龙星这边。” 阳炎愣了一下,急道:“不是吧?你也太不讲文气了,这是见死不救!俗话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陈阵还要找齐云晓,你还得去开医院,我可不能扔下你们不管啊!” “你自己说的,在街上只见过没手足的人,没见过不穿衣服的,证明衣服比手足重要得多,而且害得她名声不保,总得负起责任来。”段征明似笑非笑的说道。 阳炎刚想说句很狗血的、和“清白”有关的台词,忽然看到陈阵转头看向屋门,立即跟着看过去,集中注意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什么也没听到。 陈阵也什么都没听到,包括嗑瓜子的声音,他眼中出现了红光,听觉变强,外面仍是一片寂静,连风的声音都听不到。 他打开门走到客厅,蜡烛仍亮着,火苗突突的跳,他继续往前走,来到窗子后面,慢慢的窗帘拉起一个角来向外看去。 那些守着阳炎的人都倒在地上,但不是被杀死的,仍在呼吸,只是睡着了,近十个人,没可能突然集体睡死,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但除了地上那些人外,什么也看不到。 能让这些人同时睡着,肯定是空气里混合了什么厉害的药物,这像是骨乐园的手法。 就算是丁龙星认出他是陈阵,也没可能这么快就把骨乐园的人叫来,就算叫来,也没必要把士兵弄睡着,让他们离开就是了。 事情应该和丁龙星无关。 - 第一二零章 不惧黑暗的敌人 坐在小院子里嗑瓜子,守着阳炎的人都昏睡不醒,都倒在原来的位置,没人因为同伴的异常而走动过,显然是同一时间倒下的,这就排除了瓜子里下药的可能性,否则药效发作肯定会有先后。 是外力造成造成的昏睡,而且是他们无法察觉到的外力,最大的可能睡就是空气。 陈阵没有忘记田怡曾经用过的黑蜡烛,怀疑这是骨乐园的手段,看不到敌人的位置,他把身上的风衣脱下来,堵住门缝,确定窗子都关好了,这才轻手轻脚的走回卧室里。 “会不会是丁龙星吩咐他们装睡?”段征明听陈阵说了外面的情况,皱着眉头猜测。 “那样做没什么意义。”陈阵摇了摇头,如果是想放他们离开,直接把外面的人叫走就行,没必要弄这出戏。 “如果是骨乐园的人,他们身上应该会有强化药剂吧?”阳炎看起来有些兴奋,强化药剂是他报仇的希望,他想试一试,体验一下强化之后的感觉,孔度的可怕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他需要信心,很大的信心。 “还不确定,如果是骨乐园,肯定有。”陈阵对自己倒是有信心,骨乐园的人知道他的厉害,敢派人来,说明他们有胜的信心,也具备了胜的手段,用人数是没办法堆死他的。 “现在怎么办?”段征明虽然曾经是骨乐园的一员,可他是医生,真打起来不仅没有自保的能力,很可能还会拖后腿。 “他们已经占了先机,可能已经布置好了,就等着我们出去,没有进来是因为惧怕黑暗,我们人少,狭窄的地方有利,就在这里等他们吧,你们就躲到屋角,段大夫正常呼吸,阳炎尽量不呼吸,无论是段大夫睡着了还是开始战斗,都背上段大夫,但是别参与战斗,也别放下来,以免我认错人。”陈阵指了指卧室里离窗口最远的那个角落。 段征明和阳炎点了点头,轻声走到屋角,蹲了下来。 ………… ………… “那就是陈阵?”书房里,丁龙星坐在椅上子,皱着眉头问道,声音似乎更加沙哑了。 “百分之百是他。”原本段征明和陈阵的位置上,坐着两个人,一个苍老,留着长长的胡须,另一个矮小,似乎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二人都穿着瓦蓝色的蓑衣式军服,看起来有些傲慢,对丁龙星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你们怎么知道?他又没穿蓝斗篷,戴着手套也看不到绷带。”丁龙星能看出来二人都是根势高手,比士兵厉害得多的高手,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告知,似乎也是为了监视。 “翼城事发后,我们就在各城里安排了人手,从乐园镇里逃出来那些人,他们知道陈阵的模样,就算他变装也能认出来,若他只是进城一趟就离开,或许不会被发现,居住在城里尽早会被发现,我们已经来了三天,今天晚上就是行动的时间。”白须老人缓缓说道。 “发现了为什么没通知我一声?让我也好有个准备。”丁龙星有些不满。 “普通的士兵不是他的对手,翼城几百个士兵都没能把他围住,由你们行动只是白白送命而已,还会打草惊蛇,士兵守城就可以,没必要参与,也不需要你们配合。”那个少年笑嘻叶的说道。 虽然知道少年的话没错,但被一个小孩子小瞧,丁龙星还是有些不爽,问道:“你们就能确定抓住他?” “那当然,比士兵抓住他的可能性多了百分之百,百分之百能抓住他。”少年像是在挑衅,虽说仍是笑嘻嘻的,说出来的话却很不中听。 “所以士兵抓住他的可能性是百分之零。”丁龙星点了点头,太阳穴上的青筋鼓了一下,又问道:“另外两人呢?你们打算怎么办?” “你知道他们的身份?”老人双眼半闭,没有睁开,眼珠却转向了丁龙星。 丁龙星先是脸色涨得通红,身体有些僵硬,内心挣扎不已,很快就做出了决定,恢复了平静:“知道,是梁城逃出来的人吧?上头没什么交待,他们也没什么异动,我就没去管了,只是盯着,段大夫治好了不少人的伤病,阳炎只知道女人和酒,都没什么害处。” “很好,你没有骗我们。”老人的眼珠又转回来,盯着地面说道:“他们确定无害,就算放着不管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来抓陈阵的,可要是他们想阻拦,也只能杀了。” “不行,你们抓陈阵我不会去管,我和他也没什么交情,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可是段大夫和阳炎不能杀。”丁龙星猛的挺直腰杆,沉声说道。 “我说了,我们没有杀他们的打算,可是陈阵的实力太强,不全力以赴根本不可能抓到或杀死他,要是他们乖乖躲好,或许能逃过一劫,要是他们想帮助陈阵,也只能算作是附带伤害了,我们知道你女儿的事,出于礼貌,特地来和你打声招呼,为了你的家人着想,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我们俩就是来这里护院子的,荆城和骨乐园已经够给大统领面子了。”老人平静的说道。 丁龙星的拳头握了起来,太阳穴上的青筋再次鼓起,但是忍耐住了,段征明也说过,他不是笨蛋。 就在这时,书房的窗外响了“啪”的一声轻响,里面的三人都同时看过去,丁龙星走过去拉开窗帘,推开窗子够出去,低头看到了丁铃,看到了侧倒在地上的篮子,以及掉出来的糕点。 丁铃抬着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父亲,眼角有泪,显然是想给偷偷阳炎送去的,走到这里,听到了书房里的话。 丁龙星看着她,皱了皱眉,轻轻叹了口气,又关上了窗子。 “大概是只野猫。”他走回自己的椅子上坐下,又问道:“万一他们打到地底怎么办?下面全是我的人,校尉李若还在蒸汽机房值班,机器坏了是小事,还能修好,人被杀了,就是徐城的损失。” 校尉就是过去的外卫总队长,副尉是副总队长,大虫子基本不来了,现在士兵已经不再有内外之分,重新合并,城里新设了无数岗哨,原来的内卫、年纪较大的人呆在岗哨,年纪较轻的负责守城墙、巡逻。 窗外的丁铃听到这话,立即醒悟,悄悄跑到另一边的围墙前,翻了出去。 书房里的一老一少不知道丁龙星的用意,说道:“要是陈阵真去了地底,通知谁都没用,挡不住,也跑不掉,是死是活,只能看各人造化了。” 丁龙星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 ………… 没有动静,等了好一会,屋子外面仍没动静,陈阵坐在卧室门口,金属酒壶里的美酒已经一半下肚,够维持一会了,可对方仍没有动手的意思。 他的呼吸频率降到了最低,就像在乐园镇的体检室里一样,感受着身体的情况,段征明正常呼吸着,说明对方没有使用催眠的药。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动静才出现,而且一出现就是雷霆万均。 “咣啷!” 客厅和卧室的四扇窗子同时被打破,每一个窗口都有冒着浓烟的金属罐子砸进来,跟着就有两个人跳进来,一个跳进了卧室,一个跳进了客厅。 陈阵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眼睛放出红光,身体放出黑暗,没有去管那些人,而是捡起罐子,又从窗口扔了出去。 黑暗把两个房间都笼罩进去了,屋子里没有任何光,四扇窗子,四个罐子,可陈阵只成功的扔出去三个。 还有一个被人伸手挡下来了,被黑暗笼罩的人,竟然伸手挡住了空中的罐子。 陈阵微一皱眉,转身再次捡起罐子,这才成功的扔出去,而那两人也朝他攻了过来。 小小的罐子都能“看”到,更别说是人了。 骨乐园找到了对付黑暗的方法! 振动外放,陈阵身上就没有防御的骨头,只能抬起左臂去挡,他被打飞了,重重撞在墙壁上,幸好及时收回了大半黑暗,骨头没有撞伤。 从力量和速度来判断,对方是强化人。 玻璃打破,屋子里的蜡烛都被吹灭了,窗帘轻扬,戏弄着照进来的月光,窗口较小,屋子里极暗,但是对于陈阵和那两个人来说,这样的黑暗已经十分明亮。 阳炎背起了段征明,二人的反应也很快,看到金属罐子的那个瞬间就屏住了呼吸,无论那是什么样的气体,都需要时间才能吹散,他们没有动,冷静的看着屋子里的战况。 六只眼睛,两只红光,四只紫光,在屋子里交错、旋转起来,碰撞声不绝于耳。 陈阵收起了黑暗,说明黑暗对这些人是没有用的,但他不是仅仅依靠黑暗在战斗的,振动收回体内,力量、速度、防御力都能大幅提升,而蕴藏在左臂的振动可以有效杀敌,外放时更是攻击利器。 三秒,振动频率与那两人的身体同步,可是为了这三秒,陈阵整整与他们打了一分钟。 而就在这时,又有两个人从窗外跳了进来。 〓〓〓〓〓〓〓〓〓〓〓〓〓〓〓 【上架通知】 看到读者群里的人说可以投月票,才知道这本书上架了,唔……这一章还是决定发成普通章节,通知各位一声,明天开始正式上架,请大家多多支持! 没有存稿可以爆发,之后就改为每天三更好了(要是有事,至少也能保证两更),零点之后一章,中乖、傍晚各一章,每章仍是三千字,若是换成两千字的章节,也差不多相当于五更了,希望能够得到大家的订阅和月票支持。 这本书不会进宫,只要我没什么事(喜欢呆家里,一般也不会有什么事),就不会断更,这是我的承诺,我从不食言,请放心订阅。 嗯,就说这么多吧,继续码字去了,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请大家继续支持下去! \\(^_^)/ 〓〓〓〓〓〓〓〓〓〓〓〓〓〓〓 - 第一二一章 不惧振动的敌人【求首订】 屋子里的战斗十分激烈,从窗外跳进来的人没有去攻击阳炎和段征明,目标非常明确,就和陈阵对拼。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没有拿武器,只是不停的攻击着陈阵,尽量躲避着陈阵的攻击,二人实力不俗、攻防有度,陈阵花了一分多钟才终于让左臂的振动频率和他们的身体同步。 强化之后,皮肤角质层下面的骨头是非常坚硬的,虽然没有韧性,但是密度很大,左拳打上去仍只能震下来一层,陈阵这段时间采集了不少变异植物,有了强化,破坏力又比过去大了一些,以前只能打破墙皮后的一层骨头,现在已经和饺子皮差不多了,而且裂纹也更长了一些,这对下次击打很有好处。 一层层的削下去,二人身上的碎骨片就像头皮屑一样往下掉了,他们不再进攻,把注意力放在了躲闪上,但无济于事。 陈阵可以把左手的振动外放,形成无形的武器,对振动的控制越来越得心应手,外放的振动也就比原来长了一些,对方只有被“击中”时才能感觉得到,只是这“武器”不能用来防御,只能攻击。 可又有两个人从外面跳窗进来,全身上下只罩着件灰色的、大斗篷一样的东西,像是把床单夹三个窟窿,将脑袋和双手从窟窿里伸出来似的,赤着脚,露着腿杆子,进来后转头看向陈阵,立即冲过来,脚踏在地板上发出了“啪嗒啪嗒”的响声。 等他们跑到近处,和陈阵战斗的两人立即退开。 罩着床单的敌人也没有拿武器,速度也很快,同时起脚踢向陈阵的脑袋。 都没拿武器,陈阵自然而然的抬起双臂去格挡,手臂挡在了他们的小腿胫骨上。 可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二人的脚“弯”了,和陈阵手臂接触的地方还在原位,其余部位继续往前,两只脚同时踢在陈阵脑袋上,“啪”的一声,陈阵头侧耳根处中脚,没有受伤,但是半规管受震,失去了平衡,身子一歪摔在地上。 那两人“嘿”的笑了一声,收回了脚,会弯曲的小腿又恢复原状,站在地上。 陈阵和那两名复合强化人全身是骨头,而这两个人却像是全身都没有一根骨头似的。 二人再次同时出脚,踩向地上的陈阵。 陈阵虽然失去了平衡,分不清东西上下,暂时无法站起来,可眼睛并没有花,他看到时机,双手如捕食昆虫的青蛙舌头一样,猛的一伸抓住了二人脚踢,再用力回拉。 他没能将二人拉倒,也没能捏断他们的双脚,腿脚被拉长了、变细了,二人用力收脚,反倒把陈阵拉了过去。 陈阵放开了右手,左手仍紧紧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脚踢,他需要接触时间,转换振动频率,他能够伤敌的振动只存在于左手,身体其余部位的振动放出去只能制造黑暗空间,必须继续强化下去,让身体继续骨化,变得像左臂一样,才能拥有可以攻击的振动。 被抓住右脚脚踝的人单脚跳着往后跳去,右腿不停的拉长、变强,陈阵能够抓握的地方迅速变小,他一边用右手抵挡着另一个人的踢击,一边尽全力握紧左拳,可那只脚仍在不断的从他手心里滑出去。 抵挡是徒劳的,对方没有骨头,就没办法挡住,幸好没有骨头也就没办法造成太大的伤害,陈阵不停的被踢中,却始终没有受伤。 终于,那只脚从他手里滑了出去,“啪”一声缩回去,又恢复了原形。 “是肌肉性静水骨骼!”角落里的段征明突然叫了起来。 他刚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隐约能看到陈阵被打倒了,吃了一惊,直到那人单脚往后跳开,才借助照进来的月光看到了那只拉长拉细的腿,见脚收回来之后立即恢复原状,顿时想到了那个有些深奥的生物学名词。 “聪明。”罩着床单的人回头看了段征明一眼,转头继续攻击着陈阵。 陈阵终于恢复了平衡,脚一扒地滑了出去,滑到了墙角立即站起来,问道:“那是什么?” 段征明立即回答道:“人的舌头、象的鼻子、章鱼的触手都没有硬骨,是肌肉的集合体,肌肉相互交织成的腔式组织,可以伸长、缩短、卷曲、弯折,特点是有着极高的灵活性和超强的耐心,人说话要靠舌头,但无论说多少话,舌头都不会感觉到累,只会因为声带振动过多而喉咙受伤,他们的身体恐怕已经变成了肌肉性静水骨骼,比舌头、象鼻、触手还厉害。” “而且我们的力量和速度都很快哦。”罩着床单的人还笑着补充道。 陈阵在房间里游走起来,躲避着对方的攻击,无骨人的身体不受力,根本没办法打,不管是头部还是身体,都任由陈阵施暴,旁边还有两个复合强化人站着没动。 他终于明白了对方不拿武器的原因,他们想要活捉他,也有信心、有能力活捉他。 被段征明识破了他们的秘密后,两名无骨人改变了战术,开始贴近陈阵,仗着不怕打,凑近陈阵,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们想要缠上来,陈阵一旦被缠住,战力必然会大幅减少,旁边的两名强化人也做好了扑击准备,等陈阵被缠好后就上来抓他。 手臂被抓住之后不到半秒,振动频率终于同步,陈阵一把掐住了其中一个无骨人的脖子,可惜振动起不到作用。 “嘻……嘻嘻,不疼,倒是有点痒。”那人笑了起来,双脚缠上陈阵的腰。 不怕振动,极软的东西是不怕振动的,就像水,受到振动时会以涟漪的方式把振动的能量传播出去,直到力量彻底消失,陈阵的振动非常细微,细微到他自己都没办法感觉到,对方越硬,就越能造成较大的伤害,但这两人的身体是软的,比人的皮肤还要软,也在以涟漪的方式消磨着陈阵的振动。 陈阵被两个人缠住了,他的力量超出了对方的预料,动作变慢了一些,仍能动,也没有受伤。 两人冲了上来,又被打得退了回去。 “弱点……”陈阵奋力的拉扯着缠在身上的肢体,就像陷入了泥沼一样。 段征明知道陈阵是问自己,想了一会,说道:“无法避免利器的伤害。” 章鱼可以将整个身体挤进极小的瓶口,但是挡不住刀的切割,利器肯定能伤到无骨人,可是陈阵手边没有利器。 他想到了窗子的碎玻璃,那足够锋利,可以割开二人。 可是还有两个复合强化人在,他们正是弥补无骨人弱点的存在,立即围上来攻击陈阵。 陈阵被缠着,速度变慢了,没办法游刃有余的在房间里跑动,只能抵挡着二人的攻击,更要命的是,他臂被无骨人缠着,振动的频率是和无骨人同步的,没办法对强化人造成伤害。 “继续……”他防御着复合强化人的攻击,沉声说道。 “还有……自己能够伸缩的长短有限,只有受外力的拉扯才能变得更长,而且……长度有限!”段征明一激动,重重拍在背着他的阳炎肩上,把阳炎打了身子一歪。 “好!”陈阵立即就想拉住无骨人的肢体,可就在这时,无骨人忽然松开了他,退到一旁。 两名强化人立即展开了更猛烈的攻击。 陈阵不得不再和二人交手,同步后,继续拆解着他们的身体,可刚同步好没多久,两名无骨人又要上来。 这有些奇怪,肌肉性静水骨骼是不会累的,他们为什么要退到旁边休息? 尽管留意到这个细节,可陈阵仍没办法对付他们,佯攻几招,他开始轰击墙壁。 “他要跑!”一名无骨人想要抓住陈阵的手臂,可他们脱离之后,陈阵的动作又变快了,这次有了防备,没那么容易中招。 “咚咚咚咚咚……” 一边游走着,一边击打着墙壁,墙上的裂纹越来越多,天花板上的灰尘像雪花一样往下落着。 “不对,他要拆房!”强化人注意到,陈阵虽然在游走的时候没办法专心打墙,可游回跑过的位置时没有击打同一个地方,如果是想在墙上开个洞,打同一个位置才是最有效的。 “哈哈!想用天花板压住我们?好办法。”无骨人大笑了起来:“可惜最先压死的只会是你的同伴。” 陈阵没有理会他们,继续打着墙壁,墙壁开始开裂,裂缝不断的扩大,最终,一面破碎了。 在墙壁破碎的同时,陈阵冲到了阳炎和段征明的身边,没有停下来,抱起二人转身用后背撞开他已经打坏的墙壁,摔出了屋子。 屋子结构被破坏了,整个屋顶塌下来,可是陈阵的速度快,那四个人的速度也不慢,强化人同样撞破墙壁出来了,无骨人则在屋顶掉下来之前跳出了窗外。 陈阵的目的还是逃离,打墙只是分散四人的注意力,墙打苏了也更容易撞开,他想先把阳炎和段征明放到安全的地方,并在这个过程中,想出无骨人退到一旁休息的原因。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二章 段大夫的呐喊 陈阵抱着阳炎和段征明撞墙出去,说了声“背紧”,便伸手把二人推了出去。 屋子是被包围住的,轰墙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陈阵一出现,立即围过来,长棍、短棒、锤落下,砸在他的身上,声音响得很吓人。 没有利器,所有人用的都是钝器,以免陈阵夺过去伤到无骨人,陈阵抬手护住头部,一轮攻击过后立即双脚蹬地后滚,躲开了第二轮攻击,在身体倒立、倾斜之后,双手猛一撑地往后飞出去。 他在落地前释放了一次黑暗,为了疗伤,也为了阻止对方追过来,落地后立即转身,扛起阳炎和段征明就跑。 陈阵需要时间,需要把二人带到安全的地方,需要思考无骨人退开休息的原因,肌肉性静水骨骼是不会累的,退开肯定有退开的理由,如果是为了避免被他拉扯,完全可以退开后继续攻击,不缠就是了,可二人是退到远处,完全没有动弹了。 为什么? 扛着两个成年男性,就算仍然能跑能跳,速度也必然受到影响,和他在屋子里战斗的两名强化人与两名无骨人追了上来。 “让我趴在你背上,你才好掌握平衡。”阳炎仍背着段征明,大声说道。 直立行走本身就很难保持平衡,肩上再扛两个人,身体左右的重量不对,就更难跑了。 听到喊话,陈阵一边跑,一边把二人举起来放到身后,说道:“勒住脖子也没事。” 阳炎则对段征明说道:“一只手从我腋下穿过,另一只手从肩上。” 段征明会意,左手从阳炎左胳肢窝下穿过去,右手从右肩上,双手在阳炎胸前扣住,这样就不会把阳炎勒死,也不容易脱出去。 阳炎就不能这么做了,陈阵的双臂需要活动,他把手穿过腋下,就会妨碍陈阵的行动,而且以陈阵现在的力量和身体硬度,把他胳膊夹折也不是不可能的,正好陈阵的脖子也有保护,就勒了上去,紧紧抱住,双脚缠在陈阵的腰上,不妨碍他腿的行动。 一只手解放出来,身体左右的左右的重量恢复对称,陈阵立即伏低身子,应用他对身体的精确控制,以看起来有些怪异的姿势奔跑起来,速度陡然提升。 经过这段时间的强化,他的速度又有提升,背着两个人仍没办法摆脱后面的追兵,但也不会被追上了。 这时才是晚上**点,街上还有很多人,他们在大街小巷、房顶上追逐着,街上的行人、巡逻的士兵看到后都会被吓到,追逃双方的造型都很怪异,陈阵背着两个人,像只兽类一样奔行;后面的强化人还好一点,那两个无骨人套着床单一样袍子,光着脚、露着脚杆子,疯人院里逃出来似的,跑得贼快,脚底拍在地上“啪啪”脆响。 最吓人的还是他们的速度,快到了无法理解的地步。 哨声响起,看到这场追逐的士兵都吹响了警哨,他们没可能追上,也不可能堵得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该干什么,只能吹哨。 这也是骨乐园的人没有通知丁龙星的原因之一,他们知道陈阵很有可能逃走,士兵看到他逃,后面还有人追,肯定会吹哨,哨声就能指引着他们继续追。 跑顺了,适应了身上的重量,陈阵开口问道:“刚才那两个没骨头的人,为什么要到旁边去休息?” “对啊,不会累,就算怕被你拉断,也能在旁边打,他们还真是退开了。”阳炎皱起了眉头,他先前几次想要放手,让陈阵独自去逃,确定不会被追上,这才放弃了,不过现在仍是随时可以放开手的状态。 “确实很奇怪。”段征明也回忆起来陈阵砸墙之前的情景,光线虽暗,但几个人还是能看清楚的。 他是医生,知道肌肉性静水骨骼仅仅是因为舌头,但没有仔细研究过,了解不深,一时间也没办法回答陈阵的话。 连段征明都想不出来,对此一无所知的陈阵更不可能想出来。 阳炎猜道:“他们打你的时候,打了很久没停过,缠你的时候,只缠了一小会就放开休息了,事情很可能和他们无关,只和你有关。” 陈阵回忆着先前战斗的情景,说道:“在退开之前,他们先是打,之后是缠,缠了之后才放开退到一旁。” “应该就是和缠有关,要缠你就得触碰,接触一段时间后才放开、退开。”阳炎继续分析道。 “你的振动?”段征明听到阳炎的话,似乎想到了什么,但一时又抓不到。 “振动无效,否则他们的身体早就瓦解了。”陈阵继续奔跑着,那些刺耳的哨声让他有些难爱以,所以才提出问题来分心。 “那是物理学家的事,我们对振动、共振什么的完全不熟,出不了主意啊。”阳炎的头皮痒得要命,却腾不出手去抓,速度太快,要是他放开单手,说不定会被甩飞。 “那就想想下一步,徐城已经呆不下去了,其它东西我不在乎,斗篷必须带走。”陈阵继续思考着。 “我的斧头也必须带走。”阳炎没有没忘了自己的复仇工具,他想用那把斧子劈开孔度的脑袋。 “他们的目标是我,一会找机会把你们放下去,我引开他们,你们去收拾东西,我们可以在朝霞路碰头。”陈阵继续狂奔。 “就这么说定了,扔吧,他们的目标是你,要动我们的话先前有大把机会,他们没拿我们当回事,怕是不会管我们。”阳炎说得有些无奈。 “先前把你们扔在角落里,没有去管,他们也就没有管你,我带着你们跑,他们看出来你们的价值,说不定这次会抓住你们,用你们来威胁我。”陈阵仍然在跑着,看不到背上的背上的段征明已经陷入苦思。 又跑了一会,阳炎的声音忽然响起:“刚才那是……丁铃?” “没看到。”陈阵微微有些喘息。 “一会再跑回去看一眼,她没有招手,装成路人的样子,只是看着我们,她这时应该是呆在家里的,为什么会跑出来呢?莫非是我看错了?”阳炎自言自语道:“不,我看女人绝不会看错,那就是小铃儿,换了身衣服,但肯定是她,她大概是来帮我们的,可以信任。” “好。”陈阵带着四个兜了个大圈子,回到先前阳炎说的位置,果然看到丁铃站在街边,看着他们,身边还有个三十多的年轻人。 “那是李若,原来的外卫总队长。”阳炎认出来那个年轻人。 “知道了。”陈阵在路过二人的时候,朗声说道。 他看见李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一栋较大的建筑物,出声表示他已经看到了,阳炎回头看了一眼,见丁铃和李若离开了原地,低着头往旁边走去。 转弯不能减速,陈阵再绕了个大圈,回到附近,这次不上屋顶,就捡小巷子跑,七拐八绕,翻进了那栋建筑物的墙壁。 这是所学校,晚上不上课,十分安静,其中一个教室里有跳动的火光,却看不到人,很是吓人。 陈阵径直跑向了那候教室,撞破门冲进去,明白了丁铃让他们来这里的目的。 蜡烛就放在讲台上,而讲台不在原来的位置,被移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洞,和梁城图书馆的那条密道很像,只不过是长方形的,也有梯子。 “你们下去,我守在这里,尽量多守一会。”陈阵把二人放下来, “好,你小心,我们朝霞路见。”阳炎拿起蜡烛,递给段征明,双手握住梯子边缘,往下滑去。 陈阵把讲台移回原地,看着追进来的那四人。 ………… 滑一会停一会,阳炎也不知道落了多长的距离,终于落地,见梯子旁有名拿着火把的士兵在等着他们。 “李校尉吩咐我在这里等你们,跟我来。”那名士兵转身往前快步走去。 阳炎放下段征明,跟着士兵七拐八绕的往前走了好一会,这才慢下来,巨大的立体迷宫,岔路无数,对方根本不可能再跟上他们,陈阵自然也不可能跟上。 段征明仍在思索,想得太多,已经钻了牛角尖,根本不可能想出答案来,阳炎也没有留意,一边走一边吹手,他是滑下来的,手掌被磨得厉害,都起水泡了。 来到另一把楼梯前,跟着士兵爬上去,阳炎看到了丁铃和跟在旁边的李若。 “多谢。”他向二人点了点头。 丁铃脸色微微发红。 就在这时,段征明看着阳炎的手掌,突然“啊”的大叫了一声:“我知道为什么要休息了!快!必须尽快通知……他!” “可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他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不行,得回到地面去找。”阳炎皱起了眉头。 “什么事?”李若也跟着皱眉,他好一番安排才把二人带到这里,怎么又要回去? “被追杀的那个人……”阳炎看着李若,略一思索,忽然有了主意,说道:“能不能再帮我们一个忙,让城里巡逻的士兵们都大喊大叫一番?”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三章 微波 教室比丁府旁的那间屋子大很多,陈阵守在讲台边,把喝空的便携酒瓶挂回腰间。 他要在这里守一会,那四人追得很紧,已经看到阳炎和段征明进入地道了,虽然这些人一直对他们没有兴趣,但为了避免二人被当成威胁他的筹码,还是很有必要守到他们跑远的。 是丁铃指的路,阳炎信任她,下面应该没有危险,就算有,也比上面要好些。 到目前为止,最让陈阵在意的不是强化人不怕黑暗,也不是无骨人不怕振动,而是药效持续时间,已经在城里跑了很久,他们似乎仍有战斗的余裕。 那四人在意的则是陈阵手里的刀,一把短小锋利的剔骨刀,倒拿在右手里,刀刃贴着手腕,显然是专门用来对付无骨人的。 无骨人没有上前,看到陈阵的刀,他们退到了强化人身后,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让陈阵投降、放弃之类的言语,战斗再度开始。 陈阵不和强化人打,躲开攻击就冲向无骨人,打算先打他们废了再说,两名无骨人知道陈阵的打算,他一动,他们立即就分头离开了教室,一个冲出了门,一个跳出了窗。 先前围着小屋的那些人寻着哨声也追到了这里,地方较大,又有两个人加入了战局,而他们拿着武器。 没有无骨人搅局,陈阵把剔骨刀叼在嘴上,和四名强化人战在一起,骨屑又开始剥落,可是打了一会,剔骨刀就被打掉了,他们的目的根本不是打倒陈阵,只是想要打掉他的刀。 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里有八只,刀一掉,无骨人立即加入战局,还是原先的战术,凑近陈阵来缠他的手脚。 坚持了这么一会,阳炎和段征明应该已经离开了,陈阵再次冲出教室,回到了街上。 他们先前追了很久,已经引来了不少士兵,几人的奔跑速度不是常人能够理解的,为了安全起见,士兵让市民回到了各自的家里,他们没有跟着追,也追不到,一队队的集合起来,在街上巡逻着。 阳炎和段征明安全了,陈阵现在思考的是如何摆脱这些人,想不出来无骨人退到一旁休息的原因,这事可以之后慢慢想,或向别人请教,现在最主要的是摆脱追兵,前往朝霞路和阳、段二人汇合。 没有负重,他的速度就起来了,先前要靠急转才能勉强不被追上,现在跑直线就能拉开距离,不过陈阵没有急着出城,他得先填饱肚子。 吃了点肉干就来到丁府,本来就不饱,狂化状态消耗又打,背着两个人全力奔跑,饿了,也累了。 街上没人,但是店铺、饭馆还开着,随意找了一家,冲进厨房,从后门跑出来时陈阵的手上已经多了两只烧鸡,他一边跑一边吃着,仍嚼得很细,这样消化起来更快,体力才跟得上。 又跑了一会,前面又出现一队巡逻士兵,陈阵立即往旁边的小巷跑去,而就在这时,他听到那些士兵纷纷叫道:“热!” 热? 陈阵冲到巷子口,转头看了一眼士兵,没有停步,冲进巷子里,他听觉过敏,肯定不会听错,只是想不明白士兵为什么突然叫热。 虽是夏天,可晚上还是很凉快的,就算真的很热,在这种时候叫热也是件很奇怪的事。 跑进巷子里,跳上屋顶继续往前跑,一只鸡啃完了,肚子舒服了很多,他又遇到了一群士兵。 “热!” “好热!” “热死了!” 士兵们一见到陈阵,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 陈阵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人还没追上来,停下步子向士兵问道:“什么热?” 那些士兵没想到他会停下来,听他这么一问,也是一脸茫然,他们只知道见到陈阵要叫热,并不关心为什么要叫,这时自然也回答不出来。 “热。” “很热。” “热。” 他们又七嘴八舌的叫了起来,像是语言不通的人在交流。 陈阵看到他们的表情,知道不会有答案,继续往前跑去,一边啃鸡一边思考着“热”。 先前从阳炎那里听到,李若是原外卫总队长,和阳炎一样,士兵们这么叫,很可能是李若的吩咐,他和丁铃走在一起,可能已经和阳炎、段征明见面了,士兵先前没有叫热,只吹哨,现在叫热不吹哨,莫非……阳炎和段征明找到答案了? 无骨人是因为热才退开休息的? 运动会产生热量,消耗能量,所以在狂化状态他才饿得那么快,原因就是振动,接触振动的任何物体都会变热,可不至于热得放开他到一旁休息,那就超脱了热的范围,变成烫了。 陈阵在狂化状态时左臂会一直振动,但从来没有觉得热过,应该是热量传递到空气里了,振动传递出去后会减弱,手臂都热不起来,无骨人为什么会热得离开。 毫无疑问,这和共振有关。 他对这方面的东西了解不深,只算是稍有了解,极暗空间也是在“治疗”骨裂时意外发现的,不过在翼城和徐城居住的时候,偶尔会图书馆翻阅一下有关的东西,所以对共振也有了一定了解。 微波加热就和共振有关,微波炉放出强烈振荡电磁场,和食物中的水分子发生共振,使得食物的温度极剧升高,而且是内外整体升高,所以用微波炉加热食物的效率极高,短时间内就能让食物内外都热起来。 如果陈阵的振动和无骨人的身体形成共振,那么接触时身体就会热起来,再怎么变还是生物,对热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热到了一定程度,他们就必须放开陈阵到一旁“降温”。 而普通人、强化人的身体和无骨人完全不同,不形成共振,也就不会变热。 可是知道这一点也什么用,他没办法抓住无骨人,不能给他们持续加温。 那么外放的振动呢?为什么两名无骨人要配备两名可以在极暗空间里视物的强化人? 这可能有很多种答案,比如避免陈阵拿到利器、避免陈阵把无骨人的肢体扯到极限等,会不会还有一种可能是避免陈阵释放黑暗空间? 值得一试,如果无骨人的身体会因为振动发热,那么不需要同步振动频率就能把他们煮熟,黑暗空间对无骨人来说就是一个微波炉。 陈阵绕了一个圈子,开始寻找追击他的人,不是无骨人和强化人,而是另外拿武器那些。 要释放黑暗空间,得先解决自保问题。 ………… ………… 书房里,老人和少年仍坐在原位,丁龙星则在静静听着对方的报告。 阳炎和段征明已经和陈阵分离,是跑到了地底,失去踪影,这让丁龙星稍微放下心来,二人不是目标,无法阻挡骨乐园的人捉拿陈阵,就不会被杀死。 可陈阵在满城乱跑,又让他开始担心起属下和徐城的安全,那可是个被称为屠夫、共敌、恶魔的男人,都知道通缉令上写的东西可能有些夸张,但肯定不会是空穴来风。 丁龙星听到对方追不上陈阵,就祈祷着陈阵跑到城外,把这些骨乐园的人也带走,只是这话不方便说出来,免得引起不满,那个少年的态度让他不爽,总体来说,他更希望陈阵能够逃走。 听完报告,老人仍半闭着眼睛,想了一会,起身说道:“看来还是得我们出手,只是我年纪大了,跑不动了。” 少年从椅子上跳起来,伸了个懒腰,说道:“我去追好了,先把他困住,然后你再来杀他。” 老人轻轻嗯了一声。 少年笑嘻嘻的迈出去一步,消失在室内。 老人清了清嗓子,对丁龙星说道:“你传令下去,让士兵们呆在原地不要动,不要妨碍我们的行动。” 丁龙星笑着说道:“咱们想到一块去了,放心,无论如何,我的兵都不会动的。” 说着,二人一齐离开了书房。 ………… ………… 陈阵夺到了一根短棍。 短棍是合金打造的,结实沉重,先前一棍把他的右腿打出无数裂痕,再来一棍说不定就能砸碎一大片。 有这根棍子,他在黑暗里就能拥有不错的防御力了,反正振动放出去后,他的左臂还能拥有基本的力量,短棍在他手里就和普通人拿着根银筷子一样,挥舞肯定不成问题。 他随便找了个房间,钻进去就不出来了,四人随后就到。 继续开战,这一次陈阵是有目的的打,打着打着就转到了门口,突然释放出黑暗,房间较小,立即就被黑暗填满了。 就像跳进了水里一样,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不见,那四个人都愣了一下,两名强化人立即开始攻击陈阵,那两个无骨人则站着不动,他们不知道陈阵的位置。 陈阵的身体失去了防御力,就站在门口,挥舞短棍抵挡着对方的攻击,过去他是把黑暗当成了防御或隐藏的手段,自己主攻,这一次完全反过来,自己防御,用黑暗来攻击。 很快,两名无骨人就躁动不安起来。 -(未完待续。) 第一二四章 强悍的少年 被黑暗笼罩的无骨人躁动不安起来,他们退到了墙边,身体贴在墙上,利用墙壁降温,摸索着缓缓移动,想要寻找出口。 陈阵的黑暗放得太突然,正在战斗中就突然放出来了,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战斗上,一下子黑了,连自己面对着哪个方向都不清楚,根据他们的行动可以确定,身体转化为肌肉性静水骨骼之后,体温会因为振动升高,甚至不需要同步振动频率。 回忆一下,其实这些人的出场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主战力是无骨人,但先出现的是那两个可以“看穿”黑暗的强化人,在陈阵收起黑暗后无骨人才出现,这个先后顺序很微妙,给了陈阵一个“黑暗无效”的错觉,之后除了恢复身上的骨裂外,再没释放过黑暗。 幸好有卫兵喊热。 知道了无骨人的弱点,陈阵更加专注的防御着强化人的攻击,可是后面又有两人走进黑暗里,正是先前在教室里围攻,把他剔骨刀打掉的那两人,只是这两人没办法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来。 两个无骨人也摸索着来到了门口,像是失了力气一样,软乎乎的,他们拼命往墙上贴,身体都挤得很扁,却无济于事,短短几分钟体温就升高了很多,墙壁的降温效果远比不上振动的升温效果。 四个人在向门靠拢,两个人已经在面前,陈阵在门框里拼命防御着对方的攻击,他侧着身子,只防守不进攻,打到现在也没有受伤,只是左臂挨了很多下。 单手对付两个人已经是极限,而身后来人了,振动外放,身上没有防御力,挨一下可能就会死。 收回黑暗的话,不仅会暴露自己的位置,暴露门的位置,无骨人的身体也会迅速冷下来,刚才这翻努力就白废了;不收的话,被摸上来就是个死;离开门口的话,那两个强化人肯定会第一时间把无骨人带出去。 情况变得不利,陈阵却像是不知道一样,闭着眼睛,不动,耐心的等待着。 摸进黑暗里的人来到了身后,其中一个人碰到了陈阵的背,起脚就踢;两个贴着墙降温的无骨人摸到了门框,猛的往外面冲。 就在这个瞬间,陈阵收回黑暗,把手里的短棍砸出去,双手抓住两个无骨人的胳膊,用力往后一跃。 “加热”之后无骨人就变软、变热了,陈阵拉着二人的胳膊往后跃出去,虽然被一脚踢中,但及时收回了黑暗,这一脚根本没能踢伤他,只是把他踢得撞在墙壁上,摔回地上。 软绵绵、热乎乎的手臂被拉得很长,很细,陈阵摔回地上,蹬墙滑到另一边,起身,那两只手臂已经被系起来了,系了个死结。 黑暗收回后,那些人眼中的紫色光芒就露了出来,回头看向陈阵,看到了他拉着的那两条胳膊。 陈阵两条胳膊抬到胸前,以极快的速度像是绕毛线一样的绕起来,速度快得绕出了“呜呜”的风声,这是他在看到无骨人软化、无力之后想到的方法。 段征明说过,肌肉性静水骨骼的拉长是有限度的,他们在正常状态力气很大,很难像这样绕起来,就算绕起来也会把陈阵的双手束住,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吹得像橡皮筋一样,力量也发挥不出来,手臂被拉长后没有回扯的力量,人也跟着往陈阵所在的方向移去,另一只手拉住门框,身体也越来越细,被陈阵绕在手臂上,看起来十分诡异。 四名强化人立即攻向陈阵,陈阵不和他们打,拉着那两只手在房间里跳来跳去,拉长的无骨人像蜘蛛网一样,严重妨碍了强化人的行动,是同伴,他们又不敢乱来,只希望无骨人能够尽快冷却。 陈阵没打算给机会,觉得差不多了,他双臂猛的往外一分,手拉面似的再把手上那些“细丝”拉长,绕一圈,再分,再绕,再分。 反复几次,不管是毛线也好、拉面也好,缠在他手臂上的那些东西都变得很细,身体渐渐冷却后,伸长的限度就变小了,终于,“啪”的一声脆响,陈阵把缠在手臂上的东西拉断了。 很少有人死的时候会发出“啪”的脆响声,两个无骨人办到了,而且除了这一“啪”,他们没能发出别的声音,声带被严重挤压,无法使力,无法出声。 陈阵怕二人没死透,再把断的地方拧起来,系上。 肌肉性静水骨骼能恢复原状,可系上的这一部分,在解开之前永远也无法恢复,也不知药效过去之后,还能不能变成碎尸。 地上那些条状尸块蠕动着,慢慢收缩,像是一条条肥大的虫子。 陈阵已经冲向了那四个强化人。 没有无骨人在旁边,左臂的振动频率一旦同步,这些人被拆成碎片只是迟早的事。 可刚同步完成,屋子里就多了个人,那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闭着眼睛,拿着根米许长的棍子,蹲在墙角,说道:“果然看来还是苦根大哥说对了,特异强化药剂也没用,还是得派我们来。” 这句话没头没脑,但陈阵能听懂,他和苦根交过手,苦根也是极少数面对面战斗,还从他手里逃走的人,骨乐园研究出了能让人身体变成肌肉性静水骨骼的特异强化药剂,效果确实非同一般,但苦根还是觉得对付不了陈阵。 最后一句话,则表明这少年对自己的实力有着极大的信心。 陈阵立即警惕起来,少年突然是出现在墙角的,不是从窗子爬进来,不是从天花板砸进来,也不是从地底钻出来的,门被堵了,他能直接进屋,肯定是有特殊的能力,这是个骨子。 从少年身上穿着的瓦蓝色军服可以看出来,他是柏家的人,从他的话可以听出来,他和骨乐园的关联,那就没什么好说的,杀了就是。 陈阵不知道这人闭着双眼是为了掩饰眼中紫色光芒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立即放出黑暗,穿过那些强化人,以最快的速度向冲过去,一拳击打向少年。 可这一拳打空了,打在墙壁上,少年消失在屋角,消失在屋子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下一刻,他出现在陈阵身后,手中的棍子正在下落,出现的时候,棍头离陈阵的背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几乎是在出现的同时,棍子已经砸在了陈阵背上。 也是在少年出现的同时,陈阵开始收回黑暗,可仅仅收回来一半,棍子已经落在背上,黑暗还没有完全收回,声音无法传播,但陈阵却听到了“咚”的一声巨响。 那响声来自他的体内。 他被砸得扑在墙角,胸背疼得失去了知觉,一股鲜血从喉头升起,根本抑制不住,噗的吐了出来。 少年又消失了,陈阵顾不得疼痛,翻过身来,才刚翻过来,少年再次出现,在他身旁,棍子仍是在下落的过程中,离陈阵的胸口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幸好这次看见了,陈阵的左臂微微抬起,在棍尖击在胸口之前挡了一下,金属棍与骨头碰撞,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屋子里的四人在少年出现后,就不再动手,反而退开了。 不敢再耽搁下去,陈阵立即爬起来,左肘用力击在身后的墙壁上,几下把墙壁打裂,用力往后一靠,倒出了屋子。 他倒在地上,却看到了少年出现在身旁,棍子已经落了下来。 “叮!” 陈阵再次抬起左臂把棍子弹开,同右手抓向少年脚踝,可是抓了个空,少年再次消失,这次出现在了十多米远的地方,没有再动手,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已经睁开了眼睛,眼中果然有紫光。 “我还以为能强到什么地步呢,就这水平,我一个人就能轻松拿下。”他看着陈阵说道。 陈阵嘴角挂着鲜血,站起身来,咳了几声,吐出口血沫,问道:“瞬移?” “唔……本来想夸你聪明的,但仔细想想,除了顺移外,也没别的可能性了吧?这个猜测只能算是靠谱,明说了吧,我右脚拇指骨化,能力就是瞬移,只要用指头点地就能移动,移到我能看到的地方,可是就算你知道,也拿我没办法。”少年笑嘻嘻的说道。 陈阵皱了皱眉,说道:“可你刚才的移动穿过了墙壁。” 少年脸上出现了失望的神情,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已经猜到了,没想到还一无所知,果然不够聪明。” “你是说那些能在黑暗里‘视物’的强化人?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能看到。”陈阵并不在意别人把他当傻瓜,敌人把他当傻瓜是最好的,这样才会放松对他的警惕。 “能直接承认,证明你还有药可救,不像那些傻子一样不懂装懂,唔……那我要不要告诉你呢?”少年把他的那根长棍扛在肩上,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你求我,求我我就告诉你。” 陈阵看着他,淡淡的说道:“大概不用,以你的性格,很快就会自己说出来。” -(未完待续。) 第一二五章 赌局 拿着长棍的少年有着强悍的实力,要是那根棍子换成斧子,斧刃恐怕已经劈进陈阵身体里,不过即便是棍子,要是她持续攻击的话,陈阵也是吃不消的。 他已经被打得吐血。 少年没有急着攻击,站在路上,说着些呛人的话,几乎每一句都在刺人,像是挑衅一样。 不过陈阵无动于衷,在意的话,言语是最伤人的;不在意的话,言语是最不伤人的,他在意的是实质性的伤害,对方嘴皮子的开合的次数再多,对他来说也只是耳膜的振动时间长短而已。 少年可以瞬移,移到能看见的地方,可是他明明穿墙了,否则陈阵也不会被打伤,他也服用了强化药剂,和那两个可以在黑暗中“视物”的人服用的一样。 陈阵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他觉得以少年的性格,一定会主动说出来的,不过少年听到他的话,似乎有些光火,眉头一皱,提起长棍,在挥棍的同时迈步消失在原地。 既然是瞬移,那么在一个地方消失之后,就应该立即出现在另一个地方,少年没有出现在面前,陈阵迅速前跃,但还是晚了一点。 少年在挥棍之后才瞬移,瞬移之后棍已经来到离陈阵很近的地方了,几乎不可能防,根本来不及躲,又是“当”的一声,陈阵的后腰挨了重重一下,没能跃出去,却被打了出去。 击中陈阵,少年再次抬起长棍,迈步瞬移,出现在陈阵身旁,一棍打在陈阵腰侧,把他打得斜飞出去,再将长棍举在头顶,迈步瞬移,狠狠往下砸向陈阵的腰。 陈阵第二棍打得翻了起来,在空中旋转着,这也使他能够看到周围的情况,右手手肘往后一拐,拐在了下落的棍头上,手肘发出了骨裂的声音,他也被砸落在地。 迅速撑地站起来,回头一看,少年已经得意洋洋的站在几米之外了。 释放、收回一次黑暗,让裂开的骨头复原,陈阵思考着对付这个少年的办法。 可是他想不到。 追是追不到的,只要眼睛没什么问题,一次瞬移就是几百,甚至几千米的距离,再给他几只脚也不可能瞬间追过去。 防是防不住的,长棍落下来的时候才移,移过来后已经离得极近,虽说不至于造成太严重的伤害,可只能挨打不能防守,身体再硬也吃不消。 跑是跑不掉的,城里的建筑物大多有十米高,能阻挡视线,可就算能跑到建筑物后面,对方也能追上来,少年不是只会瞬移,他有强化药剂,速度不会比陈阵慢多少,而且周围还有不少骨乐园的人,城外是宽阔的空地带,穿过去之后才能到密林,逃到密林的可能性真是微乎其微。 “你还真是抗得住打,不愧是出了名的打不死,在这一点上我挺佩服你,你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我叫余图。”少年拄着长棍说道。 “十次以内。”陈阵退后两步,靠在一栋建筑物的墙壁上,淡淡的说道。 “什么?”余图愣了一下。 “你每轮攻击的瞬移次数都没有超过十次,出手三回,瞬移六次,再拉开距离一次,刚才这轮一共七次。”陈阵回忆着余图出现后发生的事,说道:“在屋子里的时候,连上你进来的那一次,一共八次。” 余图看着陈阵,忽然笑了起来:“还不错,有些人把出手三次算用三次,有些人忘了数我拉开距离的那一次,你居然连我刚进屋那一次也算进去了,嗯,说不上聪明,但也不算坏。” 他继续说道:“不错,我一般情况下瞬移次数都不会太多,但是给你个忠告,如果把这当作我的弱点,你会吃大亏的。” 陈阵点了点头,道了声谢。 这批骨乐园的人是做好充分准备才来的,强化人、无骨人,接着又是强化骨子,花样层出不穷,而且好像还没出完,余图应该是在拖延时间,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陈阵也需要时间思考,两个方面,一是如何利用外放的振动,二是如何做到半放半收。 如果外放的振动只对无骨人有杀伤力,那就太浪费了,他又在思考如何改变外放振动的振动频率,外放的振动一直以来都保持着自己的振动频率,不会因为和黑暗里的人、物接触而改变——范围内必然有很多东西,各有各的振动频率,不可能全部同步。 他想的是,振动频率不会因接触而改变,那能不能通过控制去改变?要是能,黑暗空间就真能成为微波炉了,虽然他自己也会成为炙烤对象,可比不能控制要好很多。 半放半收则是他一直以来的想法,既有黑暗又有防御力,始终找不到窍门,直到在房间里被余图打了一棍。 那一棍打得他吐血,可正好是在收回黑暗的过程中,相当于半收半放,身体的防御力不如全收时多,但比全放时好很多,除了防御力外,收回一部分振动也能增加力量和速度,对作战有利得多。 中那一棍的时候,回收中的黑暗似乎顿了一下,他正在寻找那个瞬间的感觉。 “贴着墙确实是个好办法。”余图的话打断了陈阵的思路:“可你还是躲不过我的攻击,就算我移到你的正面,我也能在你出手前打中你。”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但比看不见要好。” 余图回头看了看街道两头,说道:“老爷子慢死了,到现在还不来,真是的。” 他是一路移过来的,和陈阵的战斗时间不算长,基本不可能有人能这么快跟上来,更别说是一个老人了。 这时,陈阵闭上眼睛,放出黑暗,然后把左手抬到了胸前,斜着,护住了脸、颈和胸口,余图离着好几米,不在黑暗中,只要他一移进黑暗里,陈阵立即就能知道,挡下他的招式。 余图没有动,看了一眼黑暗,也闭上眼睛,抬起长棍,横扫的同时移进黑暗里。 这一棍是照着头打的,陈阵已经有所准备,伸手一挡,和当初在尚义路挡豺腿的那一管时一样。挡住了长棍,没有丝毫声音传出来。 右手猛的探出去抓余图,可余图又迈一步消失了,应该是移进了陈阵身后的建筑物里。 陈阵抓住这个机会,收回黑暗猛的冲出去,冲进了对面的巷子,思考着一个问题——余图的攻击力明显不足,为什么那些守卫要在旁边看热闹? 他很快得出了结论,对方在黑暗里是无法分辨敌我的,和他一样,只是他能看得更清楚、更准确一些。 陈阵觉得自己快要想明白了,余图却突然出现在他身旁,一棍扫在他的脚上,将他绊得往前扑出去。 来得太快,他仅仅跑出去十多米。 大概是使用了几次瞬移才追上的,这一次余图没有三连打,绊倒陈阵后就笑着说道:“我要留你,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跑掉的。” “超声波。”陈阵又靠在了墙壁上,说道:“蝙蝠的回声定位能力,声纳。” 余图笑了起来:“没错,可是这么晚才想通,还是算不上聪明。” 超声波同样是振动,只是振动频率非常高,人耳完全听不到,有着极强的穿透力,能穿透固体、液体和空气,陈阵的振动频率远远低于超声波,无法影响超声波的传播,而这些强化人的超声波又比蝙蝠的厉害,蝙蝠的超声波遇到障碍物就反弹了,强化人的声纳还可以穿透墙壁,相当于透视。 所以在黑暗中、在墙壁后,他还是会被定位。 会反射、会散射、会损失能量、会被物质吸纳,穿透力这么强的超声波频率肯定很高,意味着作用范围窄、距离短。 “下一次你瞬移攻击我的时候,我就能打倒你。”陈阵略一思考,想到了对付余图的方法。 “我不相信。”余图撇了撇嘴,说道:“打赌?” “可以。”陈阵点了点头。 “如果你打不倒我,就乖乖跟我走,听说你从言出必行。”余图站在陈阵斜对面,抱着手,也靠在墙上,他们这时是在一条较宽的巷子里,宽有三米左右。 “如果我需要你使用的这种强化药剂,两瓶。”陈阵开出了自己的价码。 “你信任我?”余图好奇的问道。 “没有不信任你的理由,而且打倒了你,要是你不想给,我就把你杀死。”陈阵看了看巷子两头,那里已经有人守住了。 “好,你在这里等我,别跑,我身上只剩一瓶,等我给你拿。”余图想了想,点头答应了,如果能顺利的把陈阵带回去,他在骨乐园、在荆城的地位都将大大提高。 “我等你。”陈阵点了点头。 余图跳上屋顶,没一会又跳了回来,手中拿着两瓶强化药剂,他把药剂放在地上,又道:“说定了,药我放在这里,你要是能打倒我,自己拿,要是没能打倒我,你就得听我的。” “一言为定。”陈阵点了点头。 余图看起来有些兴奋,深呼吸一口,扬起了棍子。 陈阵靠着墙壁,握起了拳头。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六章 战术决定输赢 余图举起了棍子,见陈阵握起拳头看着他,那一步迟迟没有迈出去。 陈阵看起来太自信,说的话太自信,最关键的是他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乐园镇被毁了、父亲被杀了,可田怡仍然十分信任陈阵,来之前还亲口告诉他,如果能让陈阵做出承诺,就可以放心的把他带回来,连防范措施都不需要。 所以余图才会提出打赌,可现在忽然意识到,如果陈阵言出必行,那么他说出来的就不是谎话,他就真能在自己瞬移攻击的时候打倒自己。 这一刻,余图有点慌。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都到了这个时候,他总不可能去问陈阵发现了自己的什么弱点,陈阵也不会傻到告诉他,弱点一说出来,就不再是弱点了。 灵机一动,余图忽然大叫一声冲向陈阵,一棍朝他砸下去,长棍下落的过程中,这才迈步瞬走。 “嘿嘿,你输了,你没能打倒我。”他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我说过,是瞬移攻击的时候,你刚才不是瞬移,那也不是攻击,是佯攻。”陈阵淡淡的说道。 余图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问道:“也就是说,只有在我攻击你的时候,赌局才生效,佯攻的不算?” 陈阵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说道:“没错,你可以无限制的瞬移,无限制的佯攻,也可以不用瞬移直接攻击我,都不算赌局生效,只有瞬移加攻击的那一次算数。” “好,我来试试。”余图抡了抡手膀子,放开长棍靠在自己身上,吐了泡唾沫在手心里,用力搓了搓,拿起棍子,再次大喊一声,瞬移到陈阵身旁,一棍砸下,但棍子没有砸到底,再次移开,转身移回来,又是一棍。 长棍被抡得呼呼直响,但始终都只是砸到一半就移开,直到第四棍过后,他移开,没有再移回来。 “刚才我有一棍是要攻击你的,只是打空了,你输了。”余图指着陈阵说道。 “你没有。”陈阵谈谈的说道:“这次你都是瞬移之后才落棍,先前真想攻击的时候,棍子落到一半才瞬移。” 余图刚要说话,又听陈阵说道:“我还想到了你每轮攻击都不超过十次的原因,你每一次瞬移过后,看到的都是一个全新的画面,你的大脑要重新处理看到的信息,眼睛要重新对焦,只有几次倒是没关系,如果短时间瞬移次数太多,大脑和眼睛都会超负荷工作,导致头晕眼花,失去战斗力。” 余图看着陈阵,看了一会,才笑道:“好吧,这次我必须承认,你很聪明。” “你还有一个弱点。”陈阵又道:“你的右脚拇指落地就会瞬移,为了避免行动时不小心瞬移,你走动的时候都是翘着大拇指的,虽然影响不大,掩饰得很好,但还是会有一些跛。” “你是个可怕的敌人。”余图微微皱着,看着陈阵说道:“可你为什么要把找到的弱点告诉我?” “这是我的战术,这些弱点是我无法利用的,说出来也无所谓。”陈阵坦诚依旧:“你已经把事情复杂化了,大脑的注意力如果集中到思考上,就会想太多,如果你走路的时候去思考如何走路,走路的动作就会变得别扭起来;如果下楼梯的时候思考如何下楼梯,就会发现自己不会下楼梯了,甚至可能滚下去,这些都是潜意识才能做好的事,潜意识被思维替换,身体反而做不好这些事,如果打赌之后你立即攻击我,不去思考那么多,攻击就能更凌厉一些。” “所以……你说你能打倒我,是在骗我?”余图愣愣的说道。 陈阵摇了摇头:“不,我那时就能打倒你,只是你没有第一时间攻击我,之后的攻击模式就会改变,我也只好做出战术改变,把我的战术告诉你,也是我的战术之一,你现在想得更多了。” 余图露出了茫然的神色,先前的自信与得意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阵继续说道:“你受你的能力影响,每一次攻击前都要思考该怎么做,估算棍子下落后的瞬移时机,下棍的威力就大大减少,你不是在战斗,是在下棋。” “可……可你还是被我打吐血。”余图有些动摇,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 “可我还能继续战斗,如果你的攻击力量更大一些,说不定我到现在还在吐血。”陈阵抱起双手,说道:“你的攻击力不足,这一点你自己也很清楚,所以你不是来打败我的,是来拖延时间的。” “我……不想听你说话了。”余图把棍子靠在身上,捂住了耳朵。 “可你还是能听到。”陈阵很少使用这样的战术,很少说这么多话,感觉嗓子有些累了,但这个战术用来对付余图这种有些中二、过于自我的人是最适合的,所以他继续说道:“你的弱点还有瞬移没办法拐弯,声纳的距离短、范围窄等等,但最大的弱点还是想太多,你的能力虽然厉害,但也有诸多限制,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还可以告诉你一些克服这个弱点的方法。” 余图确实还能听到,他放下手,皱着眉说道:“你告诉我,我……不做你的敌人了,我拜你为师。” “可惜你刚才已经说过谎,说你有一次佯攻是攻击,让我有了不信任你的理由。”陈阵淡淡的说道。 “我……可那也是我的战术,骗一次人算得了什么!”余图的脸胀得通红。 “除了梦呓外,话语是大脑想说才会说出去的,否则和不小心放出来的屁没有区别,谎言最先出现在自己的大脑里,最先欺骗的是自己,然后才是别人,但绝大多数时候谎言是骗不了自己的,一个人如果明知骗不了自己还要去骗,不仅傻,活得也累,不过这只是我的主观想法,骗人有时能获得暂时的轻松,只是我不想这么做,想活得坦诚一些。” 陈阵顿了一顿,突然说道:“你是打算认输,还是继续下棋?” 余图愣了一下,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打算活得坦诚一些,既然说过要打赌,那就让我把这手棋下完好了,大不了被你揍一顿。” “很好。”陈阵放下抱着的双手,做好了战斗准备。 “你说我想太多,那我就再想多一些好了。”余图闭上眼睛,思考了好一会,脸上忽然又有了笑容。 他拿起长棍,说道:“我想出了一步好棋,之后就要开始走,你准备好没?” 陈阵“嗯”了一声,就见余图抬起棍子,这次没有迈步,原地消失了,下一刻已经出现在面前,一棍砸下。 迈步只是余图用来迷惑人的动作,如果有人上当,盯着他的脚,等着他迈步,他就可以把翘着的大拇指放下,直接瞬移攻击,陈阵显然不会上这样的当,所以他化繁为简,直接移了。 瞬移之后才攻击,仍是佯攻,不过这也可能是虚中带实,陈阵和先前一样,左手挡棍,右手出拳,余图果然又移开了。 之后就是重复的佯攻,第二棍、第三棍、第四棍……和先前那次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这一次有第五棍,第五棍打下来后,余图又消失在陈阵身前,却没有出现,似乎又移到墙壁里面了。 再次出现时,余图站在陈阵左手边几米之外,回身把棍子砸向陈阵。 第六棍。 这是余图刚想出来的棋,瞬移之后把棍子扔出去砸,自然算是瞬移加攻击,而拉开了距离,陈阵打不到他,就算能识破这一招,他也来得及再次瞬移开来,只要移开,陈阵就输了。 “你输了。”陈阵的声音在余图身后。 余图一个激灵,不等翘起的大拇指踩到地上,陈阵的左拳已经打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飞出去撞在墙上,不等余图落地,拳头又到,将他打在墙上。 ………… 瞬移还有一个弱点,陈阵可以利用的弱点,那就是只能朝前方或斜前方移动,如果移过头,必须转过身来才能再移到身边,也就是说,余图重新出现时,必然是背对陈阵的,他转身的动作虽快,但还是快不过陈阵的前跃速度,因为他靠着墙,他可以用双臂撑墙前跃。 在发现余图消失的那个瞬间,陈阵就猜到了余图的意图,拉远距离确实是一步好棋,这是条巷子,余图再次出现,只可能出现在陈阵的左边或右边,陈阵知道余图扔出长棍之后肯定会再次瞬移,时间非常短,他只能提前准备好,选择其中一个方向跃出去,若是选择错了,就输了。 陈阵选择的是左边,他赌对了,但不是纯凭运气。 余图是右利手,如果他移出来时身在陈阵的右侧,向右回身掷棍,这样的话棍子离陈阵贴着的墙壁就比较近,长棍很可能旋转着打在墙壁弹飞;而如果移到左边,向右转身掷棍,棍子就算旋转,相对来说也更不容易打在墙壁上,这是习惯问题,潜意识支配的本能。 在余图现身的同时,陈阵已经跃了出去,长棍脱手时,他已经来到了余图的身后。 -(未完待续。) 第一二七章 沉重(上) 余图被按在墙上打。 乱打拳法,暴风骤雨般落在他身上,陈阵手臂的伸缩带出了残影,墙壁开裂、凹陷,余图的身上也出现了细小的裂纹。 最后,那只极为有力的左手卡住了余图的脖子,将他提到空中。 同步已经完成,现在只要一用力,余图的喉咙就会被捏碎。 “那两瓶强化药是不是真的?”陈阵没有捏下去,有了怀疑余图的理由,自然就要质疑强化药剂的真伪。 “是假的,那两瓶是三代强化药剂,四代的太稀少。”余图似乎真打算活得坦诚一些,眼睛朝下看着陈阵,脖子上也有骨头保护,不会吊死,被握住也不会妨碍说话,但骨碎人亡。 强化药剂目前研究出了第四代,第一代是冯春用的那种会折损生命的;第二代是乐园镇守卫曾经用的那种,起效快,不损失生命;第三代开始是复合强化药剂,得到陈阵血液之后才研究出来的,力量、速度都有大幅提升,外骨骼也取代了覆盖在伤口上的骨片;第四代则在第三代里加入了更多东西,能拥有一些特殊的能力,超声波就是新拥有的能力,目的是对付陈阵的黑暗。 除了强化药剂外,还有特异药剂,陈阵曾经见到的那种皮肤会变色的强化人用的就是特异药剂,这次的无骨人也是一样,药剂里同样拥有陈阵的血液提取物,算是特异强化药剂。 “我要真的,有超声波的那种,至少要一瓶,另一瓶用普通的也行。”陈阵想要寻找改变外放振动频率的方法,自己摸索门道的话很困难,他想从超声波里寻找答案,那是超高频率振动的声波,就算他没办法把外放振动的频率提高到超声波的程度,至少也能找到一些感觉。 “可以,就在我身上,我给你。”余图慢慢把手伸向腰间,慢慢掏出来一个金属的密封小针筒,递向陈阵,他刚才拿出来的那两瓶是玻璃密封针筒。 陈阵全程盯着余图的手,接过针筒,又问:“这次是真的?” “千真万确。”余图的手又垂下身侧,放松身体以示自己没有动手的打算,仍看着陈阵,说道:“请……请告诉我克服弱点的方法,我想战斗,不想下棋。” 陈阵看着余图的眼睛,看到了真挚,这才说道:“两种方法可以让你的战斗不像是下棋,一种是苦练,在挥棍的时候瞬移是好想法,练到可以随心使用这一招,威力就上来了;另一种是通过药剂,骨乐园的强化药剂和动物的能力有关,可以想办法模拟出苍蝇大脑的能力。” “苍蝇?”余图愣了一下。 “苍蝇的复眼每秒钟大约能看到两百到三百个画面,人只有十多个,苍蝇的大脑每秒都要处理这两三百个画面的信息,而且视角范围接近三百六十度,人眼重合视度通常是一百二十度左右,超过一百二十度就失去立体感,你瞬移之后只需要处理这一百二十度范围内的画面信息,你不需要做到苍蝇那么厉害,只要具备一些苍蝇大脑对画面的处理能力,就可以无限瞬移,不会头晕眼花,打破了能力的限制,就能有更多战斗方式。”陈阵耐心的解释道。 余图想了想,说道:“听起来很复杂,成功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骨乐园也不可能为了我去研究这么复杂的东西,看来只有苦练这一途了,多谢指教,你可以放我下来了,我不会再与你为敌,我甚至可以帮你。” “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也可以通过练习来增加,如果你不会因为难受就放弃的话,最重要的还是谦虚,记住世界上比你聪明的人要远远多于比你愚蠢的人,这句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有效的,聪明是包括很多个方面的,不单指智商的高低。”陈阵放开余图,转头看向巷口。 巷口有个人影,身体佝偻,双眼放着紫色的光芒,背着手看着这边,见陈阵转头看向自己,这才迈步走进了巷子。 陈阵立即把墙角的那两瓶三代强化药剂捡起来,以免生变。 “别被霍老触碰到,千万别!他的手肘骨化……”余图摔坐在地,靠着凹陷的墙壁说道,见老人走近,中断了低语。 陈阵清了清嗓子,他之前说那么多话是为了让余图动摇,之后则是发现余图确实是想向他请教,说白了就是有一定的利用价值,一个有超高移动能力的帮手,身处敌营之中,如果真能用,好处是无穷尽的。 当然,陈阵也很清楚,到底能不能信任还得另说,但是这个险值得去冒。 被称为霍老的老人留着白色的胡须,背着手走进来,穿着像是唐装一样的衣服,深棕色,上面有浅黄色的圆形寿字纹饰,眼睛半睁半闭,眼瞳比正常人小一圈,给人一种阴鸷的感觉。 陈阵感觉到了危险,这是个根势高手。 霍老走到陈阵身前五米处才停下,看了一眼地上的余图,淡淡的说道:“还不错,你拖住他了。” 余图苦笑了一下。 霍老继续说道:“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杀你,我走进巷子的时候你和他说了些什么,等我收拾了他再来问你。” 余图心中一惊,说道:“我……我和他打赌,赌输了,把四代强化药剂送给他一瓶,我……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反应很快,在学着用不骗人的方式说话,说的都是事实,只是还不习惯,说得结结巴巴。 “是吗?”霍老不咸不淡的笑了笑,问道:“那你听到我的话后,为什么会吓得瞳孔缩了一下?算了,反正一会就知道了。” 余图咬了咬牙,没有再说什么。 霍老又看向陈阵,说道:“咱们就别说废话了,我还赶着回去休息,就这么来吧。” 说着,他放开背在身后的手,缓缓卷着衣袖。 陈阵跳上屋顶就跑,这是个根势高手,没有拿武器,说明拳脚功夫不错,要是真打起来,肯定会被触碰到,不如先试试霍老的速度。 答案是霍老的速度很快,迅速超过陈阵,堵在了前面,诡异的是他仍在慢条斯理的卷袖子,很专注,连眼睛都没抬起来,赶超陈阵时上半身不动,两只脚轻快的点地,看起来无比轻松。 知道逃不掉,陈阵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停下来,做好了战斗准备。 霍老没有急着动手,直到把两条胳膊的袖子都卷好,这才抬起头,活动了一下脖子,右脚后撤,双膝弯曲呈马步,身体侧转四十五度对着陈阵,抬起双手,左前右手护在身前,摆了个标准的武术起手造型。 那并不像老人的胳膊,手臂上肌肉虬扎,青筋盘绕,看起来十分有力,袖子卷到了手肘之上,露出了右肘处的骨白。 陈阵不懂武艺,不会摆造型,看起来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霍老双手一分,同时以逆时针旋转半圈,右手绕到左臂之下,前跃击出,陈阵立即抬起左臂想去抓住霍老的手腕,但那只手却像是会拐弯一样,绕过了陈阵的一抓,快如闪电,“啪”的一声打在陈阵胸口。 陈阵被击得往后飞出去,和他想象的一样,这一掌虽然沉重,但毕竟是身体相击,造成的伤害要远远低于装着结石的武器,胸口被震得隐隐发疼,可那是因为先前被余图一棍从后背打伤的,这掌只是把伤口震疼而已。 霍老却有些意外,转头看着余图,说道:“我还以为你刚才把我的秘密告诉他了,他主动来抓我手腕,唔……是不知道,还是故意这么做的?” 余图坐在地上,别过头,说了句:“爱信不信。” 陈阵这么做是半故意,半无意的,身体自然的反应,霍老卷起了袖子,不抓手腕就只能抓上臂,就算抓住了也没什么意,照样会被打中。 他这次主动进攻,伏低身子,以极快的速度冲到老者身旁,左拳佯攻,在霍老出掌拍击他拳头的时候缩手,再跨一步来到霍老身后,下蹲扫腿。 霍老足尖点地,轻轻跃了一下,双膝弯曲躲过扫腿, 陈阵握拳,从下往上打去,拳头集中了双腿、腰和手臂的力量,打的就是霍老双脚离地的这个空档。 霍老冷笑一声,双拳一叠往下一按,按在陈阵拳头上,双肘微弯卸去一部分力道,再往下一按,借着陈阵的一拳之力后空翻而起。 但这样一来,他跳得就更高了。 陈阵可以有两个选择,一是趁这个空档转身逃走,或许能拉开一点距离;二是追击,不让霍老落地。 他选择追击,但是失败了。 身体突然变得沉重,并没有沉重到无法承受的地步,但是突如其来的重量,再加上霍老的双掌下压之力,使得他仍然弯曲着的膝盖一软,险些跪在地上,虽然立即站起来了,却失去了追击的机会。 “真没礼貌。”霍老冷笑了一声:“居然没有跪下去给我老人家磕个头,不教训教训你是不行了,这个头,你是一定要磕的。” -(未完待续。) 第一二八章 沉重(中) “……这个头,你是一定要磕的。”霍姓老人一撑陈阵的拳头,向后空翻落地,负手冷笑。 陈阵确实差点跪下去,拳头和霍老的手掌接触那一瞬间,他的身体就变得沉重,能够站起来,但感觉非常明显。 “听说力气挺大,你能承受几次触碰呢?”霍老打量着陈阵,说道:“你要是喜欢打赌的话,咱们来打个赌吧,我赌你在我触碰第五次之后就会向我磕头,最多不超过第六次。” “情报不足,不赌。”陈阵站在原地,感受着身体的异常。 “情报?”霍老想了想,说道:“我手肘赋予的能力是增加重量,相信你已经感觉到了,触碰一次,我能让你的现有身体重量增加一倍,你现在的体重已经是先前的一倍了,你现在的力气大,感觉不明显,再碰几次就知道了。” “现有体重?”陈阵皱着眉说道:“现在我的身体重量是原有的两倍,你再触碰我一次,就变成原有的四倍?五次就是三十二倍,六次就是六十四倍。” “没错,要赌吗?以你的力量,能不能撑住三十二个自己?或是六十四个?我对你的情况不太了解,所以还不确定是五次还是六次,你赌的话,我再想个具体数字好了。”霍老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先说说赌注是什么,我再决定赌不赌。”陈阵看了一眼余图的那根长棍。 “赌注就是……”霍老刚打算说,忽然停下来,看着陈阵,脸上露出了微笑:“差点上了你的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了,等我说出赌注,你就说你再被触碰一次就会向我磕头,然后主动向我磕头,赢得赌局,没错吧?你不像是那种在意磕头这种事的人。” “我是打算这么做,但你不是上了我的当,赌局是你提出来的,我那样做不是出千、不是骗人,赢得正大光明。”陈阵往旁边走了两步,靠在墙上,以节省体力,免得增加的负重让他过早饥饿。 “这句话说得有道理。”霍老点了点头,说道:“我再赠送你一条信息好了,你要你离开我百米之外,就能解除增加重量的状态,我老了,不如从前了,你可以试试逃离,如果能顺利逃到百米之外,我就不得不重新增加你的重量,触碰次数就会增加,你还是有赢的希望。” “有赢的希望,但是没有逃离的希望,身体越重速度越慢,我刚才没能逃离,现在更不可能。”陈阵十分肯定的说道:“我拒绝你的赌约。” “真没意思,那就打吧,打完我好回去休息。”霍老又摆出了起手姿势。 陈阵立即放出黑暗,在巷子里,黑暗被挤成了长条状,将老者和余图都笼罩在了里面。 他伏低身体,左手用力一撑墙,想要绕到霍老身后。 超声波只能覆盖正前方的一条窄扇型,要是能绕到身后,黑暗依然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只是绕圈比原地转身要慢得多。 霍老侧迈一步,一脚踢向陈阵,他穿着裤子和鞋,不是身体的直接触碰,就不会增加体重。 这一脚角度刁钻,攻势凌厉,踢的是陈阵的膝盖,如果膝盖受伤,身体重量又成倍增加,那就更没有逃跑或胜利的希望了。 陈阵肩一沉,左手捞向霍老的脚踝,要是能抓住,提起来把霍老往墙壁或地面掼去,几下就能把人砸得晕头转向。 霍老自然不会这么轻易中招,左脚足尖点地,稍稍跃起,踢出去的右脚曲膝收回,借用右脚收回的惯性,身体在空中微微一转,左腿像鞭子一样抽向陈职的右颈。 在黑暗里,陈阵的身体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振动外放后就失去了狂化时的力量和防御力,再加上身体重量仍是原先的一倍,笨重了许多,无法躲闪,只能把沉下去的左手再抬起来,掌心向外护在颈侧。 如果手被踢中,他也能抓住霍老的脚踝。 霍老再次撤回左脚,收回来的右脚再次踢出,这次陈阵已经来不及防御,只能把抬起来的右手稍稍拉回来一些,用上臂硬吃这一脚,同时收回黑暗。 手臂被踢中,他斜着飞出去。 这番交手在瞬息之间,陈阵因为左臂还保持着原有的力量,还能抬起来防御,可霍老的变招来得实在太快,防不胜防。 黑暗收回,他飞向墙壁,伸手在墙上一按,一堆,再次往后飞出去,飞到了余图的长棍旁边,俯身捡起。 长棍能增加攻击距离,避免被霍老触碰,陈阵不会使长武器,做杀手时使用的都是可以藏在身上的短武器,那把断刀正好合适,所以一直用着,不过不会使也没关系,力气在那放着,挥舞起来也是威力极大,声势骇人的。 “被小看了啊。”霍老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拿根棍子我就碰不到你了?想用棍子当拐杖撑住身体的想法倒是不错,可到了需要撑棍子的那一步,你连还手的能力都没有了,还站着做什么?” 陈阵没有说话,双手拿着长棍,做好了攻击准备。 霍老的能力确实力量,但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还是攻击手段,能力没有成为老人的枷锁,打斗不以触碰为目的,能碰就碰,不能碰就直接踢打,这就比余图高明了很多,是真正的战斗,而不是在下棋。 重新摆出起手势,霍老没有蹲出标准的马步,只是曲膝,逼近陈阵。 陈阵一棍向霍老扫去,没有全力挥舞,还留着变招的余力,不过长棍已经带起了风声,要是扫中,至少也能磕出个坑来。 霍老身体往后一缩,在棍头扫过腹部之后,伸手去握棍头,陈阵一收一刺,棍头戳向霍老胸口,霍老侧身让开,双手同时抓住棍身,陈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猛一拧腰,长棍压着霍老的胸膛,将霍老带向墙壁。 一直口称老人,但霍老比二十岁的小伙子还要灵活得多,在撞到墙壁之前,双手撑着棍身,竟在棍子上倒立起来,并在陈阵压棍头之前弯肘一撑,曲膝“蹲”在墙壁上,再蹬墙扑向陈阵,身体来到了长棍的正上方。 棍子终究还是太长,陈阵终究还是不会使,短短几秒,霍老已经突破了长棍的防御,到了陈阵面前,再收棍已经来不及了。 陈阵很干脆的把长棍往上一抛,棍尾朝着霍老的脸砸去,只是太过仓促,棍子有些无力,霍老脖子往后一仰,让棍身打在自己胸膛上,双掌同时推出去,推在陈阵肩上。 蹬墙之力加上推力,陈阵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一辆火车头撞中一样,车头速度不快,但是力量大得惊人,把他撞得往后退去,加上还没有习惯现在的身体重量,退了十多步,仰天倒下。 他就地后滚,翻身站起来,霍老已经来到了面前。 这次老人没有说话,直接攻向陈阵,出手又快又狠,角度刁钻,没几下,就突破了陈阵的防御,右掌切向陈阵的颈部。 陈阵不得不抬起左臂去挡,霍老卷起了袖子,陈阵手上的绷带早就在和无骨人战斗的时候就被扯落了,二人的小臂直接触碰,霍老这才后跃分开。 沉重袭来,压得陈阵的腰都弯了一下,他还能站着,但是四倍体重,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速度。 余图仍坐在原地,他其实还能动,只是不打算动,看到陈阵被触碰了两下,有些着急,除了左臂外,陈阵的力量和他们差不多,肯定能撑住四倍体重,可现在已经进入了恶性循环,速度越慢,越容易被触碰,越是被触碰,速度越慢,身体重量将很快变为原来的八倍、十六倍、三十二倍。 陈阵能承受几次触碰?余图亲自体验过,在强化状态下,他的记录是五次,之后就站不起来了,触碰六次,他趴在地上连动都动不了,和瘫痪不一样,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身体的沉重,那是种非常怪异、难以形容的感觉,身体一切正常,不累,没有束缚感,没有压迫感,却像是要陷入地底,窒息而死一样。 那次体验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之后就再也不敢靠近霍老,更别说触碰了。 “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霍老刚想走近陈阵,又见陈阵握起了拳头。 对着霍老出拳,隔空,双手轮流,陈阵又使出了乱打拳法,四倍重量还能承受,拳头的速度依然很快,并覆盖了前方的很大一片区域,朝着霍老走去。 “看来还挺精神,不过这么打是在自寻死路啊。”霍老丝毫不惧,抬起双手,左高右低,掌心向前,迎着陈阵走去。 拳与掌离得越来越近,拳头像雨点般打出来,手掌则无规律的游移起来,速度越来越快,没几秒,双手就快得模糊起来,肉眼难以看清。 手掌是跟随打来的拳头移动的,不管拳头打向哪个位置,在打过来之前,手掌都能提前到达,一旦打中,手掌自然不会受伤,陈阵的现有体重就会增加一倍。 所以霍老才说这是在自寻死路。 突然,陈阵在击出去的左拳带动下,扑向霍老。 -(未完待续。) 第一二九章 沉重(下) 乱打的拳遇上了不能触碰的掌,就成了缩手缩脚,陈阵用五分力打,五分力收,注意力全部放在霍老的手上,看到霍老的手掌拦在前面,就立即缩回拳头。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陈阵全力打出左拳,扑向霍老,拳头在中途变爪,抓向霍第挡在前面的手腕,右手则抱向了霍老的腰。 体重已经是原本的四倍,换作是别人,肯定会尽全力避免和霍老接触,陈阵反而主动扑过去,主动去接触。 八倍体重可以承受,只要不分开,就不算再次触碰了吧?哪怕算,缠上去也能杀死或压死霍老。 霍老反应极快,右手手腕一绕,“啪”的一声打在陈阵抓过去的左手手背上,同时随着扑过来的陈阵往后跃出去,左手抓住陈阵抱过来的右臂,手腕一抖,往上一提,右手顺势往前一刺,如灵蛇捕鼠一般用指扣击在陈阵喉咙上,落地后往旁边一让,陈阵摔在了地上。 瞬间被触碰三次,体重再增三倍,陈阵的体重已经是原本的三十二倍,只觉得全身关节都要散架了一样,十分难受,仿佛有一只极大的手从地底伸出来,把他抓在手心里,用力往下拉。 霍老低头看着横趴在面前的陈阵,背着手,半闭着眼睛,冷笑道:“五次了,站起来试试。” 余图仍坐在原处,身体微微挺起来一些,才刚一动弹,霍老突然转头,眼珠斜过来看着他。 心中一惊,余图装出挣扎想要站起来的模样,撑着地的手一滑,他又无力的靠回墙上,瘫坐着,大口喘息。 霍老冷笑一声,低头,看到陈阵的双手已经按在地上,颤抖着缓缓撑起身体,大口喘息着,手臂伸直后,左腿慢慢收回来,膝盖摩擦着地面,撑起了腹部和胯部,直到大腿与地面垂直,再把右腿收回来,直到膝盖顶着胸口,再收脚掌,脚尖踩在地了上。 单膝跪地,双手撑地,有点像运动员起跑的姿势。 “不错不错,有希望,继续。”霍老笑着点了点头,用讽刺的语气鼓励着。 但是接下来就比较难了,要站起来,双手就必须离地,身体重量就得由双腿支撑,就算撑得住,平衡也是个大问题。 深呼吸三口,陈阵双手猛一撑地,让身体直起来,一蹲一跪的双腿颤抖着,腰扭来扭去,尽量让身体与地面垂直,然后再用双手撑在身体两旁,跪着的左腿猛的一收,也变成了蹲。 “还差最后一下。”霍老笑容更盛。 再深呼吸一口,陈阵双手撑地,双腿同时用力,猛的从地上站起来,抬平双臂保持平衡,像是个醉汉,努力维持着平衡。 “好!”霍老大笑着,以极慢的节奏鼓起掌来,掌声里也满是讽刺意味。 余图看着陈阵,有些佩服,又有些失望,佩服是因为他自己做不到这一点,失望是因为陈阵已经败了,凭借意志站了起来,那又如何?连动都动不了,又怎么打? 拍了好一会手,霍老才又把手负到身后,笑着问道:“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 陈阵低头看着地面,努力维持平衡,若有所思,然后抬起颤抖的左手,伸向霍老,像僵尸一样往前迈了一步,身体摇晃不已,似乎想去掐霍老的脖子。 “有志气。”霍老站着没动,又抬手轻轻拍了一下陈阵的手背,说道:“再来。” 六十四倍体重,这一拍轻得像是在赶蚊子,却成了压倒陈阵的最后一根稻草,陈阵的双膝再也支撑不了体重,“啪”的跪了下去,这时身体应该往前倾倒的,可不知为什么,像是失去了平衡,他的身体竟往后倒了下去。 这时,霍老突然一步跨到陈阵身后,“嘿”的一声双手撑住陈阵肩前,往前一推,让陈阵往前倾倒,脸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帮你一把,免得你把自己的双脚压成碎片。”霍老拍了拍手,背起来,走向余图。 余图看到霍老帮陈阵,有些吃惊,但随后就没心思吃惊了,看到霍老走过来,他刚要跳起来瞬移离开,陈阵忽然说话了。 “要打赌吗?”陈阵的语气依旧平淡,扑在地上,双手缓缓挪动着,慢得像蜗牛。 霍老一愣,停下脚步看向陈阵,问道:“赌什么?” “赌我还能站起来。”陈阵的脸贴在地上,呼吸粗重,吹得灰尘在空中乱舞。 “哦?难道刚才站得那么吃力是装出来的?嗯,在三十二倍体重装作吃力,在六十四倍体重时打赌,想让我上当?好计谋!可惜被我识破了。”霍老回身走到陈阵身旁,蹲下来,再拍了一下陈阵的手背,又问:“老实呆着,我先和余图小友‘问个好’。” 说完,他又走向余图。 一百二十八倍体重,余图刚才听到陈阵的话,还抱了一丝希望,可希望被这一拍给拍没了,他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继续装作很吃力的样子,向霍老问道:“你……你想干什么?” 霍老笑着说道:“你要是现在跑了,就坐实了我的想法,我追不上你,可你也不可能再回荆城,真打算浪迹天涯?” 余图还没来得及开口,那边伏在地上的陈阵又说话了:“要打赌吗?赌我还能站起来。” 霍老皱起了眉,再次看向陈阵,陈阵已经连手都挪动不了了。 他吃惊,余图更吃惊,忍不住叫了起来:“不可能!” “赌吗?”陈阵没有理会余图,又问道。 霍老盯着看了一会,说道:“好,你想赌什么?” “杀你太费事。”陈阵淡淡的说道:“如果我站起来,你别跑,如果我站不起来,今后对你言听计从。” 霍老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你犹豫了。”陈阵继续说道:“因为你也知道我可以站起来。” “哦?那你为什么还像条死狗一样的趴着?”霍老冷冷的问道,他的语调变化很大,余图察觉到了,更加吃惊。 “这很难,而且我在等待你的答复。”陈阵仍没有动弹。 “好,我就看你怎么站。”霍老负着手,看着陈阵说道。 接下来的一幕,让余图彻底摸不着头脑了,陈阵居然开始数数。 “2,3,5,7,11,13,17,19……”他数数的频率很快,但数了没多久就停了下来。 “质数?”霍老再次皱眉,弄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 停了几秒,陈阵继续数道:“179,181,191,193,197,199……” 这一次数数的频率就降低了很多,一百以下的质数很多人都能背出来,但是超过一百就困难多了,五秒左右才能数出来一个。 但是陈阵又停下来,过了一会,继续数道:“37991,37993……40151,40153……” “孪生素数?”霍老和余图都茫然的看着陈阵,二人的表情也几乎一样。 一下子把难度提升得太大,这次陈阵大约一分钟右才能数出来一对,他又停下来。 “2437,2441,2447,2459,2467,2473,2477……”降低难度,陈阵这次一直数了下去,大约每十五秒念出一个数字。 站着看了这么久,霍老终于失去了耐心,不屑的说了一句:“故弄玄虚。” 说着又转身走向余图。 “2503,2521,2531,2539……” 陈阵继续数着,频率越来越快,十秒左右一个,并且稳定下来。 余图也不再看陈阵,他在犹豫着,是瞬移离开,浪迹天涯,还是一装到底。 “2543,2549,2551,2557……” 就在这个时候,陈阵的左手忽然抬起来撑在地上,虽然机械,但看起来十分轻松,没有丝毫沉重的感觉,接着是右手。 和先前一样,他撑起身体,缩回双脚,每念一个数字就做一个动作,眼睛仍睁着,但是没有焦距,一脸呆滞。 “2579,2591,2593……” 他站了起来,双脚分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站着,还是很像僵尸,身体晃动不已,左臂又像钟摆一样摆动起来。 “2609,2617……” 霍老的手已经抬起来,伸向余图的额头,他要拷问一个人是十分简单的,触碰几次,让对方无法承受重压倒下,然后就可以随意揉捏。 余图决定不离开,闭上了双眼,他比霍老矮了不少,被霍老的身体挡住视线,没有看到陈阵的动静。 “2621,2633,2647……” 陈阵一边数,一边向霍老走去,每数一次走一步,并且握起双拳,又开始往前抡胳膊。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出拳像是一台严重老化的机器一样,节奏很乱,带着身体剧烈摇晃,但是速度慢慢快了起来。 “2657,2659,2663……” 霍老的手在余图额头前停住,他听到陈阵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心中十分惊讶,猛的转头看去。 双手越打越快,又拖出了残影,拳面摩擦着着空气,呼呼作响,尽管被发现了,但他依然走得很慢。 下一刻,余图的手猛的堆在霍老胸口,将霍老推向陈阵的拳头。 “啪!”陈阵的左臂突然停下来,卡在霍老脖子上,双眼依然没有焦距,右臂仍在出拳,拳头落在了霍老身上。 瞬间无数次接触,照理说陈阵的体重应该变成了原本的数千、数万倍。 但他没有倒下。 -(未完待续。) 第一三零章 重回朝霞路 和余图一样,霍老也被陈阵掐住了脖子,不同的是余图是被捏住喉咙,霍老是被推到陈阵面前的,捏住的是后颈,而且这一次,陈阵没有放开的打算。 他也不知道要放开,双眼的焦距不知道集中到了什么地方,似乎连自己抓住了霍老这个事实都不知道,左手掐着脖子,右拳不断的打出去落在霍老后半身,完全是本能,大概这时就算抓着阳炎或段征明也会毫不犹豫的打过去。 霍老先是防御了几下,可是看不到后面,手背到身后也没办法施力卸力,只好去掰陈阵的手,若是喉咙被掐着,他有不少办法可以让陈阵松手,但是后颈就完全不一样了,扳不开,还想用脚往后踢陈阵,脚却被拳头砸得生疼。 接着,他后脑勺重重挨了几拳,大脑受到振荡,眼珠子都鼓出来了,隐隐往两边分开。 拳头与手掌、手臂、后脑勺等地方无数次接触,如果每一次都能让现有体重翻倍,那么陈阵的身体重量瞬间就能达到过去的千倍万倍,就算左手始终接触着脖子,右手的击打不算数,那他的体重也是原来的二百五十六倍。 陈阵却对此一无所知,连膝盖都没有弯一下,出拳的速度也没有丝毫减慢,和他遇到霍老之前一样快。 余图往后退了几步,这个陈阵和先前判若两人,眼中的红光亮得刺眼,竟连墙壁都映红了,仍在数着数,但是他的声音已经被击打声盖住了。 “咔……咔……” 霍老的脖发出了骨裂的声音,由响到轻,裂痕由浅到深,裂到了最里面,他惨叫起来,但只有半声。 陈阵的手指合起来了,红色的浆液从指缝间飙出来,直到霍老的尸体掉在地上,能力效果彻底消失,他才停下动作。 眼中的红光慢慢暗下去,双眼渐渐有了焦距,他喘着粗气,身体仍在摇摆。 “保重,我先带着人离开了。”余图仍扶着墙,佝起背,像是受了重伤一样,他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巷口,大叫道:“走,霍老死了!” 附近还有他们的人,蹲在屋顶上,围成个圈,是防着陈阵再次逃跑,他们的任务只是在陈阵逃的时候把他拦下来,拦不住的话就追他,不让他离开视野。 陈阵鬼点子多,谁也无法预料他的行动,圈子小了堵不住,所以围得比较远,盯着各自该盯的地方,不知道巷子里发生了什么事,巷口也有人,但是离得远,巷子里又暗,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等余图移到身后才反应过来,再看巷子里,那对发着红光的眼睛已经看过来。 余图身上裂纹无数,足以交差,移出来后还踉跄了一下,他和霍老是这次抓捕行动的主将,两名无骨人是副将,副将没了,主将一伤一死,剩下那些人根本不可能打得过陈阵,扶着余图迅速往城外走去。 陈阵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身子一歪,扶墙站住,眼睛几乎睁不开。 他非常疲倦,主要是脑子很累,刚才几乎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算质数上去了,剩下的注意力则用来报质数,连自己刚才干了些什么事都不记得。 霍老的能力并不是增加体重,他只是想让别人认为自己的能力是增加体重,所以一开始就把这个“信息”告诉给了陈阵。 陈阵第一次觉得不对劲,是在捡长棍之前,被踢得飞的那个瞬间,那时他被接触了一次,身体重量应该是原先的一倍,可霍老踢中他手臂后,他竟和平时一样斜着飞了出去,并没有任何沉重的感觉,而且当时霍老还是跃在空中的,那一踢很有力,但绝不可能把体重增加了一倍的陈阵踢飞。 第二次的感觉就更明显了,那是第六次被触碰之后,承受不住双膝跪地的时候,连上左臂他至少有七十公斤,六十四倍体重,也就是接近四点五吨的重量,跪下去居然地面不裂、膝盖不碎,这完全说不通。 所以跪下去后,陈阵做出了一个决定——主动往后倒,如果真有那么沉重,他贴在地上的小腿、双脚和脚踝就会被自己压坏,压坏了就是真的重,他也不可能再反抗,坏就坏吧;压不坏就是假的,证实了他的那个猜想。 没压到,霍老就在那个时候来他身后推了一把,虽然“嘿”了一声,听起来很吃力,但突然变这么好心,明显不对劲,那是假用力,这么一推,就证实了陈阵的那个想法。 霍老的能力不是增加体重,而是“暗示增加体重”,只是作用于大脑的能力,让大脑认为身体变重了,作为大脑的外挂生存设备,身体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能力就是能力,不是识破了就能让能力消失的,大脑依旧认为他的身体重量是六十四倍,必须想办法欺骗大脑,让大脑忽略那个暗示。 在说出打赌的时候,陈阵正在想办法,之后又被碰了一次,体重增加到一百二十八倍,但既然已经知道是把戏,再怎么增加也无所谓,只是大脑认为真变那么重了,身体已经无法动弹。 他是懂得如何欺骗大脑的,在中了麻醉剂后,让大脑认为身体出问题了,提前醒来;在第一次强化时,让自己置身于相对美好的回忆中,忽略疼痛。 但是现在不能这么干,让意识投入回忆,身体还是没办法动弹,只能用别的办法,让大脑无暇顾及那个暗示。 陈阵想出来的办法是数质数,以及报质数,这是他在前世学过的东西,质量无穷尽,永远不可能数完,一到两位数的质数比较好算,而且记得,数起来没什么作用;百位之后,稍微难了一点,但是节奏太快,算出来之后大脑从计算中恢复出来,暗示仍然存在;多数孪生质数又太难,在计算的时候根本无法顾及身体,最后,他选择了四位数的。 报质数,则是为了填补算出来一个数字和算下一个数字之间的时间,说话是要集中注意力的,如果注意力不集中,就会语无伦次,但报数字又不需要过度集中注意力,他就利用残存的一点点注意力来控制身体行事。 要做到这一点,还和过去狂化战斗时,理智的消退有关,那时身体也是自动去战斗的,重新回忆起当时的感觉,让理智集中到数质数上,渐渐习惯后,这才行动起来,终于成功的杀死了霍老。 可是算质数的时候太费脑,导致他清醒过来之后大脑过度疲倦,几乎昏倒,眼睛的红光已经几乎消失。 也就是这个时候,墙头上跳下来个高大的身影,留着大胡子,挺着大肚子,扛着大斧子。 丁龙星来了。 接着又有个人跳下来,正是李若。 陈阵看着他们,保持着警惕。 “没想到啊,大名鼎鼎的陈阵居然来我书房里做过客。”丁龙星用非常沙哑的声音说道,脸上是有些复杂的笑容。 李若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左手扶在腰间的刀柄上。 从二人的表情,看不出来他们打算做什么。 丁龙星看向了地上霍老的尸体,冷笑了一声,“呸”的一口唾沫吐在尸体上,转头对陈阵说道:“凭我们的实力,应该是无法和你抗衡的,不过你看起来很累,似乎有便宜可占,到底要不要领那五十万赏金呢?唔……没人在这里,我们杀了你,完全可以推给骨乐园那些狗……人。” “动手你会后悔的。”陈阵淡淡的说道。 丁龙星笑了笑,回头看向李若,问道:“你觉得我会不会后悔?” “有些事是明知后悔也要去做的,有些事明知不会后悔也不应该去做。”李若耸了耸肩。 “你个臭狗屎倒是会推脱责任。”丁龙星笑骂了一声,转头又看向陈阵,说道:“段大夫和阳炎已经出城了,你也离开吧,别回来了,咱这小破城,放不下你这尊大神。” 说罢,他俯身捡起霍老尸体的一只脚踝,看了看墙壁上那些打出来的凹痕,啧啧咂嘴,拖着尸体往巷口走去。 陈阵盘膝坐下,靠着墙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深呼吸一口,也走出了巷子,走出了徐城。 ………… 两天后,陈阵回到了朝霞路。 路民们仍在热火朝天的搭着房子,卖鼠肉的那个小摊位上仍挂着无数的大老鼠,曾经的路头,现在的驿承开设的小旅馆里仍没多少人住,一切都和上次来的时候一样,只是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 段征明和阳炎没有住在旅馆里,住进了路民的家,在驿承的带领下,陈阵见到了他们,也看到了自己的包。 三人来到了旅馆一楼,还是选择了角落里的那张桌子,段征明点了不少菜,要了不少酒,像是想把自己灌醉一样。 他果然醉了,醉得很快,用筷子敲着碗说道:“看来是命中注定了,刚决定去扬城就出了这事,这不是老天爷逼着我们离开么?”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一章 扬城 陈阵、段征明和阳炎一同离开了徐城,前往扬城。 段征明醉了一场,倒不是不愿意离开徐城,或不愿意前往扬城,只是感叹命运多舛,自己就像只暴风雨中的扑灯蛾一样,只有危险的闪电才能照亮前行的方向,但转瞬而逝,冰冷的雨滴打湿了翅膀、蒙住了眼睛,只能勉强飞行,却还要被寒风戏弄,翻滚着,被吹到陌生的地方。 终究只是个医生,和武者相比,他缺少一些冒险精神,更喜欢稳定的生活。 阳炎稍后也醉了,愁的自然是丁铃的事。 对丁铃有好感,但没有**的关系,他对这些比较清纯的少年总是会有所保留,不排除过些年会和丁铃成亲的可能,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让事情复杂化了。 丁铃顶着生命危险救下了他们,安排了他们出城,要是没有她,说不定三人都被抓或是被杀了,这个人情欠得很大。 阳炎不是那种认为别人对自己好是理所当然的人,他要报恩,但是不知道该怎么报,物质方面的东西就太俗气了,精神方面,和丁铃发展更深关系的话,又怕她认为他是为了报恩才这么做的,那样太别扭、太尴尬。 “我和她说了。”阳炎红着脸,闭着眼睛,大着舌头,却格外的深沉说道:“这次去了扬城,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来,柏家容不得咱们,不可能留在徐城,也不可能带她去扬城,让她该怎么活还是怎么活着,能忘了我这个人渣是最好的,反正还清清白白的,不愁嫁人,忘不掉的话再说,要是有什么事,写信给我,我会立即赶到。” 说完他就直接睡着了,往桌子上栽去,要不是陈阵及时抓住了他的头发,那挺拔的鼻子很可能从此歪掉。 第二天一早,三人背着行李,二人带着宿,告别朝霞路的驿承,往东边走去。 徐城在盘古大陆靠中心偏东的位置,扬城就在东边,算是离得最近的两座城市。 花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三人来到离扬城较近的一处废墟前,站在巨大的混凝土废墟前,看到了墙壁上画的无数个警示标志。 “该废墟已被变异老鼠占据,迎新路和丰宁路的居民已迁入扬城,欲前往扬城请绕行。” 地上、残墙上都写着这样的话,隔十多米就有一句,十分醒目,写满了一圈,废墟里,似乎真能看到一些灰色的东西在动。 变异老鼠是极难清除的,虽然实力不如多数大虫子,但能够啃坏混凝土,在城市里四处打洞,数不清数量,也不知道会从什么地方钻出来,还喜欢集群行动,有时候饿得慌了,连别的变异生物都吃,发疯闯进城市的也不少。 三人绕过这片废墟,又往前走了四天,终于来到了扬城附近,大陆东边河流、湖泊众多,水土养人,树木繁盛,和灾变前的江南比较象,扬城原本是盘古大陆最富足的城市,居民不需要为吃穿发愁,但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就连密林带也被毁得差不多了,密集的树木现在只是密集的树桩,无法再阻止大虫子的侵入,虫灾不是开玩笑的,闹一次虫灾,就需要很久才能恢复过来,更何况这半年来,扬城的虫灾就没断过。 扬城很乱,这个消息早已传遍整个盘古大陆,乱的原因很简单,这里虫灾不断,柏家提供了大量便利想要治虫,招集武者、士兵和结石猎人入住,外来的、崇尚自由的人越来越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大虫子倒是暂时防住了,可城里的冲突也不少,一些老牌的结石猎人互相认识,看不起那些士兵转职结成的新队伍,经常打得天昏地暗。 城外也好不到哪去,陈阵、段征明和阳炎才走到瘌痢头似的密林带前,就有一队人从树后面走出来,挡在他们面前。 这队人的装束、发型都很怪异,都很年轻,有戴着面具的,用方巾蒙着脸的,为首的人抬着把弩,对着他们,等同伴都集中过来之后,这才说道:“行囊留下,你们可以走了。” 陈阵和阳炎对视了一眼,段征明稍稍退后一步,做好了战斗准备。 看到他们的行动,为首那人又笑道:“你们大老远跑来扬城,死在密林带外就太可怜了,乖乖听话,留一口气还能进去看一眼扬城的女人。” “钱带太多,不想放下。”陈阵冷冷的说道。 “哟,还挺幽默。”带头的人回头看了一眼他的同伴们,冷笑着说道:“那就去死。” 说着他就扣下扳机,弩矢射向陈阵的胸口,打中,弹飞,落在了旁边的野草上。 下一刻,陈阵已经来到领头的人身旁,挥手打爆了带头人的脑袋。 “腾腾腾……” 这伙人中还有好几个是拿着弩的,见状也扣下扳机,弩矢打在陈阵身上,除了会把衣服凿出来一些小洞外,无法造成任何伤害,反正没穿蓝色斗篷,陈阵一点也不心疼。 随手又杀死了几个人,那群人被吓呆了,“轰”一声散开,躲进了树林里。 陈阵没有去追,俯身从一个人的脸上取下个很薄的闷银色鸟嘴面具来,擦干净,戴上。 他现在穿着的是黑色的长袍,戴着黑色的手套,看起来很是神秘,有了鸟嘴面具,要是再来顶黑色的宽边圆顶礼帽,就和中世纪的瘟疫医生一个模样了。 “不错,挺合适的。”段征明笑着说道:“这下骨乐园的人就认不出你来了。” 他们从丁铃那里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一直躲在窗下偷听,再把听到的话告诉给了他们,骨乐园派了人在各个城市驻扎,就为了找到陈阵,这一路上他们想了不少方法,怎么样才能让陈阵不被发现。 想了很多,似乎还不如一个面具来得好,面具的意思不仅仅是面具,还代表着梁城可能还有别人戴着面具,无论是基于什么样的原因。 他们不缺钱,但还是搜了一下地上的尸体,没什么有用的东西,武器也都是普通货色,没有装振石那种。 走出密林带,来到空地带,他们看到了旋转速度很快的天虹,空地带一点也不平坦,打出了大大小小的坑洼,前些天下过雨,一些坑里还积着水,*****也没有人管。 踩着泥水,三人走到了城门口,一队士兵守在这里,没有对戴着面具的陈阵产生任何反应,也没有收取进门税,甚至没有看他们三人一眼,队长警惕的观察着前面,眉头微皱,那些士兵也在四处张望着,一声不吭。 这让三人感到有些奇怪,这名队长看起来也太紧张了点,要是保持这样的状态,别说是几个小时,守三十分钟就会精神疲累了。 抱着虚心学习的态度,段征明停下来,向其中一名士兵问道:“我们是新来的,不懂,你们为什么这么紧张?难道有什么办法提前知道大虫子要来?是有侦巡队的人提前来通知过?” 那名士兵摇了摇头,随口说道:“已经好一会没大虫子来了,快了。” 知道大虫子要来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大虫子好一会没来了,这个理由听起来似乎有些荒谬,但大虫子真就这么出现了。 “哔——” 队长吹响了哨子,但没有迎出去。 四只大虫子,从一片树桩上爬过来,来到了空地上,向城墙逼近,有路可以爬,它们就不会撞树。 大虫子靠近的那个位置,城墙上的士兵也吹响了哨子,很快就有四队人分别从城墙上冲下去,迎向大虫,没有穿着长襟,显然都是结石猎人。 四队猎人效率极高,很快杀死了大虫子,把结石挖出来,当场就把虫子解剖了,蚂蚁搬食似的一人扛着一块东西回到城墙上,虫尸还剩下大半,之后又有几群人出来,七手八脚的把虫子拆走,搬得干干净净。 “几位也是结石猎人?”那位士兵队长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一些,似乎知道短时间不会再有虫来,转头向段征明问道,陈阵黑袍银面具,很怪异,但队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段征明点头道:“听说这里需要帮手,来看看。” 队长点了点头,又问:“只有三个人?” “两个。”段征明笑了笑,说道:“我是随队医生,主战力是他们俩,别看人少,对付大虫子可都是行家里手。” 队长看起来不太相信,但也没有表达任何不满,只是说道:“现在参与防务的结石猎人已经足够,需要排队,找活干可不容易,你们要是对自己实力有信心,可以试试外派任务,或是做些治安方面的管理,先去办持有证吧,沿着这条路走进去,路边就是。” 段征明向这名队长道了谢,三人正式踏进了扬城。 街边有不少人,蹲着的站着的,九成都带着武器,走在这样的路上,段征明心里发毛,不过有陈阵和阳炎跟在身后,天下都去得,所以他的步子迈得也还算沉稳。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二章 办证 九座城市里,扬城的结石准挂证是最容易办下来的,负责办证的人可不敢玩什么花样,否则下场会很凄惨。 不过在扬城办理的准持证只能在扬城使用,要将结石换成钱还是得回扬城,在别的城市落脚,扬城的准持证仅仅是身上携带结石的许可证。 对于准备将杨城当作根据地的陈阵、段征明和阳炎三人来说,有扬城的准持证已经足够,他们的目的不是钱,这个地方的乱与持续不断的虫灾也是他们很乐于看到的,没人顾得上通缉的事,街上也贴着陈阵的通缉令,仍是旧版的,悬赏金额仍是二十万的。 街边办证点的门旁布告栏上也贴着一张,不过已经被贴在上面的白纸覆盖了,仅仅露出一个角来,布告栏上的每一张白纸都是一个任务,写着任务内容、要求和报酬,有人正在看,还是个额角刻字的逐民,扬城的城墙现在只针对虫子,不针对人了。 城里有不少这样的布告栏,贴着的任务各不相同,也不一定和大虫子有关,市民也可以去张贴发布,找事做的人可以在城里转悠,在这里不愁没事做,愁的只是没本事,所以其中一些纸都已经发黄。 布告栏和门之间站着个士兵,年纪不算小,抬头纹和鱼尾纹都已经十分明显,看到段征明他们走近,也没什么表示,陈阵的装束虽怪,但扬城的怪人已经很多,鸟嘴面具和黑袍连最怪装束的前一百都排不进去。 推门进去,服务台后面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中年女性,微胖,桌上放着一盒软糖,正一边吃一边看书;另一个是年轻小伙,靠在椅背上,双手十指交叉抱着后脑勺,抬头看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不时咧嘴傻笑。 在路上已经商议过了,段征明是他们这支结石猎人小队的首领,这家伙看起来老实可靠,年纪也是三人中最长的,反正不出任务,挂个头衔而已。 “请问办理准持证需要哪些手续?”段征明走到柜台前,向里面的人问道。 中年女人继续看书,年轻人放下手,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就道:“首先得有结石猎人的资格证书,哪个城的都行,得根据资格证书的等级来确定准持证的等级。” “哦,还要资格证书。”段征明回头看了一眼陈阵,他们都知道准持证的事,但都没和结石猎人打过交道,只打过架,不知道还有资格证书这回事。 “哟,新手?”中年女人有了反应,转过头来看了他们一眼,用讽刺的语气说道:“是听说扬城能发大财才来的吧?可惜啊,要想发财就得去接那些危险的任务,不想接任务就只能靠杀虫子卖钱,扬城的结石猎人已经够多了,杀虫子还得排队,或是和别人抢,新手还是算了吧,我可不想今天办的证,明天就被血染红了。” “找不到工作,又不想要饭,只好冒险了。”段征明笑着问道:“那办证要什么地方办?” 中年女人没理会,低下头继续看书,那年轻小伙回答道:“再往前走,走到分界口就能看到猎人大厅。” “分界口?那是什么?”段征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年轻小伙解释道:“以前有结石猎人在城里喝酒闹事,还死了几个市民,之后就弄了个分界线,结石猎人只能在外围活动,除非有正事要办,拿到了许可,否则不得进入内城。” “哦,还有这事,多谢,我们去办资格证,呆会回来。”段征明点了点头,和陈阵、阳炎一同离开了办证点,继续往里走去。 结石猎人的可活动区域还是很大的,往里走了好一会,才见到所谓的分界线,也就是一面砖砌的墙,砌了一整圈,把扬城隔成内圈和外圈两个部分,外圈自然也有普通市民居住,开店卖东西之类的,内圈面积小得多,大概就是有钱人居住的地方。 “柏家真是热衷于划分阶级,结石提价,有钱人才用得起;弄个内圈,有钱人才能住得起,估计逐民也是不能进去的。”段征明看着那堵和周围建筑物很不搭调的围墙,说道:“也好,这样开个诊所生意才会更好。” 陈阵则在街边看到了一个卖面具的商店,橱窗里就有他戴的这种鸟嘴面具,想了想,说道:“全罩式面具不安全,以后容易有人冒充,等我一会。” 他走进了旁边的小巷里,很快就出来了,鸟嘴面具已经扔了,缠了条较宽的黑布条,盖住了眼睛和眉毛,布贴在眼睛上,他能到外面,外面的人却看不到他的眼睛,这样就不怕红光暴露,也很难冒充,白天光线较强的时候还行,天色较暗的时候蒙块黑布,就什么也看不清、看不见了,除非像他一样有着夜视的能力。 “不错,黑袍黑布,比银面具更合适,就是有装酷嫌疑,比面具还招摇,容易引起冲突。”阳炎笑着说道。 “那也是个快速出名的方法。”陈阵淡淡的说道。 他们来扬城的最主要目的是出名,召集昔日的伙伴,防着柏家放假消息,把他们引去送死,柏家在寻找齐云晓的消息已经放出来了,随时都可能有抓到齐云晓的消息出现。 段征明的医院要出名还需要时间,他们在路上又想了一会,让结石猎人团出名也是一个途径,有陈阵的实力,想不出名都难。 所谓猎人大厅,也就是一栋相对大一点的建筑物,三层楼,一楼是综合办公厅,二楼三楼是职员办公区和档案区,结石猎人大多是无组织无纪律的人,特别是那些老牌的,大型的猎人组织,管理起来很头疼,这里的职员也不少。 门口有很多人,大多都是想要获得资格证混口饭吃,却又没有太强实力的人,在这里寻找机会。 看到三人走来,立即就围过来几个人,有问他们要不要人的,有问他们愿不愿意加入的,还有人压低声音说道:“两百狮币,我临时加入你们,保证能拿到资格证。” 这收钱帮人办证的,不是走后门,而是给想要办证的队伍增添战斗力。 也有士兵,分面两排站在猎人大厅门口,虎视眈眈的看着周围。 陈阵的打扮果然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与戴面具相比,蒙眼睛确实是个不错的噱头,在拥挤之中,有多事的人就想来扯他的蒙眼布。 指尖才刚碰到陈阵后脑勺上的布结,那人的指头就断了,被陈阵用两根指头夹住手指,折断了关节,反方向弯成了九十度。 这里乱哄哄的,大多数人在谈着“生意”,有人吆喝着同伴,但惨叫声还是压过了那些声音传出去很远。 被折断手指的人捂着手往后退出去,坐倒在地上,眼泪鼻涕一起下来,围着他们的那些人也退开来,看看陈阵,又看看坐在地上那人。 立即就有几名士兵走过来,这个地方的冲突十分频繁,哪天要是没发生冲突才是件奇怪的事,有冲突不要紧,只要别扰乱秩序就行,真要不死不休,士兵甚至可以提供死战的地点,也可以选择暗杀,但如果冲突双方硬要在街上闹事,就会被当成是扬城的敌人,不仅是士兵,其余的结石猎人组织也会协同追杀。 看到士兵,那个坐在地上惨叫,指尖朝天的人抬起颤抖的手,哭喊道:“兵爷,他……他折了我的手!当街行凶,你们可得替主持公道啊!” “行凶?”一名士兵低头对那人说道:“明明是你手贱,要去解人家的布条,当我没看见?这么多人不折,他干嘛非要折你的,你他娘的活该!” 说完他又看向陈阵,问道:“你这眼睛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要蒙着?盲人?” “不,只是不喜欢光。”陈阵沉声回了一句。 士兵眯了眯眼睛,决定不去管这件事,又问:“你们来办资格证的?几个人?” “三个。”段征明接过了士兵的话。 “三个?没见过这么小的队伍,怕是五级资格证都拿不到,算了,你们进去试试运气吧。”士兵挥了挥手,又看了一眼陈阵,说道:“以后还是收着点脾气吧,万一那是个猎人团的成员,这么一弄,非打起来不可。” “就算打起来,战斗也会很快结束的,不会给你们添麻烦。”陈阵朝士兵点了一下头,往猎人大厅走去。 士兵轻笑了一声,说道:“有趣,也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 这么一闹,先前围着的那些人也就不再过来了,正如士兵所说的那样,在扬城低调一点总是比较好的,队伍里有个惹事包,很可能会给队友带来无妄之灾。 大厅里的人也很多,这里除了办资格证外,还有咨询业务、任务交接任务、结石换钱的业务、结石猎人租赁住处的业务等,靠门的这一面墙上也有布告栏,上面的任务就比较高级了,其中一些任务里除了写着报酬外,还附有一行小字:“x级资格试练任务。” -(未完待续。) 第一三三章 试练任务 猎人大厅里有很多人,说话声交织在一起,汇聚成了“嗡嗡”的闷响,显得十分热闹。 陈阵、段征明和阳炎进城就直接来办证了,还背着厚厚的行囊,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陈阵的蒙眼布,反正是来高调行事的,诊所和结石猎人队伍双管齐下,受人瞩目是迟早的事。 “原来资格证是要通过任务试练的,看实力不看人数,这就好办了。”段征明看到任务纸张上的那行小字,松了口气。 “我怎么有种被你当成手下使唤的感觉,你不参加行动,当然好办了,看报酬就知道了,这些任务哪有那么好办的。”阳炎一脸憋屈。 “嘿嘿,谁让你们都是懒货,不想做这些繁琐的事,让我当队长,队长的话你们当然要听,你们就是队长的手下,有意见的话你当队长啊,我肯定听你的。”段征明笑得很奸诈。 “我当队长也使唤不动你啊,你又不能参加战斗。”阳炎无奈的说道,又看向陈阵:“幸好我是副队长,还有能使的人。” 陈阵的实力无疑是三人中最高的,但现在成了三人中地位最低的人,他自然也不会有怨言,段征明负责处理杂务,阳炎负责交接任务,他最清闲,只需要出工出力,做些简单粗暴的事,比较符合他的生活理念。 布告栏上的任务清单里,大多都同时是试练任务,试练任务分为四个级别,最简单的五级,最难的二级,和结石准持证相对应,没有一级,大概是要在别的地方接,毕竟一级准持证是必须拥有结石营业许可证才能使用的,需要更高等级的资格,不是能打就行的。 看了一会,段征明向陈阵问道:“直接办二级的证?二级任务你没问题吧?” 玩笑归玩笑,地位再“低”,陈阵也是三人中的主心骨,大事还是得由他来决定。 有二级资格试练的任务统称为二级任务,一般指金钱奖励在三万以上,十万以下的任务,三级任务的金钱奖励在一万到三万之间,四级任务奖励为三千到一万,三千以下的都归为五级任务。 陈阵看了几个二级任务,有破坏一个数百公里外的变异蜂巢,那里已经聚焦了很多变异蜜蜂,任务奖励七万狮币;有破坏离扬城最近的那个废墟中的巨大白蚁窝,蚁窝附近有大量变异白蚁保护,任务奖励五万狮币;有清理泰宁山长清瀑布下池塘里的变异鱼,变异太鱼多,池塘里的氧气不够,导致大量鱼群、水生物死亡,造成污染,水流汇入扬城旁的河流,臭气薰天,由于离得远,又是水下作业,任务奖励九万狮币;还有一个是杀死迎新路和丰宁路所在废墟里的变异老鼠,杀一百只奖励一万狮币,任务要求最少三百只,并有标记说明是持续型任务,可以重复接。 都不是容易的任务,最后一个看起来相对简单,但是要杀那么多变异老鼠,肯定要钻进老鼠洞里,可能要面对夹击,就算不钻洞,在外面引,也可能引出来大量变异老鼠,可能要面对围攻,不过这也要比那些有明确任务目标的任务要好些。 “可以,二级。”陈阵点了点头,除了水下任务外,其余的那几个对他来说都不算太难,和强化人相比,变异动物要好对付得多。 “不知道一级资格证要怎么弄,可以把结石卖给交换点之外的人,价格自己定,只要定得比官店低一点,也能赚得指缝流油啊,哪怕定价和官店一样贵,有送货上门服务,也应该更好卖一些,啊!真怀念过去的生活啊。”阳炎感叹道。 “你是想去敲那些贵妇的门吧?说好的要改呢?”段征明看穿了阳炎的想法。 阳炎别过头,不敢看段征明的眼睛,说道:“我……我说的是怀念当公子哥儿的生活,又不是在徐城的生活。” “结石售卖许可证是柏家发给在半年前事变中,立大功之人的奖励品,不是谁都能拿到的,据我所知整个盘古大陆不超过二十份,否则官店还怎么赚钱。”不远处,一个正在看布告栏的中年人听到他们的对话,转过头来看着三人。 他穿着件脏兮兮的小褂子,一条皱巴巴的帆布裤,裤脚还是破的,趿着一双人字拖,脚上尽是泥点,下巴上有一些胡茬子,相貌普通,除了左脸上几条拼成了“井”字疤痕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哦,原来是这样,那就不可能拿到了。”阳炎朝中年人点了点头,对柏家来说,他们都是站在“立功”对立面的人。 中年人继续说道:“不过一级资格证还是可以拿到的,只是需要猎人团的实力、规模和资历,试练任务都和东方海边的事有关,一般猎人团不可能接到。” “那最高还是只能接二级,谢了。”段征明说着就要去询问台。 “为什么要最高的资格证?在扬城,就算你拿着比结石准持证规定数量更多的结石,也没有人会管的,接任务也是一样,虽说规定只能接比资格证高一级的任务,可有五级资格证的人要接二级任务,也没有人会管,完全没必要弄高级资格证,莫非你们的人数很多?”中年人皱着眉头说道。 “人倒不多,目前就这三个,主要是怕以后规矩又有变动,趁现在拿证比较简单,早点把高级的证拿到手。”段征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中年人皱着眉,看着三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三个人,二级资格证?原来是些脑子有毛病的年轻人。” 说完他撇了撇嘴,又看向布告栏,没多久,伸手把一张奖励二万五千狮币的三级任务单揭下来,胡乱的卷起来,塞到屁股口袋里,吹着口哨就出去了。 中年人确实没什么特别之处,但大厅里看向他的人不少,出门之后,士兵们也向他微微点头致意。 ………… “你好,我们来办理二级资格证书,请问需要些什么东西?”段征明来到询问台前,向站在里面的年轻女性问道。 “你好,需要二级试练任务完成证明、结石猎人团队资料表,和五狮币办证费用。”那名女性咨询员微笑着说道。 “哦,完成证明在哪里弄?”段征明又问。 咨询员详细的解释道:“接受三级或三级以上的试练任务,必须向任务负责人报备,部分二级任务需要士兵陪同行动,士兵只负责见证,完成任务回来,士兵把确认信息告诉给任务负责人,就可以拿到完成证明,猎人团队资料表可以在这里领取。” “哦,任务负责人在哪?”段征明又问,让见证人跟随确实还是有必要的,否则随便出去转一圈,回来都能说任务完成了。 “就在二楼的办公室,上去的时候请带着任务发布……单。”咨询员忽然感觉有一道热切的目光看向自己,微微一愣,转头看到阳炎,脸微微一红。 “谢了。”段征明知道阳炎在干什么,揪着他的衣领又回到了任务栏前,转头向陈阵问道:“打算接哪个任务?” 陈阵想了想,揭下了破坏白蚁窝的那个任务,说道:“先去问问,如果杀老鼠的任务不需要跟随的人,只需要带回战利品,就杀老鼠,如果需要见证人就杀白蚁,免得去老鼠洞里还要分心保护见证人。” “有道理。”段征明伸手翻起杀变异老鼠的二级任务,见下面还有一叠同样的,就把最上面那张揭下来,拿过陈阵手里那张,说道:“你们等着,我去问。” 他拥有为猎人团成员跑腿的自觉。 陈阵和阳炎走到角落里等待着,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段征明拿着几个很大的麻布口袋走到他们面前,说道:“杀老鼠不需要见证人,只要把变异老鼠的心脏带回来就行,我问了,变异老鼠的心脏比成年男人的拳头小一点,三百颗心脏,四个口袋就行,我要了六个。” 二级任务是大的猎人团队才会接的,人数够多,带三百颗变异老鼠的心脏自然不成问题,可是对两个人来说,三百颗心脏就太多了点。 当然,要带还是能带回来的。 陈阵点头接过口袋,说道:“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你们弄医院的事吧。” “先弄急救所,医院还早得很。”段征明提醒道。 陈阵点了点头,把他的背外解下来递给阳火,转身走了出去。 段征明和阳炎要去找房子,打算到城边租一间屋子当急救所,也就是他们今后的家,如果能找到便宜的大房子就好了,免得将来人员扩充后,要建医院还得另找地方。 陈阵把麻布口袋收纳到其中的一个里面,到商店里买了根结实的尼龙绳挂在腰间,独自从他们进来的那扇城门出去。 “是个瞎子?”那队士兵还守在城门口,对陈阵那件大黑袍子还留有印象,见他取下了鸟嘴面具,用黑布蒙着眼睛,队长好奇的问道。 “大概是眼睛有毛病吧,要是瞎子,早撞墙上了。”段征明先前询问的那名士兵笑着说道。 -(未完待续。) 第一三四章 变异鼠王的异变 老鼠的叫声尖锐刺耳,陈阵的耳朵被刺得受不了,只好放出振动把耳洞堵住,除了左臂外,他只有耳洞里的振动是可以单独外放的,而且外放时间还比手臂的早。 长到体外的骨壳已经被打碎,右手的刀剖开了鼠尸的胸口,左手伸进去,抓出了心脏,再用外放振动割开脑壳,把结石取出来,塞进心脏里,随手扔进麻布口袋,做这些事的同时,变异老鼠身体里的血液也吸干净了。 同样的动作重复了百来次,已经十分熟练。 变异老鼠身上同样有上好的食材,但剖起来麻烦,三百颗结石也算是一笔巨款了,他举着两个口袋继续往前走,脚下如潮水般的普通老鼠涌过去,爬到变异老鼠的尸体上,拼命的啃食起来,。 地底已经被钻出了一个巨大的、立体的鼠洞网络,像锅底,越靠近废墟中心越深,陈阵正往深处走去,他径直朝着废墟中心前进,只是其中的一条路,仅仅走了三分之一就已经杀了上百只变异老鼠,整片区域可能有几千只,而普通的老鼠恐怕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 【写着写着,忽然想到部分读者大概挺讨厌老鼠,喜欢老鼠的读者(?)应该也不想看到杀老鼠的描写,自主规制了一下】 几个小时过去了,麻布大口袋已经装了整整四袋,陈阵也差不多走到了废墟的中心区域,大概已经有三百颗心脏,就算少一些,任务负责人应该也不会介意,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不去看看里面有什么就太可惜了。 所以他继续往前走,走到了那个巨大的洞穴里,看到了那只巨大的变异老鼠。 它应该被称为变异鼠王。 身高超过了三米,体长连尾巴约有十米左右,身上有白色的骨甲,大概还能看出来是老鼠的形状,要是四肢再粗一些、骨甲再厚一些,陈阵会以为又见到了那只变异犰狳。 这是个巨大的岩洞,应该是在一块巨石的石腹里,里面只有变异鼠王,看不到其余的老鼠,它抽动着鼻子,盯着陈阵。 陈阵则盯着那片蘑菇丛。 老鼠洞里有很多蘑菇,都长在洞顶,其中有一些是变异蘑菇,陈阵都采了,装在单独一个麻布口袋里,系在腰间。 而变异鼠王身旁的洞壁上,约有六七平方米的一片蘑菇丛,全部都是变异蘑菇,大的可以轻易包住人的脑袋,小的也能有手巴掌那么大。 离开乐园镇几个月,收集到的变异植物加起来也就差不多那么多,眼前就有那么一大片,陈阵可没有离开的想法,找了处突出石块,跳起来把系着麻布口袋口的绳子挂上去,他走向变异鼠王。 鼠王眼中的红光很亮,看到陈阵走过来,它有些笨重的转了下身,向他冲了过来。 看到它的模样,陈阵忽然想到了三角龙。 巨大、锋利的牙齿露了出来,门板一样,以陈阵现在的实力,别说是一只老鼠冲过来,就算是一辆刺猬车撞过来,他也能很快把车拆了,血盆大口猛的咬向陈阵,他直接跳了起来,跳向变异鼠王的背。 也就在这时,变异鼠王的背上忽然竖起来无数根尖锐的骨刺,那是它的毛,平时贴在身上,形成了骨甲,需要的时候竖起,就成了密集的武器,而刺下还有一层骨甲。 每一根刺都有米许长,换作是个普通的士兵,落下去恐怕要被刺成蜂窝一样,可陈阵在狂化时身体有骨头保护,尖刺根本伤不到它,只是鞋底被刺破了,他站在了变异鼠王身上。 鼠王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原地打起滚来,想把陈阵压在身下,它的体重应该是以吨计的,变异生物可以直接伤害变异生物,要是被它压住,就算身体不被刺破,陈阵也会无法动弹。 他往旁边跳了出去,落地后迅速冲到变异鼠王前面,横着砍过去。 鼠王脑袋上也有无数尖刺,它成了一个刺球,长长的尖刺保护着自己,除非有更长的武器,否则根本不可能伤到它。 那些刺比陈阵想象得还要硬一些,这把短刀是从翼城就一直带在身上的,里面装着振石,可刀砍在刺上,居然只砍断了几根,刀口反而卷了。 变异鼠王又撞过来。 陈阵这次没有上鼠背,而是冲到它的身后,握住了它的尾巴。 来的路上没有收集到多少变异植物,振动频率的同步时间还是三秒左右,他也不打算呆着等,用力拉住尾巴往后退去,把变异鼠王拖得往后滑,它尖声叫起来,指甲在地上拼命的抓,刮得地面发出了让人牙酸的声音。 这还是陈阵第一次在狂化状态听到这样的声音,如遭雷击,松开鼠尾一屁股坐在地上,呆住了。 变异鼠王还在使劲往前冲,尾巴突然被放开,它猛的冲过去撞在墙壁上,撞下来不少刺坏的石块。 陈阵四肢酥软,手掌脚心发麻,急忙放出黑暗保护自己,等待着恢复。 变异鼠王没有冲进黑暗里,等了一会,身体渐渐恢复了,收回黑暗,又是一愣。 变异鼠王在发疯,原地打转、满地打滚,浑身尖刺一会收起来,一会竖起来,嘴里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像是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 陈阵站起来,退后了几步,皱眉看着鼠王,若是发病,这时机未免也太巧了点。 又翻滚了一会,变异鼠王突然停下来,翻身站起,缓缓转过头来看向陈阵,让陈阵更为惊讶的是,它的目光和先前完全不同,有了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神采,像是一个睿智的老者在观察着他,直视他的心灵。 这样的眼神不应该出现在一只动物身上,从先前变异鼠王的一系列表现来看,它的智力和别的变异老鼠没有太大区别,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恢复后眼神都变了? 鼠王不动,陈阵也没有动,凝视了好一会,它的身体突然又颤抖起来,张开嘴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同时叫出了一个怪异的声音。 之后,它眼中的红光消失,趴在地上不动了。 陈阵听过那个声音,刚到梁城时,那个声音曾经在他脑中出现过,这次才算是真正的“听见”,此时听来,完全无法理解那声音有什么意义,但是曾经用大脑听过,知道那个声音的意思——到海边来。 指的是东方海边。 站在原地,陈阵试着发出那个声音,但是完全做不到,人的舌头不是用来发出那种声音的,变异鼠王好像为了强行发出那个声音,导致喷血,甚至死亡,它肯定不会主动那么干,似乎是被什么控制了,所以目光才会变得完全不一样。 鼠王死了,就这么莫名奇妙的死了,死前遭受了一番痛苦,发出了一个声音。 陈阵更不想去海边了,鼠王是变异生物,他也是,鼠王会被控制,万一去到了海边他也被控制怎么办?传说中的黑影,画面里的黑影,可以呼唤、驱使、控制变异生物的黑影,那到底是什么? 他思考着这个问题,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那片变异蘑菇小心的刮下来,再把变异鼠王的心脏、结石挖出来。 心脏比西瓜还大,黑色的结石居然也有拳头般大小,隐隐发烫,把大脑都烫坏、压破了,烫伤很新,结石好像是刚刚才变大、变烫的,大概就是变异鼠王痛苦翻滚时发生的事。 那个拥有睿智目光的存在,就是通过这颗振石控制鼠王的。 陈阵忽然有了把自己脑中那颗结石取出来的想法,一边思考着可能性,一边从变异鼠王身上挑了几根最粗的尖刺,利用外放的振动从根部捏断,装进了放着变异蘑菇的麻布口袋里。 六个口袋都装满了,他这才举着口袋,往出口走去。 ………… ………… “回来了,似乎是……出去捡破烂了。”守在城门口的士兵已经准备交班,看到拖着麻布口袋、穿着黑色长袍,用黑布蒙住眼眉的怪人朝城门走来,又言论起来。 三人是中午到达的,进入扬城之后没多久,陈阵就独自离开了,现在已经接近晚饭时间。 只有装着变异蘑菇和尖刺的那个麻袋背在身后,其余的都用尼龙绳拖着走,五个口袋鼓鼓囊囊,就这样拖到了城门口。 士兵们闻到了极为浓重的血腥味,看到陈阵身上的黑袍,以及地上那五只麻袋都被染红了,脸色都有了变化。 “等等。”队长拦下了陈阵,向他问道:“这些口袋里……装着什么?” “变异老鼠的心脏,还有结石。”陈阵停下来,看着队长。 “你……一个人?”队长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是。”陈阵淡淡的回答道。 “是二级任务?”队长反应过来了。 “是。”陈阵的语气和先前没什么区别。 队长“哦”了一声,愣好一会,再次问道:“你一个人?” “嗯。”陈阵不太喜欢唱片跳针式的重复对话,把尼龙绳往肩上一挎,拖着麻布口袋走进了城门。 士兵都是一脸惊讶,看着他的背景,目光也和先前他出城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没人再提起“盲人”这个词。 -(未完待续。) 第一三五章 瞩目 对居住在扬城外圈的市民和怀着发财梦来到扬城的结石猎人来说,这是特别的一天,难以忘记的一天,在这天,名为“孤冢”的结石猎人团队在这天成立。 三名创立者在初进扬城的时候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除了和城门处的士兵攀谈几句,向准持证办证处、猎人大厅的工作人员问了几个问题外,只有大厅外发生的那个小小的冲突让一些人记住了那个穿着黑袍、蒙着黑布的人。 在一个偶尔会闹出命案的地方,掰折一个人的指关节也算不上什么大事,绝大多数在门口找同伙、等工作的人转眼就把黑袍人忘了,直到他再次出现。 五个染红的麻布口袋,在街上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变异老鼠的心脏里还盛有一些血,没有接触到,没有吸收,相互挤压溢出来,麻布口袋就成了沾了红墨的画笔。 路上的行人很多,晚饭之前,有出门买菜的,有下班回家的,连接着城门的主路比较宽阔,更是热闹,可凡是看到陈阵、看到那些红通通的麻布口袋、看到那条长长的血迹的人,都停下来,呆呆看着。 无论陈阵走到哪里,周围都会变得十分安静,他像是不知道一样,默默的往前走,走过去之后,浓浓的血腥味飘散开来,看着他背景的人又会掩着鼻子,言论交谈。 办证处的中年女人的年轻小伙站在门口,呆呆看着陈阵,他们都记得那件黑色的长袍,尽管长袍已经被干涸的血弄得硬邦邦的,失去了柔软的感觉,但式样并没有变过,黑得更加沉重。 “他们的证件果然会被血染红,只不过那不是他们的血。”年轻小伙笑着对中年女人说道。 中年女人脸色微微发红,看了一眼年轻小伙,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心事重重的转身回到了办证处。 猎人大厅门口,人比中午的时候还要多,一些结石猎人队伍到这里来招人,补充损失的人手,大量结石猎人团队涌现,水平参差不齐,身手不怎么厉害的人也有机会加入,只是很可能成为损失的人手,那些实力不强的猎人队伍又会到这里来招募新的武者,循环不息。 每个人都有机会,能不能抓住,看的还是实力。 陈阵来了,抓着尼龙绳,拖着麻布口袋,拖着的血迹已经变得有些稀薄,断断续续,腥味却更加沉重了。 众人让开了一条路,惊讶的看着他,一些人记起了他是中午掰折别人手指的人,另一些则看着麻布口袋,思考着里面是什么东西。 陈阵停下脚步,转身向那个一直跟着他走进来的队长道谢,周围的人散开,围成了一个圈子。 “客气。”士兵队长摆了摆手,转身离开了,正因为他跟着,陈阵才免去了很多麻烦,否则一路上会有很多士兵上前询问,队长这么做还是有一定原因的,能结识一个几小时内就独自杀死数百只变异老鼠的人,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守在猎人大厅前维持秩序的士兵也记得陈阵,推开人群走过来,看着地上那些红袋子,闻着血腥,微微皱了皱眉,问道:“这里面……装的不会是尸体吧?杀了几个人?还是剖了只大耗子?” 长期守在这里解决冲突,他的嗓门很大,声音响亮,一说话,就连没有留意到这边情况的人都看了过来,纷纷集中。 “心脏。”陈阵简单的回答道。 “啊?”士兵愣住,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问道:“心脏?” 陈阵点了点头:“变异老鼠的。” “啊!懂了。”士兵这才想起了那个很少有人执行的二级任务,周围的人也“嗡”的小声议论起来。 “你那两个同伴呢?”士兵又转头看了看周围,想到一种可能性,问道:“不会是都死了吧?” “我们约好在这里见面。”陈阵也跟着转头往周围看去。 “哦。”士兵又点了点头,忽然定住,皱着眉问道:“你一个人去老鼠洞里杀的?” 陈阵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寻找着段征明和阳炎的身影。 周围的人都在静静的听着,听到这里,言论声轰然响起,像是炸了锅一样,一个人深入鼠洞,不需要顾及同伴,行动确实很方便,可一个人要面对无数“凶饿”的变异老鼠,要么是在作死,要么是自信到了有些自恋的程度,这个穿黑袍子的人显然是后者,而且他就算自恋,也恋得有本钱,毕竟活着回来了,还带回了那么多心脏。 不仅是他们,就连附近的士兵都交头接耳起来。 圈子里面那名士兵呆呆看着陈阵,他现在也已经很清楚,这人绝不是绣花枕头,“战斗会很快结束”这句话也不是狂妄的表现,现在回忆起中午陈阵说这句话时的语气,就已经说明他对自己的实力有着很强的自信,当时没能听出来,现在面前已经有了证据。 在交谈声中,响起了“借过、借过”的声音,围着的人站得很挤,有人要进来,就得用力推开,不少人被推得恼火,大声喝斥。 “挤个俅!” “踩老子脚了!” “什么东西!” “娘的!” 一个壮汉伸手抓住了猫腰往里面挤的那人肩膀,但下一刻,他的手腕就被抓住了,抓住他的是跟在那人后面,一个相貌英俊,鼻梁挺拔的年轻人。 “干什么?你想打不成?”壮汉是个火爆脾气,放开肩膀一转腕,想要反扣住年轻人的手腕,但他放开肩膀的同时,年轻人也放开了他的手。 自己在空中画了个圈子,看起来有些可笑,壮汉觉得有些丢脸,恼羞成怒,刚想说话,忽然意识到周围很安静,那些刚才还在抱怨的人居然没一个再开口骂那个硬往里面挤的人,虽然脾气暴躁,但他不是个一根筋的人,伸向年轻人衣领的手凝在空中,缓缓转头看向身后。 那个穿黑袍、蒙黑布的年轻人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他的身后,静静站着,像只背后灵,系着麻布口袋的尼龙绳仍缠在左掌上,右手已经抬起来伸向壮汉的后颈,同样凝在空中。 壮汉的额头出现了细细的汗珠,他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结石猎人了,隶属于一个老牌的猎人队伍,对方的手离自己的后颈已经如此之近,他居然一点警觉都没有,不知道自己抓住那个年轻人衣领的同时,脖子会不会断掉。 可是缩回手来,不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害怕了么?打不过不要紧,反正谁都不是天下第一,自己丢脸也不要紧,可失了他们团队的面子,后果就很严重了。 幸好那名士兵及时走过来,训斥道:“干什么,不许打架,来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规矩,给老子把手放下来!” 猎人队伍相互打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他虽然是在训斥,但给的是台阶,那壮汉听到后,慢慢收回了手,同时,陈阵的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这数量不对啊,怎么这么多口袋?”段征明也不希望他们的名气是建立在冲突上的,见陈阵收了手,指着麻布口袋问道,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那壮汉也借着这个机会退到了人群里,看向士兵和段征明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有一只大的,我出来的路上还杀了一些。”陈阵拖着尼龙绳子,把口袋拖过来。 “那足够多了,走,交任务去吧。”段征明说着就要往猎人大厅里走。 “呃,几位请等等。”那名士兵急忙叫住三人,说道:“这血淋淋的袋子就别带到大厅里了,街上的血等下场雨就洗干净了,里面的血还得我们动手去擦,你们稍等一会,我去把人叫下来,在这里稍微清点一下就行。” “也好。”段征明停下来,点了点头,等那名士兵快步走进猎人大厅,他对陈阵说起了他们那边的进展。 他和阳炎也没闲着,跑了一个下午,他们的钱买房子不够,租房子是绰绰有余的,可要开急救所,就得靠近城墙,而且地方还不能太偏僻,否则重伤员还没送到就死了,绕着梁城走了一圈半,倒是看中了一些合适的地方,可住户大多也是租房子住的,就算是房子的主人,也因为种种原因不愿意租,要是能抢他们说不定早抢了,但房子这东西没办法带着跑,只能干着急。 “实在不行只能出高价了,正好任务完成,又能多些钱,结石卖一卖也是笔巨款,我就不信了,拿钱砸还砸不到个住的地方。”段征明无奈的说道。 那名士兵也带着任务的负责人下来了,一个尖嘴猴腮,三角眼塌眉毛的中年人,正是先前段征明曾经见过那个,猎人大厅不同于别的部门,是开到午夜才关门的。 看到地上那五个血红的麻布口袋,任务负责人看了看段征明,又看了看陈阵,说道:“开始清点吧。” 陈阵俯身解开了系着袋口的尼龙绳。 - 第一三六章 贪念 解开系着袋口的尼龙绳,陈阵从里面拿出了一颗变异老鼠的心脏,把装在心脏里的结石挤出来,递给段征明。 把结石装进心脏里,既可以避免想到触碰,又节省空间,反正心脏就是一团肌肉,还有瓣膜做盖,是极好的容器,只是不能长时间使用。 段征明立即明白过来有事干了,把背包取下来,拿出个结实的牛皮纸袋子和一叠纸,用纸把结石包起来,放进袋子里。 任务负责人站在一旁看着,看到那颗结石,以微不察觉的幅度抬了一下眉毛,再看向那几个鼓鼓囊囊的袋子,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不动声色的继续看着。 陈阵把心脏一颗接一颗的拿出来,把结石一颗接一颗的挤出来交给段征明和阳炎,包好的结石一颗接一颗放进牛皮纸袋里,纸袋渐渐鼓了起来,麻布口袋渐渐瘪下去,地上堆起了一堆暗红色的心脏。 当那颗比西瓜还要大的鼠王心脏拿出来时,周围渐渐安静下来的人群又“嗡嗡”的讨论起来,从心脏的大小可以判断出变异生物的体型,那只变异老鼠肯定很大,大到了惊人的程度。 一个麻布口袋拿空,陈阵又解开第二个,继续重复着拿心脏,取结石的动作,周围的人渐渐失去了兴趣,倒是有几名士兵过来,拿起空口袋,把第一堆心脏捡回去。 第一个袋子里就有六十多颗心脏了,还包括那颗大的,总共五个袋子,心脏的数量肯定超过了三百,但这个清点工作关乎着奖金的数额,马虎不得,还得继续下去。 第二袋心脏清点完毕,重新装好,任务负责人对收拾心脏的士兵说道:“好了,先拿进去焚了吧,再拿些灰出来把血盖一下,免得别人不知道,还以为这里出了命案。” 他虽然不是士兵,但有官职在身,那两名士兵听到后点了点头,提着那两口袋心脏走向猎人的建筑物后方,那里有通往地下一楼的楼梯,焚化炉就在里面。 陈阵刚把第一个口袋里的第一颗心脏拿出来,就听那任务负责人说道:“好了,交班时间已经到了,把剩下的交给我吧,我给你们开任务完成证明。” 这话一出,陈阵的动作停下来,直起身子,眉头微皱,一旁的士兵也抬头看向任务负责人,微微有些吃惊,附近那些已经失去兴趣的武者转过头来,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一些信息。 任务负责人没有再会那些目光,看着陈阵问道:“怎么?有问题?” “等我把结石拿出来。”陈阵淡淡的说道。 “还要我等你?”任务负责人的脸上堆起了不满,挺着胸膛说道:“你知道我有多忙?那么多猎人队伍有任务要交,就因为你在这里磨蹭,大家都等着,我也不能回家吃饭,你一个新人,连个资格证都没有,就不怕今后接不到任务?” 这下,所有人都清楚他的用意了,还剩下近两百颗心脏,也就是近两百颗结石,他想把那些结石归为己有,用的理由真是烂到了极点,但是给出的威胁却是非常有效的。 他是任务负责人,而且还是总负责人,以陈阵的实力,今后可以执行难度很高的任务,这样钱才多,三级和三级以上任务是需要向任务负责人报备的,任务负责人不是职位最高的,却是和猎人队关系最紧密的人,必须长期合作,要使绊子,猎人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的。 简单来说,如果得罪了这位爷,结石猎人团队在扬城就很难混了,杀大虫子要排除,单靠卖结石,怕是很难生存下去的。 他是长官,士兵们不能质疑;附近的猎人队不敢得罪他,不敢多嘴;倒是那些想要组猎人队、找工作的闲人反而开始起哄,躲在人群里叫嚷,让陈阵他们识相点,别耽误大家时间。 段征明和阳炎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能想到来扬城头一天就遇到这样的事,得罪这任务负责人,他们今后很难发展,但不想得罪的话,近两百颗结石就这样白白送出去?这可都是冒着危险得来的东西,血汗钱,要是这次让这人得逞,保证会有下一次、下下次,没有钱还淡什么发展、壮大?他们可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耽误。 看到陈阵的眉头越皱越紧,周围起哄的声音都向着自己,任务负责人又冷笑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不服气?这里那么多士兵、这么多人,你动我试试?现在那两袋心脏已经焚化了,剩下这些不足三百,你就算叫别人来也不能算是完成任务,除非重新去杀,等杀回来,看你找来的人是会站在你这边,还是会站在我这边。” 起哄的声音很大,起哄的人也越来越多。 他继续说道:“见好就收吧,你们手里那些结石,我不会再拿回来,也够你们在扬城生活很长一段时间了,夹着尾巴做人总是有好处的,以后我也会继续‘照顾’你们的生意的,让大家都有好处才是做人的道理,你听这些声音,你看这些人,只要能得一些好处,他们肯定会为我作证,你就算官司打到城中心也不能把我怎么样,以你们的实力,以后肯定不愁饭吃,没必要在乎这么几颗结石。” 陈阵平静的说道:“扬城里……” “威胁我?”任务负责人突然大叫一声,打断了陈阵的话,退了几步,朗声说道:“居然敢威胁我?各位都瞧好了,今后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肯定就是他们干的!” 说罢他压低声音,奸笑着看着陈阵说道:“你什么也不用说,只要一张嘴,威胁我这个罪名就座实了,以后记得要好好保护我,要是我摔跤摔断了腿也会怪在你头上的,看到我绊石头上了,立马给我扑在地上当垫背的,懂了?” 完了他又高声叫道:“大家伙都听到没?” “哦——”起哄的人纷纷叫了起来,其中有一个人更是扯着嗓子吼道:“娘的,敢威胁官员,不如早点把他抓进去关个几天,好好让他吃些苦头。” 正是中午被陈阵掰折指关节那家伙,吼得脸都红了,他的指头已经扶正,上了夹板,怪笑着看着陈阵。 任务负责人转头看了他一眼,给了个欣赏的眼色,立即让他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可是等众人的叫声平息下来之后,忽然有个声音响起:“威胁?我怎么没听到啊?” “谁!是谁?”手指被掰折那个正喜上眉梢,头脑发热,已经把任务负责人当成了亲爹看待,听到有人居然敢出言顶撞,立即大叫道:“谁他娘死了把耳朵给哭聋了?这么多人都听到,唯独你听不到?给我站出来!看老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他本以为那家伙不敢吱声了,没想到对方冷笑一声,说道:“有种!” 这次他的声音更响亮,所有人都听清了他所在的方向,那个方向的人群立即分开。 “啪嗒啪嗒……” 一个趿着拖鞋的邋遢中年人从分开的人群中走出来,正是中午和陈阵他们在布告村前说话的人,眯着眼睛扫视了一圈,向手指被掰折那人走去。 看到这人,任务负责人的脸色变了,士兵的脸色白了,手指被掰折的人嘴里发出了一个颤抖的音节,“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身体剧烈颤抖。 “有种!”趿着拖鞋的中年人低头说道:“老子还是第一次见到在扬城比我还横的,要是今后别人看到你不笑话,肯定会竖起大拇指夸你有种!” 地上的人抖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中午手贱被掰折了指头,现在嘴还那么贱,看来是教训不够。”中年人想了想,弯下腰,从跪在地上那人腰间拔出把匕首,说道:“舌头伸出来。” 一听这话,那人连跪都跪不住了,腰一软,翻倒在直,用无助的目光看向任务负责人。 自然不会有人理他,任务负责人站在那里,眼珠子打转,看不出来在想什么,那些士兵更是偏头看向了别处。 趿拖鞋的中年人说道:“你伸出来,我割舌头,你不伸,我往喉咙割,一样能把你舌头看出来,我数三声,你自己选择,一,二,三。” 他数得很快,倒在地上的人急忙伸出了舌头。 匕首擦着他的嘴皮飞过去,砸在地上弹飞,可被割断的舌头不会弹,静静的躺在地上,被割去舌头,满血是血,那人倒在地上直接疼晕了。 中年人看了一眼那条舌头,又看了看自己的拖鞋,觉得把拖鞋踩脏了不划算,头也不回的走向任务负责人的陈阵。 “我……我是扬城的官……官员!”任务负责人不等中年人说话,结结巴巴的抢先说道。 “你,威胁他了没?”中年人没有理会任务负责人,向陈阵问道。 “还没来得及。”陈阵淡淡的说道。 中年人一愣,哈哈大笑起来,指着任务负责人,朗声说道:“都记好了,以后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负责任,都明白没?” “噢!”所有人都大叫声回答,整齐得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 第一三七章 孤冢 趿着拖鞋的中年人身份很迷,他一刀割掉了别人的舌头,士兵们不仅不管,还偏过头故意不去看,装作不知道;但又不是扬城行政管理人员,否则任务负责人不会说出“我是官员”这样的话。 段征明、阳炎和陈阵都不认识这人,不过其他人好像都认识,中年人一声喊,他们的附和声整齐得像是军队喊口令,把段征明都吓了一跳。 “明天我把他家地址告诉你。”中年人竖起大拇指,指了指任务负责人,对陈阵说道。 先前说出了事他来负责任,现在又要把地址告诉陈阵,中年人这是判了任务负责人的死刑,不过是死缓,他说明天告诉,也就是说在明天晚上之前,他还有离开或解决问题的机会。 说完,中年人又看向任务负责人,说道:“好了,我该做的事做完了,接下来该你了,我会在明天中午找到他,把你家地址告诉他。” 任务负责人愣在原地,所谓的“事”就是把他往死里推?明天中午、明天晚上有什么区别?一个可以独自闯入变异鼠洞,杀死三百多只变异老鼠,并且平安回来的人,要杀他简直是易如反掌,绳索已经套在脖子上,收紧只是迟早的问题。 可为什么中年人要特地对他说这句话? 他不是个笨人,把两袋心脏送去烧、利用围观群众、把自己往结石猎人身上套、诬赖陈阵威胁,笨蛋可想出这些套路来,中年人的话更像是在提醒他。 “我知道了!”任务负责人猛的睁大眼睛,不小心把心里想的东西说了出来,他知道了,中年人是在提醒他,要利用这段时间好好反省,争取宽大处理。 突兀的叫声我知道了,他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幸好反应够快,笑着对陈阵说道:“几位请慢慢来,我这就去给几位拿任务完成证明,正好我也下班了,陪几位办完资格证书,今晚我做东,请几位好好吃一顿,算是赔罪,如何?各位刚到这里,对扬城大概还不熟悉,我自幼长在扬城,还算知道几条路,认识几个人,说不定能帮点小忙,几位若是有需要,尽管吩咐。” 这话说得谦虚,老实讲很丢脸,可是丢脸比丢命要好。 陈阵看了一眼中年人,向段征明说道:“你决定。” 段征明也看了一眼中年人,说道:“赔不赔罪倒是无所谓,怕是怕怀恨在心,不敢得罪大人物,今后暗地里给咱们穿小鞋,那样的话住在这里就很腻味了,还不如把人杀了,带着结石离开,凭咱们的手艺,在哪不能安家呢?” 他这是在增加筹码,他们表现得越看清对方、越不在意人命,对方就会越害怕。 谁都不希望自己被当成蚂蚁一样踩死,但是如果把自己的姿态放低,低得像蚂蚁一样,说不定能从鞋底的缝隙中生还,任务负责人哭丧着脸说道:“几位,凭你们的本事,轻轻容易就能在扬城找到我、杀死我,我又不可能举家搬到别的地方住,说不定出城就死了,我哪还敢得罪你们?你们今后要是发现我打什么坏主意,再把我杀了,这样总行了吧?” “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想杀的话立即就能杀了,也不需费太多事。”段征明摸了摸下巴,说道:“你去吧,我们在这等你,开好证明,先办了资格证和准持证,再想租房子的事。” “马上来!”任务负责人转身跑进了猎人大厅。 “多谢。”陈阵转头看向了衣着邋遢的中年人,眼中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中年人的出现化解了一次很大的危机,解决了一个很大的后患,现在是说出目的的时候了,随随便便就割了一个人的舌头,这显然不是个充满了正义感的人,在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正义感”是个贬义词。 掏着鼻屎,中年人说道:“我这样的大人物,自我介绍有**份,走了,明天中午再来找你们,到时候你们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说起来我还得去交任务。” 他很没有“大人物”样子的转身,迈着八字步、趿着人字拖,也走进了猎人大厅。 陈阵、段征明和阳炎互相对视了一眼,继续做着取结石、包结石的事,既然说了明天中午会来找他们,那也没必要站在街上玩客气了,有什么事到了明天中午就清楚了。 一直站在旁边的士兵这才抹了把汗,说道:“几位继续,把结石弄出来后,我把心脏拿去焚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准备找地方吃饭去了,他们已经记住了那三个人,相信今后还有很多机会见面,肯定还会有更多的热闹可看。 几分钟后,任务负责人拿着两张纸跑出来,站在一旁等着,直到陈阵把所有心脏里的结石全部取出来,士兵们提着麻布口袋走了,他才将手里的纸递给段征明,说道:“这张是任务完成证明,这张是临时结石准持证,先前我已经跟你解释过,做任务得到的结石是可以持有,并且换取狮币的,不过临时准持证只有三天有效期。” 段征明点了点头,接过两张证明,说道:“走吧,填完表就可以办证了。” 一行人走进大厅,从询问台拿了张资料表,段征明认真的在团队名称那一样写下了“孤冢”两个字,在成员栏里写上了三人的假名:“段命、阳光、十”。 孤冢也是他们在路上想到的名字,狼卫的口号是“狼顾冢枯”,这个口号有对外、对内两个意思。 “外”指的是梁城的百姓,这四个字的意思是:狼卫保护梁城,无惧死亡,哪怕无人为自己扫墓,坟头上长出野草也在所不惜。 “内”指的是狼卫自己,这四个字的意思是:只要狼卫时刻顾盼警惕,用来埋葬自己的坟墓里野草都枯萎了,人还能好好活着。 两个意思并不冲突,狼卫可以为了梁城的居民牺牲自己,但没必要刻意壮烈,遇到危险,能多活一个人就多一分力量。 队伍名字不能用枯冢或冢枯,否则太容易被别人看出来,“孤”字和顾、枯二字的读音都比较相近,和“冢”字联系起来也是个存在的词语,这已经是他们能想出来的最不容易引起柏家怀疑,最容易引起昔日同伴联想的名字。 至于假名,段征明还需要姓段,他必须让“段大夫”出名,明和命同音不同调,他又是救命的人,就这么取了,只是听起来像是断命,对病人来说有点不太吉利,但重伤将死的人,本来也就没什么吉利可言,希望能够负负得正。 阳炎的“光”指的是他父母被杀,只有亲戚没有亲人,光了,或许也和“光棍”有一定的关系。 “十”是陈阵上辈子的代号,“阵”字的右下角,没有姓也不像名,反正只是在外人面前的称呼,无所谓了,反正资料上是准许使用假名的,严格来说写个名字只是为了计算人数。 表格填完,和任务完成证明一起交到办证的窗口,再交上五狮币,二级结石猎人资格证就到手了,每人一张。 任务负责人已经交了班,果然是全程陪同,有他陪着,二级结石持有证很快也到手了,只有一张,代表着他们可以随证携带一百颗结石。 “怎么称呼?”站在办证点门口,段征明向任务负责人问道。 “姓肇,肇安,肇是肇事的肇,听说祖上是满族。”对方小意的回答道。 段征明点了点头,说道:“先找个地方吃饭,还有事要问你。” “我已经想好了,咱们去威虎楼吃,有我担保,去城中心没有问题。”肇安笑着说道。 他还是很不安,因为陈阵看他的眼神一直都很平静,一直没什么变化,他心中有鬼,平静的眼神反而会让他觉得难受,无法猜出陈阵是否有杀死他的想法。 ………… 和翼城的天福楼不同,威虎楼只是吃饭喝酒的地方,只不过是扬城最高档的酒家。 陈阵照例点普通肉,阳炎点了些小菜,段征明看着菜谱,笑着对肇安说道:“不便宜,这顿就不用你请了,不过找房子的事我们没有门路,只能请你帮忙。” “不不不,还是我请,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房子的事也交给我吧,来了很多结石猎人,也来了一些想从结石猎人手里赚钱的人,现在房子确实不好找。”肇安这些年还是坑到不少钱的,威虎楼请一顿不成问题。 “那就好。”听肇安一口答应下来,段征明松了口气,说道:“刚才那个穿着拖鞋的人……” “他叫范虎,孤儿,小猫猎人团的首领。”肇安喝了口茶,有些不安的说道。 “小猫猎人团?”阳炎微微皱了皱眉,说道:“很有名?好像听说过。” 肇安点了点头,说道:“是支老牌结石猎人团,成立好几年了,成员不多,但是实力高强。” 段征明好奇的问道:“你是官员,为什么会害怕一个结石猎人?” - 第一三八章 扬城范虎 菜上上来了,精致漂亮,色香味俱全,中午吃的只是剩余的干粮,三个人都有些饿了,狼吞虎咽。 肇安看起来没胃口,只是随便吃了点就放下了筷子,倒是酒上来后,就不停的喝着,很快就把自己灌得脸红脖子粗。 “范虎是虎卫。”他讲述着邋遢中年人的事:“虎卫的外卫副队长,大概在……七年前,他和当时的外卫队长闹翻,一气之下就离开了扬城,到外面创立了小猫猎人团。” 虎卫和狼卫齐名,虎卫个人战力强,狼卫团队作战强,事变当天,正因为狼卫内部出了问题,不再是一个整体,梁城才破得那么快,扬城的情况和梁城差不多,同样有叛徒,同样打不过强化人,但是成功逃离的虎卫比狼卫要多得多。 范虎是外卫副队长,也就是和周鼎一个级别的,可已经离开了,现在也只是一个结石猎人团的首领,照理说肇安还是不应该怕他。 段征明提出了这个问题,肇安灌了杯酒,回答道:“他做虎卫的时候就在梁城很有名望了,受人敬重,留下了不少传说,但真正让他拥有现在地位的,还是在半年前……” 半年前,扬城初受虫灾,无数大虫子爬向东方海边,由于大虫子的目的性很强,碰到密林带根本不会绕开,而是破出一条道来继续前进,扬城的第一道防线就这样被破坏了。 当时事变刚过不久,换防事宜还没有彻底安排妥当,虽说虫子大军提前就被侦巡队员发现,但来得太快太突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死了不少。 天虹高速转动起来,据说当时大虫子的肢体、虫壳把城墙堆高、堆厚了不少,局势是稳定住了,可是大虫子源源不断,而热石、柴禾总有用完的时候,最多撑一个月就得玩完。 过去也有过持续一个月的虫灾,但都是陆陆续续的来,不会像这样蜂拥而至。 扬城要完,消息传出去后,柏家立即从别的城市抽调士兵赶往扬城,并收集了大量热石运往梁城,士兵倒是还好,可热石运过来需要花不少时间,而且路上可能会遇到危险,要是被虫子拦了,扬城的天虹停转一小时,城可能就灭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范虎带着小猫猎人团到了。 对居住在其它城市的人来说,只是听说扬城闹了虫灾,闹得挺大,而且虫子是往东边去的,也就是说远离他们了,暗自庆幸的人也不少。 但范虎是扬城人,曾经是虎卫,虽然离开了,但听到扬城出事是不会放着不管的,小猫猎人团也是第一个赶赴扬城增援的结石猎人团。 人数不多,他们不可能以一个团队的力量对抗大量变异生物,了解清楚情况后,就分散开来,往返奔波于各个城市,背着木箱子运热石,身手好、速度快,独自行动又有着很高的机动性,大虫子追不到他们,他们也把扬城的最新情况带到了各个城市。 一个月的时间,小猫猎人团的其余成员多次往返于离扬城最近的徐城、豫城和翼城,范虎到达离得较远的荆城两次,回到扬城两次,两次都是进城就虚脱昏迷了,是摔进城内的。 小猫猎人团的疯狂奔波,给扬城带回来了大量热石,扬城的天虹才能多转一个月,接着他们又几次出城,护送柏家从各地运来的热石,真正确保了扬城的安全。 没有小猫猎人团,扬城可能在几个月前就变成废墟了。 范虎带人主动回援、千里奔波拯救扬城,他在扬城的受尊敬程度是没人可以比拟的,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人不敬佩范虎,而稳定局势后,小猫猎人团也没有立即离开,继续接任务、做实事,在危机彻底解除之前不打算离开。 之后陆续到达的士兵和结石猎人团听说了这事,也都对小猫猎人团佩服得五体投地,别说当街割人舌头,哪怕他一刀把那人杀了也不会有人管。 在扬城,没有比范虎更横的,但这仅指他的地位,他本人并不是个横人,就像今天的事,他出面解决了陈阵等人和肇安之间可能发生的冲突,又何尝不是救下了肇安? “我是官员”这句话,在范虎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肇安此时灌酒,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后悔自己说了那句话。 “我得好好谢谢他,他这一出面,我除了掉了点面子,什么损失都没有,唉,那样一个人,真是……真是……”肇安红着脸感叹。 “你的命还不一定保得住。”陈阵缓缓说道。 当头一盆冷水浇下,肇安一哆嗦,苦笑着说道:“几位看在他面子上,就放过我吧,我是真不敢再玩什么玄虚了,否则别说你们,扬城的其他人也饶不了我。” “那范虎不是简单人物啊。”段征明也感叹道:“出面说几句话,解决个冲突,救了个人,说不定还塑了个好官,你以后可得摸着良心做事。” “那是,那是。”肇安讪笑着说道。 段征明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明天你的心还没被掏出来的话。” 肇安一愣,想起了那数百颗血淋淋的心脏,脊背发凉,看了陈阵一眼,发现陈阵正用平静的目光看着他,再打了个冷颤,急忙转移话题:“几位要找住的地方,有什么条件?” “我打算开家医院,现在人手不够,所以打算先开急救所,之后慢慢发展,如果能有合适又便宜的地方,一步到位是最好的,就算没办法弄到开医院的房子,至少也得有个开急救所的地方,最好能靠近城边,不能偏僻、不能太小,至少得有病房、手术室、器具室这些地方,另外还得有我们住的空间。”段征明说出了他的想法。 正是因为需要这些条件,所以他们忙了一下午都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可是病房、手术室是必须有的,住的地方反而不怎么要紧。 “医院?你们这孤冢猎人团都是人才啊!”肇安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段征明,及时拍了记马屁,想了一会说道:“现在的扬城缺正缺这些公共设施,你要开医院,上头是欢迎的,肯定会特别照顾,搞不好还能有不错的福利,不错,我今晚就去打听,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明天一早就能给你们答复,咱们先吃饭,吃完了我安排你们住下,也好找你们。” 有这句话,肇安的命是暂时保住了,几人又吃了一阵,离开了威虎楼,住进了一间不错的客栈里。 安排好三人的住处,肇安就离开了,这是个可住六人的套房,陈阵、段征明和阳炎坐在客厅里,喝着茶,思考着范虎帮他们的原因。 “照理说以他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帮我们,肇安他看不在眼里,主要目的可能还是陈阵。”段征明的脸很红,但只是上脸而已,并没有醉,三人的身份比较敏感,陈阵又受着通缉,行事必须小心,醉了可不行。 “希望是出力或杀人的事。”陈阵仍缠着他的蒙眼布,没有解下来的打算,既然准备以后一直缠着,就必须尽快习惯眼睛上有块布的感觉。 “嗯,一次性能做完的事比较好,怕就怕拖长了。”阳炎点头道:“现在咱们手头还有不少事要做,急救所开起来后段大夫就得开始忙碌,人手是个大问题。” “说不定他找咱们是有别的事,还是别乱猜了,明天中午就能知道,咱们早点休息,另外晚上警惕一点,三百多颗结石可是当街清点出来的,那么多人看到了,虽说遭人掂记的可能性比较小,但还是得防着点。”段征明说着走进浴室洗澡去了。 客栈也是在扬城内圈的,治安比较好,当天晚上平安无事。 第二天一早,肇安就来敲门了,看起来睡得也不怎么好,眼睛里有血丝。 “怎么?怕有人偷偷跟着你回家,把你杀了?”看到他模样,段征明笑着调侃道。 被说中心事,肇安脸上微微一红,说道:“倒不是防你们,以你们的身手,要杀我我也防不了,怕的是有人因为昨天的事来捣乱,把事情赖在你们头上。” “既然范虎出面担保了,应该没人那么不开眼吧?你想多了。”段征明把油条塞进嘴里,问道:“怎么样?落实到了没?” 肇安重重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要是想在内圈开医院,那就麻烦多了,现在内圈里寸土寸金,但是在城边上开就没问题,我没花多少时间就落实好了,也不贵,等你们吃完早餐,我就带你们去。” “现在就走。”段征明起身就是背他的行囊。 三人跟着肇安出了客栈,径直向东走,来到了离东城门很近的主街上。 “就这了。”肇安指着街边的围墙说道。 临近主街,离东城门只有几百米距离,街面上的这堵围墙长度超过了三十米,看不到里面有多大,但地方绝对不小。 - 第一三九章 初步规划 “这是一家小型玻璃制品厂的厂房。”像名合格的中介商一样,肇安指着围墙说道:“大虫子聚焦到了东方海边,如果攻过来,最先遭殃的就是东门,房主也是厂主害怕了,搬进内圈,这地方挂着卖,临主街的地方,价格不低,就一直没卖出去。” 段征明昨天下午绕了一圈,也看到了这个地方,大门在靠里的位置,紧紧锁着敲不开,也只好放弃。 “是卖,地方不算小,还价格不低,就算把全部结石卖了我们也不可能买得起。”他最担心的还是钱的问题,在徐城存了一些,陈阵带来一些,但是要买房子还是太少,所以从一开始的策略就是租,而且是找城边的房子,这样比较便宜。 “我打听了,优惠政策有补助,开医院还有额外福利,价格能下来不少,而且房主不敢住,谁又愿意花大价钱买这里的房子呢?和他沟通一下还能便宜些,把你们开医院的消息散出去,他压力就更大了,毕竟有家医院对扬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们要是把范虎搬出来,搞不好房主只会象征性的收一点。”肇安十分肯定的说道。 段征明摇头道:“不,还是别把范先生牵扯进来,你先说说,能不能给个具体的数字?房主不降价的话,我们需要出多少钱才能盘下来?” 肇安想了一会,说道:“目前已经可以肯定,补助可以免去你们十分之一的房价,福利是陆续的,没有金钱方面的东西,前期只能保证你们办理一切手续都很顺利,嗯……东门这边的地价降了,但是地方不小,房主不愿意降价的话就要四百五十万狮币,厂房很旧了,格局也不能当成医院,重建的话还要另外出钱,同样有补助。” “哦,比我想象得要便宜很多。”段征明眼睛一亮,看向了陈阵和阳炎。 他们三人的钱加起来有十万多点,三百来颗结石里大多是光石,热石和振石较少,但换出去大概能换到近四十万左右,加起来就五十万了。 “我去接几个任务。”陈阵想了想,转身就要去位于南门那条街上的猎人大厅。 “等等,你要是想打大老鼠,可能已经晚了,昨天我们离开后,有不少猎人队伍去接了任务,现在恐怕老鼠洞里已经有很多人。”肇安叫住了陈阵。 陈阵停下来。 这是个问题,他昨天执行的任务只有三万狮币的奖励,大头是结石,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结石猎人,若不杀变异生物,没有结石,要赚几百万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 “先别急。”肇安压低声音说道:“我不知道范虎找你们有什么事,但小猫猎人团有一级资格证,能接一级任务,那些任务都是很可能有去无还的,奖励很高,不如先听听他找你们有什么事。” “确实,要赚钱也不急这几个小时,等等吧。”段征明点头道。 “我已经拿到了许可,这个厂房你们可以随意使用一个月,你们可以住在里面,要是想买的话可以先规划一下,不住当然也行,放着就行了。”肇安拿出把钥匙和一张暂停证递给段征明,他是个会做事的人,这些事情都安排好了。 “行,那我们先进去看看。”段征明接过钥匙。 “那我先去上班了,今天我早晚班,要是你们决定去和房主谈,就来猎人大厅找我。”肇安说着和三人挥手告别,转身离开了。 “没想到他还挺靠谱。”段征明看着肇安的背景说道。 “也可能是为了保命,通过他来买房,在买到之前我们就不会杀他。”阳炎有些恶意的说道。 “不管了,先看看这地方,四百多万确实不贵。”段征明说着朝大门所在的岔街走去。 厂区不算太大也不算太小,足够建一幢医院,和梁城的中心医院当然不能比,但作为私人医院已经足够,这家玻璃制品厂的规模不大,是手工作坊形式的工厂,玻璃制品走的应该是精品路线,一共只有两栋并行的建筑,一栋是一层楼的工坊,一栋是两层楼的办公楼,两栋建筑之间夹出一条长长的空地。 工坊被隔出了四个大的隔间,每个隔间里都有烧玻璃用的炉子,确实没办法当作病房使用,办公楼勉强可以,修修补补的话勉强可以当作急救所使用,目前来看这两栋寻找足够用了,只是工坊和办公楼都没有盖满十米,建筑之间空地也有点浪费,以后肯定得做较大的改造。 厂区里自然有很多虫子、老鼠,不过有空置建筑半年一检的制度在,没有变异生物,三人走了一番,都觉得挺满意,开始规划将来。 “改造一下,办公楼就当作初期的急救所吧,盖得还算规矩,病房、手术室、器材室、药房都有着落了。”段征明看着那栋标准的长条状建筑说道。 办公楼结构简单,进门是楼梯间,左右各一条通道,每边各八个房间,二楼也是一样,整栋办公楼加起来一共三十二个房间,足够用了。 “工坊可以当作我们的住房,炉子一拆,粉刷一遍就完事。”阳炎也对那四个大隔间很满意。 “炉子可以改造一下,用来当保险柜,或置物间,放重要的东西。”陈阵提出了新的看法,他们——特别是他的身份需要保密,有很多东西是不能见人的。 “好主意,就这样吧,在现有的基础上动工,不需要大改,应该能省下来不少钱,急救所的设施还得花一笔。”段征明点了点头。 “嗯,同意,努力赚钱吧,今后这就是咱们家了。”阳炎看起来很高兴。 “孤冢医院。”陈阵有点担心这个名字会吓走不少伤患。 “放心吧,只要手艺好,名气大,没人在乎这个名字,搞不好还有人觉得这名字不错。”段征明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 ………… 有一个月的居住时间,就算赚到的钱不够,收拾一下也能住着,三人打好主意,就开始清理工坊,先把住的地方弄出来才是正事。 三人都选好了各自的房间,靠近大门的那一间当作客厅加厨房,可以当作接待客人的地方,平时做饭也在这里,烧玻璃的炉子改成灶台;第二个房间阳炎住,作为小队的副队长,他是要打杂的,而且形象比较好,万一有客人来,得负责接待;最里面的房间陈阵住,他警觉性高,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到,万一有敌人从后面翻墙进来,他第一时间就能起来对付;第三个房间则段征明用,他没有练过根势,被两个高手夹在中间,安全。 厂工里的东西都已经搬走,主要是打扫卫生,热火朝天的干了一早上,也就收拾干净了,接下来就是买床的事,不过在那之前,范虎已经来到了厂区里。 “还不错嘛,那家伙挺会找的。”他站在两栋建筑之间,左右看了看,点头说道,仍是那副邋遢大叔的形象。 陈阵,段重明和阳炎也站在这里,等待着那人说出他的目的。 “虽然我是大人物,但也不用拘束嘛。”范虎笑着说道:“走,先请我吃顿饭去,你们肯定有钱。” 四人没有去威虎楼,就在旁边找了间不错的餐馆,要了个包间,摆开酒席。 范虎好酒,什么也不吃,先灌了自己一壶,长长呼了口气,说道:“都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我就直说了吧,昨天帮你们倒不是图什么回报,就是想跟你们合作。” “合作?合作什么?”段征明愣了一下。 “合作任务。”范虎也好肉,夹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压低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的身份,阳炎我是见过的,以前去过一趟梁城,段大夫在梁城也算是赫赫有名,蒙眼睛这位高手想必就是陈阵了,放心,我不是柏家的人,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也没有杀死陈阵的信心,否则现在就不是一个人来了。” 他果然开门见山,直接道出了三人的身份。 “如果是关于东方海边的任务,最好别找我。”陈阵也在吃肉,不过吃相比范虎要好看得多。 “为什么?不是和海边相关的任务,我也不会来找你们了。”范虎愣了一下,差点被噎道。 “因为我是骨子。”陈阵说着把昨天杀变异鼠王时看到的情景简单说了一遍。 “还有这事?骨子听到怪声的事我也听说过,没想到还能控制。”范虎皱起了眉:“这就有点麻烦了。” “是什么样的任务?”阳炎好奇起来。 “侦察任务,如果可以的话再给那些大虫子下毒,现在谁也不知道海边有多少大虫子了,不采取措施的话,扬城有灭城的危险,但这个任务太危险,必须顶尖高手一起去,我手底下那几只猫不行。”范虎犯起难来,他猜出了陈阵的身份,但是没能猜到变异生物会被控制这件事。 “那我也不行了,我实力可能和你手下那几只猫差不多。”阳炎耸了耸肩。 陈阵想了想,向段征明问道:“能不能把我脑子里的结石取出来?” - 第一四零章 黑影 夏夜,清风送爽,没有污染的夜空清亮而明澈,万点明亮悬挂在顶上,仿佛伸手可触,看到的光却可能来自于千百万年前,干燥的大气层是透明的,这样星辰才能在夜里照出人类的渺小,可人们总是在乌云密布时才会抬头。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陈阵跟随在范虎身后,向东方前进。 段征明拒绝了他把结石取出来的要求,要是颅内积水,倒是可以做个开颅手术,可大脑这东西开不得半点玩笑,他学的也不是神经外科,不敢乱来,不过答应了要是有骨子的尸体,可以试着研究一下。 而陈阵和范虎协商了一下午,决定接受任务。 他只是作为后援去的,不接近海边,不看黑影,不与大虫子直接接触,在离着几千米的地方停下来等待,如果范虎他们遇到危险,就立即撤回去找他,当然,如果陈阵在路上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头,就立即停下来往回跑。 所以陈阵还肩负着小白鼠的使命,今后与大虫子、黑影作战,肯定得有柏家手下的骨子参与,如果骨子会受影响就不能那么做了,所以他的参与也很重要。 只是计划不得不改变,范虎本来是想和陈阵两个人一起去的,一下午杀三百来只变异老鼠的壮举,在范虎心目中已经是顶尖高手的级别了,陈阵不能参与,他就只好叫上小猫猎人团的部分成员一起行动。 反正有陈阵这个坚实的后盾,他们的行动也能大胆一些。 阳炎也来了,他颓废了半年,恢复了俩月,实力已经回到了过去的水准,关键是他还有瓶强化药剂没有用过,打算在有危险的时候使用,顺便“品尝”威力,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扬城离海边有三天路程,来回一趟是六天左右,七个人在下午出发,走得较快,已经离开扬城近百公里。 他们身上带着毒气罐子,准备在回来的时候布置几层防御线,如果大虫子军团离开海边,朝扬城进发,触发机关后毒气就能覆盖很大一片区域,就算只能伤到大虫子也是好的。 段征明一个人留在扬城里,负责打扫、改造他们的新家,剩下那些小猫猎人团的人会帮忙。 ………… 一路无话,在第三天早上,他们来到了离海滩十公里远的地方,在一块巨石旁埋锅造饭。 “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范虎向陈阵问道。 出发时间和到达时间都是算好的,陈阵到这里就不再前进了,这里就是他们的临时总部,饱餐一顿、休息一会,中午分头出发,两两一组,去往不同的方向,观察大虫子的数量,如果实在太多,则估算占地面积。 “一切正常。”陈阵来到这里,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来,到了这里还没有异常,说明控制变异鼠王的那个存在——有极大可能性是海边的黑影——无法在这个距离感知到他的存在,或是感知到了,但是没办法控制。 “这就好,这就好。”范虎也松了口气。 他们确实对陈阵没有任何想法,一级任务一次奖励十万以上,这次任务有一定风险,任务奖励是二十万狮币,陈阵的通缉才五十万,以与冒着未知的、巨大的危险做他的敌人,还不如好好合作,以后有的是钱赚,况且范虎留在扬城也只是为了扬城,和钱关系不大,他们也不是柏家的人。 早餐是烤肉,阳炎烤的,他曾经是阔少爷,什么好吃的都吃过,这是当一个厨子的关键,他也有这方面的天赋,在徐城的时候就常常在女人家做饭,虽然目的只是在做饭的过程中发生一些和做饭无关的事,但手艺确实是练出来了。 肉汁滴落在火堆里,滋滋作响,范虎平时是个吊儿郎当的邋遢中年人,抓起最先烤好的那块肉,呼呼哈哈的吃着,偶尔被烫得叽呱乱叫,根本看不出来是扬城的大英雄。 “你得小心点,担心那东西控制着大虫子埋伏在周围,等我们走了就跑来打你。”阳炎把树枝穿着的肉块递给陈阵,这是烤好的第二块。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虫子倒是不怕,就怕控制我。” “那也别小看大虫子,被控制撯,它们的战斗方式就和以前不同了,肯定要厉害很多。”阳炎很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了。”陈阵又点了点头,说道:“强化药剂可能需要需要时间才能出效果,别忘了。” “知道,你都跟我说过三遍了。”阳炎笑着,又从地上拔出一根树枝,转着看了一会,把肉递给一名小猫猎人团的成员。 吃完饭小睡了一会,六人起身,分成三组,朝着正东、东北和东南三个方向进发,陈阵留在原地,挖了个坑把他们的背包和毒气罐放进去,用塑料布盖好,埋起来。 做完这些事后,他坐在原地耐心的等待着,这里已经能闻到淡淡的海水腥味,他想到了孔莹,然后,猛的抬头看向天空。 ………… 这次只是初探,悄悄过去看一眼大虫子的情况,不战斗,最多悄悄扔一些随身携带的小毒气罐子,阳炎和范虎一组,前往正东。 离海滩十公里,不代表他们要前进十公里,不知道大虫子的具体数量,不知道它们已经占了多大的地方,说不定出去一公里就能看到虫群的边界。 约定的时间是三个小时,三小时后回到陈阵那里集合,交换情报,制订作战方案,如果太危险就布置好毒气罐直接回城,如果虫群分散,就找一些好杀的杀,前提是不引起虫群暴动。 可是计划被打乱了。 前行了三十分钟,大约走了七米千左右,已经能看到远处的树林,这片树林窄长,位于悬崖边上,悬崖下就是海滩,范虎安心了,大虫子的数量比他想象的要少得多,就算集体进攻扬城,开虹也能把它们切成碎片。 可就在这时,他和阳炎同时停下来,脸上都出现了恐惧的表情。 二人都是指挥官级别的人物,自身实力强,与变异生物打交道的时间也很长,如果看到的是大虫子,哪怕他们是不会吃惊的,更不可能害怕,除非那只大虫子有一座城市那么大。 那么大的变异生物目前只存在大海里,他们看到的不是大虫子,而是那个黑影。 黑影高五米左右,人形,身体十分瘦长,背有点驼,双手长及膝盖,指尖很尖,像是用锋利的刀削过一样,正以缓慢的速度迈步前行,明明没有实体,走路也没有脚步声,可它的动作看起来有些吃力,甚至笨重。 它有一双发着强烈红光的眼睛,或者说是脑袋上的两团红光,看着二人,仿佛能看穿他们的心灵。 这是范虎第二次见到黑影,黑影就是他发现的,和它有关的“神话传说”就是从他这里传出去的,第一次就是在树林里的悬崖边看到的,黑影正站在沙滩上看着大海发呆,那时离得极远,还看不太清楚,它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它对眼。 黑影出了树林,没有走向范虎和阳炎,只是转头看着他们,继续往正西边走去。 走向陈阵。 “身体有没有异样?”范虎的心跳得很厉害,黑影的目光让他感觉到强烈的不安,仅仅是不安,没有丝毫敌意。 “没有。”阳炎的状态和范虎一样,呆呆看着黑影,甚至忘了抽出身后的斧子。 “他的目标是陈阵。”范虎开始后悔邀请陈阵参与这次行动了,如果因为陈阵的到来惊动了黑影,惊动了大虫子,扬城就要全都。 “回去通知他离开。”阳炎说着立即转身,又呆住了。 二人身后,无数的大虫子从地底钻出来,堵住了他们的去处,一眼看不到边界,前些天才下过雨,地面仍是湿的,这个地方又没有密集的植物,看不出来地底藏着大虫子。 阳炎说错了,被埋伏的不是陈阵,而是他们,数量也比范虎想象的还要多。 “别恋战,冲回去。”范虎拔出了他的武器,他用的是一对单手斧,斧刃很厚,不算锋利,但破开虫甲不成问题。 “等我强化。”阳炎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拿出复合药齐,刺进了自己的双腿,玻璃瓶中的液体翻滚着注入了他的身体。 是三代复合强化药剂,可经过了改良,药效更久,药效发作时间短,阳炎只觉得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从毛孔钻涌进了自己的身体里,身体、手里的斧子都越来越轻,这样的感觉很好,容易让人上瘾。 只是现在没空关注身体的感觉,好好利用药效杀虫子才是最重要的。 二人同时冲向了大虫子军团。 另外那两只队伍也陷入了困境,他们没有看到黑影,只是同样中了大虫子的埋伏,被无数大虫子围在当中。 单刃斧劈断了一只跳蛛的步足,手斧砍断了一只天牛的触须,大虫子不顾一切的爬向他们,堆起来,将二人团团围在当中。 - 第一四一章 直面黑影(上) 婀娜的身姿如流星一般从天而降,尖锐的矛尖刺破空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等冲力足够,在离地面还有三十多米时改变下落角度,刺向陈阵胸口,要把他钉在那块巨石上。 半年没见,夏帆来了,这片区域属于石灰岩地貌,植被稀薄,树木稀少,可以直接俯视地面,她终于找到了陈阵。 可这时的陈阵与那时已经有了很大的区别,夏帆是唯一一个见到了他的第一次狂化,还活着的人,整个营地被陈阵搅得稀烂,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但并不能改变她为父报仇的心。 在高速俯冲时,视野范围会变窄,只能看清前面的一小块区域,她没能看到八千米外的动静,也没看到地底钻出来的无数大虫子,在最后时刻,夏帆眼中的一切都变得很慢。 可是陈阵的速度很快,他抬起手,拨了一下矛尖,让长矛从他的左肩上方刺过去,伸手抓住了夏帆的手腕。 夏帆已经在刹车,改变了骨翼角度,以免自己也撞在石头上,可陈阵没有被刺中,就这么一拨矛,站在原地没动,速度太快,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径直向他撞去。 狂化状态一身骨头,陈阵对夏帆来说和一堵厚实的墙没什么区别,他没有让她撞在自己身上,而是侧身一让,抓着她的手原地转了几圈,化解了夏帆前冲的力量,然后放开手,将她甩向巨石,同时跟着冲过去。 夏帆的背撞在巨石上,骨翼和脊背的连接处疼得像是翅膀被硬生生拔了下来一样,撞中的同时,陈阵也跟到了,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卡在巨石上,齐耳的短发剧烈晃动了一会,贴到脸颊上。 长矛早就脱早飞出了,可是她还有短刀,左手拔出来往前面一划,刀刃划在了陈阵脖子上。 陈阵没有去防御。 在刀刃触碰喉咙的那一刹那,夏帆惊得几乎叫起来,她想过自己杀死陈阵的情景,用各式各样的方法,甚至在梦里也出现过,可是当这个情景真实的出现时,她又有了一丝恐惧,不是因为他们一起生活过,她照顾过他,也受过他的照顾。 而是因为她这一年多的时间,只把杀死陈阵当作自己唯一的愿望,似乎自己活着的目标就只是为了杀死陈阵,在这个愿望实现时,她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活着了。 幸好这份迷茫只持续了一个瞬间,刀刃碰到喉咙时的触感不对,“嗪”的一声,刃口贴着喉咙划过去,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夏帆愣住,又一刀刺向陈阵的喉咙,没有犹豫,力道更大,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刀没能进进去,仅仅戳出来一个不到半毫米的小坑。 她看着陈阵,脸上满是惊讶,而陈阵的表情和眼神告诉她,自己没有认错人。 “动手。”夏帆用近乎于命令的语气说道:“捏碎我的喉咙,或者是像对待他一样,吸干我的血。” “他”指的自然是父亲夏达。 “跟我回去,我有话要说。”陈阵没有理会她的话,看着她说道,这次行动危险性较大,他已经把黑布取下来了,反正都知道他的身份了,也不会有人跑到这里来作死,没必要隐瞒。 “你的眼睛……”夏帆惊讶的看着那双眼睛,白天光线强烈,红光很不显眼,只有直视时才能隐约看到。 “回去后告诉你。”陈阵仍卡着夏帆的脖子,说道:“关于骨乐园的事,骨子的强化和狂化的事,还有杀死我的方法。” 夏帆看着陈阵的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你变了,身心都变了,以前你没那么啰嗦的,要杀就杀,要放就放,而且还学会了伪装。” 前段时间盘古大陆出现了大量穿蓝斗篷的人,她认错了很多次。 “狂化带来的不理智、被当成造血机的副作用、和人接触过多的后遗症。”陈阵又用了他曾经对田凯泽说过的话。 “和女人有关?”夏帆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 “有一定关系,关系不大。”陈阵没有放手,如果不把她像这样按住,她随时可能飞向天空。 “你果然变得越来越俗气了。”夏帆的嘴角挂着一丝不屑,又问:“很漂亮?” 陈阵摇了摇头:“以多数人的审美观念来看,她不漂亮。” 夏帆没有把对陈阵的仇恨转移到他口中的那个女人身上,只是说道:“杀死你的方法……” 她的话被脚步声打断,二人一起转头往声响处看去。 两个人从东南方跑过来,身后有大虫子追着,正是小猫猎人团的成员,约定好三个小时后回来,现在仅仅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阵的第一反应是大虫子的数量太多,已经占据了很大一片区域。 二人都受了伤,一个伤在肩膀,另一个伤在上腹,鲜血染红了他们的双手。 陈阵立即放开夏帆,迎着向二人冲过去,追着他们的大虫子中有两只变异蚱蜢,有着惊人的弹跳力,跳起来后还会张开翅膀飞行一小段距离,由于身体沉重,它们已经飞不远,但边跳边飞,速度十分惊人。 一只体长七米左右的变异蚱蜢猛的跳起来,落向逃跑中的二人,陈阵这时也已经赶到,曲膝,迎着下落的蚱蜢跳起来,左臂往后一收,全力轰出去。 蚱蜢的头被打碎了,碎块往上飞起,身体垂直下落砸在地上,空中的陈阵随后落下,双手抓起蚱蜢的身体,往后面跳起来那只砸去,两只变异蚱蜢在空中相撞,一齐掉下来。 陈阵展示出的巨大的力量,让那两名小猫猎人团的成员和夏帆都惊呆了,他们都知道陈阵被通缉的事,这时的念头都是一样的——五十万的悬赏金额就是个玩笑。 打碎第二只变异蚱蜢的脑袋后,陈阵往这边退来,后面还有黑压压一大片虫子,五颜六色,但速度比这两只慢得多。 “我们前进了一会,大虫子就从地底钻出来,把我们包围起来,我们是一边杀一边逃才回到这里的。”肩膀受伤那名小猫猎人团的成员垂着手说道,他的肩胛骨被打得骨折,非常痛苦,疼得满身大汗。 “其他人的处境恐怕也很危险。”腹部受伤的人捂着肚子,他的上腹部被大虫子脚上的倒刺勾出来一个大口子,内脏几乎露出来。 “我把你们扔上去。”陈阵说着抓起一个人来,扔向了巨石上方。 这是块极大的石灰岩,绝大部分埋在地底,露出来的部分已经有二十多米高,顶部是平的,可以容十来个人站上去,选择在这块大石头下面扎营,一是因为醒目,离着很远就能看到,不容易跑过;二是因为岩石上面的这块凹凸不平的台子,在最坏的情况下,他们可以爬到上面,只要守住边缘,就能撑一会。 两个人扔上去后,陈阵看向了夏帆。 “记住,你的命是我的,别死在这里。”夏帆说着张开骨翼,也飞到了岩石上。 陈阵转头迎着跑近的大虫子冲过去,同时,放出了那片黑暗。 这让夏帆更为惊讶,皱眉看着,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黑暗笼罩的范围很大,但是和大虫子的覆盖面积相比,就小得像是池塘里的一片树叶了,不过杀戮可以让血液变得更加炽热,血液越热,陈阵的实力越强,他极有效率的杀着虫子,吸引了很大一片,岩石上的三个人都伏下身子,看不到他们,大虫子就没有去管。 而这个时候,前往东北方向的人也回来了,只回来一个,同样受了不轻的伤,脸上、胸口、手臂都有很多深深的伤口,后面同样有大虫子追着,而且越追越近,另一边陈阵又被围住,连那边来人了也不知道。 “救……请你救救他。”趴在岩石上的人看到后,向夏帆哀求道。 夏帆皱了皱眉,从岩石上跃下去,张开翅膀飞向那人,在一只巨大的变异虎蛛咬中那人之前,抓起那人的衣领迅速飞高,回到了岩石上。 她飞起来,陈阵就看到了,也看到了从东北方追来的那些大虫子,迅速冲了过去。 大虫子实在太多,包围圈越来越宽,向大石头漫延过去。 陈阵想了想,跳起来踩着虫背向巨石奔去,爬到上面,说了声“走”,便抱起三人,跳下去往西边跑去,夏帆则跟着飞在空中。 大虫子再快,也不可能和陈阵狂化后的速度相比,他很快就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不能就这样一口气跑回去,范虎和阳炎还在后面,他们实力强,阳炎又有复合强化药剂,没那么容易死,他要回去看一眼,大虫子不会对他够成威胁,冲进冲出不成问题。 “我回去找他们,你们先回扬城。”后面已经看不到大虫子的踪影,陈阵把几人放下来,转身再往东跑去。 没有带着人,回去的速度更快,很快就回到了大虫子区域的边缘,让他感到奇怪的是,那些虫子失去他的踪迹后,都停了下来。 - 第一四二章 直面黑影(下) 范虎和阳炎还没有死,像是双腿深陷沼泽一般缓慢前进,他们的目的不是杀虫子,而是尽快离开这里,把黑影正在靠近的消息告诉陈阵。 可是那些虫子不让他们走,在前面堆起来,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无论往哪边绕,那个方向都会有虫子挡路。 更远处,有厚重外骨骼的甲壳虫更是提前堆积起来,码出了一面带弧线的虫墙,缓缓往前推进,那个高大的黑影就在墙后,一同前进。 范虎和阳炎看不到外面,也不能去看外面,如果不把注意力放在身体周围,很可能下一刻就被咬断一条腿,或是身体被洞穿,阳炎注射了强化药剂,身体有着很强的防御力,也有着强大的力量和敏捷身手,很多时候,是他帮范虎挡下攻击,保护着范虎。 大虫子不再是普通的生物,它们有了指挥官,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花了十多分钟,二人只往前推进了百来米,黑影走得也很慢,但是没有阻碍,已经离得越来越远。 “你跑得快,不怕打,先去告诉陈阵,让他直接回扬城,警告扬城士兵,让他们做好战斗准备。”范虎双斧同时劈出,砍进了一只变异蟋蟀的大颚。 阳炎一斧子把这只变异蟋蟀的脑袋砍掉一半,笑着看了范虎一眼,说道:“算了吧,和你比起来,我更相信陈阵啊。” 范虎愣了一下,转到阳炎身后,倒转斧子,用斧背敲开了一只刺向阳炎后背的尖角,问道:“什么意思?” “那家伙有个特点。”阳炎横过斧子,用斧柄挡下了一只变异螳螂的镰刀劈砍:“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危险,他都能想办法化解,甚至把不利转化为有利,让危机变成自己的机遇,听他说了一些这半年的生活,虽然他话太少,只捡重要的说……” 他转身替范虎挡下了几滴带腐蚀性的酸液,脱下冒起轻烟、散着臭味的衣服缠在左臂上,继续说道:“……但是我看出来一个规律,坏事对他来说就是好事,他能从一些很坏的情况中捞到好处,或多或少,他强是强在头脑,当然身手不好也没用,反正他很厉害,我相信他就算遇到了黑影也不会有事,反倒是你,要是把你扔这,你必死无疑,和你们出任务,要是只有我们回去,你这个大英雄死在这里,就算没人怀疑我们,我们也别想在扬城混了。” 范虎嘿嘿一笑,说道:“你这么说,虽然是事实,但也太伤我这大英雄的面子了。” 阳炎突然弯腰扛起范虎,跳到一只虫背上,踩着虫背往前跳去,说道:“可千万别忘了啊,我没把你扔这里,你欠着我天大的人情,就算我死了,你也得替我照顾好他们。” 这次成功的跳了十多米,才被一只巨大的变异蠼螋竖起尾部大夹子拦下来。 ………… 往回跑了一截,陈阵看到大虫子都停下来了,安静的站在原地,像是有一面无形的墙挡住它们一样,或是集体陷入了冬眠。 这明显不符合虫类的本性。 不过看到他之后,那些大虫子又动了,集体向他涌过来。 陈阵迎着大虫冲过去,不打,只是想要穿过虫群找到范虎和阳炎二人。 他一旦跑起来,大虫子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拦住,在梁城下狭窄的运输里就没能拦,在这宽阔的地方更不可能,踏上虫背,陈阵像阵风一样朝着海岸飘去。 跑了五分钟左右,他就看到了那面高高的甲壳虫围墙,围墙很厚,看不到对面。 外围的大虫子没事就趴着不动,里面的却叠起了虫墙,范虎和阳炎应该就在那里,陈阵冲过去,十分灵敏的登上了虫墙。 顶端稍稍向内倾斜,陈阵爬到墙头,果然看到了正在和虫群奋力战斗的那两个人,离着约有几百米远。 他从墙头上跳了下去,并在下落的过程中,猛然回头。 墙塌了,厚厚的虫墙塌了一半,身上有着黑色光泽的甲虫纷纷落下来,露出了墙里的黑影,露出了那双睿智的眼睛。 在泛着红光的双眼对视的那个瞬间,陈阵觉得时间仿佛停顿了一样,他的下落速度陡然减慢,大概每秒只下卫一厘米左右,想要回头,脖子也几乎转不动了,十分沉重。 也正是这个时刻,陈阵脑中响起了古怪的声音,两个音节,听不懂,但是能理解意思。 “尤,我的名字。” 那是黑影在和他说话,现在可以确定,那声“到海边来”是也是黑影的呼唤,两个声音完全一样,也都是在脑中响起。 “你是什么?”陈阵想要说话,但是他的嘴几乎张不了,动作极慢。 想说话是先有想,才能说出去,思维的速度不受物理规则限制,声音虽然还没发出来,可这句话已经在脑子里完成。 于是他得到了回应,依然是两个音节,意思为:“我是园丁,这不重要。” “意图?”陈阵又问。 “我需要我的角。”黑影回答道。 陈阵立即想起了苗右,那个左边脑袋上长着一只角的人,他的同胞兄弟则是右脑袋长角。 “控制?”陈阵把角、结石和变异鼠王联系起来,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对。”黑影毫不忌讳的回答道。 “抱歉,不想被你控制。”陈阵仍在回头,嘴里终于发出了声音,因为速度太慢,完全听不出来是“你”字。 “很遗憾,那么我只好收回我的身体。”黑影又发出了几个音节,双眼红光忽然变得极亮。 在陈阵眼里,整个世界仿佛都被黑影眼中的红光照成了血色,但那只是因为他眼中的红光也随之亮了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亮,完全挡住了他的眼睛,甚至让强烈的阳光都变得逊色。 随着红光的亮起,他脑中一片杂乱,所有思绪、记忆、情绪都突然冒了出来,翻江倒海,混杂、搅拌在一起,但是有一个念头却越来越清晰——触碰黑影。 “哈——” 陈阵长长的呵出一口气,喉咙里发出了如野兽般的咕哝声,意识越来越模糊。 也就是这个时候,时间似乎又恢复了正常,他终于问出了“你是什么”四个字,脑袋回正,顺利落在了一只变异狼蛛毛绒绒的背上。 变异狼蛛没有丝毫反应,只是身子微微往下一沉,没有丝毫反抗的举动,周围的虫子不仅没有攻击陈阵,反而退得远了一些,甲虫叠成的墙也开始倒塌,像是巨浪一般压向黑影,可是那些甲虫穿过了黑影的身体,纷纷摔在地上。 “他来了!”阳炎看到了那边的动静,看到了陈阵,既担心,又高兴,担心是因为陈阵离那个黑影太近,高兴是他看着平安无事。 他听陈阵说过,那只大老鼠被控制时,十分痛苦,奋力挣扎。 从变异狼蛛的背上跳下来,陈阵低着头、弓着背,上身又开始摇动,左臂又成了钟摆,不过摆动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停了下来。 他抬起头,看向了阳炎和范虎。 “他的眼睛。”范虎皱起了眉头,那红光竟刺得他有些头晕,想要抬起手去挡。 陈阵看了他们一眼,没有过来,而是转身面对着黑影。 他前面的大虫子自动分开一条路,很拥挤,所以很多大虫子退到了旁边虫子的身上,屁股翘起来,一动不动,被踩住的虫子也没什么反应,仍趴着。 陈阵迈步走向黑影,黑影则微微弯腰,将它的左手伸向前面,掌心向上,尖尖的指头微伸,像是要去拿东西。 “不好!”阳炎大叫一声,奋力劈开前面撞过来的大虫子,弯腰扛起范虎,跳上虫背朝陈阵跑去。 黑影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陈阵身上,大虫子军队不再像是士兵,虽然没有互相打起来,但也没有叠起来阻拦二人,只是仍会攻击他们。 他们离着几百米远,陈阵离黑影却只有十多米,但是他走得十分犹豫,眉头不时紧紧皱起,像是在抗拒,但是总是失败,皱一会就松开来,摇摇晃晃的往前走两步,又皱眉停下来。 “过来!快过来!”阳炎一边跑一边大叫,他的声音可以轻易传到陈阵那里,但陈阵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毫无反应,做着无谓的挣扎。 黑影的眼睛直直看着陈阵。 “停下来!”阳炎大叫,他越跑越近,可眼看陈阵已经走到了黑影面前,只隔着两三米的距离。 陈阵抬起了他的左手,接着又抬起右手抓住了左手手腕,可是根本拉不住,左手仍在往前伸,他的眉头也皱出来一个深深的“川”字。 “停!”阳炎大声叫道,他也冲到了离陈阵只有十多米远的地方,可是那两只手之间只剩下了二十多厘米的距离,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就算来得及,他又能做什么呢? 十厘米、十五厘米、八厘米、九厘米…… 一股力量正在把左手往回拉,但一股更大的力量在让他的左手往前伸,陈阵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痛苦。 然后,恢复平静。 - 第一四三章 坏事了 六厘米,这是极限了,要是离得再近一些,黑影突然伸手,就来不及缩了。 黑暗陡然释放出去,陈阵退后的同时,控制黑暗往前方移,把整个黑影罩在里面,他早就练会了控制黑暗与自己的位置关系,算是克服了黑暗空间的最大弱点,只要不居中,黑暗之外的人就不知道他的位置。 在看到黑影的那一刹那,陈阵就想到了振动,他的外放振动影响了光,才造成了这片黑暗,一团能看见的、立体的黑影,与一团能看见的、立体的黑暗,区别应该只在于振动的频率或方式不同。 至于释放黑暗的原因,则是想扰乱或屏蔽“信号”,陈阵猜测大脑里的声音、控制都和黑影与结石的共振有关,他无法控制自己结石的振动频率,振动外说,很有可能干扰黑影放出来的信号,使共振失败。 另一个原因则和尚义路的原路头、现驿承冯隆升有关,在冯隆升讲述的传说中,黑影不是黑影,而是“黑烟”,这烟和影无论在形态上、读音上都有很大区别,没人会把自己的影子看成飘渺的烟,误传的可能性较低,烟变成影,说明形态有了变化,黑烟能“凝聚”成黑影,说不定可以把黑影振回黑烟。 就算不行,黑影也能遮挡黑影的视线。 “信号”成功屏蔽了,先前他的挣扎、犹豫不是装出来的,思绪、记忆、情绪乱作一锅粥,他的理智也被搅碎、吞并,只剩下一丁点。 这种感觉并不陌生,注射狂化药剂后疯狂杀戮时、与霍老战斗时细数质数时,他的理智都是这个状态的,前者是被动,后者是主动,有过练习,理智就没那么容易被消灭,每一次挣扎和犹豫都是理智即将消失时的反抗。 而陈阵又无法、也不想彻底恢复理智,因为阳炎和范虎和他对视了,喊了、来了,从声音的远近变化可以判断,他们来得比较顺利,让黑影把注意力集中在息身上,为二人争取时间,过来后一起行动比分开了要安全一些。 黑暗一释放出来,脑子里的混乱立即消失,共振信号被屏蔽,只要能恢复理智,就有解决困难的可能性。 遗憾的是,黑暗没能把黑影振成黑烟,而且放出黑暗后的那个瞬间,陈阵就知道坏事了。 黑影消失了,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与黑暗融为了一体,与视觉无关,而是纯粹的感觉。 陈阵愣住了,如果黑影是靠触碰来收回身体的,那么与黑暗融为一体后,算不算是接触了?如果不算,那么收回外放的振动,黑影是否会被一同收回来,进入自己的身体? 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放出黑暗是先前唯一的选择,否则会抵挡不住控制,与黑影接触,在相同的情况下,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选择释放黑暗,现在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不敢收回外放的振动,又不能一直站在这里干耗,狂化状态需要消耗大量能量,过不了多久就会饿,如果饿到昏迷,不仅黑暗会被收回去,他还会成为大虫子的晚餐。 也不能带着黑暗回扬城,通缉令上已经写明了他会释放黑暗,看到一团黑暗靠近,士兵肯定是一通射,振动外放身体是没有保护的,不可能抗得住钢弩。 阳炎和范虎在旁边,身在黑暗里无法和外界沟通,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肯定不会抛下陈阵离开,拖下去会有危险,而且等得久了说不定会进入黑暗察看情况,这片黑暗已经和过去的黑暗不同,进来可能也有危险。 考虑清楚了这些问题,陈阵蹲下来,用左手在上写了一行字,起身往大海方向跑去。 ………… 阳炎和范虎正在和周围的大虫子战斗,就算不被黑暗控制,他们对大虫子来说也是美味的食物,又围了上来,不过绕开了那个半球状的黑暗。 黑暗突然往东边跑去,把二人都吓了一跳,差点中招,阳炎立即就要追上去,却被范虎一把拉住了。 “看。”范虎指着前方的地面说道。 黑暗一离开,那片区域立即就被涌过来的虫子覆盖了,但阳炎还是看到了那行字: “回扬城,我后到,把夏帆带回,别让她找我。” 虽然是在黑暗中写字,但一笔一画都规规矩矩。 “黑影不见了,难道……”阳炎立即想到了那个可能,回头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黑色半球,觉得自己跟过去也无能为力,说道:“我们走吧。” 说完,和范虎一起跳上虫背,往西边跑去,就像先前说的那样,他相信陈阵的头脑和实力。 “夏帆是谁?”范虎一边跳虫背一边问道,虫子没了指挥官,就弱多了。 “一个想杀陈阵的女人,陈阵杀了她父亲,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阳炎还记得梁城外空地上发生的事,记得她如同诅咒一样的话语,不知道陈阵为什么会提到她,但他这么写,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次是全力奔跑,又花了半个小时,他们终于逃出了大虫子覆盖的区域,猛然加速,把大虫子远远甩在身后。 二人都是又倦又累,跳虫背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高度集中精力,脚滑是会掉脑袋的。 又往前跑了一会,他们看到了夏帆、两名伤员和一具尸体。 肚子被拉个大口子的人死了,死于中毒。 “你好,又见面了。”阳炎离着很远就朝夏帆挥了挥手。 “他……” 夏帆刚说了一个字,阳炎就突然加速,闪身来到她身后,一掌切在她的后颈。 这个举动把范虎和另外两人吓了一跳。 阳炎扛起被打晕的夏帆,说道:“我不知道他俩之间到底什么关系,总觉得她会飞去找他,陈阵不让她去找,我只好这么做了。” 范虎点了点头,看着地上那具尸体,叹了口气,扛起尸体说道:“走吧,回扬城等陈阵。” ………… 陈阵知道,在解决问题之前,他是不可能回扬城的。 跑进了树林,跑到了悬崖边,差点一脚踏空摔下去,他担心夏帆会来找自己,想了想,摸索着往悬崖下爬去,爬到下面,没有继续往海边走,而是用左手击打起岩石来。 很快就打出个不小的凹陷来,一边打一边挖,他砸出来一个岩洞,直到深入岩洞本七八米,这才停下来,扩宽扩大。 砸下来的那些石块则用来堵塞洞口了。 战斗时间不长,肚子还没有开始饿,这是好事,但目前还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头绪,这是坏事。 还有一希望被他握在手里,一根金属针管。 四型强化药剂,附带功能是超声波,专门用来针对黑暗的东西,陈阵向余图要来,为的是体验超声波的感觉,好控制外放振动的频率,如果能改变频率,他就多了一个攻击手段,而且是范围攻击手段。 余图走得太快,他甚至都没来得及询问如何使用超声波,这瓶强化药剂本来是想在扬城安定下来再用的,有个好的环境,才能细心的感悟、体会,现在环境不好,而且超声波也不一定能找出黑影,他还不打算用,只是拿在手里随时准备着。 闭上眼睛,开始仔细感悟自己释放的黑暗,这是他几乎每天都做的事,想要做到半收半放,今天加了“料”,说不定能有新发现。 黑暗在山洞里移动起来,能看到的只在黑暗,能听到的只有自己的心跳,这是个“无”的世界。 视觉和听觉都无效化了,人类获得外界信息最重要的两个手段消失,大脑一下子闲下来了,就有了更大的余力处理别的消息,细心感情着,用心控制着。 然而没有任何经验可以吸取,一切都得靠自己摸索,平时也在做这样的事,不可能一下子出现转机,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努力了一个多小时,陈阵有耐心,可是肚子没有,饥饿感出现的时候,他把针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先前的努力没有白废,至少已经静下心来,而且陈阵也想出了找出黑影的方法,他不可能控制黑影,但如果能控制自己外放的振动频率,随意改变,黑影不可能变得那么快,立即就会显现出来, 强化药剂涌进身体的同时,血液立即就沸腾了,前所未有的沸腾,黑暗空间一下子圹大了不少,从挖出来的洞里钻出去,半径接近十米。 与此同时,眉心有了怪异的感觉,陈阵又能“看见”了,一个长约五米的窄扇型区域显现在他脑海里,越往前越宽,最宽处有一米左右,原来超声波不不需要他自己去控制,是自动的,是一种额外的本能,在药效消失之前,将一直持续。 和想的一样,转着找了一圈,没能找到黑影的存在,黑影和他的外放振动频率保持着一致,超声波的振动频率过高,同样把黑影也穿透了。 不知黑影藏在黑暗里有什么打算,目前他还是安全的,身体没有什么异样,接下来,就要寻找改变振动频率的方法。 - 第一四四章 过滤(上) 感受超声波的振动不是件容易的事,振动频率高于两万赫兹的声波,超过人耳听觉上限,可以穿透固体的超声波,振动频率必然更高,医用的超声波探测设备,振动频率就不是以“万赫兹”为单位了,而是“兆赫兹”。 超声波提供的“画面”很粗糙,和他的振动外放一样,没办法看到细致的地方,只能有个大概的形状,但画面粗糙也有粗糙的好处,就像马赛克的方格一样,对物体的动态捕捉非常灵敏,马赛克的方格越大,出现颜色的变化时就越容易看到,强化药剂的超声波提供了极好的动态“视力”,对战斗有利。 陈阵不清楚强化药剂赋予的振动频率是多少,也听不到,但是有个好处,那就是他能看到超声波的作用范围,知道振动在哪里。 适应了一会,他盘膝坐下来,深呼吸一口,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到超声波作用的那片区域。 全身心投入,注意力高度集中,脑子里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感觉超声波的振动,可这样做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倒是成功了,可就在超声波提供的“画面”产生变化的那一刻,药效也过了。 画面突然消失,把陈阵惊醒,但他立即恢复了入定般的状态,去感受最后、记忆画面消失前一刻的变化。 肚子叫了,使用强化药剂让他的振动范围增加了不少,也造成了更大的消耗,药效过去之后,增加的振动没了,可原本的外放振动还在,不敢收回来,消耗还在继续。 只是对超声波有一点点感觉,要改变外放振动的频率恐怕还需要花大量时间,继续坐在这里恐怕真会饿到晕过去,就像在梁城旁一样。 陈阵站起来,钻出了挖出来的石洞去寻找食物,没走多远就踩到了柔软的沙子,他这才知道悬崖就在海滩旁。 变异生物不能吃,否则会得疯病,植物不能吸收,无法提供热量,寻找食物原本就很困难了,对看不见、听不到,“可视”距离只有几米的陈阵来说,就更加困难了。 他还得十分小心,因为海滩上很可能也有变异生物。 往前走了一会,沙子就变得很湿,甚至把鞋子都浸湿了,这里应该是退潮后露出来的沙滩,退潮算是今天唯一的好消息,因为退潮后海滩上总是会留下一些水生生物。 比如螃蟹、海龟和贝类。 陈阵沿着海边跑起来,巨大的黑色半球太显眼,岸栖生物看到那片黑暗就跑,不跑是没办法捉到的。 跑了一会,在一块海滩上的大石头上,他感觉到了有数以万计的东西在爬行。 是海蟑螂,一种和潮虫很像的生物,只是脚比较长,看上去更加恶心一些,大石头爬了不知道有多少,十分密集,而石头上面,还有只大的。 一只变异海蟑螂从大石头上探出头来,看着下面的那团黑暗,它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决定碰碰试试,于是扑了下去。 幸好陈阵不在黑暗的中心点,怕海蟑螂爬到身上,他退到了黑暗边缘,变异海蟑螂扑下来后直接摔到了他面前,几分钟后,它肚皮朝天翻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普通海蟑螂爬到它的身上,开始蚕食。 奔波了好一会,陈阵捡到一些单环刺螠、象拔蚌、竹蛏、蛤蜊,又捉了不少小螃蟹,用他那件很大的长袍兜着,回到了洞口。 这些东西都可以生食,但人的胃已经在进化的过程中发生了改变,生食不易消化,他爬回悬崖上,捡了些木头生火,坐着一边回忆高频振动的感觉,一边烤着食物。 火焰在黑暗里无法发出光来,但是能够生热,火苗仍会受微风的影响——外放的振动有着独特的振动频率,不会自动与任何物质同步,否则就感觉不到那种物质了,而火焰之上的热浪又给陈阵提供了灵感。 要四代强化药剂的目的是想主动改变振动频率,与某种物质形成共振,相当于微波炉,但不是整个黑暗空间都同步,否则陈阵自己也会被加热,微波炉只是一个过程,最终的目的还是对振动的细化控制,对黑暗内的某个区域单独控制,这样才是有效的攻击手段。 热气冲是往上升的,所以火焰的正常形态永远是向上的,上方是一股“热柱”,热柱无形,却可以感觉到,原因就是热柱之内的黑暗发生了改变,外放的振动受外界影响,改变了振动频率。 这个灵感很飘渺,难以捕捉,想象不出有什么用,他也没办法利用热柱找出黑影的所在,但是通过外力来改变振动频率,比自己没有头绪的尝试去控制要好得多。 心不在焉的吃着烤熟的海鲜,一边过滤着这些新的想法,想法太多也不是好事,目前要解决的是黑影问题,新的想法如果和这件事无关,就先放到一边不管,解决了眼前的难题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人不能不睡觉,否则连思考能力都会受到影响,睡觉的时候就没办法外放黑暗了,这比肚子饿还要命。 把捡来的东西都吃光,陈阵又回到了岩洞里,继续思考着,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些许的困意只和肚子吃饱了有关,要撑的话,他还可以撑很久。 陈阵又开始入定,又把时间这个无处不在的东西抛到了脑后。 ………… ………… 篝火明亮刺眼,树林里,范虎在搭木架,两名小猫猎人团的伤员躺着休息,阳炎在弄吃的,被绑在树上的夏帆带着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放开我。”夏帆被绑得十分难受,她的翅膀也被藤条给裹起来了,根本张不开。 “放开你,你回不回去找他?”阳炎连头都懒得转,半闭着眼睛问道。 “他的命是我的,就算要死,他也只能死在我手上,我当然要回去,哪怕他还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在他断气之前把他的心掏出来。”夏帆沉声说道。 “我看啊。”阳炎用树枝拨弄着火堆,说道:“你就是个傲娇,过去肯定有过无数次杀他的机会,你都放弃了,就算他还剩一口气,你也会找个理由先救他,把他救活了再说。” “那也和你无关,你把我放开。”夏帆挣扎了一下,她想要杀死陈阵的决心并没有改变,有机会却没有杀死陈阵自然有她的理由,这是他们之间的事。 “他不让你去找他,肯定有他的理由,就像他杀死了你父亲一样,肯定有他动手的理由,你看起来和他很熟的样子,应该比我们更了解他的为人,那家伙杀起人来不会手软,可我从来没见过他莫名奇妙的杀人。”阳炎在事变之前,和陈阵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徐城,他们几乎每天都呆在一起,已经对陈阵有了较深的了解。 “等你见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夏帆的声音变得有些低沉。 阳炎耸了耸肩,说道:“毫无说服力,以我现在对他的信任,就算真的发生了你说的事,我也会认为他有他的理由,当然了,他杀了你爹,你要为你爹报仇,这事说得通,我也不会劝阻止你,把你绑这里不是怕你去杀他,只是不想你回去找他,反正他说让你去扬城等他,等脱险后就一定会去扬城找你,等着就是了。” “以他的速度,如果脱险,早就追上我们了,现在还没来,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夏帆看向了东方。 “可是连他都无法摆脱的危险,就算你去,又有什么用?”阳炎转头看向夏帆,冷笑了一声。 但是回过头来看着火堆,他又皱起了眉,这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 根据现场看到的情况,阳炎猜测是黑影藏到了陈阵的黑暗里,所以陈阵在离开时没有收回黑暗,因为不敢收回,他不知道黑暗和陈阵在一瞬间有过交谈,只知道陈阵眼中的红光这得异常强烈,和黑影的关系不大,又从陈阵那里听到了黑影能够控制变异大老鼠的事,种种事情联系起来看,陈阵的情况非常不容乐观。 范虎搭好了架子,走过来默默抱起了那具尸体。 火葬是在吃完饭后进行的,范虎把骨灰包好,装在怀里,阳炎解开把夏帆固定在树上的藤条,将她背在自己背上。 一行人又继续往扬城进发。 ………… ………… 困了,应该已经是深夜,陈阵仍然没有什么头绪,倒是牢牢记住了药效消失前,超声波变化的感觉。 他仍盘膝坐在地上,思考着。 动脑是件消耗脑力的事,找食物是件消耗体力的事,大脑已经疲倦,刚才又吃了一顿,困意也就越来越浓,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准备去浸一浸海水。 水? 陈阵忽然定住。 如果外放的振动会因为无形物质的影响而改变,那又何必自己去控制呢?要想控制,以后有的是时间,解决眼前的问题才是最重要的。 水和火焰不同,火焰是触碰不到的东西,水可以触碰到,但水和火有一个共同点,那是没有特定形状。 - 第一四五章 过滤(下) 用左臂夹着块大石头,陈阵走向大海。 如果外放的振动能被外界的影响改变,让振动和液体充分接触,或许能有一些新的发现。 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火焰产生的热能改变振动频率,可陈阵无法承受太高的温度,总不能让自己置身于一片火海之中,海水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和火有很大区别,但肯定能够填满黑暗,就算没用,也能醒醒瞌睡。 带块大石头的原因是看不见,在水里分不清上下,要让海水填满黑暗空间又必须潜下去,万一因为身体在水中转动、潜得更深了,自己又感觉不出来,搞不好会憋死在海里,倒置还好,往下游可以感受到水压的变化,万一是与海面平行,那怎么游都浮不出来。 抱块石头也更容易下潜。 海风很大,浪花拍打着陈阵的双腿,像是阻止他继续前进,水底也有不少生物,两百年来几乎无人涉足,珊瑚都长到浅水区域来了,游鱼被黑暗笼罩都没什么反应,也说明天的确是黑了,而且已经很黑。 海水没到了腰部,浪花带来的阻力越来越大,拍在腹部,水甚至能溅到脸上,空气也比下午更加湿润,这么大的风应该会带来一场雨,就是不知道会落在何处。 在海水没到脖子时,陈阵急促的呼吸起来,让大量氧气与血红蛋白结合,憋气的时间就可以更久,只要掌握好度,不出现二氧化碳缺乏的情况就行。 整个人没入大海里,头脑一下子清醒了,继续往前走,黑暗空间也渐渐被海水填充,来到了水下五米深的地方,他这才停下来,放下石头用双脚夹住,站在海底感受着振动的变化。 遗憾的是,振动没有因为海水而变化,水没能让陈阵的振动产生变化,更遗憾的是,水发生了变化,因为他的振动而产生变化,而这个变化之猛烈、之危险、之恐怖,是他始料未及的。 刚开始的时候没什么动静,陈阵能感觉到的只是海水的冰冷,但没过多久,黑暗里的水流就有了一些奇怪的变化,水底——无论是河还是海——原本会有乱流,此时海浪那么大,海底有乱流也不奇怪,可是过了一会,那乱流就变得越来越强烈。 左右摇摆、上下起伏,海水躁动不安,导致陈阵也跟着晃动起来,不过晃动是有节奏的,他没有被晃倒,只是身体摇摆不定,与此同时,黑暗上方的海面也有了变化,海水翻腾起来,幅度越来越大、面积越来越大,仿佛有一群鱼在兴奋的游动,搅得海面不平静。 可这附近的鱼早就逃走了,逃得比平时都快。 陈阵感觉到的乱流并不激烈,但实际上,黑暗中的海水乱流已经激烈到了超出他想象的程度,只是乱流太多,相互抵消,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而且由于环境的不稳定,他的感觉也变得迟钝起来,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水压也在变化。 水压忽大忽小,一阵一阵的挤压陈阵,耳膜跟着一阵一阵的疼,他不得不捂住了耳朵,接着,水压变化有了节奏,大海像是在呼吸一样,而且呼吸越来越急促,水压的节奏变化也越来越快,终于,吐出了气泡。 气泡极小,但是同时有很多出现,仅仅出现了一个瞬间,接着那些气泡就消失了,在消灭的同时,海水震了一下。 下一刻,气泡再次出现,比刚才大了一些,充满了整个黑暗空间,直径约有三毫米左右,再次同时消失,海水再次出现了震动,震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气泡第三次出现,直径扩大到一厘米左右,同时消失,海水再震,震得陈阵胸口难受,他这时才意识到了危险,想要往上游,可是黑暗中的水流太乱、太猛,已经游不动了,与此同时,他感觉到海水的温度有了较大变化,比先前热了很多。 气泡第四次出现,直径有四厘米左右,陈阵游不动,急忙把憋着的气吐出去,以免被震出问题。 直径四厘米的气泡虽大,但同样只出现了一个瞬间,在消失时,他仿佛听到了爆炸声,身体被震得十分难受,更难受的是右手的手背,手背接触到了一个气泡。 在那个气泡消失时,陈阵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咬了一口似的,猛的缩手回来一摸,接触气泡的那个位置皮肤不仅烫伤,还有了破口,血流出来,消失在漆黑的海水里。 水温再次升高 陈阵不知道那些气泡在消失时,其实发出了很响的响声、发出了明亮的亮光、发出了很大的热量、发出了很大的冲击,所以他的手才会受伤。 气泡内部同样在振动,可惜他在黑暗空间里看不到那些光,听不到声音,气泡内部的振动也没办法感觉到——这些凭空出现的气泡把黑暗给撑开了,只能感觉到气泡的边缘。 海面,每一次气泡消失、震动出现时,都会有水珠跳起来,水珠一次比一次大,跳得一次比一次高,如同爆炸。 他看了一些关于振动的书,书里提到过超声波,所以他知道超声波是怎么回事,但超声波离他太远,在能够控制振动之前,看了也没多大用处。 如果他看的话,就能知道“空化”的概念,现在的情况就和空化有关,但又不是单纯的空化,还和“气蚀”有关,也就是“空蚀”,气泡在湮灭时,会产生冲击波、产生热、产生光、产生噪音、产生电偶…… 一般情况下,和“湮灭”二字有关的都是很不了得的东西,最著名的要数反物质,反物质与正物质接触时的湮灭反应能毁灭整个地球,气泡的湮灭反应自然不能和反物质相提并论,但是身边都是气泡,情况对陈阵来说很糟糕。 空蚀是可以轻易破坏金属的。 收回振动就能让这个情况消失,但陈阵不想收回,和被自己被黑影控制,死亡对他来说更容易接受些,这是他的偏执。 气泡第五次出现,直径已经有十厘米,而且在那一瞬间,气泡相互接触,形成了更大的气泡。 湮灭,震动,吐血。 身体和气泡接触的地方都出现了伤口,衣服被蚀坏了,破破烂烂,海底被震出个坑,黑暗附近的海水被震动排开,又收回来,与里面的海水混合,温度倒是下降了一些,不过海面,有海水喷出来,爆起几米高。 第六次,陈阵蹲了下来,紧紧缩起身体,挤作一团,大半个黑暗空间都被相连的气泡填充,湮灭时的冲击将陈阵按在了海底,他的背出现了无数个细小的伤口,接触海水,疼得像是火烧一样。 胸口已经憋得难受。 刚撑地缩腿爬起来,像只蛤蟆一样蹲在地上,第七次气泡已经出现,这一次所有气泡都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气泡,填满了整个黑暗空间。 陈阵也被包成了气泡里,浑身都在疼,他又能看到了,四周都是白色的,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白色空间里。 这是真空,里面甚至没有空气,但是有一篷黑烟,黑烟上有一双放着红光的,睿智的眼睛。 “愚蠢。”尤的声音再次在陈阵脑中响起,一个音节。 它已经被气泡过滤出来了。 “至少我成功了。”陈阵这次没有开口,只是想出了这句话。 白色的空间壁上出现了裂纹,原本只出现一个瞬间,不过在和黑影“交谈”的时候,时间总是慢得近乎于停止。 “可是你会死,我不会。”尤看着陈阵的眼睛。 “死亡的形式有很多种,不一定和生命无关,你也会死,只是你的死和我的死不一样。”陈阵表情平静的看着尤,他已经死过一次,现在也不知道算不算是“活着”。 裂纹布满了整个白色空间,越来越宽,露出了后面的黑暗,那是陈阵的黑暗。 尤这次停顿了几秒,说道:“你和别的人类不一样。” “我是骨子,当然不一样,这世上也不存在两个完全一样的人类。”陈阵无法动弹,不是动不了,而是太慢,完全感觉不到。 “我们会再见面的,骨子。”尤说着,身体出现了变化,变成了烟雾一样的东西。 “看来你也认为我不会死。”陈阵仍保持着蹲姿,把力量集中在双手双脚上,把注意力集中在外放的振动上,刚开始他感觉不到,但是随着气泡的破裂,振动与自己的连接又出现了。 湮灭就是完全消失,白色的气泡碎片不会落下来,而是直接消失,在完全消失之前,尤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烟。 时间的流动恢复,气泡瞬间消失,黑暗瞬间收缩回,陈阵猛的一撑地,向后上方跳起来,再控制黑暗空间往前移,移到了极限。 巨大的气泡瞬间消失,黑暗瞬间收拢。 高热、高亮、巨响,三重轰击,让陈阵瞬间失去了意识,在失去意识的这个瞬间,黑暗空间消失,不是被他收回来的,只是没有意识,就无法控制振动外放。 - 第一四六章 内伤 巨大气泡的湮灭后,不仅黑暗会回拢,海水也会回涌。 陈阵已经想过会发生些什么事,在最后时刻,他双手用力撑地,往后上方跳起来,打直身体钻回水里,虽然又被回涌的海水带了回来了一些,但是身体伸直后阻力较小,气泡的湮灭速度又快到了肉眼都无法看清的程度,他没有被送回气泡里。 但是气泡湮灭时的高温和冲击力瞬间就让他昏迷了,水是几乎不可能压缩的,湮灭时的冲击有多大,推动海水传递到他身上的力道就有多大,他被烫伤,被推上去,飞出海面。 跳的角度也是想好的,径直走到海底,背对着海岸,被冲飞了也是飞向岸边,可同样因为身体伸直,阻力较小,飞得不够远,陈阵又砸回了海里。 离岸又近了一些,水深只有两米左右,站起来举起手就能伸出水面,可是他没有醒过来,完全没有意识,肺部的空气已经吐出来,缓缓沉到了海底,海底的细沙被他搅动的水流吹起,再缓缓落下。 附近的海洋生物都基本都被先前的异动吓跑了,只有海星、海葵、海胆、海螺之类移动速度很慢的生物还在奋力爬行。 海面之上,出现了一些黑色的阴影,不惧海风的吹拂,飘浮着,渐渐浓郁,形成稀薄的黑烟,向一处集中过去。 陈阵的表情看起来很难受,他又用了那种能让自己提前醒来的招数,而且除了自己弄出来的难受外,还有缺氧的憋闷、烫伤的痛苦、海水对身上伤口的刺激等,可这些痛楚没能唤醒他,最后的那根稻草是水对气管、肺部的刺激。 他的身体突然一跳,像是被人狠狠砸了一下腹部,猛的坐起来,想咳,但是胸腔内已经没有空气,没办法咳出来,只是干挣了几下,有血从口鼻里涌出来,随着水流漂荡,散开、淡化,直到彻底消失。 既然已经在海底,那么往上就肯定是海面,陈阵用尽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一撑海底,猛的窜出海面。 生平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吸过气,气管里的海水被吸进了肺里,出现剧烈的排斥反应,他大声咳起来,咳得是如此用力,头部充血,烫伤的脸疼得像是被揭下了皮,吸进去的海水从口鼻里喷出来,胸口剧痛。 四肢已经发麻,但是有了氧气,又能活动了,陈阵浮在海面上,一边咳,一边踩水,看着夜空。 积雨云已经被风吹到了过来,遮住了半天的星星,就快掩住月亮,海面之上很暗,完全无法看到缥缈的黑烟,直到黑烟聚焦成人形,发着红光的双眼再度出现。 红光亮起时,陈阵立即潜到水底,贴着细沙,以最快的速度向岸边游去,水深只剩下半米左右时,他才撑地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见红光还留在原地,继续往前面跑。 他不知道尤的移动速度有多快,可以确定的是它转换状态的速度极快,在气泡里交谈时,时间近乎于停顿,但是陈阵看到了黑影化作黑烟的过程,和思想一样快。 这次他没有放出黑暗,只是一个劲跑,沿着海滩跑出去极远,这才再次回头。 尤没有跟上来,思维、记忆、情绪也没有乱作一锅粥,陈阵又跑出去几千米远,这才停下来,摔倒在柔软的细沙上。 其实伤得不轻,外伤很多,损失了不少对骨乐园来说弥足珍贵的血,更重的是内伤,几次震荡,一次比一次强烈,早就震伤了。 外伤内伤,又全力奔跑这么久,身体忽然垮了,使不出力气来,极度疲累。 但是他的意识仍然十分清晰,没有急着起来,抬起左手,慢慢把周围的沙子拨到头下,垫起脑袋,这样就可以看到周围的情况。 时间缓缓流逝,云层像盖子一样缓缓移过来,终于脱困了,也有了余力去思考和尤有关的事。 尤无法像控制变异鼠王那样直接控制他,哪怕离得很近,也不能使他脑中的结石变大,但又不像是人或动物的区别,尤是另外的生命体,对它来说,变异人和变异鼠应该没什么区别。 下午与尤面对面时,脑中纷乱无比,理智被撕裂、搅碎的感觉像是得了疯病的人,说不定是得了疯病的变异生物,脑中的结石才会被尤控制变大,这也可以解释那个很大的老鼠洞里,为什么没有别的老鼠或变异老鼠,只有鼠王一只,它很可能是吃变异老鼠维生的。 当时陈阵的注意力被变异蘑菇吸引,没有留意到变异鼠王是否疯,这个理论有待验证,陈阵被控制的时间是处于狂化状态,也和得了疯病很像,无法确定在正常状态会不会受控制,不过从虫群的行为来看,尤对大虫子是有一定的控制力的。 线索太少,可以确认的东西不多,瞎猜没有任何意义,自称园丁意义不明,收回身体是怎么回事也不清楚,总之,不能控制它,更不能被它接触。 尤应该和那颗陨石有关吧? 这么想着,雨已经下下来了。 还没有来到沙滩上,仍在往这边移,陈阵满身的沙子,又想到了脑海中的那些画画。 他看到的那个黑影正是尤,但不是今天看到的,正如尤说的那样,将来还会见面的。 陈阵希望在看到那个画面的时候,能找到对付尤的方法,他要变强,目前已知的对付它的武器是外放的振动——尽管这是把双刃剑,尤能融合进外放的振动里,但找到控制外放振动的方式,让振动有更多的变化,它应该就无法遁形了。 一切都和控制有关,陈阵的身体是“根”,外放振动是“势”,和根势一样,根决定着下限,因为身体的强大终有极限,势决定着上限,这是身体衰败之后仍能继续强大的东西。 云层越飘越近,雨终于淋到了他的身上,冲洗着他的伤口,这倒是提醒了陈阵,他仔细观察了一下周围,眼睛一红,黑暗一放一收,身上那些伤口就都变成了红印,可惜内伤没办法用这个方法治愈。 张大了嘴,滴进嘴里的雨水汇成溪流,流进体内,他贪婪的喝着雨水。 雨下了几个小时,渐渐停了,天色也渐渐亮起来,确定周围没有任何黑影或黑烟,身体也有了一些力气,陈阵站起来,往西边走去。 ………… 内伤的痊愈速度很慢,力气一直没有完全恢复,他只能缓慢的走,看到大虫子就尽量绕开,绕不开则跑,这都要比战斗好一些。 花了五天时间,陈阵终于看到了扬城,他看到天虹的转动速度比离开的时候要快了不少。 看是看到了,可是他的衣服裤子都是破的,光着腚倒是无所谓,但不能裸着手臂,骨化的左臂是他的标志,而他值五十万狮币。 在密林里藏了一会,陈阵把残存不堪的黑袍脱下来,裹住整只左臂,又撕下来一条布遮住眼睛,再撕下一条将手臂吊在脖子上,装成是骨折的样子,再找了些树叶,串起来当成裙子,确定没有走光,这才往扬城走去。 看到那个吊着手臂从密林里走出来,穿得比乞丐还要破的人,守着城门、城墙的士兵刚开始还没认出来,直到看清了那条变细的蒙眼布,这才大叫起来。 “来了!回来了,他回来了!”他们是朝着城内叫的。 从东门看进去,已经能看到那面围墙,围墙上已经开了一扇门,陈阵看到范虎和阳炎一齐冲出门,朝着他跑过来。 看到陈阵的这副狼狈模样,二人都有些心惊,一个可以撞进虫堆里大杀四方,不受一点轻伤的人,要经历怎样的恐怖战斗,才能让他变成这副模样? 他们都没想到,陈阵的伤严格来说是自己弄出来的。 “回去再说。”陈阵看起来很疲倦,仍是内伤的问题。 在二人的搀扶下,他回到了那个院子,走进大门,第一眼就看到了夏帆。 他的眼睛立即放出了红光,她死死的盯着他。 这里其实是二层的办公楼——也就是急救楼——的后方,墙壁被挖出来一扇门,算作是急救所的大门,段征明从里面走出来,看到陈阵的模样,微微皱眉,说道:“不会吧,你是咱们第一个病人?我这招牌都还没挂出来呢。” 离开已经近十天时间,病房、住房的改造、装修都进行得差不多了,只差细化的打整,基本的家具也已经准备好,陈阵回到了他的那个房间,被几人七手八脚的扒光,躺到了床上。 床很新,还有一股高等木材的清香,段重明开始给为他检查身体,不停的询问着身体各处的情况。 结论是没什么大碍,没有内出血,但是必须好好休养,如果短期内再经历高强度战斗,可能就有开刀的必要了。 “好了,有什么等他休息,先弄些吃的来,他看起来很饿了。”段征明把众人赶了出去,走向急救楼。 很快,阳炎就抬着一大盘卤肉和一只烧鸡走进来,陈阵吃完,倒下就睡。 - 第一四七章 飘扬的蓝斗篷(三) 夏达的棍子没了,推测是变异屎克郎重新整理尸球时裹走了,只好另找一根,原来那根棍子是在当结石猎人时就用着的,用着顺手,而且里面装着振石,新的这根没结石,幸好现在已经不打大虫子了,只猎普通任务。 又钓了一个多月的鱼,陈阵的骨伤终于好得差不多了,倒是这段时间钓到的,鱼使得三人的伙食质量有了很大的提升,夏达甚至有了三人集体守这里钓鱼的想法。 可惜他没耐心,夏帆没技术,能钓到鱼的只有陈阵,以鱼为目的,钓不到是很伤人的,坚持不到两天,夏达又拖着他的铁棍子出去打猎了。 身体无碍,陈阵也开始打猎,钓鱼成了夏帆的任务,平均两天一条,聊胜于无。 过了一星期左右,三人坐在他们的山洞里,吃着陈阵猎回来的獐子肉,夏达皱着眉,郑重其事的向陈阵提出了困扰了他一星期的问题:“你怎么干啥都比我厉害?” “耐心。”陈阵很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猎人打猎,大部分时间是在追踪而不是追杀,找到猎物也多是偷袭而不是上去蛮,他跟关夏达去打过一次猎,完全是打大虫子的做法,看到了什么,提着棍子就追,漫山遍野的跑,有时花一早上追一只兔子,硬是把兔子追到了没力气跑。 老实说,陈阵觉得这父女俩能活到今天,已经是老天眷顾了。 “那我该怎么办?又不会使弓弩,只有把力气,要是躲起来,那些动物不往我这边走怎么办?还是得去追啊。”夏达很苦恼,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陈阵花两小时猎到的东西够他们吃两三天,他疯跑一早上,抓到的猎物能把这天早上消耗的体力补充回来就算不错了。 以夏达的体形和吨位来说,让他玩潜行实在不靠谱,想了一会,陈阵说道:“陷阱。” 结石猎人虽然叫猎人,但大虫子对陷阱不屑一顾,夏达根本不会设陷阱,于是从这天起,他就跟着陈阵学玩陷阱,可惜没有天赋,手太笨,反而误伤了自己几次。 陈阵只好再想别的办法,让夏达使用最原始的陷阱——陷坑。 效率一下就起来了,仍是笨办法,在一片区域内挖不少坑,然后四处找猎物,找到了就把它们往那片区域里赶,仍是漫山遍野的跑,但不用追太久,把猎物赶进陷坑里就算完事。 生活一下子就变得轻松起来了,豪爽的大笑声总是从山隙里钻出来,传出去先远。 快乐的日子在夏帆到了十七岁之后,变得更快乐了。 那天,陈阵扛着一只野猪,夏达提着几只山鸡,分别回到山洞里,可等到吃饭时间,夏帆仍没回来,她曾经练过根势,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灵活敏捷,遇到了大虫子逃回来不成问题,大虫子钻不进山隙,回来就算安全了,所以夏达和陈阵都能放心的出去打猎,没回来,恐怕是出问题了。 二人一起出去找,在池塘边找到了昏倒的夏帆。 她发了高烧,身体烫得吓人,背回去后检查了一番,发现她的后背长出了一些奇怪的东西。 十七年蝉开始破茧了。 夏帆变得越来越虚弱,很痛苦,整天趴在床上不能下来,幸好不缺那几尾鱼,食物不成问题。 夏达很高兴,每天都在重复一句话:“老子自己是骨子,捡了个骨子,女儿也是个骨子,哈哈哈哈……这一家子都是骨子,真是罕见。” 陈阵悉心照顾着夏帆,就像刚来到这里时夏帆悉心照顾他一样,她越来越瘦,骨翼越长越长。 本以为日子就会像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可是在几个月后,在夏帆的骨翼差不多快成型的时候,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夏达到附近换食盐,一去不返。 盐是生物身体不可或缺的东西,鹿会要舔岩石,猴子要从同伴身上翻盐粒,人也是一样,身体缺盐是会出不少问题的,而且食物不放盐,山珍海味也会变得难吃起来,家里的盐吃完了,夏达总是会去附近的路或城市换一些,只是这次等了很久都没回来。 “你要去找他,他说他去的是昌宏路,往南边走一天半就能到,不用管我,吃的足够,我也有一些力气了,在这里等你们回来。”夏帆这样对陈阵说道。 猎到的东西不是立即就吃光的,还有一些制成了肉干、鱼干,缸里的清水也够用很多天。 陈阵答应了,离开山洞,关好石门,径直向南奔去,走的话要走一天半,但跑着去,只花了大半天,到达的时候正好是傍晚,天色已经较暗。 昌宏路可以住的房子不算少,这里原本是个镇子,房屋都比较矮,地震过后,除了主路和路旁的建筑物外,废墟中也有一些可以居住的地方,所以这里的人也比较多,和别的路比起来,这个地方能给人繁华的感觉。 陈阵走进镇子里,那时他的手臂还没有裹绷带,穿着外衣,左手总是揣在裤兜里,倒也没人能看出来他是个骨子。 走了一圈,没有看到夏达,他找到了路头的家,路头不一定有铺面,反正路民都知道需要东西上哪里换,把东西放在自己家里就行。 昌宏路的路头姓郑,是个脸色阴沉,皮肤白皙,有浓浓的黑眼圈,见是个二十不到的小伙子,皱了皱眉,用不耐烦的语气问道:“要换什么?” “找个人,姓夏……” 陈阵话还没说完,郑路头已经没了兴趣,说了声“不认识”,说着就要关门,还嘟喃道:“哪来的臭小子,打扰老子玩女人,娘的……” 屋子里很暗,关着窗帘,里面有一些陈旧的家具,是个客厅,没有别人,但有一股难闻的味道传出来。 伸手按在门上,陈阵淡淡的说道:“帮我找到人,我送你结石。” 郑路头的门没关上,心头火起,刚想骂几句,听到“结石”二字,又把门拉开,问道:“就你?毛都没长齐还结石,你知道结石是什么?” 陈阵从兜里掏出一颗红色的热石,展示了一下,又塞回兜里。 “姓夏是吧?长什么样?”郑路头仍是一副不耐烦的语气,但没有再强行关门,结石对他来说仍是极具诱惑力的。 “个子高,很壮,光头,穿着蓝色的斗篷,叫夏达。”陈阵说出了一些很明显的特征。 “夏达?就是那个声音很大的光头?”郑路头想了想,露出恍然的模样,说道:“他来换盐,前天到的,换完盐就走了。” 陈阵皱了皱眉,又问:“往哪边走的?” “往东,听说要去一趟城里,不知道想干什么,我也没多管闲事。”郑路头露出了仔细回忆的样子。 这明显是在说谎,夏达在这世上没有别的亲人,很着紧自己的女儿,夏帆还没有彻底康复,换到盐之后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回去,根本不可能去城里。 知道有人正看着这边,陈阵没有去揭穿郑路头的谎言,而是问道:“能让我进去吗?我想具体问问。” “不行。”郑路头挡在门口,说道:“我女人还在里屋等着,没穿衣服,你走吧,我没办法帮你找人,也不要你结石了,快去快去。” 说着,他把门重重的关上。 这次陈阵没有去撑门,转身离开,到了一个没人能看到他的地方,闪身钻进废墟里,绕了个圈,返回到郑路头的屋子后面。 窗帘关着,看不到里面的动静,虽是残存的建筑物,但客厅两旁还有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没有窗户,另一个亮着蜡烛。 陈阵拨开客厅的窗子,悄悄钻了进去,来到了亮着蜡烛的房间门前,站着听了一会,里面没有声音,便推门进去。 这是间卧室,卧室的床上确实有个女人,一丝不挂,但已经发出了尸臭,大概是觉得不方便,她的大腿已经被齐根锯断,身上有很多尸斑,眼睛睁得很大,但是眼球已经瘪了,嘴唇和鼻翼也已经开始腐烂,看起来十分可怕。 郑路头不在这里,卧室的一角,放着件蓝色的斗篷。 ………… ………… 又梦见了那具尸体,陈阵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头疼得厉害,身体乏得厉害,胸口又有种炽热的感觉,嗓子干得像是要烧起来。 “你病了。”阳炎的声音在旁边响起:“已经睡了一整天,我还担心你再也醒不过来,或是……” 他犹豫了一会,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是谁?知不知道我是谁?” 陈阵微微一愣,说道:“知道,为什么?” “听你这语气我就放心了,我担心你被那个黑影控制。”阳炎松了口气,起身给陈阵倒了杯水。 陈阵的说话方式和语气,都跟过去一样。 “夏帆呢?”陈阵接过水,喝干净,把杯子递还给阳炎。 阳炎用很有深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她闲得无聊,跟着范虎出任务去了,话说我一直守在你旁边,你醒过来第一句话居然是问她,也太伤我的心了。” - 第一四八章 购房者 陈阵病倒了,脑子被黑影扰乱,身体又在大海里受了空蚀的震伤,还带着内伤一路走回来,无论是精神还是**都疲乏到了极点,回到安全的地方,一松弛下来,积累的疲乏就彻底爆发出来了,爆发的后果就是生病。 和疲劳有关的病从来都不会是单一的,很多症状并发,发烧咳嗽没力气、头疼头晕爱出汗,长期不生病,病一次很要命,而且康复速度很慢。 有段征明照顾,不至于发展成肺炎,难受归难受,但不致命,陈阵就躺着养起病来。 那个任务只算是完成了大半,侦察任务倒是出色的完成的,可带去的毒气罐子还埋在大石头旁,没能布置,值得一提的是,在陈阵回来之前,扬城又受了一次较大的虫灾。 黑影融到了陈阵的黑暗里,就没办法控制大虫子,聚焦在一起的变异生物有一部分离开了原地,其中又有一部分来到了扬城。 幸好结石猎人较多,天虹急转,结石猎人和士兵共同抵抗,撑了下来,没出什么大问题,所以陈阵回来时才会看到天虹的旋转速度比离开前要快一些,那是为了避免再出现这样的突袭。 这次虫灾倒是让那些结石猎人团队小发了一笔,自然都花在了酒肉和女人身上,也有不少人受了伤,可惜孤冢急救所还没有建好,错过了这个机会。 范虎把得到的任务奖金都给了阳炎,本来说好是一边一半的,但这一次没有陈阵,他们可能连领赏的机会都没有,反正小猫猎人团不缺钱,孤冢急救院在建立之初又需大量的钱,范虎说了,多出来那些算是小猫猎人团预付的医药费,以后来这里疗伤看病就不出钱了。 夏帆和范虎又出任务去了,这次同样是侦察任务,侦察扬城周围除东方之外的较远区域,,主要原因是接到范虎的报告后,扬城的行政阶层很担心,害怕那个黑影在别的地方“屯兵”,万一来个夹攻,天虹不一定能挡得住。 这个担心有些多余,而且要花不少时间精力,所以给的奖金不少,有钱当然要赚,所以范虎就邀约夏帆一起去,她能飞,而且能带着一个人飞,用绳子拉着,有危险飞过去,省时省力。 不知道范虎是怎么劝说夏帆的,她同意了,于是二人一起出去了,这个任务预计要花半个月到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 在床上躺了三天,陈阵的精神才彻底恢复过来,他确定,身体的病和内伤有关,但精神方面的疲倦肯定和黑影有关,否则根本不需要养那么久。 直到这时,他才把海边发生的事讲述给了阳炎和段征明听。 “这件事,由我们说出去恐怕是不会有人信的,不仅怀疑事情的真实性,还会怀疑我们说出来的目的,怀疑你受了那个……尤的控制,故意说出来扰乱视听的,这绝对是引火烧身。”听完,阳炎皱着眉说道。 “还是只能靠范虎,由他讲出来的话就不会有人怀疑了,这个消息能不能卖些钱呢?”段征明的心思一直放在急救所,希望能尽快把这地方买下来,把急救所开起来。 开急救所、建猎人团的目的是把名气打出去,让分散在各地的同伴聚焦到这里,不过他有点过度投入到医院事业上了,这也不算是坏事,能够尽快安定下来是很重要的。 急救楼的改造还在进行中,正在装着新的窗框、安着新的门框、改造着通向院子的后门、刷着顶、粉着墙,雇来的泥水匠们热火朝天的干着,乒乒乓乓的声音不绝于耳。 又聊了一会,忽然有“停下来”的喝斥声响起,语气十分恶劣。 陈阵和阳炎都是一愣,看向段征明。 段征明皱了皱眉,说道:“还真来了?” “怎么?”陈阵听那喝斥声里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见阳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出声问道。 “你们走后第二天,我怕夜长梦多,就和肇安一起,去找了房主,和他商谈了一下,他同意再降一点价,加上补贴,我们花四百万狮币就可以买下这里,我们立即签了合约,由肇安做担保人,约定分期付款,我就把结石换了钱,付给了他五十万。”段征明站着说道。 喝斥声继续叫着,工匠们作业的声音也渐渐停了下来。 段征明有些厌恶的看了一眼屋门,继续说道:“结果又过了两天,就有人找上门来,说是他主子也看中了这里,打算出两百万从我们手上买下这里,我当然拒绝了,把合约拿给他看,他根本不理,说是给我几天考虑时间。” 他说到这里,院子里又响起了叫声:“姓段的,你出来,咱们再商量商量购房的事。” 段征明没有理会,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事马虎不得,怀疑是房主在搞鬼,就跟肇安说了,他是担保人,出了问题跑不掉,肇安立即去查了这事,原来不是房主搞的鬼,这个院子的房主在扬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才能搬进内城,想买房子的那人确实看中了这里,但是买不起,又不敢得罪原房主,就一直在等机会,知道我们买下房后,见咱们只是伙结石猎人,又查到我们是新来的,人不多,就想从我们手上便宜买过去。” 院子里又响起了叫声:“姓段的,当什么缩头乌龟,我知道你在,快出来,否则我要砸门了。” “让他砸,他敢砸我就敢打。”阳炎站起身来,从墙角拿起了他的斧子,他在这里是保护陈阵的,防夏帆,武器自然也放在身旁。 “强买没人管?”陈阵坐在床上问道,他们是打算打出名气之前低调一些的,以免计划夭折,但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有的是低调解决问题的方法。 “那些人是豫城来的,听说他家主人姓楼,旁支,但是有钱,见扬城有乱,房价跌了,就想来置些房产,等以后升值了再卖出去,不敢得罪本地人,可是本地人也不打算得罪他们,以肇安的等级更是没办法招惹他们,他找过关系,可是没用,最近也在愁这件事。” 豫城是顺利交接的,原行政议会会长就姓楼,将近之后,楼家豫城的势力更大了。 外面的人喊了一阵,但是没有砸门,而是向工人询问段征明在哪里,过了一会,就敲响了陈阵房间的门。 阳炎把陈阵的蒙眼布和新买来的长袍放在床上,说道:“你养着,我们出去看看。” 陈阵拿起蒙眼布系在头上,说道:“尽量别运用范虎那边的力量。” 段重明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没和他们说,要是这些问题咱们自己都没办法解决,还是别混了。” 拍门的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改成了捶,外面的人越来越吵,大叫着,说着难听的话, 阳炎想了想,放下斧头,走过去拉开了门。 瘦高的人站在门外,抬着手,摆着捶门的姿势,见门开了,放下手背在身后,趾高气昂的说道:“叫这么半天不开门,没长耳朵还是怎么的?” 段征明冷笑一声,说道:“我上次不是说了,你家主人要买房,叫你家主人来和我谈。” “就凭你们几个蛮夫,也配和我家主人说话?”那人闭着眼睛,扬着下巴,说道:“废话少说,考虑的事怎么样了?我家主人说了,看你们可怜,多加二十万狮币,免得你们做任务死了,买房子麻烦。” 说着,他背在后面的手抬起来,拿着几张纸,又道:“合同我带来了,签吧,等你们还够一百八十万狮币,就把这地方转交给我家主人,剩下的我家主人会替你们还。” “你们倒是计划得不错,挺方便。”阳炎笑了起来。 那人睁开眼睛,不耐烦的看着阳炎,皱眉说道:“我跟段征明说话,你来插什么嘴?你算什么东西?” 阳炎挠了挠太阳穴上鼓起的血管,心头火起,但对方这态度明显是来挑衅的,似乎算准了他们不会动手,或是就等着他们动手。 段征明也看出来了,皱着眉说道:“你们回去吧,跟你家主人说,这地方不卖,别再回来了,你家主人在豫城势大,在扬城也不敢乱来,有些事情别做得太过份,免得日后后悔。” “后悔?”那人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我今天来,是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的,要是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下次我来的时候可就不会那么客气了。” “滚。”屋子里响起了陈阵低沉的声音。 那人似乎没有料到房间里还有人,垫起脚尖往里面看了一眼,见是个蒙着眼睛半躺在床上的人,骂道:“妈-的,一个瞎子还那么嚣张。” 说罢,他放开手指,让那张纸掉在了地上,又背起手说道:“下次我来的时候,你们最好已经签好了合同,按好了手印,否则……嘿嘿嘿……” 说着,转身缓步离开。 - 第一四九章 夜访肇安 “尽快让我好起来。” 等那人转身离开后,陈阵看着段征明说道。 这算是他们来到扬城的第二个危机,第一个危机是肇安的,由范虎出面解决了,可是总不能什么都找范虎解决,人情是要还的,这一次就差点还出事来,有事就去找的叫“家长”,抱着家长不放,就无法成长、独立。 重要的人力资源,不到束手无策的时候不能乱用。 这一次的危机也比肇安那次大得多,因为对方的身份不同了,豫城楼家的人,无论主系旁系,终究姓楼,扬城的人不会为了他们这个小小的新建猎人团去得罪楼家,楼家这边知道不能蛮干,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这个道理,不敢得罪这个地方的房主,找上了他们这颗软柿子。 杀了自然容易,但杀了容易引起怀疑,段征明和阳炎还好说,陈阵的身份绝对不能暴露,而三人是一起来的,很多人都见到了,陈阵暴露就会牵连段、阳二人。 所以说这是个危机,是个难题。 “你这病就得养着,药就是养,养就是药。”段征明表现得像是个陈阵印象中的老中医。 “这件事有点古怪,照理说,我们能买这地方,能赚到四百万,不说很厉害,至少也不弱了。”阳炎坐下思考着,说道:“他能查到我们的付款方式,可能已经看过合同了,知道肇安是担保人,应该能了解到那天发生的事,也就知道我们和范虎有一定的关系,不把咱们放在眼里可以理解,但是不把范虎放在眼里就有点奇怪了。” 外面又响起了泥水匠们干活的声音。 “难道是咱们身份暴露了,他们有持无恐?”段征明也意识到了事态的异常。 阳炎继续说道:“而且刚才那个人一味挑衅,像是想要激我们出手,莫非他在外面埋伏着人,等我们动手就冲进来?埋伏的是结石猎人还好,要是士兵,恐怕我们的身份就是真的暴露了。” “可是如果真暴露了,士兵这时应该已经冲进来了。”段征明听着外面的响动,工匠在干活,证明没有什么异常出现。 陈阵想了想,说道:“肇安可能知道更多的东西。” “我现在就去找他问问,这件事已经不像是要强买房产那么简单了。”阳炎说着站起来往外走去,又道:“顺便看看外面有没有动静。” 段征明也往外走去,说道:“我再去看一眼医疗器具,和老板谈一谈,看能不能再便宜点,你养着,乱来的话只会延长躺床时间,没有危险不许下床,没有我的批准不许下床。” 陈阵应了一声,躺回床上,休息了几天,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还不行,明显不对劲。 ………… 半小时后,阳炎回来了,眉头皱得很紧。 “他请病假了,听说生了重病,在家里养着,他家在内城,不好进去。”他重重坐在椅子上,端起已经放凉的茶喝了一口。 “这个时机……有问题啊。”段征明靠在门框上,笑着说道:“他这是在模仿陈阵?” “今晚我去一趟。”陈阵看向了段征明,范虎还真把肇安家的地址告诉他了,大概也是觉得肇安这人不能信任。 段征明皱起了眉,阳炎不会潜行,不是实力不行,而是习惯与大虫子正面交战的作战指挥官,这事还真得陈阵来做。 可是只休息了三天,潜行又是需要在障碍物与障碍物之间快速移动的,慢一点就容易被发现,需要全力而为,“全力”二字对现在的陈阵来说是大敌。 见段征明为难,阳炎对陈阵说道:“再养几天吧,反正他装病,哪也不会去,跑不了的。” 陈阵答应了,每天大部分时候在床上养病,偶尔也出来走动一下,感受身体的恢复状况。 躺着的时候,他又开始思考控制外放振动的事,偶尔也会放出振动练习一下,他的房间门、窗都是特制的,需要的时候可以完全密封,以免黑暗溢出来被人看见。 在海底时,黑暗空间里出现的那种气泡也让他有了更多灵感,空蚀只会出现在水里,在空气里无效,但是气泡的形状给他提供了控制的方向,整体控制非常难,他的目的也是局部控制,但具体去控制什么地方却没能想出来。 现在,他有了灵感,开始的在黑暗中控制一个球形范围内的黑暗,脑子里有一个具体的形状,抬起双手五指微曲,掌心相对,在双手之间拢出一个圆球来,就算看不见自己,也能感觉自己的手在什么位置,这样就能把注意力集中到圆球上,再按照强化药剂超声波消失前一刻的那种感觉,去改变那个圆球内的振动频率,这就是方向了。 等能够感觉到那个圆球的存在时,就代表他成功了。 三天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收房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晚去一天,就少一天的准备时间。 当天夜里,陈阵穿上黑色的紧身服,蒙上黑布,消失在围墙后面。 ………… ………… 肇安确实是装病在家,他不得不装病,而且得一装到底。 直到几天前,肇安才确定了一件事——那些真正的大人物根本不关心东方海边的事,或者说不够关心,他们更在乎的是局势的稳定和自己的安危。 把扬城隔出内圈外圈,目的就是把结石猎人都推到外圈挡着,大虫子来了,外圈的人必然先遭殃,有结石猎人挡着,内圈的人更安全,也更容易撤离,相比起来,局势的稳定更加重要一些,为了稳定,大人物有大人物的计划。 肇安不是大人物,连小人物都算不上,老实说,就算他死了,那些大人物也不会有一点反应,甚至连听都不会听说。 他不想卷入大人物的博弈中去,给他再多的钱都不行,除非给他很多条命,范虎回来后,他们已经知道东边的局势不容乐观,黑烟变成了黑影,大虫子的数量已经估算不清,而且还会挖地藏进去。 可是那些大人物在想什么呢?只有稳定,为了稳定,他们是很乐意牺牲一些东西的。 端着蜡烛从卧室里走出来,肇安系好睡袍的带子,从锅里舀了一碗粥,从柜子里拿出一瓶咸菜,坐在餐桌旁食不知味的吃着。 由于这些天的烦心事太多、要担心的事太多,还真是一副病病殃殃、萎靡不振的样子,头发乱乱的,脸颊更瘦了,下巴尖了一截,稀稀落落的胡须也长出来不少,还隐隐有了黑眼圈。 粥已经凉了,但是香味比热的时间还要浓一些,咸菜不敢多吃,怕胃病又犯,舌尖能尝出些鲜味就行。 烛火忽然晃了几下,几乎熄灭,肇安急忙用手护住,等那阵微风过去了,这才放开手,又舀起一勺粥,然后定住。 为什么会有风? 刚才还看了一眼,厨房的窗子是关着的,哪来的贼风? 想到了那种可能睡,肇安的手颤抖起来,勺子里的粥滴回了碗里,他微微转动勺子,勺把上映出了身后那个黑色的人影。 肇安缓缓转头,脖子里发出了只有他能听到的咯吱声,看到了那条有些熟悉的蒙眼布,居然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你来得比我想象的要晚。”肇安轻声说道。 这倒是出乎了陈阵的意料,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内圈的巡逻士兵又比想象中多一些,此时已经有些喘息,问道:“你在等我?” 肇安点了点头:“我怕有人盯着,不敢去找你们,只能想出这个办法躲在家里,等着你上门,否则怎么可能大半夜还不睡?” “你饿了。”陈阵一口道破了肇安的心机。 “这个,确实是有点饿,不过我真是在家里等你们来的。”肇安苦着脸说道。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陈阵相信这只狡猾的狐狸一定调查到了不少东西。 “我查过了。”肇安放下勺子,比了个请的招手,让陈阵在桌旁坐下,说道:“楼家明明知道你们和范虎有关联,为什么还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呢?原因就是他得到了一些大人物的默许。” “默许他干什么?”陈阵好奇起来。 “默许他对付范虎。”肇安压低了声音,说道:“范虎名望太高,高到了说一句话就能左右扬城的地步,他是个不稳定因素,那些大人物想把他除了。” 陈阵皱起了眉,牵扯到政治,那么“善恶”这个概念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剩下的只有利益。 肇安继续道:“也正因为范虎名声大,连那些士兵都对他敬仰有加,所在大人物也不敢出面对付范虎,免得名声不保,在扬城呆不下去,正好楼家的人来了,楼家不怕名声坏啊,他们是来捞钱的,把身上的钱花光,尽可能多的买地买房,拿着地契房契就走,等地价房价涨上来了再回来卖,扬城的人就算恨他们,也不可能跑去豫城闹,去了也没用,因为豫城,是他楼家的。” - 第一五零章 闹事的来了 肇安又开始喝他的粥,陈阵坐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身份没有暴露,对方的目标是范虎,虽然不能算是好消息,但他们至少还能在扬城继续呆下去。 肇安一边吃一边说道:“扬城的大人物想对付范虎,楼家的人不怕得罪人,两边一拍即合,扬城的人就不去管楼家的人,楼家的人负责把范虎给吃了。” “这段时间范虎不在,他们正好布置,动手时间是在范虎回来之后。”陈阵得出了结论。 肇安点了点头,又道:“楼家也确实是看中了那个院子,当然,就算刚开始没看中,之后也是要看中的,等范虎替你们出头,他们就有了发作的借口,这事可和我没什么关系,我带你们去的时候连楼家有人在扬城都不知道。” 他不失时机的撇清了关系,总结道:“那房主只要能收到他的四百万狮币,别的不会管,楼家的人能便宜买房,自然也乐意,范虎这个大隐患一除,扬城的大人物也开心,对他们来说这是多赢的局面,只是范虎可能会死,你们被当成了棋子,最少也得白给两成万,说不定还会送命。” 陈阵点了点头。 说完这些,肇安松了口气,又道:“我就一小人物,夹在中间难做啊,范虎还放过话我出了事他负责,虽然白痴都知道这话作不得数,可就怕楼家的人比白痴还白痴,一刀子把我给捅了,我找谁说理去?只好躲家里装死,老实说,我还是站在你们这边的,不说范虎救下了扬城,就说你们,今后在扬城住着,肯定对扬城也有好处,可他楼家只是为了赚扬城的钱才来的,那群狗东西……唉,可怜我们这些小人物,只有被当成棋子、弃子的份。” 陈阵没有理会他的义愤填膺,想了想,说道:“我是陈阵。” 肇安心情有些激动,还没有感慨完,听到陈阵说话,只是“嗯”了一声,点着头,可是点着点着,他的眉头就皱起来了,表情也变了,点头的频率越来越慢,幅度越来越小,最后停下来,坐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样,随后白眼一翻,身子歪倒下去。 陈阵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没让他摔在地上,又用左手点了一下肇安的眉心。 肇安一缩脖子,悠悠转醒,眼珠回归原位,稍稍往两边分开,用力甩了一下头才回归正常。 像是忘了刚才发生的事,他又骂了一句“那帮狗东西”,然后舀起一勺喂进嘴里。 “我是陈阵。”陈阵再次重复了这四个这了。 “噗!” 肇安嘴里的粥吐出来一半,另一半呛进了气管里,一张脸胀成了紫红色,眼看就要呛死。 陈阵捶了一下肇安的胸口,肇安剧烈咳嗽起来,饭粒从嘴里、鼻子里喷出来,眼睛充血,自己用力捶打胸口。 这咳嗽声无论如何都憋不住,另一边,响起了卧室门打开的声音。 肇安急忙起身,冲到那边解释,陈阵则面无表情的坐在原位等着。 没一会,把妻子劝回去睡觉的肇安回来了,满头满身都是汗,默默坐回餐桌旁,抖得厉害,一条腿挨着餐桌的桌腿,连桌子也一起抖起来,放在上面的碗筷、咸菜罐子和盖子“叮叮叮叮”的碰撞着。 陈阵抬手按在桌子上,说道:“你现在和我们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我不介意把身份告诉你,要是我的身份暴露出去,单凭‘担保人’这个身份就够你死几次,今后好好合作,不会少了你的好处,我的身份需要掩饰时,你得出力。” 肇安张开嘴想说点什么,可牙齿打颤,撞得“嗒嗒”直响,过了好一会才用颤抖的声音结巴着说道:“我我……我这小……小……人物……恐怕……怕帮不上什……么忙。” 陈阵点头问道:“那你就升官,当上大人物,反正再大也大不过柏家,暴露了我的身份你还要死,有什么升官的途径?我可以帮你。” 听到“升官”二字,肇安立即冷静下来,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双腿仍然在抖,但上身却稳如泰山,倒是有了一丝大人物的沉着,说道:“一般来说,我这职位已经到头了,想要再往上走,要么得有关系,要么得有钱,而且钱还不一定好使,大人物都有钱,钱滚钱,能滚出来更多的钱,要是有什么稀奇的宝贝,难得一见的东西,更能引起大人物的兴趣,家里放上件世间难寻的东西,才有面子、有里子,比如珍兽,还有骨……骨……” 他意识到自己的忘乎所以时,已经晚了,骨后面肯定是子,但并不单单是骨子二字,而是骨子的特殊部位。 陈阵立即想到了变异鼠王的那颗大结石,绝对属于世间罕见的东西,而且还是比较少见的振石,也因为那颗结石比较罕见,他没有拿去换,还放在家里,不过终究也只是颗振石,还因为太大,不可能嵌进武器里,只有收藏价值,卖出去应该也能卖一些钱,但不如投资在肇安身上。 “明晚我会再来,给你带一件东西,你能好好利用,我以后会给你更多,如果没能利用好,以后还有,如果利用不好,你就当一枚弃子好了。”陈阵站起来,走向窗口。 ………… “居然是为了范虎,那些所谓的大人物还真是想得开,这事要是传出去,士兵、结石猎人都得伤透了心,梁城破了,带着钱一走,到别的地方养老,好计划。”听了陈阵打听到的消息,段征明冷笑了几声。 “海边有巨大的危险,离着就三天路程,跑得快点也就两天,还有个未知的存在,谁都怕,想捞一笔走人也说得过去,就是让人寒心。”阳炎瘫坐在椅子上,像是没骨头似的,伸了个懒腰。 天色刚亮。 “这事该怎么解决?既然是和范虎有关,要不要把事情告诉小猫团的人?”段征明看向陈阵。 陈阵想了想,说道:“等范虎回来再说,没有他的声望,其他成员也拿楼家没办法,楼家很可能已经盯着他们,如果在范虎回来之前先把那些人解决了,之后会更轻松。” “我倒是有个办法,咱们找小猫团的人借钱,先把这地方买下来,之后再慢慢还,让这地方归到咱们名下,他们就是仗着这地方还不是咱们的,才敢上门来闹,咱们的地盘,他们要是敢来闹,我们杀多少都说得过去。”阳炎看着天花板说道。 段征明眼睛一亮:“这主意好,怕身份暴露,咱们做起事来才缩手缩脚,要是他们来闹事,咱们反抗就有理由了,当然,也别杀太凶,别忘了这里是急救所,将来是要设医院的,名字已经够吓人了,要是凶名太盛,吓得人不敢来了,做这些事就没意义了。” 他看向阳炎,又道:“我们呆会就去找小猫团的人,两百万,他们应该拿得出来,再请他们帮忙,借几辆推车,就能把钱推过去了。” 两百万,那就得是一百多公斤硬币。 “以后有条件,可以开银行。”陈阵躺回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他是被“停工”的声音唤醒的。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这一次更加猖狂的感觉。 段征明和阳炎都不在,陈阵起身,系好了遮眼布,穿上了黑袍,活动着身体。 本以为要等范虎回来,那些人才会再出现,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就又来了。 是听到了他们要买房的风声?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 两层楼,三十二个房间,泥水匠们没那么快完工,仍在干着活,听到喊声,知道那狗一般狂吠的人又来了,纷纷停下来,反正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正好休息一下。 可没想到,这一次还跟进来一群凶神恶煞的人,目光不善,带着武器,理也不理他们,径直往里走。 仍是那天那个人,来到两栋建筑之间的狭长空地上,仍背着手,闭着眼睛,大声叫道:“姓段的,快出来,我来拿卖房合同了!少给我装死!” 公鸭嗓一嚷嚷,声音传出去很远,连街对面的人都听到了,跟着他进来那群人则来到空地上,蹲着的站着的,分成了好几堆,从衣着上来看,他们像是结石猎人团的人,受雇跟来闹事。 那人还要继续喊,陈阵已经拉开门走出来了。 这时已经是早上十点多,有些炎热,阳光有些强烈,不过蒙眼布起到了墨镜的作用,他一眼就看到了空地上那些人。 既然带了人来,就说明对方算准了——或是知道了——他们没有低价卖房的打算,真是打算来闹事了。 公鸭嗓听到门响,睁开眼睛,看到陈阵独自一人走出来,大声问道:“怎么就一个瞎子在?姓段的哪去了?” 他不在乎这个“瞎子”,可跟着他来的那些人却在乎,他们并不在乎陈阵的实力有多强,可他们知道陈阵和范虎有关系,受雇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要对付的是这个人,不少结石猎人皱起了眉。 - 第一五一章 名正言顺(上) 又忆起了一个画面,不是院子里那些神情各异的结石猎人,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大喊大叫的人,而是那人的影子。 正是这个时间点,太阳正是处于这个位置,阳光才把影子照出这个角度,白色的地面,黑色的影子,和那个画面里的一模一样,仍看不出来这些画面有什么意义,也很久没出现了。 “聋了?”那人皱起了眉,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又瞎又聋,看样子还是个病痨鬼,听说你们还想建医院?真是笑话,把你养在这里,岂不是砸自己的招牌?” 陈阵没有说话,站在房间门口看着他,昨天晚上去找肇安,费了不少力气,脸色有些不健康的苍白。 见他不说话,那人冷笑了一声,大声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上次就是你让我滚的吧?说明能听到啊,那现在是在装聋还是卖傻?” 他声音太大,传出了院墙,就连街上的人都听到了,一些人跳起来扒在主街围墙上往里看,但是视线被装修中的急救楼挡住了,于是在门口探头探脑,有些更是直接走进来,进了急救楼,趴在窗台上看;原来开在小路上的大门已经封了,重新砌起了围墙,小路上也有人听到声音,围墙上趴了一排,甚至有几个直接坐上来。 都是些结石猎人,不惧危险,要不是怕被卷入冲突中,他们很可能会直接站到旁边看,有他们在那些泥水匠也松了口气,盘算着一会真有危险时往谁身后躲。 一些人是见过陈阵的,他的打扮不花哨,但是显眼,令人印象深刻,不少人把陈阵称为“蒙眼人”,因为他明显不是个瞎子,那天范虎出面解决了问题,没有引出太大波澜,一想到范虎,不少结石猎人就向那人看去。 范虎和这个叫孤冢的猎人团有关系,虽然谁也不知道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但范虎说过会把肇安家的住址告诉蒙眼人,说明他们之后还有来往,至少一次,以范虎在扬城的地位,和他来往的人,大家都愿意卖个面子,有不少冲突就是冲着范虎的面子烟消云散的。 那家伙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跑来蒙眼人住的地方大喊大叫?莫非他不知道蒙眼人和范虎有来往? 陈阵知道答案,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对方这么早就来了,明明是来闹事的,还这么张扬,是有人授意?是发现他们身份了?还是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原因? 忽然,他意识到自己想多了。 三人都太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遇事首先就想是不是身份暴露了,似乎都成了习惯,哪怕知道对方的目的是范虎,还是会忍不住往身份问题上去想。 提前来了,大叫大喊吸引别人,不就是为了把小猫猎人团的人引来么?就算别人不知道他们一同执行了侦察任务的事,小猫猎人团的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也算是有交情了,听到这里发生的事,肯定不会不管。 要对付小猫猎人团的人,光凭这几队结石猎人可不行,那人肯定还带着更厉害的帮手,就在附近。 陈阵向四周看热闹的人扫去,他蒙着黑布,看热闹的人只能通过他转头的动作来判断他在扫视众人。 看不出来,都是武者,都带着武器,就算有实力高超的人藏在里面,也会刻意隐藏自己。 “佩服,佩服。”那人见陈阵仍是不开口,冷笑一声,又叫道:“装瞎装聋不够,还要装哑。” 陈阵终于开口:“你是楼家雇来的,还是楼家带来的?” 二者有一定区别,如果是雇来的,说明楼家还是会担心范虎在扬城的声望和地位,想撇清关系,以免名声太坏,行事也会更谨慎一些;如果是带来的,那就说明楼家根本不在意影响,或是有扬城——甚至荆城——的大人物做靠山,行事会更加肆无忌惮。 前者不一定是好事,小心谨慎就不容易犯错,不容易抓到把柄;后者不一定是坏事,肆无忌惮、过于嚣张是会惹众怒的,树敌太多,说不定还会激怒一部分扬城的大人物,连离开扬城的机会都没有就默默消失了。 当然,陈阵问出这个问题,还有个目的就是让那些看热闹的人听到“楼家”这两个字。 盘古大陆最出名的楼家,就是豫城的楼家。 果然,一听到这两个字,不少结石猎人就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惊讶于楼家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扬城,还这么嚣张。 那人仍是一副无所为畏惧的样子,冷笑着说道:“本人楼福,由楼家家主赐姓赐名,效力于豫城楼家二公子楼智康,这次随二公子一同前来,助扬城抵御虫灾。” 他坦坦荡荡的说出来了,很干脆的承认了,只是没有说出他们的真正目的,倒是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听到这话,那些结石猎人都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也有一部分大声喝采,都是来自豫城的人,其中一部分还是曾经的城守。 ………… 与此同时,几个人来到了小猫猎人团的总部,一个租来的仓库,敲响了铁门。 他们的穿着也很怪异,颜色比较艳丽,像是图画书里的宫廷小丑,这么穿是有目的的,在野外作战,满眼都是绿色,若大虫子的数量较多,分开了,就能通过艳丽的颜色迅速找到同伴,一眼就能看到同伴的情况,受了伤也来得及过去营救,之后也更容易集合。 铁门被敲得“咣咣”直响,但里面没有人应,敲了一阵,才有住在附近的人过来对他们说道:“一早就出去了,推着一些手推车,里面放着些麻袋,不知道到哪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几人相互对视,也不离开,就在门外等着。 小猫猎人团在上次的任务中死亡两人,受伤两人,还剩下三人,由于这里条件比较简陋,伤员并不在养伤,而是住到高档的客栈里去了,这些都只有一个人留守仓库,另外两个在客栈里照顾伤员。 段征明和阳炎知道这些情况,一早就直奔客栈了,说明了来由,那两人也没有犹豫,带着他们回来,三人一同运着钱币前往内圈交房钱去了。 他们在隔离带耽误了一会,不过小猫猎人团是拥有进入内圈权限的,只是要登记一下。 ………… 陈阵并不担心段征明和阳炎二人,对方的目标不是他们,那么在正主出现之前,应该还会继续等下去。 楼福自然不会站在这里干等,反正陈阵已经开口,他也报出了身份,便问出了今天来的“目的”:“姓段的不在也没关系,卖房合同签好了没?房产是登录在你们三人名下的,只要你们三人签好了名,按好了手印,把合同交给我,也就没什么事了,等你们在规定时间内还清了你们欠着的房钱,我们自有人来收房。” 他又回望了一眼急救楼,说道:“这些破房子我们是准备拆掉的,盖一间最高档的酒楼,所有协助扬城防御虫灾的结石猎人,只要带着资格证来,所有酒水、食物、姑娘,都一律八折!” 他这句话又引来了更响亮的喝彩声,特别是那些豫城来的结石猎人,听到后叫得极为响亮。 叫声又引来了不少人,也有一些人转身跑去南边的主街,也就是猎人大厅所在的那条路上叫他们的同伴去了,听说这里有热闹可看,很多闲着无聊的结石猎人、找人组队和等着被雇佣的武者也跟来了。 办公楼和住房的屋顶上、附近的建筑物屋顶上也出现了不少人。 “不卖。”陈阵淡淡的说道:“买房的钱还没付清,你们就想半价买房,没这个道理。” 周围的人一听,都觉得这事不妥当,开酒楼他们是很支持的,可是半价买房,那得是多少钱?那蒙眼人又不是傻子,根本不可能卖。 也有人小声嘀咕,说那个蒙眼人这回算是栽了,豫城楼家多大势力、多少家产,他们就算有钱买房,也不可能比得上。 还有人开始担心范虎,要是范虎想管这事,势必要得罪楼家,倒是有不少人希望范虎和这蒙眼人没太大交情,免得被搅进浑水里。 倒是有一队跟着楼福来的结石猎人团站起身来,说道:“这事我们可不管了,你们楼家不怕事,咱们这小小的猎人团可没那么好命,高攀不起,这是你雇我们的钱,我们放这了。” 他们每人拿出五枚面值一百的狮币,叠起来放在地上,转身就往大门走去。 这时,大门已经被人群严严实实的堵了起来,急救楼里的人很多,要走出去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他们也没能走出去。 楼福回头看着那队人,根本没有理会地上的狮币,冷笑一声说道:“楼家的钱岂是你们想拿就拿,不想拿就扔地上的?给我捡起来,否则别怪我楼家不近人情。” 那支有七个人的猎人队伍停下步子,一齐转过来。 - 第一五二章 名正言顺(中) “……否则别怪我楼家不近人情!” 听到楼福这句话,那队有七个人的结石猎人团停下步子,一齐转过来。 先前说话那人应该是队长,脸色有些难看,对楼福拱了拱手,说道:“请楼先生多包涵,我们这些无名小卒,不劳楼二公子挂念。” 说完,他又要往外走。 楼福又冷笑了一声,沉声道:“不识抬举。” 他话音一落,突然从站在急救楼里面的人群中跳出来几个人,手里都拿着弯刀,弯刀的刀刃较窄,像是新月,刀身是白色而不是银色的,朝着那七人就是一顿猛攻。 他们的实力远在这些结石猎人之上,又是突然袭击,七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砍倒在地,拿着弯刀的人抽出了他们的武器,拿在手里,又退了回去。 事发突然,仅仅过了十多秒,那七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伤口多,但是不深,不致命不致残,而且七个人都被敲晕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阳光照在他们流下来的血上,红得刺眼。 这下没人喝彩了,都低声讨论起来。 “是豫城的蛇牙。”有豫城来的人和对豫城有一定了解的人小声说道。 蛇牙是指那种弯刀,也是指人,豫城的图腾是蛇,守卫名为蛇牙,每名蛇牙都有一把名为蛇牙的刀,可能是人因刀得名,也可能是刀因人得名,现在,作为城守的蛇牙已经没了,但作为武器的蛇牙还在。 陈阵已经明白了,楼家这是打算一举两得,一是对付小猫猎人团,二是在扬城立威,先砍了这波人,再砍小猫猎人团的人,就没人会怀疑他们的针对性了。 楼福是有备而来的,作好了充足的准备。 另外那几组跟着他来的结石猎人都呆住了,惊讶的看着躺在地上那七人,他们中的一部分人也有了离开的想法,但现在恐怕已经没办法离开了,豫城这次带来的绝对是蛇牙中的高手。 楼福抬起着,原地转了个圈,看了一圈围观的那些人,目光最后落回到陈阵身上,说道:“我猜上次那份卖房合同已经不见了,我今天又带来一份。”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折起来的纸,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陈阵面前,递过去,低声说道:“若是房产拥有人全部死亡,房产将被收回,择日拍卖,你们要是签了合同,不过是损失点钱,要是不签,损失的可就不止是钱了。” “不卖。”陈阵仍是这句话,也没有去接那些纸。 就算没有范虎的事,他也不可能去签这份合同,阻碍他们计划的因素可能有很多种,但不包括楼家,就算不在乎那两百万,到别的地方重新买房,还是可能发生这样的事,如果因为楼家在扬城呆不下去,他宁愿选择留下一堆尸体的方式离开,而不是损失大量金钱。 当然了,能呆还是继续呆下去,毕竟身份还没有暴露,房子也有了着落,还结识了可以信任的本地人,开局不错,浪费了可惜,所以就算要杀人,他也会等有了正当理由,名正言顺的杀人。 这个时候,陈阵已经有了根绝楼家隐患的打算,如果楼家不依不饶,那就实行他比较拿手的暗杀,不单单指在扬城的楼家人,还包括了豫城的楼家人。 毕竟,蒙眼人并不是他的真正身份,他是陈阵。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里是扬城,楼家的人在这里不敢乱来,没胆子当众杀人。”楼福仍低压了声音,冷笑着说道:“没错,我们确实不会当众杀死你们,也没必要当众杀死你们,我要你今晚死,你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有人知道今天发生的事又怎么样?这个世界是要讲求证据的,拿不出证据来,就算全世界都认为你们是楼家人杀的,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他说完,得意洋洋的看着陈阵,期待着陈阵的表情变化。 很多人在得意的时候都期待过陈阵的表情变化,大概是和他的表情较少变化有关,那些人都失望了,楼福也没能例外。 “我确实是这么想的,不能留下证据。”陈阵淡淡的说道。 楼福一愣,过了一会才意识到陈阵说的是他不能留下证据,眉头一皱,退后一步,大声说道:“给脸不要脸,年轻人不知道变通,峣峣易缺、刚极易折懂不懂?这世上的东西越硬越脆,等碎了才后悔,可就来不及喽。” “会碎,只是因为还不够硬。”陈阵的声音音量一直没有变过,语气也是一样。 “哼!我就看你有多硬!”楼福突然把手里的合同扔向陈阵的脸。 陈阵偏头躲开,没有立即动手,他在等待段征明和阳炎。 楼福一出手,先前把那七名结石猎人砍伤的那些蛇牙就出来了,比刚才还多一些,出来了十二人,仍拿着新月般的刀,刀刃白得耀眼。 他们没有一拥而上猛攻陈阵,而是来到两栋建筑物之间的位置,持刀而立,盯着陈阵。 可以看出来,这些都不是弱手,可能和阳炎、周鼎他们差不多。 “楼家的,你别欺人太甚,这是明抢!在扬……”看到这情况,围墙外有人大声叫了起来,可叫到一半就突然中断了,接着一个人从外面飞了进来。 他重重摔在地上,摔出来无数血滴,身上有不少割伤,但都比较浅,和那队结石猎人一样,不会死不会死,但是昏迷不醒。 围墙外还有人。 “好霸道的楼……”另一边也有人叫起来,是个实力不俗的人,没有第一时间摔起来,应该是和那些蛇牙交手了,那个方向传来了惊呼声。 最终,说话的人还是飞进来了,没有昏迷,双脚落地,可是身上的血像雨点一下落下来,他身子一歪,单膝跪在地上,拄着地,抬头看向楼福,嘴角也有血流出来。 这是个留着大胡子,脸上有刀疤,额头有“逐”字的壮汉,大概是反抗的缘故,他的伤比那些昏迷的人要重得多。 “自取其辱。”楼福看了壮汉一眼,又朗声说道:“各位热闹可以,别凑热闹,扬城的士兵都没来管,你们在这里穷嚷嚷有什么用?还不如去外面打几只大虫子。” 屋顶上已经站满了人,那些结石猎人仍有忿忿不平的,但听楼福这么一说,也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要是士兵会管,早就来了,不可能等到现在,楼家这么干,肯定是得了扬城官员的的首肯,这也好理解,现在都是柏家的人了,官官相护,谁会在乎这些结石猎人?他们连内圈都进不去。 没多少人说话了,就连议论声都几乎消失,蛇牙就藏在他们中间,除了熟识的人外,谁知道身旁的人会不会突然拿出把弯弯的刀? 楼福很乐意看到这个结果,笑着看向陈阵,指了指地上的那份合同,说道:“捡起来,签字,按手印。” “不卖。”陈阵还是两个字。 楼福举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朝天,刚要往前挥,一个人从外面挤进来,跑到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去办了,用他们。”楼福皱了皱眉,指了指他带进来的那些结石猎人团的人。 陈阵猜测他们已经知道了段征明等人购房的事,应该是想把他们拦下来,或是毁坏房产证明,但只叫结石猎人去,没有叫蛇牙,似乎不知道小猫猎人团的人也在。 蛇牙还留在这里,陈阵就不能走,得在这里拖着他们,段征明和阳炎应该能猜到楼家会在半路拦人,大概是会有一些应对措施的,现在也只能选择相信他们了。 ………… “没出什么问题吧?”段征明一边脱衣服一边问道。 “没有,都是能信任的人。”站在他旁边,抱着叠艳丽衣服的人说道。 这人正是住在客栈里养伤的小猫猎人团成员之一,段征明早上去的时候让他们悄悄离开了客栈,以免之后发生什么异变,房主那边肯定有楼家的人盯着,也可能房主卖房后,就会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楼家的人,回去的路比推着几车狮币的路还要艰险,他们已经做好了计划。 “那就好。”段征明脱下衣裤,接过那人手中的衣服穿上,又戴上个很讲究的皮制厉鬼面具,摇身变成了一名着装怪异的结石猎人。 另一个房间,阳炎也换上了一件皮制的长风衣,戴了个眼罩,并在脸上贴了个红红的伤疤,胶水一涂,干掉之后就会收缩一些,拉起脸皮,就没人再能认出他来。 准备好这一切,二人推门出去,门外已经站了四个人,三男一女,最高的一个人接近两米,肌肉几乎要把衣服撑破;最矮的是个老者,驼着背,腰间挂着的长刀几乎拖到地上;一脸正气的年轻人,背着把巨大的双刃斧,斧刃之间的宽度超过了他的肩宽;那女人打扮妖艳,穿着黑色的短裙,长发披肩,大腿两侧别着两把尖尖的叉子。 段征明和阳炎加进去一点也不违和,这就是一队标准的结石猎人。 他们一起走向猎人大厅,这个圈子还是得绕的。 - 第一五三章 名正言顺(下) 楼福一直在等,计划是来这里闹一通,闹到小猫猎人团的人来了,打起来,趁乱杀死,反正最强的范虎不在,好对付,先把成员弄死了,剩下个范虎独木难支,处理起来就方便多了。 至于这些孤冢猎人团成员的死活,他丝毫不关心,便宜把这地方弄到手就行,这是扬城的官员给他们的“报酬”,不会来管这件事。 只是刚才接到通知,段征明和阳炎已经去还余款了,他们得罪不起原房主,没有什么合约,段征明拿着钱去,对方不可能不收,也就是说这个地方的主人已经变了。 而小猫猎人团的人已经去了猎人大厅门口,他们不来管这里的事,就没有动手的理由,跑到猎人大厅门口去杀小猫猎人团成员,绝对会被扬城的人围殴致死。 小猫那边先不管了,楼福现在希望能把段征明和阳炎拦下来,阻止他们回来,能暗杀是最好的,至于这边,能把这个蒙眼人弄废也就行了,就算厉害,现在一副病痨模样,实力肯定也会下降。 “楼家给你的合同,你居然不接,还让合同掉在地上,你这是看不起楼家?”宣布了陈阵的罪状,楼福抬起的手轻轻往前一挥,喊道:“他敢小看楼家,教训教训他,把他膝盖给我废了!让他以后只能跪着见我。” 他又对陈阵说道:“当然,你要是肯跪下来磕几个头赔罪,我也可以考虑原谅你。” 楼福算准了陈阵不会这么做,能说出“会碎只是因为不够硬”这种话的人,又怎么可能下跪? 果然,陈阵没有下跪,只是从袍子里抽出一根白色的尖刺,反手握着拄在地上。 这是变异鼠王身上最粗长的骨刺,长度超过了一米,最粗的地方正好一握,又异常的坚硬,用来对付蛇牙刀是最好的,那本来就不是用来对付大虫子的武器,刀刃太窄,劈砍力不足,里面没有必要装振石,有振石不如多造几支弩矢,那才是对付大虫子的利器。 这个举动让楼福高兴起来,退了几步,笑道:“不用蛇牙咬他几口是不行了,别弄死就行。” 先前站在他身后的十二名蛇牙走上前,将陈阵围了起来,其中一个人也在笑:“不能杀?那太可惜了。” 说完,他一刀砍向陈阵。 刀刃太弯,劈砍力确实不足,但用来切割是再适合不过了,弧度大,又极为锋利,碰到就是个口子,不过这样的刀,是无法对骨刺造成伤害的,自然也没办法伤到陈阵的左手,不过左手挨,容易被看出来有问题,所以陈阵才会带上根骨刺。 “叮!” 骨刺挡住了刀刃,使刀这人感觉到了一股极大的力量阻止住了刀势,又用另一只手握住刀柄,双手同时用力往下压。 陈阵单手握着骨刺,横在对方的面前,骨刺的前半截架住了弯刀,对方更好施力,还用的是双手,可横着的骨刺纹丝不动,也没有弯曲。 刀刃弧度大,也意味着难以架住,挡住了也容易滑下来,那人压不下来,心中暗暗吃惊,稍稍调整角度,让刀刃滑过骨刺,带着脆响臂向陈阵的胳膊。 蛇牙刀明明已经越过了骨刺,没有丝毫停顿的砍向陈阵,速度极快,可那根骨刺却再一次架住了刀刃,仍然十分准确的找到了那个不让弯刀滑下来的点。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周围那些结石猎人只能看出来陈阵的力气大、速度快,但是让蛇牙们最惊讶的还是陈阵两次都架住了弯刀,使蛇牙刀时,他们出手的时候以其说是在砍,倒不如说是在割,刀刃劈下来时不是直接朝下的,而是一边收刀一边朝下,这就极难去找那个可以让刀停下来的点了,初次和蛇牙作战的人不知道这一点,通常都会吃亏,身上被割出无数口子,而蛇牙清楚自己也无法架住对方武器,所以在出刀时就做好了躲避的准备,一般不会受伤。 挡住一次是运气,挡住两次就中奖,那么第三刀呢? 第三刀有四个人同时出手,陈阵挥了一次骨刺,只听“叮叮”几声响,把劈过来的四把弯刀都挡回去了,没有去架刀,但挡也得找准了点,和招架一个难度。 蛇牙们同时退了一步,惊讶的看着陈阵,虽然交手时间极短,但陈阵只用一只手,拿着像是用来当拐杖或盲杖的骨刺,轻松写意的挡下了他们的刀,一步没退,眼睛可比他们遇到过的所有人都要好使得多。 楼福也看出来陈阵的厉害了,他不是蛇牙,但他知道蛇牙的实力,看出来陈阵实力非凡,但不相信他能在围攻中安然无恙,而且没有反击,说明陈阵在害怕楼家,不敢伤到蛇牙,一个只敢防御,不敢进攻的人,撑得再久也没用。 他吹了声口哨,又有二十四名蛇牙出现,其中十二名从围墙外跳进来,围住了狭长的空地,另外十二名挤开人群,站在了周围的房顶,形成一个大包围圈。 这是用来围杀小猫猎人团成员的安排,小猫团的人不来管闲事,是没办法杀他们了,不如亮出来,让那些结石猎人看看楼家的厉害。 围着陈阵的蛇牙再次出手,这次同时有六把弯刀砍向陈阵,而且上中下三路都有,这是要让陈阵退避躲闪,因为骨刺较长,面对围攻的时候很不利。 陈阵仍没有退,骨刺往上一提,握住中段,手腕转了一次,又是“叮叮叮”一阵响,六把弯刀再次被挡开来。 这下就连围观的结石猎人都看出来陈阵的判断力和出手精准性有多高了,六把刀,同时砍,但还是有先后顺序的,有人出手稍快,有人稍慢,若是去挡速度慢的刀,就来不及去挡速度快的刀,在这一个瞬间,陈阵看出了六人的出手顺序,按照先后顺序挡刀,居然把六刀都弹开了。 判断力、速度、力量、出手准确性,缺一不可,就算有人觉得自己的某一方面比蒙眼人出色,自信有战胜这些蛇牙的实力,也不认为自己能像蒙眼人这样,站在原地,只凭一只手就把蛇牙的攻击全部挡下来。 蛇牙这次只停顿了一两秒,再次出手,这次连续拖刀,各自砍各自的,不玩配合,攻击也就更加难以判断。 “叮叮叮叮……” 连续不断的响声落在所有人的耳朵里,众人屏息看着,猜测着陈阵什么时候会挨刀,什么时候会退步,或是什么时候忍不住出手伤人,可打了一分多钟,险象环生,陈阵却始终没有退步,没有受伤,也没有伤人。 但是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了,这时人们才意识到,蒙眼人脸色很差,他在生病。 楼福也能看出来,笑着说道:“他累了,哈哈,我还以为有多厉害,原来这么不济事。” 众结石猎人都用厌恶的眼光看着他,却又不敢开口,围攻蒙眼人的蛇牙有十二个,没有围攻的还有二十四个,他们自忖没有蒙眼人那份能耐,没敢吱声。 又过了一分多钟,陈阵已经喘得微微张开了嘴,也正是这时候,门外突然响起了叫声:“哟!房子才刚买到手,就有这么多客人上门了?看来我这急救所生意要火啊!” 段征明和阳炎回来了,仍穿着艳丽的衣服,只是面具、眼罩和贴在脸上的假疤都取下来了,人围得太紧,他们也没有硬挤,就站在大门口叫喊。 门口的人都回头看向了二人,更用力的挤着,自动让开了一条道,因为蛇牙可能会对二人出手,挨得太近可能被误伤。 段征明和阳炎从小道走进去,进了急救所的正门,又从后门走出来,来到了空地上,看到陈阵的状态,都皱了皱眉。 蛇牙们没有急着出手,等着楼福的命令,围攻城阵那些人也停了下来,同样看着楼福。 楼福还没有说话,段征明就从怀里拿出了一叠纸,大声说道:“诸位都看好了,这地方现在是孤冢猎人团的地盘,孤冢急救所的所在地,将来是要建孤冢医院的,你们带着武器上门闹事,我们哪怕杀了人都不算是犯法。” 他笑嘻嘻的打完广告,仍不等楼福说话,脸色一沉,对陈阵说道:“尽量别杀人。” 这是为了避免楼福找机会离开,既然来了,既然名正言顺了,就别想轻易离开。 陈阵知道段征明让他别杀人的意思,“嗯”了一声,手中骨刺突然挥出,刺尖发出了“咻”的尖锐声,打在最先出手的那名蛇牙胸口。 细而尖的骨刺,却像是重而沉的巨锤,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吐着血往后飞出去,才刚飞起来,骨刺就以极快的速度刺了几次,在他的手臂和双腿上刺出来无数个对穿口。 陈阵出手了,也迈步了。 往前跨出去一步,手中的骨刺急打乱刺,伴随着骨头断裂的声音,围攻他的十二名蛇牙在这一步之间就飞出去六人,刺很细,伤口小而深,没一个会死,但骨头断的断碎的碎,之后还能不能完全恢复,还得看他们的运气,以及段征明的医术。 - 第一五四章 这一幕,很有趣 陈阵出手了,迈步了,一步之间,六名蛇牙骨头断裂、身体被刺穿数次,往后飞出去,都没有昏迷,摔在地上后撕心裂肺的惨叫起来。 陈阵迈出第二步,另外那六人已经反应过来了,纷纷出刀劈砍、格挡,但是没什么用,骨刺上带着的力量太大,蛇牙刀是属于轻武器,根本挡不住,纷纷脱手飞出,有个人的刀甚至飞起来刺进了自己的肩头。 这六人也没能逃脱断骨的命运,甚至没能延长断骨的时间,同样是在一步之间就全部往后飞了出去。 骨头断裂的声音让周围的人都缩起了脖子,脸都作了起来,却舍不得离开,看热闹不嫌事大,楼家人的作派让他们心中都有了怒火,刚才不敢说话,现在仍不敢吭声,浑身难受,可是心里乐开了花。 可当事人楼福的心情就没有那么愉快了,别说是骨刺,他连陈阵的挥手动作都没办法看清,那只手臂快得像是消失了一样,而且总觉得陈阵在盯着他。 他不由自主的退后一步,突然意识到身后不是自己人,回身,果然看到阳炎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挠着太阳穴上的青筋,上次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楼福也是站在他面前的,但是这一次情况已经有所不同。 陈阵往前走了两步,已经快要接近狭长空地的中心线,身后空出了位置,剩下那二十四名蛇牙冲向了他,围起来,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啧啧……”段征明看了一眼陈阵,见陈阵还有余力,便像是自言自语,却用较大的声音说道:“这伤还不够吓人啊……” 确实不够吓人,穿刺伤虽然恐怖,但伤口小得几乎看不见,断骨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但是是断在身体里面的,就算是开放性骨折,衣物也挡住了刺破皮肉的骨头,就血有点多而已,既然要显医术,那就对伤口的视觉效果要求比较高了,这么多人在看着,这么好的广告机会,必须好好珍惜,广告效果差了可不行。 陈阵会意,立即改变了攻击方式,仍然断骨,但是不再用骨刺去刺,而是用刺尖去划、去挑、去刮,衣服被划开了,皮肉被挑烂了,伤口被刮开了,很快,又是几人倒在了地上,摔出了血花,一个个身上都有可怕的伤口,有的露出了骨头,有的翻出了嫩肉。 “不错不错,这样看着就舒服多了。”段征明点了点头,走到旁边,蹲下来去检查最先被砍伤那七名结石猎人的伤口。 他知道,陈阵下手是很有分寸的,划开的都不是致命的地方,也没有划断主血管,看起来虽吓人,但一些人的伤口还不如先前那些穿刺伤,只要不流血到死,他就能把那些人救回来,哪怕救不出来,也是因为陈阵下手太狠,和他的医术无关,下手狠也不是没有好处,猎人团的名气是打响了。 至于后果嘛……楼家都逼到这一步了,谁还在乎什么后果? 他不知道的是,周围看热闹那些结石猎人看向他的眼神都微微改变了,其实这些人都是有战斗经验的,都知道骨伤最难治,哪需要什么视觉效果,有那声音就足够了,听段征明说看到较大的伤口就“舒服多了”,都一致认为这就是个喜欢鲜血和伤口的变态。 那六个人的伤势都不严重,先前就已经醒过来,自己爬到墙边靠着墙了,血也差不多结痂了,只是因为失血和疼痛的关系,流着虚汗,脸色和陈阵一样苍白。 “没事,可以回家了。”检查完六人的伤口,段征明拍了拍他们的肩,转头看了看四周,当目光瞄向那个跳墙进来,坐在墙角的壮汉,微微皱了皱眉。 那人的血已经把衣服打湿了大半,处于半昏迷状态,但不是被打昏的,而是即将出现失血性休克的症状,仗着身体素质极好,在生死边缘挣扎着。 一旦休克,这里没有足够好的医疗条件,应该会很难救回来。 “箱子、血包!”段征明叫了一声,快步向那边走去。 阳炎转头看了一眼,转头向身后那些堵住了急救所后门的人说道:“别让这家伙跑喽。” 说完,绕过正在战斗的陈阵和那些蛇牙,冲向了段征明的房间,那些结石猎人大声答应着,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楼福。 急救箱取来了,阳炎帮着段征明把壮汉拖到旁边平躺着,接过段征明递过来的口罩和丁晴手套,当起了助手。 众人这才注意到角落里的这人,看到他的样子,知道快死了,估计连送到扬城最好的医院都来不及了。 段征明一脸沉着,剪开了壮汉的衣裤,壮汉那毛绒绒的身上满是又长又深的伤口,仍在流血。 其中一些仍在流血。 把输液器插进壮汉肘弯处,用胶布贴紧,段重明捏住血包,等到血液进入壮汉体内之后,这才把血包交给阳炎。 阳炎接过血包举着。 又检查了一番,段征明再说道:“心动过缓,麻醉太危险,一会万一醒了,帮我按住他。” 说完,他从急救箱里拿出了一些医院器具,擦上酒精,然后把手指伸进了位于壮汉腹部的一个伤口里。 那里是流血最严重的地方,有较粗的血管被切断,他要用手指去感觉断掉的血管,然后缝合。 手指插进伤口的疼痛和难受程度是十分强烈的,大汉“哼”的一声清醒过来,意识模糊,挥手打向段征明。 段征明的注意力完全放在手指上,动也没动,像是不知道有只手打过来似的。 “啪!”那只手的手腕被阳炎抓住,阳炎一只手举着血包,另一只手抓着手腕,膝盖跪在壮汉的胸口上,说道:“别动,在帮你治伤。” 壮汉挣扎了几下,意识过来是什么事,咬住牙齿躺着不动了。 段征明摸到了断掉的血管,微微往外拉出来一些,拿起一把血管钳,伸进伤口里夹住断口,又摸向另一边的血管。 这是非常紧急的事,重要血管断了,肢体供血长时间不足就会出现组织坏死的情况,如果继发**菌感染,就会出现干性坏疽,往身上蔓延,那就需要截肢了。 太阳提供了足够的光线,让段征明可以看清壮汉的伤口情况,也让周围的结石猎人能够看清他的动作,条件太差,在室外实施手术也是没办法的事,阳光至少还能杀灭一些细菌。 这一幕很有趣,孤冢猎人团一共三人,一个正在战斗,另外两个居然跑去救人,围观的结石猎人觉得怪异,又觉得这个情景是理所当然的,甚至觉得段征明一定能把壮汉救活,至于原因,大概是因为陈阵实在太强,能和强者组成猎人团的人,自然也不会弱。 陈阵拖着带病的身体与蛇牙战斗,短短时间内又打倒了十来人,剩下的不足十个,也有了退意。 楼福是打定主意退了,但刚跑了一步,右脚膝盖就挨了一骨刺,膝盖半月板都被打得飞了出来,他倒在地上,杀猪似的叫了起来。 一名蛇牙看到了在一旁救人的段征明和阳炎,想起情报里说过段征明不是武者,如果能把他当作人质,至少能抽身离开。 于是,他在陈阵转身挑飞一名蛇牙的时候,突然后跃,落地后转身冲向围墙边的段征明。 十米、五米,他的速度很快,离得越来越近,段征明很专心根本没有发现,阳炎仍举着血带,转过头来了,围观的结石猎人已经大骂起来,甚至有几个人从屋顶上跳下来,可是都已经来不及。 还剩两米…… 头颅飞起。 骨刺直接抽断了颈椎,打断了脖子,一颗脑袋旋转着飞了起来,身体仍在往前冲,大量的血从颈动脉喷出来,洒向了段征明、阳炎和地上的壮汉。 段征明正在缝合血管,眼看那些血就要洒进伤口里, 这时,陈阵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冲到段重明的身后,黑袍扬起,兜住了洒过来的鲜血,跌倒中的尸体也被一脚踢得往后飞出去好几米。 兜住了所有鲜血,黑袍一收,像一团黑色的烈焰般飘向空地另一头,那里,蛇牙已经扶起了楼福,正跑向围墙。 扶着楼福的蛇牙手臂被打断了,逃跑中的蛇牙被打碎了膝盖,失去了战意,这几人连三秒钟都没能坚持下去,就纷纷倒在了地上。 惊雷般的喝彩声响起,包括豫城来的那些结石猎人都大声鼓噪着,拍手呐喊,所有来闹事的蛇牙居然一个都没能跑掉,横七竖八的躺在在院子里。 楼福仅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黑袍来到了他的面前。 “你肯跪下来磕几个头赔罪。”陈阵低头看着楼福说道:“我也不会考虑原谅你。” 楼福听到前半句话,还存着侥幸心理,撑地刚想忍着痛跪起来,后半句话又像块巨石般的将他压回地上。 陈阵俯身抓起楼福,拉近,说道:“如果你能化作鬼,可以去向你主子说明我的真实身份。” 楼福抬着头看着那条漆黑的蒙眼布,离得近了,他隐隐看到了里面的红色光芒。 他立即反应过来,这个人到底是谁,也立即反应过来对方既然让他看,就不会再让他有说话的机会。 果然,下一刻,他听到了自己喉咙被撕裂的声音。 - 第一五五章 平息 最大的掌声是在段征明站起来,脱下丁晴手套,擦干额头的汗时响起来的。 重要血管缝合,流失的血液补充回来一部分,血压很快恢复了正常,那名壮汉表情恢复平静,呼吸也平缓下来,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能算是红润,但比陈阵要好一些。 陈阵把楼福的尸体扔在地上,转头看了看周围是否还有敌人。 段征明见陈阵也打完了,向周围大声鼓掌的人拱手道谢,怕人跑了,大声对陈阵说道:“把受伤的人排起来,伤重的靠这边,伤轻的靠那边。” 陈阵伤的人,知道谁伤得轻谁伤得重,先俯身抱起那个被蛇牙打得飞进围墙的人,放到第一个,接着又走回去,拖着两名蛇牙的脚排到后面。 大多蛇牙已经昏迷了,断骨之痛是会一直持续的,而且不减轻,昏迷确实是个不错的应对方式。 陈阵下手狠,因为这件事不是今天就能完结的,既然段征明要展露疗伤手段,那么断骨是十分必要的,以免之后再起纠纷时再面对这些人,伤筋动骨一百天,相信楼家不会有那么好的耐心,等三四个月之后才报复。 很快,三十二个人都排好了。 伤重不重,先看骨折程度,开放性骨折断口可能割断重要的血管;粉碎性骨折,骨头碎片可能进入血管,伤害循环系统;普通断裂只能排在最后。 其次的伤口,伤口越大越深的,排得越前,越小越浅的,排得越后。 至于楼福和那名被砍了脑袋的蛇牙,则被排在了最后面,他们已经不需要治疗了。 三十二个活人和两具尸体整齐的排在一起,也算是个奇怪的景观了,做完这些,陈阵又把那些蛇牙刀堆到院子角落里,已经十分疲累,拄着那根骨刺回到他的屋子,关上门。 段征明继续正骨、缝伤,阳炎负责按人,骨折要是对接不好,就长成畸形,或是留下永久性残疾;伤口是刮开的,很不平整,缝合困难,有些甚至需要修剪之后再缝,否则容易往旁边撕开。 没有一个结石猎人离开,哪怕他们对疗伤没什么兴趣,他们想知道这件事怎么收场,楼家人闹事的时候没有士兵来,原因大家都能猜到,现在楼家的人败了,还死了两个,扬城这边会怎么反应? 院子里这三个也是结石猎人,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可以看出来,结石猎人在扬城的地位如何,如果只是被当成路边的野狗一样对待,那他们留下来也没什么意义了,反正人员饱和,主要收入是结石而不是任务,结石哪里都能打,何必在这里看人脸色,在别的城,结石猎人的地位虽然也不高,但也不会被小看。 段征明的动作麻利,很快就治到了第五个人,就在这时,大门外有了动静,一队手持武器、身背钢弩的士兵分开人群走进来。 也正是这个时候,陈阵的房门又打开了,走出来,站在狭长空地上。 士兵队长看着满院子的血、整齐排列的人和地上那些弯弯的蛇牙刀,皱了皱眉,看向陈阵,问道:“怎么回事?谁打的人?” 陈阵指了指被砍伤的几名佣兵和那个大汉,说道:“他们是这些人打的。” 他以指了指蛇卫,说道:“这些人是我打的。” 最后,还补充道:“这个地方是我们买下来的,他们来闹事,伤了人,我只好出手。” 士兵队长又看了看正在帮人疗伤的段征明,再上下打量了一下陈阵,也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又问:“这些人为什么要来闹事?” “想用半价买下这个地方。”陈阵又用骨刺指了指楼福扔在地上那份合同。 士兵队长走过去捡起来,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又问:“这地方是你们的,有证明没?” “有。”阳炎从段征明怀里把房产证明拿出来,抛给陈阵,当然,这不是单纯的房产证明,更重要的是这块地,地契是包含在房产证明里的,以后基中要重并不是或加盖,等拿着房产证明去销毁,留地契,申请之后才能得到新的房产证明。 陈阵把房产证明递给士兵队长,骨刺的刺尖稍稍提离地面,要是这队长想撕毁房产证明,他立即就能把他掌骨打碎,撕碎了可以补办,毕竟是登记过的,可不仅麻烦,还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无法保证不出什么问题。 士兵队长没有撕毁房产证明的打算,还给陈阵,看了一眼那两具尸体,还没说话,屋顶上就有结石猎人说道:“那俩不是东西,想趁大夫给人疗伤的时候从背后去杀,我们都可以证明,那俩人死有余辜!” 他一开口,周围的结石猎人立即跟着大叫起来。 “对!我们证明,这些目中无人的狗东西!” “娘的,仗势欺人,根本没把扬城放在眼里!” “居然还有脸说是来协助扬城防御虫灾的,分明就是来圈钱的,根本不把扬城当回事!” “扬城也怪,居然看着豫城的人来赚咱们的钱,还公开抢,当众伤人,这什么意思?” 七八嘴舌、义愤填膺,吵得仿佛要把天吼出个洞来。 那士兵队长听了一阵,抬手止住众人的叫嚷,转身对一名士兵说道:“再去叫一队人来,把这些人都抬走。” 那名士兵应了一声,转身跑出去了。 段征明则转过头来,说道:“我治好这些可以抬走,没治好的先别急,免得在路上死了,你们脱不了干系。” 士兵队长点了点头,让手下士兵把治好那三人抬手,最先得治那名结石猎人已经坐到了壮身旁边,他受的伤相对较浅,只需要进行一些简单的消毒处理。 ………… 一直忙到了下午两点左右,段征明才把所有蛇牙的伤口和断骨都处理完。 疗伤是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也很费体力,阳光又强烈,大多数结石猎人都受不了,先离开了,士兵也躲到了建筑物的阴影中。 到了后来,阳炎找来把伞,替段征明遮挡阳光,但即使如此,段征明的衣服也湿透了,治疗完最后一个人,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站不起来,不带任何表演成份,而是真的快累晕了。 剩下的那些结石猎人都鼓起掌来,并没有喝彩声,只鼓掌,就连等着的士兵也为段征明鼓掌。 所有楼家来闹事的人都被抬走了,包括尸体,没人认为他们会被关进监狱里,也没人在乎,既然敢来闹,说明扬城官方默许了楼家的行为,自然也不会关他们。 被蛇牙所伤的结石猎人简单的向段征明道过谢,也离开了,说是等段征明休息好了,会再来拜访。 风波平息下来了,虽然只是暂时的,但院子至少恢复了宁静,只有宿舍的左边第一间房里传出了锅勺碰撞的声音。 阳炎在做菜,段征明坐在陈阵的房间里喝着茶,他们都饿了,要睡觉也是饭饱神虚之后再睡。 “这下名气是打出去了,就是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楼家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段征明的嗓子也沙哑了,瘫坐在椅子上。 “他们会调查我们的身份,查我们的底,可能不止楼家,扬城官方、结石猎人团也会查,接下来要做的是身份保密问题,武力是不怕的。”陈阵闭着眼睛说道。 段征明想了一会,说道:“目前我们用的都是假名,只要称呼上别出错就行,我和阳炎不容易查出来,可你的身体生物太明显,那条左臂是怎么也藏不住的,万一有人要检查怎么办?” “肇安。”陈阵也思考了一会,但想法怎么也逃不出这个名字,说出了他想到的比较稳妥的方式:“伪造身份,伪造个通缉犯的身份,可以解释我为什么想隐瞒,也可以引导他们的思路,只有怀疑我是陈阵时,才会来检查手臂,让他们知道我的‘大秘密’,他们就不会往陈阵这个名字上想,骨乐园和柏家不会在意普通的通缉犯。” “用一个通缉犯的身份来掩盖陈阵这个通缉犯的身份,好主意,真亏你想得出来,想查你身份的人肯定会像得了宝贝一样,抱着你的假身份不放,不过罪得定得轻一些,免得真有人想捉拿你。”段征明笑了起来。 陈阵想了想,说道:“杀了某条路的路民,理由随便编就行,没人会在意那些路民,也没人会为那些路民报仇,肇安做这种事应该比较在行,他会办好的,为了他自己的安全着想。” 阳炎抬着个大托盘进来了,盘里放满了肉,三个饥肠辘辘的人就坐在陈阵的屋子里大吃起来。 “不行,我得努力了。”酒足饭饱,阳炎捂着肚子坐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说道:“你们一个医术了得,一个实力高强,我怎么觉得我像是个废物一样,不尽早跟上你们的脚步,我会被越甩越远的,一事无成,更别说报仇了。” - 第一五六章 阳炎的打算 捧着那颗巨大的振石,肇安惊讶的问道:“这得是多大的老鼠,才能长出这么大颗结石?” “大倒是大,不过没你想得那么大。”阳炎笑着说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你就别管了,好好利用,他说这东西将来可能会大量出现,到时候就不值钱了,你尽早出手。” “他……没事吧?听到消息的时候吓我一跳,没想到楼家那么快就行动了。”肇安叹着气说道。 “他能有什么事?就是累了点,所以让我来送东西,你吓一跳是担心他的身份暴露,所以牵连你吧?嘿,如果暴露了,没人能留得住他,可是你就跑不了了,所以这件事你不是为了他在做,是为你自己,好好干吧,时间不等人。”阳炎重重拍了拍肇安的肩。 “我知道,该给谁我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给还得容我考虑下,这些是什么?”肇安又指了指那捆白色的尖锐物。 “大老鼠身上的东西,今天他不是把蛇牙都打倒了吗?用的就是这东西,说不定能值些钱,我们拿着也没用,他自己留了一根,其余的都在这里了,算不算稀罕物就看你会不会吹了,他会继续用这东西,说不定放一放还能值钱些,你看着办吧,我走了,有事再联系。”阳炎说着,离开了肇安的家。 他是化过妆的,已经看不出是原来那个人了,也是为了避免楼家派人跟踪报复,陈阵没有来,不是因为累坏了,而是要守在家里、养足精神,以免楼家人夜里派人来报复。 低头走在热闹的街头,阳炎又开始考虑那个重要的问题——如何跟上陈阵和段征明的脚步? 陈阵代表着孤冢猎人团,绝对的主战力,他实力有多强是无法估算出来的;段征明代表着孤冢急救所,以及将来的孤冢医院,他们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有明确的目标。 阳炎也有目标,杀死孔度为父母报仇,过去没有报仇的希望,可以心安理得的混吃等死,体验过了强化药剂,终于有了希望,可在那之前,他还想找到自己的价值。 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他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能为猎人团、急救所和过去的同伴做些什么,陈阵和段征明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可他自己得有想法。 能为这个团队做些什么呢?经商他不会,家里虽是梁城的大族,可是当上狼卫,哪有心思去学那些;烹饪有天赋,可帮不上什么忙,陈阵和段征明都对食物的味道没有太多讲究,一个厨子对这个团队没有太大帮助;硬要说的话,也只有指挥作战、战术安排之类的东西了,但又派不上什么用场。 这个问题比生存的意义更粗浅些,却也不是轻轻容易就能想通的,或许还要些时日才能想出来。 ………… 当天晚上,楼家的人并没有找上门来,不过第二天早上就有人登门拜访。 来的是个老人,来找段征明的,泡了茶坐下,老者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段征明,说道:“段大夫愿不愿意来中心医院就职?高薪聘请,钱可比你自己开诊所高得多。” 原来,昨天被打伤那些蛇牙都送去扬城的中心医院治疗了,医院里的医生一看,所有人的伤口都被极为妥当的处理过了,而且处理的手法可以用“漂亮”来形容,其中两人的骨头有错位情况,但那和路上的颠簸有关,而且用的夹板固定,还不是专门夹板,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木板,伤口的缝合更是出色,完全不知道拆线重缝。 当然,还是有一些感染情况,但仅仅是普通的发炎,伤口恢复慢一些而已,没有太严重的问题。 中心医院的医生都十分惊讶,一打听,知道是在大太阳底下线场救治,旁边似乎还有人在战斗,大夫们立即惊为天人,今天一早就派出了中心医院的外科主任作为代表,前来邀请段征明加入,他们才不管段征明是否和楼家有恩怨,中心医院的“中心”二字除了位置外,还和地位有一定关系,楼家要是敢动中心医院,那也别想在扬城混了。 “急救所是一定要开下去的,这一点没得商量,中心医院靠近城中心,离得太远,士兵要是受伤了,可能送不到就死了,而且绝大多数结石猎人没办法进入内圈,这里必须有个急救所。”段征明笑着拒绝了,开急救所可不是为了赚钱。 那候姓的外科主任有些不高兴的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过于强硬,只是说道:“那确实没办法,段大夫医者父母心,值得尊敬,中心医院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等你想来的时候,随时欢迎。” 段征明一看候大夫的表情,知道对方不满,觉得这个时候没必要节外生枝了,又道:“其实咱们可以合作,我在中心医院外科挂个兼职,提供技术支持,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帮帮忙,当然,还是以这里为主,没事的时候才去,总不能替人疗伤的时候,把人扔下就不管了。” 候大夫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点头道:“这样好是好,两不耽误,就怕段大夫没有精力两头跑。” “普通的手术贵院大概也不需要我去,创伤科的活计我这里也能干,不相冲突,要真有什么需要多人合作的重大手术,我再去帮忙,也不至于两头跑,两头耽搁。”段征明也不希望出现那样的问题。 候大夫眼珠子一转,说道:“好,就这么办吧,具体的事之后再商量,今天咱们先去中心医院看看,熟悉熟悉?” 段征明摆手拒绝:“这些天事多,我可不敢随便出门,说不定走出这里就被杀了,还连累了候大夫。” “楼家那事?”候大夫也意识到这是个大问题,要是段征明连门都出不了,那还谈什么合作?谈什么技术支持? “是啊。”段征明苦笑着说道:“楼家势大,咱们可惹不起,又是穷苦命,没有白送他们两百狮币这个条件,只好躲着了。” 候大夫也叹了口气,楼家不敢惹他们,他们同样也惹不起楼家,而且这纠纷也不是中心医院可以解决的。 “倒是有个办法,让我那两个同伴负责接送我,楼家的人想必不敢在中心医院乱来,要玩花样也只能在路上玩,只要路上有人接送,我也能放心的去了,只是……没办法进内圈。”段征明一脸无奈。 “那还不好办?”候大夫眼睛一亮:“有出入证不就行了?要多少?我给你们去办。” 段征明想了想,说道:“十张左右吧,我们还有同伴,只是分散开来了,以后再回来。” “行,下午就给你们拿证来。”候大夫大手一挥,转身离开了。 果然,等到下午,十张通告证就送到了,十张过塑的卡片,上面有号码、有说明、有医院的标志,只有一个要求——妥善保管,要是丢了,被坏人拿着做坏事,持证人是要负责任的。 于是,段征明、阳炎和陈阵三人都可以随意出入内圈和外圈了,剩下的那些证放在陈阵的“保险柜”里。 之后是昨天治疗过的那些结石猎来人拜访,由阳炎接待,互相道谢,又有一些结石猎人团的人来问好。 如此这般,忙碌了一下午,在五点左右才恢复了平静,而楼家的反应也来了。 一名蛇牙带来了楼家二公子楼智康的邀请函,今天晚上在虎威楼设宴,招待孤冢猎人团三人。 “鸿门宴?”阳炎让那名蛇牙在外面等着,看着邀请函来到陈阵屋子里,商量起来。。 “应该没那么大胆子,陈阵的实力他们见识过了,要打的话,也只是多送人头的问题,怕的就是他们用毒。”段征明没有研究过毒理学,比较担心这个问题。 “我不能去,如果他怀疑我是骨子,摆些渗了变异生物肉的食物,我一吃就露陷。”陈阵不担心毒,担心变异生物这种“毒药”。 “那就不去了,把那人打发走。”阳炎耸了耸肩:“最多被人笑话咱们胆子小,反正咱们仨都不在乎别人怎么看,被笑话也比提心吊胆的吃饭要好,这件事没有和解的可能,他们正面打不过,也只能耍阴谋诡计。” 没有和解的可能,这几个字十分关系,段征明和陈阵都同意了,又不欠着楼家,也不惧怕楼家,何必遭罪去吃这顿饭。 那名蛇牙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拒绝的回复离开了。 当晚,三人吃着阳炎做的饭,又开始猜测楼智康的目的。 “不行,这样下去不行。”猜了一阵,阳炎皱着眉头说道:“咱们现在都是睁眼瞎,担心身份暴露、猜测别人的阴谋诡计,这样不行啊。” “什么意思?”段征明愣了一下。 阳炎握着筷子,想了一阵,说道:“我们不能把自己封闭在这个小院子里,就算关在这里,也得掌握外面的情报,外圈的、扬城的,甚至整个盘古大陆的,你们说……我来建立一个专门打探情报的组织,如何?” - 第一五七章 拓展思路 阳炎想要建立一个打探情报的组织,只是突发奇想,觉得他们三人太“瞎”,什么也不知道,敌人的诡计只能靠猜,还得不到准确的结论。 比如这一次楼家的事,要不是他们恰好从肇安那里得到了楼家的真正目的,立即动身去买房子,昨天的事就会非常被动,如果事先就知道这件事,说不定在楼家行动之前,就已经解决问题了,毕竟,有陈阵在。 之后,这个思路被三人渐渐拓展开来,觉得这个情报组织有百利而无一害,有扬城官兵的情报,就能知道他们呆在这里是否安全、身份是否已经暴露;知道骨乐园的情报,陈阵就能提前知道新型强化药剂里有什么花样,说不定还能自己弄到强化药剂;齐云晓要为齐峰报仇,就得知道林晋的情况;阳炎要为父母报仇,就得知道孔度的情况。 他们建急救所、建结石猎人团的目的是出名,让昔日的同伴找到他们,避免他们中了柏家的计,如果有个庞大的情报组织,他们说不定就能主动找到昔日的同伴,以及识破伯家的计谋。 这是可行的,要做起来很困难,但确实是可行的,陈阵正在寻找齐云晓,也很支持这个计划。 阳炎越讨论越兴奋,激动得都没胃口吃饭了,把剩下的半碗饭往小茶几上一放,说道:“我决定了,把这个情报组织进行到底,之后会发展成什么样,之后再说吧,咱们先来考虑下起点,该从哪里做起。” “建立五个分部。”陈阵对灾变前的情报部门有一定了解,立即说道:“情报收集部、情报运输部、情况分析部、情报发放部和安全部。” 有这四个部门,一个情报组织才算是完整的。 情报收集部,就是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来收集情报的,收集范围越大,收集到的情报越多,在重要的地方设立情报收集点,收集的情况就越宝贵; 情报运输部,决定了情报的时效性和安全,情报越新越有价值,过期作废,同时还要保证情报的安全性和完整性,如果半路被人截了,或是调换了,那么得到的情报价值就等于零,甚至有严重的负面影响; 情报分析部尤为重要,判断情报的真实性、分析情报的轻重程度,假情报有害,一些看似不重要的情报却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分析员决定着,一个情报组织的强弱; 情报发放部,负责引导舆论、递送假消息,在目标地点执行特殊任务,执行率越高,情报组织能发挥的作用越大。 至于安全部,则是为了避免情报组织被渗透、情报人员被策反而成立的组织,不想再发生梁城的事,就必须监管好情报组织的成员,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另外在情报员陷入危险的时候也要负责营救,或是确保情报组织的机密不被泄露。 听完陈阵的讲述,阳炎笑着说道:“我怎么觉得你都能胜任。” 陈阵摇了摇头:“分析不行,情报分析员必须对某一地区和当前时事有充分了解,相当于情报部门的大脑,我无法判断情报的真实性。” 阳炎点了点头,皱眉道:“这确实是个大问题,我也不懂,又能去哪里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做分析员呢?” “可以培养。”陈阵说道:“找足够聪明、可以信任的人,了解足够多的情报,知道那些情报的真假后,能培养出分析能力,也值得培养,情报组织的管理人员也必须具备分析能力,包括你。” “周鼎和秦山。”阳炎眼睛一亮:“他们是绝对可以信任的,足够聪明,又有家有室,没必要在外面冒险,可以让他们来做分析员,兼管理者,当然,如果他们安定下来了,生活得好好的,那还是别打扰他们比较好,免得把他们卷进危险。” “但是不能断了联系。”段征明提醒道:“别忘了,我们是为了避免他们被柏家的假消息骗进陷阱,就是为了和他们取得联系,才来这里做这些事的。” “那当然。”阳炎点了点头,笑道:“咱们三人现在得各忙一头了,不过我的起点应该在哪呢?” “肇安是个不错的突破口,他已经被拉进来,相当于策反成功了,帮助他坐上高位,就是一个可以信任的重要的情报来源,有了情报,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就能利用那些东西威胁、招募更多人,作为情报源,但情报源的情报是不可信的,那时就需要分析情报了。” 陈阵看着阳炎,认真的说道:“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情报大多和秘密有关,过多接触、掌握别人的秘密,会让你掌握巨大的权力,也会让你的心理发生变化,为了获取、利用好情报,你可能会做一些黑暗的事,到后面权力越大,人越阴沉,甚至会让你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过去的你绝不会认同,甚至厌恶的人。” “难得你一次说这么多话,证明这个问题是非常严重的。”阳炎皱着眉,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之后为了那些同伴,失去一些东西也是值得的,不过还是设一些底线为好,不忘初心很重要,我决定就把情报组织叫‘狼卫’。” “不能公开的名字,所以是秘密情报组织,所有成员的身份都必须保密,核心成员的身份对低阶成员保密。”陈阵点了点头,没有反对阳炎这么做,短期内,狼卫这个名称可能会给情报组织带来危害,但长远来看,这样取名是有好处的。 正如阳炎说的那样,不忘初心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有巨大的利益摆在眼前,而这种利益又会改变整个情报组织的走向、未来的发展,就需要仔细考虑了,能记得情报组织的建立初衷,就不至于让情报组织往坏的方向去发展,因为巨大的利益后面,可能会有极度危险的陷阱。 反正发展初期也不能公开成员身份,秘密情报组织也不错,等到无法隐藏的时候,规模应该也已经大到了不怕公开的程度了。 ………… 阳炎还没有忙碌起来,在解决楼家的问题之前,能少出门就得少出门;段征明还没有忙碌起来,在急救楼的内部装修完毕之前,就算买来医疗器具、住院设施也没地方放。 陈阵倒是可以随意出门,楼家的人再强也无法对他造成威胁,只是想忙也忙不起来,他必须养病,和蛇牙战斗时的虚弱已经敲响了警钟,短时间内战斗不成问题,可是体力跟不上,无法长时间战斗,要是遇到骨乐园的人,或是大量士兵、结石猎人围攻,他可能坚持不下来。 楼智康第二天又来了一次邀请,三人同样拒绝了,之后就没有了声息。 直到一星期后,他亲自上门了。 楼二公子只带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四十来岁,举手投足间自有威势,可以看出来比那些蛇牙厉害得多,应该比孔度首徒曹洪洪要厉害些,不知是哪里请来的高手,另一个人穿着长襟,是扬城的士兵。 楼智康二十多岁,举止傲慢,脸上有戾气,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看到在空地上散步的陈阵,指着问道:“就是你?” 什么样的主子养什么样的狗,楼福是长期舒服楼智康的,那副模样大概就是从楼智康这里学来的。 “大概是我。”陈阵不知道楼智康说的是什么事,估计对方也是个认为地球是绕着自己旋转,所有人都应该读懂自己思想的人。 “我师父正从豫城赶来,你敢不敢和我师父打一架?我已经和扬城这边打好招呼了,就在消气场里打。”楼智康大声问道。 消气场就是扬城专门给结石猎人解决恩怨的地方,只要双方同意,说好了打的方式,在里面打死人也没人管,把对方打伤、打死了,气自然也就消了。 “不认识,没兴趣打。”陈阵淡淡的说道,养了一个星期,他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害怕了?”楼智康轻哼了一声,说道:“请你们吃饭都不敢来,果然是一群孬种。” 那名穿着长襟的士兵脸色有些难看,低声对楼智康说道:“楼二公子,咱可是说好的,您要来请战,我们是支持的,有事消气场里解决,您在这里大声喧哗,要是被视作挑衅,我可保不住您。” 楼智康脸色一沉,要他收敛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在豫城的时候,他可不知道收敛是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贴身保镖,也就是那个中年人,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保护自己,无奈的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向陈阵问道:“你敢不敢?” “没兴趣。”陈阵仍是这句话。 “兴趣?”楼智康想了一会,说道:“那咱们来赌一场好了。” “赌什么?”陈阵来了兴趣,他们现在缺很多东西,要还钱,建立情报组织也要花不少钱,如果有人愿意送,他是不会拒绝收下的。 - 第一五八章 赌注 当楼智康的声音在院子里响起时,阳炎正在思考着情报组织的事,这些天他向陈阵请教了不少,受益匪浅。 间谍、特工一类的词对盘古大陆上的人来说并不陌生,书籍并不会震坏、不会摔坏,埋在废墟下的小说丰富了人们的生活,为科学研究提供了理论方面的知识,只是那些知识并不会从原点教起。 例如教做菜的书里不会写如何种菜、如何嫁接,因为菜可以买到;教授摄影技术的书籍里不会写如何制造照相机、胶卷,因为相机可以买到,在买不到菜、买不到相机的时候,那些书就只是一棵巨大科技树里的一片树叶里的某条叶脉,树已经被地震毁了,要重新把那棵巨树拼起来,需要很长时间的摸索。 田怡知道特工可以通过意识转移的方式减轻痛觉,但她不知道如何训练特工,如何建立情报部门,陈阵知道的也不多,但把他知道的那些东西告诉给阳炎,阳炎已经算是这个世界上对情报机构最了解的人之一了。 同一时刻,段征明正在研究陈阵找回来的变异植物。 他想研究出寻找变异植物的方法,陈阵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寻找变异植物,如果能找到普通人也看找到的方法,那么陈阵——或许还有夏帆——实力都将大幅提升。 没有能力研究出强化药剂,只好往这方面下功夫了,虽然也是专业不对口。 听到声音,二人同时起身,走到房间门口,一只耳朵贴在门上,一只手握住门把,做好了出去的准备。 他们都不太放心陈阵的沟通能力,和事变之前相比,他的话已经多了很多,但对不熟识的人还是有惜字如金的倾向,对不喜欢的人更是不太爱理会。 听到楼智康要打赌,阳炎和段征明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到了门上,眼不得能把门再贴薄一些。 “赌什么呢?”楼智康一听陈阵对打赌有兴趣,立即思考起来,想了一会,问道:“赌钱怎么样?” 他们带了不少钱来买房,已经花了一些,还剩下不少。 “没钱和你赌。”陈阵淡淡的说道。 房间里的阳炎和段征明听到这话都是一愣,这个时候不是该狮子大开口,押上重注吗?为什么要说没钱?是没有胜利的信心吗?如果没信心,不赌就是了。 “那你想赌什么?你有什么可以赌的?可以拿这地方抵押啊。”楼智康很随意的说道,借这个地方对付范虎的计划失败了,半价买入的希望不大,所以这个地方也就没所谓了。 报复才是正事。 “命,我的和你的。”陈阵没有多想,开出了最昂贵的筹码。 “命?”楼智康大笑起来:“你的烂命能和我的命比?你当傻啊?” 陈阵等他笑完,说道:“烂命好命,死了都归零,输的人可以赎命,只要拿出合里的价钱,直到对方满意,就能保命。” 听到这里,阳炎和段征明才算服了气,这才是真正的狮子大开口,赌钱是有上限的,赌命没有,陈阵会对多大的数目表示满意呢?很令人期待,如果楼智康愿意答应的话。 果然,楼智康冷笑道:“你能给出的价钱,我都看不上眼,为什么要和你赌命?我楼家可不缺钱。” “你缺钱我也给不出,但是我可以卖命,我的命不值钱,但是我可以要很多值钱人的命。”陈阵开出了一个有着致命吸引力的价钱。 三十多蛇牙,分分钟灭掉,他已经展示过了自己的实力,而且还是带病作战,这段时间,扬城里的所有人都在猜测着陈阵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和孔度那样的绝世高手打起来,胜算有几分,九成九的人都认为陈阵打不过孔度,但是能和孔度相提并论,已经是对实力的极大认可。 “卖命?替我卖命?”楼智康眼睛一亮,有个陈阵这样的高手跟在身旁,在哪都能横着走了,他眼珠子一转,问道:“我叫你杀人,你会杀吗?” 穿长襟的士兵别过头,装作没有听到这句话。 “如果你需要我卖命,除了我的几个同伴,叫我杀谁我就杀谁。”陈阵冷冷的说道。 楼智康有些兴奋的走来走去,过了一会,转头看向陈阵,说道:“成交,明天我就拿合约来,先签了,等我师父来了以后就开始,可能还有半个月左右。” “可以。”陈阵点头答应了。 “很好!我们走。”楼智康说着,带着那两个人离开了。 阳炎和段征明打开门走出来,都朝陈阵竖了竖大拇指,又都带着担心的表情。 “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段征明的视线穿过急救楼,看着大门外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那家伙不是个傻子,就是纨绔气息重了点,答应前还考虑了一会,说明很有信心。”阳炎回忆着刚才听到的动静,楼智康是考虑之后才答应的,而不是一时冲动。 “最奇怪的是他无条件的信任我,不怕我赖帐,就算有合约,我离开了他也没办法找。”陈阵先前就意识到了不对,皱着眉说道:“同意打赌,只是为了让我走进消气场?” “莫非是……猜到你的身份了?”阳炎脸色一变:“想要在消气场万众瞩目之下揭穿?” “或是对他师父有着绝对的信任,和你一样,认为己方肯定不会输。”段征明也皱起了眉:“会不会是雇了个绝世高手级别的人冒充他师父?和孔度一个级别的,盘古大陆还有两三个,说不定还有些不知名的高手也到了那个境界。” 阵炎又摇了摇头:“都是二公子,可他的级别和柏朗差得远了,孔度跟着柏朗,那个级别的人物可能都去跟着柏家的人了,从豫城来回一趟要一个多月,除非运用驿点,听说柏家公子正明争暗斗,看谁能继承主位……现在应该叫皇位了吧?身边都得跟着人,否则会有危险,没人愿意把自己的贴身保镖借出去。” “那可能就是民间的高手了,一心向武,不理会世事。”段征明对这个猜想也不是太有信心。 “或是骨子。”陈阵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对!骨子的能力是防不胜防的,若是苗东和苗西来,那就没得打了。”阳炎说着,感叹道:“要是情报组织已经建立起来,咱们就不用在这里瞎猜了。” “慢慢来,一步登天,下一步通常会摔回地面。”陈阵说着,转身回到了他的房间。 ………… 他本来应该潜行到楼智勇在扬城的住处,偷听他们说些什么,但相比起来,还是养病最重要,病好了,无论是因为身份被识破需要逃跑,还是要对付一个实力极强的根势高手,都得先让身体康复。 第二天,楼智康带着合约来了,上面写着的内容和陈阵说的一样,赌命,但是可以用对方满意的价格来赎命,陈阵要是输了,就得听命于楼智康,除了朋友外,楼智康让他杀谁他就得杀谁。 双方按过手印,楼智康带着他那份合约走了,陈阵拿着另一份。 楼智康的师父来了,但不知道是谁,陈阵的身体越来越好,扬城的很多人都知道陈阵要在消气场里和楼家二公子的师父决斗,带着期待的心情,等待着那一天。 不过在决斗之前,几个的计划有了新的进展。 首先是肇安升官了,他很好的利用了那颗巨大的振石,拍对了马屁,再升一级,从任务总负责人升到了猎人大厅的行政管理人员,虽说只是副会长,还不是一把手,但这已经是需要走关系才能谋到的职位,继续下去的话,他总有一天会升成内圈的大人物。 段征明的急救所开起来了,开业那天热闹非凡,门外摆满了花篮,各个结石猎人组织都来祝贺,最大的债主小猫猎人团的人也来了,将一块古朴的牌扁挂在大门外的墙侧,上面刻着“孤冢医院”四个大字,龙飞凤舞,以后要改医院的时候连牌子都不用换。 刚开业,就有人进来疗伤,需要住院的不多,在外面排起了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发放中秋节福利。 阳炎拟订出了狼卫情报组织的初步发展计划,解决完楼家的事就可以开始执行,开业这几天,他都在急救所给段征明打下手。 已经到了秋天,天气渐渐凉了下来,所有人都在盼着入冬,因为天冷之后大虫子的活力会降到最低,食物又不好寻找,通常都是有气无力的,是猎杀大虫子、寻找结石的好时机。 楼智康来过一次,用嫌弃的语气挑剔了孤冢医院的种种不足,告诉陈阵他师父到了,再商量了一下决斗的时间。 “十天后,星期天。”段征明给出了明确的答案,陈阵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还得养几天,陈阵也需要做一些恢复行动。 日期一出来,结石猎人们就兴奋起来了,期待着那天的到来,消气场可以随意出入,有些人甚至商量着凌晨就去占座。 - 第一五九章 赌斗日 那一天,人们聚焦在消气场外,咒骂着楼智康和扬城的官员。 平时,消气场只是用来解决冲突的场所,以免在扬城里打,扰乱秩序,无论是打斗的人还是观战的人都可以随意出入。 可今天,进入消气场不仅要交钱,还有四分之一的观众席隔成了贵宾席,临时搭了个遮阳棚,给前来观战的官员坐,坐位本来就少,又是临时这么做的,一百狮币一张的入场券,卖光后的十分钟内,价格就涨到了一千狮币一张,而且还在攀升中。 这事和楼智康无关,楼家人一分钱都收不到,而是肇安的安排,结石猎人归猎人大厅管,消气场也是猎人大厅的地盘,肇安以各人名义向扬城的官员发出了邀请,入场券价格越高,越显得座位珍贵,能给入场的官员提供一些微薄的优越感,不多,但如果这场战斗足够精彩的话,这件事会被反复提起,不一定提到他,但总有一刻会想起来,总有一刻能用得上。 有陈阵独战三十二蛇牙,不受一点轻伤,反把蛇牙打出十多个残疾的事迹,不怕吸引不到那些官员,毕竟也算是这段时间发生的最大新闻了,就算官员不关心,他们的儿孙辈可能有会感兴趣。 士兵来了很多,结石猎人抱怨归抱怨,不敢乱来,那些有入场券的也不敢亮出来,悄悄的等着,有些人还装出一副想买入场券的模样,四处询问,面具店的生意特别好,不少人买了面具,准备戴上之后再进去,以免日后有人找麻烦,或是被没买到入场券的同伴胖揍一顿。 肇安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让人做了黑色的长袍,式样和陈阵的稍有不同,算是周边产品,能掩盖衣着,更重要的是这些黑袍卖出去,万一以后发生凶杀暗,有人看到黑袍,也不至于怀疑到陈阵头上。 黑袍很快就卖得脱销了,肇安也狠狠赚了一笔。 周围的建筑物楼顶上也是能看的,虽然离得较远,看不太清,但也早早有人占了位置,而且还有士兵在楼顶上维持秩序,以免发生更多、更大的冲突,赌斗时间是下午两点,占位子的人也是一大早就得去,不能离开,到了中午,街上出现很多拿着带勾竹竿的商贩,有人扔下钱来,就挑着食物举上去,赚得盆满钵满。 没有人开盘,因为谁也不知道楼智康的师父是谁,不清楚实力多强,这是今天最大的话题,蒙眼人的实力他们已经有所了解,敢和蒙眼人赌命的楼智康似乎对他师父的实力很有信心,众人都猜那可能是他花大价钱雇来的绝世高手。 已经入秋,不过这天的气温不比夏日凉爽多少,中午一点多,有士兵拿着胶皮管子向附近的结石猎人喷水,以免出现中暑的情况,同时官员们也开始入场。 肇安在门口迎着,虽然长相不受人喜爱,但笑容十分灿烂。 楼智康也来了,作为参与者,他在贵宾也有座位,而且很靠前,那天他手下的蛇卫打伤了结石猎人,弄清他的身份后,无论是街上还是消气场里,都响起了巨大的嘘声,楼智康被蛇牙和扬城的士兵围着,一脸得意,也不去理会那些嘘声,背着手,迈着八字步到他的座位上坐下。 一点四十分,陈阵出现,身后跟着段征明和阳炎,以及小猫猎人团的几个人,至此,孤冢和小猫两个结石猎人团的关系终于有了定论,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 这些天,陈阵他们也在打听楼智康的师父是谁,但没有任何结果,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到扬城的,楼智康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他的住所附近有大量蛇牙守着,没办法潜进去,至今陈阵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谁。 他们受到了热烈欢迎,掌声、喝彩声、口哨声传出去很远,几人不需要任何凭证,直接入场,走到了消气场中间的空地角落里,那里已经支好了桌子和太阳伞,算是个小小的休息区,桌上放着食物,有酒有肉,自然也是肇安的安排。 陈阵已经吃饱了,喝了些酒,他的病已经好了,这几天又做了恢复训练,状态已经和生病之前没什么区别。 可是对角的太阳伞下没人,只有两个士兵在那里站着,桌上罩着食物和酒水的菜罩还没有拿开,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都在说楼家的人耍大牌,看向那个角落的人越来越多,两名士兵都有些局促不安,恨不得能尽快离开这里。 时间上并没有严格的规定,迟一些也没关系,迟到太久才会算作是弃权认输,只是到最后一刻才出现,会被看作是耍大牌。 大牌直到一点五十五分才出现,一个穿着麻布袍子的人在几个人的拱卫下走进空地,来到那个角落里坐下,坐得很直,闭着眼睛。 那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人,五官立体,深眉大眼,黑亮的头发全部往后梳着,扎了个马尾辫,气质高贵。 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人,反而安静下来,没人能认出来这是谁,可以确定的是这人并非猜测中的绝世高手,太年轻,就算天赋再高,也不可能有太高的根势成就,因为“势”是需要长时间修炼、领悟的,年轻人大多心浮气躁,心思太多,再厉害也厉害得有限。 “看起来像是西方人的后代。”段征明看着那人,不明白楼智宇为什么会安排这人来和陈阵赌斗。 “这么年轻,骨子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他穿那么宽大的袍子,怕是想隐藏长在体外的骨化部位。”阳炎看了一眼楼智康。 楼智康看起来一脸轻松,信心十足,阴笑着看着这边。 “不是苗西就好。”陈阵稍微松了口气,他现在已经不怕苗西的控制了,苗西的角可以控制他,但是原理应该和尤一样,黑暗是可以干扰控制信号的,可是一使用黑暗,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他们很可能耍阴谋诡计。”曾经和陈阵一同执行一级任务那名小猫团成员说道,他的肩胛骨被打坏了,至今还没有好,一只手臂吊在脖子上。 两点整,肇安走过来,笑着问陈阵准备好了没。 陈阵点了点头,肇安又跑到对角,向那人询问,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肇安才向守门的士兵使了个眼色。 消气场的大门关上了,一名士兵走到场地中央,大声讲解了一下双方的合约,赌命,但可以赎命,不是死斗,胜负关系由四点决定:一是某方被打得站不起来;二是某方被打离空地;三是某方逃跑;四是某方主动认输。 这些倒不是肇安想出来的东西,而是过去就有的,决斗总有人来看,看的人都是见证人,所以必须了解战斗双方的约定。 讲解完毕,空地中央的人人让二人上场,陈阵站起来走到讲解员指定的位置,拄着那根骨刺,站得笔直,对方也站了起来,但没有急着走,而是解开了袍子的腰带,抓住袍子一掀。 观战的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那人穿着黑色劲装,腰上缠着一条骨白色的尾巴,结构和脊柱很像,由骨节组成。 尾巴从腰上解下来,展开,长不足两米,和爬行动物的尾巴很像,连接着那人的骶骨,连接处直径约十厘米左右,越往前越尖,末端和陈阵手里的骨刺差不多,甩了两下,尾尖破空发也了“咻咻”的声响。 果然是个骨子。 骨子的存在并不违法,只要不吃人、不作恶,也是可以进城的,只是被大多数人误解、厌恶,陈阵当初在梁城,身份被林晋他们泄露后,由于有狼卫庇护,也没有引起太大混乱。 这里突然出现个骨子,很多人都十分惊讶,包括士兵都很是吃惊,但也只是吃惊而已,结石猎人里也有骨子,用奇装异服来掩饰自己的身份,尽管大多衣着怪异的人只是喜欢怪异的衣着。 骨子的战力通常比普通人强一些,因为他们有特殊的能力,不一定对战斗有利,可终归比别人多了个武器。 楼智安叫了个骨子来,阴险,但不算作弊,一些人开始猜测那条尾巴的能力,另一些则看向了陈阵,想知道他现在什么心情。 陈阵没什么表情,只是看着那条尾巴,猜测着尾巴的能力,猜测着楼智康那么自信的原因,骨子不是无敌的存在,遇到厉害的根势高手也有败的可能,楼智康的自信是哪来的? 他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讲解员退开了,一些士兵跑进来,将角落里的太阳伞和桌子搬走,段征明、阳炎等人,以及跟着那个骨子来的蛇牙在角落里坐下,避免影响二人的战斗。 “我叫萧天伟。”那人在士兵搬桌椅的时候,向陈阵说道。 “十。”陈阵说出了他的代号。 “不敢用真名?”那人笑了笑,说道:“无所谓了,听说你很厉害,但肯定会败给我的。” 和陈阵想的一样,那人拿出一根金属针管,扎进了自己的大腿。 - 第一六零章 攻、防与酝酿 楼智安信任的不是那个名为萧天伟的人,不是那根骨节组成的尾巴,而是骨乐园。 萧天伟也是一样,他知道陈阵很厉害,所以第一时间就把注射了强化药剂,强化药剂提供力量、速度和超强的防御力,他相信自己是可以战胜陈阵的,陈阵再厉害、那根骨刺再坚硬,也不可能伤到他。 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到,正是因为站在前面的那个蒙面人,才有他手里的这种强化药剂,而且已经杀死了无数个注射过强化药剂的人。 陈阵估计那瓶应该是四代强化药剂,以楼家的地位,就算有新出来的第五代强化药剂也不可能弄到手,而那种金属针管是四代强化药剂才开始使用的,三代的仍是透明玻璃管,据段征明说是为了避免受到阳光直射。 除此之外,三、四代强化药剂还有个不同,那就是骨骼不会长到体外了,和注射了三代强化药剂的冯春、苦根相比,余图和霍老的皮肤虽然会变得苍白,但体形已经和普通人相差无几,防御力不如可以增强外骨骼的三代,可是药剂提供了额外的特殊能力。 额外能力是个坏消息,超声波还好,反正陈阵也不打算使用黑暗,万一是别的能力,突然用出来,防不胜防,而萧天伟的骨尾还有一个能力,同样是未知的,又使得战斗难度提升了不少。 没有不许使用药物这一个规定,在百年大计事变的时候,强化药剂的存在暴露了,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因为强化药剂非常难弄到手,都只是听说过有这么个东西,这还是第一次见,眼看着萧天伟皮肤越来越苍白,众人都猜到了那是什么东西,大骂楼智康卑鄙。 “嚷什么嚷?啊?”楼智康得意的站起来,看着两侧普通席上的结石猎人,大声叫道:“老子违反规定了没?这是实力!懂不懂?你们有本事就拿一瓶出来看看啊!一群没见过世面的,没有实力就闭上你们的鸟嘴!” 他身旁有高手保护,贵宾席和普通席之间又有士兵隔着,根本不怕那些人,不过这样的叫嚣,让同在贵宾席的那些官员皱眉,又因为那些结石猎人的粗鄙言语弄得很不高兴,有一些人是带着妻儿来看的。 段征明、阳炎和小猫猎人团的人也皱起眉,互相对视着,都感到了不安,他们知道陈阵的底细,知道强化药剂的厉害,不能释放黑暗,陈阵就失去了很多攻防手段,这已经不是场必胜的战斗。 坐在贵宾席第一排的肇安起身,翻过前面的围栏,面对观众席用力挥着手,叫道:“安静!各位请安静!目前并没有违反规定的情况出现,各位要是不安静下来,会影响赌斗的二人,请大家安静下来!” 叫声刚开始被掩盖,但是动作吸了众人的视线,声音渐渐小了下来,最终完全停住,环境太吵确实是会影响战斗的,支持陈阵的人和楼家的人都不想妨碍二人。 那些官员看向肇安的视线也有了一丝欣赏之意。 “二位请继续。”肇安向陈阵和萧天伟点了点头,又跳回到到护拦后面。 萧天伟从小腿两侧抽出一对匕首来,反手拿着,匕刃不长,但是宽厚,显然有很沉的重要。 陈阵拄着骨刺,等待着对方进攻,希望能尽早摸清尾巴和强化药剂的能力。 萧天伟没有急着使用能力,拿着匕首,双膝微微一弯,猛的冲向陈阵。 迎接他的是那根骨刺,陈阵往侧后方跨了一步,抬手一骨刺抽在萧天伟脸上,“啪”的一声,把萧天伟的脑袋抽得猛的往左边转了一下,力量极大,带着身子也转了半圈,身后的尾巴带着尖啸抽向陈阵的脸。 骨尾的速度太快,快到人眼都看不清的地步,不过陈阵还是躲开了,他猜到了萧天伟会这样攻击,骨刺比尾巴短一些,但加上手臂就要长一些了,跨步之后立即再往后跃了一小步,躲开了尾尖的攻击。 萧天伟身体转了一圈,重新面对陈阵,猛的停住,尾巴仍在往后甩,最终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声音十分响亮,和人类甩响鞭一样,当鞭梢的速度接近和突破音速时,发出的音爆声,皮鞭相对容易甩出音爆,但是软鞭、链鞭就几乎不可能了,萧天伟的尾巴是骨节组成的,和链鞭很像,能甩出音爆,足以说明那条尾巴的力量有多大,速度有多快。 陈阵不喜欢那个声音,要避免被尾巴抽到,他就必须进入狂化状态,狂化状态听觉过敏,那样的炸响对他来说和用刑差不多。 萧天伟再次扑上来,这次是旋风踢,跳起来一脚扫向陈阵的头部左侧。 骨刺朝着萧天尾的胸口刺过去,在空中无法借力,但是萧天伟有尾巴,猛的往下一戳,刺进地里,整个往侧边移了一些,踢向陈阵的手腕。 消气场的地面是压实的土地,不怕打坏,尖锐的尾巴轻易就能插进去,不过就算是水泥地面,大概也会被刺破。 陈阵缩手避开,再刺,萧天伟再次侧身躲开,匕首往上一撩,砍在骨刺上,没有砍坏,但把骨刺弹了开来。 “嘿。”他就用尾巴撑在地上,抱着手,看着陈阵,尾巴可以朝任何方向弯曲,非常灵活,他就像是公园里用粗大的弹簧支在地上那种摇椅,往哪边摇都不会倒下,极大的力量又能保证他即使躺平也能立即竖起来,这比用双脚站在地上还要灵敏得多。 那对匕首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防御。 陈阵单手拿着骨刺,像是个击剑运动员一样侧身往前攻击,但不仅仅是刺,也挥击、斩击。 几乎没有人能看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听到骨刺的破空声,被匕首格挡后时的金属撞击声,还有骨刺打在萧天伟身上的抽击声。 萧天伟动作很快,但是没能防住陈阵的全部攻击,但是他有外骨骼护体,骨刺只有在刺击时才能造成足够大的伤害,他摇摆不定,躲避、格挡着陈阵的刺击。 扬城的官员和结石猎人都看呆了,这种级别的战斗他们都没见过,倒是楼智康嘴角上翘,眯着眼睛看着战斗中的二人。 他知道萧天伟的能力是什么,知道陈阵即将落败,陈阵答应来消气场战斗的那一刻,就注定败了,无论他实力有多强,都不可能打败萧天伟。 “你看他的表情。”空地一角,阳炎碰了碰身旁的段征明,用下巴指了指楼智康。 “他在期待着什么。”段征明皱了皱眉,又看向萧天伟,试图找出那条骨尾拥有的能力。 “看不出来。”阳炎也盯着看了一会,萧天伟似乎只是把那条尾巴当成了支撑脚来用。 “但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段征明不是战斗成员,但不代表着他不懂战斗:“他这么做只会被动挨打,没有攻击,两只脚吊在空中也派不上场,还增加了陈阵的攻击范围,他不是傻子,肯定有什么原因,看楼智康的表情,情况有点不妙。” “可是你有没有发现。”阳炎看不出萧天伟的秘密,目光又转向了陈阵,说道:“陈阵也只是站在那里傻打,萧天伟不傻,那家伙更不傻,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才会采用这种几乎无法造成实质伤害的战斗方式。” 他曾经和范虎说过,陈阵最厉害的不是左臂,也不是能力,而是头脑,那是个有敏锐洞察力,有强大战斗天赋的人,而且从不偷懒,几乎每时每刻都在锻炼,初见的时候会觉得陈阵这个人的动作很怪异,但相处久了,就能发现他的动和静都是一种锻炼。 阳炎曾经试过静止不动,坚持了二十分钟,就觉得自己要死了一样,心跳变快,呼吸变快,比飞奔二十分钟还要累,而他曾经见过一次,陈阵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保持了两个多小时的静止,然后忽然动起来,动得还很自然。 勤能补拙,而一个不拙的人还这么勤,让阳炎受了不轻的打击。 ………… 一个只攻不守,一个只守不攻,就算是表演赛也要比这精彩一些,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唬住人,可时间久了,容易让人看腻。 不过没人抱怨,不止是段征明和阳炎,观众们都看出来了,这两人除了攻和守外,还有另外的打算,只是在酝酿着,酝酿结束后就会突然爆发。 腻归腻,二人的战斗却能让观众紧张起来,都在期待着他们的下一步行动,下一步,很可能是至关重要的。 楼智康手里攥着一把汗,像那样打了三分钟,他觉得时间快要到了,知道底细,反而比别人更加紧张。 终于他看到了萧天伟的嘴角突然一勾,憋了很久的紧张忍不住释放了出来,猛的站起身,大叫一声:“赢……” “了”字没有叫出来,因为楼智康看到陈阵在他叫出声的前一刻,突然往旁边跃了出去。 尾尖从陈阵脚下刺出来,竖起两米多高。 - 第一六一章 长长的尾巴 陈阵突然跳起来,跳向一旁,由骨节组成的尾巴从他脚下的地面刺出,升起来两米多高,尾尖刺中了长袍的下摆,“哧”的扯下了一块黑布,挂在上面,迎风招展。 这一下来得很突然,持续了三分钟的“无聊”打斗,一个只是攻,一个只是防,观众们都看出了惯性思维,陈阵猛的一跳,把很多人都吓了一跳。 被吓到的另一个原因是楼智康突然站起来大叫,可是在他站起来的同时陈阵已经跳起来了,他只来得及叫出来个“赢”字,后面的“了”字卡在了喉咙里,噎住了,脸胀得通红,目光呆滞。 “不可能……”他看着那根像地刺一样的尾巴,尾尖上穿着的黑布像是在招手一样。 愣了一会,楼智康指着陈阵,歇斯底里大叫道:“不可能的,你为什么会知道?你不可能知道!” 和先前吵架不同,这时整个消气场都十分安静,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就连几百米外屋顶上的结石猎人都听到了。 陈阵没有理会楼智康,警惕的看着那条骨尾。 萧天伟也一脸困惑,问出了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会知道?” “你留在地上的部分太多。”陈阵这次给出了答案:“如果只是尾尖刺进去,你的身体倒下后早就把土翘起来了,只有在尾巴深入地底,深到无法把土翘起来的时候,才可能做出你那样的动作,你的能力是伸长尾巴。” 观众们都竖着耳朵听着,脸上露出了恍然的表情,确实,尾巴不到两米,竖在地上的部分就有一米多长,如果刺进土地里的部分只有二三十厘米,身体倾倒的时候,重量肯定会压得尾巴把土挑起来,没有出现这个情况,只能说明萧天伟的尾巴在地底伸长了。 这也是楼智康一定要让陈阵答应赌斗,而不是让萧天伟去暗杀陈阵的原因,在扬城里,有土壤的地方不多,陈阵也不会去那些地方,水泥地也可以刺破,可是破开之前肯定会有震动,达不到偷袭的效果,城外倒是土地,可是地方太大,难以找找到陈阵,找到了也会因为过于宽敞,达不到偷袭的目的。 在消气场里,地方是十分有限的,离开空地就算输,陈阵肯定不会离开,所以楼智康才会不顾陈阵是否会履行承诺,他的目的就是杀死陈阵,就算没死,输了,他也会立即让陈阵自杀,反正陈阵只说不会杀同伴,没说不会杀自己。 可陈阵居然躲开了,偷袭彻底失败,秘密也已经被知道,之后也就无法再偷袭了,只能硬打。 刚才太激动,眼睁睁看着这么重要的机会失去了,楼智康太失落,心情从山巅跌落谷底,才会忍不住大叫。 “准确的说,我的尾巴能力是复制和合并骨节,骨节越多越长,所以说伸长也不算错。”萧天伟倒是不像楼智康那么失落,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能力被陈阵看穿,不在乎错失了偷袭机会。 他落回地上,对陈阵说道:“接下来你是打算认输,还是想被我的尾巴刺穿?是勒断全身骨头?唔……勒住脖子慢慢窒息似乎更有趣一些。” 话音一落,竖在一旁的尾巴尖端稍稍变异,猛的刺向陈阵。 陈职立即抬起骨刺去打,可尾巴是由骨节组成的,灵活之极,被击中的地方一弯,尾尖顺势就缠到了骨刺上。 “哈!”萧天伟暴喝一声,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骨刺的前端被裹住,折断了。 陈阵手里只剩下三分之二截骨刺,更像细剑了,只是不再那么尖。 这根骨刺打断了三十一名蛇牙的骨头,打掉了一个蛇牙的脑袋,可第一次被骨尾缠住,绞断,现场很多看过孤冢医院里那一战的人,都开始为陈阵担心,这么硬的东西直接被折断,勒断全身骨头并不是句空话。 尾巴卷住骨刺的尖,对准陈阵,尾尖打横,猛的回过去击打在断口处,骨刺像离弦的箭一样射向陈阵。 陈阵可以抓住,可这么做太奇怪,他可以用左臂挡住,但这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他只是用骨刺打开了刺尖。 尾巴紧随而至,再次刺向陈阵,这次瞄的是腹部。 陈阵又一次后跃躲开,尾尖刺进了土地里,又没动静了。 可现在谁都知道,那条骨尾肯定在地下钻来钻去,寻找着冲出地面刺穿陈阵的机会。 陈阵落地后没有往后退,而是站在原地,把剩下的大半截骨刺插进地里,指尖比脚底更容易感觉到震动,这地方的土压得很实,尾巴钻出来之前肯定会推动土壤。 可是这一招立即就失效了,土地压得实,毕竟还是土,从稍远一点的地方钻出来,就不会对骨刺所在的位置造成影响。 这次尾尖是从陈阵身后钻出来的,出来的时候很慢,就像是植物的芽,钻出来一厘米左右,才猛的刺向陈阵的背。 陈阵感觉到了危险,立即往前跑去,骨尾在后面紧紧追着,不停的“伸长”,速度不比陈阵慢。 回头看了一眼,陈阵绕着萧天伟跑起来,长长的骨尾围成个圈,像是衔尾蛇一样把萧天伟围在当中,这才停下来。 “嘿嘿,怎么样?选择好你的死法了?”萧天伟笑着问道,尾尖重新刺进地里。 “四个弱点。”陈阵也停了下来,重新把骨刺刺进地底,他不怕来自远处的尾尖,因为有时间躲开,脚下的却来不及躲,倒不是怕脚底被刺穿了,而是怕骨刺刺不穿脚底,被萧天伟看出蹊跷。 “哦?哪四个?说来听听,我先不忙杀你。”萧天伟好奇的问道,世上没有完美的东西,肯定会有弱点,但他不信陈阵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发现那么多弱点。 陈阵皱着眉说道:“第一,尾巴要刺进地底,就算能伸长,也会妨碍你的行动,不刺进去的话又相对比较好躲,楼智康选择这个地方,也是因为土地对你的战斗是最有利的。” “确实,这算是个弱点,不过我站着不动也能杀你,我没必要动。”萧天伟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我一直站着没动,谁都能看出这个小小的缺点,还有呢?” “第二,尾尖无法复制,只有一根,最灵活,有最强的杀伤力,如果尾尖能复制,满地的刺,我早就死了或逃了。”陈阵继续说道,他在想着打破当前劣势的方法,身份问题就像是一个沉重的枷锁,束手束脚。 “也算是个弱点,有一个尾尖就够了,更何况地上的尾巴也是不错的陷阱,等你走上去,一收,保证你无法跑掉。”萧天伟耸了耸肩:“第三呢?” “第三,尾巴越长越难控制,你一次只能控制尾巴的一部分,分心就会两头都控制不好,摆在地上那些的也不一定能成陷阱。”陈阵希望萧天尾会下意识的去思考控制问题,想得越多就越迷茫,越难控制尾巴。 这是个对他有利、真正可以利用的弱点,不过这一次数弱点和面对余图时完全不同,那次的主要目的是让余图想太多,但这一次是拖时间,他需要思考第四个弱点的具体部分。 见自己这个最大的弱点被陈阵看破,萧天伟皱了皱眉,又问:“第四呢?” “第四,每一种能力都是有代价的,如果我知道你伸长尾巴需要付出的代价,就是打败你的时候。”陈阵说完,做好了躲避的准备。 他的振动会消耗大量能量,饿得很快,还曾经饿晕过一次,完全失去防御能力,要不是于善,可能早就死在密林边了;余图的瞬移,代价是眼中的画面变动后,双眼需要重新对焦,重新寻找目光焦点,大脑要重新收集信息,次数太多的话,头晕眼花;霍老的增加重量,需要控制节奏,要尽量避难敌人察觉到“重量”的变化,被识破了,人也就死了。 萧天伟的能力一定也有代价,只要找出来,就能赢。 “恐怕你没那个机会了,接下来我就要认真起来,你很快就会死了,除此之外,我还可以奉送你一个弱点,那就是我的尾巴长度是有限的,自然不可能无限伸长,到底有多长?你可以亲自试试。”萧天伟笑着说道。 尾尖又出现了,这次是从右侧方刺过来,刺的也不是陈阵的身躯,而是他的小腿。 陈阵立即后跃躲避,这一次尾尖不再追他,他一躲开,立即就钻进土里,让他无法掌握下一次攻击来自哪边。 萧天伟果然认真起来了,尾尖不停的钻出地面,又刺进地底,而且出入的频率也越来越快。 他频率越快,陈阵躲起来就越困难,有好几次躲得十分艰险,看得段征明、阳炎他们手心里都是汗。 楼智康又坐了下来,脸上又有了自信的笑容,蒙眼人很快就不行了,胜利是属于他的。 “啪!” 格挡尾尖的骨刺又被绞断了一戴,从一把细剑变为了一根短棍,陈阵的长袍又被撕下来几块碎布。 - 第一六二章 光幕 情况反转了。 先前是陈阵一味的攻击,萧天伟一味的防守,现在的情况是萧天伟一味的用尾巴攻击,仗有骨头硬,完全不防守,而陈阵一味的躲闪,并用剩下那截短棍似的骨刺防御着躲不过的尾尖攻击,完全不攻击。 他不是无法伤到萧天伟,也已经想好了如何去伤,但在那之前,他想知道强化药剂带来的是哪种能力。 萧天伟的牌已经打出来一张,手里还剩一张大的,陈阵的牌有很多,不能用的也多,如果是接龙或抽乌龟,他已经输了;如果是昆特牌,赢不成问题,但必须节省着打,用最少的牌赢得赌注。 这时的战斗比先前好看了,险象环生,尾尖一次次的擦着陈阵的身体刺过去,长袍的下摆边缘渐渐变成了锯齿状,那些原本就站在陈阵这边的人、因为讨厌楼智康而站在陈阵这边的人,情绪都在随着陈阵的动作波动着,尾尖起起伏伏,钻出地面,又钻回去,像是一条白色的缝地线,又像是观众们的心电图。 惊险的画面是陈阵刻意制造出来的,给萧天伟一种马上就能赢的错觉,却无论如何都打不中,让他着急,急到把另一张王牌打出来。 危险也确实危险,陈阵被刺尾尖中了不会死,也不会受伤,可是会暴露很多东西,危险对陈阵来说是不能被打中,而不是被打中后会怎么样。 可是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一些喝彩声,袍摆被扯下来的时候还有惊呼声,但打了几分钟后,那些声音又停下来了,不少人脸上都出现了困惑的表情。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空地就像是被犁过的田地一样,凹凸不平、千疮百孔,陈阵已经绕着萧天伟跑了很多圈,萧天伟的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他确实心急了,失望一次次叠加,几乎到了怀疑人生的程度。 可是事情没有朝着陈阵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某一刻,萧天伟停了下来。 陈阵也只得停下,右手拿着那根短棍似的骨刺,左手虚握着拳头。 “居然全部被你躲过去了,有些奇怪。”萧天伟皱着眉说道:“你反应很快,是我见过的最快的,可是你的身体不应该跟得上你的反应,那已经超出人体的极限了,几次还可以理解,全部?” 他说出了大多数人的心声,观众大多是行家里手,同样有着这样的疑问,陈阵的动作太快了,快得让他们都失去了惊险的感觉,就觉得骨尾的下一次攻击就算再刁钻、再迅捷,陈阵也能躲开,最终失去了惊呼和喝彩,又有种二人是在打表演赛的感觉。 “对啊,你怎么回事?”楼智康又站了起来,指着陈阵,但是说不出更多的话来,陈阵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认输吗?”陈阵仍没有理会楼智康,向萧天伟问道。 萧天伟愣了一下,想了想,问道:“怎么?你看出来我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了?” “尾巴伸长的时候你的双脚不能移动。”陈阵淡淡的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你和尾巴一起夹攻,我早就被你打败了,肢体动作不需要刻意去控制,如果你能动,把大多数注意力放在控制尾巴上就可以了,一样能打。” “那又怎么样,我不动,你就算能打到,也打不动我。”萧天伟爽快的承认了,他是把自己撑在空中,才让尾巴伸长的,之后落下来,虽然看起来是站立着的,其实全靠尾巴支撑身体,所以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 “你也打不到我。”陈阵低头看了一眼长袍的下摆。 萧天伟冷笑了一声,收回了尾巴,说道:“可是接下来我的攻击,你就无法躲过了。” 说着,他竖起了右手中指,闭上了眼睛。 看到他这个动作,观众席里的楼智康急忙坐下,也闭上了眼睛。 下一刻,强烈的光芒从萧天伟中指释放出来,将整块空地笼罩在里面,观众席上的所有人都被强光刺得双眼生疼,惊叫一声,急忙闭上眼睛,并用手臂挡在眼前。 “哈哈哈哈……怎么样?这样的攻击,你就躲不过了吧?”萧天伟得意的声音响起:“就算你用黑布蒙着眼睛,在这个光幕里也不可能看清东西,也无法通过声音来判断我的位置,我也一样,可我根本不需要去找你,我的尾巴会找到你的。” “嘿嘿,可惜我们也欣赏不到你杀死他的情景了。”楼智康奸笑着附和。 过了好一会,眼睛被刺伤的观众才恢复过来,空地上的光依然强烈,但至少他们能看到一些东西了,只见一个很大的白色光罩罩住了整片空地空地,严严实实,就像是太阳落下来,砸进了地里一样。 适应之后,从外面看,光罩的光已经比先前温和了许多,不再刺眼,但是没人能看到里面,而且光罩的光亮要比先前强烈得多,因为光被收敛在里面,强到了睁着眼睛,视网膜就会出现永远伤害的程度,一部分观众席也被罩在了里面。 “看不到也没关系,你可以听到他骨头被勒断的声音。”萧天伟的声音听起来很得意。 “对!别让他出来,别让他认输,把他的骨头全部勒碎!”楼智康兴奋的大叫着。 观众席也有一部分被罩住了,一听到他的话,急忙起身往后退去,退到光幕之外,这才揉着发红的眼睛,心有余悸的看着光幕。 肇安也是其中之一,退出去后,大声说道:“请坐在前两排的人往后退,这样就能脱离光幕了。” 这算是在提醒陈阵,只是提醒了也没什么用,通过楼智康大叫的那句话,他就已经推测出来大概的范围了,离开空地就算弃权认输,被打出去也是输,说明光照范围就是空地。 阳炎和段征明也退到了大门外,他们可以看出来这光罩子和陈阵的黑暗有几分相像,只是形态不同,没有隔绝声音的作用。 他们相视一笑,放出强光这个能力确实厉害,没人躲得过,除非认输,配合萧天伟的尾巴能力,在那个范围内几乎是无敌的,可是没人能看到里面的情景,就意味着陈阵可以随意行动。 和尾巴相比,这样的光亮更适合陈阵,这样的话他的身份就不会暴露了。 可是没过几秒,二人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光罩里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声音,正是骨头断裂的声音,能让听到的人难受得起一身鸡皮疙瘩。 就在他们以为那是陈阵折断萧天伟骨头的声音时,萧天伟的大笑声响起:“哈哈哈,听到了没?这声音真是悦耳动听啊。” “听到了听到了!快收起光,在他死之前,让我看看他的表情。”楼智康激动的大叫道。 光幕立即收回去了,强光突然消失,观众的眼前一黑,又渐渐明亮起来,看到了空地上的情景。 萧天伟的尾巴像蟒蛇似的缠着个人,提在空中,但那不是陈阵,而是和他一同进来的蛇牙,那几名蛇牙和段征明等人一样,也在角落里,光一放出来就打算翻越围栏离开,可是立即就被陈阵抓住了。 陈阵就站在萧天伟身后十多米远的地方,他只是跑到角落,把几名蛇牙打晕,将其中一个人扔到空地上,然后迅速往萧天伟所在的位置跑去,那时他还不清楚那强光是怎么回事,又怕被骨尾刺到,不敢轻易放出黑暗。 萧天伟也是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人,在用尾巴搜索陈阵时,自己也往前跑了几步,以免被陈阵一棍子敲在脑袋上,他很快就找到了那名蛇牙,尾巴一缠上去立即就勒,勒得对方都没能叫出声来。 陈阵已经知道了光幕的范围有多大,但是还没来得及放出黑暗寻找萧天伟,强光就已经被收了回去。 楼智康和萧天伟都愣住了,尾巴放开,那名蛇牙像破布口袋一样摔在地上,早就昏迷,恐怕离死不远了。 “哈哈哈哈哈,你们表情更有趣。”大笑声突然响起,十分豪爽。 众人朝大笑声响起的方向看去,只见大门口,趿着拖鞋的邋遢中年人正捂着肚子大笑。 夏帆站在范虎身旁,穿着件宽大的披风,遮住了她的翅膀。 萧天伟冷笑一声,转身看着陈阵,用尾巴卷起那个被勒断了半身骨头的人,送到场地外。 “看你还能躲到哪里去。”他说着,再次朝陈阵竖起了中指。 这次大家都有了准备,立即抬手捂眼。 强光再次释放出来,很快形成了白色的光罩,并微微移动了一些,这样才能让光罩罩住整片空地,他可没有控制光罩的能力。 陈阵意识到他不能放出黑暗,这光再强,也不可能强过他的黑暗,一旦把萧天伟笼罩进去,中指释放的光就会立即被切断,光消失,黑暗就暴露了。 接着就是沉默时间,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萧天伟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在!哈,他主动离开,我赢了!” - 第一六三章 陷坑 明亮的光罩里响起了萧天伟兴奋的叫声,陈阵不在里面,出来了,那就是输了。 观众都眯着眼睛往两旁看,踮着脚尖往对面看,想看陈阵是从哪里出来的,可是没人找到他。 光罩收回去,萧天伟和他那条森白的尾巴重新出现在众人视野里,果然,空地上只站着他一个人,陈阵不在。 “我赢了!”萧天伟看向肇安,他的目的是杀死陈阵,可陈阵太难对付,从开打到现在,虽然过去的时间不长,但他一次都没能打中陈阵,杀死似乎是件不可能的事了,那就退而求其次,赢得胜利。 肇安并不是裁判,他只算作是这场赌斗的会场主办人,不过既然萧天伟问他,而他又是和陈阵他们系在一条线上的蚂蚱,这时肯定是要表达的,否则换一个人,看不到陈阵,说不定真会宣布陈阵输了。 他慢条斯理的站起来,背着手,环顾一圈,咂了咂嘴,说道:“不好判断啊,要是他真出了场子,那为什么看不到他呢?” 萧天伟也在找,确实没有找到陈阵。 楼智康冷笑着站起来,指着肇安说道:“你这狗官!我可是知道的,你和他们有关系,和他们是一伙的,今天我就看着你判,你要是敢包庇他们,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肇安差点脱口说出“我是官员”这四个字,不过这句话对范虎没用,对楼智康大概也没什么用,扬城的官员肯定不会为了他去得罪楼家二少爷,所以这句话他不会再用了,如果手里真有实权,也不用自称官员,直接让手下去把楼智康的嘴捂上就行了。 他要继续往上爬,不过在那之前,得先解决好眼前的事。 “楼二公子。”肇安从容不迫的说道:“先抛开我是否和他们有关系这件事不说,这里近千双眼睛看着,我能包庇谁?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输谁启大家都能看得到,咱们扬城人可不会弄虚作假,这些英雄好汉又都是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物,我要包庇谁,以后哪还有脸在扬城呆下去?” 不少人是见过他当初勒索陈阵的,扬城的官员也都有自知之明,弄虚作假的人可多了去了,见他居然能觍着脸说出这样的话,都替他脸颊发烫,不过这话说得也漂亮,观众们都大声称赞,官员们也微微颔首,看出来这人面相虽然不好,却是个人才,态度不卑不亢,还能厚着脸皮说出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既吹扬城,又捧结石猎人,真是深谙做官的道理。 肇安可不知道,他今天一番努力,忙活半天,给官员们留下最深印象却只是这一句话。 “那你还不判他输?”楼智安指着空地,瞪着肇安吼道。 “判谁?”肇安一脸茫然。 “判……”楼智安愣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说道:“当然是判不在场子里的人输。” 现在空地上只有萧天伟一个人站着,他要是说出“判他”二字,肇安说不定真会判萧天伟输,毕竟萧天伟是代表楼智安来战斗的,他可以代表萧天伟认输。 肇安笑了笑,说道:“楼二公子别着急,咱们看不到,不代表蒙眼人离开了空地,他不在地上,说不定是在地下,只要不离开空地范围就不算输,太早下结论,是容易闹笑话的。” 其实不止是他,大多数人都猜到了陈阵躲在地底,地被尾巴抛得松软,大小坑洞无数,换作是他们,他们说不定也会用这样的方式去躲避强光,只是看不到尾巴的动向,比较危险而已。 萧天伟低头看着地面,尾尖绕成一个圈,撑着地,然后伸长,将他身体撑到了十多米的空中。 俯看下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较大的地洞,他的尾巴可没那么粗,挖不出那么大的洞来,洞旁还垒了一圈土,站在地面不容易看到,可是在空中,想不看到那个洞都难。 落回地面,萧天伟笑着,装模作样的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尾巴像蛇一样游到了那个洞口,慢慢探了进去。 洞不算深,往下伸了一米左右就打横了,但这已经超出了尾巴挖出来的深度,尾巴最多钻进地里半米左右,不知道为什么,陈阵挖出了更深的坑。 萧天伟皱着眉头,注意力都放在了尾尖上,表情和那天段征明把指头伸进壮汉伤口寻找划断的血管时一模一样。 尾巴是触碰着洞壁往里伸的,以免有岔道,地道蜿蜒曲折,弯来拐去,也不知道有多长。 观众也通过时间的长短和萧天伟的表情看出来了,那个地道似乎很长,如果只是为了躲避刺眼的光亮,完全没有必要挖那么长的洞。 过了两分钟左右,萧天伟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尾巴居然碰到了洞底,却没能碰到陈阵。 洞绝对是陈阵挖出来的,如果先前就存在,刚才一番折腾也塌了,这么短的时间,能挖出这么长一条地洞已经算是很难的事,绝对不可能挖出另外一条。 “我知道了。”萧天伟自言自语道:“洞底是假的。” 他微微缩回尾尖,然后猛的往前一刺,果然,把厚约二十厘米的洞底给刺穿了。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他落进了一个坑里。 ………… 陈阵蹲在地底等了很久,他听不到上面的声音,以为尾尖会早一些刺破洞壁的。 洞底不是为了制造假象,而是为了堵住黑暗,地被挖松了,他怕黑暗释放出来之后,从挖松的土壤缝隙里渗出去,被人看到。 他放出了黑暗,充满了挖出来、封闭好的这个地洞里,只要洞壁被刺破,他立即就能知道,收起黑暗,破坏土层,让萧天伟落下来。 萧天伟一定站在场地中心,这样的话他放出来的光才能笼罩整个空地,这是个很大的优势,没道理放弃不用,只是在地底,没办法判断萧天伟的具体位置,只能用地陷的方式让萧天伟落下来,否则伸出手抓住脚踝更把稳一些。 至于挖出一条蜿蜒曲折的地道,则是为了扰乱尾尖的方向感,既然只能控制尾巴的一部分,要探索地洞,注意力就必须放在尾尖上,注意力集中时,其余部分会被忽略,绕来绕去,萧天伟就不知道地洞其实是在缓缓往自己脚下延伸的,当然,他也有可能发现,那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地面突然下陷,萧天伟吃了一惊,伸长尾巴根部,又把自己往上举,可是他的动作已经慢了一拍,陈阵站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双腿,猛的往下一拖,将萧天伟扯进坑里,左手绕过去勒住了萧天伟的脖子,右手则抓住了尾根,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土壤这才落下来,将二人盖住。 “咔、咔、咔……”骨头开裂的声音响起。 “成了!哈哈!”楼智康再一次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的大叫道,这一次空地上的所有人都撤出来了,陈阵不可能再找到个替罪羊,被勒断的绝对是陈阵的骨头。 可是接下来,萧天伟的叫声响起,由小到大,叫声里充满了恐惧,仿佛见到了他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东西一样。 这叫声影响了观战的其他人,所有人的心都被叫得收紧了,恐惧是会传染的,这是留在基因里的东西,是人类祖先遇到危险时的逃避信号,所以当听到充满恐惧或凄惨的叫声时,任何人都会觉得害怕,想要逃走。 土壤将二人埋在里面,没人知道下面发生了什么,只看到有强烈的白光从缝隙里照出来。 萧天伟感到了极端的恐惧,因为那是他脖子上骨头裂开的声音,严格说来,这还是二人的第一次“亲密”接触,让萧天伟恐惧的除了脖子在裂开外,还有陈阵身体的坚硬程度,以及比他的尾巴还要大的力量。 尾尖其实已经缠在了陈阵身上,一直以为只要一缠住,就能轻易勒断陈阵的骨头,可现在才知道不可能,要断的竟然是他自己的骨头,喉咙是人体最大的弱点,受了重创就必死无疑,喉咙处,骨头裂开时的震动虽然轻微,但造成的恐惧是无与伦比的。 二人都在用力,身体硬度差不多,盾一样坚固,比的就是矛的锋利,萧天伟的尾巴力量很大,但大得有限,而陈阵在左手的振动与萧天伟的身体同步后,形成共振,造成的伤害就不是力量可以比拟的了。 “啪!” 骨头的裂纹深到了一定的程度,同时崩解,陈阵的左手握进了萧天伟的喉咙里,惊叫声戛然而止,右手食指释放的光芒也完全消失。 消气场里死一般的寂静,连话都不会说的小孩也知道,叫声的突然中断意味着什么,接着,覆盖着二人的土堆动了起来。 灰头土脸的陈阵站了起来,右手抓着萧天伟的后颈,像是拎着一只猫。 抖落身上的尘土,陈阵跨出坑,把萧天伟的尸体往地上一扔,看着楼智康。 肇安也看了一眼楼智康,深吸一口气,大声叫道:“胜利者,蒙眼人!” - 第一六四章 战利品 萧天伟死了,必须死,否则会把陈阵身体太硬、力量太大这件事说出去,不过这件事也能解释,在萧天伟停下尾部攻击,质问他的时候,陈阵左手虚握,握住的就是一个解释。 那是个空的金属针管,余图给他的那一支,药剂已经在岩洞里注射了,但是针管留了下来,知道他有这管强化药剂的人只有余图,他应该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 能不用自然还是不用比较好,被土盖住,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杀死萧天伟的,他也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这场赌斗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果。 肇安宣布了陈阵的胜利,之后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没人看到陈阵是怎么杀人的,不够过瘾,也就没有人喝彩,掌声也只是表示对结局的满意。 “赎命还是死?”陈阵向楼智康问道,既然是赌斗,胜利之后当然是要收取赌注的,根据双方的约定,只有在楼智康拿出让陈阵满意的价格后,才能赎回自己的性命。 楼智康对这场赌斗太有信心,消气场的土地、萧天伟的能力、骨乐园的药剂,这三个元素加起来,萧天伟根本不可能输,所以楼智康爽快的答应了,根本没有考虑过赎命的事。 这时被问起来,他愣住,跟在他身旁那个中年人、旁边的蛇牙都紧张起来。 中年人的实力大概和曹洪洪差不多,原本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的,但看到这场战斗后,也没那么自信了,陈阵速度太快,躲避尾尖时太敏捷,别说楼智康,他现在都不确定若是和陈阵敌对,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 而且既然下了赌注,就不能反悔,没得商量,否则在场的见证人都可以帮陈阵讨帐,那就是群起而攻之了。 肇安心中暗笑,但脸上还是一本正经的表情,以示公正,他安排这么多人来看,还郑重其事的收门标,搭贵宾席,也有这个意思在里面,他知道陈阵的身份,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自己左臂的恶魔,被重金通缉的人物,根本不可能输。 那些官员想利用楼智康对付范虎,但在这件事上,也不敢庇护楼智康,否则很容易引起众怒,官员并不是一体一心的,官官相护是没错,但政敌这种存在使得官员不可能团结起来,如果这是站出来为楼智康说话,搞不好会被政敌抓到把柄。 现在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政治体系更加复杂,荆城的柏家最大,阶级越来越明显,无论是金钱还是权力都有了更多易主的可能性,谁都不想被拉下马。 “一千万狮币!”楼智康咬牙切齿的说道,他坐在第一排,离陈阵很近,很紧张,虽然看起来很镇定,声音却是抖的。 “不少,但你的命不只值一千万。”陈阵盯着楼智康的眼睛说道。 楼家二少爷可不是旁系,而是楼家现任家主、豫城最高官员的亲儿子,没有这个身份地位,带钱到扬城投资地产就是看不起扬城,楼智康的命绝对不只值一千万狮币。 肇安宣布陈阵获胜后,段征明、阳炎、范虎等人也回到了场子里,走到陈阵身后,都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楼智康,像是一群大反派。 楼智康的脸色十分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看了看身旁这些人,都不可能保住他,又转头看了一眼扬城的官员,没一个和他对视的,知道这件事不可能靠外力帮忙,生平第一次,自己的生死握在了自己手上。 他想了想,说道:“我们这次带了两千万,其中一部分买了地产,还剩下一千两百多万狮币,钱和买到的两处地产全部给你。” 楼家不是来做亏本买卖的,那些地产等将来地价回升后,肯定能卖出很高的价格,打点扬城的官员应该花了些钱,但是不会太多,等房价涨起来之后,这笔钱能回本,而且不止两千万。 “可以。”陈阵点头同意了:“你知道我住在哪里,我希望这件事能够尽快办妥,你也可以试着逃跑,看我能不能找到你。” 一千二万多万,加上两处值七百万左右的地产,足够了,就算楼智康仍不止这个价,也不可能拿出来更多。 “明天我把钱送到会医院,和你一起去办理房产转让手续。”楼智康说完,起身准备离开,他的手下则准备去搬萧天伟的尸体。 “那是我的战利品。”陈阵指着萧天伟说道。 人死了,能力也消失了,萧天伟的尾巴又恢复了原状,那条尾巴是极珍贵的东西,但陈阵看中的不是尾巴,而是那具尸体的脑袋。 “我们走。”楼智康一招手,带着那些人离开了。 “我们也走吧。”陈阵扛起萧天伟的尸体,和段征明、阳炎,以及小猫猎人团的一众人离开了,他并没有取消狂化状态,因为夏帆也在,他要提防着她。 肇安一撑围栏,从贵宾席跳到空地上,跟在陈阵身旁,低声说道:“我送你们出去,楼智康那边我会派人盯着的,要是他们想逃跑,一出城门我就知道。” “不用送了。”陈阵回头看了肇安一眼,说道:“他要跑,可以走运输通道或是木材传送带,跑了也没关系,我会去楼家,收取更多赎命钱。” “不,送还是要送的,那些官员看到我和你们关系好,说不定会托我向你们讨要那条尾巴,又是个不错的机会。”肇安用更小的声音说道,脸上仍是一副小意的模样。 陈阵又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肇安越聪明、越狡猾,对他们的用处越大,事实证明,肇安是个值得投资的人。 肇安忽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对那个宣读赌斗规则的人说道:“把那三截骨刺收回来,别被别人拿走了。” 骨刺虽然被折成了三截,却是战斗中用过的,至少还有点纪念价值,可以送给一些官员的小孩,他家里还放着一捆完好的,讨要尾巴的人如果级别够高,他拿不出来,也能用那些骨刺交差。 ………… 坐在段征明的办公室里,听说楼智康来兹的真正目标是自己,范虎盯着自己有些脏的脚趾,弯曲脚趾头,用拖鞋“啪啪啪”的打着脚底板。 沉默了好一会,他才说道:“这件事过去了就过去吧,不去管他了,扬城的官员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以后提防着一点就行了,老子回来是为了扬城的百姓,可不是为那些狗-日的官员,总不能去打杀一通,把事情闹大,让那些结石猎人寒了心,扬城就真危险了。” 小猫猎人团的人都点了点头,阳炎和段征明则竖了竖大拇指。 说完了正事,范虎又指着夏帆,笑着对陈阵说道:“她已经加入小猫猎人团了。” 陈阵看向夏帆,见她正盯着自己,也没多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事有些复杂,当初阳炎亲眼见到夏帆一枪刺穿了陈阵的胸膛,还是段征明救回来的,但谁都不知道二人的具体的情况,范虎他们也看出来了,都决定不去管他们,反正陈阵没有杀死夏帆的打算,也没那么容易被夏帆杀死。 有小猫猎人团成员这个身份,就算夏帆的翅膀被发现了,也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在扬城,范虎可以横着走,小猫猎人团的成员也可以。 ………… 当天夜里,医院地下一层的停尸房里,亮着光石产生的强烈光芒,段征明和陈阵站在中间的解剖台上,破开了萧天伟的头盖骨,取出了大脑。 结石在萧天伟的左脑里,是切片之后才找出来的,如果陈阵脑中的结石也是在埋脑子里的,就绝对不可能取出来,取出来肯定会破坏大脑,脑细胞不会再生,出任何问题,都是永久性损伤。 “断了这个念头吧。”段征明叹了口气,把头盖骨缝合回去:“被黑影控制了,你就不再是你,可大脑要是出问题了,你也不再是你,没什么区别,至少你的黑暗可以使你不受控制。” “只是目前不受控制。”陈阵并不打算放弃:“它要我帮他找到角,苗家兄弟的角可以控制大虫子,如果把它的角找回来,它说不定就能控制我了。” “那也比大脑被破坏了好,万一出问题,你的肺忘了如何呼吸,你的胃忘了怎么消化,最终也会死。”段征明无奈的说道。 “再说吧,如果以后发现了结石不在大脑里的情况,就打开我的头盖骨看看。”陈阵提着那条尾巴离开了。 ………… 第二天一早,楼智康就带人赶着辆马车进入了医院,从马车上面卸下来几个大箱子,里面满满都是钱。 然后带着两处房产证明,和陈阵一起去登记房产的地方办理了转让手续,做完这一切,就准备直接离开扬城。 “如果楼家心疼这些钱,派人来惹事,我是会找上门去的。”站在医院门口,陈阵对爬上马车的楼智康说道。 楼智康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这次回去了也逃不过责罚,希望我们永远也别再见面,再见面时,我希望看到的是你的尸体。” - 第一六五章 危险提前到来 楼智康离开了,但楼家的事可能还没有完,楼家可以会因为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或是因为购地计划泡汤,派更多的人来清理障碍;也可能会因为萧天伟的死亡,认识到陈阵的厉害,就此偃旗息鼓,另谋财路。 无论是哪种,在确认之前都不能妄下定论,陈阵、段征明和阳炎保持着警惕,享受着赌斗赢来的财富。 向小猫猎人团借来的钱立即就还清了,还剩下很多,一半划给了阳炎,作为情报组织的启动资金,情报组织是个无底洞,因为无论是人还是情报,都是要用钱去买的,在灾变前是以国力支持才能运作的,只有在彻底发展成型后,才能利用情报去交换利益,成型是个非常漫长的过程,而且困难重重。 另一半钱留作三人的后备奖金,谁需要都可以拿,不过除了重建医院外、购置医疗器具外,也基本没什么用处了。 楼智康买到的房产有两处,一处是内圈的住房,不大,不过位置很好,靠近城中心;另一处是外圈的一处院子,城北方向,地方比孤冢医院小得多,面积有两百多平米,靠近隔离带,原本是普通的出租住房,因为年久失修,再加上地价跌了,房租提不起来,房主也懒得经营,干脆卖了。 看完两处房产,阳炎和陈阵回到医院后面的家,站在院子里,像是接受体罚似的站着不动,练控制。 “我想了一下,咱们想发展,不是得在各个城里建立据点吗?你说过最好不要建专用的据点,套个壳,像发行量很小的报社、产销一体的小工厂等等,要不建成银行?你说过银行的事,听起来挺不错的,咱们把银行当成据点怎么样?”阳炎站了一会,忽然开口说道,说话不影响锻炼。 “必须有强大的武力保护手段,否则很容易被抢,可以和当地政府合作,也是个获取情报的方法,危险,但是可行。”陈阵点了点头。 阳炎想了一会,说道:“只存取,不借贷,减少麻烦,收取一点点保管费或者说手续费行,有人需要运送钱,咱们也可以帮着运,哪怕要跨城市运,收取一定的费用,能维持就行,情报可以和钱币一起流通,保护钱币的同时保护情报,以你现在在扬城的声望,可以先在扬城开了试试,也为市民提供了方便。” “如果情报的流通速度和钱币一样,运到之前就失去价值了,两边的安全都要顾,人手是个问题,一起运送,两边都可能出问题,抢钱的可能毁了情报,抢情报的可能顺手带走钱。”陈阵继续给出他的建议。 “这倒是,还是分开比较好,只把银行当作情报的汇集点,情报由银行内部职员护送,也就是狼卫的成员,钱币联系当地的士兵,或是结石猎人,跨城市运送的肯定是大笔金钱,再由核心人员负责。”阳炎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 陈阵点头道:“可以先在扬城试试,可以和范虎他们合作,士兵方面先找肇安问问,等有了信誉,只要人手足够,在别的城市很快也可以很快运行起来。” “好,我这就去和范虎他们商量,地点可以用分界圈的那栋房子好了,重新装修一下就可以使用。”阳炎说着,兴奋的离开了。 ………… …………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范虎他们答应,在不做任务的时候就来银行帮忙,也就不去接那些低级的任务了,专门做些一级任务。 肇安那边也没什么问题,骨节尾巴还没送出去——胃口吊足了效果才好,听说阳炎要建银行,上下一打点,批准就下来了,由于银行只涉及存取、运送钱币,批准起来也快,隔离墙附近的那栋建筑也开始了装修。 医院的发展也挺顺利,但也仅仅是顺利而已,名气在扬城倒是打响了,都知道这里有个厉害的蒙眼人,还有个厉害的大夫,不过没有出现严重的虫灾,受伤的人也比较少,基本都是因为意外受的伤。 段征明坐镇孤冢医院,去过中心医院两次,帮着做了两个比较复杂的手术,由于孤冢医院还是急救医院,两方没什么冲突,相处愉快。 孤冢医院开始招人,招护士,凡是学过护理的都可以进来,有医生资格证书的就更好了。 招募的单子贴到了城内各个告示牌上,很快就有人上门了,由于医院不参与情报组织的事,不需要太信任的人,招募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孤冢医院有了一批可以轮班照顾病人的护士,还有了三个年轻的大夫。 这些人都要段征明带,算是实习医生,不过年轻人学得快,有基础,能够处理普通的伤势就足够了,遇到严重的段征明上,反正他就住后面,随叫随到。 献血活动开展了一次,自愿来献血的人很多,基本都是结石猎人和士兵,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只是拿着段征明给的凭证,将来受伤住院可以打折,倒不是想贪这点钱,而是担心某天自己或同伴受伤了,没血可用。 血液一部分保存起来,另一部分送到中心医院制成了血浆,可以保存更长时间。 忙完了这些事,段征明继续研究着寻找变异植物的方法。 最先成立的孤冢猎人团倒是没什么发展,有钱了,也不急着做任务,闲下来的这两天,陈阵开始吸收那些变异蘑菇溶解后的强化血液。 所有变异蘑菇都溶进了血液里,溶了变异植物的血液不会凝固,但是会变得粘稠,越粘稠吸收速度就越慢,痛苦也越小,陈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边研究着控制黑暗,一边吸收强化血液。 他和夏帆谈过一次,把他所知道的关于骨子、关于黑影的事全部告诉给了她,杀他的方法也没忘了说,就目前来讲,也只有在他脱离狂化状态时的偷袭可行,夏帆立即偷袭了几次,可是陈阵转换狂化状态的速度太快,受了伤也可以立即释放黑暗恢复。 “那天阳炎说了些话,我这些天一直在思考。”当夏帆放弃了偷袭时,她皱着眉头说道:“他说他信任你,你就算杀了他爹,他也相信你有合理的理由,至于报不报父仇另说,我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死夏达?” “我答应过他,不告诉你。”陈阵淡淡的说道。 这是他们几年来第一次谈起这个话题,在过去的几年里,夏帆一直在尝试着杀死陈阵,陈阵只是一直在提防着被她杀死。 “你什么时候答应他的?我亲眼看到你吸干了他的血,他根本什么都没有说。”夏帆皱起了眉,她了解他,他是不会说谎的。 “在动手之前。”陈阵可以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殊死搏斗,但是在动手之前还说过话,他还让你别告诉我你杀他的理由,你还答应他了?”夏帆糊涂了,这事怎么想怎么荒谬,可是荒谬的话从陈阵口中说出来,又是异常的真实。 “他还把那件斗篷送给了我,那是你母亲做的,如果你要,我可以还给你。”陈阵指了指他房间的那个窑炉改造的保险柜。 夏帆没有理会斗篷的事,皱着眉说道:“可是你杀了他。” “我杀了他。”陈阵没有否认。 “那我还是要为他报仇。”夏帆往门外走去。 “在我想死之前,我会阻止你。”陈阵仍坐在屋子里,眼中亮着红光。 那天之后,他们就没怎么见过面,夏帆总是呆在小猫猎人团租来的那间仓库里,经常和猎人团的成员去执行任务,她能飞行,很快就成为了猎人团的支柱,最受信任的人,而在猎人团里,跟着那个没个正经样的邋遢中年人,她也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那是在寒冷的天空中很少能感觉到的。 陈阵基本不离开医院,吸收完那些变异蘑菇,他的黑暗空间半径已经超过了五米,他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保护段征明,给阳炎提供一个可靠的庇护所。 阳炎每天在外面跑,忙得瘦了一圈,如果遇到危险,他可以立即回到医院来找陈阵。 危险确实来了,来自楼家,而且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快,快得多。 ………… 在楼智康离开医院的第七天,候大夫又来到了孤冢医院,邀请段征明去参与一个心脏冠脉搭桥手术,由于是多支病变,手术难度较大,有段征明在一旁看着点,安全一些。 段征明并不是心脏外科的专家,他也不是主刀医生,不担责任,只是打个下手,医院里没事可干,又有人看着,在中心医院和那些大夫聊天也有意思,段征明就去了。 候大夫知道孤冢这边和楼家的冲突,每次来都带着士兵,保证段征明的安全。 和过去一样,段征明跟陈阵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候大夫走了,说好了回来吃晚饭,可是等到了下午六点半,仍没见段征明的影子。 陈阵立即前往中心医院,找到了候大夫,候大夫的回答是:段征明下午四点多,就在士兵的保护下回去了。 - 第一六六章 救(上) 站在扬城的中心医院门口,陈阵转头看了看街道两侧。 段征明不见了,如果是四点多离开的医院,那么一个小时无论如何都应该回到家了,他是个有危机意识的人,成熟稳重,不会突发奇想去做别的事,就算有事也会先回医院来说一声。 毕竟士兵能起到的只是威慑和示警作用,保护还是得陈阵来。 陈阵顺着段征明平时走的路线往回走,来的时候就走过一次了,不过来得匆忙,没有仔细看,确定了段征明的失踪,就可以慢慢寻着回去了。 路线是说好的,出现这样的情况才比较好找,孤冢医院和中心医院不在同一条路上,要穿过大路、走过小路,大路上人多,出了问题应该会有人看到,小路上人相对较少,巷子较多,出事的机率较大。 观察着地面、墙壁和路人的视线,陈阵来到小路的路口时,天色已经很暗了,不过有着在黑暗中视物的本领,他走得依然很慢,一点也不着急,急也没用,这种时候看漏了线索才是最要命的。 在小路走了二十分钟左右,陈阵在一条小巷的巷口停下来,看着转角处的一些沙粒。 沙子一般是用来掩盖液体的,例如口痰、呕吐物,既恶心又难打扫,容易抹得到处都是,用沙子盖上,沙子吸水性好,也能把味道盖住,放一小段时间,直接把沙子扫掉,那个地方就干净了。 血液也能用沙子掩盖,主要是不容易抹开,虽然沙子不能把地面的红色彻底抹干净,但是水份被吸收之后,擦洗就方便多了,墙角那些沙粒不知是从哪里吹过来的,被一颗小石头挡住,其中的一些已经被染成了褐色,正是干掉的血液。 那些沙子本来是极难发现的,若是在平时,陈阵走过去也不会看到,但他这时是在寻找线索,任何细微的东西都不会放过。 他站在巷口看了看周围,小路的“小”只是相对的,段征明挑的线路都不算偏僻,巷子里没人,路上的行人却不少,可这里住的也基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不认识段征明,又靠近内圈与外圈的交界处,经常有士兵走动,就算看到几名士兵跟着个人走过也不会留意,没办法问人。 倒是陈阵因为装束比较奇怪,这里又属于内圈,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他走进巷子里,走了几米,在地上看到了一个形状不太规则、指甲大小的圆印,已经被细灰盖得几乎看不出来了,陈阵用脚把细灰擦掉,趴下去一闻,确定这是经过了处理的血迹,由于只是匆忙掩盖、清扫,没能去除血液里的铁锈味,而且能闻到味道,也说明血迹比较新鲜。 由于形状已经被盖在上面的沙子破坏,无法判断出血滴是进入时滴落的还是离开时滴落的,他继续往前走去,再往前几米,又有几滴。 巷子是有转角的,陈阵跟着那些大小不同,被人刻意掩盖的血滴,来到了转角处。 转过去就有一大滩,盖得不怎么仔细,比前面那些明显得多,但就算有人经过,看到了也不会太在意,再往前又是一个转角,转过去之后就能去到另一条街,这是巷子中部,与旁边两条街道平行的一小段区域,两头都是转角,好埋伏,可没有段征明,没有士兵,没有尸体,没有打斗的痕迹,只有那滩血。 那么这些血迹是有人流在这里的,还是有人留在这里的? 段征明不可能临时改变线路走进这条巷子里,在这里埋伏他的人必须有一个把他引过来的方法,陈阵想起了梁城的中心医院走廊里那个装死的人。 段征明是个医生,医者父母心,他不可能见死不救,如果在他路过的时候,听到巷子里有人求救,又看到那些血迹,他肯定会去看一眼,这是个很简单的陷阱,而且就算知道是陷阱,段征明可能也会踩进去,这种事又耽搁不得,来不及去找别人。 换作自己,如果没有战斗力,会怎么做呢?陈阵这样想道。 他会先派一个士兵进来察看情况,确实真有人受伤了再进去,士兵不傻,肯定会看看巷子两头是否有人,埋伏的人不可能是躲在转角,那么…… 陈阵抬头往上看去。 ………… ………… 下午四点三十四分,段征明低头看着那个身受重伤,已经神智不清的女人,俯身下去检查了一下伤口。 腹部有一个对穿伤口,胃部被刺穿,伤口不算大,内出血的情况不是非常严重,但胃内容物流出来,非常容易造成感染,至于胃酸对其余内脏的腐蚀,过程较为缓慢,反倒不是目前最紧急的事。 “必须立即送到中心医院。”段征明看向站在旁边的士兵,他没有带着自己的工具,无法处理这样的伤势,就算有工具,环境也不允许他这么做,这是要开膛破肚,让大量内脏直接暴露出来的手术,和骨伤、外伤完全不同,没有合格的消毒环境,就算手术成功,病患也会因为感染死亡。 他看到了四个从天而降的人,看到了他们眼中的紫色光芒。 士兵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扭断了脖子,别说留下打斗痕迹,连哨子都没能吹响就死了,段征明就被其中一个人抓住,那巨大的力量勒得他喘不过气来,嘴上被贴上了胶带,叫不出来,只能用力的指着那个女人。 把她留在这里,她必死无疑。 接着,段征明就被扛到了肩,只觉得自己飞了起来一样,扛着那些人伸手一勾屋顶边缘,翻身上了屋顶。 那个女人也被其中一个人抓起,提着上了屋顶。 ………… ………… 屋顶上有脚手架,周围有塑料布遮挡,施工时能挡风沙,现在被用来挡视线,又有血滴,但是没有被掩盖,说明是真有人受伤流血的,若只是把段征明引到巷子里,没必要在屋顶上滴。 通往建筑物内部的盖门在房顶一角,陈阵走过去拉了一下,盖门从里面锁住了,但这难不住他,伸手在盖门上按了三秒,左臂的振动从指尖放出去,悄声无息的割断了扣锁。 不确定段征明是否在里面,也不确定这条巷子、地上的血和脚手架是否和段征明有关,陈阵用黑袍罩在盖门上,拉开一条缝,往里面听去。 天色已经很暗,黑袍遮住了最后的光,建筑物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也没有光,但是仅仅拉开一条缝,里面已经有血腥味钻出来。 听了一会,陈阵把盖门拉开,钻进去,吊在空中。 地上有几具尸体,正是保护段征明那些,但都没有留下伤口,血腥味和他们无关。 这是间普通的住房,这是栋普通的住宅楼,一个独栋的三层楼房,虽然占地很小,但能住得起这样的楼房,应该也是有钱人了。 陈阵放轻脚步往里走着,有些害怕,怕看到段征明的尸体。 尸体就在隔壁的卧室里,一共四具,两个大人、两个小孩,应该是一家人,身上都是致命伤,并排躺在大床上,整张床几乎都被鲜血染红了,尸体已经冷了,关节僵硬,说明这家人被杀的时间更早,可能是中午就被杀死的。 四具尸体都是致命伤,那么外面的血迹就不会是他们流下来的,把一具尸体放在巷子里不仅无法把段征明引过去,还会促使他们尽快离开,他们的血被大床吸收,不会流到地上,但地上仍有一些血滴,也就是说,“诱饵”还活着,而且被带着。 对方在用一个重伤者来威胁段征明? 一片黑暗、一片寂静,陈阵走出大卧室,又来到了隔壁的小卧室,也就是那两个孩子的房间,房间干净整齐,没有被翻过的痕迹,说明来的那些人目标性很强,没有顺手牵羊的打算。 下到二楼,又有尸体,倒在厨台前,应该这家人的佣人,厨台上放着一些还没有洗的碗,可以确定他们是在午饭后被杀的。 二楼佣人的卧室、一楼的客厅里也很整齐,陈阵打开房门走出去。 外面是一条幽静的小路,宽约六米左右,一路滴下来的血迹在人行道边缘终止,应该是上了车。 街对面也是栋同样规模的楼房,门口有小孩玩耍,看到一个黑袍蒙眼人从对面的建筑物里出来,几个小孩都吓了一跳,睁大眼睛看着陈阵。 陈阵过街,小孩被吓哭,冲回了家里,有大人迎出来。 “请问下午五点左右,有没有车子停在对面?”陈阵走过去,掏出一把钱递向那个一脸警惕的中年女人问道。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中年女人没有接钱,只是一脸凶相的看着陈阵,这家人应该也很有钱,并不在乎那些钱。 “我是谁不重要,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会离开,不再回来。”陈阵把钱收回到口袋里。 中年女人犹豫了一会,说道:“下午有辆马车停在街对面,黑色的,停了半小时左右就离开了。” “哪个方向。”陈阵又问。 中年女人指向了离得较远的那个街头。 - 第一六七章 救(中) 马车是新兴事物,是百年事变之后才在各个城市出现的,过了大半年了,由于过去就有牛车存在,马车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大反响,但是看到后,都会留下较深的印象。 中年女人应该不会看错,陈阵道了谢,往她指的方向快步走去,路是水泥路,马车是不会留下痕迹,目前的线索只剩下黑色马车这一条。 老百姓不认识他,但士兵是认识的,陈阵走到一处街边的治安岗亭,里面值班的两名士兵看到他出现,急忙迎出来询问有什么事。 在他们眼里,陈阵是个危险人物,在孤冢医院后面的空地上杀了两人,虽然有大量的结石猎人当人证,角落里堆着的蛇牙刀是物证,证明错在楼家那一方,但楼福不是武者,不造成任何威胁,杀他是防卫过当,理应逮捕。 可是要抓捕蒙眼人,士兵显然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还会惹怒那些结石猎人,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把陈阵列入了危险人物黑名单。 “下午五点左右,有没有看到一辆黑色的马车路过?”陈阵向士兵问道。 “五点左右?这就不清楚了,我们六点接的班。”两名士兵对视了一眼,紧张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段征明失踪了,你们分一个人带我去找下午值班的人,另一个人去叫值班的士兵。”陈阵指了指那栋三层楼的楼房,说道:“顶上有脚手架那栋房子,里面的人都被杀了,我没有碰过现场,段征明是被马车带走的,白天用黑色马车,太醒目,可能是把我当成了目标,初步推断是楼家的人干的,这件事由我来处理,你们别管马车的事,以免打草惊蛇。” “我知道了,立即去叫人,只查凶案,不管马车。”年纪较大的那名士兵反应很快,又对陈阵说完,又转头对他的搭档说道:“你们去找柴队长,应该已经回家了,去家里找。” “多谢。”陈阵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年纪较小的士兵前往柴姓队长的家。 ………… ………… 段征明保持着冷静,他闻到了满鼻的血腥,看到了并排躺在床上的四具尸体,知道今天不努力一把,就不可能再回去了。 而就在这时,扛着他那个人开口说道:“放心,我们的目标不是你,你给那些蛇牙扶骨疗伤,虽然是表演,但是没有敷衍,所以只要你配合,不乱来,就不会受伤,还能有机会救那个女人,做手术的房间已经替你准备好了,到了,你就可以开始救她。” 段征明被胶布封着嘴,说不出话来,也没有挣扎,现在就算给他一把刀,他也不可能伤到对方,只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愿意配合,至于那个女人,能救就救,不能救就算了,他也不是什么伟大的人,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可以为很多人牺牲自己,但绝不包括一个陌生女人。 下到一楼,在门口停了一下,段征明被放进了一辆马车里,接着,那四个强化人和那个重伤的女人也进来了。 段征明看到,那是辆黑色的马车,窗子上有黑色的帘子,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里面的人也看不到外面。 大白天用全黑色的马车,可以确定对方是想留下线索,让陈阵找上门来,而他应该是用来威胁陈阵的武器。 段征明对陈阵的实力也充满了信心,一边按住那个女人的伤口,一边盘算着等陈阵来之后他应该怎么配合,不能成为陈阵的累赘,但也不想轻易牺牲自己,他必须自救。 不是训练有素的特工,马车拐了几个弯、朝着哪个方向,段征明都一无所知,女人已经昏迷了,身体随着马车摇晃着,那四名强化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盯着,提防着。 行使了半个多小时,车终于停下来,门打开,段重明看到了一个院子,挺大,里面种着两棵老槐树,有一个小花坛,有一套石桌椅,地面干净,最里面有栋大房子,似乎是个富人的家。 他又被扛起来,那个女人也是一样,被扛进了那栋大房子,他们被抬进了地下室。 “好了,这就是你的手术室了,给她治伤吧。”那名强化人把那女人递给段征明抱着,推开了一个旁边有四个人守着的房门,笑着说道。 这应该是个置物间,有一些柜子,支着几只蜡烛,也关着很多人,男女老少都有,缩在最里面的角落里,睁大眼睛看着段征明。 看到他怀里那个已经昏迷的女人,有小孩子叫“娘”,有大人唤“夫人”,还有个中年人惊叫一声,险些昏过去,段征明认出来,那是个扬城的官员,曾经在贵宾席上看过陈阵的赌斗。 抱着女人进去,放到地上,段征明撕下嘴上的胶带,转头看着门口的人说道:“没有工具,我怎么救人?” “找找。”那人笑了笑,“呯”的关上了房门。 ………… ………… 柴队长正是当初陈阵他们进扬城里遇到的那个士兵队长,今天他的队伍轮班轮到站岗,交了班刚回到家没多久,正在吃饭,听到家门被砸得“呯呯”直响,疑惑的起身去开了门。 看到陈阵,他吃了一惊,心想肯定有大事发生了,忙问:“发生了什么事?里面请。” 陈阵没有进去,只是说道:“我在找一辆黑色的马车,下午五点左右,出现在中心医院和孤冢医院之间的隔离墙附近。” “黑色的马车?”柴队长皱了皱眉,回头把碗筷放到桌子上,和他妻子说了一声,走到门外关上门,说道:“走,我带你去找人,边走边说说情况。” 他一点时间也没耽搁,让陈阵十分欣赏,把大概的事情说了一遍。 “用黑色的马车,说明没有掩饰的打算,没有在那栋楼房里杀死段大夫,说明是不打算伤害他的,应该就是想引你去了。”听完,柴队长立即得出了结论。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这个时候,所有下班的士兵几乎都在吃饭,要找人可不容易,柴队长让带陈阵到他家那名士兵先回去,自己和陈阵两个人在街上奔波着。 “如果想把你引过去,为什么要掩盖那些血迹?”走了一会,柴队长想到了这个问题。 陈阵已经想过这个问题,说道:“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他们可能收买了一些士兵,当我发现段征明失踪时,找不到人,就会向士兵打听,最终把黑色马车和段征明失踪的事联系起来,顺着找过去,同时,被收买的士兵在被询问过后,立即通知那些带走段征明的人,他们就能算准我找到他们的时机,及时注射强化药剂,强化药剂是有时间限制的,太早太晚都不行。” 柴队长愣了一下,又问:“那你准备怎么做?” “让询问过的士兵睡到明天早上。”陈阵很坦诚的回答道。 “呃……”柴队长苦着脸说道:“要不……让那些士兵跟着咱们,他们就不能去通风报信了,不愿意跟的再让他们‘睡’。” “可以。”陈阵点了点头,柴队长给他的印象不错,上次他打老鼠回来后,拖着血淋淋的麻布口袋,柴队长一路跟到猎人大厅,免去了很多麻烦,虽然不一定是为了帮他。 休班士兵不好找,花了二十多分钟,柴队长才带着陈阵在一家小餐馆里找到其中一些,那些人约着一起来喝酒的。 “我见过。”七名士兵中,有两人举起了手,都说出了黑色马车行驶的方向。 可是光有方向不行,没有具体的地点,陈阵也没办法找到段征明,不过根据二人所在的位置和见到黑色马车的大概时间来推断,是可以跳过不少岗亭的。 “听着,互相监督,不喝到半夜谁也不许提前离开,这是命令,谁敢提前离开,或是离开超过五分钟,其他人明天悄悄向我报告。”末了,柴队长向士兵们宣布了一个奇怪的命令。 陈阵则抓出一把钱币放在桌上,说道:“这顿我请。” 这一把钱有两千多狮币,在这种级别的餐馆里喝酒,别说是半夜,喝到三天后的半夜都行。 柴队长又带着陈阵走向另一个区域的当班士兵,那是内圈,黑色马车行驶的方向。 ………… ………… “休克了,我不确定是哪种休克,可能是胃酸造成的弥漫性腹膜炎并发性休克,也可能是失血性休克。”段征明拿着把厨刀,在烛火上反复炙烤着。 没有干净的环境,没有消毒液,没有合适的手术工具,从那些柜子里翻出了刀具、针线,目前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女人的丈夫急得团团转,小孩子哭了,又被段征明吓得不敢哭出声来,关在这里的都是住在这个地方的人,主人和佣人。 “我先说好,我只做我能做的,不敢给出任何保证,就算暂时让她脱离生命危险,她还得再去医院开次刀,而且没有输血设备,手术过程中随时可能因为失血过多死去。”段征明拿着那把厨刀,像个屠夫,脸上系着一截衣袖充当口罩,像个土匪,对那个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脸色苍白,重重的点了点头。 - 第一六八章 救(下) 走在街上,柴志舟轻轻叹了口气,陈阵很给面子,变成了暗中跟随,没露面,悄悄去让不愿意跟着走的士兵“睡觉”,这样就不会怀疑到他这个长官身上,刚被问过黑色马车的事,马上就被弄晕,只会怀疑和黑色马车有关。 士兵与长官之间的信任非常重要,陈阵原本不需要这么做的,做到了这一步,柴志舟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叹气只是因为被弄晕的终归还是他的手下。 跟在后面那几名满脸疑惑的士兵听到了叹息声,看着队长的背影,到现在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柴志舟只是吩咐他们别管、别问。 半小时后,最终答案终于问出来了。 “马车?我看见停到了王家院子门口。”那名士兵看到队长带着一群战友来敲他家门,惊讶的睁大眼睛。 “都进去。”柴志舟大手一挥,向身后的人说道。 一头雾水的士兵们都进门去了,柴志舟刚把门关上,陈阵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王家院子在哪里?” 柴志舟还在想着怎么联系隐藏中的陈阵,忽然听到声音,吓得一缩脖子,转过头来说道:“面朝北,在天柱的西南偏西方向,离月柱约有千米左右,院子里有两棵老槐树,王德盛也是军部的长官,不过不管兵,是负责治安、审案这一块的,豫城的人找上他,恐怕和楼福的事有关。” “多谢,我现在就去,这件事保密,别让人来。”陈阵说着就要离开。 “等等。”柴志舟伸手就想去抓陈阵的胳膊,怕慢一点,陈阵就会消失在黑暗中。 陈阵躲开了,回过身来看着柴志舟,要是他的左臂被碰到,他可能需要杀人灭口。 “牵扯的人太重要,这件事如果我不报上去,后果会很严重。”柴志舟很认真的说道:“不单是我,还有我手下这些兵崽子。” 陈阵想了想,说道:“你报上去吧,但是必须阻止你的长官派兵来,他们有强化药剂,就是萧天伟用的那种,你们来了也不可能打得过。” “我知道了,我会阻止他们的。”柴志舟用力点了点头。 陈阵转身要走,停住,又转过来,取下手套,露出了那只缠着绷带的左手,压低声音对柴志舟说道:“我是陈阵,在和他们战斗时,我可能需要释放黑暗,如果真有人来,看到了我,我的身份暴露了,扬城很可能会毁在我手上,在翼城的时候我没有牵挂,在这里有,我不会轻易离开,所以,不要让人靠近,不要让我的身份暴露,之后我会再找你的。” 说完,他戴回手套,转身离开,很快就消失在了黑暗里。 柴志舟的表现比肇安好得多,没有晕倒,没有强行失忆,只是呆呆站在门外,像是石化了一样。 ………… ………… “擦汗。”段征明停下手上的动作,对旁边的人说道。 王德盛连忙伸手过去,用一块毛巾擦干了段征明额头的汗。 胃已经露出来了,段征明正在缝合,目前他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划开的口子很小,仅仅露出了王夫人的胃袋,缝合用的针线也只是普通的缝衣针线,之后肯定还要重新划开重新处理。 穿刺伤,后背的伤口已经缝起来了,手术也已经持续了几个多小时,段征明非常小心谨慎,目前只剩下腹部的伤口了,缝起来就算大功告成。 手术已经快要完成,王夫人还在呼吸,微弱到几乎没有,身体也很冷,之后还能不能醒来,得看她的求生意志,身体如此痛苦,死亡是个不错的选择,松一口气就能获得触碰,大多数人在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会选择较为好走的那条路。 又过了二十分钟,腹部的口子也终于缝合完毕,段征明起身用湿毛巾擦干将沾满了鲜血的手,察看了一下王夫人的情况,对王德盛说道:“和你的孩子一起在她耳边说些话,让她坚持住,她能听到,只是没办法反应。” 说完,他又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不想她受苦,就告别,让她放弃,这句话是我段征明说的,不是段大夫说的。” “我知道了。”王德盛用力点了点头,招手叫把他的孩子叫过来。 一天之内两次手术,两次都很难,段征明已经十分疲倦,又饿又渴又累,坐到墙角,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他是被说话声吵醒的。 楼家的人又来了,打着灯笼,眼睛不再发着紫色的光,进来看到那个仍有呼吸的女人,有些惊讶,笑道:“段大夫果然妙手回春,名不虚传,不过你那个同伴就有点让人失望了,居然到现在还没半点消息。” 段征明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说道:“他还没来,你就偷着乐吧,等他来了你也就死了,多活一会不好么?” “他敢来,就别想活着回去。”那人很自信的说道:“他碰巧杀了只强化的返祖猴子而已,难道还能打过十六个强化的人?你以为他是谁?就算孔度来了也别想有好果子吃。” “十六个?”段片明撇了撇嘴:“那东西不便宜吧?楼家还真有钱。” 他没有替陈阵胡吹,对方小看陈阵,对他们来说是有好处的,吹得太厉害,反而容易让那些人警惕起来,反正以陈阵的本事,对付十六个强化人应该不成问题,这些人死的前一刻,就能知道陈阵有多厉害了。 那人放下一瓶水,转身离开了。 王德盛拿着瓶子,走到墙角递给段征明,说道:“段大夫,你那位蒙眼人朋友恐怕也打不过那么多人,他们是肯定不打算放我们走的,你救我妻子的恩情,恐怕只能来世再报了。” 他见段征明没有和对方打嘴仗,以为段征明听到对方有十六人,觉得蒙眼人确实打不过,悬着的心反而落下来了,见过陈阵的实力,连陈阵都对付不了的人,扬城的士兵来了恐怕也是白白送命,无论如何,他们都不可能被救出去了。 段征明接过水喝了一口,递回去,笑道:“放心吧,那家伙有个本事,就是他来了,那些人也不知道他来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来了,我们肯定能活着出去的,恩情什么的,还是这辈子报吧,下辈子咱不一定还能遇到。” 王德盛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就算他来了,我们也不一定能活下来。” 回答他的是一声惊呼。 ………… ………… 翻进围墙,陈阵已经杀死了四个人,是普通的蛇牙,身上没有带强化药剂,只有蛇牙刀,被当作暗哨使用,潜伏在院子里的各个角落,可是逃不过他的眼睛。 院子里没有亮灯笼,可是月光较亮,两棵老槐树上都有人藏着,入秋后槐树的树叶开始犯困,没什么精神,在树上可以看到院子里的情况,稍有不慎就会被看到,无法做到段征明说的那样,在来了还不被发现。 绕到王德盛的屋子后面,陈阵还想像在甘府那样,直接翻窗进入建筑物内部,可对方的警惕性很高,窗子都关着,窗帘也关得死死的,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无法确定是否有人。 只能冒险了,陈阵选了一扇窗子,轻轻敲了敲窗玻璃,如果房间里有人,应该会以为那是同伴敲的,过来察看情况。 没有反应,他把手按在窗子上,振动同步后用外放的振动在窗格上刺了个洞,然后放出黑暗。 黑暗多那个洞里渗透进去,等整个窗格都被包裹住后,他推坏窗子,进入了建筑物内部。 这是间厨房,没有人,但是比较乱,陈阵关好窗子,走向厨房的门,可才走了两步,门突然被推开,两个人刚要进厨房,猛的发现里面有个黑袍人,惊叫。 陈阵立即放出黑暗,把两人裹在里面,可还是晚了一步,半声惊叫已经传遍了整栋建筑物,包括外面的院子。 迅速扭断两个人的脖子,陈阵冲出去,顺手扯下挂在墙上的一块金属小牌子,拧成两半,冲出屋门就把树上那两人打下来了。 王家大院立即乱了起来,人数比想像的还要多,陈阵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冲回屋子,迎面遇到了几名蛇牙。 普通人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和狂化的陈阵或强化的武者抗衡,轻轻松松杀死了几名蛇牙,迎面就有眼睛发着紫光的强化人出现。 和萧天伟打好半天,是在逼对方放大招,不敢被对方碰到,以及观察萧天伟的能力,如果当时放手去杀,萧天伟可能坚持不了一分钟。 听说或亲眼看过那场战斗的人,自然会以为那是陈阵实力的体现,连萧天伟那样的人都要打半天,也就不可能打过十六名强化人。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蒙眼人曾经屠杀了无数个乐园镇的守卫,别说十六个,再多十倍,他也能杀光。 最先遇到陈阵的强化人给他提供了同步振动的机会,那人的脑袋随后被打碎,接着又有三名强化人冲过来,和陈阵打在一起。 - 第一六九章 自救(上) 从屋子里一直打到了院子里,陈阵要同时面对七名强化人,虽然用的都是三代强化药剂,外骨骼厚实却没有特殊的能力,但数量占优,一下子杀不完。 陈阵不敢放出黑暗,他怕有人看到后跑了,追不上,身份就暴露了,只好像在乐园镇时一样,右手放出振动,用无形的武器破坏外骨骼。 不同的是,在乐园镇时只接受过一次强化,外放的振动质低、量少,离开之后一直在强化,黑暗空间的半径几乎增加了一倍,半径增加一倍,面积可是增加三倍的。 他现在外放的振动不仅量大,而且破坏力也更强了,击打在对方身上,打破的骨头不再是像墙皮或饺皮,厚度已经超接近五毫米。 由于知道是要和强化人战斗,陈阵的手套先前就取下来了,陈阵的左手已经露出来,但别人看不出来那是只骨手,因手被涂黑了,这是阳炎想出来的办法,平时陈阵戴黑色手套行动,给人留下一直戴着黑手套的印象,在光线没那么强的时候,把手套一取,惯性思维会让别人以为他还戴着手套,不容易暴露。 【注:上一章写的时候没想起这设定,写成露出绷带,已改为露出骨臂】 外骨骼没有痛觉,就算被打落也察觉不到,直到裂缝或破口延伸到内部,破坏了骨膜,才能感觉到难以承受的剧痛,每当有人惨叫出声,陈阵立即就会盯着那人打,强烈疼痛是会严重影响战斗的,注意力被疼痛吸引,能有两成放到战斗上就不错了。 所以惨叫出声的人,很快就会永远的倒下。 死了三个人,但地上的碎骨加起来,已经相当于三名强化人的重量了,这些外骨骼并不是自己生长出来的,而是药剂催生的,和血液有关,打下来之后,就会失去药效、失去活性,慢慢变成粉尘,随风飘散。 剩下那四名强化人慌了,不再攻击,重心放在了防守上,可是他们防不住共振,即使没有被陈阵碰到,被强化过的外放振动扫到,也会造成潜在的伤害,触碰外放振动的次数过多,骨头就会变得或脆或酥,甚至自己磕到都会碎。 第四个人死了,倒下的人已经过半,剩下三人知道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得过这人,害怕了,佯攻几招,逃进了建物里。 陈阵立即追了进去,一掌按在跑得最慢的那个人脑袋上,把那人的头按在墙上,挤扁、挤碎,但剩下两个人却消失在了走廊转角。 王德盛的家够大,这屋子原本是扬城行政议会某个成员的家,豪族,能有个大院子,房子的占地也不会小,比乐园镇孔莹住的别馆还要大,住在里面的人已经集中到了地下,陈阵并不知道这一点,只能在房子寻找。 把他引到这里来,自然是有一番布置的。 ………… 地下室,听着上面传来的或大或小的动静,段征明面带微笑,王德人神情紧张,他妻子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倒是那些小孩,因为受到了惊吓,已经在最里面的墙角里睡过去了。 惨叫声响了几次,然后就彻底消失了,过了一会,门再次被打开,把段征明绑来那人又重新注射了强化药剂,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刀。 段征明知道对方来这里,是因为情况对他们很不利了,但没有说话,以免刺激到那人,这些人杀起人来可一点不手软。 对方倒是先开口了,提着刀走走到段征明面前,问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段征明笑了笑,用很无奈的语气说道:“一个很厉害的人,你们其实也查过了吧?你们查不到,我告诉你你也不认识对不对?” 对方沉默了一会,冷笑一声,转身看着门,站在段征明身旁,不打算出去了。 段征明知道,对方要使用最后王牌了,把他抓来就是为了这一刻,将他当作人质,逼迫陈阵就范。 他抬手挥了挥,像赶苍蝇似的,让王德盛和那些人退后,旁边那人也没有阻止,王德盛抱起躺在柜子上的妻子,一群人走到最里面的墙角蹲下来。 段征明像是知道自己即将牺牲一样,闭起了双眼。 ………… “咚!” 钢弩的弩弦响起,陈阵猛的一挥手中的凳子,砸开了弩矢,凳子也砸得粉碎,他撞开了散开的木屑,冲向了走廊的尽头。 原本就已经能抓住弩矢,强化之后,力量更大,可以带来的速度也就更快,用登子砸直接用手抓弩矢还简单一些。 时间不长,那些人自然不可能把房子改得机关重重,多是仗着对房屋的熟悉,用远程武器攻击陈阵,最多的自然还是钢弩。 要在陈阵面前逃跑还是很艰难的,他伏低身子,用左手撑地掌握方向的那种跑法,在很复杂的地型上也能拥有很高的机动性,仍不敢放出黑暗探测敌人的位置,但只要被他盯上,跑是绝不可能跑得掉的。 “咚!” 追过一间屋子后,屋门突然被撞开,有人从里面跃出来,飞在空中,对着陈阵就是一弩。 陈阵没有停下来,双脚用力一蹬地,左腿比右腿用力更大,身体旋转着飞向斜上方,弩矢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除些射中了前面的人。 整个人贴到了墙壁上,再用力一蹬墙壁,这次右腿比左腿用力,再一次旋转飞向斜下方,重新回到地面,继续往前跑。 虽然绕了个小小的弯路,但他的速度没有减慢,左手一趴地,转过转角,对方已经近在咫尺。 但那人手中的钢弩已经指向了后方,他利用逃跑的这段时间,重新上好了弩矢,而且还很有经验,只是将钢弩对着身后,食指搭在扳机上,却没有扣下去。 放出去的弩矢不会改变飞行方向,就失去了威慑力,可是还在弦上的弩矢,是无法判断将会飞向哪的,而且跑动中手臂会摇晃,陈阵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扣下扳机,弩矢将以什么角度射向自己。 他改变了奔跑方式,走廊里左右移动起来,仍在跑,跑出了“之”字路线,而且不是有节奏的左移和右移,让对方无法估算提前量。 这样速度慢了一点点,但两人之间的距离仍在慢慢缩短。 前面又有一个转角,要转弯必须减速,不想减速撞的话,用手撑墙借力的那一个瞬间也会损失速度,那人知道在转弯时或转弯后就必然被陈阵追上,采取了搏命的行动。 他用力一蹬地,身体射向前方,在空中转身,双手抬弩瞄向身后,对准陈阵扣动了扳机。 反正撞在墙上也撞不死。 陈阵也一样的路数,用力一蹬地往前扑过去,像一只猛虎,弩矢擦着他的身体,在长袍上撕了个口子,飞向后面。 后背撞在墙上的同时,陈阵的右手也按在了那人的胸口上,接着左拳用力打过去,像是液压破碎锤一样,以极快的频率一拳拳打在那人脸上。 对方也在还击,用钢弩击打陈阵的身体,但打了两下,手臂就垂下去了。 陈阵起身,捡起钢弩,继续搜索着房屋。 ………… “楼智康才走了七天,不可能这么快就回到豫城,其实你们是和萧天伟一起来的吧?埋伏在城里,暗中监视或保护着楼智康,没有干预他们的离开,等他们走远了,这才开始行动。”段征明仍闭着眼睛,像是和老朋友聊天一样,向站在旁边那人问道。 “你倒是聪明。”对方很大方的承认了。 “可惜楼家不够聪明,惹了不该惹的人,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过也不能怪你们,不找架场子,以后也别想在扬城混了。”段征明笑着说道。 对方没有开口,握着刀,盯着门。 段征明继续说道:“可惜有些事,后悔是来不及的,别说扬城,搞不好以后连在豫城都没办法混了。” “那可不关我的事。”那人冷冷的说道:“在我死之前,能多拉几个垫背的就算赚了。” 破门声响起,就在这一层,与此同时,这人手中的刀猛的抬起来,抵在段征明脖子上。 打斗声在门外响起,外面还有四个守门的人,同样拥有强化药剂,同样不是陈阵的对手。 “呯!” 门被一个飞进来的人撞开,那人摔在地上,脑袋只剩下半个,另外半个被打进了这半个里面。 “住手!都进来!”段征明身旁的人大叫了一声,他的刀不能离开段征明,需要同伴出手杀死陈阵。 打斗声戛然而止,像黑影一样的陈阵站在门外,走进了置物间。 “站着不许动,只要我轻轻一拉,他的脑袋就会掉下来一半,段大夫医术再高明,也不可能救活自己。”那人盯着陈阵的动作。 陈阵果然不动了,连指头都没有动,完全静止。 守门的人还剩下两个,跟着走进来,手里拿着厚背砍刀,站在陈阵身后。 “砍他!”用刀架着段征明的人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向那两名同伴说道:“先把他的两条胳膊给我砍下来。” - 第一七零章 自救(下) 置物间里的蜡烛已经灭了好几支,并不是烧完的,而是段征明先前吹灭的,门突然被撞开,风又吹灭了离门最近那几支,只剩下两朵火苗,房间里一下就暗了许多。 陈阵的长袍黑得像是能把光都吸收了一样,他站在靠近门的位置,前面是段征明和用刀架着段征明的人,身后是两个先前守在门外的强化人,原本四个,两人已经死亡。 “楼智康知不知道你们的存在?”在身后的人举刀之前,陈阵向架着段征明那人问道。 “你问了干什么?”那人愣了一下。 “想知道值不值得花时间在路上找他们。”陈阵看着那人,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两个人,也不在意段征明颈前的刀。 那人明白了他的意思,笑道:“我承认你厉害,你可以杀死我们三个人,可我不相信你的动作快到可以救下段大夫,你真打算放弃段大夫了?我说过,你只要动一下,我就抹了他的脖子。” “我死了,你一样会杀他,我活着,还能为他报仇,为什么不动?”陈阵淡淡的说道。 那人又是一愣,这个逻辑是很正确的,段征明不会武,陈阵被杀了他就活不了,就算活着也不可能去报仇,而段征明死了,陈阵不仅能活下来,还有报仇的希望,自然是陈阵活着比较划算。 旁边的段征明“咕”的笑了一声。 陈阵继续说道:“你现在应该做的是和我谈条件,确保活着离开这里,然后躲一辈子。” “我可不想躲一辈子,死就死吧,有段大夫垫背就够了,反正拿已经拿到,我死了,老婆孩子也能活得很好。”那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看着陈阵,猜测陈阵会说出些老婆没了丈夫、孩子没了父亲的话,苦口婆心的劝他放下屠刀,放开段征明,然后找机会突然出手,试图救下段征明。 他已经想好了,只要陈阵一动,立即就动手,毫不犹豫的割开段征明的喉咙,不深割,留一口气,陈阵有很大机率会去接住倒下的段征明,徒劳的救治也好、聆听遗嘱也好,他就可以趁机逃出去,扬城那么大,凭借强化药剂提供的速度,完全来得及躲进城里或是逃出城去。 微晃的烛火照在陈阵脸上,忽明忽暗,在墙上拉出了很有跃动感的影子,若是手抬起来,就是个作势欲扑的黑影。 他动了,没有扑过去,也没有再劝那个人,只是转头看着段征明,问道:“说不下去了,还没准备好?” 段征明一直闭着眼睛,像是犯困在站着打瞌睡,听到这话,终于睁开眼睛,笑着说道:“你进门之前就准备好了,只是想看看你能扯到什么时候。” 声音里充斥着一股金属的颤响。 用刀架着他的人猛的转过头去,一脸震惊,正好段征明转过头来看着他,两张苍白的脸、两双亮着紫色光芒的眼睛对在一起。 “没礼貌啊,我这么大个人站在一旁,你们居然当我不存在似的,他来不及救我,难道我就不能自救吗?”段征明笑了笑,一拳往那人脸上打去。 “呛!” 锋利的刀刃用力拉过去,却连一条白印都没能拉出来,不知道陈阵是陈阵,不知道蒙眼人是骨子,用的都是普通的武器,没有装振石,这样还可以避免蒙眼人把武器夺过去反伤他们。 可段征明居然有强化药剂,光线太暗,只能看出他脸色苍白,可先前做完手术后他的脸色就因为疲累而十分苍白了,只要闭上眼睛盖住紫色的光芒就行,被抓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被带来这里之后也没有逃脱的打算,那些人对他的警惕程度降到了最低。 确定陈阵来了,刀架在脖子上之后,他才注射了药剂,掀翻棋盘,让对方的最后一步棋都没地方落,彻底断绝了翻盘的机会。 只是段征明有强化药剂,却没有练过根势,一拳打过去,力道是足了,速度是快了,却没能打中对方的脸,被一脚踢在胸口,“嗷”的叫了一声,飞出去撞在一个落满了灰尘的旧书柜上,把柜子撞碎、压坏,木屑灰尘落得满身都是。 但是不会受伤。 陈阵已经扑了出去,躲过了身后那两人的刀,同样是一拳,狠狠打在踢飞段征明那人的脸上,他的拳头和段征明可不是一个级别的,又快又狠,打碎了那人的脖子,要不是脖子上她有骨头支撑,后脑勺可能都贴着背了。 他往后飞出去,可王德盛一家人就在他后面的墙角里,飞过去,那些人就得遭殃。 陈阵左手缩回来,一把抓住那人的脚踝,硬生生让飞出去的人顿住,拧身反手一拉,让那人的腿横在自己前面。 在陈阵身后那两人跟了上来,举刀向他劈过去,两把刀同时劈在那人腿上,发出了“当当”两声脆响,陈阵松开手,等被他打断鼻梁那人因为惯性,身体横飞到面前时,双掌同时推出,推着三人往前跑了几步,抵在墙上,使出了乱打拳法。 拳头雨点般的落在三人身上,一个横着,两个竖着,像是草字头,击打面积很大,巨响声不绝于耳;碎骨冰雹似的掉在地上,“劈啪”直响,墙裂了,裂痕闪电般向四周扩张。 最后一拳打在了横着那人的腹部,因为拳头太密集,他甚至没能掉在地上,腹部被打开一个大口子,墙壁也被轰破了,三个人飞到外面的过道里,挤在对面的墙壁上,掉下来,再也不动。 “还好不是承重墙。”段征明已经从书柜的废墟中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灰,看着那面破墙壁。 陈阵转过身来,看向角落里的人。 “送医院,走。”段征明朝王德盛一招手。 不确定对方有多少人,危险或许还没有结束,但王夫人的心跳都变得微弱了,不能再耽搁。 一行人往外走去,陈阵走在前面开道,段征明背着王夫人跟在后面,接着是王家一群人,出了院门来到街上,往前走了两百多米,穿好长襟、等候在这里的柴志舟和几名士兵跑了过来。 终究还是拗不过长官,带着兵来了,不过离得都很远,下了死命令不许靠近两百米以内,又见到陈阵,柴志舟的表情有些怪异,也没说话,派了一群士兵保护王家人,吩咐士兵继续围着,不许放跑一个,陪着段征明和王德盛一起往中心医院跑去。 陈阵又回到了王家大院,检查是否还有遗落的人。 ………… ………… 第二天中午,柴志舟来到孤冢医院,看到院子里有不少人,站在医院后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在小猫猎人团那里呆了一夜的阳炎在这里,肇安在这里,范虎他们也在这里,一群人正在晒太阳,交谈着什么,同时转头向柴志舟看去。 柴志舟犹豫了一会,走过去,和众人点头打招呼,来到陈阵面前小声说道:“确认完了,你的……没有暴露,那些‘睡着’的兵崽子们都以为是楼家的人把他们打晕的。” “你有什么打算?”陈阵向柴志舟问道。 “打算?”柴志舟一愣,摇头道:“没什么打算,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我正准备去豫城,不是我叫你来的。” “是我叫你来的。”阳炎坐在地上,抬起头来看着柴志舟,说道:“咱们一会说,先送陈阵吧。” 柴志舟心中一惊,看看范虎等人,又看了看肇安,阳炎居然直接就把那个不能提的名字说出来了,而范虎他们居然一点也不吃惊,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件事。 一行人离开医院,往南门走去。 ………… 陈阵离开了,走得虽然相对安静,可离开两周后,三个爆炸性的消息就在扬城传开来,都和楼家有关。 首先是段征明的事,段大夫居然被楼家的人绑架了,差一丁点被杀死,据说还受了点伤; 其次是王德盛的事,楼家的人居然把王德盛全家人都囚禁起来,占了王家大院,还差一丁点杀了王夫人,要不是段大夫及时救治,王夫人可能永远也无法再醒过来,虽然醒来了,可她至少还得在医院里躺两个月; 第三是蒙眼人的事,蒙眼人救出了段大夫,救出了王家的人,然后独自离开了扬城,据说是去豫城了,据说是想从根源解决麻烦。 这段时间最受瞩目的人,走到哪都是视线的焦点,很多结石猎人都看到了蒙眼人的离开,他曾经路过猎人大厅,是从南门走的。 茶余饭后,无论是官员、士兵还是老百姓,都在谈论着第三件事,前两件事落实了,有人亲口问过段征明和王德盛,他们都没有否认,但对第三件事含糊其辞,毕竟这件事是不能承认的。 话自然是王德盛、肇安和柴志舟放出去的,因为孤冢银行要开了,需要宣传,宣传陈阵的实力,陈阵实力越强,敢把钱存进银行的人就越多;陈阵实力越强,敢打银行主意的人就越少 - 第一七一章 豫城说书人 陈阵没有遇到楼福康。 这里的“路”依然仅指废墟里逐民和流民的居住地,城市与城市之间、废墟与废墟之间没有固定的通行路线,要在城市之外相遇几乎是不可能的,就算离得很近,无处不在的树木也会遮挡视线。 不是没办法找到楼福康,只是太费时间,既然要宣传,要造势,就得趁热打铁,约定好半个月后开始宣传,在路上就不能耽误。 半个月,陈阵预计到达豫城的时间,捂半个月再宣传,是怕有人去给楼家通风报信,陈阵这次行动的目标非常明确,就是暗杀。 派一队人来扬城,能带着十六支强化药剂,楼家要么和骨乐园有很深的合作,要么非常富有——不是指钱,而是能提供骨乐园需要的东西。 不暗杀的话,可能会陷入苦战,最终导致计划流产,留下隐患。 ………… 豫城没有大量奇装异服的结石猎人,穿黑袍蒙着黑布太惹人注目,陈阵换上了普通的衣服,来到城门口。 进城的税是一百狮币,比翼城的贵了十倍。 不仅如此,城墙上的士兵也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懒懒散散,凑在一起聊天的、打哈欠的、擦刀的玩弩的,城门口站着收税的士兵也是一样,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根树枝一甩一甩的。 看到陈阵过来,他指了指钱箱,又敲了敲桌面,问道:“到豫城有什么事?” “来找人的。”陈阵从钱袋子里拿出一枚狮币放在桌子上。 士兵没有再多问,用树枝一指城里,拿起了那枚硬币。 陈阵进城,回头看了一眼,正好见到那名士兵把钱揣进了自己裤兜里。 在翼城的时候,城门附近有不少人,像邹平那样等着赚点小钱的人,或是像品哥那样打着什么坏主意的人,总之很热闹,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感觉。 可是在豫城,街上十分冷清,没有换钱的地方,没有聚集的人,连接着城市和市中心的主路上,几乎连人都见不到几个,看到的人也大多是神情木讷、愁眉不展,就像是家里有人病了,要赶着去抓药一样。 虽说豫城在大陆的东北边,可这时只是仲秋时节,天气还不算冷,去年在梁城,就算冷得要下雪了,街上也比这地方热闹得多。 处处是一副萧条模样,这城里的人,似乎比别的城要少得多。 ………… 吸取在徐城的教训,陈阵不打算在街上多逛,免得被逃出乐园镇的居民认出来,他找到一家半开着门的杂货店,询问附近的客栈,无论好坏。 “税高,都关门了。”杂货店老板是个老人,牙已经掉了大半,头发也没剩几根,脸上的皱纹倒是多如发丝,笑着说道:“你要找个便宜的地方住,就随便找家人敲门,随便给点钱就行了,空房多着哩!要找好点的地方住,就去城中心,什么店都能找到。” “多谢。”陈阵买了包肉干,说声不用找了,背着他的包离开了杂货店。 接近市中心,街上的人终于多了一些,从衣服材质来看,大多数人的生活应该都算是富裕,走得也很慢,悠闲无比。 来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客栈前,陈阵刚要进去,就被一个门卫似的人拦下来了。 “这里住一晚要一百狮币,最便宜的菜要二十狮币。”门卫看着陈阵的衣服说道。 虽然没说出来,但他的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就是怕陈阵住不起。 半个月内来到豫城,陈阵自然是风尘仆仆的,衣服裤子都离破很近了,也很脏,不让进倒是可以理解。 他摸出一枚狮币递过去,那人接过来看了一眼,变戏法似的让硬币消失在自己手上,指了指入口,示意陈阵已经可以进去了。 能出手就是一百狮币的人,绝不会是个穷鬼。 钱币是可以提升一个人衣着品味的,先前的陈阵和这时的陈阵,在这个门卫眼里已经完全不同了。 客栈的一楼是吃饭的地方,陈阵先要了个背街的房间,洗漱一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来到一楼,在最里面的桌子旁坐下。 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这家客栈生意还不错,有不少人在这里喝茶、吃酒,谈论着最近豫城发生的事。 陈阵点了些菜,要了几壶酒,低调的坐在那里,听着这些人的讨论。 “上个月饿死了两个人。” 听到这个消息,陈阵有些吃惊,他第一次听到住在城市里还会饿死的事,没住处是正常的,但是靠打临工,填饱肚子是件很容易的事,很难想象会有人饿死。 “前些天的矿难,人挖出来了,全死了,十七个人,楼家给的赔偿太少,硬是把矿工的家属逼得上吊。” 第二条消息同样让陈阵吃惊,楼家居然在开矿,有骨乐园的驱虫药,开矿确实变得安全了许多,不过没有经验,肯定常有矿难发生。 难怪人少,难怪空房多,看来城里的人有很多都去采矿了。 “楼二公子去了扬城,听说遇到了恶人……” “昌宏中学的火灾……” “前行政议会成员刘兴珠病逝……” “东方海边的黑影……” “柏家四公子已经离开……” 各式各样的消息,大的小的应有尽有、真的假的难以分辨,陈阵静静的听着,慢慢的吃着,得出了一个结论——楼家在豫城就是皇帝,楼家很不得人心,但豫城的士兵都听楼家的,没人能够反抗。 这些结果对陈阵的行动没什么帮助,豫城的百姓生活如何他也不关心,楼家的人死了对豫城的居民来说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人渐渐多了起来,陈阵面前桌子上的饭菜也已经换成了茶壶杯子,到了四点,一个中年说书人走进店里。 说的是柏家的百年大计,这一回讲到柏家三公子智破青城,讲得绘声绘色,唾沫横飞。 讲到了五点,那说书人落下一句“且听下回分解”,起身用背着的小铁桶开始沿桌要钱,没规定一定要给,也没规定给多少,不过能在这里听书的都是有钱又有闲的人,桶底被钱砸得“叮咚”直响。 说书人道着谢,来到了陈阵的桌前,笑着伸过铁桶。 陈阵面前的桌子上已经桶了一堆钱,面额都是五十狮币的,他拿起最上面一枚,向说书人问道:“你对豫城熟不熟?” “熟。”说书人点了点头:“到处跑着讨生意。” 陈阵点点头,把钱抛进铁桶里,又拿起一枚,问道:“一会你还要去哪?” “找个地方吃饭。”说书人眼睛亮了。 陈阵又点点头,把钱扔进桶里,再拿起一枚钱,问道:“在不在这里吃?我请,有些事要请教你。” “在。”说书人笑得眼睛都找不着。 陈阵第三次把钱扔进铁桶,说道:“你先去收钱,一会回来。” “好咧。”说书人转身离开,又走向了下一桌。 几分钟后,他走到店门口,把桶交给柜台后面的掌柜,那掌柜伸头看了一眼,把陈阵扔进去的两枚狮币捡出来,对说书人挥了挥手。 说书人又和掌柜说了几句,指了指陈阵,然后屁颠屁颠过来了。 陈阵请他坐下,倒上了茶,说道:“我今天刚到,是来找楼家麻烦的,你知不知道楼家有多少人?” 说着他又拿出十个硬币,共计一千块,放在先前那一叠旁边。 科书人愣住了似乎是在犹豫着拿钱还是离开。 陈阵低头喝花。 考虑良久,说书人叹了口气,用身子遮着桌子,把那些钱收到了兜里,回头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道:“楼家现任家主楼天路,父辈只有一人,原有兄弟四人,他排行第三,父亲死后,因为家产问题,他那几个兄弟都死的死,走的走,现在豫城里就楼天路一个,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就在城里,老二听说去扬城了,老三游手好闲,欺男霸女,整天在城里闲逛。” 陈阵点了点头,又道:“楼家在哪?” “再往前一点就到,你看到豫城最高最长的围墙,就知道是楼家的地盘了,他们新规划的院子,怕是比荆城的柏家还要大些。”说书人苦笑一声,指着自己的鼻子说道:“我家就被规划进去了,我全家老小都被赶出来了,我恨不得他全家……要不是这样,我哪敢和你说这些。” “我能信你?”陈阵又问。 说书人继续苦笑:“你可以问问这家店的掌柜,我说的是不是真话,我以前也常来这里吃饭,和掌柜的熟悉,他才愿意让我来这里说书,而且那么多人看到咱俩坐这里说话,我要是去告你,非把我全家都告进去不可。” 他能说出最后这两句重点,说明脑子还挺好使,陈阵挺满意,又问:“楼家的守卫情况怎么样?” “很厉害,听说院子里到底有蛇牙。”说书人皱了皱眉,说道:“可谁也没见过,前段时间矿工闹事,两百多号人,硬是连楼家的大门都没能进去。” - 第一七二章 暗杀名单 豫城的说书人喝得醉眼迷朦,怕他酒后失言,喝酒的地点转移到了陈阵位于三楼角落的房间,二人盘膝坐在床上,中间的矮脚桌上放着不少下酒菜,地上有很多酒壶和小酒坛子。 和楼家相关的问题问不出多少来,不过陈阵还有一些关于说书人的问题要问,等他喝醉了之后再问比较好。 天已经完全黑了,说书人的眼皮子像是有哑铃坠着似的,已经无法睁开,身子坐不直,摇摆不定,说话颠三倒四,舌头也捋不直。 “你为什么没有怀疑我是楼家派来试探你的人?”陈阵的脸也很红,但只是上脸而已,完全清醒。 听到是来找楼家麻烦的,立即就把自己的事说出来,一点也不起疑心,没有一点提防,这说书人挺聪明,不应该这么松懈大意才对。 而且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他的名字。 听到陈阵这个问题,说书人顿了一下,半睁着眼睛看着他,说道:“啥?你是楼家的人?” “我可能是。”陈阵拿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你不是,我看得出来。”说书人大手一挥,晃了晃脑袋。 陈阵盯着他,又问道:“你说你一家老小都被赶出来了,不回家吃饭,家人不会担心?四点到的这里,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过,为什么你的家人不来找你?” 说书人又顿了一下,说道:“我还有好几场要说,晚上都是在外面吃饭,你给的钱多,我就不去了,明天再去。” “理由倒是不错。”陈阵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喝到明天早上好了,如果你家人来找你了,这些钱就是你的。” 他又拿出一摞硬币,十枚,共计一千狮币,对于普通的老百姓来说,这是很大一笔钱了,说书人说一小时书,可能赚到二三十狮币,还得被店家抽一些,听客大方的话赚得多点,小气的话可能一小时就十来块钱,喝酒不出钱还能赚一千狮币,只要心中没鬼,任谁都会十分乐意。 说书人轻捶了一下桌子,笑得很开心:“好好好,咱们喝,不醉不休。” 陈阵替说书人满上一杯酒,说道:“你左手敲桌子吸引注意力,右手别到了身后掏武器,身体往后靠了一下,说明盘着的脚已经松开了,可以随时往后跳,劝你别乱来,我可以轻易杀死你。” 他放下酒壶,捻起一枚狮币放到一旁,松开手,狮币面朝下,在桌子上晃动不已,已经被捏弯了,弯出来一个弧度。 说书人盯着硬币看了一会,收到身后的右手放到了桌上,身体又往后靠了一下,重新盘起腿,脸上醉意全消,只是颜色没退,眼睛也完全睁开了,清澈明亮。 “名字。”陈阵又把那枚硬币拿起来,放到叠起来的那一摞最上面,硬币已经恢复了原状,不再晃动。 这是镍币,不是柔软的纯金或纯银,力量不够大、手指不够硬,是不可能捏弯的,用这样的方式显示武力,比砸桌子轰墙壁还要实在。 “刘飞。”说书人看着陈阵,舌头不大了,声音也变得低沉。 “重申一遍,我不是楼家的人,说实话吧。”陈阵拿起条肉干叼在嘴上。 说书人刘飞沉默了一会,说道:“我是一雨会的成员,‘谁谓朝来一拆雨,欢声已觉沸通衢’的‘一拆雨’,隐去个拆字,拆楼的拆。” 陈阵静静听着。 刘飞继续说道:“楼家势大,作恶多端,不拆不行,盘古九城中,其余八城都人满为患,只有豫城人没有住满,空着不少房子——都是楼家的了,外人来了豫城,看到这情况,哪里还敢留下来?逼走了不少人,开矿又害死了不少人,再这么下去,豫城会变成一座死城,楼家这颗毒瘤必须割除,我家的房子确实是被占了,是被赶出来的,只不过没有家人而已。” “你们打算怎么拆?”陈阵又问,目的相同,如果一雨会能帮上忙是最好的。 “拆不了,目前还没有任何拆楼的办法,一雨会每三天聚会一次,平时都自由活动吸收成员,我们打算先吸收到足够多的成员,想出计划,把矿工解救出来一同行动,他们像奴隶一样,没有自由,不得离开矿区,吃的是大虫子最粗糙的肉,每天从早干到晚,工钱少得可怜,没人比他们更恨楼天路,累死不如拼死。”刘飞已经忽然意识到,要是这个神秘的年轻人愿意加入一雨会,那拆楼的机会说不定就大得多了。 陈阵并没有加入的想法,一雨会只是初具规模,一个隐密组织,倒是可以吸收进狼卫情报组织里,但对杀楼家这件事,帮助不会太大。 他想了一会,说道:“给我一份名单,列出楼家的人和那些帮助楼家做事的重要人物,他们的情况和标记着他们住址的豫城地图,越详细越好,三天之内,我会把名单上的人全部杀死。” 刘飞呆呆的看着陈阵,看了好一会才说道:“不不不,这事开不得玩笑,你再厉害,也不可能单枪匹马杀死那么多人,这件事得从长计议。” 陈阵知道刘飞在怕什么,又道:“我只和你一个人接触,行动不需要你们参与,只要名单,我是死是活都不会牵连到你们,就算我失败,你们也不会有任何损失,如果我成功,你们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刘飞犹豫了一会,说道:“好,你只和我接触,要害也只会害到我一个,我就舍命陪君子了,现在就回去弄,明天下午我还来说书,还是四点,到时候带着东西来。” 见陈阵一点头,他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也没多说什么,离开了。 等刘飞走后,陈阵穿上他的长袍,戴好蒙眼布,从窗子翻到了客栈楼顶上,就在房顶上纵跃,一路跟着刘飞。 刘飞的话可信,但他不会全信,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接触的第一个人就是楼家的仇人,不是不可能,只是巧了点,他需要知道这是普通的巧合还是人为的巧遇。 ………… 一个半小时后,刘飞来到了豫城外围,靠近城墙的方向,走进一条小巷,看了看四周,敲响了小巷里的一扇窗户。 他绕了很多路,穿过了无数条巷子,原本四十分钟就能到的,硬是多走了五十分钟。 窗里亮起了烛光,接着打开,刘飞翻窗进了屋子,这巷子里有很多扇同样的窗户,要是跟得不够紧,在这里就会被刘飞甩掉。 窗帘关上,陈阵从楼顶跳下去,蹲在窗前,眼睛又发出了红光,听着里面的动静。 屋子里居然有不少人,从声音来判断,至少七个,都是男的,听到刘飞讲完了陈阵的事,有人疑惑的说道:“一个人?一个人能干什么?” 果然没有全说实话,一雨会是真的,但三天聚一次是假的。 “有什么关系?”刘飞咬着牙齿说道:“最多牺牲我一个人,名单给他就是了,反正又看不出来是谁写的。” 屋子里的人讨论了一会,有人又说道:“他会不会是故意放你回来,好跟着你来寻我们的?” 有脚步声走到窗边,陈阵立即回到了楼顶,隐藏起来。 窗子被打开,有人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又关好回去,说道:“应该不是,要是真有,现在这里早被包围了。” 刘飞冷笑着说道:“楼家就算知道一雨会,也不会在意我们,就咱们十来个人,能成什么事?我就问你们,矿区有士兵把守,矿工怎么救?不肯冒险等矿工都死光了,咱们还能干什么?就算真把矿工救出来,连楼家皇宫都进不去,又能做什么?” 这泄气话一说,屋子里的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一个低沉的声音说道:“就把名单给他好了,没什么损失,现在就来合计合计。” 听到这里,陈阵没有再逗留,悄悄离开了。 一雨会仅仅是个自发的小组织,没一个有经验的组织者,难成气候,不过名单应该没什么问题。 ………… ………… 第二天下午四点,刘飞准时走进了客栈里,又开始说书,和昨天一样,讲了一个小时,又在陈阵所在的桌子前坐下。 不过今天他们没有再谈论楼家的事,刘飞说了一些百年事变的趣闻,这样别人就以为陈阵只是想听故事才找刘飞的,不会有太多怀疑。 再把酒菜搬回房间里,坐下来聊了一阵,刘飞从身后拿出一叠纸放在桌子上。 有名单,一共十七个人,除了楼天路和三个儿子外,还有十三个替楼家做事的主要人员;还有一份地图,手工画的,比较粗糙,但把那十三个人的住宅地址标出来了,还写明了住宅的详细特征,不至于找错。 对陈阵来说,这份名单很重要,要拆楼,要让楼家的势力彻底倒下,就得把这些人员全部铲除,来的路上就在想这个问题,原本还计划用几天的时间打听、收集情报,现在什么都有了,方便得多。 接着刘飞提出来一个请求。 - 第一七三章 月圆之夜(上) 中秋节是传统节日,这个习俗没有被忘记,而且因为时间上和春节大致相对,一春一秋,成了与新年一样重要的节日,自然是要庆祝的。 只是豫城的庆祝氛围不太浓重,生活在城市外围的人被剥削得没钱庆祝,生活在城中心附近的人又有着花不完的钱,几乎天天都在庆祝,是新年还是中秋反而不重要了,比平时多一些节日特色就行。 例如吃月饼,例如赏月、祭月、喝桂花酒、燃灯等等,月饼是有,不过都成了奢侈品,官员们送礼用的,老百姓是买不起了。 楼家每年收的月饼都能堆成山,所以每年都会在家里举报一次赏月会,晚饭过后,聚焦到楼府赏月吃饼,当然,官员们——包括是过去行政议会成员——吃到的很多都是自己送来的月饼。 今年也不例外,楼府的围墙往外推出去百十米,已经被戏称为皇宫,院子已经修好,移植了大量的树木、花草,挖了鱼池、造了凉亭、筑了假山,别致典雅,可能要再过几年才能沉淀出一些古味来,不过花了那么大心思,不炫耀一番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所以楼天路这一次举办的赏月会规模额外的大,几乎请了豫城的所有官员,仍是晚饭后,八点二十分正式开始,毕竟中秋节还和团聚有关,晚饭是要和家里人一起吃的。 ………… 中秋节当天傍晚,楼天路的三儿子楼建良照例带着一群蛇牙在城里逛,他十六岁,正是精力最旺盛的年纪,十三岁就接触过女人了,尝过了**桨叶,又是不知道收敛的年纪,便一发不可收拾,在街上溜达,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找漂亮女人,还有一部分原因则是教训人。 带着一群别人不敢惹,也惹不起的蛇牙,不找几个人教训教训,岂不是资源浪费?哪天没看到有人绕着自己小意行走,楼建良都会觉得浑身不舒服。 据说因为他,四十岁以下的女性大白天都不敢在街上走,怕被看见了,跑都跑不掉,就算天黑了,也不敢上敞亮的大街。 这段时间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今天更是几乎见不到,十分冷清,偶尔能看到一两个,远远见到那群蛇牙都会转走进小巷子里逃跑,天都快黑了,居然只教训到两个人,连一个年轻女人都没看到,今天又必须回家吃晚饭,不能走得太远,晚上也没有出门的机会,楼建良心里很不爽。 不得不回去了,楼建良看了看小路两头,确定找不到人,叹了口气,带着那群蛇牙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们走得很快,往回走了几十米,在经过一条小巷时,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险些和一名蛇牙撞在一起。 蛇牙停下身子,对方也及时停下。 这是个背着行囊的年轻人,手里拿着张纸条,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嗬!”楼建良顿时就高兴了,他教训人本来就不需要理由,现在有理由了,又是最后的机会,立即一挥手,蛇牙将年轻人围了起来。 年轻人转着头看了看周围的蛇牙,最后看向了挥手的楼建良,表情沉着,面容平静,没有一丝害怕。 他的反应让楼建良微微有些惊讶,问道:“小子,赶着去投胎么?居然差点撞了我的人,还不快跪下赔罪!” 对方没有反应。 “聋了?”楼建良皱了皱眉,看向对方手里那张纸条,问道:“那是什么?” “纸。”陈阵看着楼建良说道,楼建良让他想到了楼福,二人只是年纪相差着几十岁,语气、神态都没有太大区别。 “废话!老子不知道是纸?你当我傻瓜?拿来我看看。”楼建良一把夺过陈阵手里的纸条,低头一看,见上面用毛笔写着“徐英祥”三字,下面是一行地址。 楼建良记得那是个他父亲手下的一名官员,似乎是税官,就住在这附近,觉得有些奇怪,又看着陈阵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有事。”陈阵只给了一个简单的原因。 楼建良皱了皱眉,再往纸条看去,转着一看,发现这是张折起来的纸条,只是太薄,折得太整齐,不容易看出来。 搓开纸条,缓缓展开来。 徐英祥只是个位于第九行的名字,还有八个排在上面,同样是一个名字配一行地址,每一个都是豫城的高官,不同的是,每一个名字上都划了条横线。 在倒数第四行,楼建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倒数第三行是他二哥楼智康,倒数第二行是他大哥楼博程,最后一行则是他的父亲楼天路。 最后四行的地址也是完全一样的。 楼建良的手轻轻颤抖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份名单是什么东西,但是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心跳突然强烈起来,震得耳膜也跟着“咚咚”直响。 “幸好……”他开口说道,觉得嗓子很干,咽了口口水,说道:“幸好被我遇见了……” 刀刃与鞘口的摩擦声打断了他的话,声音轻脆悦耳,因为刀身很薄,对于这样的声音,楼建良并不陌生。 这是蛇牙刀发出来的声音。 他曾经亲手用蛇牙刀砍断过一个人的手掌,拉开了一人的嘴角,割下了很多个人的耳朵。 楼建良喜欢蛇牙刀拔出来的声音,据说设计蛇牙刀的那个先祖也喜欢这种声音,蛇牙刀是经过很多次改良才最终成型的。 这也是楼建良最后听到的声音,最后看到的情景则是一只手伸过来,把那张纸从他手里抽走。 刀是从一名蛇牙腰间拔出来的,那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没有丝毫停顿,刀刃划过了楼建良的喉咙,这刀很锋利,割开的伤口很细、很齐,可即便是段征明就在旁边,也没办法救活楼建良了。 那口子一直延伸到了颈椎。 陈阵斜跨一步,站到楼建良身侧,避开了从喉咙处喷出来的鲜血,接着再次挥手,又割开两名蛇牙的喉咙。 楼建良喷着血,“咚”的一声跪下,身体慢慢往前倾倒,扑在地上。 直到这时,蛇牙们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 陈阵已经退回了巷子里,等剩下那几名蛇牙追进来,他已经消失不见了,此时正朝着徐英祥家走去。 ………… 楼建良回家了,只是变成了一具尸体,是被蛇牙们抬回来的。 楼家震动。 站在书房里,楼天路重重一拍桌子,吼道:“纸上到底写的什么!” 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站着一个人,都是三四十多岁年纪,腰间挂着刀,表情平静,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六名蛇牙。 六名蛇牙都低着头,没有吭声,纸上的字是用铅笔写成的,比较淡,又被楼建良的身子挡住了,根本没人能看清上面的字。 “我在问你们话!” 楼天路抓起书桌上一方歙砚狠狠砸过去,“咚”的砸在一名蛇牙头上,头盖骨都被砸裂了,鲜血激涌,落进了掉在地上的歙砚里。 蛇牙缓缓倒下,另外五人仍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楼天路剧烈的喘息着,脸上露出了狂戾的神色,突然伸手拔出了右侧那人腰间的刀,大吼一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 说着刀就砸了出去,“咔嚓”一声,直接劈进了一个人的头顶,拔出来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又一刀,砍在了另一外蛇牙的背上,劈断了脊椎,那蛇牙惨叫一声,趴在地上,大口吐着血。 再一刀,刀刃陷进了第三名蛇牙的颈窝,脑干被破坏,蛇牙哼都没哼就倒下了。 剩下两名蛇牙害怕了,就想撑地站起来逃出去,可站在楼天路左侧那人一闪身,就来到了他们身后,双手往下一按,按在他们后腰上,两人就站不起来了。 “啊——”楼天路狂吼一声,双手拿着刀往下砍,二人抬手去挡,手臂被砍断了,刀砍进了脸里。 “养你们有什么用!” “养你们有什么用!” “养你们有什么用!” 楼天路吼一声,劈一刀,剩下那两名蛇卫早就死了,五具尸体并排伏在地上,刀不停的落在他们头上、背上,鲜血被扬起的刀带起来,甩到了天花板上、墙壁上,尸体渐渐的四分五裂,只是随着刀劈而震动着。 砍了五分钟,楼天路满头大汗,把刀砸进了地上的那堆烂肉里。 “查!”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用阴冷的声音说道:“派人去查,查出来是谁干的,查出来那张纸上写着什么,查出来他在找什么人,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把豫城的人都杀光都行,给我查出来。” “是。”他右手边那人微微一颔首,走出了书房。 ………… 徐英祥匆匆吃完晚饭,走出了家门。 中秋赏月对这些官员来说是件麻烦事,虽说是八点二十分开始,可谁知道楼家会不会提前吃饭,或是因为某些原因提前吃完了饭,提前开始赏月。 谁都不敢让楼天路等,赏月开始之后才去的人搞不好会惹得楼天路生气,那这辈子就完了,所以收到邀请的官员都得提前吃晚饭,吃完之后提前去楼府里候着,候到楼家人吃完饭,摆好桌椅,第一时间坐下,马上热闹起来,这才能安心赏月、吃月饼。 得吃月饼,晚饭还不能吃太饱。 〓〓〓〓〓〓〓〓〓〓〓〓〓〓〓 新的一个月开始了,依然每天三更,求订阅、求月票! 日更九千,一个月就是二十七万字左右,凭这更新量,我也能理直气壮的求月票了! 三更已经是我的极限,没办法再承诺有多少张月票加更,只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 请放心订阅、用力砸票,还是那句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弃书! - 第一七四章 月圆之夜(中) 走出家门,徐英祥站在院子里检查了一下衣着,确定没有任何失礼的地方,这才走出他家院子,来到街上。 中秋不冷,但秋风是带着凉意的,街上几乎没人,路边的灯杆子上烛火摇曳,更显萧凄,徐英祥缩了缩脖子,往前走去。 走出去没多远,前方巷子里转出来一个人,很年轻,双手插在衣兜里,低头着走过来,走得不快不慢,脚步有一种奇特的韵律在里面,无论是迈步节奏,还是抬脚、伸脚、落脚的姿势,都会让人有种想去模仿的冲动,仿佛那样走才是正常的、舒服的。 二人交错而过的那个瞬间,徐英祥感觉到一股微风佛过,他往前迈了一步,定住,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 他似乎看到了年轻人的胳膊动了一下,又像是没有动,心里烦躁、憋闷,喉咙忽然疼了起来,比上火的时候疼得还厉害,脖子上热乎乎的,又冷冰冰的,感觉非常怪异。 徐英祥抬起手摸了一下,指头上抹到了血,再摸一下,又摸到了一个伤口,不对,是两个,喉节左右各一个。 烦躁感越来越强,他终于意识到是自己无法呼吸,气管破了,被刺穿了,吸进去的气从伤口吹出来,吹起来好多个血泡泡,刚才只有一个人经过,也可能只是个幻觉,那阵微风带来的幻觉。 徐英祥想回头去看,可是回头的过程中,身体也失去了力气,他摔倒在地,抽搐似的呼吸着,天空中,皎洁的明月正在慢慢变暗,仿佛有乌云在弥漫,就连旁边的烛光都越来越暗,像是要灭了一样。 有奇怪的声音从他胸口发出来,像是渴望空气的肺叶在呐喊,可徐英祥却喊不出来,甚至想不出来该怎么发声音,声带也断了,这一断,和大脑的连接似乎也断了,竟会连发声的本能都失去了。 “真奇怪,都是本能,我为什么还知道怎么呼吸,却忘了怎么说话。”这是他最后的想法。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又一阵冷风吹过,吹皱了徐英祥的衣衫,低着行走的年轻人也随着这一阵风消失在原地。 ………… 陈阵以最快的速度赶往第十个目标。 线路是计划好的,当他得知楼天路将在中秋之夜举办赏月会的时候,就想出了这样的击杀顺序。 先从远的杀起,刘飞说了,所有官员到达楼家的时间都是差不多的,去得早了就像是去蹭饭似的,想来那些官员也不敢去打扰楼家的晚饭;去得晚了,落在人后,说不定会被人背地里讲坏话,虽然都是楼天路的官员,但不对路的人也有一些,别人拉党结派,自己一无所知,是要遭殃的,所以才有了这个秘而不宣的约定。 住的地方远近不一,要在差不多的时间到达,住得远的就不得不先出门,所有官员的地址都知道了,规划起来就方便多了,在等待中秋节到来之前,陈阵已经顺着这条暗杀线路走了好几次次。 楼建良同样是目标,能在外面杀死是最好的,但线路无法掌握,是否能遇到是个问题,遇上就杀,遇不上就只能去楼家了。 在外面杀楼建良不是重点,重点是放走一些跟随在楼建良身边的人,杀人不收尸也是基于这个原因,豫城会乱起来,反正那些官员没能去到楼家也会乱,不如提前乱起来。 ………… 第十个目标是军部的人,姓游名志,是荆城狮群出身,有武艺,想要靠近暗杀就没那么容易了,陈阵已经从蛇牙那里夺到了蛇牙刀,来到目标家附近,套上了刘飞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长襟。 游志已经出现,身材高大,壮实,右腿受过伤,走起路来稍微有点瘸,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陈阵在游志离着还有十多米时,猛的从巷子里摔出去。 他回头看了一眼巷子,爬起来捂着手臂向游志跑去。 游志被吓了一跳,立即站住,看到是个年轻的士兵,脸上身上还有些血,不知是在害怕巷子里的什么东西。 他已经成为了文官,身旁没有士兵跟着,但功夫并没有搁下,偶尔还练练,胆子也大一些,扬城这些士兵和狮群可没法比,附近的大虫子跑去东方海边后,更是懒散得像是一群饭桶,遇到屁大点事就大惊小怪。 一把抓住那个年轻士兵,游志大声问道:“跑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回答他的是一把刀,那把蛇牙刀刺进了他的胸口,刺破了他的心脏。 游志身子一震,低头看到了那个年轻士兵冷漠的眼神,一口热血升到喉头,抬起手想去打,可抬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了下来。 陈阵拔出蛇牙刀,继续往前跑着,仿佛真被什么追着一样。 ………… 儿子被杀死了,楼天路自然没心思吃饭,书房里一地的碎尸,呆不下去,他到了平时和幕僚、谋士们下棋聊天的地方,盯着下人送来的茶壶,已经很久没有说话。 楼建良是他最不成器的儿子,估计成年之后也是个败家子,他不喜欢老三,可终究还是他儿子,抛开血缘关系,单说身份,他楼天路的儿子居然有人敢杀,这一点尤其让他愤怒。 那两个佩刀的人仍站在他身后。 又等了五分钟左右,有人来报,城里发现了几具尸体,都是今天准备来这里赏月的官员,而且还都是他最信任的那几个。 “这是有人要对付我楼家了,呵,胆子倒是不小。”在书房里一通发泄,楼天路仍没能冷静下来,呼吸粗重,冷笑着说道:“杀我儿子,杀我手下,恐怕还要来杀我。” 他转头看向那个来报信的人,问道:“有没有看到是什么人杀的?” “正在问周围的居民,有人看到有个年轻男人在街上走过,也没怎么留意,也不确定人是不是他杀的。”报信的人被楼天路盯得额头出汗。 “没怎么留意?”楼天路大笑一声,咬牙说道:“他们长着眼睛干什么?把他们眼睛都给我挖出来。” 报信的人愣了一下,汗流夹背,说道:“都……都是住在附近的人……” 住在附近的人,也就是住在城中心的人,能住在城中心的人,基本都是有些来头、有些背景的,或是那些有来头、有背景的人的家属,把那些人都杀了,豫城就真乱了。 “你想说什么?”楼天路的眉头皱了起来:“你觉得我处理的不对?你觉得我会在意那些住在附近的人?” “立即去办。”那人把身子压得很低,慢慢往后退了几步,刚转身要走,身后就响起了楼天路的声音:“找别人去办,先把他耳朵割下来。” 报信的人心里一惊,停下脚步的同时,脑袋两侧同时剧痛,感觉双肩被人轻拍了一下,却是他的耳朵掉下来,砸到了肩膀。 一个中年人从他身旁走过,一脚踩中了其中一只掉在地上的耳朵,抬起脚来,那耳朵已经糊作一团,像是新赶出来的馄饨皮。 ………… 一队队士兵从楼家院子里跑出来,又一队队的跑进去,陈阵站在一栋没人居住的空房里,站在黑暗中看着外面。 十七个目标,除去还没回来的楼智康外,已经死了十三个,其中包括了楼建良,也就是说,他没能杀死除楼家人以外的所有目标,原定计划中的第十三个目标已经进入了楼家的皇宫。 从士兵的数量来看,“皇宫”二字名副其实,里面是有士兵守着的,而且还不少,除了荆城的柏家外,恐怕也只有豫城楼家有这样的待遇,柏家应该也默许了,毕竟柏家的人刚离开,不可能不知道这个情况。 陈阵在等待城外的动静,城里面已经乱起来了,但这乱子还不足以让他悄然潜进楼家大院,里面的士兵还得再退出来些,退到城墙附近。 几小时前,他去了一趟几公里外的矿坑,杀死了矿坑附近的所有守卫,没有一个能逃回来报信。 那是刘飞提出来的要求,营救那些矿工,陈阵没有拒绝,他也提出了他的要求——等待狼卫的到来,然后替狼卫工作。 阳炎在扬城的银行应该已经开始营业了,有肇安、柴志舟的帮助,安全问题应该可以保证,原定计划是在扬城先发展起来,然后再渗透进别的城市,可豫城的乱是个极好的发展机会,柏家肯定会重新派人来接管豫城,在派来的人彻底掌握豫城之前,有太多空子可以钻,那是个快速发展的绝好机会。 一雨会的人正在组织矿工前来,不是攻打豫城,而是冲进城来吸引士兵的注意,他们首先要武装起来,算着陈阵杀死那十三个目标的时间,太早了容易干扰陈阵的进度,晚一点倒是不怕,反正楼家人也不会离开。 此时,说书人刘飞和两名一雨会的成员正酒气醺天的走向城门,他们是习过武的,目标是守着城门的那几名士兵。 密林处,拿着各式锄头、铁镐的矿工们等待着城门处的信号。 - 第一七五章 月圆之夜(下) 火把在豫城北门下亮起,左右晃动起来,在黑夜里,如果没有建筑物遮挡,站在南门外都能看到那团火光。 刘飞站在城墙下挥动火把,和他一起来那两人上了城墙,往两边跑去,怪叫着往两边跑去。 醉汉跑到城墙上发酒疯在豫城比较少见,但在别的城市还是很常发生的,没大虫子的时候这么做也算是给士兵带来了些许欢乐,只是闹得太凶的通常会被饱打一顿。 二人上墙去推士兵,一会跑过去,一会又跑回来,看似脚步虚浮、摇摇晃晃,随时可能从城墙上摔下来,可那些平时缺乏锻炼的士兵根本拦不住,倒是有几个人被推下来了。 从一开始的追、拦,到之后的飞出去抱、跳起来踢,再到最后的拔出武器砍,城墙上乱作一锅粥。 等在密林里的矿工们冲出来,以最快的速度跑向北门,被看到是不可避免的,只是看见的时间越晚,顺利冲进城里的人就越多,他们不是来攻城的,也无意杀士兵,只是来协助拆楼的。 ………… 一雨会的成员对陈阵的所有怀疑都在几小时前烟消云散了,他们并不相信陈阵能够单枪匹马杀死楼家人,就连刘飞也是一样,抱着利用陈阵的想法,把暗杀名单交了出去。 能杀一个是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年轻人不少,陈阵的态度如此坚决,劝不住,那就让他去做,就算失败了,也只是一个陌生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而已。 他们没有进矿,也没有和陈阵见面,而是按照计划分散出城,聚焦到矿洞附近躲着看,约定时间到了,陈阵出现了,守在矿洞外面的士兵也纷纷倒下了。 接着,那个如鬼魅一样忽隐忽现的身影飘进了矿洞里。 一雨会的人看不到矿洞里发生了什么事,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陈阵再从矿洞里走出来,身后跟着一群茫然的矿工。 守矿的多是普通士兵,拿着三级强化药剂的人不算少,基本都守在矿洞里,这也可以解释楼家为什么能一次性派十多个有三级强化药剂的人去扬城了,挖矿仍有危险,柏家为楼家提供了不少三级强化药剂,避免大虫子对矿洞造成的破坏。 那些强化人是分散守在矿洞各处的,杀起来容易得多,让矿工呆在原地别动,等把所有守卫都杀光了,陈阵才带着众人出来。 矿工们把陈阵当成了天神一般的人物,一雨会的人疑虑全消,自然也愿意配合陈阵的计划,因为楼家不倒,今后他们还会过回原来的日子。 按照计划,他们进城后立即散开,分成很多支队伍,嗓门最大那些人四处游走,高喊拆楼,喊着某某被杀了,楼家人被杀了,号召大家加入;另一些则涌向城中心,冲向那十三个目标的家,因为那里肯定会有士兵在调查。 ………… 当街上响起嘹亮的警哨声时,陈阵也离开了那间无人居住的房屋,他仍穿着长襟,衣着和士兵没什么区别,跑向了游志尸体所在的位置,到达的时候,矿工也正好来到这里。 声势浩大,矿工们抬着锄头、铲子、锤子、铁镐,用身上带着的大石头砸向那些调查尸体的士兵,被杀的人多,士兵的数量有限,守城墙处的又不能动,所以被分散开了,一具尸体旁能有一支小队就不错,无数石块从四面八方砸过来,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一下就把他们给砸懵了。 哨声再次响起,短时间内的第七声,负责治安的士兵早就被先前的哨声吸引过去了,根本没人来动摇他们。 “退,快带着尸体退走!”队长挥舞着武器击打着砸向自己的石块,下达了命令。 于是几名士兵扛起了游志的尸体,往楼家方向退去,跟在后面的几名士兵负责抵挡飞石。 陈阵正是其中之一。 ………… 并没有多少尸体抬回楼家大院,一些士兵逃走时没有带尸体,被矿工们砸成了肉酱,大院里负责守卫的士兵都有些紧张,严阵以待,他们都知道矿工逃出来了,正在城里打游击闹事。 而且还有不少居民加入到了闹事的队伍里,都是些被长期压迫、极端惧怕楼家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他们是不敢响应号召的,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是喊声持续了很长时间,仍没有停止的迹象,似乎根本没人管,这才蠢蠢欲动起来,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楼天路当然不会把守院子的士兵派出去镇压那些矿工、居民,那些普通人是不可能和士兵对抗的,有士兵守着这个院子,楼家就是安全的。 “去,把守城墙的兵调回来守着,让大虫子进来,来得越多越好,把那些刁民全部吃光。”他仍坐在那间下棋喝茶的屋子里,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双眼满是血丝,发布了这条命令。 “这……恐怕不好。”出言反对的是楼天路最信任的一名谋士,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担心下一刻他的脑袋就会掉下来。 果然,楼天路目露凶光,看向了那名谋士。 谋士害怕,声音都抖了,但还是尽职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那些士兵的家属也住在城里,要是放大虫子进城,他们的家属也会成为虫食,反而坏事,若是连镇守这里士兵都失去了,恐怕……” 这话是很有道理的,士兵的家人住在城里,要是家人有生命危险,谁还有心思为楼家效力?高高在上的官员,或许会愿意抛妻弃子追随楼天路,那些底层的士兵是肯定不愿意这么做的。 楼天路闭上眼睛,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的跳着。 ………… 楼博程坐在屋子里啃着月饼,他是长子,是继承人,并不觉得楼建良的死是件坏事,只是楼天路还没吃饭,他们也不能先吃,只好啃月饼充饥。 下人又送进来一碟水晶桂花糕,晶莹剔透,满室的桂花香味。 拿起来吃了一口,楼博程满意的点了点头,向站在门口的心腹兼保镖问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凶手找到没?我好像听到了警哨声。” “那些矿工跑出来了,在城里闹事。”楼博程的心腹楼彩躬身回答道。 楼博程冷笑一声:“前些天才闹过一次,身上的伤还没好透,居然又来了,果然是一群贱民,贱得不知死活,他们是怎么跑出来的?” “还不清楚,老爷已经派人去查了,恐怕和三公子的事有关联。”楼彩有些担心,他不是唯一一个守在这里的人,周围还有不少士兵在警戒,敌人要进入这里是很难的,可是对方的实力恐怕不弱,矿洞内里都有人守着,里面的守卫实力强大,要不是出现了垮塌事故,那些矿工根本不可能回到豫城闹事,他们能出来,说不定是矿洞里的守卫已经被杀了。 能杀那些守卫的人,实力自然不会太弱。 楼博程满不在乎,吃完可口的桂花糕,在桌上的湿布上擦了擦手,又道:“反正也闹不起来,爹也太紧张了,那些官员被杀,再找就是了,往自己兜里塞钱的官员还怕找不到?” 楼彩不敢接这话,只是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心点总没错的。” “嗯。”楼博程松了松衣领,似乎觉得有些热了,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少爷没事吧?”楼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发现楼博程脸色有些苍白。 “没……没四(事)。”楼博程的五官扭曲了一下,抬手抹了一下嘴唇,发现有口水从嘴角溢出来,又发现自己的手在颤抖,嘴里热得有些难受。 楼彩一个箭步跨进房里,这才看清楼博程的额头上满是汗珠,伸手把住楼博程手腕,脉博紊乱。 “头晕,手麻……”楼博程的手抖得越来越厉害,伸手去扯自己胸口的衣服,口水已经流了下来,滴在裤子上。 楼彩脸色苍白,不过是被吓的,看了一眼盛桂花糕的盘子,里面还有两块,他拿起一块闻了闻,只能闻到桂花香味,大声叫道:“来人!” 旁边的楼博程“哇”的一声吐出来,仰天就倒,楼彩急忙扶住,看到楼博程指甲周围发乌发紫,脉博已经有了停拍的迹象。 “乌头碱。”不需要医生,他已经能判断出来楼博程中了什么样的毒,再次大叫:“医生!” 医生来的时候,楼博程已经休克,肢体僵硬,呼吸、心跳几乎停止。 乌头(附子)能够开出美丽的小花,有很高的药用价值,也是剧毒植物,块根上的毒尤为厉害,仅仅是皮肤接触就可能导致中毒,若是服食,毒发更快。 剩下的水晶桂花粒已经拿去检查了,但那没什么用,就算有神医在场,也来不及救活服食了大剂量提炼过乌头碱毒素的楼博程,厨房里的桂花糕无毒,问题出在那个送桂花糕来的下人身上,可那人已经消失了。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敌人已经进入了楼家大院。 - 第一七六章 楼家的陨落(上) 令人心悸的怒吼声在楼家大院里响起。 对于楼天路来说,这声吼是发泄;对于院子里的人来说,这声吼是警讯;对于陈阵来说,这声吼是位置提醒。 普通人住在建筑物里,有钱人拥有建筑物,而楼家是有建筑群的,虽然不像真正的皇宫那样有无数个“宫”、无数个“殿”,可建筑还是连成了一大片,从建筑物的分布可以判断出主次,从士兵的分布可以判断出哪些地方是有重要人物的。 陈阵找到了楼博程,用事先准备好的乌头碱将其毒杀,没有暴露自己的位置,可是楼天路的卧室、书房都观察过了,里面没人,而靠近建筑群中心地带的区域,士兵很多,看不出具体的分布,又不能在庭院里面乱走,幸好有怒吼声响起,让他知道了楼天路的大概位置。 除了楼天路,这当口大概是没人敢在楼家大院里吼叫的。 此时,陈阵就呆在待客厅里,混在那些前来赏月的官员当中,月是赏不了了,楼家到现在还没开饭,楼天路大概也没了赏月的心情;人也走不了了,警哨声不断响起,由远到近,现在豫城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这里,谁也去谁就是在找死。 名单上的第十三个人也在这里,一个名叫李洪生的人,家里楼府最近,听说楼建良被杀了,饭都没吃完就跑来察看,所以陈阵没能在路上截杀他。 李洪生正是负责矿脉开采事宜的人,严格说来是柏家的人,不过在豫城还是得听楼天路的话,矿是归他管,矿工却是楼天路负责,没有矿工,矿和别的山洞、土坑没太大区别。 陈阵不认识李洪生,暗杀名单上的外貌描述也比较简单:五十多岁,消瘦,秃顶,左手手心拇指肚上有一块赤色胎记。 胎记确实是个比较明显的特征,可掌心一般是向内、向下的,掌心向上是个不自然动作,要把小臂拧过来,除非是背到身后,否则手背向上要“容易”得多,在楼府,谁也不会趾高气昂的背起手来,不会把掌心露出来。 待客厅里的人很多,豫城的大部分官员都受到了邀请,全部集中在这里,所以陈阵才能安心的呆着,官员会以为他是楼家的下人,楼家的人会以为他是官员那边的人,算是个安全区域,可人多,要找到李洪生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在观察着,找出秃顶的人,然后再去观察那些秃顶人的手掌。 怒吼响起,吓得所有人都缩了下脖子,交谈声中断,待客厅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静,都猜测楼家又有人出事了。 没过多久,一队士兵来到了待客厅前,排成一排,将门赌了起来,窗子外面也有人守着,这个地方已经被严严实实的包围了。 一个中年人在两名士兵和一名带刀武者的陪同下走进来,扫视了一遍众人,说道:“各位应该都知道了,今晚发生了不少事,现在已经确定有人混进了楼府,在下楼寿,正在做排查,请各位配合,朝后站,贴着最里面的墙,暂时挤一下,马上就好。” “嗡嗡”的说话声响起,谁也没敢表达不满,屋子里的所有人,包括官员和负责服侍这些管员的佣人,都退到了最里面的墙壁,十分拥护。 陈阵也在里面,楼家的反应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一些,防卫措施也比他进来前想象的要严密,原本是打算见到楼天路的时候再暴露自己——楼天路身边肯定有厉害的人保护,不可能暗杀——现在看来希望不大了,那个楼寿应该是能认出这里所有人的,所以才会让他来排查。 他想在暴露之前把李洪生杀死,不过得看楼寿的排查顺序,如果先查官员,他就能知道李洪生是谁,如果先排查佣人,他就只好把这些人全部杀死。 楼寿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单,开始点名。 看到这个举动,陈阵就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第一个被叫到名字往前迈了一步,朝楼寿点点头,陈阵不认识他,但从衣着可以看出来,是名官员。 这个排查顺序是他所希望的。 楼寿也对那人点了点头,比了个“请”的手势,指向靠门这一边的角落,说道:“请站到这边来。” 那人立即走到墙角站着。 这样的方式是比较保险的,不会漏过任何一个人,楼府屋子多,家的人并没有怀疑混进来的人藏在待客厅里,也就没有太多的谨慎,只是单纯的排查而已。 很快,墙角就站了六个人。 第七个就是李洪生,念完名字,楼寿抬起头来看着,人群最右侧,站在第一排的那人往前走了一步,朝楼寿一拱手。 楼寿点了点头,又比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抬起抬起名单准备点下一个人。 李洪生迈出去第一步。 同时,在人群靠近中间的位置,有两个人忽然朝左右歪了一下,往侧边跨了一步,一齐回头往后看去。 他们是被推开的,推开他们的那个人往前迈了一步,走出人群,身体转向李洪生。 也是同一时间,站在楼寿身旁那名带刀的武者伸手握住刀柄,往前跃了出去,拔刀砍向那个站出来的年轻人。 刀快、人快、反应快,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这都能算是个根势高手,陈阵才迈出了第二步,刀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可是这一刀却劈空了。 要追求速度快,出刀的力量就必须大,出刀力量大,就没有太多的余力收刀,就没办法保留变招,陈阵在刀刃离得很近的时候才突然往前一跃,时间拿捏得非常准确,晚一刻,刀就会劈在他的身上,早一刻,他可能来不及杀李洪生,就要面对这人的第二刀。 李洪生被那名武者的动作吓了一跳,正好跟着转过头来,眼睛的余光才看到身后的陈阵,一只手就握住了他的下颚,转动中的脑袋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带动,继续转,脖子发出了“咔咔”的声音,头部正好转了一圈,回到前面。 暗杀名单上,除了还没回到豫城的楼福康外,只剩下楼天路一个人。 第二刀已经到了,砍向后背,这一刀的速度相对要慢一些,藏着无数变招,比刘仪那一刀要高得许多。 陈阵在面对刘仪时后退躲开了,可是他没办法躲过这一刀,他没有躲,反而朝对方撞过去。 速度太快,那人的刀还在变招的途中,跟着往后一跃。 可位置关系变了,他身后有人,没办法退远,而陈阵是打算撞人的,跳得比较用力,比较远,比较快,对方后跃,为自己的变招争取了一丁点时间,可惜还不够。 右臂挡住了对方的手,左拳轰在了那人的胸口。 “噗——” 胸骨被击碎,带刀的武者一口血喷出来。 同时,“呯”的一声,李洪生的尸体倒在地上,在倒下之前,脖子上的皮又拉着他的脑袋往回转了半圈,虽然是扑倒的,看起来却像是躺在地上。 再一拳,没有胸骨保护的胸膛被打出个窟窿来。 看到了鲜血喷出,附近的那些官员吓得僵在原地,看了看李洪生的尸体,抬头看向凶手。 凶手也在看着他们。 目光接触,这比什么都吓人,一群人惊叫着往门外冲去,同时,尖锐的警哨声响起。 窗子被撞碎,守在外面的士兵跳进来,手中拿着各式武器,可看到的只是李洪生的尸体和那个垂死的带刀武者。 陈阵已经随着人群冲出了屋子,没忘了替那些人杀死了堵着门的楼寿和吹哨的士兵。 守在外面的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一群人从待客厅里冲出来,杀也不是,挡也不是,急忙往后退去。 人群冲到院子里,散开,朝哪个方向跑的都有,更多的士兵围过来,知道混进楼府的人就在这里,抓住其中一些人询问是谁,可那些人处于惊慌状态,就算是仍保持着冷静的人,回头张望,满院都是乱跑的人影,又哪里认得出那名凶手。 ………… “跑了?”棋茶室里,楼天路听到属下的报告,脸色阴沉的问道:“只有一个人,是怎么在这么多士兵眼皮子底下跑掉的?” “是趁着街客厅里的人冲出来,趁乱跑掉的。”负责报告的人单膝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那为什么不把那些人都杀了?人杀了哪还有乱子?啊?”楼天路用力抓着头皮,抓得很疼,胸口剧烈起伏。 “怪不到他们。”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两人中,左后方那人开口说道:“死了十多个人,每个人的死法都不同,绞杀、缢杀、毒杀、穿喉、破心……那人是个暗杀的高手,防范再严,也总有漏洞可寻。” 楼天路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再用力吸了口气,大声吼道:“来啊!要杀我就来啊!老子就在这里,有你本来就现身!” 他的嗓子几乎都喊破了,声音传出去极远,就连院墙上那些士兵都转过头来往声响处看去。 “咔……咔……” 似乎就连天花板都被声音震裂了。 - 第一七七章 楼家的陨落(中) 楼天路一声吼,天花板裂了,他的要求也很快得到了满足。 厚实的天花板裂开,裂缝像是在跳跃前进,一直延伸到墙角才停下来,声音也跟着消失,棋茶室里的人都站了起来,楼家大院也迎来了中秋之夜最安静的时刻。 接着,轰然巨响,楼天路头顶的天花板像是玻璃一样被敲碎,巨大的混凝土块纷纷砸落下来。 遗憾的是天花板不是整个塌下来,不是做不到,而是太花时间,等把整个天花板的边缘都振裂,下面的人早就跑光了。 楼天路被他的贴身护卫抓住肩头的衣服,提着往后一跃,贴到墙边。 轰隆隆一阵乱响,天花板砸碎了楼天路的椅子,砸裂了地板,碎得更小,四下飞溅,周围桌子上的蜡烛被吹灭了、震倒了,屋子里顿时陷入了漆黑,但眼睛适应了黑暗后,借着从窗口照进来的月光,仍能看清大多数东西。 两名贴身护卫同时拔出了腰间的雁翎刀,站在楼天路旁边那人挥刀急舞,挡开了那些飞过来的碎片。 另一个人也跃到了墙边,拿着刀,身体前倾,准备迎战落下来的敌人,一般来说,敌人应该随着天花板落下来,趁乱杀人,这样他就能立即狙击对方,可敌人像是知道他在等待一样,没有跟着落下。 又是一片安静,只有天花板破口边缘的小碎块仍在往下掉,砸在下面的混凝土堆上,往下滚落,发出了“咔啦咔啦”的细碎声响。 两名贴身护卫对视一眼,护着楼天路这人一点头,拿出瓶强化药剂进身体里,另一人提一口气,猛的跳起来,从天花板的缺口跳进二楼。 可他没能顺利落地。 才刚跳进缺口里,一个黑色的影子就扑将出来,一把抱住这名护卫,摔到了缺口之外的地方。 二楼响起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护在楼天路旁边这人从怀里取出一根金属针管,刺进了自己的身体。 外面有人冲进来,二楼的窗口也有人撞进来,每个人的眼睛都发着紫色的光芒。 楼府里当然是有强化人的,而且不少,一共三十多人,只是三代强化药剂,但提供的战力不比四代差多少,最大的区别只是差一个特殊能力而已,在多人混战时,特殊能力有时是碍事的,远不如一对一时方便,对于护卫来说,三代已经足够。 另有一些护卫跑过来,准备护着楼天路往外走,也正是这个时候,那个黑影从楼上跳下来,一刀劈向那些护卫。 用的是一把雁翎刀。 守卫也拿着武器,其中只有几个用蛇牙刀,其余的武器各异,都有着不错的实力,却无法打中那个如鬼魅一般、用黑布蒙着眼睛的人影。 ………… 手里的刀外形看起来没很普通,却异常沉重,不知里面渗了些什么东西,反正不是自己的东西,也不用爱惜,陈阵挥刀乱砍,他没穿黑袍,但是戴着蒙眼布,因为狂化时眼中的光芒颜色与强化人相差太大。 怀疑他是扬城的蒙眼人不要紧,可怀疑他是陈阵就麻烦多了,现在仍不是暴露的时候。 跳下来的时机稍晚了一点,楼天路已经被护住,可那也是没办法的事,能当上楼天路的贴身护卫,那人的实力自然不会差,比孔度差一些,但差得有限。 这也是陈阵没有随天花板落下来的原因,楼天路有两名贴身护士,实力莫测,几次针对楼天路的暗杀都是被这两名高手挡下来的,这些东西都写在资料里,不先对付他们是几乎不可能杀死楼天路的。 成功将那人扑倒在地,贴身肉搏,本以为可以尽快绞死,哪料那人的肉搏实力很高,力气大,反应也快得惊人,差一丁点就挣脱了陈阵的怀报。 陈阵没有放手,被他缠住的人,逃跑的机率只是“几乎”,他勒住那人,看到那人掏出强化药剂,急忙伸脚去踢,可那人身手太快,强化药剂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但是同时,陈阵的振动频率也同步完成,躺在地上,他仍使用了捏喉咙这一招,那名强者连偷袭自己的人是谁都不知道,就被捏破喉咙,死于非命了。 正好也是那些强化守卫冲上楼、破窗进来的时间。 陈阵立即翻身从他轰出来的破口逃下去。 “当当当当当……” 武器交击的声音不停响起,那雁翎刀果然不同凡响,劈出去,不管是蛇牙刀还是别的武器,都被劈出了无数大口子,像是锯子一样。 要是普通人突然拿到这把刀,会因为刀太沉重而不适应,反而坏事,但陈阵狂化后有着很强的力量,刀再重十倍也能舞起来。 武器上占了便宜,实力上占了便宜,虽然仍不能使用黑暗,但要对付这些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另外那些强化人也从纷纷从破口跳下来,形成了包围状态,将陈阵夹在当中,楼天路则是被逗到墙角,贴身护卫护在他身前,暂时哪里也去不了。 “当当当当当……” 惊心动魄的声音继续响着,蛇牙刀刃薄,经不对对砍,很快都被削断了,雁翎刀里装着振石,可以砍伤外骨骼,右手拿刀,左手挥拳,很快就打倒了几个人。 楼天路的贴身护卫紧紧皱着眉,照理来说,暗杀那么厉害的人,正面战斗应该相对较弱,为什么这个怪异的战斗实力也这么强?可以看出来不是根势高手,出手没有后招,走的是简单、迅猛的路子。 可为什么能出手那么快、那么准?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松的杀死那些强化守卫,要知道强化人可是代表着盘古大陆最强战力,一个不知道哪冒出来的年轻人……为什么? 难道不止他一个人,暗杀的是另一个,这时战斗的又是一个。 “你到底是谁?”楼天路则是直接问了出来,躲在贴身护卫身后,叫道:“为什么要杀人?我从来没见过你,你根本就不是豫城的人。” 陈阵没有理会他,专心致志的战斗着,楼天路无非是想问出答案好报仇,可现在都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为什么还要告诉他?作为一名杀手,陈阵从来不在杀人的时候说多余的话,说话也只是为了达成杀人这个目的而已。 他沉默的战斗着。 又有几名强化人倒下,三十多个强化守卫没有全部进来,只来了一半,乘下一些在外面警戒,以免出现第二个杀手,没人认为这一连串的刺杀只是一个人干的。 楼天路见陈阵不回答他的话,冷笑一声,朗声说道:“别把他杀了,把他的手脚都砍下来,牙齿他部打掉,让医生在外面等着,我就不信问不出来。” 强化守卫在不停的倒下,他却说出这么有信心的话来,陈阵提高了警惕,很快又砍倒了一名强化守卫。 “当!” 响亮的交击声响起,两把雁翎刀终于撞在了一起,互相弹开。 可是陈阵没有后着,而对方有,刀弹开的同时,那名贴身护卫松开手指,虎口往上一抬,极为熟练的反握住刀柄,挥手砍向陈阵。 陈阵抬起左手,捏住了刀身。 可是一股极大的力量从刀身上传出来,“啪”的一声弹开了他的手指,将他整个人弹得飞了出去,后背挨了一名强化守卫的一刀。 是电,陈阵的左手麻痹了,而且自醒过来后,第一次感觉到了左臂的疼痛,整条手臂连同手指都在钻心的疼,手臂里的骨膜被灼伤了。 刀本身没有放电的装置,电是从贴身护卫手里传出来的,右手握刀,小指贴在刀柄上,放出了强烈的电流。 是欧阳的电。 欧阳被关了那么多年,骨乐园肯定有他的血液,已经研制出了能提供放电能力的强化药剂,只是这电肯定没办法和欧阳的相比,一次应该只能释放一个瞬间,无法像欧阳那样持续放电。 可陈阵的左臂失去知觉,暂时无法抬起来了。 屋子里还剩下楼天路、他的贴身护卫和八名强化守卫,将靠着墙的陈阵包围起来 “别砍得太深,从手腕、脚踝处开始砍,剩下的我自己来,我要一小段一小段的砍,用油煎、用水煮、用火烤,一点一点的喂他吃下去。”楼天路仍站在墙角,咬着牙齿说道。 陈阵已经被围住了,与楼天路之间的距离拉远了,手动不了了,背也被砍中了,杀死楼天路的希望变得渺茫了。 只是砍中他后背那名士兵表情有些疑惑,手感不对,声音也不对,那不是砍在肉上的手感,可是陈阵贴着墙,又看不见后背什么情况。 他刚想开口说出自己的发现,黑暗突然笼罩了大半个房间。 不得已,只能使用黑暗了,黑暗的半径已经超过了五米,但并没有溢出窗口,而是从天花板上的洞钻了进去,填充了二楼。 很久没有利用黑暗战斗过,但陈阵一直都在练习着如何使用好黑暗空间,闲下来养病的那段时间,他几乎整天都在吃、整天都在练。 已经能够大概控制黑暗空间的形状,这也是他打破天花板的真正原因。 - 第一七八章 楼家的陨落(下) 黑暗从天花板的破口伸进去,填充了楼上楼下两个大房间,没有从窗口溢出去,陈阵目前也只能控制到这个程度了。 屋子里的蜡烛已经可以控制震倒、吹灭,已经一片漆黑,里面都是强化人,根本不需要照明,也就没有人拿着火把或灯笼进去,楼天路刚说了胜利宣言,已经琢磨好怎么折磨陈阵了,暂时不会有增援进来,暂时安全。这是他的最终手段,要不是左臂被电得抬不起来,他也不会用出来,毕竟还是有一定机率暴露身份,必须尽快结束结束战斗。 陈阵突然在哪前消失消失,被黑暗笼罩住的那些人都是一愣,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也看不见了,再然后,才是破开喉咙的刀刃。 雁翎刀的刀身直,尖端有弧度,刀背开刃,适合劈砍、适合直刺,出招后收刀还能有一定的杀伤力,陈阵一顿猛刺,专找喉咙,以他的力量和刀的紧、利,刺破喉咙不成问题。 看不到、听不见,完全躲不掉,几名强化守卫被刺破喉咙,一时间没死,只是无法呼吸,惊得捂着喉咙四处乱撞。 楼天路仍站在角落里,他的贴身护卫也退了过去,单刀乱舞护在身前,利用两侧墙壁和刀来防护。 二人都已经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是陈阵,因为强化药剂能够给予的能力多种多样,却不包括这黑暗,陈阵的血液是基础,严格说来也提供了一种能力,那就是身体的外骨骼化,仅此而已。 只是他们都不明白,陈阵为什么要来这里杀人。 陈阵已经来到了二人面前,贴身护卫是根势高手,释放黑暗后陈阵的身体就失去了防御力,左手又抬不起来,要是被那把刀碰到,对方很可能用一轮连续不断的攻击将他砍死在这里。 不能被碰到,又不能在这里等到对方舞累了,陈阵把手中的刀扔下,抬起右手,将掌心对准墙角的两人,注意力集中到了手掌前方的区域。 这才是养病期间的重点练习项目。 最终的目的是控制共振与目标体内的水份形成共振,靠加热来杀伤敌人,这涉及到对振动频率的控制和对某个区域的控制,最大难点是知道振动的频率是几赫兹,这得慢慢摸索,能做到改变某区域内的振动频率就很不错了。 他做到了,目前还没能掌握微波,却意外的发现了另一个作用。 练习时是五指微屈、掌心相对,去控制双手之间的圆球空间,当他能感觉到一个明显的“气泡”时,控制就已经成功了,但是那个气泡没什么用,之后不段的练习,气泡越来越大,却无法造成任何伤害,用气泡套在脚上、将气泡按进身体里,都没有任何异样,总之只是能控制而已。 直到陈阵用气泡套住了自己的脑袋。 他把自己给震倒了,气泡内的振动形成了尖锐的嗡鸣声,由于边缘之外还黑暗,声音传不出来,振动也没能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只有在耳朵接触到气泡后才能听到声音,声音倒是不致命,能听到也说明还没有达到超声波的水准,但是耳内半规管受到了影响,他一下就摔到了地上,分不清上下左右、东南西北,过了好一会才恢复过来,恢复过来之后才站起来。 当时他把身体下面的地板当成了“上方”,想要爬“起来”,使劲的方向都不对,只能像是条岸边上的鱼一样,躺在地上挣扎莫名挣扎。 仍无法带来实质性的伤害,等平衡恢复之后,耳朵不鸣,也没有任何副作用,但是在倒下的这个时间段内,他是彻底失去战斗力的。 由于练习的时候是用手来感觉控制区域的,习惯之后,造成了依赖,他就不得不用手来协助产生“气泡”。 幸好现在已经能单手制造出气泡了。 仍是五指微屈,手指围住的那个圆形区域,出现了一个无法看到、只有陈阵自己能感觉到的气泡,就像单手抓着个蜜瓜一样,接着蜜瓜迅速长大,很快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区域,等足够大后,陈阵等贴身护卫一刀横劈过后,猛的往前迈了一步,用气泡套住了角落里的二人。 没有意外,二人同时倒在地上,挣扎起来。 贴身护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在挥刀,可是分不清上下左右,雁翎刀不断的砍在地上,还差点一刀把楼天路的腿给砍下来。 陈阵捡起放到一旁的刀,一刀刺进了贴微护卫的胸口,没有停留,再一刀砍在楼天路脖子上。 不过刀刃只砍进去一点点。 楼天路也有强化药剂,在被黑暗笼罩住之后,知道了对方是陈阵,他就立即注射了强化药剂,想要趁陈阵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袭击,可惜情报不足,他不知道陈阵能够“制造”气泡了。 失去平衡是无法站起来的,陈阵的刀最终还是刺进了楼天路的喉咙。 他立即收回黑暗,将两把雁翎刀捡起来——这是不错的战利品——站在原地等待着,等到左臂渐渐恢复知觉,又有了力气,这才提着两把刀,冲到门外。 院子里还有十多名强化守卫,身手都不错,是楼天路精挑细选的亲卫队,可是在陈阵面前,他们都没能坚持多久。 楼天路死了,先前几声大吼,却死在了绝对的安静中,强化人死了,院子里还有很多人,却没人再能威胁到陈阵,都用惊讶的神情看着他。 府外,矿工已经把这里围住,举着火把,但是没有攻击,只是围着、等着,拦住后面的市民,以免被围墙上方的士兵击杀,对方围而不攻,又没有楼天路的命令,士兵们没有主动出击。 “老爷……”楼府里突然响起了哭喊声,声音不如先前那几声大,但内容却极为令人震撼,院内院外,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会。 “楼天路死了!”刘飞突然一声大叫,身后的所有人都爆炸似的欢呼起来。 “所有士兵听着!你们只是楼家的工具,投降的不杀,反抗的格杀勿论,放下武器出来,加入我们!”一雨会的人按照计划,大声喊道。 最先下去的是围墙上那些士兵,他们一退下去,外面的矿工们就一拥而上,推倒了楼家的围墙。 士兵一倒戈,楼府里的那些人就更没有反抗的希望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陈阵并不关心。 他已经大概搜索了一下楼府,拿了更多的战利品,背着行囊,往南门走去。 “你到底是谁?”刘飞赶上来,向陈阵问道。 “不重要,约定的事别忘了。”陈阵不打算停留,继续往南门走去。 “我知道,在你的人到来之前,我会先把这里的矿工组织、发展起来,你放心好了,不过你是谁还是很重要的,人的名、树的影,让我们明确的知道是在跟着谁干,做起事来也更有信心,当然了,我们内部知道就行,不过凭你的实力,就算我们不说,将来整个大陆也都会知道的。”刘飞笑着说道。 陈阵想了想,说道:“孤冢猎人团,保密。” 楼天路是不是黑袍蒙眼人杀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扬城已经有蒙眼人前往豫城杀楼家的传言,只要楼家倒了这个事实发生,就肯定会和他联系在一起,之后传言也会传到豫城来。 事情仍然不算完,不清楚柏家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从楼智康想要霸占孤冢医院、楼福来医院闹事的那一刻起,事情就已经不可避免的会往这个方向发展,就算是暗杀楼智康,楼家肯定也会认为事情和他们有关。 和楼福康达成协议,没有杀人,是在赌,赌楼家会不会就此罢手;来这里杀楼家,也是在赌,赌柏家会不会就此罢手,这些东西不是可以人力能够控制的,要么一怂到底,要么强硬到底,选择了后者,陈阵就不得不继续变强,强到可以威胁到柏家,强到让别人听到他或蒙眼人这个名字会害怕。 “孤冢猎人团?我记住了,我们会盯着楼福康的,争取让士兵也加入我们,楼福康要是回来,就必死无疑。”刘飞还不知道孤冢猎人团是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到,以后会知道的。 楼家倒了,所有听从矿工号召的人,都将分到楼家的一部分财产作为补偿,没有来的那些只能日后再后悔,家产没了,剩一个楼智康也无法兴起太大波澜,至于豫城的将来会变成什么样,陈阵并不关心。 ………… ………… 离开了豫城,陈阵往南走去,他要尽快回到扬城,应对柏家的反应,无论是好是坏。 算算时间,楼智康也快要回到豫城了,和来的时候一样,回扬城的时候,陈阵仍没有遇到楼智康一行人。 可是他“遇”到了另一群人,一群强大得多的人,一群在等待着他的人。 花了十来天的时间,陈阵已经比较接近扬城了,估摸着再过四天就能回去,但这天中午,他在奔跑的过程中,突然感觉到了强烈的不安,右前方千米之外,有人释放出了强大的杀意。 - 第一七九章 合作? 杀意是武者在攻击前的那个瞬间释放出来的,能在千米之外释放出来,说明对方有着强烈的信心能在那么远的地方击中陈阵,用的肯定是远程武器。 陈阵立即前跃、后翻,做出了一系列躲避动作,虽然看起来像个傻子,但真有危险的时候,这些动作是能起作用的,远程攻击的攻击范围较小,动起来不仅能躲避,还可以影响瞄准。 躲了几秒,杀意没有消失,陈阵藏到一棵树后,伸头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 一块巨石的顶端站着个人,张弓搭箭瞄着这边,但是没有松弦,只是瞄准着,让状态保持在松弦的前一刻,这也只有使用远程武器的人能够做到,近战武器一旦停住,杀意就消失不见了。 是方为,离得远看不清脸,脸也被弓身挡去了一部分,但陈阵记得这样的感觉,在离开乐园镇之前,方为也曾站在天棚上这样瞄过陈阵,阻止了陈阵追击那些正往天棚爬的镇民。 今天情况不同,确定陈阵看向了自己,方为放下了弓,缓缓将弓弦复位,收起箭,背起弓,抬起手用力挥了挥,然后招手让陈阵过去。 陈阵从树后走出来,不明白方为什么要叫他过去,严格来说他们是敌人,他对乐园镇的守卫并没有太大仇恨,都是工具而已,除非守卫妨碍他杀死那些科学家,已经结下了那么大仇,没有化解的可能,还将继续杀下去、斗下去。 方为不像是来战斗的,也可能是装作不是来战斗的,在前面布了埋伏或陷阱,陈阵没有过去,而是站在原地,观察着周围。 这片区域不知什么原因,土质很差,没有树,只有一些野草之类的,但是方为那边有一些稀稀拉拉树木遮挡视线,不能排除有人埋伏的危险。 见陈阵不动,方为又招了招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陈阵,示意他过去。 陈阵点了下头,在原地等着,方为像猴子一样从大石头上纵跃落下,落地后向陈阵走来。 乐园镇一战,陈阵在狂化状态都没能追到方为,不排除有当时不习惯狂化状态,脑子不太清醒的成份在里面,但方为的速度确实是极快的,现在就不一定了,方为应该没可能再逃脱他的追杀,除非使用了能给予瞬间移动能力的强化药剂。 陈阵想到了余图,觉得方为在这里应该和余图没太大关系,方为是骨乐园的人,余图是柏家的人,最多互相认识,关系应该谈不上有多好。 “陈先生,又见面了。”方炎已经来到近处,笑着说道:“我没有任何敌意,先前开弓也只是为了引起陈先生的注意,免得你跑过了,我追不上。” “什么事?”陈阵并不介意在这里杀死方为,他是要杀死田怡等人的,阻碍越少越好,而方为的弓箭能对他造成一定的威胁。 “我不是代表骨乐园来的,事实上我和骨乐园从一开始就没有太大关系,苦根和我一正一副,一同管理着乐园镇的守卫,乐园镇是骨乐园和柏家共同管理的,苦根是骨乐园的人,我是柏家这方的人,今天,我也是代表柏家来的。”方为仍笑着说道。 “什么事?”陈阵重复了这个问题。 “有人想要见你,有事和你商谈,想要得到你不对他出手的保证,我们都知道你是言出必行的人,只要一句话就行。”方为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什么人?”陈阵又看了看周围,没有看到其他人。 “柏二公子。”方为抱拳拱了拱手。 “柏朗?他有什么事?”陈阵微微一愣,他倒是和柏朗没什么恩怨,只是在废墟中心的营地病房里见过一面。 “具体什么事,柏二公子会和你谈的,只要你能保证不对他出手。”方为又微笑起来,说道:“总之不是什么坏事。” 陈阵微微皱眉,说道:“我目前还没有杀他的想法,保证不难,但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设下了什么陷阱,打算杀死我或抓住我。” “你可以在这里等,用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让柏二公子过来,如果你不满意,立即割了我的喉咙。”方为指了指陈阵插在背外里的两把雁翎刀。 陈阵看着方为的眼睛,点头道:“好,如果你们不耍什么阴谋诡计,不先动手,我保证在一小时内不对你们动手。” “好!”方为立即取下他的弓,抽出一支哨箭,开弓,射向了他先前站着的那块大石头。 哨声传出去很远,方为的弓好像也换了一把,随意射的一箭,箭也轻易的飞到了巨石那里。 很快,就有三个人从巨石附近的树后面走出来,都穿着瓦蓝色蓑衣式军服,当先一人正是柏朗,后面那两人陈阵没有见过,应该都是厉害的武者,孔度不在当中。 只带着这么几个人,确实不像是要来抓人或杀人的样子,不过陈阵没有忘了苗家兄弟,苗东和苗西可能藏在地底,躲在那只巨型沙虫的嘴里,等需要的时候再出来。 柏朗径直走到陈阵身前几米处,一拱手,笑道:“我果然没猜错,扬城的蒙眼人,去杀楼家的强者,果然就是陈先生。” 陈阵皱起了眉。 “请放心,段大夫和阳炎都没事,我也没有把他们当作人质,逼你就范的想法,田怡骗了你,最终导致了乐园镇的毁灭,我吸取了教训,只对你说实话,想做什么或许对你有害处的事,都会提前告诉你,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柏朗微笑着说道,很自信的笑容,和在梁城外、大雪中的笑容一样。 “什么事?”陈阵第三次问出这个问题。 “陈先生急着回扬城,我们就边走边说吧。”柏朗说着,对跟在身后那两人说道:“你们跟远一点,有陈先生在,我肯定不会有事。” 说完,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指向阳城的方向。 “我没有说过会保护你。”陈阵当先往前走去。 “没关系,我带着强化药剂,也有一些自保的能力。”柏朗走在陈阵身旁。 二人离得很近,陈阵只要抬手就能杀死柏朗,就算带着强化药剂也没用,但柏朗没有一点提防的意思在里面,这份胆识和对陈阵的信任,让陈阵有些意外。 和楼智康相比,柏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要优秀得多。 方为和那两人跟在十多米之后。 “楼家迟早要完。”柏朗一边走一边说道:“就算你不杀他们,迟早也会有别的人去杀,所以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不能代表柏家,但在这一点上可以肯定,柏家不会到扬城找你的麻烦,事实上接替楼家管理豫城的人早就已经选好了,现在很可能已经离开了荆城,朝豫城出发。” 陈阵默默的走着,等待着柏朗说明来意。 “蒙眼人的真实身份,你们在扬城落脚这件事,只有我和我的几个心腹知道,骨乐园那边的人和柏家的其他人都不知道,我也没打算和他们说,方为是我的人,我们一起长大的,他也绝不会说出去。”柏朗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似乎在思考着要说些什么。 “你们在扬城做什么事,你们打算干什么,我都不会去管,今天来找你,一是向你道谢,二是想和你商谈一下合作的事。”柏朗转头看着陈阵。 “道什么谢?”陈阵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对柏朗有利的事。 “东方海边的事,你和范虎的行动,让我们对那个黑烟……黑影有了一定了解,不能让苗家兄弟靠近海边,不能让骨子接近黑影,要不是因为你,说不定苗家兄弟已经去海边,试图接触黑影了,这件事必须向你道谢,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去做的侦察工作。”柏朗皱着眉说道,一脸担心。 “你想合作什么?”陈阵问道,他答应那件事只是想要还范虎的人情,至于和尤的接触只是个意外。 “首先就是黑影的事,黑影没被重视,无论是柏家还是别的人类,都没有重视黑影那件事,当事情超出人们想象的时候,人总是是忽视那件事,灾变前有个全球变暖危机,无数实实在在的证据表明那是真的,可大多数人还是选择忽视了,黑影也是一样。” 柏朗的表情很严肃:“当初虫灾的时候,我去了扬城,只是没多少人知道,我没有看到黑影,但是了解到了很多东西,我有种直觉,要是不去管黑影的事,盘古大陆很有可能会成为第二个亚特兰蒂斯,我想和你合作,在这件事上,我会动用我的一切资源,全力配合你的任何行动。” 这番话让陈阵感到很意外,柏朗对于黑影的直觉和他的想法差不多,只是考虑得更多,而且提到全球变暖和亚特兰蒂斯,说明柏朗还研究过一些灾变前的东西。 如果真没有任何阴谋诡计,陈阵在黑影这件事上,是很乐意和柏朗合作的。 “你说了首先,还有别的事想合作?”他向柏朗问道。 “私事,柏家的事。”柏朗笑着说道:“我是老二,我想成为老大和老幺。” - 第一八零章 困难重重 在《启示录》中,上帝曾说:“我是阿尔法(第一个希腊字母),我是欧米茄(最后一个希腊字母);我是首先的,我是末后的;我是初,我是终。” 陈阵不知道柏朗是否看过圣经,但听他说“我想成为老大和老幺”时,还是觉得有些意外。 老大是头一个,老幺是末一个,成为老大和老幺的意思,就是想要做独一个,想做独一个的原因也很明显,那就是接过柏家。 柏家现任家长正是柏朗的父亲柏卿,柏卿并没有称帝,只是作为现在盘古大陆最大的“官员”,管理着九座城市的事,谁都不知道柏家之后有什么样的打算,柏卿没有急着举行什么仪式,有人猜测他只打算稳定住局势,之后让儿子登基,然后退居二线当个悠闲的太上皇,无论如何,家治天下的格局将会出现。 得柏家者得天下,柏家不会给外人,一般是由长子继承,柏朗是第二子,想要柏家就必须自己争取,争取方式有很多种,消灭所有竞争者是最简单粗暴的。 柏朗补充道:“当然,这件事不急,家父虽然操劳了些,但身体健康,继承家业可能是十年、二十年之后的事了,我是想与你长期合作的,因为我实在不想与你为敌。” 陈阵能看到很多与柏朗合作的好处,特别是在与黑影相关的事上,可是和柏朗合作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总体来说,我是站在梁城这边的。”他没有停步,一边走着一边说道。 “我知道。”柏朗走在陈阵身旁,沉默着,走出去二十多步才继续说道:“我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了和你合作而找理由,但我说的是实情。” “梁城的事有没有我参与并不重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替我去,如果是为了号召力,孔度比我还要合适,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愿意呆在荆城里喝酒、吃肉,荆城比南方冷,但没有什么地方比家里更暖和,柏家有钱,我常用热石取暖。” “可是不出来不行,生在柏家——特别是这一代的伯家——是很悲惨的,我有四个兄弟,在知道百年计划之前,我们还是五兄弟,但之后就不一样了,因为我们中的某一个是要当皇帝的,最适合的人选自然是大哥,我也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是个有些虚荣的人,但从来没想过当皇帝,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看到父亲现在整天为这城那城的事操心,就更不想了。” “听起来很假吧?可实际情况就是这样,问题就是没人信,我大哥不信我,其余几个兄弟也不信,无论谁当皇帝,其余四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因为信不过,就像梁城的狼卫一样,无论是否能拿下梁城,狼卫都得被杀,因为信不过,是后患。” “我来梁城就是大哥安排的,老二去梁城,老三去扬城,老四去青城,老五去翼城,这么安排,表面上是让我们代表柏家露脸,实际上是想让我们被人惦记着。” “盘古大陆统一的好处很多,我想这一点应该没人反应,但是那些城卫总有亲戚朋友在事变时被杀,他们要报仇不会去杀一直呆在荆城的老大,而是来杀我们这些‘露脸’的人,我不想当皇帝,可也不想死,要提防着外面的人,还得提防着家里的人,你是不知道我这大半年来活得有多累,扬城的人为什么不知道我去了?因为我不敢声张,我是皇位继承人,却像只老鼠一样活着。” 柏朗说得自己笑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道:“灭狼卫的计划是从一开始就定好的,我知道会遭人记恨,所以把林晋拉出来垫背了,可惜作用不大,说到梁城的归顺,还是会提到我,因为我必须露脸,孔度、狮群、我的参谋,其实都是监视我的人,我在梁城缩了,回去之后不知道会被编排什么罪名,再也出不来,家里虽然舒服,可这大半年来,我九城时间是在外面的,各个城跑一跑,比呆在这里提心吊胆要舒服得多。” 陈阵听到这里,说道:“孔度呢?” 柏朗笑道:“孔度那个级别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是我身边的人,他是父亲身边的人,只是因为我和他接触比较多,加上狼卫厉害、林晋窝囊,必须确保百年大计成功,所以才跟着我到了梁城,事成之后就回去了,然后是修路,修路没有意义之后又回荆城了,好像他正派徒弟满世界找你。” “找我?”陈阵皱了皱眉,问道:“赵叔呢?” “赵叔?那是谁?”柏朗愣了一下。 陈阵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方为,方为快步走上来,问道:“什么事?” “赵叔?”方为愣了一下,说道:“我不知道,和乐园镇的人一起回荆城,之后骨乐园就和我无关了,我到扬城来找柏二公子,就没分开过,不清楚赵叔的事。” 柏朗指着方为对陈阵说道:“他是我好不容易才安插进骨乐园的,还想着以后要是遇到危险,靠他和骨乐园的关系,说不定能捡回一条命来,结果乐园镇毁了,呆在荆城,也就不再需要守卫了,你说的赵叔就是照顾孔莹的那个人吧?他怎么了?” “他应该带着孔莹的骨灰去找孔度,告诉他孔莹的真正死因。”陈阵皱着眉说道。 “孔莹的真正死因?”柏朗也皱起了眉:“听说她是因为你毁灭乐园镇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再加上身体虚弱才死去的,所以孔度想杀你。” “他是被骨乐园过度抽血才提前死的。”陈阵说着,继续往前走去,孔度大概不会听他的解释,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赵叔如果没能找到孔度,大概是在路上就出事了,或是到荆城之后出的事,现在也没办法去找,烦恼也没用。 “这件事我会去查。”柏朗继续跟在陈阵旁边走着。 “骨乐园的人呢?”陈阵又问。 “在荆城,但是我不清楚具体的位置,我已经太久没回荆城,骨乐园的事应该是父亲直接在管的,因为太重要,强化药剂也是父亲分配的,我不可能干扰他们的事,还有,你的新通缉令也快要发布了,这次改成了活捉,你的血太宝贵。”柏朗盘算着如何处理这复杂的关系,他和梁城这边的关系,陈阵和孔度、骨乐园那边的关系,都太过复杂了。 陈阵则在考虑着合作的事,如果柏朗真是诚心合作的,对他们来说都是有百利无一害的,柏家直系子孙,地位超然,实力无所谓,他能提供一些重要的情报就很不错了。 二人得出的结论都是一样的——合作这件事,困难重重。 “别的事也就罢了,在黑影这件事上,我们合作,对任何人都有好处,包括梁城的人,带我去见阳炎和段征明吧,我知道你很为难,先看看他们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我是听到消息后从徐城赶过来拦你的,还没有见到他们。”又走了一会,柏朗忽然开口说道。 “好,但是不管发生什么,如果你的人对他们出手,我会立即杀了你。”陈阵点了点头。 “放心,我说过我是诚心想和你合作的,口说无凭,时间会证明。”柏朗回头看了一眼坠在后面那三人。 ………… 四天后,陈阵、柏朗、方为和那两名护卫一同来到了扬城附近,离着老远就看到了扬城的天虹正在飞速转动。 “虫灾。”陈阵立即向扬城冲去。 方为紧紧跟在后面,柏朗和他的护卫也在跑,速度不慢,也练过根势,确实有一定的自保能力。 来到了东门所对的密林带和空地连接处,陈阵却发现一只大虫子都看不见,天虹只是在空转,根本没有杀敌。 “在地底。”他想了想,说道:“黑影可能来了。” 柏朗微喘着看向空地,看不出来有什么坑洼的地方,不过能看到墙头上的士兵,他们站在天虹后面那一侧,警惕的盯着空地。 陈阵已经换上了黑袍,戴好了蒙眼布,这是他在扬城的身份。 “地下躲着大虫子,不得不让天虹飞转,以免来不及处理,让天虹空转,造成极大的消耗,不损一兵一卒,耗到没东西烧,就可以大举进攻。”柏朗看出了大虫子的“用意”,虫子不会突然变得聪明起来,那肯定是受控制了,黑影很有可能在附近。 “我先进城。”陈阵说着就要冲出去。 柏朗一把抓住陈阵,说道:“一起,我可不是来度假的,上次保卫扬城的时候,我还亲自出过力,只是没有范虎他们那么勇猛而已。” 他话音刚落,关闭的城门上,只容一人通过的小门忽然打开,一行人鱼贯从里面冲出来,打头的正是范虎,阳炎、夏帆也在里面。 他们跑出来,在地上乱踩乱跺,像是群雪天的清晨出门玩耍的孩子。 震动惊动了地底的大虫子,地面隆起个巨大的土堆,接着被尖利的前颚刺破,一只体长超过十米的战神大兜虫从地底钻出来。 - 第一八一章 重回扬城 “黑影不在这里,等他们踩完这一轮就过去。” 看到夏帆也跟出来了,陈阵知道黑影不在附近,骨子会被控制的事这些人都知道,如果黑影真来了,夏帆一定会远远躲开。 阳炎、范虎他们没有和战神大兜虫战斗,而是又跑到附近拼命踩,引出了更多大虫子,疯跑了一阵,引出来十多只大虫子,然后集体冲进城门,把小门关上,只留着夏帆一个人在外面。 夏帆没有急着回去,双脚稍微离地,极为灵巧的在大虫子腿间、颚间穿来穿去,吸引了大虫子的注意,集中起来,带着往城墙方向移去。 那处城墙上的士兵开始大喊大叫,招手跳脚,也在吸引大虫子的注意,他们站在天虹后面,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要把大虫子引去撞天虹。 夏帆飞得慢,一直引着大虫子,直到天虹前才突然拔高,往上方飞去,大虫子接着被士兵吸引,爬上有坡度的城墙,被高速旋转的天虹打成了碎片。 地上留下了一些坑,可是没有更多的大虫子爬出来,如果空地下面满是大虫子,那么被引出来的恐怕还不到百分之一。 先前空地还是平整的,这时才有了几个土堆和一些地洞,说明引虫子撞天虹的行动才刚刚开始,也说明虫子不是爬到这里才挖坑钻进地底的,而是从别的地方爬来的。 陈阵、柏朗、方为和两名护卫从密林里出来,向东门走去。 城墙上的士兵们看到那件熟悉的黑袍,都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响亮的欢呼声,阳炎等人听到后,也爬上了城墙,看到陈阵,脸上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他们一点也不为陈阵担心,就算没办法除掉楼家,陈阵也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终究是能回来的,开心不是因为他平安回来了,而是看到他后心里就踏实了,安心了,脸上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可是阳炎忽然又皱起了眉头。 他是见过柏朗的,虽说杀他父母的人是孔度,可是带领狮群前来“攻打”梁城的人是柏朗,太多狼卫死在那场战斗中,作为狼卫的外卫总队长,他是把柏朗视为仇人的,就像柏朗说的那样,无论他是否杀人了、是否动手了,都会被惦记着,那些真正杀了狼卫的人反而没事,因为没人知道他们是谁。 “原来你在扬城有这么高的声望。”柏朗仍跟在陈阵旁边,他的那两名护卫一点也不紧张,可能和陈阵的实力有关,也可能是信任柏朗自己的实力。 大虫子从他们走过的地方爬出来,陈阵返身冲回去,出拳,打碎了一只金龟子的脑袋。 可是他的脚下,一个巨大的土堆突然隆起,把陈阵推得往上飞了起来,两只极为粗壮的前足从里面伸出来,接着是两颗一米多长的暗红色毒牙,上面布满了毒夜,形状怪异的大嘴张着,就等陈阵落下来。 这是只巨型上户蜘蛛,原本的名字里已经有“巨型”二字,变异后,就应该叫作巨型巨型上户蜘蛛了,这种蜘蛛有着很强的攻击性,剧毒,而这一只的体型也比别的大虫子还要大得多,一口就能直接把陈阵吞下去,根本不需要啃食。 陈阵往下落,落向那张巨口,他可以碰一下毒牙弹开,可是毒牙上满是毒液,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毒液,碰到后会不会有危险,就算穿着衣服鞋子,可毒液的量太大,可能瞬间就能浸到里面。 “接着。”跑在前面的方为回头看到这个情景,叫了一声,开弓一箭射向陈阵,用的是哨箭,箭头是骨哨,没有杀伤力,但是附带了很大的力量。 陈阵一掌拍在骨哨上,拍碎了骨哨,尖啸中断,箭杆也碎成了木屑,不过整个人都被因为箭上携带的力量推开,只推开一点点,但是足够他的脚尖够到变异蜘蛛的嘴边了。 伸脚一点往旁边跃出去,变异蜘蛛的嘴也合了起来,发出了“啪”的一声响,陈阵站落向了旁边一只巨型马陆身上。 马陆就是千足虫,这一只的体形不算大,身体一半还在土里,张嘴朝陈阵射出了一股毒液,陈阵扯下身上的长袍扔过去,长袍兜着毒液打在变异马陆头上,被它一口咬住。 陈阵一脚踢在变异马陆脑袋侧边,落地,以极快的速度绕到它的背后,一拳打在它的背上,马陆的身体由体节组成,陈阵直接把那节体节打碎,将它打成两段。 柏朗他们没有参与到陈阵的战斗中,这时已经跑到了大门前,跑进了小门里,门立即关上。 陈阵看了一眼大门,脱离围着他的虫群,在空地上奔跑起来。 他不会飞,但是跑得快,踩过的地方,地面纷纷隆起,直到引出了附近的上百只大虫子,这才冲向围墙。 天虹仍在高速转动着,要防住大虫子,切割、击碎大虫子的身体,冲到城墙上,陈阵猛的停住,把背包取下来提在手里,半晌没动,头发被天虹带起来的风吹得像是火苗一样。 把虫引向大门,只会导致它们把门撞破,必须引到天虹才能将它们消灭,或是在空地上慢慢的打,他选择前者,顺便引出了更多大虫子,现在要做的就是走进天虹。 只要再前面一米就安全了,可是这一米却极端的危险。 天虹里面的士兵急忙让开,睁大眼睛看着陈阵,阳炎他们也赶了过来,都知道陈阵要跨进天虹,可是稍有不慎,他就会被打成肉浆。 后面,百余只大虫子涌过来,带头的就是那只变异巨型上户蜘蛛。 陈阵像是不知道似的,呆呆站在城墙上。 他的注意力已经高度集中,集中到了只能看清前面一个狭小区域的程度,隐约能看见转动中的天虹,正在计算着转动节奏。 变异巨型上户蜘蛛的前脚已经踏上了城墙的斜坡,以它的脚长,再走两步就能咬到陈阵,它爬得很快,是跨过其它大虫子冲过来的,那两步也就是一两秒的时间。 陈阵仍没有动,那些士兵们纷纷指向了他的身后,提醒他留意,可是陈阵看不清楚。 大蜘蛛已经来到身后,暗红的毒牙咬向陈阵。 轻轻呼了口气,陈阵仅仅使用右脚脚踝的力量,往前一跃。 第一片天虹擦着他的胸口转过去,第二片擦着他的后背转过去,第三片击碎了变异巨型上户蜘蛛的毒牙,第四片打碎了它的脑袋。 陈阵落地,无论的碎虫壳、虫汁、肢节在他的身后扬起。 “噢——” 欢呼又起,士兵们、城墙下不远处的结石猎人们把手心里的汗擦在同伴身上,挥舞着拳头放开嗓子大叫。 长袍脱下来了,这也是陈阵敢穿天虹的原因之一,他现在穿着件黑色的紧身衣,一条有些宽松的黑色帆布裤,头发仍在飞扬着,蒙眼布黑得像是能把世间万物都吸纳进去。 柏朗、方为等人则站在原地,看着这边微笑。 “你回来得真及时,走,先回去。”阳炎笑着接过陈阵的背包,往孤冢医院方向走去。 他没有和柏朗等人动手,也没有询问柏朗的事,既然他们是跟着陈阵一起来的,陈阵自然会和他说明情况,他对陈阵有着绝对的信任。 在欢呼声中,一行人走到了孤冢医院大门口,段征明早已听到了欢呼,微笑着站在门口。 柏朗他们远远等在后面,士兵们并不认识柏朗,那些结石猎人也不认识,上次他是悄悄进城、出城的,没有表露身份,知道他在扬城的只有那些职位很高的官员。 他们没有跟着走进医院,直到陈阵停下步子,向他们一招手。 ………… “如果不行,我就离开。” 蹲在把路上和陈阵说过的话大致再说了一遍,柏朗看着阳炎说道,阳炎和段征明是他要攻克的最大难关,如果他们不同意,合作这件事也就泡汤了。 这次方为和那两名护卫都站在柏朗身后,如果阳炎动手,他们就会带着柏朗离开,因为陈阵说了,无论他们基于什么原因向阳炎出手,他都会出手,他们可没有信心战胜陈阵,也没有信心逃过陈阵的追杀。 阳炎低着头,思考了一会,抬头看向陈阵,问道:“你就不担心这是个阴谋?打入我们内部,悄悄出手甚至下毒,再把你抓回骨乐园。” “担心,只是目前还没有怀疑的理由,这件事你来独断,不用考虑我。”陈阵并没有帮着柏朗去劝说阳炎,这件事还是得由阳炎来决定。 阳炎看着柏朗,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证明自己。” “请说。”柏朗并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他猜测阳炎给的这个机会是很难抓住的。 “找到梁城逃出来的所有人,将他们安全的带来这里,不愿意来的,把他们的住址、情况告诉我,无论梁城的事是否和你有关,做到这一点,我就相信你。”阳炎给出了他的机会。 狼卫是柏朗的手下毁掉的,再由柏朗的手下把大家召集、保护起来,天经地义,就算把柏朗杀了,也没办法让死去的狼卫活过来,那就好好利用他,让活着的狼卫不再死去。 - 第一八二章 虫群异动 阳炎给出了他的机会,让柏朗把成功逃离梁城的狼卫都找回来,这是他们来扬城的最主要目的,但这件事何其困难,名气确实是在稳步提升中,可是要让孤冢之名传遍天下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这中间还有暴露身份的危险。 整个盘古大陆,论身份地位,在柏朗之上的可能不超过五个人,这还包括了孔度那样宗师级武者,虽说身边只带着三个人,显得太寒酸了点,但由他来找人,比陈阵还要可靠得多。 理智来看,为活人服务,比替死人报仇要好一万倍。 柏朗面露难色,想了一会,说道:“我不清楚是否有针对逃出狼卫的行动,不敢保证他们一定没事,可全部找到难度太大,而且到底有多少人逃出来,恐怕就连你都不知道,我就更不清楚了,很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才能算是找到所有人?” 阳炎已经考虑过这一点,说道:“先找到一部分人吧,循序渐进,目前你们已经知道周鼎、齐云晓、秦山、丛姐逃了出来,先找到他们,我再给出剩下的名单。” 他能给出一份很长的名单,里面可能藏着几名背叛者,也可能有很大一分部人已经死了,但拿出来之前,先让柏朗找到柏家已经知道的那些人,不存在暴露的危险,把这些重要成员先找回来,就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剩下的那些可以慢慢找。 “我知道了。”柏朗点了点头,说道:“不是我想推脱,但我必须声名,在这件事上,我不是个合适的人选,第一,如果知道是我在找他们,他们可能会藏得更深,更难找,他们想藏的话,没多少人能够找到;第二,如果我那几个兄弟知道我在找他们,说不定会产生好奇,也跟着找,或是阻止我找他们,甚至因为我在找他们,给他们带来危险;第三,如果在寻找的过程中他们发生了意外,我无法证明那不是我制造的意外,导致你们对我产生更深的怀疑,我希望我们是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合作的,而不是相互怀疑。” “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太适合去寻找他们。”阳炎点了点头,说道:“那这样好了,你来做孤冢明面上的头目,对外,无论是孤冢猎人团还是孤冢医院,都是你建的,这样就算我们就不用担心暴露身份了。” “好主意。”陈阵点了点头。 柏朗一愣,也反应过来阳炎的意图,皱着眉头说道:“骨乐园不可能放过陈阵的血液,柏家不可能因为我就放弃骨乐园,你……是想把我推到柏家的对立面上?” 阳炎笑着说道:“柏家内部的暗斗迟早要变成明斗,为什么不由你来最先扯旗?我不是说现在就暴露,现在还太早,暴露出来之后你的权力资源就不好用了,只是想把你和我们,特别是蒙眼人系在一条绳上,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蒙眼人是你的‘手下’,等他身份暴露的时候,你才会站在骨乐园的对立面上。” 陈阵接着补充道:“到时候你也可以试着把我杀了,就说你是想除掉我才这么安排的,你可以试试。” “可是不暴露陈阵的身份,又把他放到明面上,就算孤冢出名了,小云、周鼎他们也不敢来找我们。”段征明提醒道。 “是的,暴露身份之前,孤冢出名就没用了,可是狼卫能以最快的速度发展起来,游离于孤冢之外,藏在大树的阴影里,更不容易被发现。”阳炎提出了自己的大胆计划。 狼卫是打算做出秘密情报组织的,低级成员只知道上级成员是谁,核心成员的身份可以最大限度的保密,这样的话狼卫就不会和孤冢猎人团联系起来,如果狼卫情报组织能够迅速发展起来,就不需要依靠孤冢的名气,被动等待大家上门,可主动去寻找大家。 有柏朗这个级别的人加入,计划必然会发生巨大的改变,同样的道理,以其等待着计划被动改变,不如在一开始就主动改变,可以避免更多的意外出现。 柏朗不知道狼卫是什么,他在思考着扯旗的事,扯旗就是造反。 在来的路上,他已经从陈阵那里了解到了乐园镇发生的事,这些事连方为都不知道,陈阵和骨乐园是死对头,没有和解的可能,骨乐园现在又完全被柏家控制着,他一旦扯旗,站到柏家对立面上,将会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甚至比柏家的内斗更加危险。 “既然是合作,那么好处是大家一起占的,危险是大家一起当的,没道理便宜都让你一个人占了,只会端着柏二公子的架子,你终究也只是个柏二公子,要是不敢,你不如回去当个养花溜鸟的闲王爷。”阳炎看着柏朗,冷笑道:“敢和陈阵站在同一阵线上,也可以证明你说的那些是真的,柏家真有内斗的可能性,否则就只是你单方面的说辞,我们也不敢信。” 柏朗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确实有些天真了,想得太潜了,在阳炎、段征明面前,他是敌人,他们愿意考虑合作的事,已经难能可贵;而在陈阵面前,他就只是个随时可以杀死的普通人,楼家都灭了,陈阵才不会管他姓什么。 想了一会,柏朗沉声说道:“这件事太大,后果很严重,请容我考虑一下。” 说完,他和方为等人走到角落,低头思考起来。 阳炎理解柏朗的犹豫,站在柏朗的角度考虑,这是背叛柏家的举动,而柏朗的目的则是继承柏家,完全不一样,初衷都改变了,也需要时间考虑。 “外面的虫是怎么回事?”陈阵向阳炎问道。 “虫子是昨天早上突然出现的。”阳炎讲起了大虫子的事。 ………… 昨天下午,有士兵从南门出去巡逻,才走出去没多远,地底就钻出了大虫子,围攻那队士兵,导致一个都没能回来,接着就开始闯城,就好像是在熟睡中被吵醒,发起床气似的。 幸好南门的结石猎人够多,立即冲出去战斗,却惊醒了更多大虫子,不过因为有他们拖延时间,天虹顺利的加速转动起来。 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没人知道那些大虫子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在西门试了试,那边同样有大虫子,扬城的士兵初步推断,是大虫子从地底过来了,已经把扬城包围,原因不明。 没人再敢出城,天虹转动了一个晚上。 范虎算是扬城结石猎人的首领级人物,立即就有人找上了他,他召集了一些实力足够强大的猎人组织,一通商量,做出了战术安排,于是就发生了陈阵他们看到的那一幕,这么做的原因是想知道大虫子的密集程度,顺便杀死一些。 “黑影呢?”陈阵更关心这个问题,扬城现在储备了大量热石,让天虹转动一两个月不成问题,可是天虹挡不住尤,黑影是没有实体的。 “不见了。”阳炎皱着眉说道:“夏帆早上飞到高空看了一下,不在海边,有可能是在树林里或是海里,看不到,她不敢接近地面和海面。”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也有可能是在地底,大虫子挖出来的洞里。” 阳炎叹了口气,说道:“要是能弄清楚它的目的是什么就好了,目前知道的一切都是你打探回来的。” “园丁到底是什么?”陈阵记得尤说过它是园丁,但没有做出具体的解释。 “我也想问,你会不会是听错了?”阳炎无奈问道,他相信陈阵,可是尤的交流方式太奇怪,不能用常识去理解。 “不是声音,直接把想要表达的东西展露在大脑里,不可能听错。”陈阵摇了摇头。 “先休息一下吧,别又把自己给折腾病了,在这当口生病,是要命的。”段征明笑着拍了拍陈阵的肩膀,指着陈阵的屋门说道:“我有礼物送给你。” “多谢。”陈阵提起他的背外,走向屋子,阳炎和段征明跟在后面。 打开屋门,他看到了一屋子的植物,进入狂化状态,发现那是一屋子的变异植物,回头向段征明问道:“你找到方法了?” 段征明笑着点了点头:“用的比较原始的方法,滤光镜,只是要找到和你视线相同的颜色花了不少功夫。” 说着,他拿出一副眼镜,眼镜的镜片微红。 陈阵接过眼镜,解除狂化,戴上一看,那些植物果然都变成了白色,虽然看到的和他看到的稍微有些区别,但戴着这种眼镜,可以在大片植物中发现变异植物的存在,因为颜色完全不同了。 “和小猫回一起出了几个任务,找到了不少变异植物,其中一部分拿给夏帆用了,这些是你的,你柜子里还有一些血,融过变异植物的,具体要稀要稠,你自己去调配。”阳炎笑着说道。 因为柏朗的到来,范虎知道陈阵他们有有重要的事要谈,就直接回去了,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给陈阵接风。 - 第一八三章 探索虫穴(上) 从猎人大厅出来,柏朗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苍白,黑眼圈,眼中满是血丝,头发篷乱,像是生了重病。 这副模样是熬夜熬出来的,身体倒是没毛病,主要是心理方面的压力太大,相由心生,心累了,脸就显出疲倦了。 有肇安陪着,有陈阵跟着,办事效率高到了惊人程度。 孤冢医院的移交手续已经办理完毕,柏朗现在是总负责人,相当于院长,实际上还是段征明说了算;孤冢猎人团的人员添加手续也已经办理完毕,柏朗现在是负责人,也是队长,实际上还是阳炎说了算。 基于前段时间建立的信赖关系,总的来说还是陈阵说了算,无论他说什么,甚至不讲原因,段征明和阳炎都会听。 柏朗被系在了绳子上,那根绳子现在还是无形的,只有当陈阵、段征明和阳炎的真实身份暴露的时候,那根绳子才会显现出来。 思考了一晚上,柏朗对阳炎的要求做出了一些调整,那就是暂时不要暴露他是院长、队长这件事,今天只是登记,因为暴露之后可能会有人来查,容易顺藤摸瓜查出陈阵、阳炎和段征明的身份,提前泄底对四人都没好处,容易让他们陷入被动,反正负责登记那些人是不敢说出去的。 阳炎同意了,那些登记表格是要全体成员按手印才生效的,柏朗权力再大也改不掉,表格会被保护起来,更不可能查到他们,要查他们的人遇到极大阻碍,想必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暂时就这样吧,好好利用柏朗的权力资源才是关键。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看着一脸憔悴柏朗,阳炎笑得很开心。 柏朗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演戏,似乎真是想和他们合作的,也就是说,柏家的内斗比外人想象的还要厉害些。 他们昨天晚上也开了小会,猜测柏朗的目的,最大的可能性是想要抓住陈阵,陈阵不好抓,一个不小心可能自己送命,打入内部寻找机会是最好的方法,或者用段征明和阳炎作为威胁。 可怎么看柏朗都不像是在演戏,如果是,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点,他的情况可能很遭,所以只有三个人跟着,走投无路了来找陈阵,碍于面子不想说实情,真是这样的话,他的利用价值就比较低了,危险反而会增加——柏朗带来的危险。 如果柏朗的目的是抓陈阵,应对方法已经有了,毁了楼家,获得的一部分战利品就是三代强化药剂,一共六瓶,应该是备用的,放在楼天路卧室的保险柜里,有这六瓶强化药剂,阳炎的实力、段征明的自保能力都将大幅提升。 如果是逼不得已来和陈阵合作,也不是完全没用,柏家没有把他们的内部公开化,对于所有城市的官员来说,柏朗仍是伯家二公子,那身份地位不是吹出来的,做事容易,很多问题也可以迎刃而解。 “我最担心的是黑影的事。”柏朗回答了阳炎的问题,黑影仍是盘古大陆最神秘、最危险的存在,根据陈阵的说法,黑影可以通过结石来控制变异生物,而且没有实体,没办法打该怎么办?因为驱虫药的存在,人类似乎渐渐的忘记了大虫子的可怕。 “黑影的事……我们恐怕什么都做不了,还是得看那家伙的。”阳炎也很担心这个问题,要是黑影可以杀,他倒是很乐意为陈阵解决问题,可不知道杀的方法,只能靠陈阵继续探索了。 “他应该不会有事吧。”柏朗担心的说道。 陈阵按完手印就离开了,原因是他准备去探索地底,看大虫子是从哪里来的,如果它们爬过来的洞察是通的,就可以使用毒气攻击,解了扬城的围城之急;顺便寻找黑影,看不见的敌人是最糟糕的,万一以后突然出现在身边,被控制或是被触碰了,一切都完了。 ………… 回到扬城的第二天,就要为扬城奔波、冒险,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到医院门口为陈阵送行的结石猎人和市民排在街上,几百米的路,两旁都站满了人,在夹道相送。 蒙眼人单枪匹马救出王德盛一家,单枪匹马赴豫城灭楼家的事已经传了半个月,几乎无人不知,楼家倒没倒还不确定,反正他不会承认,市民们也不太关心,可王德盛确实是救下来的,王夫人还躺在孤冢医院,而蒙眼人这次冒险,更是能救扬城于水火之中,他的声望还不及范虎,但名气已经快要赶上了。 “你看那妞多漂亮,正对你发花痴呢,你也不回应一下,真是暴殄天物。”趿着拖鞋走在陈阵身旁,范虎笑嘻嘻的调侃着。 陈阵没搭理他,这家伙有事的时候是个英雄,没事的时候就是个二赖子,他也不伤天害理,就游手好闲。 范虎依然笑嘻嘻的,向两旁的人挥手致意,转头看了一眼陈阵的衣服,又道:“还合身吧?比那袍子可帅多了,改天我也弄件来穿穿,大叔也是需要装帅的。” 陈阵仍戴着黑手套和蒙眼布,不过换了一件黑色的大衣,很结实的那种,轻薄、耐磨、防风、防水,是阳炎给他准备的,比长袍利索得多,不会拖泥带水,在狭窄的地方方便很多,只是有装帅的嫌疑,阳炎原本就是个大少爷,之后又成了有名的花花公子,衣着品味和常人稍有不同,看到这衣服觉得合适,就买下来了。 两把雁翎刀挂在腰间,刀鞘没拿,直接用铁丝弯了两个“8”字环,一个圈系在腰带上,另一个圈用来插刀,刀刃还露在外面,一般情况下在城里是不允许这么做的,不过要是有哪个士兵闲着没事做去找蒙眼人的麻烦,可能会被口水淹死。 “看一眼准备齐全了没,别落东西。”走到城门口,范虎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陈阵检查了一下,他背着个背包,里面有几个用来装结石的塑料盒,有一罐子鲜血,浸过变异植物,不会干的那种,捡到变异植物直接放进去溶了就行,一瓶饮用水、一瓶酒和一大块肉,这是为肚子饿准备好的。 “带齐了。”检查完毕,陈阵把背包背回去,做好了战斗准备。 范虎替他打开小门,说道:“小心点,别勉强,就算没结果也比丢了命或丢了魂好,该回来就立即回来。” “知道。”陈阵点了点头,走出小门。 这件事已经报上去,批准了一级任务,目的只是探索,所以金额不算太多,十五万狮币,不过之后还可以有别的系列任务,比如去地底放火、放毒气、把空地区域下的大虫子都清理干净等等,到时又能有更多的酬劳。。 一级任务通常都是极端危险的,也只有受信任的结石猎人团才能接到,不需要见证人。 ………… 空地上依然有着大大小小的隆起,像是一座座很小的火山,中心是大虫子钻出来的地洞。 走到一个地洞前,陈阵往里面看了一眼,看不到底下有什么,再回头看了一眼城墙,那里已经聚焦了大量的士兵和结石猎人,正朝陈阵挥手。 陈阵点了点头,从面前的那个地洞爬了下去。 他不需要光,扬城为他的行动提供了不少光石,不过陈阵没有带来,不需要的东西带在身上就是累赘。 开启狂化状态,解下蒙眼布,红色的光又从他眼中冒出来,他终于能看清下面的东西。 洞很深,底部离地面约有十米左右,没有大虫子,但有不少小虫,陈阵松开手落下去,没有踩死,小虫子则被地面的震动惊走了。 他站在了一条地道里,大虫子应该就是呆在这条地道里,感觉到上面的震动才往上挖出了通往地面那一截,地道扁的,因为虫的身体通常较宽,不过站直了也不会碰到头。 辩认了一下方向,陈阵往朝着东南方向那一头走去,他推测这些大虫子是原本在海边的那一群,要寻找洞的根缘,就要往海的方向走。 地道弯弯曲曲的,很快就绕得分不清方向了,而且岔路众多,不过陈阵这次有所准备,带了个指南针,就认准了往东边走。 很快就遇到了一只变异蝇虎,就是家里最常见那种会跳的小蜘蛛,和昨天遇到的巨型上户蜘蛛相比,这一只也不大,体宽一米左右,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走到五米左右,才猛的站起来,向陈阵跳过来,动作十分敏捷。 杀死变异蝇虎只花了不到半分钟,可是动作吸引到了附近的几只大虫子,纷纷爬过来,围住了陈阵。 目的不是来杀大虫子取结石,而是来探察情况的,陈阵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打起来可能会出现连锁反应,一只一只的引过来,那无论如何都杀不完了。 他放出了黑暗,绕过这几只虫子,继续朝着东方走去。 只有撞见大虫子才放出黑暗,以免碰到尤,它又附着到黑暗上,被黑暗笼罩住的大虫子通常会选择呆在原地不动,偶尔也会有吓跑或直接冲撞的,无法阻止陈阵。 他很快离开了空地的范围。 - 第一八四章 探索虫穴(中) 空地之下已经被大虫子挖出了一个大迷宫,像是一张埋在地底的大网,将扬城围在当中。 陈阵径直往东走,走出了空地区域,来到密林带下方,地洞的模样变了,到处都是树根,洞顶、洞壁上满是根须,洞底则是因为挡道,被大虫子撞断、咬断的, 从树根的断面的湿润程度可以判断,根都是最近才断的,地洞是最近才挖出来的,大虫子为什么有这样的集体行为、埋在扬城附近的目的是什么,没人知道,多数虫类忍受饥饿的能力比较强,不需要消耗太大热量维持体温,可以蛰伏很久。 但扬城的人也不会干等着饿死,不少结石猎人、士兵可以冲出冲进搬运食物,可以用植物维生,实在不行抬些树回去也能吃,杀大虫子也能吃,而变异生物只能吃肉,比消耗的话,输的还是大虫子。 它们集体到这里来,肯定和尤有关,找到它说不定就能找到答案。 继续往东走,利用黑暗来避免和大虫子正面交战,陈阵又走出了密林带,分支、岔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一条笔直的、通往东方海边的宽敞地道,直径有三米左右,也看不到大虫子了。 漆黑,看不到尽头,地面凹凸不平,他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谨慎的往前走着,上次去海边,阳炎和范虎先遇到了黑影,但黑影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往西边走去,就是去找陈阵的,之后竖起虫墙,躲在里面,也是为了等陈阵的,说明它可以感知到陈阵的存在,感知距离至少十公里。 如果黑影也在地底,它离得很远就能知道陈阵靠近,提前准备好,情况对陈阵就很不利了。 又往前走了几千米,路忽然分成了两条,一条往左前,一条往右前,走近了,看到的画面又和他记忆里的某个画面重合了,仍不知道画面有什么用,不是预示,也无法提供往哪边走的线索,先走哪条还是得陈阵自己来选择。 他选择了右边,因为有微风从右边吹过来,只有汗毛才能感觉到的微风,有风就说明通着外面,可能是这条地洞的起点。 没走多远,地洞就变得没那么直了,弯弯曲曲,很难看清前面,转过了几个小弯,一只巨大的变异蚰蜒挡在前面。 蚰蜒就是俗称的草鞋底子,多足生物,和蜈蚣是近亲,身体相对较短,但脚非常长,看起来比蜈蚣恶心得多,单是模样就能让人起鸡皮疙瘩,看到陈阵,它立即就冲了过来,十分凶猛,眼睛发着红光,应该是吃过同类,得了疯病的。 这只变异蚰蜒身上有毒,不是喷出来,而是覆盖在身上的,和陈阵见过的变异隐翅虫比较像,在对付变异隐翅虫的时候陈阵没有武器,但现在他有一对雁翎刀。 脚太长,路被堵了,不得不杀,刀刃也没办法直接砍到变异蚰蜒的身份,陈阵挥舞双刀和它战斗,一节一节的脚砍下来,它也不知道疼,疯狂的想要触碰陈阵。 花了不少时间,终于劈碎了变异蚰蜒的脑袋,看不见,它仍在洞里乱转,甚至爬到了洞顶,又摔下来,躺着翻不过来了。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极长的脚仍在挥动着,硬闯的话很可能被脚扫中,陈阵继续砍着,想要开拓出一条路来,但没过多久,前面又来了一只大虫子。 那是只蚯蚓,蠕动着爬过来,和苗东的那只沙虫一样,最前端已经形成了口器,张开来就是个带着尖牙的黑窟窿,没有去管陈阵,而是一口咬住了变异蚰蜒的尾部,开始吞食。 变异蚰蜒能分泌毒液,体表、体内都有,变异蚯蚓嘴里冒出了焦臭的青烟,痛苦得满地打滚,翻来滚去,但并不松口,它比变异蚰蜒强壮得多,把变异蚰蜒的尸体带得不停的撞在墙壁上,蚰蜒的步足纷纷脱落。 陈阵站在远处看着,蚯蚓没有眼睛,这只变异的也没有长出来,可它的行为太奇怪,疯是指疯狂的攻击行为,不分敌我,不死不休,但不是变得没有理智,不会自残,否则早就把自己作死了,如果变异蚰蜒是活的,是在战斗,变异蚯蚓可能会不顾痛苦,就这么和它打,但打死之后可能就会离开了,毕竟毒液是会对它造成伤害的,折腾尸体很不正常,它肚子鼓鼓的,也不像是饿了的样子。 吞食了小半只蚰蜒,蚯蚓的动作慢了下来,看起来十分疲倦,奄奄一息,最后,身体慢慢蜷缩起来,盘得像是蚊香一样,一动不动了,那只变异蚰蜒也不再动弹,像根粗棍子一样横在一旁。 路还被堵着,但陈阵已经可以爬上洞顶,从蚯蚓身上爬过去,他没有动,想弄明白这是在干什么,既然是来探察的,这种异常的行为自然是要观察清楚的,他站在原地看了一下,从洞壁上挖出来一块土,捏实了,用力砸向蚯蚓。 土块砸在变异蚯蚓如耐磨橡胶一样的身体上,弹起来打在洞顶上落回地面,变异蚯蚓仍是一动不动。 难道真死了? 陈阵悄悄走过去,小心的跨过地上那些脱落的步足,来到蚯蚓身旁,伸刀刺向变异蚯蚓。 突然,它猛的跳起来,在地洞里卷来卷去、弹来弹去,把洞顶、洞壁撞得“咚咚”直响,打出了无数个小坑,似乎在经历着另一种痛苦,比吞食满身毒液的变异蚰蜒还要痛苦。 急忙差点被打中,急忙往后跳起来,顺着洞壁爬回原地,继续观察。 跳了约半分钟左右,变异蚯蚓安静下来,身体似乎粗了一点,鼓起来的腹部也变得平坦,像是出了一身大汗一样,身体变得粘乎乎的,休息了一小会,它朝着陈阵所在的这个方向爬来,碰到了变异蚰蜒的尸体,立即转头,再次咬住。 而这一次,蚯蚓的嘴里不再冒烟,它也没有任何痛苦的反应,轻轻松松的吞食了剩下的变异蚰蜒。 毒液不可能几分钟的时间就失效了,蚰蜒没有变过,变的是蚯蚓,它似乎有了抵御毒液的能力,而且它身上粘乎乎的那种东西似乎也是毒液,也就是说,它有了变异蚰蜒的能力。 进化? 陈阵微微皱了皱眉,生物进化通常是需要数十到数百万年的,哪怕是基因突变,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让突变的基因稳定下来,从最早的单细胞生物到现在的哺乳纲灵长目动物,人类至少经历过三次基因突变,整个过程的时间单位是“亿年”。 短短几分钟时间,变异蚯蚓就能抵抗变异蚰蜒的毒液,这个速度实在是快得太过惊人。 接下来呢? 变异蚯蚓往回爬了,陈阵悄悄跟在后面,走了一会,他又来到了一个大虫子挖出来的“迷宫”。 只是这个迷宫,不像扬城外面那个那么整齐,已经被打出来无数个大洞,而且大虫子也少得多,但每一只都有放着红光的眼睛,每一只都无法分辨出原来是什么。 这是个战场,变异生物的地下战场,那只蚯蚓应该是个幸运儿,它脱离了战场,吃到了那只变异蚰蜒,不幸的是他又回到了战场,没爬多远,在爬过一个岔路时,一把巨大的镰刀从岔路里伸出来,“噌”的一下砍进蚯蚓的身体。 变异蚯蚓又因为疼痛而弹跳起来,脱出了镰刀,镰刃上冒起了烟,带着浓浓的焦臭味,接着,一只长着蝎子尾巴的巨大变异螳螂走出来,不停的用巨镰攻击蚯蚓,很快就夹住,把蚯蚓夹到嘴边啃食。 和蚯蚓吃蚰蜒一样,变异螳螂也变得十分痛苦,扔掉蚯蚓,不停的用它的镰刀抹嘴,然后趴着不动了。 遗憾的是,它没能获得蚯蚓拥有的能力,比它更大的东西出现了,一只行动缓慢、身上长着尖刺的变异蛞蝓爬过来,将螳螂包裹在里面,变异蛞蝓的体形又比螳螂大得多。 这是个战场,变异生物互相吞食,获得其它变异生物能力的战场。 陈阵想到了蛊,把无数种毒物关在一起,互相争斗、吞食,最后剩下来的那一只就是最厉害、最强大的,蛊这种东西越传越厉害、越传越玄乎,都快成神话故事了,但现在眼前看到的一切,和养蛊没什么区别。 尤在养蛊,它可以召集变异生物,可以控制变异生物,挖出战场,限定它们的活动范围,让它们互相争斗、吞食、进化或突变,就能拥有得非常强大的变异生物,必然会“发疯”,可发疯的变异生物它是可以完全控制的。 变异蛞蝓的体型太大,几乎填满了地下通道,吃完变异螳螂,又吃了变异蚯蚓,它伏在地上不动了。 慢慢的,它的身体缩小了,变得紧致起来,有点像一只肥胖的大蚯蚓,身体前面生出了巨镰,后面陈阵看不到,但应该会长出一条蝎子尾巴,“减肥”之后更加灵活,尖刺可以防御攻击,镰刀和蝎尾可以攻击,恐怕现在很难再有什么变异生物是这只蛞蝓的对手了。 当然,它已经不再是蛞蝓。 - 第一八五章 探索虫穴(下) 陈阵没有去管那只已经和蛞蝓没太大关系的变异蛞蝓,绕过去继续往前走,海边的大虫子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一眼看不到头,就算一个“迷宫”里能呆一千只,要让海边的所有虫子都进入地底,也需要几十甚至几百个这样的迷宫。 也就是说,扬城和海滩之间的这片区域,可能已经满是这样的迷宫,如果真是这样,所有迷宫组合起来,又能形成一个超大的迷宫阵。 互相吞噬会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强,那最终是会出现数百只超强大虫子,还是只剩下一只和城市一样大的巨型怪物呢? 无是哪种情况,恐怕都能对扬城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继续往前走,再前面,又出现两条两条岔路,一条朝左前、一条朝右前,和先前遇到的那两条一样,答案也就十分明显了。 如果每经过一个迷宫,前面就会出现两条岔路的话,那么这就是个三角形的迷宫阵,三角形的顶点就是扬城,等前面的虫子互相吞食着推过来,到了扬城,就只会剩下最后一只。 越往东,岔路会越多,找到黑影的机率无限几乎为零,再加上每个迷宫都很复杂,就算有心把每条岔道走遍,也可能因为时间差错过黑影,而且黑影能远距离感知陈阵的存在,不想被找到,那陈阵无论如何都可能找到它。 陈阵转身往回走,知道了会有超级变异生物出现这件事,此次探查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一半,接下来,他要回到第一条岔路。 那条岔道没有风。 回到变异蛞蝓所在的那个迷宫,路过了地上仍有很多条变异蚰蜓腿的地方,他来到了第一个岔路口,选择了左边那条路。 果然是不同的,往前走了没多久,地面就开始倾斜向下了,而之前的路怎么走都是平的,地面虽然不平整,但整体来说是平的,很平。 大虫子挖出来的地道和这里都属于变温层,地下的温度比地面低不少,但一般情况下不是越往下越冷的,冷到一定的程度,到了受太阳幅射影响之下的区域,温度就不会有显著的变化,可这条盘旋向下的地道,却是越往下越冷的。 大约往下走了二十米左右,挖出来的洞就走到头了,再往前就是一个天然溶洞,空气湿润,冷得能让人发抖,地上一些小水洼里,洼底,也就是和溶洞接触的地方结了冰,说明溶洞岩石温度低于空气温度。 溶洞里的地型非常复杂,有的地方只有猫才能钻过去的小洞,幸好陈阵的左手可以破坏岩石,扩大洞口后,他一向往前走。 冰笋出现了,不是指那种食物,而是从地面往上生长的冰柱,下面粗上面尖,就像是一棵棵冒出地面的竹笋似的,地面也结了一层冰,很滑。 这里,大虫子已经不可能爬进来,小虫子也不可能生存下去,特地挖出条地洞来连接着这里,可能和尤有关。 如果尤在这里,它应该已经知道陈阵来了。 把阳炎买给他的大衣钮子扣起来,呵着白雾,陈阵继续往里走,他有黑暗可以屏蔽信号,不怕尤的控制,尤的行动速度很慢,追不上他,自身安全可以保证,就很有必要看看尤到这里来的目的了。 继续往溶洞深得走,爬过了极为狭窄的缝隙,钻过了被水淹没的通道,走了过头顶满是洁白钟乳石的空阔区域,最后,陈阵来到了一条地下河前。 河面结冰了,河底也结冰了,冰形成了一根巨大的管道,清澈透明,可以看到里面缓缓流淌的河水,以及随着河水飘下来的死鱼,所有鱼都是死的,没有条活着。 有死鱼不奇怪,鱼总要死的,可全部都死了就不正常了,要么是水受到了较为严重的污染,要么是被冻死的,水看起来没什么问题,而如果地下溶洞一直是这么冷,鱼也应该早就适应了,不可能被冻死。 除非这诡异的寒冷是新出现的。 陈阵从洞壁上扣下几块碎屑洒在冰管道上,蹲下来仔细观察,有了参照物,他发现冰层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变厚,确实很慢,但是肉眼能够分辨出来的慢,已经算是很快了。 寒冷确实是新出来的,冰管是新形成的,找到寒冷的源头,就能弄清楚尤为什么要来这里。 陈阵顺着地下河往上游走去,走了一会,就看到冰管变厚了,这地方的水流也就急了,再往前走,他就看见了一个冰洞。 寒冷就是从里面传出来了,洞口已经被冰糊住了,都是凝华的水蒸气,要不是处在狂化状态,血液较热,陈阵很可能已经承受不住这里的寒冷,但即使如此,他的脸上也已经出现了冰霜,呼出来的白雾更是浓得可以遮挡视线。 是否要进入冰冻?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如果洞很长,越往里越冷,他可能在半路就冻成冰人,就算不死也得冻成个半残废,严重重伤的话,肢体皮肤、肌肉、骨头是会坏死的,肢端发黑很可能就需要截肢,就算身体有骨头保护,也很有可能冻出问题来。 想了想,他还是决定稳妥一些,反正不急着干什么,把命丢在这里不划算。 重新回到大虫子挖出来的地洞里,陈阵收集了一大堆树根,来到地洞与溶洞的交汇处,生了一堆火,然后从溶洞里找了些石块,开始烤石头,顺便把他带下来的那块肉也拿出来烤着。 吃饱喝足,人和石头都烤热了,他把背外里的东西都拿出来,把那些石头装进去,再口袋里装了一些,以最快的速度向地下河进发。 那些石头很烫,不过有骨头保护,不需要担心烫伤。 来到地下河边时,兜里的石头也已经几乎冷了,不过背外里的还热乎着,他把背包反着背,贴着肚子加温内脏,双手抱住,走进了冰洞。 不算太长,但越往里走,冷得越厉害,背包的温度急剧下降,还发出了“啪啪”的碎裂声,在彻底冷下来之前,陈阵看到了黑影。 尤比上次看到时矮了一些,竟然没有留意到陈阵的到来,它站在洞穴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前,用手按着那块石头,一动不动,这里并没有释放寒冷的东西,造成寒冷的原因是尤在吸收热量,他把附近的热量全部吸收了,造成了极低的温度,也不知道吸收到哪里去了。 身体仍是透明的,但胸膛的中心部位有一团拳头大小的漆黑,有节奏的跳动着,像是心脏,陈阵看不出来它触碰的那块石头有什么特别的,也看不出来它在做什么,但显然是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理由让它舒舒服服的做完这件事,陈阵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块石头,掂了掂,抬起来用力朝尤砸过去。 石头穿过尤的身体,飞到了远处,尤并不知道,仍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陈阵又拿出一块石头,这次瞄准了那团跳动着的黑暗,再一次砸过去。 尤终于有了反应,反应非常强烈,它大声“叫”起来,陈阵能够听到的叫,看起来十分痛苦,“脸”上出现了两束红光,像是睁开了眼睛,转过来看着陈阵。 陈阵正在投第二块石头,陡然间,时间又变慢了,不过段征明说了,那是因为他的思维变得异常活跃的表现,思维太快,就会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慢了。 一个愤怒的声音在陈阵脑中响起,像是爆炸一样,陈阵很痛苦,不过这痛苦暂时还没办法表现在表情和动作上。 “愚蠢!”那个声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看来我做了件正确的事。”陈阵这样想道。 这次尤没有说太多废话,立即试图控制陈阵,陈阵则立即放出黑暗将自己笼罩住,黑暗半径五米,二者间离着二十多米。 时间恢复正常,石头也仍出去了,不过被尤这么一打岔,又因为黑暗遮挡了视线,没能砸中什么。 收回黑暗,陈阵看到尤还站在原地,仍用手按着那块凸出的石头,似乎那石头非常重要,还在看着陈阵。 再次放出黑暗,拿出块较大的石头,摆好了扔的姿势,收回黑暗的同时把手中的石头砸出去,砸向洞壁上的石头。 两块石头都碎了,尤的手也终于缩回来,陈阵看到洞壁上的石头破口处,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点,白色的,像是碎骨粒。 尤放开了手,朝陈阵飘来,速度果然还是很慢,胸口那团黑暗也不见了。 陈阵放出黑暗,转身就跑,他现在没办法触碰到尤,能坏了它的好事就行,轻车熟路了,他很快回到了地洞里,却被那只变异蛞蝓挡住了去路。 变异蛞蝓的身体紧缩后,爬行速度比先前快了很多,在陈阵出洞的这段时间,已经从迷宫里爬到了这个地方。 它的眼睛很红,直勾勾的盯着陈阵,那是尤的双眼。 变异蛞蝓已经被尤控制了,成了尤的身体,或者说武器。 - 第一八六章 园丁 变异蛞蝓已经看不出是蛞蝓了,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蛞蝓,是吃了只变异蛞蝓才变成那个样子的。 身上的尖刺兼具攻击力和防御力,而且因为身体较为柔软,刺会随着身体的蠕动而改变角度,比变异鼠王麻烦得多,身上、刺上还有满是毒液,螳螂的大镰刀可以攻击前方很大一片区域,蝎尾更是连身后都覆盖住了。 这些都还只是看得见的东西,谁知道它先前吞食了些什么样的大虫子,吃变异螳螂之前,它身上就已经有粘液了,很可能也是毒,多种毒素混在一起很可能会削弱毒性,但大虫子是通过特殊方法进化,或者说融合的,毒性只会变强,不会减弱。 最关键的是,它被尤控制着,有着够高的智商,不能当成普通的虫子看待,能够活用身上的各种“配件”,它的实力就比同“装备”的大虫子厉害千百倍,这是个可怕的敌人。 陈阵转头就往回走。 和战斗相比,他更想知道尤在完全控制变异生物时是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呆站在原地不能动弹?是否能够随时放弃控制变异生物“回魂”?如果可以,被放弃的变异生物会怎么样?结石变大了,还会不会缩小回正常状态?如果不能恢复,它们的大脑都被挤得不正常了,会变成什么样的状态? 有外放的黑暗,陈阵不怕大虫子,哪怕它有着很强的范围攻击能力,他也最多是受点伤而已,就算打不过,也有信心脱离危险。 但是他怕尤,不放出黑暗,尤会影响他的思维;放出黑暗,尤能融入黑暗,而且他看不到,感知不到,不收回黑暗就无法确定尤是否融入了黑暗,可已经融入的话收回来就完了,打又打不到,杀也杀不了,陈阵怕尤,不是吓得瑟瑟发抖那种怕,而是更深层次的恐惧,就像人恐惧死亡那样。 关乎到控制。 往回走的还有个好处是下面太冷,尤已经不再吸收周围的一切热量,可温度不是一时半会能恢复的,寒冷会导致变温动物失去活力,如果变异蛞蝓追下来,说不定不用他动手就被冷死了。 重新回到溶洞,陈阵停下步子,等了几秒,又往回走,他要去看一眼变异蛞蝓的情况,两头跑,两头都要看。 变异蛞蝓跟下来了,从它的眼睛就可能看出来是不是尤在控制,等它爬近了一些,陈阵问道:“这次不打算开口了?” 上次尤借变异鼠王的口发出了那个声音,硬生生使变异鼠王喷血而亡,老鼠是有声带的,虫子没有,发声更困难,要说出那种可以传递意思的音节,搞不好会爆体而亡。 变异蛞蝓没理会陈阵,紧追不舍,它的爬行速度其实不算慢,只是追不上陈阵而已。 岩石里的温度也是被吸的,等恢复常温还要很长时间,越往前走越冷,钻过了一个小洞,陈阵回头看着,蛞蝓身体太大,钻不过来。 可那两把巨镰却是异常锋利,轻轻松松就刺进了岩层里,石灰岩相对较软,抵不住变异蛞蝓的力量和骨镰的锋利。 但是变异蛞蝓的行动较先前迟缓了一些,它身上没有外骨骼,所以刺可以动,代价就是身体直接暴露在外面,硬归硬,像是耐磨橡胶一样,但终究还是生物的身体,不是汽车轮胎。 陈阵稍觉放心,继续往前走,来到那片有白色钟乳石的地方,爬到上面,将刀刺进钟乳里等着,这些钟乳石都是几十、几万年才形成的,破坏之后恐怕又要几百万年才能“长”出来,不过用来杀大虫子还是很合适的。 变异蛞蝓来了,动作更迟缓,而且地面有一层薄薄的冰,爬行更加困难,陈阵等在进入这片区域的出入口,一看到,立即就开始击打钟乳。 钟乳石比较脆,他的拳头可以直接打断,断面平整,是不是尖端朝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钟乳石砸在刺上,最好能卡住。 几根超过一米长的钟乳石落下去,砸在变异蛞蝓身上,有的被刺弹飞了,有的落在刺之间的空隙里,增加了变异蛞蝓的负担,它竖起尾巴想要去刺陈阵,可够不到,尾尖上都分泌出了大滴的毒液,却拿陈阵没有办法。 等它的移动速度和真正的蛞蝓没太大区别时,陈阵跳下来,继续往里走。 他没能找到尤,来到了地下河那里,都没有看到黑影,它的行动速度再慢也不可能走这么慢。 莫非还在里面摸石头? 陈阵这次没时间加热石块,抱着那包稍然有一点点余温的石头,走了进去。 没有尤,那块被打下来的石头躺在地上,断裂的地方仍有白色的碎骨,他小心的走过去,把打下来那一块放进背包里,开始研究墙上那些。 那些白色碎骨看起来像是某种矿石,摸上去没什么感觉,他继续挖掘,把背包倒空了,将挖下来那些碎石块装进去。 才工作了一小段时间,外面就响起了很大的动静,陈阵往冰洞口走去,发出洞口被变异蛞蝓堵了起来,动静是它双镰挖进地里,背上的刺和蝎尾刺进洞顶的声音,身上满是有毒的粘液,陈阵不敢碰的粘液。 陈阵又退回里面,他不担心被堵着饿死在这里,要开辟一条路出去不成问题,怕的是尤来这里和他谈人生。 它果然来了,穿过了变异蛞蝓的身体,来到了冰洞里,洞壁上仍结着冰。 “愚蠢的人类。”尤又让时间看起来变得慢了,声音在陈阵脑中响起。 “你想控制我,我不想被你控制,仅此而已,即使知道我做的是坏事,我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谈不上蠢不蠢。”陈阵还不适应这种时间变慢的感觉,他没有动,尤的动作再慢,也比他破开岩石的速度快。 “我可以答应不控制你,只要你把我的身体还给我。”尤看着陈阵的眼睛。 “如果是你的身体,为什么会在我身上?”陈阵重新背起他的背外,站在离尤十多米外的地方。 “地球承受不住我身体的冲击力,所以我在落下来之前解体了,我的身体永远不灭,会寄宿在生物身上,直到宿主死去。”尤的声音直接出现在陈阵脑子里,由于声音直接出现,意思直接明白,听不出它是有什么样的情绪。 “园丁是什么?”陈阵问出了他一直在好奇的声音。 “园丁就是护理植物,修剪枝叶的人,对我们来说,植物是指有生命生存的星球,当星球出现毁灭性的灾难时,我们就会出现,剪去那些会使整棵植物生病的枝叶。”尤难得的说了句很长的话,用了十多个音节。 “灭绝人类?”陈阵终于明白了园丁的意思,说到会使地球“生病”的枝叶,那肯定是指人类了。 “不,我们不会灭绝任何一个物族,否则没必要解体,人类死了,这颗星球仍是颗有生命生存的星球。”尤眼中的红光比先前亮了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修剪枝叶?”陈阵倒是觉得灭绝是最简单的方法。 “把我的身体还给我,我会告诉你。”尤再次向陈阵伸出了手,但这一次没有试着去控制陈阵,似乎打算用道理来说服陈阵。 陈阵想了一会,说道:“我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我有一些事要去做,需要用到你的身体,做完之后会还给你。” “没有意义,你们现在做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还给我,你会发现这么做才是正确的。”尤仍没有放弃。 “抱歉,对错是主观概念,我认为我要做的事才是正确的,等我做完,再谈别的正确。”陈阵不为所动。 “那就……”尤没有把话说完,选择去控制陈阵。 黑暗立即放出去,陈阵立即往后跑了一截,跳起来破坏洞顶。 他要再加一层隔离。 洞顶的薄冰被打碎了,石灰岩被打破了,大块大块的落下来,收回黑暗看了一眼,尤正在往这边走来,再几拳,终于把冰洞给堵住了。 这是他进洞之前就想出来的逃脱方式,尤的身体可以穿过大虫子,变成黑烟状态可以飘浮在海面之上,但它的脚并不会陷进地底,否则穿墙来找他,他早就被触碰到了,不确定它到底能穿过些什么,不能穿过些什么,反正制造一堵墙,应该会有用。 这里不是溶洞的最里端,不知道前面会有些什么,只要地方足够大,即使尤能穿过他砸下来的洞顶,也追不上他。 洞倒是不长,但那边也有出口,出去又是一系列复杂地型,温度也在渐渐回升,最后,陈阵来到了一个有植物的深坑里,头顶是一块巨石,巨石边缘有缝隙,光从缝隙里照进来,这里就生了植物。 缝隙不大,但可以扩大,陈阵爬上坑壁,来到缝隙那里,扒开土钻了出去,再回再把缝隙填上。 重新回到地面,这次陈阵不打算再去虫穴了,辩论了一下自己的大概位置,拿出指南针看了看方向,他往西南方走去,扬城应该就在那里。 - 第一八七章 珍贵的宝石 会议室里,众人表情各异,有皱着眉思考的,有看着天花板发呆的,有用手指轻敲桌面的,有低头盯着自己的裆部的。 谁也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围桌而坐的是扬城的官员,都是负责防卫这一块的,还有小猫猎人团和孤冢猎人团的人,柏朗自然也在,所有人都相信陈阵,可他带回来的消息太震惊、太可怕,无法理解那个名为“尤”的存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先想想该怎么处理突变大虫子的事吧,黑影我们无能为力,目前它也没办法伤到我们,可大虫子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肇安沉声说道。 他目前的职位仍是猎人大厅的管理人员之一,但地位已经和一个月前完全不同,和孤冢猎人团关系密切,就算是扬城的最高官员对他也必须表示一定的敬意,办事牢靠,懂得人情世故,懂得为官之道,前途不可限量。 “对,这是个大问题。”扬城现任的大统领石铮点头道:“打是肯定要打,扬城这么多人,不可能弃城,那就得想出来个打的办法,恐怕不等弄清楚那些突变大虫子的能力,就已经有严重死伤了。” 一片沉静,不少人都看向了陈阵,用士兵的数量去堆,是不可能堆死突变大虫子的,战斗的结果只能是由顶尖武力决定,说到顶尖,目前扬城公认的最顶尖武力就是陈阵。 也有一些人看向了柏朗,说到顶尖武力,柏家肯定掌握着不好,孔度就是其中之一。 柏朗皱着眉,这件事太大,确实可以请动孔度,可是陈阵在这里,不能把孔度叫来,徒弟的事、女儿的事,综合起来,陈阵依然是孔度的首要目标,没有之一,无论是谁死了,都是巨大的损失。 “尤就在附近,我可能会被他控制,战斗的时候可能会受影响。”陈阵沉声说道。 要说明尤的事,他骨子的身份就不可能藏得住,反正被知道了也没什么关系,夏帆也是一样,他们做的是对扬城有利的事,扬城的人就不会在意他们的身份。 “我可以带增援来,可必须回荆城,来回一趟最快也得两个月,恐怕来不及了,有没有提关消灭大虫子的方法?用毒、火或是炸药。”柏朗看向陈阵。 “可以试试,毒液和炸药的量少了都不行,用火比较可靠。”陈阵点了点头,这和他的想法比较吻合,以其等最终的超级突变大虫子出现,不如在它们还没有那么厉害的时候消灭,吃不到虫子就没办法突变或长大,算是提前削弱了终极大虫子的实力。 石铮点了点头,说道:“而且杀虫剂和炸药在第一波虫灾的时候就用得差不多了,火比较方便,油比较容易提炼,油瓶子也很好制造,就是对骨头的杀伤力比较有限,只能耗着打。” “那就先做些油瓶吧,油不够可以问市民要一些,一家给一点数量也不少了,反正不处理好这件事,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也不会吝啬那点油钱,我让方为去离得最近的徐城叫增援,快一点的话一个月之内就能回来。”柏朗点了点头,敲桌离开。 孤冢和小猫团的人也一起走了,和防务相关的会议肯定还要开一些,但他们没有参与的必要,有好办法,执行就是了。 ………… 回到医院,段征明的办公室里,段征明和方为、柏朗的两名手下仍在研究着陈阵带回来的那些石头。 石头上的东西不是骨粒,其实是暗红色的透明结晶,只是在狂化视角下会变成白色,和变异植物一个道理。 “我们查到这是什么东西了。”段征明放下手中的放大镜,说道:“是红硅硼铝钙石,又叫铝棚锆钙石。” “没听过,矿?”阳炎愣了一下,拿起石头和放大镜仔细观察。 “是矿物,地球上最稀有的宝石,比黄金、钻石还要稀有无数倍,以前只在一个叫缅甸的国家出产,可以确定扬城和缅甸没什么关系,没想到扬城下面会有,因为数量太过稀少,太过昂贵,这东西的化学成份还是未知的。”段征明拿起旁边的一张纸,递给陈阵,那是他去图书馆抄来的资料,很短,只有一两百字。 “它为什么要触碰这种矿物。”陈阵看了一眼纸条,不解的说道。 “这个就不清楚了,晶石不打磨的话都是有棱角有棱面的,可是用放大镜看这些铝棚锆钙石的话,可以看出来晶石的棱边有磨损,可又不是磨出来的磨损,好像是……自然解体,被吸收了。”段征明没研究过地质学,不过查了很多资料,也有了一些了解。 “它跑去那么深的地底碰,挖出来那么深的洞,也就是说他能远距离感觉到这些晶石的存在,晶石对它来说很重要。”阳炎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把晶石和放大镜交给陈阵。 陈阵接过来看了一会,说道:“是灾变前就存在的东西,罕见,但是对它来说很重要,会不会以前就来过?” 这个猜想很大胆,但不是没有可能的。 “你是说人类曾经被‘修剪’过?”柏朗愣住。 “也可能不是人类,是别的物种,现代人类的已知历史只有一万多年,生物的存在时间是四十亿年左右,在远古时期可能就有别的物种建立过文明,只是都找不到痕迹了。”方为发挥着他的想象力。 柏朗点了点头,对方为说道:“晶石的事我们帮不上忙,你先去一趟徐城,来。” 二人走到一旁去商量呼叫增援的事了。 陈阵拿起放大镜,仔细观察着石头上的那些暗红色结晶,结晶的边缘确实变得比较圆润了,没有磨损的划痕,表面也凹凸不平,确实不像是晶石应该有的模样,也不是磕碰、摩擦出来的痕迹,而是被吸收了。 “实验一下?既然和尤有关,把这东西放到你的强化血液里面看看会有什么反应。”阳炎指了指陈阵的左手。 陈阵点了点头,他为了装加热过的石头,把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了,不过盛着强化血液的瓶子还在,用吸管吸了一滴,滴在玻片上,再把石头上的一小粒铝棚锆钙石掰下来,放到血滴上。 刚放上去时,血滴没有什么反应,但过了几秒,血滴就像是沸腾了一样,颤动不已,起了很多涟漪,但是因为比较粘稠,看起来不明显,那颗比芝麻大一些的晶石则开始慢慢变小,过了一分多钟,晶石消失,血滴也恢复了平静。 “哈!融进去了,摩氏硬度八的晶石,居然就这么化了。”阳炎惊讶的睁大了眼睛。 钻石是地球上硬度最大的自然物质之一,摩氏硬度为十,比钻石还硬的只有人工合成的东西,贝壳的硬度是三点五,不锈钢和玻璃是五点五,牙齿和钢挫是六到七,资料上写着铝棚锆钙石的摩氏硬度是八,已经是相当硬的东西了,居然会像冰块一样融进强化血液里。 强化血液的颜色也由鲜红变成了暗红。 “灾变前的人要是看到你这举动,说不定会哭的,这东西可比钻石贵多了。”段征明笑着说道。 陈阵拿起玻片摸了摸下方,玻片没有变热,说明血滴并不是真的沸腾了,大概是和振动有关。 “不会有危险吧?”阳炎看到陈阵一副跃跃欲式,想要吸收这滴血的样子,有些担心的问道。 “段征明在这里。”陈阵说着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摆了个舒服的姿势。 尤是因为没实体,所以选择了另外的方式去吸收这种晶体,变异和尤有关,尤会去吸收的东西,应该不会对变异生物有害处,就算有害,能多了解一些尤的情况也不能算坏事,只要别死就行。 屋子里的人紧张的看着陈阵。 陈阵也不敢大意,不想直接把整滴血液都抹在手上,只是把玻片放到椅子扶手上,摘下手套,伸出食指缓缓去碰那滴血,这样的话只有指肚上会沾到一点点。 在触碰的那一瞬间,血滴瞬间就钻进了他的手指里,比平时吸收强化血液要快得多,吸收强化血液的定律孔莹曾经和他说过,吸收得越快越痛苦,越慢越平缓,瞬间就把那滴血吸收了,那想必是十分痛苦的。 从陈阵的身体动作来看,他确实很痛苦,身体猛的绷紧,伸直,脖子上的血管高高鼓起,眼中的红光像火一样喷出来,双手抓住沙发扶手,捏成了碎末。 众人都吓了一跳,但都没有动,眼睛发出红光,说明陈阵进入了狂化状态,狂化状态的陈阵力气有多大就不用说了,他们根本不可能按得住,反而容易被他弄伤。 痛苦的状态只持续了十多秒,红光又收回了眼睛里,绷紧的身体也缓和下来,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呼吸渐渐缓和,陈阵睁开了眼睛,仍躺着,满头大汗,看起来像是刚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 他把左手从大衣袖子里抽出来,再拉起紧身衣,往肩膀处看去。 - 第一八八章 骨化蔓延 一滴整合了变异植物和铝棚锆钙石的血滴,就让陈阵痛苦得险些昏迷过去,那份痛苦比当初在乐园镇接受强化时还要强烈,根本连分心都来不及,那次强化所体验到的剧痛、刺痒,在短短十多秒的时间爆发出来,他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被这痛苦消磨干净。 满身大汗,陈阵把左臂从大衣衣袖里抽出来,拉起里面的紧身衣,往肩膀处看去。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陈阵的身份,没有隐藏的必要,很多人倒是第一次看见陈阵的手臂。 肩膀已经几乎全部骨化了,白色的骨头从肩膀处延伸出来,已经覆盖了整个左胸,上至颈根,斜方肌已经被包裹住了;中至胸骨,左边胸大肌已经完全看不到;下至横隔膜,正在形成像关节处那样的甲片,因为脊椎是分成很多节的,都可以小幅度弯曲,如果胸腹连接处没有活动关节,今后上半身就只能直挺挺的动了。 “哦!增加了!”阳炎惊讶的大叫道,他曾经见过陈阵的骨肉连接处,清楚的记得上次见到时,骨化的还仅仅是半个肩膀。 比原先多了巴掌大的一块区域,只有陈阵自己知道,增加的部位并不是刚刚才出现的,这些骨头早就形成了,只不过是在皮肤下面,肉眼看不到,用指头按的话还是能感觉到硬邦邦一大块的。 半年来,收集的的变异植物不少,增加的就是这一块区域,也增厚了一些,刚才那滴鲜血则是把覆盖着这块骨头的皮肤转化为外骨骼了,直接就能看见,不过后背上还有一些部分没有转化,皮下有骨头,皮肤仍和原来没什么区别,说明水晶的影响范围是有限的,很可能和大小有关系。 擦去额头的汗,陈阵稍微解释了一下,起身走到办公桌旁,拿起那块石头仔细观察,确实非常稀少,最大的铝棚锆钙石结晶与饭粒相当,最小的和芝麻差不多,只不过不是扁的。 结晶是散布在石块里的,而不是像水晶那样一簇一簇,小心的把结晶取下来,再小心的把石头慢慢掰碎,又在里面找到了几颗,但数量仍是十分稀少,加起来还不够让他的半个身体实现骨化。 陈阵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够骨化,骨化弥补了振动外放后身体防御力下降的缺点,黑暗放出来后,他的左臂一样有着很高的防御力、很大的力量,如果全身都能够骨化,他就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可以心情使用黑暗空间作战了。 现在只护到心脏,其它内脏受伤也一样会死,路还很长。 “正好,你还有很多变异植物没有使用,先去吸收了吧,让皮下的部分先变成骨头,然后再用结晶彻底骨化,能多骨化一点是一点。”段征明指了指后院,陈阵屋子的位置。 陈阵想了想,说道:“休息一会,我先去那个洞里,再看看还有没有结晶留下来。” 他带回来的只是打下来的那一块和抠下来的一丁点,黑影来了就没再继续,洞穴里应该还剩下来一些。 “我和你一起去,我不怕控制,又有强化药剂,万一又来大虫子,我牵制着,你挖结晶,只躲不杀的话,大虫子应该伤不到我。”阳炎这个段一直在锻炼自己,还跟着范虎他们出了几次任务,只是身体有极限,“势”又需要长期的锻炼、累积,不可能飞速进步。 陈阵点了点头,回到自己房间睡了一个半个多小时,和阳炎一起离开了扬城。 同时离开的还有方为,他从西门离开,奔向了离得最近的徐城,危险临近,只希望援兵能够尽快到来,士兵的数量堆不死突变的大虫子,但能多一只扔火油瓶的水总是好的。 ………… 重新回到那块巨石旁,陈阵把他填起来的缝隙重新刨开,这次带了一些工具来,放下绳索,他和阳炎一起溜下那个巨大的坑里,往那处洞穴走去。 阳炎看不到黑暗里的东西,只能拿着火把跟着陈阵走,加上路上的时间,陈阵从大坑到回来,只经过了三小时左右,尤很可能还里面吸热。 越过那些十分复杂的溶洞地型,越往前走气温越低,尽管已经穿上了厚厚的衣服,阳炎还是冷得不住打颤,不过寒冷不一定代表着尤还在这里,这可能只是残留的凛冽。 来到那条洞穴前时,火把也终于受不住寒冷,熄灭了。 尤不在这里,有铝棚锆钙石那处洞壁也没了,被挖走一大块,地上躺着一只体形较小的变异阔臂螳螂,看起来很强壮,洞壁应该就是被它挖走的,不过这只螳螂已经死了。 突变的巨大蛞蝓仍堵着另一边的洞口,不过身体被挖出来一条窄道,是变异阔臂螳螂进来的路,加上变异鼠王,被尤控制过的变异生物都死亡了,看来那长大的结石确实会破坏大脑,只有脑死亡才是真正的死亡,心跳停止已经不能作为判断标准。 “走吧。”陈阵又检查了一下洞壁上的坑,确定找不到铝棚锆钙石,准备原路返回。 没必要再检查了,既然尤能离着很远感知到铝棚锆钙石的存在,不可能离得近这么还遗漏,这里的空气已经比第一次来的时候暖和了许多,尤没有在附近吸收那些晶石,现在也不可能再找到了。 “可惜,要是知道它家在哪,偷偷把它屯的宝贝全部偷出来,搞不好能把它气死。”阳炎笑着说道。 “如果它真会屯宝贝的话。”陈阵觉得这事希望不大,尤应该会找个安全的地方,第一时间就把结晶给吸收完。 “你觉得它吸收结晶的目的是什么?”离开了洞穴,阳炎重新把火点上,看到火光,就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大概是吸收结晶里的能量吧,黑影比黑烟凝聚,更暗一些,它吸收结晶之后身体里又有一团真正的黑暗,可能越黑越有力量吧。”陈阵只能这样猜测。 “有道理。”阳炎点了点头,走了一会,又问道:“你不觉得奇怪吗?为什么它会说‘愚蠢’?就好像它在做的是对我们有利的好事一样。” “可能是对我们有利的好事,也可能是对所有地球生物有利的好事,包括人类在内,我做的可能是坏事,但我也没有牺牲自己拯救人类的想法,即使当时知道我可能做的是对人类不利的事,我也会再次扔出那块石头。”陈阵一边走一边说道。 阳炎歪着头想了一会,笑道:“我也不愿,那种机会还是留给真正的英雄吧,被控制什么的,想想都可怕。” 他手里还拿着一颗鸡蛋大小的光石,是从变异螳螂脑袋里挖出来的,大脑没有痛觉神经,但是被这样的东西挤坏,肯定也是件非常痛苦的事。 ………… 回到了扬城,陈阵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开始强化自己,阳炎、范虎他们采到的变异植物很多,在扬城准备好火油瓶,拿出作战计划之前,他暂时无事可做。 医院里的血浆是要给病人用的,他自然不能拿来自己用,反正他还留着一些兽血,把大量的变异植物融进鲜血里,血就变得粘稠起来,消耗了五分之一的变异植物,陈阵拿到了一碗果冻似的东西。 他用手捧着,开始慢慢吸收这团果冻,吸收速度慢,只是有些刺痛,完全可以无视,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直到晚饭时才醒来,“果冻”还剩下一点点,陈阵就捧着果冻吃东西。 “我有计划了。”阳炎用筷子挑着饭吃,向一旁的柏朗说道:“不过你得先告诉我实话,为什么你会带着三个人跑去堵陈阵?以你柏二公子的身份,不说振臂一呼就有千军万马,可三个人,也太寒碜了。” “因为我不敢相信别人了,只有这三个人是我完全信任的。”柏朗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身边原本确实是跟着很多人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我也信任他们,在柏家内斗这件事上,他们还帮过我不少,可是前段时间,跟着我的那些人中,有几个突然死了。” “死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是内斗,你兄弟把你身边那些出谋划策的人暗杀掉,不是很正常么?”阳炎好奇的问道。 柏朗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本来都没想去查这件事,直到方为发现了问题,我们暗中调查,发现那些人是被自己人杀死的,同样是我手下的人,我手下的人内斗了,因为他们根本不是我真正的手下,其中一方是大哥暗中安插在我身边的,另一方是我四弟暗中安插在我身边的,都想利用我对付其他兄弟,明面上帮我出谋划策,暗地里却斗得厉害,最后发生了暗杀的事件,你说,我哪还敢信任其他人?这也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你们绝对不件是我兄弟安排的人,特别是陈阵。” “这就是现世报啊!”阳炎兴灾乐祸的笑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 第一八九章 柏朗的苦衷 柏朗被吓惨了,换作是谁遇到相同的情况,大概都会被吓坏的。 手下一批长期跟着他的人,帮着出谋划策,想着在内斗中如何上位,直到有人被杀,才查出那些人分成了两派,两派人可以提出不同的意见,不能算是坏事,问题在于,那两派都不是柏朗的人。 一边是柏大公子的人,一边是柏四公子的人,早早就安插到到柏朗身边,从一开始就分成了两派,为了更好的暗中利用柏朗,起了争端,很可能是某一边的计划被另一边破坏了,恼羞成怒,这才下手杀人。 每个人都曾经有无数多次杀死柏朗的机会,柏朗知道这个事实之后,又怎么可能不怕?他没被吓出病来就算心理素质不错了,也正是那时候,他才意识关于皇位的争夺很早之前就开始了,这时已经十分激烈,他没有当皇帝的想法,还天真的认为自己连荆城都不回就能置身事外,哪想到早就被卷进去了。 柏朗有了心理阴影,不敢再轻信别人,只留了一起长大的方为,和那两名从他小时候就一直跟随在身旁的护卫,不得不参与到皇位争夺中,就不得不寻找可靠的帮手。 “自己人”是不敢信了,搞不好是早就被收买等着他上钩的,那就信敌人,柏家已经把盘古大陆掌握在手里,被看作是敌人的人基本都已经是死人,正好陈阵去豫城灭楼家的事从扬城传出来,柏朗立即决定找陈阵试试运气,就算陈阵要杀他也无所谓,反正没帮手,终究还是个死。 四人来到了那个开阔地上等陈阵,终于给等到了,在遇到陈阵之前,他们已经等了很多天。 “我父亲是支持我们斗的,这和黑影斗虫子一样,最后活下来的就是最强的,要看实力、要看运气,二者缺一不可,我倒是只想要命,不过要想要活着,还是只能当皇帝,当不上,就算活下来,今后也只能在野外躲一辈子。”柏朗说着,端起杯子来一饮而尽。 “看来你没什么实力,脑子和运气还不错,还真找到了陈阵。”阳炎一晚上都在讽刺柏朗,当初就是因为背叛者,狼卫才失去了战斗力,柏家的人把这伎俩套用在自己人身上,玩得也挺不错。 柏朗也只能苦笑,无论攻打梁城的事是否该由他来背负,参与了,说句现世报总是没错的,他无力反驳。 “你想到了什么计划?”陈阵向阳炎问道。 “路归城管,城归柏家管,柏家的人可不会盯着那些路,把路当作驿点的任务布置下去,大概就不会再具体去管了,和柏家二公子一起去和那些城的官员交涉,把路拿到手里,有了驿点,城市就能连起来了。”阳炎看到柏朗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十分爽快,也喝了不少,脸红,但很清醒。 “路?什么意思?”柏朗好奇的问道,他至今都不知道狼卫情报组织的存在,这才见面第二天,还不可能告诉他。 “以后你会知道的,跟着我,有肉吃。”阳炎拍了拍柏朗的肩,对柏朗的了解深了,他也讨厌不起这家伙了,就是想要欺负一下。 毫无疑问,柏朗的加入,必然是孤冢猎人团和狼卫情报组织的重要转折点,人力资源和财力资源都相对较容易获得,权力资源就难了,有权力的人通常是从别人那里获取资源的,柏朗特殊情况,自然要好好利用他手里的权力资源,要是情报组织真能顺利建立起来,柏朗获得的好处甚至比陈阵、阳炎他们还要大得多。 “跑遍所有的路?”陈阵皱了皱眉,这是个大工程,城虽然只有九座,但“路”有很多,虽说现在不需要担心大虫子的事,在路上的时间缩短了一些,可全部的路跑过来,得花很长的时间,很大的精力。 “全部跑大概是不可能了,以后有了合适的人才,派去城市,以城市为据点向外发展,不过得把手续、身份标识之类的东西先整理好,到时候才好办事。”阳炎是下了苦功的,想了很多东西。 陈阵点了点头,一个优秀的情报员,可以建立起一个强大的情报网络,能找到像达斯科?**夫、哈罗德?菲尔比这样的人才,在情报战还没有打响的时候,控制一个城市和周边驿点完全不成问题,不过还是得先规划好。 柏朗听得一头雾水,之后阳炎岔开了话题,又问起了他这段时间的遭遇。 这天晚上,柏朗喝到了桌子底下,阳炎也没能从椅子上站起来。 ………… 吃完饭,陈阵手里的“血果冻”也吸收干净了,他再次检查了一下,胸腹连接处的骨甲层已经形成了一半左右,胸骨也被保护起来了,皮肉下的骨头也已经来到了右胸,只是脖子这部分几乎没有进展。 回到屋子里,他又弄了一碗血果冻,拿在手上,关好了门窗,放出黑暗练习着。 气泡的产生和放大速度还需要练习,这是在控制范围之内的,想加快速度就必须多加练,另外,他还在练习着如何把气泡放出去,需要用手协助产生气泡也无所谓了,可非得近身才能把气泡送到目标脑袋上,有点危险,要是能离远了扔过去,等对方失去平衡再过去补刀,自己也能更安全一些。 陈阵呆得住,乏味、枯燥的练习对他来说不是一种折磨,不知不觉间,屋子里的变异植物慢慢减少了,皮肉之下的骨骼渐渐增加了,等回过神来,肚子已经饿得发出了不满的叫声,夜也已经深了。 他起身,走到厨房找吃的,这里常备着肉,因为陈阵随时可能需要补充能量。 暮秋时节,气温一天比一天低,扬城里一片宁静,外面的大虫子仍藏在地下不肯出来,也没有互相打斗,似乎是为那只最终获胜的突变大虫子准备的食物。 晚餐喝了一些酒,空荡荡的肠胃又得到了满足,困意袭来,陈阵起身吹灭蜡烛,走出了被当作厨房和饭厅的第一个房间。 出门就是一刀向他喉咙砍来,陈阵抬手握住刀柄,看着夏帆,问道:“饿了?” 夏帆皱眉看着他,放开刀柄,把陈阵推开,走进了厨房里,问道:“为什么只有你能增加骨化面积?” “大概和我的血关。”陈阵关上厨房门,把刀放在门口,走回来把他吃剩的肉重新拿出来,放到桌上,说道:“强化人的身体能生成外骨骼,也和我的血有关。” “听说你找到了一些特殊的宝石?”夏帆撕着肉,心不在焉的吃着。 “说不定你用了也能有特殊效果。”陈阵从兜里拿出个像火柴盒一样的小匣子,放到夏帆面前。 “用不上。”夏帆冷冰冰的说道,看都没去看那个小匣子一眼。 陈阵又把小匣子收回来,说道:“听说你强化之后飞行速度更快,飞得更灵活了。” “这样才好杀你,等突变大虫子消灭之后,我准备离开一段时间,寻找变异植物,先强化自己,再来杀你。”夏帆继续吃着肉,吃相和陈阵相比,粗鲁了许多。 “好主意。”陈阵点了点头。 “我是为了杀你,你居然说好主意,天底下可没那么滑稽的事。”夏帆仍皱着眉。 “我没那么容易死,你的机会也在慢慢减少。”陈阵用指尖敲了敲他的心口,那里已经由外骨骼保护起来。 “装着振石的武器就可以破开。”夏帆吃完了肉,把盘子放到洗碗池里,走出了房间,也懒得拿那把很普通的刀。 陈阵卷起袖子开始洗盘子。 ………… 剩下的所有变异植物都溶进了血液里,他把胳膊放在装着血果冻的容器里,睡到第二天早上,强化血液全部吸收完了,可问题也出来了。 四肢无力,麻木,关节疼痛,头晕,抽筋,各种各样的难受袭来,陈阵以为自己又病了,段征明检查了一番,发现是缺钙了。 和普通人不同,骨子身体里的血钙浓度比正常人要高得多,可是昨天使用铝棚锆钙石增加了外骨骼,又大量使用了变异植物强化,骨头倒是长得已经把胃部和右胸都盖住了,背部也被覆盖了四分之一左右,导致了缺钙。 大量牛奶、钙片、晒太阳,身体对钙的吸收也比普通人快得多,陈阵晒了大半天太阳,脸都几乎晒伤了,终于缓过劲来,而下午,范虎和小猫猎人团的人也来了。 “准备好了不少火油瓶,梁城附近地底的那些大虫子,交给我们去杀,但是突变的那些我们恐怕战斗力不足,还是得你上。”范虎苦笑着说道。 这次杀虫行动是一级任务,但因为情况比较特殊,就连部分实力较强的二级猎人团都叫上了,离城太近,用毒气的话恐怕连扬城的人都得被毒死,最靠谱的解决办法还是火。 陈阵点了点头,天黑之后,他背着一个装满了火油瓶的背外进入了地底,朝着东边进发。 - 第一九零章 危机临近 火光映红了范虎的脸。 以东门外的那些地洞为突破点,大量结石猎人涌入,开始击杀那些藏在地底的大虫子,每个人都背着个背包,里面是火油瓶,作为备用武器使用,这里的大虫子没有斗起来,没有突变,对付起来要容易得多。 不过火油瓶还是砸出去了一些,他们必须打着火把和灯笼,否则看不到,而火光是容易引到变异生物,打斗时的动静也会招来一些,得用火来协助战斗。 火油瓶专找那些没有外骨骼保护的虫子砸,或是找身体较薄弱的部位,比如复眼、较细的腰、甲壳较薄的地方等,如果实在太多,再返回地面,想办法把把大虫子往天虹上引。 用这种逐渐杀过去的方法,比踩地引的方法要好一些,清理得更加彻底,不会留下后患,以免有一些被埋住,之后突然爬出来伤人。 地方窄,体形庞大的大虫子比较不利,清理速度虽慢,但十分顺利,照这样下去,两三天的时间就能把附近的大虫子清理完毕。 关键还是看陈阵那边,要走遍迷宫阵,需要花很长时间,漏掉一只突变大虫子都是很要命的。 ………… 陈阵抬头看着面前的突变大虫子,从背包里摸出来一个火油瓶,再把包放到较远的地方,以免在战斗中打坏。 他是来掐钱的,虽然从楼福康那里得了不少钱,但对建立情报组织来说还远远不够,孤冢银行已经开始运作,由柴志舟带领的那队士兵全职负责守护,肇安动用了一些手段,那队士兵已经归给阳炎使用了,只负责银行防卫,不参与城市防务。 一部分干净将会成为今后各城分行的安全负责人,银行也招募了一批职员,之后将从中挑选一些人才,吸纳进狼卫,成为第一批狼卫的情报人员。 突变大虫子在休息,面对着陈阵,一动不动,直到火油瓶上的棉纱被点燃。 它猛的抬起头来看着火光,脑袋旁边有两只复眼,前面还有四只眼睛,蜘蛛一样的黑亮眼睛,和“鲎”这种动物有些相像(九只眼睛,其中两只复眼),八对粗粗脚不是用来走路的,而是变成了像钩镰枪一样的武器,身上有外骨骼保护,但腹部没有,只有一宽厚的鳞片,能像蛇一样爬行。 火油瓶猛的砸出去,砸在了它的脑袋上,陈阵同时放出黑暗往后跃去,黑暗的笼罩范围半径已经超过七米,把大虫子的前半身笼罩在里面,外放的振动不会影响火焰,油又可以烧很长时间,大虫子的脑袋上虽然有虫壳保护,但眼睛肯定会被烧伤。 它动了起来,张开了螃蟹一样有瓣的嘴,像是青蛙或蜥蜴一样的长的舌头猛的吐出来,吐向陈阵。 舌头上有粘液,粘性很大,吐舌头的速度极快,“啪”的一声粘住了陈阵,将他裹住,竖起腹部的鳞片抵住地面,将他往嘴的方向拉去。 这是陈阵始料未及的,突变大虫子已经分不出本体是什么,弄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种攻击方法,裹住了猎物,它的前方的几只脚也伸了过去,只是没有舌头那么长,还够不到。 陈阵及时收架了黑暗,避免骨头被勒断,两条手臂被裹住了,紧紧贴着身体,舌头力量大、粘性大,手臂可以抽动,但抽的速度非常慢,他双脚用力蹬地后退,但还是被拖了过去。 左臂已经挣脱到了手腕处,再来一点点就能抽出来,而就在这时,突变大虫子的嘴里竟然又伸出了一张更小的嘴,同样有细鳞保护,张开来,满嘴尖牙,朝陈阵伸过去。 和海鳗一样,这是咽颚,藏在喉咙深处,由于无法把较大鱼骨头咽下去,海鳗会用它的大嘴死死咬住猎物,然后用咽颚来啄食猎物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吃进去。 咽颚是不会伸到嘴外的,但这只突变大虫子的可以,利牙又长又利,同样以极快的速度伸过来,一口咬在陈阵的右肩上。 牙尖微微刺进骨头,但只能刺进去一毫米左右,无法把肩膀直接咬下来,不过咽颚也在往回收,和舌头一起用力,拖行陈阵的速度就更快了。 最前面两只尖锐的脚即将刺到陈阵。 左臂终于抽出来了,拔出腰间的雁翎刀,一刀砍在咽颚上。 细鳞翻飞,咽颚松开陈阵的肩膀,缩了回去,陈阵举刀又是一刀,把那根长长的舌头砍断。 突变大虫子已经看不见了,舌头一断就无法掌握陈阵的位置,它开始爬行,挥舞着前面八只粗长的脚四处乱打,可吞食突变的坏处也显现出来了,它身体太沉重,靠腹鳞行走的速度很慢,后面那八只脚也无法撑起身体,只能像船篙一样撑着地辅助行动,即使如此,它的速度还是慢得可以。 身体沉重的原因还是和外骨骼有关,行动慢,转身慢,陈阵就直接绕到了它的身侧,挥舞着两把雁翎刀劈那些钩镰枪一样的脚,脚虽粗,可还是被一截截的砍断了。 火已灭,黑暗里只剩下陈阵眼中的两簇红光,大虫子的眼睛已经烧坏了,死亡是迟早的事。 八对脚几乎都砍得只剩一两米的时候,地面突然震动起来,不是太强烈,一阵一阵的,没有固定节奏。 突变大虫子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蜷缩起来,用背上的骨骼保护自己,不再动弹。 它像块石头一样,不再攻击,陈阵反而没有下手的地方,这么厚的外骨骼,就算要烧也得烧上个几天几夜,反正已经失去了大多数攻击能力,行动又慢,已经无法构成太大的威胁,倒是那震动更让陈阵在意。 震动是从东边传来的。 陈阵背起背外,继续往前走去,走了一会,震动停止了,周围又变得安静下来,可是因为那样的震动,前方正在沉睡的大虫子都醒了过来,不可能再轻易走到它们面前。 岔路太多,能够消灭的大虫子数量有限,不过能杀一只是一只,也算是削弱了终极突变大虫子的实力。 一天时间,陈阵杀死了二十多只突变大虫子,他回到了扬城。 ………… “援兵恐怕是来不及赶到了。”威虎楼,扬城的士兵统领石铮叹着气说道,这楼已经被包下来了,犒劳今天出城杀虫的这些人。 那震动,扬城的人也能感觉得到,震源是东边,那就很有可能是大虫子打架打出来的震动,能打出地震来,大虫子的体型恐怕是大到了想象以外的程度,体型大,杀死另一只大虫子后,吞食花的时间也会变长,可方为来回得一个月,徐城的援兵恐怕是到不了了。 谁也没有说话,闷头吃菜喝酒,各自做着打算,不少人向角落里的陈阵看去。 陈阵代表着扬城的最高战力,可是一个人再厉害,也无法对体型巨大的突变大虫子造成多大伤害,在扬城被毁之前,他恐怕是没办法把突变大虫子杀死的。 所以很多人在盘算的自己的活路。 震动已经使得一些结石猎人离开了扬城,士兵也不可能去拦着他们,他们是来赚钱的,可现在不仅很难赚到钱,搞不好还会把命送在这里,士兵是领薪水守城的,有责任保卫城市,结石猎人可没有任何义务留下来。 士兵和官员其实也有着各自的打算,他们不敢公然离开,但是做好了离开的准备,扬城要是被毁,逃出去就没人能够怪罪他们了。 当天晚上,震动不时出现,隔一会有一阵,全部来自于东边,这一夜没多少人能够睡好,都是在担心受怕中度过的。 第二天,不安的情绪在城内蔓延,很多人都在收拾家当,只是外面的大虫子还没有消灭光,暂时不能出城。 范虎他们继续着前一天的工作,清理空地地底的大虫子,陈阵则没有下地,而是去探查东边的情况了。 震动没有变得越来越频繁,反而渐渐变得稀少,但是震动的强烈程度却在增加,往东边跑了大半天,他没有看到大虫子,却看到了一个大坑。 坑是地底被掏空,地面塌陷造成的,地底迷宫已经被埋住了,土壤疏松,尽是大虫子爬过的痕迹,从那些痕迹可以看出来,一些大虫子的体宽已经超过了十米。 而震动还不是这里的大虫子弄出来的。 继续往前,寻着震动跑到了天黑,陈阵看到了两只大虫子的战斗。 一只像是地鳖,身体扁平,很圆,高约十多米,长四十多米,宽三十多,像一座由棕黑色甲壳构成的城堡;另一只像是蝼蛄,体长接近六十米,高二十多米,宽十多米,脑袋上有着厚实的角,正在与地鳖对撞。 震动就是它们对撞的声音。 两只都是坦克型的突变大虫子,地鳖的“装甲”更厚,蝼蛄的速度更快,它想要把地鳖翻过来,这样地鳖就很难再翻回来了,相对薄弱的腹部也将成为主要攻击区域;地鳖则是想攻击蝼蛄的尾部,蝼蛄身体的外骨骼远不如头部那么厚,更容易被撞碎。 撞击还将持续很长时间,可是这地方已经离扬城很近。 - 第一九一章 巨虫临城 看着那两只巨大的突变大虫子对撞,陈阵看了一眼手中的火油瓶,觉得有些讽刺,大虫子可能只要动一下,产生的气流就能把身上的火扑灭。 这样的巨虫大概已经不会对人类产生太大兴趣了,不够塞牙缝,这就是用来毁城的工具,它们身上已经没有了多余的挂件,也没有毒液覆盖,在极大的力量和极端厚实的外骨骼面前,那些吸收到能力完全不够看,返朴归真,反而显出了原形。 两只突变大虫子在坑底对撞,这坑很深,不止是大虫子挖出来的迷宫塌陷形成的,还有两只大虫子踩出来的,它们的身体和城市相比还不算大,体长几十米而已,甚至可以在主街上散步,可是很沉,在激烈的战斗中把地面给踩下去了一些。 虫类巨大化后,就不可能像小虫子一样举起自身几十、几倍倍的重物,这两只大虫子能举起与身体同等重量的物体就算不错了,可即使如此,扬城也挡不住这两只巨虫的破坏。 趴在坑边看着,陈阵开始猜测尤的目的,它说过并不是为了灭绝人类来的,陈阵并没有怀疑它的理由,暂且相信,问题在于它为什么要去破坏人类的居住地?又不是小说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灭世大魔王,也不像闲着没事干就想毁灭点什么的变态杀人狂,这么做肯定有什么特殊原因。 扬城下面有铝棚锆钙石? 这是陈阵最先想到的可能性,那种罕见的结晶似乎对尤很重要,可如果是在扬城下面,它直接找只虫挖下去就行了,城市的地下部分有个锅底一样的防御层,避免有大虫子从地底钻出来吃人,里面是有钢板的,只要不碰到防御层,就没人知道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收集铝棚锆钙石,完全没必要弄大虫子毁城。 除非铝棚锆钙石是在城里! 尤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慢慢吸收结晶,不能被打扰,它自己没办法把铝棚锆钙石拿出来,必须靠大虫子驮走,而大虫子又无法进入天虹,就需要先突破扬城的防御,把人赶走或杀光——死一城也不算人类灭绝——再把铝棚锆钙石驮出来或在无人的城市里慢慢吸收。 尤的目标不是扬城的人,而是城,它并不介意让扬城的人发现地底的埋伏,说不定空地下面的大虫子就是为了让人们发现才埋在那里的,知道有虫子在互食、突变、巨大化,扬城的人会因为害怕而离开,这样比较省事;不离开也可以靠大虫子把人杀光。 “轰!” 两只大虫子的对撞仍在继续着,每一撞都能撼动大地,每一撞都能让扬城的居民更加害怕。 问题是该怎么办? 就算猜测是正常的,知道了尤的目的,对这件事也没什么帮助,无论是想毁城杀人还是想进城找宝石,扬城都得面对大虫子的进攻。 陈阵起身,连夜赶路,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到扬城。 ………… “扬城里会有那种宝石?”听到陈阵的话,范虎吃了一惊,那还真是会召到灾祸的东西。 “可能会有。”陈阵坐在会议室里,面前放着那盒铝棚锆钙石。 “说不定是因为地震,震到了地面,被出去伐木或是去废墟里捡东西的人捡到,带回来的,本身不知道结晶的重要性,就当作宝石放着了。”阳炎皱着眉说道。 “能让黑影这么兴师动众,说不定个头还挺大,或是量不少。”柏朗轻轻敲着椅子扶手,他并没有说谎,确实是对黑影非常重视的,到现在还留在扬城已经很不错的,以他的身份,想离开扬城避祸,就算陈阵都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 “那怎么找?挨家挨户的问?万一遇到个贪心的,不愿意拿出来,岂不是问了也没用?”石铮听说了那两只巨型突变虫子的事,心神不宁,那种级别的虫子,搞不好真能把天虹挡停,或是将天虹撞坏。 “这只是我的猜测。”陈阵提醒了一声。 “至少是个靠谱的猜测。”肇安严肃的说道,他的家当已经收拾好了,随时可以带着家人离开扬城。 “挨家挨护的问吧,把所有士兵都组织起来去问,反正红硅硼铝钙石都是有颜色的,都是红的,其它颜色的不用去管,戴着滤光镜一看就知道是不是了,只要把情况说明,相信大家都乐意配合,家都没了,藏着些自己用不上的破宝石还有什么用。”柏朗扫视了一遍在座的官员。 他发话了,自然没人敢说不,官员们一致同意,石铮立即站起来,独自离开了。 接下来还要讨论对对巨型虫子的事,天虹可能会坏,那要如何才能防住大虫子的进攻?靠陈阵一个人肯定是不行的。 ………… 寻找铝硼锆钙石的行动立即开展起来,出外寻找尤的夏帆也回来了,没能找到,也带来了坏消息,那种身长几十米的大虫子,约有二三十只,散布在扬城东方,它们还要互相战斗,互相吞食,几天之类应该还是安全的,但等它们来的时候,安全就将荡然无存。 铝硼锆钙石也可能在地底,检查各个仓库的行动也开展起来,没有定位的可能,只能靠肉眼找,是根本不可能有结果的。 陈阵呆在医院后院调养了一天,喝了很多牛奶后,也加入到仓库的搜索工作中,可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什么收获都没有。 铝硼锆钙石的颗粒较小,很难看到,看到了也基本不会捡回来,居民家里基本都只是些红宝石、紫水晶之类的东西,没有铝硼锆钙石的存在。 夏帆每天都到空中察看情况,大虫子的数量在减少,体型却越来越大,撞击声日夜不停的响着,震动越来越激烈,放在桌上的杯子已经会被震得慢慢移到桌边。 人心惶惶,悄悄离开的结石猎人团也越来越多,最后除了小猫和孤冢外,只剩下了一些二级和三级的结石猎人团,他们也做好了逃离的准备,只不过有着在大虫子来了之后还能逃离的信心,才继续留下。 花三天时间,所以居民的家都排查了一遍,所有地底的仓库都搜索了一遍,仍找不到任何铝硼锆钙石,会议再一次举行。 “我倒是有了个想法,兴师动众,但说不定能够保命,甚至保城。”柏朗不太自信的说道。 “什么办法?”石铮这几天劳累过度,已经瘦了一圈,有了眼袋和黑眼圈。 “空城计。”柏朗抬起头,看着石铮的眼睛。 ………… ………… 在观看两只巨型虫子战斗后的第五天,陈阵和夏帆一同离开了扬城,往背方走去,没有回头。 第七天,扬城的人已经减少了一半,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士兵的数量也远不如原来那么多,结石猎人更是一个都看不到。 到了第十天,一只巨大的突变大虫子爬到了密林带,这是一只独角仙。 和骨乐园用来拉车的那种独角仙很像,只不过这一只独角仙的甲壳是暗红色的,同样是外骨骼,前胸背板上有一根尖尖的角,相对较短,额角更长一些,最前端分出四个叉来。 没有多余的零件,没有毒液,身体的高度已经超过三十米,宽四十米,不连额角,体长接近百米,额角的长度也超过了五十,没有想象中的大,但力量却十分惊人,密林带粗壮的树林丝毫也不能减慢它的速度,额角随意一扫,树木就会连根拔起,飞到极远的地方砸在地上。 体型不是越大越好,如果不是变异,把蚂蚁放到人那么大,它或许连爬都爬不动,这只终极突变独角仙的体型大到一定程度就停止生长了,继续增加的只是力量和外骨骼的密度。 毫无疑问,这就是一只能够轻易破坏城墙,破坏天虹的攻城器。 但扬城的天虹是停住的,城墙上一个人也见不到,城里也是一样,街上的纸张被北风吹得四处乱飞,除了鬼号般的风声外,什么也听不到。 独角仙的每一步都能把地面踩出来一个深坑,它推出来一条路,来到空地带,一脚踩塌了地面,地底是被那些大虫子挖出来的迷宫,支撑地面没有问题,却无法支撑住这支大虫子。 凹陷的地面无法阻止它的行动,一通爬,把附近的空穴都破坏了,它这才来到城墙前,却没有急着进攻。 一个黑影顺着独角仙开拓出来的那条路走过来,速度很慢,像是在放慢动作一样,脑袋上那两团红色的光芒很亮,盯着停转的天虹,默默的走着。 它的身后,跟着十多只大虫子,都是甲虫,都有着长长的角。 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尤才终于走到空地上,又花了十多分钟,绕过巨型独角仙走到城墙边,顺着登上了城墙。 它孤零零站在城墙上,从另一面缓缓飘落,落在了城市的街道上,后面的大虫子也跟着爬上城墙,摔进城里。 街上仍没有人,一片树叶吹过来,穿过尤的身体,靠近城墙时旋转着往上飞起,飞到了城外。 - 第一九二章 空城计(上) 整个扬城都空了,居民不是躲起来,而是真的没有了,城里还有一些动物,野猫、流浪狗之类的,老鼠虫子也不少,但是看不到任何人。 这里变成了一座空城,一座死城,和废墟的区别在于建筑物比较高,都还竖着,里面可以住人。 天虹是城市真正的大门与城墙,就算成千上万的大虫子来,只要有足够的热和水,这面城墙就永远不会倒,天虹停转了,意味着大门开了、城墙倒了,于是黑影就带着十多只大虫子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它走得非常慢,虽然身高又恢复了成五米多,脚的长度接近两米,比大多数人还要高,一步跨出去相当于别人走两三步,可走的速度却比大多速人都要慢,就是因为它的动作十分缓慢,明明没有实体,看起来却异常的沉重。 速度比范虎和阳炎见到的时候还要慢,尤的身体也比那时候黑一些,透明度降低了,或许这就是“沉重”的原因。 又走了一小时左右,它来到了隔离墙面前,伸手一指,十多只大虫子一拥而上,把那堵砖墙直接推倒了。 尤继续往前走,径直走向市中心。 早上来的,走到了中午,它终于来到了市政厅前,抬头看向这栋建筑物的三楼,这里是扬城最高官员办公的地方,陈阵和扬城众官员开会也是在这里开的。 看了一会,尤转身走向了市政厅的大门,身体也慢慢缩小,缩到了两米以下,顺利的进入了市政厅里。 上楼梯就更慢了,它的目的很明确,没有丝毫停留的走到了三楼,来到了会议室前,站住。 等在市政厅外面的十多只大虫子里,体型最小的一只起身走进了市政厅,大虫子要上楼梯不是件容易的事,虫壳会抵在阶梯的边缘,脚稍微没扒住就会滑到下面。 滑了十多次,大虫子才笨拙的爬上了二楼,继续往上爬,继续往下滑。 尤很有耐心的等着,并没有因为大虫子爬得慢就不耐烦的去控制它,时间似乎无法对它造成任何伤害,它可一直这样站下去。 终于爬到三楼,大虫子来到会议室面前,撞开了关闭的门。 尤走进了会议室,看向了墙上的一幅画。 那是扬城初代行政议会会长和夫人的肖像画,已经在这里挂了无数年,画框塑料加工厂建成后的第一件成品,边框镶嵌了一些东西,都是当时挖掘扬城地基时挖出来的,其中有几颗暗红色的结晶,因为太小,最大的一颗也不到两克,很不起眼。 ………… 气喘吁吁的跑到房间门口,把绳子缠在手腕上,紧紧握着绳头,阳炎牵着绳子,转身往楼梯口走去。 他从房间牵出来了一团黑暗。 黑暗已经持续放了两天多,五十多个小时,很快就能收回来了,可能很快就要再放出去。 空城计并不是要摆一座空城让尤为所欲为,整座城市里还剩下三个人,一个是阳炎,一个是陈阵,一个是夏帆。 夏帆也藏在黑暗里,黑暗可以屏蔽信号,不过这次的目的不是屏蔽控制信号,而是感知信号,目的是让尤感觉不到他们的存在。 上次离着十公里远就能感知到陈阵来了,这一次他们离开后就由夏帆带着陈阵飞走了,飞出去几百公里,由夏帆飞到高空,用高倍望远镜观察大虫子的情况。 望远镜甚至不需要太好,大虫子的体积太大,在地面没办法看到那么远,但是在空中的视野是很不一样的,等到巨型大虫子只剩下最后一只,开始往扬城进发,这才由陈阵放出黑暗,夏帆也藏到黑暗中摸黑飞回来。 到了扬城附近自然有人接应,最后再由阳炎用绳子把他们牵到这里等待,食物和水早已准备妥当,只是时间算早了点,主要是没想到尤会走得那么慢。 费那么大周折,主要目的是阻止尤得到铝硼锆钙石,摆空城的原因也是为了避免突变大虫子破坏扬城,没有了破坏扬城的理由,尤应该不会多事,这是基于陈阵的猜测做出的计划,也可能大虫子一来就不管不顾破坏天虹了,那是谁也无法阻止的,也就不去考虑了。 藏身之处是中心医院。 阳炎脑袋里没有结石,尤无法感知到他,他躲在暗处观察着尤的行动,看到尤走进了市政厅,立即狂奔回医院,牵着陈阵走出医院,来到了市政厅附近。 黑暗不能收回来,否则立即就会被尤发现,阳炎无法和陈阵沟通,只能让陈阵等在暗处,他继续观察着市班厅。 ………… 画被大虫子的头角刺穿了,挂在角上,尤转身走出了办公室,缓缓下楼,来到了市政厅外,那只大虫子除了下楼梯时,一直跟在它的身后。 来到外面,尤看了看周围,又带着那群大虫子往城门的方向走去。 它离开扬城也要花很长时间,不过没走多久就停了下来,转头往左侧看去,不等它脑袋转到到转,一个人影冲天而起,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城外。 尤没有去看那个人影,因为它感觉到了一个更近的存在,那个熟悉的存在,以及那个存在身上的铝硼锆钙石。 陈阵出现在了远处的房头上,离着还有几十米,看着尤,一动不动。 尤也在看着他,同样没有动,包括身后那些大虫子,只是头上那两团红光猛的亮起来,甚至把面前的地面都照红了。 陈阵仿佛被什么东西击中了额头一样,猛的一仰头,双眼红光喷薄而出,这一次,脸上出现了茫然的表情。 远处,尤向陈阵伸出了手,陈阵立即跳下屋顶,朝着尤走去。 阳炎躲在建筑物后面,看到陈阵的反应,愣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 按照计划,陈阵此时应该放出黑暗,屏蔽尤的控制信号,在这里和尤耗着,耗到城外的战斗结束,扬城的危险结束,这才考虑抢夺铝硼锆钙石的事,反正尤不可能造成什么破坏,剩下那几只大虫子,并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东西。 可是陈阵跳下来了,失魂落魄的向尤走去,和计划完全不同,这不是演戏,不是为了去抢夺那幅画而靠近尤的战术,因为尤可以融入黑暗,靠近了再屏蔽就来不及了。 “醒醒!”阳炎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存在,朝着陈阵大声叫道。 可是陈阵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朝尤走去。 阳炎冲出建筑物,一把抱住了陈阵的腰,想要把他往回拖,可他的力气怎么可能和陈阵对抗,再来一百个都拖不住陈阵,这次强化过后,陈阵的外骨骼长了很多,力量同样长起来了。 越走越近,原本离着几十米,现在只剩下十多米,阳炎一咬牙,拿出身上的强化药剂,刺进了大腿。 ………… 夏帆飞到城外,悬在空中,看着那只巨大的突变独角仙,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支长枪,自然也是提前放好的,枪头里装有振石。 摁下开关,让振石接触,然后俯冲下去,一枪刺在独角仙胸甲上,仅仅刺进去一个枪尖,独角仙甲壳的厚度和坚硬程度,可不是一支长枪能够破开的,夏帆立即往后飞起,躲开了独角仙从下而上的一挑,飞到十多米外站着,持枪而立。 大虫子转过身来盯着她,眼中红光不停的闪烁,但没有急着扑上动,似乎还在等待着尤的命令。 夏帆又飞起来,这次离地只有几米,贴着地疾飞向突变独角仙,尖枪在最前。 她改变骨翼的方向,飞过去,躲过了那只铲子一样的角,再一次刺向了独角仙的胸甲,同样没能刺进去,夏帆再次飞回原地。 独角仙看起来很愤怒,人被一只蚂蚁挑衅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但它仍等着,没有去攻击她。 夏帆想了想,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头,用力扔向独角仙。 角一摆,那颗石头立即被打成了石粉,可接着又是一块飞过来,“啪”的一声打在它身上。 装有振石的枪尖都无法伤到独角仙,一颗石头就更不可能了,可是没伤到身,伤到了心,独角仙明显是被小看了,它吞食了无数只变异生物,无论是长翅膀的还是没有长翅膀的;经历了无数次痛苦,进化、退化、不断长大,夏帆居然用颗小石头砸它,不由得它不怒。 巨型独角仙摆动着脑袋爬向夏帆,前面的角不住晃动,把地面的土都铲飞了不少。 可夏帆会飞,往后飞了十多米,再次捡起一块石头,砸向独角仙。 “啪!” 脆响声彻底激怒了独角仙,就好像有人在打它耳光似的,它加快速度冲向夏帆,可夏帆每一次都能躲开。 从东门一直追到了南门,夏帆生怕大虫子的怒气值不够,一直在用石头打它,独角仙发出了沉闷的叫声,传出去很远,像鲸鱼在呼朋引伴,可刚叫了一半,一脚踏空,又摔了下去。 它是一路破坏着地面追来的,土地承受不住这么大的重量,自然会下陷,可这一次,它摔进的坑就很深了,而且坑里有水。 - 第一九三章 空城计(中) 阳炎注射了强化药剂,仍拉不住失魂落魄的陈阵,被他拖着往尤走去,幸好陈阵没有反抗他,要是被拉着就挥拳头打,阳炎确定自己是打不过陈阵的。 没办法,阳炎只好像是抢女人的山贼一样,扛起陈阵就往后跑。 尤拿普通人类毫无办法,不能控制,也触碰不到,可是它有小弟跟着,那几只大虫子立即追了上去。 阳炎爬上屋顶,从屋顶上跳跃前进,那几只大虫子在下面追着,体型都不算大,偶尔刹不住撞在建筑物上,能把墙壁撞裂。 尤没有动,仍站在主街上,看着陈阵的方向。 跑出去约三十米远,陈阵忽然拍了拍阳炎的背,说道:“好了,可以把我放下来了。” 阳炎这才停下来,紧张的说道:“怎么回事?” 陈的脸色十分苍白,这回不是身体出问题,而是受到了惊吓,被控制时,他的意识并没有消失,只是完全无法取得对身体的支配,就好像灵魂被隔离了,装在这个躯体里一样,能看到,能听到,就连风吹过皮肤都能感觉到,就是无法控制,仿佛是在玩一款第一人称视角游戏,只不过控制游戏角色的不是自己而已。 陈阵非常讨厌这样的感觉,他对控制自己有着特殊的偏执,被控制没关系,只要能对抗就行,无论赢了输了,至少是努力过了,可这次连一丝对抗的机会都没有,也没办法释放黑暗屏蔽控制,真是厌恶之极、难受之极。 “它的控制力变强了,我抵抗不了。”他很快恢复了平静,皱着眉说道:“不过只能控制我的行为,不能精确控制行动,只能让我的身体向它走去,不能控制我怎么走,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要把我拉远点就行,我不靠近它,你去吧,争取把铝硼锆钙石拿回来,如果不行就阻止那些大虫子继续前进,小心一些。” 说完,他从屋顶跳下去,下落的过程中放出黑暗,抽出雁翎刀,把那几只追过来的大虫子罩在里面。 阳炎又往尤所在的位置跑去,他已经看到了那副画,没想到他们多次坐在会议室里开会商量对策,那对策就在墙上,要是早知道,把画带离扬城,大概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了。 尤无法再召回那些被黑暗笼罩的大虫子,也失去了对陈阵的控制,再次缓步往城门方向走去,身后还跟着四只大虫子,其中三只排列成“品”字,将那只角上挂着画的护在当中。 画一定要抢回来,不能再让尤得到强化,就连陈阵都无法抵抗它的控制,别的骨子估计就更不行了,必须把画夺回来。 他冲过去,灵活的躲开后面那两只大虫子的攻击,冲到挂着画的那只身旁,伸手就去抓画框,但是那只大虫子歪头、转身,轻巧的躲开了,尤带进城的这几只虫子体型都不算大,长不超过两米,宽不超过一米,和一个躺着的大胖子差不多,但是力气大,动作快。 夺画失败,阳炎立即就抽身退开,以免被那三只大虫子围开,他跑进一条小巷子里,挥手几下把墙壁砸裂,从墙上抠下来一些碎砖块,又回到路面上。 碎砖块刚砸过去,中间的大虫子就低下头,稍微转身,撅起屁股对着阳炎,砖块“啪”的一声打在它身上,碎成了砖屑。 只能战了。 注射了强化药剂,对付四只大虫子不成问题,阳炎冲到一个摆放着武器的屋子里,随手拿了一把斧头,按下柄末的开关,再背起个背包,冲回街上。 尤走得很慢,这段路还得走近两个小时才能走出去,大虫子也只能跟着,没有尤的保护,它们根本无法和陈阵对抗。 冲过去,斧头朝着一只大虫子的腿砍去,目的不是杀虫,不需要砍死,虫足比身体脆弱得多,砍掉,大虫子就走不了了。 “噌”的一声,锋利的斧刃劈进了大虫子的腿里,不等那只大虫子转过来,阳炎就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砸向大虫子。 瓶子里装的是火油,没有点燃,先泼上去再说,躲过大虫子的扑击,阳炎继续掏瓶子砸,每一只身上都砸一瓶子,最后又拿出一根木棍,取下棍头包着的罩子,在地上一擦。 这是根巨大的白磷火柴,白磷的燃点是四十摄氏度左右,暴露在空气里都可能自燃,一擦就着,棍头上裹着的又是浸过火油的布条,成了一根火把。 尤停了下来,转身,看向阳炎。 火把已经伸向啊一只大虫子,是另一个腿没有被砍中的,身上的火油立即就燃烧起来。 这时,陈阵出现在了街上,但是离得很远,和尤保持着三十多米的距离,看着这边,靠近会被控制,放出黑暗又可能被尤融合进去,这场战斗他帮不上太大的忙。 ………… 火焰雄雄燃烧,似乎要把天都烧出一个窟窿来。 城外的巨型独角仙掉进了深坑里,坑里有水,水里有火油。 油的密度比水小,混合之后是飘在水上的,落进水里,爬上来的时候身上必然要沾满了油,除非再潜到水下,把身上的油洗干净。 人能潜水,虫子不行,而且扬城的人拼了命了,这个坑也不算深,毕竟独角仙的身体过于巨大,几天时间,全城人轮班工作,挖出来的坑大小还是很有限,没办法让独角仙彻底陷下去,只能让独角仙打个蘸水,浸一身油。 火是夏帆点的,能够飞起来,她根本不需要担心独角仙的威胁,在独角仙落到陷坑里的同时,就点燃火把,直接仍进了坑里。 油在燃烧,巨型独角仙也在燃烧,火焰将它彻底包裹住,这些油从全城居民家里收集来的,就只差酱油没有倒进去,周围的气温瞬间升高无数,热浪升腾,夏帆也不得不飞远,躲避这能把人烤死的热量。 独角仙从坑里爬出来了,结石猎人和士兵也从附近的洞察里冲出来了。 挖出来的坑可不止陷虫子那一个,更大的坑在扬城西边,是顺着大虫子挖出来的坑挖进去的,精心挑选的士兵和结石猎人就躲在里面,扬城的百姓则撤到了附近的废墟里,都带着食物,带着水和食物,在废墟里生活两三天天不成问题。 结石猎人和士兵也背着背包,每个人都掏出个瓶子砸向巨型独角仙,同样装着油,这些瓶子里的油算是添加的柴禾,避免火焰熄灭的。 虫壳极厚,虽然全身着火,独角仙的行动却不受影响,冲向了那些结石猎人和士兵,众人已经提前分散开来,散布到独角仙周围,手里拿着火油瓶,看到哪处火焰要灭了就砸过去。 叫化鸡就是这么烤的,虫壳厚不要紧,能传热就行了,骨头再硬,被烧过之后也会变得脆弱,只要能让火一直烧着就行。 范虎带着一小队身手最好的人绕到大虫子身后,爬进深坑里,用他们带着的空瓶去装坑里的油,反正油一定是飘在水面上的,不会融合起来,就算装到一些水也没关系,砸上去后瞬间就蒸发了。 ………… 寒冷会使得大虫子失去活力,灼热也一样,斧头劈进了一处被烧黑的虫壳里,阳炎再次躲开了一只虫子的攻击。 三只大虫子的配合很默契,战斗力超出了阳炎的预料,其中有两只身上会分泌毒液,浇灭了身上的火,另一只没有毒液,可是动作很快,跳跃能力极强,动作快,附着在身上的火焰就会被吹得乱飘,不会熄,可是造成的伤害就小得多了,那一斧头也只是砍进了鞘翅里,最多算是轻伤,反正它也飞不起来。 尤的控制比原来强太多,连释放黑暗的机会都不给,这也是陈阵意料之外的,他已经无法帮助阳炎了。 “我去城外。”站在街上想了一会,陈阵对阳炎喊了一声。 必须做出战术改变,换几个人进来帮助阳炎,尽快把四只大虫子弄死比较好。 “好,你去,我盯……”阳炎回答了一声,可最后一个字陈阵没能听清。 他又进入了那种时间减缓的状态,说明尤又要和他交谈了。 “你无法阻止我。”一个音节在陈阵脑中响起。 “我会尝试。”陈阵看着尤的眼睛说道。 “尝试只能拖延,否则我会控制虫子,毁灭这座城市。”尤又说道,语气平和,听着不像是在威胁,不过它确实可以做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控制外面巨虫的时候,是无法顾及身旁这几只虫子的,毁了城还可以建,但是你会失去铝硼锆钙石。”陈阵说出了这个空城计的核心计划,行动就是在尤拿到结晶后才开始的,让它没办法顾两头。 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被尤控制过的变异生物,结石会把大脑撑坏,而且它在控制时候是必须投入全部精力的,否则可以和完全控制的生物一起行动,那陈阵没办法对付它了。 “我不需要控制外面的巨虫,也能毁灭这座城市。”尤在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地面开始震动。 - 第一九四章 空城计(下) 柏朗的空城计,必须在尤拿到铝硼锆钙石之后才开始行动,要顾结晶就顾不上巨型突变大虫子,要顾大虫子就顾不上结晶,这是个强行从绝境中捞好处的计划,要么杀虫保扬城,要么从尤手里夺得结晶,而且有着二者兼得的可能性。 当然,这么仓促的计划也有着很多漏洞,很可能从一开始就失败,尤可能一开始就让大虫子毁城,从废墟里寻找结晶,可能同时带几只巨型虫来,可能直接让大虫子直接把结晶吞下去带着走。 最大漏洞则是陈阵猜错了,尤就是来毁城的,众白忙活一场,那个大陷阱完全派不上用场,最终全城居民无家可归。 事情发展到现在,还算顺利,直到尤对陈阵说出了毁城宣言。 地面振动起来,不是巨型虫子对撞时产生的那种震动,而是持续不断的高频率振动,本来就不强烈,还很快就减弱了、消失了。 就好像发条用光了似的。 但振动消失并不是因为能量用光了,只是暂时感觉不出来了,尤的双脚在振动开始之后就缓缓陷入地面,地面并没有裂开,它是真正的陷入了地底。 停止了没多久,动静又出现了,不再是振动,而晃动。 尤和地面发生了共振,整座扬城都摇晃起来,摇晃也是一种振动,低频率的振动,振动频率并不是越高越好,高频率振动有着较强的破坏力,可以使它身周的地面碎裂,但范围有限,而共振形成之后,起初的破坏力远不如高频率振动,但之后会渐渐放大,大到任何物质都无法承受的地步,而且范围是包括整座扬城的。 这是谁也无法预料到的不确定因素,尤没有实体,无法触碰到物质,但它能和物质形成共振。 时间又“慢”了下来。 “振动是宇宙最本源的动力。”声音在陈阵脑中响起,他立即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共振是宇宙中最早出现的破坏力,没有共振,奇点的势能平衡就不会被打破,没有大爆炸,就没有之后的一切。” 被地面的晃动影响,陈阵失去了平衡,正在摔倒的过程中,本来只有一瞬间的眩晕,过程被拉长了,胃部开始抽搐,涌起一股强烈的呕吐感。 只听尤继续说道:“你掌握的是表层振动,我保留的是核心振动,你的黑暗只能停留在表层,我的黑暗可以渗透进任何物质,就算你能利用振动隔绝我的共振,就算你能把表层振动控制到极致,也终将受制于我。” “外焰的温度远远高于内焰。”陈阵难受得难以出声,幸好他现在不需要开口。 火焰的外焰因为充分与氧气接触,温度最高,还可以造成氧化反应——物体失去电子。 “可内焰永远都是最明亮的。”尤的身体仍然在往下沉,渗入地面。 内焰分解气体,氢完全燃烧,亮度最高,还可以造成还原反应——物体得到电子。 “我会阻止你得到你的身体。”陈阵仍在跌落。 “把蓄振石放下,离开这里,我也会离开。”尤说完,结束了交谈。 时间流逝速度“恢复”正常,他摔在地上,看到那边的阳炎也摔倒了,但那些虫子的平衡系统和人类不同,仍站着,并且向阳炎爬来。 ………… 城外的地面也振动起来,但不是晃动,仅仅是受到了扬城摇晃的影响,所有人都惊讶的看向扬城。 巨型独角仙的身体仍在燃烧着,从它身上流下来的油滴在地上,同样在燃烧,外焰炙烤着大虫子的腹部,热得更快,而且腹甲还比背甲薄得多,它难受了。 会被夏帆扔石头激怒,这只巨型独角仙的脾气显然不怎么好,它被烧得难受,怒火朝天的甩着它那铲子一样的撞角,攻击着像蚂蚁一样的人群。 都是精挑细选出来,身手最好的一批人,都知道体型、力量悬殊过大,没得打,只能烧,所以都尽量躲避着独角仙的攻击,也有伤者出现,连人带土被铲飞,基本都是摔伤的,还有一些被土里的石块砸伤的,立即就会退到一旁的密林带里。 天柱很高,缓慢的摇动能与较高的物体形成共振,地震时如果晃动频率较低,先塌的就是较高的建筑,天柱是钢制的,有一定韧性,跟着地面摇晃起来,发出了嘎吱嘎吱的怪响。 天柱一动,天虹也跟着动,插在城墙里的尖端不住与墙壁摩擦,砖石的硬度无法与钢铁抗衡,城墙松动了,塌下来,天虹与天柱的接触点也稍微变形,不修复的话是无法正常转动的。 城墙上出现了四个缺口,扬城发出了隆隆声,也不知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夏帆仍飞在空中,她是负责引虫、烧虫的主攻手,看到了街上摔倒的陈阵和阳炎,往城里飞去。 陈阵看到后,急忙抬起手,掌心对着飞近的夏帆,夏帆要是飞到离尤三十米近的地方,立即就会被它控制, 夏帆立即停了下来,皱了皱眉,重新飞到城外。 陈阵撑着地站起来,他不关心扬城是否被毁,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在扬城的基业已经不在担心范围之内,毁就毁了吧,关键在于扬城下方有个巨大的立体迷宫,地面虽厚,可经不住共振的破坏,万一城塌了,很和阳炎可能都会被埋在万亿吨的钢筋混凝土下面,就算没被压死,短时间内也无法出来,搞不好会饿死在下面,当然,死的可能性超过了九成。 要么弃城逃出去,要么把铝硼锆钙石交出去,要么实行那个冒险的计划。 略一思考,陈阵放出黑暗,朝着尤猛的冲过去。 冒险的计划就是指让尤融入他的黑暗,这样它就没办法控制大虫子,也没办法获得铝硼锆钙石了,这是下下策,备用计划的备用计划,不在情报危机时是不使用的。 可是听了尤先前说的话,陈阵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那就是尤和外放振动的融合并不是自愿的,既然是表层与核心,那么原本就是一体的,上次是被巨大的气泡包裹,将黑暗隔开之后才能动,最后化作黑烟脱离出去。 一直都以为是它主动与黑暗融合的,想要借机触碰到陈阵,如果真是非自愿融合,那么这就是个牵制它的手段,反正已经确定,只要有水就能脱离出来,大不了受一点伤。 而且融合之后,就无法控制大虫子了。 晃动仍在持续,陈阵没办法跑起来,走着也是像个醉汉一样东倒西歪,但他知道尤的具体位置和具体距离,就算歪偏了,也能及时纠正过来,走着弧线,黑暗向黑影靠去。 离得近了,大概再十多秒就能碰到,而就在这时,晃动忽然停止。 黑暗的笼罩范围半径有七米多,陈阵估算出自己往前走的距离还不到二十米,尤的半截身子融到了地里,应该不能移动,就算移动也不可能这么快,也就是说,晃动是它主动停止的,而不是被黑暗制止的。 这种可能性极大。 他刚想收起黑暗,忽然意识到距离不对,急忙又向后退去,退到了四十多米的距离,这才停下来,收回黑暗。 收回黑暗也是件冒险的事,因为尤可能已经在里面了,幸好,那团飘在空中的黑烟表明,陈阵的判断是正确的。 陈阵看出来一些规律,黑烟可以飘在空中,黑影只能在地上走路,要与物体形成共振,就必须和那种物体融合。 可为什么它要提前停止共振,转化为黑烟形态? 就算与黑暗的融合不是主动的,对它本身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还能找到触碰陈阵的机会,为什么急着停下? “不能同时与两种物体融合。”陈阵得出了这个答案。 和地面融合是主动的,和黑暗融合是被动的,如果在与地面的融合过程中被黑暗触碰,它可能会被撕裂,因为表层振动无法与地面融合,两种不同的振动频率,会把尤分成两个部分,而且其中一部分会消失不见。 想不出其它的可能性了,陈阵站在原地,看着尤。 而这时,几个个人从城外冲了进来,是小猫猎人团的人,手里拿着武器,总向阳炎。 阳炎已经被几只大虫子围住,要不是身体有外骨骼保护,早就死了。 城外,大虫子的动作与慢了下来,它撞毁了一部分城墙和城墙内的建筑,身上的外骨骼虽厚,但关节终究还是弱点,关节受损,就撑不住那沉重的身体了。 尤重新落回地上,仍是黑烟状态,缓缓向阳炎和那几只大虫子所在的位置飘去,飘到了那只角上挂着画框的虫子身旁,像是被吸走的浓烟一样,钻进了那只大虫子的体内。 大虫子的眼睛放出了明亮的红光,转头也加入到和阳炎的战斗中,阳炎的处境更糟,而陈阵仍不敢靠近。 幸好范虎他们跑到了,立即参与到战斗中,他们都是普通人,不受尤的控制,也不会被它伤到。 可是陈阵皱起了眉,尤这么做,一定有它的目的。 - 第一九五章 离城 尤钻进了大虫子体内,消失在扬城的街道上,转而攻击阳炎,四只一起来,阳炎被打得手忙脚乱,幸好范虎他们及时赶到了。 挂着画框的大虫子看到人多,转头就往旁边的巷子里跑。 陈阵的眉头皱得更紧,如果有这种搭便车的方式,为什么要一步步走着来?一只大虫子而已,这几千几万只都互斗而死了,就算被控制的大虫子会死,尤也不会在意。 范虎他们反应很快,几乎已经是一种本能,大虫子一跑立即就去堵,几把刀同时招呼在大虫子身上,一把刺进了背甲,一柄砍中了后腿,阳炎的斧子也劈中了大虫子的屁股。 而就在刀、斧劈向大虫子的同时,黑烟突然从大虫子身体里窜站出来,就像是一团火焰一样,涌到了离得最近的范虎身上,穿过范虎,来到他的身后,飘在空中。 范虎大吃一惊,放开刀后退了两步,急忙去摸身上,看有哪个地方少了,其他人也停下来,不安的看着他。 “没事!我没事!”范虎大声说道,音量能让几十米外的陈阵听到。 几人都松了口气,但陈阵的眉头仍皱得很紧,看着黑烟。 重新恢复成黑影,尤转头看向了西北方,迈步往那边走去,刀、斧穿过它的身体挥过去,无法触碰到它的身体,也无法影响到它。 尤也没有回头,不再去理会那些大虫子,似乎知道那些铝硼锆钙石已经不可能拿到手上,好像西北方有什么更吸引它的东西一样。 陈阵跟在尤的身后,往北门走去,阳炎他们很快杀死了那四只大虫子,也追了上来,一起跟着,手里拿着那个重要的画框。 “它这是要去哪?难道还有那什么什么石?”范虎还捂着胸口,他被黑烟穿过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就是太吓人,这时还有些心悸。 “应该不是,如果还有,它刚才不应该往相反的方向走,这时就算想去拿也拿不起来啊。”阳炎看着尤的背影,觉得这事很诡异,敌人就在眼前,却没办法伤到它,只能看着它来去自由。 “它看向了西北方。”陈阵看向范虎,说道:“荆城在西北方,和铝硼锆钙石比起来,它更想拿回自己的角。” “角?苗家兄弟?它怎么会……”范虎愣了一下,叫了起来:“我的记忆?” “很有可能。”陈阵点了点头:“躲到虫子身体里,就是为了控制它逃跑,好让你们去拦,靠近后就出来触碰你们,从你们的记忆里寻找有角的人。” “就那一瞬间?”范虎皱着眉,他倒是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可自己的记忆被偷窥,总不是什么好事。 “对我们来说是一瞬间,对它可能很长,它和我沟通的时候时间会变慢,应该是我和它的思维同步了,所以才能像那样说话,一秒钟大概可以当一两分钟使用,不需要和我同步时可能更慢,可能和人的一生一样漫长。”陈阵看着尤,那是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存在,也就不能用常理去揣度。 “它想拿角,咱们可千万不能让它拿到。”阳炎沉声说道。 “速度慢,走到荆城可能需要很长时间,可以赶到它前面去通知苗家兄弟悄悄离开,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它就不可能再通过读取记忆找到他们。”陈阵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方法了。 “万一它又钻到虫子身体里,找只会飞的,那咱们怎么跑都不可能赶上了。”阳炎摸着下巴说道,两天没刮胡子,摸起来“嚓嚓”直响。 陈阵想了想,说道:“它应该是和虫子的身体融合了,但是时间不能太,否则可以从一开始就剩着虫子来,融合可能造成消耗,无论如何,都必须去一趟。” 一行人跟着尤,一直跟到了城外才回来。 ………… 南门处,大虫子已经不再动弹了,最后时刻,它发疯又撞毁了一些建筑,不过总体来说,城市的损失不大,战斗人员的损失也不大,最严重的一个只是骨折。 天柱和天虹的修复倒是比较麻烦,不过这附近的大虫子基本都死光了,短时间内不会有虫灾。 留下那些负责和巨虫战斗的结石猎人和士兵守着空城,陈阵、阳炎、范虎等人在当天深夜,来到了市民居住的废墟里,一直在空是监视着尤的夏帆已经提前回到这里了。 废墟成了个难民营。 临时会议在一个帐篷里召开,条件简陋,众人席地而坐,讲述了一下扬城的情况,以及尤的去向,小猫猎人团的人则把消息告诉给了市民。 会议一度被叫好声打断,众人大声称赞柏朗,空城计是他提出来的,就最终的结果来看,计划是非常成功的,毫无疑问,回到扬城,见到那只突变独角仙的体型后,称赞声会更加响亮的。 柏朗说过,他是个虚荣而不虚伪的人,喝彩声对他来说是十分受用的,但他此时却高兴不起来,尤去荆城了,他也得去,回荆城示警的人必须是他或陈阵,否则不会有人上心。 陈阵不能去荆城,大量乐园镇的人居住在那里,认出陈阵来,荆城恐怕会被搅个天翻地覆,柏朗希望陈阵能除去他那几个兄弟,但不希望自己和楼智康同命运,荆家可不能灭。 “我明天一早就动身,直接骑驿马回去,大概一个月能到,只要它不会飞,就不可能比我们快。”柏朗看着地面说道。 “我可以带着你去。”夏帆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骨翼使得她无法坐在地上,屁股下面必须有什么东西垫着。 “那是再好不过了。”阳炎重重一拍大腿,他也很想去一趟荆城,见一见陈阵和他说起过的余图,余图可是最适合的情报传递员,视野够好的话,一步可以跨出去几千米。 只是扬城这边还没有发展起来,贪多嚼不烂,急着去荆城也没什么用,夏帆只能带着一个人飞行,两个就非常吃力,而且速度很慢了。 大会开完,陈阵、阳炎、段征明和肇安又开了个小会,商量了一下今后的发展,黑影去荆城了,扬城最大的威胁已经离开,附近的大虫子又几乎都杀光了,搬走巨型独角仙的尸体、重建好城墙、修复完天柱和天虹,扬城将迎来建城后最安宁的一个时期,可以预见,扬城将会很快发展、富足起来,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寻求安定的生活,而这也是大力发展情报组织的最好时机。 阳炎和肇安壮志满满,倒是段征明有些发愁,他的生意肯定会受到些影响,看来只能尽快把急救所改为医院了,不过现在有钱,不用担心温饱问题,没事也可以帮着阳炎管理下银行。 阳炎搂着范虎到一边讲述情况了,陈阵则找了块干净的地方睡下,他已经六十小时没睡了。 不过刚躺下,还没睡着,就听到有人叫他,起身一看,见到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在向他招手,从来没有见过,但直接叫他陈先生,显然是知道他真实身份的。 陈阵刚开始猜测是乐园镇的人,又觉得不太可能,乐园镇的人要是发现了他,没理由不去告发,跑来叫他岂不是找死? 跟着那人来到一处周围没人的地方,精壮汉子再仔仔细细确认了一下周围,确实没人能听到他们说话,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抱歉,要不是事情比较重要,我也不想打扰陈先生休息的。” “什么事?”陈阵很困,但还能撑一会。 “我是游蛇的人,游先生处境不太好,让我来跟陈先生传个话,他在你们初次见面的地方等您。”精壮汉子说完,再次看了看周围。 “我知道了,明天就去,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陈阵好奇的问道。 “游蛇一直没断过您的消息。”那人笑着说道:“我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就收到了这个消息,把消息传到您这里,我就算完成任务,也该离开了。” 说完,摆了摆手,朝着废墟外走去。 陈阵又躺回了睡觉的地方,游先生在乐园镇的时候帮过他很大的忙,可以说没有游先生,他连自己的真实能力都不知道,恐怕现在还被关在地牢里当血包,游先生有难,他不可能不管,只是不知道是真有难,还是有人布置了陷阱想诱他上当。 初次见面的地方自然就是乐园镇了,他们是一起离开的,没想到游先生又回去了,倒是个不错的藏身之处,只是不知道乐园镇的人会不会也回去看看。 很快就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第二天下午,那精壮汉子说游先生处境不好,没有说有危险,应该不是什么太急的事,大概是和游蛇的内斗有关,无论是真有难还是陷阱,他都要去乐园镇看一眼。 和阳炎、段征明说明了原因,向众人告别后,陈阵回到扬城,重新把他的蓝斗篷拿出来,带上了那些铝硼锆钙石,背着个大背包,别着两扰雁翎刀,他离开扬城,往西南偏西方向走去。 - 第一九六章 前往乐园镇 陈阵是打算去乐园镇看一眼,如果真是游先生有麻烦,就帮着解决问题;若是个陷阱,就找出源头解决隐患,只要不是对上尤那种无法下手的存在,他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平安离开不成问题。 乐园镇位于盘古大陆中心点偏西的位置,离得最近的是徐城,其次是西边的雍城,然后才是北边的荆城,以陈阵的行进速度,从扬城去到乐园镇需要近两个月的时间。 离开扬城一段距离后,他又换回了蓝斗篷,缠上了绷带,解下了蒙眼布,换回了陈阵的打扮,这次不进城,就算在路上被人看到了也无所谓。 身上的铝硼锆钙石比原来多了一倍,也只是一倍而已,大概够三分之一的身体骨骼化,陈阵的“表层振动”无法感知到这种被称为“蓄振石”的存在,无法感知到附近的变异生物,外放的振动无法和别的物质融合,这听起来比核心振动逊色不少,但陈阵并没有产生消极的念头。 表层不如核心稳定,或许也不如核心强大,但表层能够拥有更多的变化,只要能够完全控制外放的振动,未必就输给了核心。 关键是如何应对控制,离得近了就要被控制,离得远了又没办法打,必须找到一个防止被尤控制的方法,在扬城时可能是因为长时间没睡觉,更容易受控制,可尤的控制力增强了很多,这是不可否认的,去往荆城的路上,它可能还能找到一些蓄振石,到时更加强大,可以控制的距离更远,就更难对付了。 一边思考着这个问题,一边收集着变异植物,一边往乐园镇走去,花了不少时间,陈阵又看到了那座活火山。 离开乐园镇已经大半年了,进入了初冬时节,气温下降了很多,乐园镇不知变成了什么样子,欧阳和游先生不知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处境不好,但终究是游蛇组织的顶尖人物,一个实力高强且精通易容,一个可以释放高压电流,就算斗不过接管了游蛇的那些人,也不至于有太大危险。 还有个问题是赵叔去哪了,要是能从游先生这里得到一些线索就好了。 没有急着走向火山,陈阵在树林里停下来,准备等到夜里再去探索乐园镇,有夜视,黑暗就是最好的盟友。 把收集到的变异植物融进尚有余温的血液里,陈阵生了堆火,剖了那只刚猎到的松鸡,放在火上烤着,还没烤熟,就有脚步声响起。 火都升起来了,一时间没办法把这些的东西全部收拾干净,就算躲起来也会被人发现有人在这里,陈阵也就没有动,仍坐在火堆前烤松鸡,油脂与肉汁滴落在火堆上,“哧哧”作响。 来了四个人,把陈阵围在当中,为首的人皮肤漆黑,看起来已经有五十来岁,额角有“逐”字刻疤,拿着把大砍刀,低头看着陈阵,蓝色的斗篷,左臂缠着绷带,就算腰间多了对和描述不符的双刀,但身份已经可以判断出来了。 “你就是陈阵吧?你到游蛇的地盘来干嘛?”他垂着刀,沉声问道。 “找游先生。”陈阵抬头看着这人说道,这有些奇怪,传话那人说游先生处境不好,按理说应该是藏在这里的,这里离乐园镇还有一段距离,竟然已经有游蛇的成员出现了,还大大咧咧说这是游蛇的地盘,不像是处境不好的样子,莫非这些是另外的游蛇,自己已经来晚了? “找游先生?有什么事?”对方虽然是在提问题,表情却没有意外的感觉,似乎知道陈阵会来,知道他就是来找游先生的。 “你们是欧阳的游蛇还是柏家的游蛇?”陈阵没有回答他,反而问出了这个问题。 “柏家的游蛇?呸!”那人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归顺柏家的那些杂-种也配叫游蛇?” 这又让陈阵有些意外,如果这些游蛇是欧阳的人,那游先生的处境又怎么可能不好?能有自己的地盘,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至少在内斗中没有落下风。 “带我去见游先生。”陈阵忽然想起了欧阳的怪笑声,当时他曾经向游先生说过,要提防着点,也不知游先生是否听进去了,不过二人是兄妹,欧阳就算再不理智,也不至于害她才对。 “不在,你回去吧。”那人大手一挥,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似乎是想看着陈阵回去。 “她去哪了?”已经看出来情况不对劲,陈阵自然不会就此离开,就算这些游蛇是欧阳的人,就算欧阳是游先生的大哥,他也不会在意,事情只和游先生有关,若是她有危险,他连欧阳都可以杀,反正不欠欧阳的。 “不知道,游先生的易容本领你也见识过,无论她在哪,都没人能找得到她。”那人耸了耸肩,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这确实是实话,陈阵可以通过瞳距认出游先生来,但他总不能见到一个人就盯着观察瞳距。 “那就带我去见欧阳。”他收回手里的树枝,看了一眼枝头的松鸡,发现还没熟透,又把松鸡悬在火上,转动着树枝继续烤。 “老大有事,这段时间忙,没空见你。”对方再次拒绝了。 “带我去,或是我自己去。”陈阵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这些人是欧阳的手下,也就是游先生的手下,他倾向于不杀,但不是不会杀。 为首那人还没说话,另一个比较年轻人先开口了,提起手中的长柄宣花斧跺了一下地,说道:“陈阵,别以为你有张五十万的通缉令就了不起了,别忘了这里是游蛇的地盘,你再厉害,还能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不成?” “应该能杀光。”陈阵没去看那个年轻人,盯着松鸡说道。 “哈!这口气不小啊,来来来,咱们……”年轻人说着就要上前,却被为首的黑脸汉子抬手阻止了。 树林里一下恢复了安静,只有火堆里发出来的“噼啪”声,又烤了两分钟左右,陈阵起身,用土把火堆埋起来,踩实,背起背包,拿着那只松鸡往乐园镇方向走去。 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那就没必要等天黑再去了。 那四人一直在看着他,该说的都说了,就只能看陈阵的反应,见他还要往那边走,急忙赶上来挡在前面。 “陈阵,请不要再多管游蛇的事了,咱们各走各的路,互不相干,岂不是能省去很多麻烦?”为首的人沉着脸,看起来更黑了。 “我只是想见游先生一面,如果你们带我去,能省去更多麻烦。”陈阵并没有停步,径直朝着四人走去。 “请陈先生回去。”为首那人第一次把陈阵称为先生,也第一次抬起了手里的刀。 陈阵没有停下来,迎着刀尖走过去。 比砍刀更长的宣花斧伸过来了,斧柄最前端有个尖,也可以当枪使,只是格外的沉重,而且斧头是刺过来的,不像那把大砍刀一样是挡在陈阵前面的。 陈阵左手抓着烤松鸡,右手抬起来抓住斧尖,手臂一伸,斧柄末端刺在了年轻人的胸口上。 “咔”的一声响,年轻人往后飞了出去,飞四五米才摔在地上,捂着胸口想要大叫,可喉咙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就连呼吸都困难,更别说是发声了。 陈阵一动手,对方也动了,三个人同时向陈阵攻来,但陈阵只是拿着宣花斧当棍,“啪啪”几下就把三人都打倒在地,每个人都断了骨头,一时半会没办法行动。 他仍没有停步,举起宣花斧插进地里,就连斧头都没进去,柄前的尖都看不到了,轻松得就像是把一根牙签插进果冻里。 ………… 天篷已经封上了,钢化玻璃打碎后,就没有了遮风挡雨的东西,于是干脆用板子和泥土盖住,这样也可以避免有大虫子掉下来。 没找到入口,陈阵又回来,来到了通往地下的洞口前。 这里也有人守着,两个不到二十的年轻人,没拿武器,应该只是在站岗,没能认出陈阵,看到一个陌生走过来,也没有急匆匆上来拦他,只是问道:“干什么的?” “我找游先生。”陈阵撕食着松鸡,满手油腻。 “是来参加比斗的?你是哪边的人?”其中一个年轻人问道。 “不,我只是来找游先生。”陈阵摇了摇头,问道:“什么比斗?哪边的人?” “那进去就知道了。”年轻人挥了挥手,又退到了一旁。 和先前林子里那四人相比,这两人的态度也太随便了点,前后差异太大,让陈阵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以为这里戒备森严,现在看起来又是可以随意出入的,而且从这两个年轻人的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们这些天已经见过很多陌生人了。 陈阵走下了宽阔的地道,这地方和他离开的时候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地道两旁的灯换成了火把。 一路通行无阻止,他来到了那扇钢铁闸门前。 - 第一九七章 又见欧阳 乐园镇的钢铁大门他们离开时被陈阵破坏了,现在那个破口被改造成了一扇小门,门旁站着几个人,带着武器,算是真正的守卫了。 不过这些人和真正的士兵没法相比,懒懒散散的,聚在一起聊着天,陈阵走近,他们也只是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聊着天。 翼城、徐城、扬城、豫城,这大半年来,陈阵经历的大多都是高强度战斗,看到的士兵就算实力不强,也是有模有样的,太久没有看到这么松散的守卫,他反而有些不习惯了,总有种那些人会突然跳起来攻击他的感觉。 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阵顺利的来到小门前。 门关着,但没有锁,一推就开了,看到里面的情景,顿时知道了守卫这么松散的原因。 上次来的时候,他看到的是大量站在门后的守卫,前面是通往乐园镇的直路,两旁是一圈贴着金属洞壁的环形路,但这一次门后没人,路上却有不少,特别是两旁的环形路上,人来人往,路的外圈贴墙是无数个摊位,每个摊位旁都立着火把,将这条路照得很亮,有卖武器的,有卖防具的,有卖衣物的,有卖生活用品的,很新,大概都是从各个城市里买来的,也有旧东西,就是那些在卖废墟里捡来的“宝贝”。 琳琅满目,什么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有人在吆喝,有人商量着以物易物,有在在讨价还价,甚至还有推推搡搡吵架的,乱哄哄,像个集市,虽然买东西的人和卖东西的人都带着武器,但这不像是个有危险的地方,肯定不是陷阱。 游先生处境为什么会不太好? 前面走过来几个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着,陈阵走到一旁,听到这些人在商量着打大虫子的事,似乎是要弄些肉回来吃,拉开那扇小门走出去,最后一个人顺手把门带上,就像是在出入自家门一样。 可以随意出进,难怪守卫不严,他被询问应该也是因为陈阵独自一个人的关系。 陈阵往乐园镇方向走去。 进门就已经看到那根黑色的高塔已经不见了,走到近处才看到是倒在了地上,乐园镇的中心多了个几米高,像山包一样的东西,黑漆漆的,倒下的高塔根部被包在里面。 山包不是石头不是土,而是冷却的熔岩,高塔内的电梯发射出去后,熔岩就往上涨,看来地下二层和地下一层都已经被熔岩填满了,熔岩从下面冒出来,烧软了钢铁,导致高塔倾倒。 树林带没变,但是农田、果园都荒废了,满是枯黄的野草,镇子里的人也不少,这里也有不少摊子,卖的是食物、酒饮,除了被倾倒的高塔砸坏的那一部分外,乐园镇还保持着陈阵离开时的样子,只不过路灯里的灯泡被取出来了,换成了火把架子,火焰照亮了整个小镇,使得这里的温度有些高。 陈阵在街上逛了一会,刚要往北边走,到孔莹曾经住过的那栋别馆里看一眼,身后就追过来了一队人。 那队人跑得很快,拿着武器狂奔到镇子里来,路上的人看到后都让到一旁,然后跟在后面,明显是有热闹可看,放过就太可惜了。 “在那里!”跑在最前面的人一指陈阵,继续狂奔,陈阵周围的人看到后立即退走,显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景。 陈阵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那队人,他又想起了过年时,和游先生见面前发生的那些事。 有认出了陈阵,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听到的人都睁大眼睛,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那群人跑上来,围住陈阵,带头那人向陈阵叫道:“陈阵,你来这里干什么?快滚出乐园镇。” 听到这个名字,议论声陡然大了起来。 “我来找游先生。”陈阵并不在意对方的语气,淡淡的回答道,看来是那四个被打断骨头的人被发现了,这群人才追来的。 对方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而周围的围观者居然也跟着大笑起来,笑了好一会,那人才说道:“我还想见嫦娥呢!这里谁特么不想见游先生?可游先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到的,要是你能在比斗会上夺……不对,快滚出去,别到这里来添乱。” 为什么这些人都带有敌意?陈阵不由得思考起来,他确实杀过一些游蛇的人,都是边缘的小人物,而且没人知道是他杀的,这敌意来得莫名奇妙。 “游先生在哪?欧阳也行。”想了一会,陈阵决定直接找正主去问,他们肯定知道原因。 “你谁也见不到,劝你乖乖离开这里,别逼我们动手。”那人挥了挥手中的武器。 对方既然不想回答,陈阵也就懒得再问,继续往北边走去,并说道:“我可以毁了这里一次,就可以毁第二次,无论你们是游蛇还是骨乐园。” 他被包围着,前面有两个拿武器的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看向了带着的人。 “站住!你想去哪?别以为你有几分本事就小看天下人,镇子上现在有一两千人,你能把所有人都杀光?”那人似乎也不知道怎么办了,用刀指着陈阵说道。 “我可以试试。”陈阵没有停步。 “抓住他,抓住他能有五百万狮币!”那人高喊了一声,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拔出了武器。 “五百万?”陈阵清楚的记得他的通缉数额是五十万,如果是因为杀了楼家而升值了,为什么在扬城没见到? 他想到了肇安,很可能是肇安把通缉令压下来了,不过悬赏方面的事是统领石铮负责的,官职要比肇安高得多,要压也只有石铮能压下来,莫非石铮也知道他的身份了? 既然有抓他的心思,陈阵也就不再客气什么了,双手按在了刀柄上,眼睛放出了红色光芒,一千人也好,一万人也好,杀够数就会胆怯了,根本不需要全部杀光。 “住手!” 在交战的前一刻,突然有个浑厚的声音响起,旁边一栋房屋的屋顶上,出现了一个白须老者,腰间挂着把很大的九环刀,同样是裸刀,没有鞘。 他声音十分洪亮,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陈阵也抬头看去。 老者从屋顶上跳下来,负手而立,盯着陈阵,眼睛很亮,完全没有岁月沉积的浑浊。 陈阵的手仍按在刀柄上,他能看出来这是个根势高手,实力应该比曹洪洪还要高,世间不出名的高手有很多,陈阵不会小看任何人,根势的“势”是没有上限的,孔度捡根铁条破铁闸门的事早已传开,他身的骨头可没办法和钢铁相比。 追着陈阵来的那群人也退到一边,成了围观群众。 “你想见欧阳,就跟我来。”老者说着,转身往背边走去。 陈阵跟上去,游先生不知道在哪,先见见欧阳也不错,至少得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果然是往别馆的方向走,沿途看到了一些更小的小“山包”,都是从地牢挖上来的密道里冒出来的熔岩,到了牧场,他看到牲圈的围栏都拆了,中心的房子在那就烧成了灰,同样鼓着个山包,草场也没人管理,长着不少野草,其中有一棵变异植物。 又走了一会,就来到了孔莹曾经住的那栋别馆前。 院子里的小动物都不见了,有些人守在这里,神情严肃,而且可以明显的感觉到他们身上的气势,和守大门那些有极大区别,虽然站得也不算整齐,可一般的士兵对上他们,大概只有死路一条。 有老者带路,那些人只是盯着陈阵,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走到别馆门口,老者拉开门进去,陈阵也跟到了里面。 屋子里亮着烛火,里面只有一个人,赤着脚、光着膀子蹲在椅子上吃饭,筷子不停的扒着,嘴在不停的吸着,直到扒了满嘴的饭,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屋门。 陈阵只能从那双眼睛和右手骨化的小指认出来,那人就是欧阳。 分别的时候,欧阳还瘦得像树枝拼起来的人一样,这时仍然很瘦,但手臂上已经有了明显的肌肉,长长的胡子递了,头发似乎还留着,在头顶上随意的打了个髻子,一根树枝插在里面固定着髻子,腰间挂着把刀,直刃的,有点像剑,只能从锷看出区别来,鞘和柄都是黑色的,看起来很漂亮。 “你来了,坐。”欧阳满嘴的饭,含糊不清的说道,用筷子指了指桌对面的椅子。 陈阵的烤松鸡已经在镇子里吃完了,坐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些清淡的小菜,欧阳的碗里是稀饭,比较稠的那种。 “饿了这么些年,把胃给弄坏了,身体倒是恢复得差不多了,可胃怎么也好不起来。”欧阳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又夹了根腌萝卜条放进嘴里,嚼得十分清脆。 “还好牙没坏。”他补充了一句。 “我找游先生。”陈阵淡淡的说道。 “你找不到。”欧阳又开始扒饭,吸得很响:“我不让你见她。” - 第一九八章 欧阳的算计 “我不让你见她。” 欧阳这句话说得很自然,就像是在说某碟菜味道不错似的,没有大义凛然,也没有小意委婉,说得理所当然,头都不抬一下。 这话说得有些霸道,但又不能说是无理取闹,游先生管他叫大哥,家里其他人都死了,作为兄长,不让陈阵见游先生想必有他的理由。 不过陈阵并没有把欧阳当大舅子的打算,不是来求亲,而是查看游先生情况的,而且他知道欧阳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欧阳爽快的让他见,还是爽快的不让他见,他都要见游先生一面。 “我不是在请求你。”陈阵没有问为什么不让他见,只是表明了他的来意。 欧阳又在扒饭,仿佛仍停留在被救出来之前的饥饿状态,和他坐在一起吃饭会很有食欲,扒了一嘴饭,又夹起条肉丝塞进嘴里,他放下碗筷,鼓着腮帮子嚼着,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不行,你见她会坏了我的好事。” “对你有利,对她有害的事?”陈阵已经能大概猜到欧阳为什么不让他见她。 一个一头热,另一个不愿意,如果见了面,游先生可能会让陈阵把她带走,整个骨乐园都没能阻止陈阵的离开,如果他真要带游先生离开,游先生是有极大机率是能顺利离开的。 “也不能说有害。”欧阳抬起左手掏着牙齿,说道:“打算给她找个合格的丈夫。” “比斗会?”结合刚才的见闻,陈阵立即反应过来,仍问道:“是找合格的丈夫还是合格的妹夫?” 欧阳笑着说道:“能过了我这一关,既是合格的丈夫,也是合格的妹夫。” “目的?”陈阵想知道欧阳为什么急着给游先生挑丈夫。 “报仇。”欧阳的答案没什么意外:“我需要一个足够大的势力,把骨乐园的人全部找出来,慢慢杀死,他们以为躲进荆城就可以苟且偷生了,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绝望。” “骨乐园的人我会全部杀死。”陈阵对这一点十分肯定。 “我知道。”欧阳这次抬起头来看着陈阵,眼中仿佛有火在燃烧,无法分清是映进去的烛光还是因为内心的狂热,咬着牙齿说道:“让给我吧,都是被骨乐园迫害的人,我是。你是,孔莹也是,但是和我比起来你们都算不上什么,我杀他们也是在为你、为孔莹报仇,而且我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可以,但报仇是你的事,别把她牵扯进来。”陈阵很干脆的答应了,他同意欧阳杀人也是替孔莹报仇这个观点,也理解、支持欧阳要报仇的想法,但不赞同利用游先生达到这个目的。 “你不懂。”欧阳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多等一天对我来说都是种折磨,我拼尽全力才终于恢复过来,怕再等下去,我会被折磨得吐血,没有她我看不到希望。” 陈阵沉默了一会,问道:“你的比斗会能招来孔度那样的人?” “不能,比斗会再怎么比,最终的胜者也不可能赢过孔度,那人搞不好连我都打不过,更别说孔度了,武斗会只是个吸引各大帮派来的借口,这个地方目前已经是个不错的自由贸易集散地了,所有到这里的人,都将成为我利用的目标,我要利用的不是她,而是这里的人,你离开吧,我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欧阳沉声说道。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就让我见她。”陈阵丝毫不关心欧阳的计划,他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确保游先生不会有事。 欧阳叹了口气,说道:“你还真是固……执!” 最后一个字突然停高了音量,收得极快,刀出鞘,反手握柄从下往上挑去,刀刃同样是黑色的,极为锋利,劈进了桌子,磕飞了桌上的碗碟,刀尖划向陈阵的腹部。 陈阵脚一蹬,连人带椅往后滑出去,避开了刀尖,滑出去两米才停住。 被劈成两半的桌子往外分开,倒在地上,汤汁四处飞溅,太多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陈阵握住了雁翎刀的刀柄,眼睛放出红光,他看出来这一刀的厉害,桌子的切口非常整齐,并不是按照木头的纹路砍出来的,陈阵自己就没办法劈出这样的一刀,欧阳竟是个根势高手,至少实力不会比刘仪差。 同时,几个人同时撞开窗子扑进来,滚地站起来,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围住陈阵,那名白须老者也在,门打开,十多个人跑进来,手里抬着钢弩,窗口也出现了无数钢弩,对准陈阵。 “和我动手你只有死路一条,看在游先生的份上,我饶过你这一次。”陈阵没有拔刀,看着欧阳,仿佛看不到那些撞窗进来的人。 “这么有自信?”欧阳笑了笑,问道:“我知道你很厉害,可是你再厉害也不可能知道她在哪,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就这么回事。” 陈阵想了想,双手放开刀柄,站起身来。 围着他那些人都退了一步,神情紧张,那些拿着钢弩的人也将食指搭在了扳机上,随时准备扣下。 陈阵什么也没说,转身往屋外走去,来到门口,看着那些用钢弩对着他的人,直到对方退出去,这才离开了别馆。 院子里也有很多人,都有着不错的实力,放到外面也能独挡一面了,可走出来的人是陈阵,“乐园镇屠夫”这个称号在乐园镇是最有威慑力的,谁都不希望称呼变为“屠了两次乐园镇”。 陈阵没有停步,走出栅栏的小门,回头往别馆二楼看去,二楼漆黑一片,看不到窗子里是什么,想来欧阳也不会直接让游先生住在二楼。 他直接走向乐园镇。 欧阳来到别馆门口,看着陈阵在黑暗里若隐若现的背影。 “他真会这么轻易的离开?”白须老者也来到门口,皱着眉问道。 “当然不会。”欧阳叹了口气,说道:“他应该是打算呆在镇子里,等比斗会结束后,自然就能见到游先生了。” “唔……这倒也是个不错的办法,他也可以自己参加比斗会,赢了也能见到。”老者的眉头皱得更紧。 “这倒不用担心,他肯定没兴趣参加比斗会,那样太麻烦,比斗会的获胜者在他看来不值一提,到时候跟着就行了。”欧阳猜中了陈阵的想法。 ………… 陈阵确实是这么想的,比斗会要一层一层打上去,无论谁成为了比斗会最终的胜者,他都会紧紧跟着,争取见到游先生。 乐园镇热闹依旧,这里看不到阳光,二十四小时都由火把提供光亮,陈阵走进镇子里,立即又吸引了不少目光,先前围观的那些人都在猜测着他会有什么样的命运,看到他没受伤就离开了别馆,都觉得神奇。 欧阳的实力无疑是很强的,除去根势外,他右手小指释放的电流同样厉害,先前陈阵没有挡刀或抓刀,而是退开,主要就是怕电,在豫城楼家大院里就曾经体验过被电的感觉,那只是一个瞬间,欧阳是可以持续放电的。 所以雁翎刀的插槽才会被木头和绷带保护起来,主要目的就是防止导电,可电压太强的话说不定也挡不住,最好还是以躲避主。 欧阳知道陈阵的厉害,所以没有动手,直接让陈阵离开了,可五百万狮币的悬赏太过诱人,欧阳没敢动手,可想动手的人不少,走了没多久,陈阵就被一伙人挡住了。 “乖乖跟爷走,保证你不会吃苦头。”那伙人的首领是扛着把刀,笑着对陈阵说道。 “要命就滚开。”陈阵看着对方说道。 “那就只好让你受些苦了。”那人笑了笑,一刀朝陈阵的脚上砍去,这都是些刀口舔血的人,面对危险是家常便饭,习惯之后就有点麻木了,脑子里想的是那五百万狮币,没有考虑到和陈阵动手的后果。 刀没能砍在陈阵的脚上,可这人的脑袋“嘭”一声炸了,脑浆飞出去很远,尸体的血瞬间被吸干,剩下那几人都愣了一下,同时朝陈阵攻来。 一切发生得都很快,只有那些认出陈阵,在小声议论他的人才看到发生了些什么,街上的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听到了声响,其中一些身上溅了些热乎乎的东西,这才转过头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陈阵继续往前走去,留下了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断骨的声音是能让人不舒服的,所以他没有用刀,用的是拳头,把这些人打得肢体分离。 这是在杀鸡儆猴,镇上这些人都是过惯危险生活的人,如果不杀出点动静来,今天这伙人来杀,明天那伙人来杀,烦也烦死了他。 果然,有那堆尸体作警示,之后就没有人敢来骚扰了,陈阵走进了一家饭馆,吃了顿异常昂贵,却并不特殊的宵夜,喝了些酒,爬到一栋建筑物的屋顶上睡下了。 现在的乐园镇很热,大街上都睡着人,多数是喝醉的,到了半夜,等那些火把都纷纷熄灭之后,陈阵又睁开了眼睛。 - 第一九九章 新的线索 探索乐园镇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地下的那两层都被冷却的熔岩堵住了,只有地面这一层,逛一遍,就算是找完了。 就连密林带都找了一圈,没有找到游先生的下落,要是欧阳把她藏到了洞外,或是又在某处挖了个地洞,那就根本不可能找到了。 那栋别馆外面倒是灯火通明,人不多,但是所在的位置设计巧妙,没人能够悄悄接近而不被看见。 欧阳并没有把他的计划告诉陈阵,只是说要利用那些来参加比斗会的人,具体怎么个利用法还不清楚,从晚上的对谈来判断,欧阳并不是个歇斯底里疯子,有理智,但报仇的**过于强烈,心智出了问题。 无法确定这是好是坏,有理智的敌人比疯子更可怕,但陈阵和欧阳又有着同样的目标,敌人的敌人未必是朋友,朋友也未必不会变成敌人,就目前来讲,欧阳是敌是友还无法确定,在确定游先生的安全之前,不宜和他发生正面冲突。 搜索行动结束,陈阵回去继续睡觉。 ………… ………… 第二天早上,欧阳死死抱着他的刀,在颤抖和惊悸中猛的坐起来,床单都被冷汗浸湿了,整夜保持这样的状态,他的关节都有些僵硬,浑身酸痛。 这样的情况已经持续了大半年,在那间发电用的地下室里,他并没有受过什么虐待,除了吃饭外,也没人会去打扰他,可每时每刻都被大夹子上的夹刺对着,尽管大夹子一次都没有合起来过,但心中的恐惧却在一点一点累积,数年下来,已经快要填满他的身体。 几年来都没穿过鞋,鞋子已经穿不惯了,他下了床,赤着脚走到盆架前,用凉从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走下楼去。 早餐同样是稀饭,身上就只有胃不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或许调养几年还能恢复一些,只是心理的创伤永远无法愈合,要是没有复仇的**,欧阳担心自己会就此死去。 “他还在镇子上,今早又杀了三个人。”放下碗筷的时候,属下做出了情况报告。 欧阳无奈的笑了笑,问道:“果然是想赖着不走了,叛徒那边有没有什么动静?有没有找到他们落脚的地方?” 那属于拿着本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说着:“没有,他们没有停下来,一直在游走,从安插的人手留下来的信息来看,可以确定他们在密谋着什么,但具体内容不清楚。” “盯紧点,比斗会再过七天就要开始,十天内不能有任何差错,尽快掌握他们的行动路线规律。”欧阳吩咐了一声,属下点头离开了。 之后,白须老者带着几个人走进来,这些人是游蛇组织最顶尖的高手,也正是依仗着这些人,欧阳才能与背叛者抗衡,和背叛者相比,他们这边的人还是太少了。 “黎叔,有没有想出杀他的办法?”欧阳向白须老者问道。 白须老者摇了摇头:“从得到的消息来看,他的弱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放出黑暗后防御不足,可能会被弩箭伤到,但是没办法掌握他的位置,射中的机率太低,除非能再多百来把钢弩,不计后果的围起来射,另外就是靠武力强取了,他身手真那么厉害?我昨天晚上面对他的时候,没这种感觉。” 欧阳低头思考了一会,说道:“我不知道他身手到底有多好,这得打过以后才知道,可以确定的是要杀他很难,你用一百种方法杀他,他立即就能想出一千种方法对付你,然后用一种方法杀了你,你比他强时他不会和你硬抗,他会躲,但是你把他逼到墙角,他没有退路的时候,你就要小心了,下一刻死的很可能会是你,而且一旦动起手来没能把他杀死,你就算活下来,也得提心吊胆的活着,闭上眼睛可能就永远也睁不开了。” 黎叔皱了皱眉头,说道:“难怪你昨晚不让我们直接动手,看来没有十足的把握,是不能动手了。” “我也不是一定要杀死他,只要他不妨碍我报仇就行了,要是能利用他把那些叛徒杀了是最好的,现在就是个不错的机会,所以我才想尽快掌握叛徒的行动规律,让他去截杀那些人。”欧阳摸着挂在腰间的直刀刀柄,想象着那些叛徒者被陈阵击杀的情景。 他几个弟弟被背叛者杀了,但报仇的念头却并不强烈,他更希望能尽快把游蛇全部掌握在手里,这样才能帮助他对抗荆城柏家,杀死骨乐园的人。 ………… ………… 陈阵这时正在“逛街”,希望能找到一些蓄振石,尽管这个机率小到了无限接近零。 卖什么的都有,可以用东西换,可以用狮币买,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的戏码不停的上演着,就算不买东西,来这看热闹也能乐柯上一整天。 他从一个摊位上拿起了一把手枪观察着,实际上这只是手枪的残骸,锈得胖了整整一圈,板机护圈都锈掉了,拉栓拉不动,弹匣退不出来,也不知是从哪个废墟里刨出来的。 子弹没办法打穿大虫子的外骨骼,而且会造成跳弹,在大虫子刚出现时,多数人不是死于虫口,而是死于同伴之手,要是把子弹掏空,将振石装进去,既会损坏振石,又会大幅降低子弹的杀伤力,远不如钢弩和兵器那么好用。 “你这对刀卖不卖?” 又往前走了一会,一个身材矮小的人拦住陈阵,指着他腰上的雁翎刀问道,这刀虽然不是成对的,但样式相同,当成一对也无可厚非,能看出来这是好刀,对方的眼界力也不会太差。 “不卖,只用来换一种特殊的暗红色宝石。”陈阵想了想,希望能从对方那里找到蓄振石的下落,至少问一问。 “暗红色宝石?”那人愣了一下,说道:“跟我来,我刚才看到有人在卖宝石,如果是你要的那种,我把宝石买下来跟你换,你可不许和我抢。” 陈阵不相信这么轻易就能找到蓄振石,但还是点了点头,跟着那人走了,如果对方能带他找到蓄振石,刀送给他都行。 绕了小半个圈,二人来到一处摊位前,那摊位上果然放着不少宝石原石,宝石贵,又没什么实用价值,只能用来装饰,男的用容易被人笑话,又没女人可送,这里生意清淡,旁边倒是有好几个人守着。 确实摆着一些没有打磨过的红宝石,但没有一颗是蓄振石,见陈阵摇了摇头,那人也十分失望,又问道:“你还想要什么?” “想找人。”陈阵想了想,这些人没有滤光镜,不可能找到变异植物,其他物质方面的东西——包括钱在内——他都没什么需要,倒是希望能找到一些找人的线索,这里聚集了很多人,来自盘古大陆各个地方,搞不好能有什么消息,这也是他没有急着离开的原因之一。 “说说,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想找游先生,不过游先生我也没办法找到。”那人知道陈阵的身份,昨晚今早杀了不少人,还没人敢说他杀错了,原本还有些穿着蓝色斗篷的人,现在整个乐园镇,穿蓝斗篷的就只剩陈阵一个了。 陈阵想了想,说道:“齐云晓、于善、周鼎、秦山、丛馨。” 前两个是他自己想问的,后三个是帮阳炎问的,梁城的人他就认识这么几个。 “丛馨?”那人听到这个名字,有了反应,歪头想了好一会才说道:“我好像在哪听过这名字。” “在哪?”陈阵立即来了兴趣。 “想不起来,不过我那几个兄弟说不定能想起来,跟我来。”那人说着走向了乐园镇。 ………… 酒馆里,一群人围桌而坐,已经喝得七八分饱,带着醉意,大着舌头,说着连自己都听不懂的话,正在“聊天”。 直到深蓝色的斗篷跟着一个人飘进酒馆里,来到他们面前。 酒馆里瞬间安静下来,一些人结了帐往外走去,总之是不敢再坐在位子上了,那桌人却坐着不敢动,呆呆看着他们的同伴,酒都吓醒了几分。 买刀的人大大咧咧的向他们问道:“你们记不记得一个叫丛馨的人?” “丛馨?”一个打着酒嗝的人歪脑袋想了好一会,说道:“不就是那个什么剧团的老板娘么?我们和她喝了顿酒,当时来了个人要调戏她,被她打了一顿。” “啊!对!”买刀的人叫了起来,转头对陈阵说道:“是个叫飘零的剧团,在雍城,老板娘排戏卖酒,生意不错。” “长头发,三十岁左右?”陈阵不确定是不是重名的人,如果是,他有必要去一趟雍城,就算打听不到齐云晓的下落,至少也把阳炎他们的情况告诉丛姐。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只知道是个厉害的女人,打她主意的人不少,但她和雍城的士兵关系不错,所以一直没什么事。” “多谢。”陈阵把两把雁翎刀解下来递给这人,转身走出了酒馆,这条新的线索值两把刀。 - 第二零零章 风鼠 按照国陆惯例,越是厉害、越是大牌的人,出场时间就越晚,距比斗会的开始时间越来越近了,来到乐园镇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而且一来就是一大群,数十人甚至上百人不等。 原本只是一些地方性质的小团体和结石猎人,被杀了之后就算是集体团灭,没什么后患,可大型组织、大型结石猎人团队来了之后,情况就不一样了。 最先找上陈阵的是一个名为“风鼠”的猎人团队,一共有四十七人,这些团队是有自己固定地盘的,其中一些甚至曾经和某些城市行政议会达成协议,专门清理城市附近的大虫子窝点,其中一部分在百年事变的时候还协助过柏家。 风鼠是事变之后才发展起来的,地盘在盘古大陆西北偏北的一座山上,离城市较远,位置偏僻,和别的猎人团没太大竞争关系,比较富有,身上的装备都挺不错。 北方人性子直爽,高大、强壮,风鼠猎人团的团长汪兵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他带着手下,在比斗会开始的三天前才到达乐园镇,一听说陈阵在这里,立即就着手开始寻找。 陈阵在吃饭。 他身上带着不少钱,这里的肉卖得虽贵,但生活一两个月是不成问题的,打听到了丛姐的消息,也算是不虚此行了,不过在见到游先生之前,他还不打算离开乐园镇。 门口来了一大群人,就连街上火把的光芒都被挡住了,明显不怀好意,最先走进来的人甚至要弯腰才能进门。 饭馆里的其他客人都起身离开了,以免被牵扯进去,他们已经习惯了陈阵的存在,知道只要没人招惹,陈阵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只是显得有些孤独,可有人招惹的话,他就会变成吓人的屠夫,几天前还有一伙人想在他睡觉的时候偷袭,自然是失败了,其中两人身手不错,躲过了反杀,拼命逃跑,其中一个人逃到大门时被杀,另一个人的尸体在十公里外发现。 到目前为止,招惹陈阵的人存活为零,可那些大型组织和猎人团到来之后,情况很可能会有所改变,五百万狮币的活捉悬赏,就算是游蛇也会心动,只是听说陈阵和那个神秘的游先生是旧识,至于是游蛇不想招惹他还是不敢招惹他就无从得知了。 众人关心的不是陈阵是否会被抓到,而是能不能把招惹他的人都杀掉,这与敌人的质量、数量都有关系,陈阵似乎至今都没有全力战斗过,他眼中的红光都见过了,但通缉令上写的黑暗还没有出现过。 盘子里的肉被一只毛乎乎的大手抓起来,肉汁和油脂从掌缘上滴落下来,滴得满桌都是,塞进了那张大嘴里,汪兵吮着手指在陈阵对面坐下来,看着陈阵。 “乖乖跟我们走,就不用吃苦头了。”似笑非笑的看了一会,汪兵把手上的油擦在了衣服上,又端起桌上的酒壶,把剩下半壶酒一饮而尽。 四十个人挤在饭馆里,等旁桌上的人都离开后就坐了下来,满怀恶意的盯着陈阵。 离开了饭馆的人没有走开,就站在外面看热闹,不少人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就算在里面看也不会受伤,只是不想被牵扯进去,万一陈阵把他们当成风鼠一伙的,那就倒大霉了。 就连饭馆老板都跟着躲到了外面。 陈阵手里还抓着只烤羊腿啃着,没有理会江兵,岩羊的后腿肉很结实,厨子又不是专业的,烤得不怎么好,还能将就着吃。 江兵抹干净手上的油,“呯”的敲了一下桌子,沉声道:“我在和你说话。” 酒壶倒了,杯子翻了,盘子像是被吓到一样,跳了一下又落回桌上。 陈阵仍没有理会,只是加快了啃羊腿的速度。 江兵“嘶”的吸了口气,站起身来,背着走绕着桌子走了一圈半,最后在陈阵身后停下来,俯身,凑到陈阵耳旁说道:“说人是聋子太没礼貌,我就当你是听得见的,再给你十秒钟考虑时间,不想吃罚酒就站起来。” 说完,他直起腰站在原地等待着。 陈阵嘴里的羊腿肉都还没咽下去,十秒已经过去,他坐着,没有站起来。 不等江兵发号出令,风鼠团的成员就纷纷拔出了自己的兵刃,饭馆里乱糟糟一片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听到这声响,站在外面的人都知道有好戏可看了,踮起脚尖,可是能看到的只有风鼠众人的背影。 江兵的手按在了陈阵肩上,重重拍了几下,笑着说道:“看来你对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那些大虫子也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咱们来试试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们的刀子快。” 说完,他又拍了拍陈阵的头顶,对那些手下喝道:“把他的胳膊和腿全卸下来,只说要抓活的,没说要抓全的,留下脑袋身子就行!” 众人高呼一声,离陈阵最近那人立即前跨一步,一刀向他的左臂砍过去, “啪!” 一截下巴飞了出去,打在墙上,砸出来一个血印子,下巴是被羊脚“踢”下来的,被踢中的正是砍陈阵那人,他的嘴也撕下来了,舌头垂在外面,喉咙里发出了可怕的抽气声,刀也被从手里抽了出去,倒在地上。 其余的人也围过来了,又是几把武器同时向陈阵招呼过去,吊灯上的蜡烛被吹灭了好几支,剩下的那些照亮了刀光。 刀划破了两个人的喉咙,地方极小,可陈阵却像游鱼一般穿梭在锋利的刃口之间,每一次出手都能脖子上、身上刺个洞,砍断几根手指、一条胳膊,或是削下来一大块肉。 血腥味弥漫开来,漫到了外面,围观的人都只能看到刀光剑影和跳动的火光,饭馆里越业越暗,仅仅过了二十多秒,店里的光芒就比街上的还要弱。 对陈阵来说,狭小的空间变得越来越大了,可对于风鼠的人来说,空间似乎变得越来越小了,靠近门这边的人就觉得饭馆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一样,将他们推得往后退,都觉得怪异,明明挡在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地方宽了,腾挪的空间多了,能够格挡陈阵攻击的人也就多了,可没几个能挡得住,力量不是一个级别的,敢用武器去挡那把卷口刀的人,武器通常会被荡开,露出极大的破绽,被捅个窟窿眼。 刀的质量比不上那对雁翎刀,不过就算手里拿的是雁翎刀,现在也应该卷口了,陈阵有些怀念他的断刀,那是把古刀,真正的乌兹钢打造,应该是和德里铁柱一个级别,不腐不锈,硬度极高,拼刃口的话可以把斧头劈成两伴,只是硬度太高,比较脆,刀身被打中容易断,在找到的时候已经是把断刀。 卷口的刀没办法再砍人,不过捅起来也十分顺手,很快,又有几个人倒在地上,只是伤口不深,一时半会不会死,躺在地上惨呼不已。 四十多人,转眼间就死了一半,江兵的声音这才再次响起:“结阵!娘的,你们打虫子打多了,不会打人了?把他当成虫子打不就行了?” 剩下那些人这才反应过来,推翻桌子踢倒椅子,急急忙忙围成个圆圈,将陈阵围在里面。 圆圈一围好,众人的配合立即默契起来,颇有点骨子猎手的架势,协力攻击,以攻代防,无论陈阵攻向哪边,他攻击的那人就全力防守,旁边的几人就同时攻击陈阵。 有钱是扩建结石猎人团的关键,武器里没装振石的人不能称为结石猎人,风鼠有钱,所有人武器里都有振石,这也是他们动心思的最大依仗。 看到陈阵的攻势缓了下来,江兵大笑起来,喊道:“把他的耳朵、鼻子、舌头都……” 黑暗打断了他的声音,并不是江兵停下来了,只是接下来说的话只有他自己能够听见。 漆黑从门、窗猛的冲出去,街上的人“嗡”的一声响,急忙躲开,可没过几秒,不等他们欣赏够,又突然收了回去,就好像一场幻觉一样。 急忙冲到门口,窗前,众人看到饭馆里只剩下支蜡烛在燃烧,墙上有一个巨大的影子,一个身材较矮的人抬着根棍子,棍肖穿过了一个高大的人的脖子。 身材高大的人被挑了起来,双脚离地,无意识的蹬着脚,挥着手,很快就不动弹了。 棍子是卷口的刀,猛的从江兵喉咙里拔出来,带出一股鲜血,不等江兵的尸体摔落在地,陈阵的左手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掌心抵在伤口上。 把血液吸光,陈阵将沉重的尸体仍到一旁,俯身又拎起一个受伤的人,吸干血,扔到江兵尸体上,然后是下一个。 这样的情景齐云晓和狼卫曾经看过,这一次则是乐园镇的人,一具接一具,尸体里的血被抽干,变得苍白,然后扔到墙角,四十个人,堆满了半个餐馆。 走出来,陈阵看了看周围,找到餐馆老板,沉声说道:“他们身上应该有些钱,够付饭钱了。” 他以为欧阳他们会管这事的,但谁也没有出现。 - 第二零一章 比斗会(上) 风鼠猎人团全灭,游蛇的人却没有出现,事后也没人来管。 陈阵本以为这些结石猎人是上了欧阳的当,被当枪使了,当他放出黑暗后就会有钢弩手从窗口、门外向他射击,所以他迟迟没有放出黑暗,放出来后也以最快速度结束了战斗。 别馆里见过的那游蛇核心成员都不在围观群众里,陈阵离开,回到了他的住所。 住所是拿到雁翎刀的人让给他的,乐园镇的屋子完全开放、完全免费,来得早的人可以占到屋子住,来得晚的人有本事的自己去抢,不想和人起冲突的就自己买帐篷,或是干脆睡在草场、树林、街道或屋顶上,反正这里气温较高,席地而睡也不用担心着凉。 那人拿了刀,觉得送条消息就得对刀,便宜占得太大,就算之后不吃亏,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就追出来,把陈阵带回他们占的屋子,腾了一间给陈阵,反正他们还有别的房,挤挤也能睡。 陈阵接受了,他问清那人名叫高举,属于一个名为“白塔”的小型结石猎人团,实力普通,一共只有九个人,八男一女,靠卖结石维生,平时都呆在青城,日子还过得去。 和大多数人一样,他们只是想来看看传说中的游先生长什么样,顺便补充下装备,两把装有振石的好刀,对陈阵来说是随手捡随手给的武器,但对白塔猎人团的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也正是因为陈阵的身份特殊,通缉令里没写他使双刀,高举才存着一丝侥幸心理向他询问,换作是别人,他知道买不起,也就不会去问。 风鼠团灭的事没能解开陈阵心中的疑虑,倒是替他省去了不少麻烦,四十多具尸体,一具接一具的抬出饭馆,排成了长长的队列,像是蚂蚁搬食一样。 乐园镇的人都看到了,绝大多数把陈阵看成五百万狮币的人打消了抓他的想法,如果几分钟时间就能杀死四十多个结石猎人,几十分钟杀四百多个应该不成问题,打不过,数量的意义就只在于消耗体力,因为陈阵同时面对的敌人数量是有限的,不可能四百多人同时攻击他,耗不光体力就没什么意义。 因此陈阵又获得了几天的安宁,整天呆在屋子里,用衣物、绷带把门缝、窗缝堵起来,放出黑暗练习控制,只有吃饭的时候才出去。 ………… 比斗会如期到来,这天早上,高举敲响了陈阵的屋门,陈阵收回黑暗,开门和白塔猎人团的人一同前往市中心。 黑暗里仍然听不到声音,但是长期练习,让陈阵对振动的感知更加敏锐了,他现在可以感觉到振动的变化,黑暗能够吸收声音,吸收的时候会有一瞬间的变化,门被敲响,和门接触的那部分振动就会发生变化,他就能知道门响了。 没太大用处,只能用来听门是否响了而已,无法通过振动频率的高低变化来识别那是什么样的声音,更别说是音调的变化,对控制外放振动也没什么帮助,不过能感觉到就已经很不错了,之后如果能更加敏锐,搞不好能有新的发现。 比斗会的地点位于镇中心,那个包子状的岩浆岩旁,也说法是过去高塔旁的空地上,欧阳似乎不太重视这比斗会,否则早该把岩浆岩敲碎搬走了,不算大,也不算硬,花不了多少人力和时间。 随便挑了个地方,围出一个空地来,就算是比斗会的擂台了,规则也简单,年纪在二十岁以上,三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都可以到场地里接受挑战或挑战别人,如果能连赢三场,或是五分钟内没有别人上场挑战,就算是合格了,到一旁登记名字,参加之后的淘汰赛,如果输了,那么赢的那个人要再接受两场挑战,才算取得了资格。 有人要作弊也无所谓,淘汰赛没有人数限制,完全找三个认识的人和自己打,赢了就能进淘汰赛,可到了淘汰赛就要抽签,和同进入淘汰赛的人打,就算在预赛作弊,到时候还是会原形毕露,遭人笑话,还不如老老实实在旁边看戏。 输赢的判定就是主动投降、战斗不能和死亡,刀剑无眼,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时通常要出全力,收不住手,因此上场的人必须做好被打死或打残的心理准备,淘汰赛的时候也是一样,没信心的人不推荐上去打,死了游蛇只负责埋,挑战双方也可以自己立规矩,输的人直接认输就是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算是见证人。 欧阳露了个面,和大家讲了几句客套话就离开了,只留下一个登记的人和两个监视的人。 唯一涉及到安全的规矩,则是对方倒下后不得补刀,倒下的人自然也必须在二十秒内站起来,否则判输。 由于有死的可能,年龄范围之内的年轻人没有一窝蜂冲到擂台上,宣布完规则之后,等了大约五分钟,才有个三十来岁的人走进空地。 “还请各位高抬贵手。”那人转着圈子作揖拱手,长得眉清目秀,脸上是十分自信的笑容。 下面有人认出他来,大声说道:“郑宿,你都上了,还让不让别人打了?” 郑宿嘴上谦虚了几句,不过那自信的笑容始终没有收回去,计时已经开始,如果五分钟内没有人上场挑战他,他就能直接进入淘汰。 也有不认识郑宿的,觉得不应该让他那么轻松进入淘汰赛,上台挑战。 郑宿的武器是把子母刀,刀柄处有一片护手刃,挑战他的人拿着把短矛,舞得呼呼直响,可惜实力不行,很快就被郑宿挑飞了武器,用刀抵在脖子上,不得不认输。 接下来又有两个人上台挑战,都被郑宿打败了,最后那个身手不错,拼了五分多钟才分出胜负来,手臂也因此被割了个口子。 作为第一个进入淘汰赛的人,郑宿满脸笑容的走到旁边登记,他也是第一个上台的人,算是标杆,自知实力比不过他的人都放弃了,也有人觉得郑宿实力一般,淘汰赛时应该能打得过,又走进了空地。 打了一上午,总共有十四人进入了淘汰赛,有些人胜了前两场,输在第三场,而战胜他的人又输在第三场,甚至有四十多分钟的时间,场上有人,却始终没有一个进入淘汰赛。 算不上精彩,中规中矩而已,但看热闹的人还是很满足的,也很期待,那些大型组织和猎人团队的人还没有出手,预赛要持续三天,或是持续天再没人上擂台为止。 高举他们是纯粹来看热闹的,没有上去打,中午买了饭回去和陈阵一起吃,兴奋的谈论着早上的比赛。 “你应该有二十了吧?干嘛不上去试试运气?听说游先生是个绝色美女,而且想让她变什么样子都行……哦,对,你们认识的,莫非你已经成亲了?”高举已经和陈阵混熟了,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不打算成亲。”陈阵细碎的嚼着肉块,但眉头微微皱着,似乎有什么心事。 “想什么?说出来大家伙一起帮你想。”高举笑道,他是性格开朗、外放的人,自来熟,性格几乎和陈阵完全相反,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怕陈阵,但相处久了,对陈阵有了一定的了解后,就没有了任何拘束。 陈阵想了想,问道:“你会不会给你妹妹办这样的比武招亲?” 比斗会最终胜者的“奖品”就是游先生,不是把她当成物品,而是要成亲的,年龄上的限制也是为了避免有太年轻或太年老的人娶到她。 高举想了一会,说道:“大概不会吧,我要是有妹妹,肯定笼着她,要是她想办比武招亲,我倒是支持,替她办就算了,要是找到个难看或是性格不好,但实力高强的人,她应该会很抵触吧。” 他没有妹妹,纯完全是想象。 陈阵点了点头,像是在自言自语似的说道:“大多数人都会这么想吧,欧阳为什么要给她办比武招亲?” “对啊,这不合理,游蛇那么多人材,听说游先生自己就是个高手,挑丈夫不应该以武为标准,人品比较重要,欧阳也太乱来了。”高举皱着眉说道。 “嘘,当心祸从口出。”高举的同伴提醒道。 高举点了点头,不说话了,也陷入了思考。 作为游蛇的建立者和首领,欧阳肯定不是个乱来的人,招妹夫这件事怎么想怎么让人奇怪。 如果是她想挑通过比斗会找丈夫,自己为什么不露面?反正到现在为止还没人知道她是谁,易个容,方便简单。 下午,比斗会和早上一样,没什么新意,值得注意的只是个拿朴刀的人,就是刀柄很长那种,使得出神入化,轻轻松松就战胜了三名挑战者。 直到第二天,好戏才开始上演。 各大组织、大型猎人组织的人出手了,很多是叫得出名字的人,实力要比头一天的人强一些,虽然强得有限,但是打得十分精彩。 重头戏在第三天出现。 - 第二零二章 比斗会(下) 比斗会第三天,除了大型组织和结石猎人团队的年轻高手外,一些名不见经传的武者也决定上台碰碰运气,他们不属于任何组织,只是学过、练过一些根势,也不求取得淘汰赛的胜利,只希望能好好表演一番,被某个大型组织看中,有份前途。 确实有不少实力不俗的年轻人,也确实如愿以偿的在比斗结束后得到了与大组织商谈的机会,包括输的,不是个人战力越高越好,很多结石猎人团队是有自己套路的,有的看中力量,有的看中灵巧,看到身手一般,和自己团队配合起来的年轻人,也会有人去谈。 也有不靠谱的。 最先引起轰动的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上台之后,也不等别人去挑战他,直接伸直手臂,指着观众圈最外围的陈阵。 陈阵没有缺席,三天来一直都在附近等着,等着游先生的出现,他不练根势,场上的打斗对他来说没有什么参考价值,基本都是站着锻炼静止,一站就是一个早上,一个下午,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觉得好奇,一动不动显得突兀,可之后就习惯了,甚至会忘了那个存在。 顺着年轻人的指尖看过去,众人看到了那件蓝色的斗篷,指名挑战是第一次出现,指的还是陈阵,照理说是不合规矩的,但只要没人反对,也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不会有人反对,陈阵制造尸体的能力有目共睹,但很少有人看过他出手,在街上杀人时也只是一些简单的动作,以快、准、狠取胜,那些见过黑暗的人可以吹一辈子,却说不出黑暗到底怎么回事,道不明陈阵到底有多厉害。 上了擂台就不一样了,灯火通明,视野清晰,无论是出手还是释放黑暗,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黑暗释放出来之后是没办法,不过看清楚黑暗释放和收回的过程,也就不虚此行了。 陈阵站着没动,只是看着空地上那人,不知道是那人单独的狂妄还是有人刻意的安排,不是没想过参战,赢了就能见到游先生,可弄清楚欧阳的打算之前,还是别去当那只出头鸟比较好,作一个旁观者,跟紧了最终获胜的人,一样能见到。 但擂台上那人并不打算放弃,他指着陈阵,就没人上台和他打,等五分钟就可以进入淘汰赛了,这也算是个不错的战术,就是比较冒险,因为陈阵还是可能上台的。 年轻人对游先生没兴趣,就是来展示自己的,四岁起开始练习根势,到现在已经快二十年,“势”还需要岁月的磨砺,可“根”已经练得炉火纯青,他这方面的天赋很高,走灵巧路线,自信陈阵是无法打到自己,能在陈阵手底下周旋几分钟就够本了。 他指了一会,见陈阵不动,又翻起手掌勾了勾手指头,见陈阵还是不动,场面就有些尴尬。 观众席响起了不满的抱怨声,要是这年轻人真的很厉害,厉害到没人敢上台挑战,他们会很乐意等这五分钟的,可指名挑战不一样,上擂台都讲个自愿,本来就不是来参赛的,没有被指着就要上台的道理。 有的低声嘲笑年轻人不自量力,想出名想疯了;有的讽刺年轻人狂妄,不懂得尊重人;也有回过头来让陈阵上台教训教训这小子的,这些人都算是大致了解了陈阵的脾气,知道陈阵不会在意别人说什么。 年轻,爱面子,听到的都是对自己不利的言论,下不来台,一张脸胀得通红,脑袋一热,张口叫道:“来啊,不敢应战还是怎么的?放心,我出手有分寸,不会为难你的。” 陈阵没理会他,看了一眼周围,寻找着游蛇那些人的踪影,但是没找到,游蛇方面仍只有三个人站在这里,两个监督,一个登记。 “有种就上来,别当缩头乌龟,都说你厉害,我来得晚没看到,让我见识见识你多厉害。”台上的年轻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了,去认错岂不是更丢脸,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叫嚣,心想只要能把陈阵叫上台,哪怕打输了也不要紧,毕竟那是个公认的强者,至少面子上能过得去。 “要不我去会会他?”高举站在陈阵身旁,听那个年轻人越说越得意了,转头向他问道。 “不用。”陈阵初步判断那个年轻人和游侠无关,懒得理会。 高举应了一声,又把压在刀柄上的手放了下来。 年轻人还要鼓噪,这时,一个戴着京剧脸谱面具的人穿过人群,走到了空地上,黑十字门蝴蝶脸,是张飞的脸谱。 陈阵微微一皱眉,他看不出来那人是谁,但身形似乎在哪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有人上台,算是给了台阶下,台上的年轻人不再去看陈阵,暗地里松了口气,转身面对着戴面具的人,挺起胸膛,拔出了横在后腰的短刀。 “喂,你戴个面具干嘛?不会是个老头子想装年轻吧?”有观众指头戴面具的人说道。 一个五十多岁,满脸皱纹的人笑着说道:“我也还没讨媳妇儿,不知这预赛要打几天,时间长的话,等我回去买个面具再来?” 戴面具的人听到说话声,转头看向了游蛇那三个人,他手里提着把环首刀,算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铁制冷兵器之一,刃柄一体,很直,没有锷,刀柄是用线裹出来的,柄末有个圆环,像是根长长的、砸扁的缝衣针。 游蛇负责登记那人开口说道:“石先生因为某些原因不愿意露面,事先已经找我们确认过了,符合比斗条件,如果各位也想戴面具参战,可以先找我们确认,没有问题。” 他都这么说了,观众也找不出反对的理由来,不再纠结面具的事,催促着赶紧开打,别再浪费时间。 年轻人先前失了礼数,想补救回来,刀尖朝下一拱手,说道:“在下金鹏,请先生指教。” “石二。”戴面具的人冷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声音闷在面具里,含糊不清。 他的态度不怎么好,倒是为金鹏挽回了一些名声,可接下来的交手出乎意料。 金鹏的身手极好,奔到石二身前一刀劈去,在石二抬刀格挡的瞬间两步跳到身后,一刀划向石二的小腿肚。 石二先抬刀去挡金鹏的刀,在金鹏转到他身后的这个时间段里,放开刀柄反手抓住,没回头、没转身,脚往前走了一步,避过短刀,上身仍保持在原来的位置,手放下来,往后一刺。 刀刺进了金鹏的脸,石二又退回了原位,抬手把刀拔出来,刀尖滴血,金鹏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现场鸦雀无声,虽说没有不能杀人的规定,他这么杀也不算补刀,不违反规定,可大家都是来比试的,一言不发就把人给杀了,戾气太重。 陈阵盯着石二,仍认不出来这是谁,那一刀使得古怪,但恰到好处,无论是躲刀还是背向杀人,都显示出这人有着不俗的实力,更关键的是,游蛇的人确认了他的身份,而谁都没看到是在哪里确认的。 石二和游蛇扯上了关系。 金鹏不属于任何组织或猎人团,不过因为石二的狠辣,有人出头了,一个三十来刚的人站起身来,走进空地。 他拿着把顺刀,也是造型比较古朴,直刃、无锷,比石二那把环首刀短一些,但显然要好得多,他和金鹏一样,抱着刀拱了拱手,只是没有说话。 石二只是点了下头。 战斗再次开始,拿顺刀的人实力高强,刀势沉稳,防守严密,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输给石二,石二也没再走古怪路子,一招一式规规矩矩的打,一时间难分胜负。 直到拿顺刀的人抓到个破绽,在石二一刀劈空后,挥刀斩向他的右臂,本来是拼得旗鼓相当,石二的刀挥到了身体左侧,不得不让,被拿着顺刀的人一轮抢攻,顿时就落到了下风。 观众们大声喝彩,拿顺刀的人不骄不躁,抢得了先手,他不想失去,刀势快了好几分,把石**到了空地边缘。 破绽再一次出现,石二突然打出对攻,再次一刀横劈出去,可再一次被对方避开了,他的刀再次挥到了身体左侧,本来已经失了先机,再出现这样的破绽,这一次右臂大概是保不住了。 而就在这时,石二出手,像是把刀从腰间拔出来一样,划向对方喉咙。 这是非常精妙的一刀,藏有无数变化,无论对方是躲还是挡,都会被迷一刀的后招所笼罩。 陈阵忽然挺了一下身体,皱起了眉头。 高举看到这个情景,觉得奇怪,问道:“怎么?你认识那个人?” 陈阵点了点头,再次转头往周围看去。 这一刀他曾经见过,曾经体验过,当时刀慢,他斜退了一步躲开,可现在这一刀的速度已经快了不少,恐怕斜退的方法已经无法躲开,说明对方的实力又有了精心。 那人是刘仪。 - 第二零三章 一部分真相 戴面具的人是刘仪。 陈阵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把欧阳和兖城的人联系起来,上次见面还是在梁城旁边的废墟里,刘仪和林晋呆在一起,他们总是呆在一起,所以陈阵意识到那是刘仪后,立即开始寻找林晋和兖城的人。 他并不讨厌刘侍,反而很欣赏这个人,但是不得不有所防备,刘仪不可怕,林晋也不可怕,但林家势大,是会造成威胁的,而他还没能见到游先生。 陈阵的不安影响了旁边的高举,紧张的跟着四处张望,却不知道在找什么,周围的人都带着武器,刚才看这些人还都只是普通的围观群众,现在想法变了,看谁都像是怀有敌意的。 白塔猎人团的其他人又被高举影响,一脸严肃的聚过来,警惕的看着周围。 陈阵没有找到林晋或别的豹侍,但他敢肯定那个戴面具的人是刘仪,那一刀有着熟悉的味道,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使出来的,当初砍他的时候用的是柴刀,现在换成了环首刀,出手更狠了,威力更大了,就连陈阵也不确定是否能躲开。 不过说起变化,他和那时相经也是有天壤之别的,那样的招式已经不需要去躲了,根本无法将他砍伤,对付那一身骨头,简单粗暴才是正统。 “怎么了?你看到什么?”高举找了一会,看向陈阵。 “在这里等我,如果遇到危险……”陈阵想了想,说道:“别抵抗。” 说完,他退回到镇子里,绕了半个圈,出了镇,走向别馆。 在镇子上还没发觉,来到了空旷的草场,陈阵就看到了远远跟在身后的人,一共三个,都没见过,也没有上来阻止他前往别馆的意思,只是跟着,跟得很远。 应该只是负责监视的人。 陈阵没有去理会那些人,径直走到别馆前。 院子里还是站着那么些人,那个白须老者也在,大概是听到了陈阵到来的消息,欧阳打开门走出来,顶着发髻,披着单衣,赤着双脚,挂着那把黑柄黑鞘黑刃的直刀。 “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他笑着对陈阵说道。 “林家?”陈阵皱着眉问道,欧阳应该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 欧阳苦笑着挠了挠头,说道:“果然戴着面具还是瞒不过你。” “你打算让游先生嫁给刘仪?”陈阵并不反对这件事,刘仪是敌人,但不是个品性恶劣的人。 “刘仪只是代打。”欧阳平静的说道。 陈阵的眉又皱了起来,明白了欧阳的意思:“林晋?” “论身份,论地位,论相貌,他都是个非常合格的妹夫,以她的实力,不会被他欺负,自保不成问题,今后可以享尽荣华富贵,多好?”欧阳微笑着说道。 “你不想让我知道,说明你很清楚林晋是个什么样的人,只有疯了才会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他。”陈阵看了看院子里那些人,这些人是不是林家的他不知道,但那些钢弩显然是林家提供的。 “疯子吗?”欧阳歪着头想了想,笑道:“或许吧,这个称呼其实挺不错,只有疯子才能随心所欲的做事,世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疯子,总会投入大量精力,去做那些多余的、让别人认为他不是疯子的事,不仅累,还容易一事无成,你就很好,经常做一些疯子才会做的事,活得多自在?”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说道:“我现在想做的事就是把游先生带走,最后问你一次,游先生在哪?” 他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没用的。”欧阳笑着说道:“这世上只有我知道她在哪里,要是把我杀了,就再也没人能找到她,折磨我也没用,我会大笑着把嘴里的血吐在你脸上,疯子通常都……” 一声尖锐的口哨声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就是第二声、第三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欧阳转头看向了镇子所在的方向,微微一皱眉,陈阵也同时看过去,没看到欧阳的表情,但他清楚这哨声定是在欧阳意料之外的,因为刘仪是代打,意思是要打到最后的,等刘仪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让刘仪带着她走,或是让林晋戴着面具代表刘仪出来,反正已经和游蛇的人串通好了,没人看到“石二”长什么样。 口哨声和城市士兵的警哨同一个意思,代表着有危险到来,从最远处的南门一直延伸到镇子中心,说明危险不仅来得快,游蛇的人还没办法阻止。 “走,去看看。”欧阳知道陈阵不会动他,带着院子里那一帮人往乐园镇走去。 陈阵跟在后面,先前跟随他的那三人又出现在身后,远远跟着他。 他在思考着欧阳曾经说过的话:“我不是要利用她,我是要利用这些人。” 这话有些怪异,却解释了这场比斗赛的怪异,如果林晋想要游先生,欧阳又乐意奉送,直接带去兖城就行了,没必要弄什么比斗会,比斗会反而把事情弄得更加复杂。 怎么利用这些人?利用这些人来干什么?林晋不需要这些人的认同,这些人也根本不认识林晋,还有一个核心问题是,林家为什么要和欧阳合作? 欧阳不是傻子,复仇的**或许让他有些疯了,却没有蒙蔽他的眼睛,如果林晋是为了得到游先生,口头答应帮他复仇,他不可能分辨不出来,是确定了林家一定会帮他,才会这么认真的“找妹夫”。 林家也不是傻子,没好处的事谁也不会干,除了让林晋得到游先生外,肯定还有别的事让欧阳做,说白了肯定是互相利用,他们又想让欧阳做什么事呢? 越想越觉得怪异,在得到新的线索之前,这个谜团还是没办法彻底解开,陈阵跟在欧阳他们身后回到了乐园镇, 镇中心站满了人,分成两群,一群是先前在这里看比斗的人,有近千人,另一群是没见过的,大约有两百多名,在这群人前面躺着三个人,正是负责登记和监视比斗的那三名游蛇成员。 陈阵皱了皱眉,他看到这群人中,有一个正是在废墟里找他那人,游先生处境不太好的消息就是从这个人嘴里听到的。 这群人为首的是个微微有些发胖的中年人,像个财主,但他旁边站着的那些清一色都是表情乖张的武者,而且还是实力不俗那种。 刘仪不见了。 “费大哥居然来了,真是稀客,有失远迎,还请费大哥莫怪。”阳炎看到那群人,拱手走过去,笑着说道。 “小阳,多年不见,你这发际线是越来越高了。”那个财主一样的中年人也满脸堆笑,对阳炎说道。 “彼此彼此。”欧阳仍在笑,语气诚恳。 二人看起来在客套,可中间始终隔着十多米的空间,完全没有熟人间打招呼的感觉,警惕多过镇定。 毫无疑问,这些就是游蛇另一方的人,在欧阳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他们掌握了游蛇,把欧家的几兄弟都杀了,游先生是因为精通易容,这才找机会逃了出来,之后就一直在寻找欧阳。 欧阳口中的费大哥名为费千涵,接管游蛇的人之一,新的游蛇组织在接管过去之后,模仿城市,以议会的形势管理,多数成员觉得这种管理方式比欧阳一个人的专断独行要好,严格说来欧阳这派处于劣势。 杀了一个费千涵,那派游蛇也不会有太大的事,而杀了欧阳,这派游蛇就群龙无首了。 “看来我安插在费大哥身边的人,也都成了叛徒,果然是近墨者黑,我早上得到的消息,你还在路上跑着,没想到这么快就来到乐园镇了。”聊了几句,欧阳话锋一转,无奈的说道。 “这可不一定,也可能是你身边的人故意把假消息告诉你的。”费千涵故布迷阵,如果欧阳不敢相信身边的人,那他这派的游蛇将以更快的速度瓦解。 “会说这样的话,证明他们并不是你的人,不过也可能是费大哥知道我会这么想,才故意这么说的,唔……总之,这是废话。”欧阳丝毫不示弱,他已经不太在意身边那些人了,在林家面前,游蛇这个组织还是太过渺小,两边都互相安插了人手,信任什么的早就不存在了。 这时,向陈阵传话那人朝着陈阵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不过陈阵大概猜出了对方的意图,知道梁城在百年事变中发生了些什么事,知道他不会同意游先生嫁给林晋这件事,就把消息告诉给他,让他来阻止,阻止了游先生和林晋的事,就能阻止欧阳和林家的合作。 这是把陈阵当枪使了,不过陈阵并不在意,至少那人说的是实话,游先生的处境确实不好,如果没有那人的消息,他也不会赶到乐园镇来。 不过,阻止了游先生和林晋的事,真能阻止欧阳和林家的合作?陈阵表示怀疑,他沉声向那人说道:“把游先生的位置告诉我。” 那人摇了摇头,叹道:“我们花了很大力气寻找,可惜没能找到。” - 第二零四章 比斗仍在继续 陈阵是被另一派游蛇组织利用了,不过这样的利用是他乐意见到的,他获得信息,对方阻止了欧阳和林家的合作。 可陈阵没能找到游先生,费千涵不得不带人来,如果能找到游先生,就配合陈阵把游先生救走;如果找不到,就妨碍比斗会,大不了火并一场,反正欧阳和林家合作之后,他们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听到陈阵和那人的对话,欧阳有些意外的转头看了一眼,笑道:“我说你怎么会来,原来他们告诉你的。” 他又笑着对费千涵说道:“可惜,这么好的一步棋硬是被你们下烂了。” 费千涵也笑道:“不是每一步棋都要吃掉对方棋子的,一颗不会被吃掉的棋子,只要放在那里就能造成很大的妨碍,哪怕不再动,也可能让对手彻底崩盘。” “话倒是不错。”欧阳竖了竖大拇指,又指着那些参与、围观比斗会的人问:“那你们今天来有什么打算?不会是想破坏比斗会吧?诸位可不会答应。” 没人接他的话,不管是大型组织还是小型团体,都不希望卷进游蛇的内斗里,欧阳放出来后,游蛇组织就没有过去那么神秘了,内斗的事也传出去了,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有这么多人来这个地方,想要见到那个最神秘的游先生。 费千涵朗声说道:“当然不是来破坏的,也不会大家见游先生,如果游先生真在这里的话,我只是来阻止游先生嫁给林晋的,那么好一个女孩子,被林晋那样的人糟蹋了,我实在看不过去,你明明已经安排好了游先生和林晋的亲事,还要弄这么一出比斗会,欺骗大家,我也看不过去,所以就来了,至少让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别被蒙在鼓里。” “欺骗?”欧阳不屑的笑了一声,说道:“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最终的获胜者能娶到游先生,就在这里成亲,所有到场的都是见证人,怎么就变成欺骗了?” “问题在于,那人真的是游先生?谁知道你是不是弄了个假货来冒充,真的游先生说不定早就被你送到林晋府上了。”费千涵也是有所准备才来这里的,他们人少,动手吃亏,打嘴仗就不成问题了,只要那些与游蛇无关的人不站在欧阳这边就行。 “确实没办法从模样判断游先生的真伪,但你也不要侮辱大家的智商,游先生的易容手法总没人能冒充吧?而且我真要把她送到林府,又何必大费周张举办这次比斗会?住的地方不要钱,买卖不交税,可以随意出入,只有用命换来的食物收取一些费用,那也是卖东西的人自己定的价格,我一分钱收不到,就算收,也没办法指着这个赚钱,况且不想付钱也可以去外面自己猎,我举办比斗会,一是想找个好妹夫,二是想把这地方建成一个自由贸易集散地,今后大家有需要就可以来这里换东西、买东西,对谁都有好处。”欧阳也是有所准备的,对所有怀疑都有自己的解释。 “这么说,我带来的人也可以参加比斗会?”费千涵眯起了眼睛,他认为欧阳是不会同意的。 可欧阳却立即点头道:“当然,欢迎之至,只要符合规定,谁都可以参加,如果因为她的关系,蛇游能够重新合为一体就再好不过了,不过得提醒一声,各位在乐园镇里可不能乱来,要是激起群愤,我可保不住各位。” 费千涵皱着眉想了想,说道:“好,如果那是真的,那咱们也一起做见证人好了,小的们,趁着预赛还没有结束,你们谁愿意参加就参加吧,能娶到游先生,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记好了,不许闹事。” 他能完全掌握着乐园镇和比斗会的情况,说明在这里是安插着人手的,来得也算及时,没有错过比斗会预赛。 跟着他来的那些人大声应答。 “好了。”欧阳脸上扬起了笑容,一挥手,说道:“重新开赛,人越多越热闹。” 说完就离开了,他的手下立即重新布置擂台。 众人见两派游蛇没有打起来,也松了口气,而且游蛇自己也参与进来,比赛应该会变得更加激烈,更加好看,在等待擂台布置的过程中,讨论起从费千涵那里听来的消息。 欧阳要和林家联手?是想让林家帮着他把背叛的游蛇收回来,还是想把那些背叛者全部杀死?又或者是对付那传说中的骨乐园?游先生到底是不是真的?欧阳是否真的会把她嫁给林晋那种恶名远扬的人? 不过大多数人关心的还是自身的安全问题,预赛没什么看头,那些大型组织的人大多都没有来看,似乎也是想借着这次相聚的机会达成某种协调,目前观战的人只有几百,而整个乐园镇的人有两千左右,出了什么事,自保应该不成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他们也就能放心观战了。 ………… 事情就这么轻易的解决了,陈阵又回到了人群外围,对战斗没兴趣,思考着欧阳的真正目的。 “你刚才就知道这些人会来?”高举和白塔猎人团的人又走了回来,好奇的向陈阵问道。 陈阵摇了摇头,说道:“我只是看到了林家的人。” “石二?”高举反应很快,陈阵是在看到石二出刀之后才出现异样神情的,肯定和石二有关,高举也是用刀的人,看得出来石二那一刀的精妙。 陈阵点头道:“他是跟在林晋身边的人。” “难道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让游先生嫁给林晋,也太……算了,这不关我们的事,那欧阳举报比斗会干什么?”高举皱着眉头说道。 “目前还不清楚。”陈阵低头想了一会,看向高举,说道:“离开吧,这里可能会有危险。” 高举看了一眼白塔猎人团的成员,见所有人都点头了,向陈阵问道:“我们立即就走,你呢?” 他们都和陈阵混熟了,又见识过陈阵的实力,连他都说不安全,那这里真有可能会出大问题,虽然也想看看游先生长什么样,但保命更要紧。 “我留下来。”陈阵在见到游先生之前,是不会离开的,如果游先生愿意嫁给林晋,他就不会再管这件事,如果不愿意,他就要把她带走。 “那就先去收拾东西吧。”高举向他的同伴们说了一声,又转头向陈阵问道:“需不需要我们帮你做些什么?比如联系外面的同伴什么的。” “如果你们想找事做,就去扬城找孤冢医院的段征明,通过他找到阳炎,给阳炎看那对刀,说说我们认识的经过,让他酌情找些事给你们做,那些事可能会有危险,看你们了。”陈阵没有说出具体的事情,让阳炎酌情处理,如果愿意相信白塔猎人团,就让他们加入狼卫情报组织,如果不愿意相信,就让他们负责银行的事或是像小猫团那样,当成合作猎人团也不错。 “我知道了,立即前往扬城,正愁没事做呢。”高举笑了笑,转身朝他们住的地方走去。 陈阵继续站在原地看着。 可过了大约二十分钟左右,高举又回来了。 “门关了,守门的人不让出去,说是另一派游蛇的人来了,安全起见,只许进不许出。”他意识到了陈阵说的危险很可能已经到来了,眉头皱得很紧。 白塔猎人团实力很一般,对付大虫子没什么问题,也只能对付大虫子,和人斗,他们根本无法承受冲击。 “走。”陈阵立即往门的方向走去。 那三个人仍远远跟着他,盯着他。 ………… 大门前站着十多个人,除了白塔猎人团外,还有几个单独前来到这里的人,同样是意识到危险,想要离开的。 守门的人比平时多了数倍,大门是没办法抬起来的,他们只需要守好小门,看到陈阵和高举一起走过来,都露出了不安的神色。 “让他们离开。”陈阵没有多说废话,向守门的那些游蛇成员说道。 “可……费千涵他们的人来之后……”守门的人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和他们无关。”陈阵冷冷的说道。 “可是……” 那人还想解释些什么,却被陈阵打断了:“无论是你们还是这扇门都挡不住我,你们的选择是替我开门还是让我开来。” “能不能容我们去请示一下?五分钟就好。”守门的人从陈阵的话中感到了一丝寒意。 “可以。”陈阵点了点头。 立即就有一名守卫跑向了别馆,很快又跑了回来,没有多说什么,打开门闩,并重重敲了敲了门,大声叫外面的人开门。 这扇小门需要两边同时开启。 门很快就开了,陈阵当先走了出去,看到外面也守着一队人,数量没里面的多,说了声“我一会就回来”,继续往外走,后面那十多个人紧紧跟着他,离开了大门,这才松了口气。 为了避免有人在外面堵截,陈阵把白塔猎人团的人送到几千米外,这才转身往回走,又回到了门前,大门已经关闭,外面的人又叫里面开门,这才能回去。 - 第二零五章 人去楼空 费千涵等人的到来就像一颗石头投进了河川,只是短暂的中断了比斗会的预赛,之后又参与进去了,激起的涟漪仅仅是把大门推得关上了。 准进不准出,这个规矩有些怪异,如果担心有危险,准出不准进才是正常的,出去的人越多,内部压力就越少,进来的人越多,内部压力越大,来自身旁和身后的危险,远远大于来自远处的危险,欧阳居然反着来,似乎对己方的实力有着莫大信心。 多数人猜测欧阳是打算把费千涵那些人一网打尽,全部杀死在这里,才不让人离开的,欧阳也给出了解释,许进不许出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参与到比斗中来,找出最合适的人选,不许出是因为不希望里面的情况被泄漏出,这样才不会把还没有赶到的人吓跑,而且要是真有敌人来,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敢轻易乱闯。 给众人带来了不便,作为赔礼,欧阳承诺为所有人提供一顿晚饭,不想领的也可以到镇上的饭馆里自己买东西吃。 理由合不合理就不去考虑了,能有顿免费的晚餐就挺不错了,况且众人都相信,他们这边有两千多人,比一座城市的守卫还要多得多,还都是武者,只要天不塌,遇到再大的危险都能应付。 陈阵不信。 他开始寻找刘仪,希望能从刘仪那里得到一些游先生的情报,打过交道打过架,却没有打出深仇大恨来,脑子又没出毛病,应该是比较好说话的。 在镇子里四处寻找,慢慢往外转,转进了最外面的林带里,再转到钢铁墙壁前的环形路上,走完一圈,没找到戴着脸谱面具的石二,也没看到取下面具的刘仪,那个人就像是从这个地方蒸发了一样,有可能是趁陈阵去别馆或送高举他们的时候离开了,可他肯定是要回来的,因为现在举行的还只是预赛,之后还得有淘汰赛。 费千涵带来的那群人都有着不错的身手,在这天的比斗中有十多个人晋级淘汰赛,分发晚饭的时候,他们也得到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没有受到排斥,不过没有吃,也没有到镇上买东西吃,吃的都是自己带来的干粮。 无论是中毒还是食物中毒的情况都没有发生,在众人的强烈要求下,晚上继续开赛,镇上的饭馆老板趁机出来卖酒,生意火爆,这天晚上喝醉的人不少。 比斗会一直持续到晚上十一点多,这才解散,各回各家睡觉去了,也有喝醉的人压着自己的呕吐物睡在擂台周围,鼾声如雷,震耳欲聋,不喝醉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睡觉的。 陈阵也回到了他的屋子,白塔猎人团离开后,旁边空出来两个房间,住进了陌生的人,不过陈阵的屋子没人敢占,费千涵带来的人知道陈阵的厉害,自然也不会来惹他,不过之后也没有和他多打交道,大概是怕他生气。 深夜两点,陈阵眉头紧皱,额头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在床上不停的翻来滚去,看起来十分痛苦,枕头已经折腾到了床下,床单也被蹬乱,像是跳到了岸上的鲑鱼一样,挣扎不已。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才猛的坐起来,睁开了眼睛,喘息不已。 没有做噩梦,痛苦与精神无关,而是身体上的,翻来滚去只是潜意识为了避免睡得太沉而做出的反应。 这地方对陈阵来说并不是陌生的环境,当初住在这里的时候就把整个镇子都记下来了,而且记得很牢,只是后来没怎么用过,不过住在这个地方的人是陌生的,陈阵只敢浅眠,睡的时间长,但一有动静就能立即醒过来。 十多天来一直都在浅眠,没出过什么问题,可今天晚上也前些日子不同,越睡越沉、越睡越困,就像是陷入了流水、沼泽里一样,通过不断的挣扎,让身体难受,这才终于醒了过来。 头晕,非常困顿,眼皮几乎都无法睁开,陈阵立即下床,洗了把冷水脸,做了几组倒立俯卧撑,身上出汗了,可困意却完全没有减弱的意思,几乎连站着都能够睡着。 白天并没有劳累、没有战斗,晚上也没有喝酒,这么困显然不自然,仔细聆听,镇中心传来的鼾声也减少了许多,打呼是时断时续的,翻个身就不打了,过一会又会打起来,那么多醉汉睡在城中心,环境温度没有出现剧烈的变化,应该不会出现集体突然不打呼的情况。 肯定出问题了,必须让自己清醒过来,疼痛是个好办法,但没必要自残,制造疼痛的方式有很多。 陈阵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个扁壶,从里面倒出来几滴强化血液在手臂上,疼痛立即就出现了,强化的时候是整个骨化区域都会疼痛、刺痒的,他现在的骨化部位已经来到了胸口、颈根,整个区域都会痛、痒起来。 由于来的路上没有采到太多变异植物,强化血液还十分稀薄,吸收速度很快,几乎是瞬间就消失不见了,而在那一个瞬间,痛与痒的冲击让陈阵立即就清醒百倍。 他戴上蒙眼布,拉开窗帘往外看去。 和前几天晚上一样,街上的火把几乎都熄灭了,很暗,但是镇心中有火光亮着,前面有房子挡着,无法直接看到,只能从建筑物墙壁上的影子浓度来判断,那边确实是有亮光透过来的。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躲在附近的人,比白天还要多,只把窗帘挑起来一个极小的缝,就能看到至少两人,都戴着防毒面具,可以确定,导致这股困意的是气体,而不是晚上的食物。 这栋两层楼的独立别墅似乎已经被彻底包围了,而那些人没有围过来的打算,就在远处看着,仍只是监视。 陈阵放下窗帘,想了想,开门走了出去,先试了试隔壁房间,门锁着打不开,便不再理会,下到了一楼。 客厅里有人睡着,都是陌生人,他碰了碰其中几人,全部都睡死了,和昏迷差不多,但并没有死,只是睡着。 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陈阵想起了游先生曾经来找他的情景,地道是个不错的方法,游先生挖地道会弄出响动来,但他不会,他左手的外放振动可以悄声无息的破坏地板。 来到厨房的角落里,陈阵撞下绷带,把手掌按在地上划着圆圈,他的表层振动只能触碰到表层,无法融入地面,但振动深度已经有所加强,掌心之下,地面渐渐裂开,出现了一个圆坑。 挖洞进行得十分顺利,这栋房子没有地下室,水泥地板破坏之后就来到了土层,甚至连外放的振动都不需要,直接用手臂的力量就可以挖掘,他没有进入狂化状态,就用手臂不停的挖着,挖出来的土就推在房子里,再往下挖了一米多,辨认好方向,继续往外挖去。 要建房子,不打地基的话土地就必须夯实,否则会出现倾斜的情况,但是挖到别墅之外的区域,土壤就相对松软了,甚至不需要挖开,直接压实就能压出个隧道来。 原本就住在镇子边缘,挖出去之后是荒废的果园,再往前就是树林,大约往前挖了一小时左右,陈阵的脑袋钻出地面,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这才爬出来,抖落身上的尘土。 没有人知道他已经离开了睡觉的地方。 树林里本来就没人住,如果非要睡在土地上的话,草场、田地都是不错的地方,没必要跑那么远,这边连一支火把都看不到,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陈阵从背包里的拿出黑袍套上,又从黑袍上撕下来一块布,将其中一个边系在脑门上,做了一个遮脸的黑帘子,不需要再担心皮肤反光,陈阵往北边走去。 别馆的院子里没有灯火,也没有人守着,这附近本来就没有人,和树林差不多黑,如果陈阵看不到别人,那别人就更不可能看到他,他悄悄的从后面来到别馆旁,爬上了二楼。从关闭的窗子爬了进去。 最里面的孔莹的房间,这里的家具都用白色的布罩住了,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布上有灰,很厚,似乎从孔莹被抓起来后就没人再来过了。 黑袍、黑布,让陈阵完全融入到黑暗里,他一间房一间房的搜过去,确实二楼一个人都没有,也没人居住的痕迹,来到了楼梯口。 楼下同样没人,进门的那个大厅里,中间仍摆着欧阳吃饭的桌子已经换了一张新的,只是桌上没碗,桌旁没人。 一楼的每个房间都有人住过,但是里面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没有任何私人物品留下来,所有人都已经离开,而且是打算永远的离开。 从别馆的窗子里看出去,越过草场,便能看到小镇上的火光,火光在游动,有人在拿着火把来回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 再在树林里绕了半个圈,他来到南门附近,看到在那条笔直的路上有很多人在来回走着,走向乐园镇的人都穿着手,走向大门的人都扛着人,像是一条人力流水线。 第二零六章 全部真相 尽管已经最大程度减缓了呼吸,但困意还是再次出现了。 陈阵藏在树林里,拿出扁壶,再在手上滴了几滴,立即就精神了,继续观察着那条路上的人。 人组成的“流水线”把那些昏睡不醒的人抬到外面,只是麻醉气体,不会危及性命,但怎么折腾都不会醒来。 两千多人,镇上的房子挤着睡都睡不下,陈阵这时明白了欧阳所说的“利用这些人”是什么意思,原来这些人也是协议里的一部分,而且很可能是最大的一部分。 把神秘的游先生当噱头,把成亲当钓饵,陈阵通缉令上写的乐园镇也能算是个无人知道的名胜,吸引大量的人,然后利用这个巨大的封闭空间,释放浓度较高的麻醉气体,剩下的就是慢慢收网了。 必须承认,这是个很不错的的计划,兵不刃血一网打尽,欧阳说了是利用,证明这些人不是他要的,“流水线”显然是林家的人,不知道他们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陈阵不关心,反正高举他们送走了,只要找到游先生,带她离开就好。 既然已经到了收尾阶段,林家的人已经现身,应该能找到游先生,至少找到一些线索。 刘仪出现了,没有戴面具,也没有扛人,像是监工一样走走停停,看着那些搬人的人,路边上门着火把架,看到哪支架子上的火焰烧得不够亮,就过去拨弄一下,路面被照得很亮,搬人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陈阵意识到不过刘仪的参赛没什么意义,按照欧阳的说法,他应该是要一路赢到底的,想赢很简单,林家不可能没有强化药剂,刘仪本身实力就不错,豹侍里拔尖的人物,遇到实在打不过的就直接强化,让游蛇的人稍微安排一下,一瓶强化药剂就可以打很多场。 计划应该是提前了,和费千涵他们的到来有关,游蛇分裂仍是游蛇,仍是个大组织,费千涵带来的人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他们会不计后果的破坏欧阳与林家联手,先头部队已经来了,在大部队到来之前,关起门来,连先锋一起闷翻带走,以免夜长梦多。 都是猜测,都不重要,陈阵在借着思考清醒头脑,顺便观察出去的方法,胡思乱想的时候总是睡不着,什么也不想很快就会睡过去,现在的困意是药物造成的,不是精神疲乏,多思考没坏处。 如何从那扇小门出去是个难题,别说靠近,只要在光照得到的地方现身就会被发现,黑暗在光线之下更是显眼,没办法潜行,两千来人,大概得搬一夜,外面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但天亮之后就更难行动了。 抬个人跟着队伍走出去?太冒险,容易被刘仪认出来,欧阳他们也可能在外面,暴露的可能性太大,对寻找游先生不利。 陈阵抬头往上方看去。 他清楚的记得方为离开的那个位置,当时方为在上面射箭,让他无法前面,为乐园镇的人撤离争取了时间,那个地方被重新盖上了,本以为是欧阳真想把这里当成自己地盘才这么做的,现在看来,堵起来应该只是为了防止麻醉气体泄露出去,盖子应该比较薄,很容易就穿出去。 光滑的钢板很难爬,但钢板上方就是岩石了,当初方为也是爬上去的,方为可以做到,对陈阵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他可以轻易的用一根手指挂住身体,黑暗就更不是问题了。 回到镇子边缘,从一个熟睡的人身上拿了对武器,陈阵回到钢板前,先找了条可以攀上去的路线,然后走到离那条路线最近的钢板接缝,将横刀插进了接缝里。 破坏钢板容易发出声音,无论是用刀还是用手,接缝就不会了,钢板固定在岩石上,固定面就是钢板的边缘,紧紧贴着后面的岩石,就算有声音也传不开。 就这样,用刀轮流刺进接缝,陈阵来到了钢板上方,扒着边缘,猛的一撑,跳到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一路往上爬去。 斜度很大,越往上就越难爬,天篷的中心点几乎和地面平行,往上爬一会,双脚就吊在空中,没办法借力了。 好以双手力量大,需要担心的只是不能把岩石捏碎,只花了十多分钟,他就来到了方为他们离开的位置,用横刀往上一刺,果然,刺到了一块沉重的板子,那是用来堆土的,凭空堆出来的土容易塌。 爬到天篷玻璃的支架上,陈阵再次用掌心对着上面推土的盖子,这次不得不小心,他就在那条路的正上方,若是有东西掉下去打到了人,对方就算抬头看不到人,也会想尽办法产生怀疑。 承土的板子不厚,却也是水泥的,以免有人走上去就掉乐园镇里,振下来的那些表层都被陈阵塞进了背外里,不需要开太大的口,能够钻出去就行了,由于非常小心,进度较慢,花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才终于把板子弄出个足够大的窟窿来。 已经入冬,洞外的温度要比洞里底得多,呼吸已经能呵出很明显的白气,,同样是探出头去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陈阵这才钻到地面,再从黑袍上撕下一块布来,盖住口子,用土压住边缘。 冬天的空气洁净程度不如夏天,月光与星光就显得没有夏天那么亮,但仍能照亮大地,行动不能像在洞里那么自如了,不过陈阵潜行的能力很强,而且外面的障碍物多了,能见距离也比镇子里要短一些。 他悄悄回到了入口附近。 这里也是一片灯火通明,停着不少刺猬车,数都数不清楚,被抬出来的那些人都横在地上,有人正在给他们卸武器、戴镣铐,嘴里塞上布团子,用布长勒住,脖子、手、脚都有铁环扣着,彼此间也有铁链栓住,六十人一组,串起来,逃脱的可能性很锁链最后被扣到刺猬车上。 欧阳在这里,游蛇的那些核心成员、普通成员都在,穿着棉袄,背着钢弩,带着背包,一副要远征的样子。 游先生不在,林家的人也不在,除了刘仪外,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林家的人在做这种事,就算被人看到了,大概也只会算在欧阳头上。 陈阵慢慢潜到了欧阳等人身后不远处,他的听觉过敏,能够听到他们的说话声。 “先别惊动他,那附近的人也不要动,大不了少带几十个,两千多,数量已经足够了。”游先生对白须老者说道。 “可是他的血好像很重要,骨乐园也是因为有他的血,才有了现在这种强化药剂,这么好的机会,不把他带走就太可惜了。”白须老者沉声说道。 欧阳摇了摇头:“听说研究方向不一样,况且骨乐园没有他的血也研究出了强化药剂,具体带不带,让林家的人去决定吧,等人搬得差不多了就把我们的人撤出来,他的能力太诡异,咱们对付不了,协议里可没有抓陈阵这一条,要是有,我当初也不会同意。” 陈阵终于知道林家要这么多人干什么了,他们竟是要研究强化药剂,需要实验品,乐园昏睡不醒的这些人大多都是逐民和游民,这样的人失踪了,没多少人会去关心,找上游蛇也没什么用,游蛇现在分成两派,恐怕就连底层的人都分不清谁是哪一派的,外人就更不可能了。 而欧阳带着他的人与林家联手,就算被找到,对方也拿他们没办法。 刘仪又从里面出来了,看了下外面的进度,摘下防毒面具,走到了欧阳这伙人旁边,说道:“林公子特地叮嘱我,让我一定要带上游先生一起走,她在哪?” “当然是在别的地方。”欧阳笑着说道:“要是在这里,早被陈阵找到了,放心吧,咱们去兖城的路上就能和他们汇合。” 刘仪点了点头,又戴上防毒面具走进大门里,看起来很重视这里的事。 白须老者又向欧阳问道:“他们真是打算用这么多人来做实验?” “还开矿的事,听说找到了一条铁铜矿脉,需要大量人手,做实验可能一半都用不掉吧。”欧阳似乎对林家的事有着较深了解。 陈阵听到这里,知道已经没必要再听下去了,看来林家也有了开矿的任务,楼家为了开矿、敛财,搞得天怒人怨,林家看来吸取了教训,抓人来开矿,还都是些身强力壮的武者,虽然管理起来会很不方便,但效率一定很高。 游先生在路上能接到,只有欧阳知道她在哪里,而这是个言行无法预料的疯子,拷问不会有结果,陈阵也只能一路跟随了,值得庆幸的是游先生还没有落在林晋手里。 远处,喝斥声、锁链撞击声、击打声和闷哼声响起,很快又平静下去,最先被抬出来的人已经冻醒了,想要挣扎着脱困,可惜没了武器,又被粗粗的锁链锁着,不是人力能够挣开的。 第二零七章 仍是陷阱 离开乐园镇已经十多天,三十四辆刺猬车组成的巨大队列朝着西北方前进,行进速度很慢,每小时前进十五到二十公里,被铁链串在车后的人必须小跑着,每四小时停下一次,进食、休息二十分钟,然后继续上路,要到午夜时分才停下来休息,天一亮继续走。 食物和水都装在刺猬车里,少得可怜,跟在车后的虽是武者,身体强健,但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余裕思考逃跑的事,可几天过后,也只能盼着车队尽快到达目的地了,到时候再养精蓄锐,寻找逃跑的机会。 每辆车后面都有一队人跟着,也就是在乐镇搬人的那些人,数量不多,实力不弱,谁想逃跑就得吃苦头,遇到了大虫子,刺猬车撞不到的也是这些人一拥而上,他们吃的也不怎么样,区别是份量很足。 这样的队伍不可能跟丢,跟丢了也能立即找到,但陈阵却跟得很紧。 他跟的人是欧阳,刘仪等兖城的人在队伍最前面,欧阳等游蛇的人在队伍最后面,只有欧阳一个人知道游先生在哪,那么只要跟着他就能找到游先生。 只是没那么好跟,陈阵挖地洞离开别墅的事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因为林家想杀死他,虽然研究方向不同,用不上陈阵的血液,但杀死了他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烦,也可以避免他被骨乐园得到。 都知道陈阵是为什么来乐园镇的,都不认为他会轻易离开,肯定会跟随在队伍附近,可谁都拿他没办法,追是追不到,打是打不过,只能派人以最快速度前往兖城寻求支援。 食物是最大的问题,因为事发突然,陈阵没有备着干粮,他只能吃肉,而且只能是普通动物的肉,冬天动物又少,他这几天只能饱一顿、饥一顿的过。 这天晚上,扎营的地方在一处大峡谷的悬崖边上,吃完晚饭,到了快要睡觉的时候,欧阳起身,走进了刺猬车阵里面,进到了刘仪的帐篷里。 刘仪平时都睡在这个地方,以防有人逃跑,这还是欧阳第一次和他接触,陈阵立即警觉起来,找了个合适的角度,盯着帐篷。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欧阳和刘仪一起离开帐篷,一同往西南方向走去,刺猬车挡住了视线,陈阵再次绕行,绕到了车阵的西南边,却没有看到他们走出来,再绕一圈,发现二人都不见了。 开阔地,利用车辆遮挡视线,趁机离开,这是个简单有效的方法,换作是别人,恐怕真会被他们甩脱。 陈阵在火光照不到的地方,进入狂化状态,以最快速度绕车阵一圈,植被稀疏,对潜行不利,但视野良好,以欧阳和刘仪的速度,不可能在他绕完一圈前逃到看不见的地方,可绕了一圈之后仍没看到二人,这就只有两种可能了。 一是他们仍在营地里,二是他们进入了大峡谷。 这是个河流冲击而成的峡谷,因强烈地震改变了地幅,水流断了,河床干了,也因为地震,支流形成的河道被阔宽、加深,使得峡谷谷壁非常陡峭,谷底地型十分复杂,像个并不复杂的大迷宫一样。 陈阵来到悬崖边往下看去,果然看到了欧阳和刘仪已经下到了悬崖底下,正在往边处跑去,他们的速度很快,衣服颜色也比较深,要是躲在石头后面一动不动,还真没办法看到他们。 悬崖高五十多米,稍稍向内倾斜,下面是乱石,没有落脚的地方,即使有骨头保护,陈阵也不敢直接跳下去,以免关节受伤,他找了一会,在不远处悬崖上看到了一节伸出来的枯枝,枯枝的根部有一条裂缝。 裂缝很离地面还有三十多米,手指头能够伸进去对陈阵来说就已经足够了,他来到枯枝上方的悬崖边上,先挂在悬崖边上,然后放开手往下落去。 眨眼间就到了枯枝前,他的左手猛的往前一伸,插进了缝隙里,意外的是缝隙边缘太过脆弱,没能拉住他的体重,竟被伸进去的指头给掰了下来,他继和那节枯枝一起续往下落去。 只有个小小的停顿,没能减缓多少落势,摔下去仍可能受伤,陈阵没有失去冷静,立即低头看着地面,在接近地面时,抬脚向崖壁蹬去。 悬崖是向内倾斜的,手已经够不到了,只能用脚蹬,悬崖自然不会被蹬开,反作用力使得他往后飞去,下落方向也由垂直向下改为了斜下。 他缩起身体,后背撞在了一块大石头上,胸口撞得十分难受,但没有受伤,被他抠下来小石子仍在下方的石头上弹跳着,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响声。 调整好呼吸,陈阵立即朝着欧阳和刘仪跑的方向追去,来到营地所在的方向,他看到了一条垂下来的绳子,应该是扎营之后就有人过来系的。 跑过绳子,再往前跑了几十米,陈阵忽然停下来,躲到了一块石头后面,并看向了后方。 欧阳和刘仪没道理下来就跑,不靠近营地看不到那条绳子,如果他们躲起来,陈阵根本无法发现他们在谷底,就不敢轻易下来追,完全没必要跑,既容易被发现,又不可能跑过陈阵,这跑就跑得很有问题了。 陈阵判断,二人是找了两个替身,穿着一样的衣服,想把自己引走,然后真正的欧阳和刘仪再从躲藏的地方出来,去找游先生,这样就不必担心被他跟上,反正在悬崖上面看不到那两个人的面容。 这个判断不一定准确,但可能性相对较大,陈阵决定堵一把,若是赌输了,再往西南方追踪或堵截,欧阳和刘仪可以跑,兖城可跑不掉。 谷底没有任何动静,这是考验耐心的时候,陈阵从不缺乏耐心,就缩在石头后面躲着。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了,四十分钟过去了,足足等了一个小时,才有细微的说话声响起。 离得不算远,但声音太没办法听清,陈阵只能判断附近有人,他从石头后面擦出半个脑袋,往说话声响起的方向看去,仍看不到什么,但随后就有两个人从石头堆里站了起来。 正是欧阳和刘仪,他们借着月光看路,往峡谷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阵走过了营地所在的位置,这时正好又在他们身后,也起身远远跟着走,任何声响都会在峡谷里回荡,哪怕是石头碰撞的声音都可能被听到,陈阵比他们更加小心,几乎每一步都要观察好落脚的地方,不过还能跟上。 往前走了几百米,转进一条岔道,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又转进另一条,一拐八绕,最后,二人来到了一处悬崖边上,找到了垂下来的一根绳子,往上爬去。 绳子显然不是刚垂下来的,对方早已准备好了,陈阵直接攀岩上去,这比下来要容易得多,爬到悬崖边,他够头看了一眼,看到二人快步往西南方走去。 照理说,在这附近安排几个人看着,如果后面有人跟着爬上悬崖,一眼就能看到,可陈阵观察了一会,附近一个人都没有,他不知道欧阳或刘仪是怎么安排的,提高了警惕,继续跟着走。 反正只要跟紧欧阳就行。 二人走得不快不慢,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进入了一片树林,继续往西南方前进,陈阵越走越觉得不对劲,他是被费千涵他们“骗”来的,欧阳并不知道他会来,没道理把游先生藏那么偏僻。 直到再走了半小时左右,前面出现了一座城市废墟,疑虑才慢慢打消,有个固定的地点就很正常了,峡谷很大很深,刺猬车没办法过去,到了这里必然要停下来扎营,等天亮了再绕行,让游先生等在峡谷附近的废墟里,可以在前往兖城的路上顺便接着走,安全、隐密。 这么想着,刚走进废墟里,问题就出现了。 废墟里的地型比峡谷谷底还要复杂得多,到处都是残垣断壁,陈阵不得不跟得近了一些,欧阳和刘仪还经常回头看,他又得一次次的伏低身体,或躲到残墙后面,危险就要平静中突然出现。 当陈阵第十一次躲到墙壁后面时,墙突然倒了、地面突然开了,同时还有数根节肢状触须从周围竖起来,向他抱来。 墙是新墙,只不过装饰成了残墙的样子,地面的坑是大虫子的口器,触须则是大虫子的武器。 大虫子躺在这里,有人在它嘴边砌了堵墙,等陈阵走上来,张口,墙倒,触须往里合,避免陈阵逃脱。 情况很诡异,大虫子为什么要躺在这里?为什么让人在它跨边砌墙?为什么欧阳和刘仪走过去的时候不攻击,偏偏等陈阵来了之后才发难? 这仍是个陷阱,可他没有时间多想,锋利的口器开启之后立即又合了起来,不是想生吞,而是想把他切碎。 陈阵伸手猛的往口器边缘一拍,身体撞开砖块拔离地面或者说大虫子的脸,然后猛的撞向其中几只触须。 第二零八章 另一种强化 这是只怪异的大虫子,一共有六瓣颚,十分锋利,能像铡刀一样工作,恐怕就连金属物都能切断,猛的合起来,“啪”的一声,把落下来的砖块咬得粉碎。 触须和天牛的触须一样,有明显的节环,像两个相对的箭头,而且上面满是倒刺,被刮到了,很可能连皮带肉扯下一大块来。 陈阵脱离虫口,朝着像监狱栏杆一样的触须撞去,他同时撞中了两根,感受到了强大的阻力,倒是把那两根触碰撞开了,撞出了一个可以出去的空隙,冲势也因此消除殆尽,停了下来。 在撞歪的触须回复之前,陈阵足尖一踮,纵身一跃,上身倒是从空隙里穿了出去,可脚踝被后面卷来的触碰缠住了。 他被拉得停顿在空中,但是没有摔回地上,跟着来的二十多根触须跟着扣在了他的脚上、腿上、腰上、手臂上,将他吊在空中,住重新张开的口器送去。 陈阵扭着挣扎了几下,触须的力量没有他的力量大,可收紧之后,节环会互相钩在一起,不会松开,缠绕的力量无法破坏外骨骼,却使得陈阵不敢放出黑暗,以免身体被勒断,已经被缠住了,放出去应该也没用。 他转动手腕,握住了缠在手腕上的触须,用力往上一扯,把两根触须的某一节扯脱了,又握住另外两根,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他已经被头到了大虫子的嘴前。 在挣扎的过程中,陈阵看到刘仪和欧阳已经在远处停了下来,看着这边,没有过来,也没有急着离开,接着,又有两个人从旁边走到他们身旁,身高、穿着都一模一样,正是先前在峡谷谷底奔跑的那两人。 原来不管跟着哪边走,都会进入这个废墟,步入他们布置的陷阱。 看到陈阵被触须缠住了,欧阳笑着向他敬了个礼,转身往更远处走去,刘仪没有任何表示,也没有任何表情,转身跟着欧阳继续往西南方前进,那两人也转身跟着去了。 这次行动不仅仅是针对陈阵的,还打算在他被陷阱困住的时候,顺便带走游先生。 必须尽快脱困,若是跟失了,再找到他们就很困难了。 一转头,陈阵又看到不远处,地上竖起了一颗人头。 孤零零一颗头,睁着眼睛盯着他,身体、四肢都看不到,像是被活埋了一样,但一点痛苦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在笑,笑容狰狞,眼中有淡淡的绿光,像是看到了猎物的捕食者。 陈阵离大虫子的口器越近,那人就笑得越开心。 身上还缠着很多触须,来不及扯断更多,他被送进了大嘴里,嘴猛的往里一合,但是没能彻底合起来,陈阵展开四肢,双手、双脚分别撑住四瓣颚,肩膀顶住另外两瓣,与口器的力量抗衡。 咬合的力量是极大的,对任何动物来说都是一样,他的手、脚渐渐颤抖起来。 “嘻嘻嘻嘻嘻”那颗人头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在黑夜里,令人毛骨悚然,笑了一阵,他停下来,说道:“别挣扎了,成为我腹中的食物吧,在这里等你等了一天,我好饿啊” 那满是哀怨的声音里带着嗡嗡的回响,仿佛是从四面八方响起的,就连咬住陈阵的巨大口器里也有嗡鸣声传出来,并且随着那人的说话声变化着。 声音是从大虫子身体里传出来的,而不是传进去的回响,那是颗长在大虫子身上的人头。 “研究方向不一样”陈阵想起了欧阳曾经说过的话,反应过来人头长在虫身上这句话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这个人的身份变成了大虫子。 骨乐园研究出来的强化药剂能让人生出虫子一样的外骨骼,并且拥有一些特异化变异的能力,和人的区别并不是太大而林家的研究不同,是让人体发生变异,变得像虫一样,而且巨大化,脑袋还是人的,可身体已经和人没什么关系了。 陈阵没有理会人头说的话,咬紧牙关,左手五指收拢,握住口器的颚瓣。 那人头继续笑着说道:“嘻嘻嘻嘻,你不可能撑太久的,我现在只用了动一动小指头的力气,可你要动全身力气才能撑住,我可以一直这么咬下去,你呢?你能撑多久呢?一分钟还是两分钟?身体的力气可是会耗尽的,和毅力无关,坚持得越久,你只会越绝望,那样的话肉是会变酸的,高兴一些,能成为我的一部分能量,可是非常荣幸” 清脆的骨裂声打断了他的话,裂开的是颚瓣,裂痕从陈阵左手的手指开始,一直延伸到了颚瓣的根步。 “你你在干什么?”那人睁大了眼睛问道,身体结构改变,他的嘴只能说话,已经无法用来进食和呼吸了。 陈阵已经看出来了,林家掌握的资料不足,知道他力气大,知道他能释放黑暗,可不知道共振的事。 “啪!” 颚瓣像被咬中的砖块一样,碎成了无数块,落进了像地洞一样的嘴里。 “啊” 那人大声惨叫起来,叫得十分凄厉。 左手解脱出来陈阵又反手握住了左肩上的颚瓣。 第二片颚瓣也像枯萎的花瓣一样,碎裂、凋零了,同时,更加粗、长的步足竖了起来,一共十二只,和螃蟹的角很像,足尖尖锐,但不像螃蟹那样是分布在身体两侧的,步足围成了一个圆圈,也显示出这只“大虫子”的身体有多庞大。 它的身体是椭圆形的最远一对步足距离三十米,足长超过二十米,它是躺在地上的,口器在腹部,触须就像嘴边的胡须一样,可以帮助进食,而步足收回来也可以触碰到口器。 “我杀了你!我杀了你!”那颗人头疯狂的大叫起来,不管不顾,竖起足尖,猛的刺向自己的腹部。 如果被刺中,陈阵就算不受伤,他也会被撞进大虫子的腹部。 没有急着破坏第三片颚瓣,陈阵平静的看着刺过来的足尖,等足尖刺到很近的地方,这才猛的缩起双脚,但没有放开右手。 咬合并没有结束,脚一缩,撑着的力量消失,口器猛的合起来,利用合的力量,陈阵猛的一撑右手握住的颚瓣,身体缩进了破坏了的两片颚瓣缺口里,并用左手搭在口器的边缘。 “轰!” 足尖狠狠的敲在闭合的颚瓣上,就像是有人用锤子敲在自己牙齿上一样,颚瓣被撞裂了,差点撞碎,那颗脑袋也发出了“哇”的一声怪叫,重新提起步足。 陈阵也被提了起来。 他在足尖撞中颚瓣之后,伸手抓住了足尖,用尽全身力气抱住,步足提起来,将他提起来,缠在他身上那些触须就被握断了。 “哇啊啊啊” 脑袋拼命大叫起来,他的触须足够多,扯断一根就像是拔掉了一根头发一样,疼,但可以忍受,可全部触须同时扯断,就像是一大撮头发被扯下来,那是可以疼出眼泪水来的。 被破坏、砸裂的口器在疼,触须也在痛,还都是在腹部,这个部位疼得几乎失去知觉,人头上的眼睛里真有眼泪流出来,然后,身上仍缠着无数断裂触须的陈阵落在了脑袋后面。 没有多说什么,他像罚任何球一样,一脚把脑袋踢得飞了起来。 “噗”的一声砸在地上,早已不能发声,轱辘辘滚进口器的缺口里,成了自己的食物。 粗长的步足向外倒去,轰然落地,砸飞了无数碎石,那些断掉的,仍然竖着乱舞的触须也软倒下来。 陈阵立即朝着西南方追去,可就在这时,倒向外面的步足突然又竖起来,猛刺过来。 他立即往旁边跃开,可步足像是不把身体当身体一样,一个劲乱刺,十二只步足一起来,频率极快。 陈阵左右横跃,险之又险的躲避着步足,可不管他跃到哪里,立即就会有一只步足刺过来,反应快得惊人,根本不可他加速跑起来的机会。 脑袋飞了,大虫子的身体仍然活着,步足不知道轻重,甚至刺坏了身体,因为这是神经反射,比用眼睛看着,刻意攻击还要快,刺了一阵,地面又突然震动起来。 还有另外的足,力量更大,是专门翻身用的,地面猛的倾斜起来,残墙倒塌、碎石翻滚,陈阵也被掀倒在地。 这声音极大,简直像是打雷一样,跑到远处的欧阳、刘仪和那两个假扮他们的人都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刘仪皱了皱眉,对那两人说道:“你们回去看一眼是怎么回事,别让他跟上来,变形吧。” 二人应了一声,转头往回跑去,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小瓶子,拧开瓶盖,把里面的绿色液体喝了下去。 往前跑了几步,二人一齐踉跄起来,跑得东倒西歪,喉咙里也发出了痛苦的"shen yin",一个人的背上长出了粗长的虫足,另一个人两肋长出了弯弯的尖刺,身体也像吹气球一样长大。 再跑几步,他们摔倒在地,更加痛苦的低吼着,越变越大,伸出体外的脚越来越粗,最后支起身体,往前爬去。 第二零九章 废墟鼠穴 尖锐的钢筋刺在身上,沉重的混凝土块砸在身上,大虫子翻身速度太快,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陈阵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就被掀了下来。 大量的建筑物碎块一同落下,要不是骨头硬,他在落地之前可能就被撞死、砸死无数次了。 为了避免被埋住,陈阵落地后立即起身往远处跑去,这些东西都是等大虫子躺下去后才堆起来的,太大太重的碎块没有放上去,不必担心有屋顶直接砸下来,不用回头去看。 大虫子翻身用的脚力量极大,竟把它的身体弹得飞了起来,在空中翻转一百八十度,轰然落地。 它的身体倒是和螃蟹很像,扁平厚实,背壳坚硬,中间微微隆起,用来翻身的脚折起来收在背壳的凹陷里,胫节细长,腿节极粗,是典型的跳跃足,和蝗虫、跳蚤的后腿一样。 步足长二十多米,它站起来,竟又翻出两只眼睛,和螃蟹的眼睛一样,非常灵活,依然有绿色,转动着,看向陈阵,立即朝他追去。 那个人头根本就只是大虫子身上的一个零件而已,并不是真正的脑袋,只是比别的大虫子多了五官,没有了声带,大虫子无法再发出声音,但它的智商和人类一样,比别的大虫子要厉害得多。 陈阵被点被砸中,本以为脑袋掉了,它就会像无头的苍蝇一样乱转,可大虫子居然追过来了,脚长,可以无视障碍,跨一步相当于他跨好几步,眨眼间就追了上来,抬起最前面的两只尖脚刺下来。 侧滚躲开,陈阵刚起身巨大的虫身就兜头罩下来,这只大虫子的武器就是它的体型和厚壳,重压就是它最强的攻击方式。 陈阵急冲两部,往前飞扑出去,虫壳边缘擦着他的脚底砸在地上,又是一片建筑物碎块被压成了渣,尘土飞扬,幸好陈阵有蒙眼布,不用担心迷了眼睛。 他起身立即往后扑出去,伸手钩住了大虫子弯曲的腿关节,往下一拄,跳到虫脚上,并在它重新站起来之前,再跳到了虫背上,冲向那两只眼睛。 毁掉了一双眼睛,再毁掉这一双,它总不可能再生出来几双吧? 大虫子刚要站起来,感觉到陈阵跳到了它背上,重新“坐”下去,十二只步足竟翻起来,翻到了背上,再次朝陈阵刺来。 它的脚活动范围极大,可以刺自己的腹,也可以刺自己的背,不用担心有什么东西爬到背上,由于不知轻重,腹部被刺裂了一些地方,但是背甲极厚,根本不怕破坏,或许平坦的背甲就是引用敌人上来的,这样才能展开这种猛烈的攻击。 陈阵左突右闪,他的动静转换速度极快,攻击频率越快就越难击中他,因为要预估提前量,提前刺下去,他猛的停住自然就刺空了,降低频率的话陈阵又能轻易躲过去。 就这样一边停、一边躲、一边前进,陈阵来到了虫背边缘,那两只眼睛所在的地方,大虫子急了,眼睛是它的最大弱点,同样可以像螃蟹那样的别起来,可是遭不住陈阵的击打,乱刺的话又容易把自己刺瞎,它的脚又别下去,站起来,想把陈阵晃下去。 陈阵用右手抓住虫壳边缘,左手照着大虫子的眼睛就砸了下去。 眼睛也有壳保护着,可那层壳很薄,根本不需要共振,直接一拳就砸破了,眼睛爆浆,喷出了绿色的液体,大虫子痛苦得身体都颤抖起来,蹲下,十二只步足同时用力,跳了起来,再次在空中翻转,虫背朝下,想要把陈阵压死。 陈阵在它跳起来的时候就把另一只眼睛砸爆了,放开手,双脚在虫壳边缘一蹬,流星般飞出去,飞向西南,欧阳和刘仪离开的方向。 可是还没落地,对面也飞起来一团巨大的物体,向他扑过来。 又是一只怪异的大虫子,倒是比刚才那只螃蟹样的小很多,但身体已经也和灾变前的主战坦克相差无几,较瘦,脚特别是最前面那四只更是和身体差不多长,四只脚撑开一张网,网上还挂着晶莹透液的液体,朝陈阵兜来。 是鬼面蛛撒网蛛,和真正的鬼面蛛不同的是,这只有八只脚、会结网捕捉猎物的东西长的是人脑袋,而且脚也不是长在身体侧边的,后面六只是从背上伸出来,前面两只则是从胸口长出来,筒状的身体上也有外骨骼保护,像是茧一样。 蛛丝不算粗,但那被粘上了肯定会妨碍行动,陈阵在空中没办法改变方向,扯下黑袍,反向那张网罩去,同时出拳,打向黑兜。 蛛网上的液体就是结网用的,拉长、冷却之后就是结实的蛛丝,但凝固之前是有着极大粘性的,黑袍扔过去后就立即粘在了网上,拳头打在黑袍上,带着袍、带着网,砸在那人的脸上。 冲力加上臂力,脑袋立即就被打炸,陈阵整个人也重重撞在黑袍上,隔着黑袍,一起往地上落去。 在下落的过程中,他一阵猛打,也不管是打中了什么东西,最后猛的一推黑袍,人和虫分开,一起落地。 可刚一落地,旁边又扑出来一只大虫,比螃蟹比蜘蛛大,但不是虫系的,身体圆滚滚的长着毛,长着尖刺,后面还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从身体形状来看,这就是一只长刺的跳鼠,不同的是它有一张血盆大口,一张不可能完全闭合的嘴,因为牙太多、太尖、太长,被咬上,身上肯定会多百十个刺穿伤。 跳鼠的尾尖是扁的,这一只的尾尖上有个圆球,在跳动的时候那颗圆球还会上下摆,可停下来就能看清,那是颗人头,而那也不是一条尾巴,是一条很长的脖子,只不过可以起到尾巴维持平衡的作用。 双脚站在地上,陈阵就无所畏惧了,抬起左拳,迎着尖牙打过去。 欧阳和刘仪径直往西南方跑,在废墟里钻来钻去,改变了好几次方向,最后来到了废墟南边的一处乱石堆中。 这里没有房屋,刘仪转头看了看周围,问道:“藏在这里?” 欧阳笑了笑,说道:“怎么样?要是我不带你来,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到吧?” 刘仪点了点头,问道:“在哪?” 欧阳俯身捡起块石头,在旁边的一块石头,用手捂住,在旁边的一块更大的建筑物碎块上“啪啪啪”敲了三下,由于用手捂着,敲击声很沉闷,传不远,但是附近都能听到。 没一会,一个老人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转出来,看着欧阳和刘仪。 “其实连我都不知道她在哪,以免经受不住陈阵的拷打。”欧阳笑着对刘仪说道,又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说道:“他不会这么快就来吧?” 刘仪没回头,倒是看了一眼欧阳,说道:“就算来,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了,不如早点把事办好,你知道陈阵会来乐园镇?” 欧阳点了点头,说道:“叛徒以为只有他们知道陈阵的行踪,其实我们也是知道的,只可惜没能阻止他们的人把消息告诉他,也没办法阻止他来,只能提前做一些准备,把她藏到这里来。” 刘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又放弃了。 欧阳朝着那名老者走去,老者没有说话,转身带着二人又往东边走了一会,来到了一个地洞洞口,停下来,指了指里面。 洞口很窄,附近有石头挡着视线,不走到很近的地方是看不到的,斜向下方,里面有光亮,不过是从转角反射到墙壁上的光,照不出来,不走到正对洞口的地方无法看到。 这显然是个变异老鼠洞。 欧阳弯腰走进了洞里,刘仪跟在后面,那个老者则站在洞口。 进去之后拐了两个弯,这才终于看到了里面的烛光,里面精心打扫过,没有任何异味,很干净,走到最里面就有一间较大的洞室。 洞室的最里面有干草铺成的床,一个人躺在床上,熟睡不醒,床旁竖着个架子,架子上挂着针水,液体正通过注射器流进那人的血管里。 “我怕把她绑起来,太伤感情,就用了这样的方法,听说骨乐园当初就打算用这个方法把陈阵带回乐园镇。”欧阳笑着说道:“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虽然这些天瘦了点,但很快就能恢复。” 刘仪再次看向欧阳,说道:“我听说她是你妹妹。” 欧阳明白刘仪在想什么,笑道:“做妹妹的,总得为哥哥着想,虽然血缘上来说不是,但她生下来几天后就和我们生活在一起了,这和亲妹妹也没什么区别。” 刘仪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没听过林晋的名声?做妹妹的为哥哥牺牲倒是没错,可这牺牲会不会太大了?” 欧阳耸了耸肩,说道:“她的实力不错,自保是不成问题的,林公子要是敢乱来,很可能小命不保,我这是给林公子一个痛改前非的机会,咱们的交易条件里可是说好了不许伤害她的,要是他以后还像过去那样,别说是她,我也会亲手宰了林公子的。” 第二一零章 协议达成 “李叔,麻烦把推车推进来。”废墟中的变异鼠洞里,欧阳叫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足以传到洞外。 作为游先生的大哥,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躺在干草上的不是人,而是某种货物而作为林家的人,作为林晋的亲信,担负着“接收”游先生这个重要使命的刘仪,却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向欧阳。 他想从欧阳眼中找到一丝疯狂,可惜几次都没能找到,和一个神智不清的疯子打交道很容易,因为知道那是个疯子,会小心提防,可是和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疯子打交易就很困难了,容易被表现迷惑,容易忘记那是个疯子,在忘记的那个瞬间,可能就会大难临头。 “他可能一点都不疯。”刘仪又想起了彭纪对欧阳的评价:“可能只是想让世人认为他疯,把疯当作武器来使用,知道他是个疯子,别人会警惕他,但是不会重视他,会提防他的疯,但不会提防他的谋,因为疯子给人的印象就是冲动、无谋的,疯也可以将他做的任何事都合理化,疯子嘛,做了出格的事不是很正常么?和疯子计较什么呢?” 对于游先生,彭纪也有他的安排:“欧阳这人,要么除,要么拢,不能与他为敌,他认为自己和我们是在同一个高度的,是在互相利用,就让他这么认为下去好了,和游蛇有关的事我们帮他处理,积极、主动、全力配合处理,但是骨乐园的事先别提,尽量推托就行,唔,其实是他送来的人质,是表达诚意的东西,别动她,好好养起来,一旦动了,欧阳就会认为我们欠他很多,在骨乐园的事上会更加激进,会理所当然的催促我们,我们会陷入被动,他的利用价值也会大大降低。” 彭纪说得有理有据,道理刘仪都懂,可他也很了解林晋,在很多事情上,林晋会听从彭纪的话,包括这件事,可林晋是个冲动的人,热血上一头就不管不顾了,而游先生的神秘面容和易容的本领很容易让林晋心痒难耐,她的美丑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可以很美,也可以很丑,不会让林晋觉得腻味,他可能呆不住。 若只是个普通人还好一些,偏偏游先生是有高强本领的,就算把她关进牢里,牢门也关不住林晋,万一他按捺不住跑去找她,搞不好真会被她杀了。 归根结底,刘仪是担心林晋的安全,林晋的安全也就是他的职责。 “李叔?麻烦把车推进来。”欧阳又叫了一声,这次声音比先前要大一些。 可过了一会,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欧阳和刘仪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可是极远的地方还有巨响声响起,说明那边的战斗还没有结束,陈阵应该不会来得这么快。 二人都拔出了各自的刀,小心翼翼的往外走去,陈阵这个人的心思比较好猜测,可他的实力神鬼莫测,谁也说不清他强到了什么地步,能强到什么地步。 洞外有月光,废墟里大多数东西又是灰白色的,可以反光,眼睛适应之后能看清很多东西,只是那个老人没有站在洞外,附近也找不到,而远处仍能听到乒乒乓乓的撞击声。 欧阳和刘仪一手拿刀,一手拿着强化药剂注射用的那种,分头在四周找了一会,又回到了洞前。 “别用车了,你直接把她背走吧,就算拔了针,她至少也要睡二十到四十分钟才能醒来,足够你跑远,找个地方躲起来了,之后秘密把她带回去,我和刺猬车一起回来。”欧阳压低声音对刘仪说道。 刘仪点了点头,游先生是人质,有了这个人质,欧阳就算不尽心尽力的办事,也不至于背叛林家,林晋的事之后再考虑好了,或许可以悄悄把游先生带回去关起来,不让林晋知道。 二人一起往变异鼠洞走去,又一齐停住,呆呆看着洞里。 烛光熄灭了,就连反射到墙壁上的微弱光芒都看不到,也没有任何声息,两个根势高手并不惧怕黑暗,可他们无法分清那到底是烛光熄灭的黑暗,还是陈阵释放的黑暗。 欧阳皱起了眉,到附近找了截板条,点燃,伸在前面往洞里走去。 火光并没有照到黑暗,仅仅是蜡烛熄灭了而已,这让二人稍稍松了口气,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他们来到了洞室里。 第一眼看到的是依旧安睡在干草堆上的游先生,第二眼,便是右边角落里的蓝斗篷。 欧阳的手一抖,问道:“是是谁在和人虫战斗?” “它瞎了,自己在和自己战斗。”陈阵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有些阴森。 欧阳冷哼了一声,把板条竖在洞壁上,叹道:“谁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来着?咱们明明有着共同的敌人,却没能站在同一阵线上。” “是在同一阵线上,只是你看到了一条小路,自己走出去了。”陈阵的目的达到了,他也没有杀死欧阳和刘仪的打算,欧阳的仇恨对骨乐园来说是一种牵制、一种消耗,和林家的联手能让骨乐园分心,无暇顾及到他,他就能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强化自己上,变强之后,不用再担心身份暴露的问题,哪怕遇到孔度也不需要再担心什么。 除非欧阳成为他的敌人。 欧阳笑了笑,突然抬手,将手中的针管刺向自己的大腿。 “别!”一旁的刘仪突然抓住欧阳的手臂,同时,洞里突然暗了一下,就像有一阵强烈的风压制了火焰一样。 洞里没风,被压制的并不是火焰,而是火焰放出来的光芒。 “你干什么?”他转头看着刘仪,不明白刘仪拉住他的目的是什么。 “杀大虫子,你一根指头就够了,可以杀得比谁都快,但你不是他的对手,至少目前不是。”刘仪仍拉着欧阳的手臂,皱眉说道。 “可是你们”欧阳看向了游先生,在他们达成的协议中,游先生是很重要的一个项目,而且让游先生进入林家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我已经收到了游先生,协议已经达成了,只不过游先生被陈阵劫走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而且陈阵要救游先生,林家也不敢拿在手里,以免成为下一个楼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我们能做的已经做到、做好了,林家会理解的,走吧。”刘仪放开了欧阳的手腕,这话已经说给陈阵听了,欧阳要是还想作死,他也不会再去管。 这样处理是最好的,还免去了林晋被游先生杀死的隐患。 欧阳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针管,没有继续刺下去,转头笑着对陈阵说道:“我还真是低估你了,骨乐园怕你,躲到了没人知道的地方,林家居然也这么怕你,我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找错合作对象了,嘿,也不知道柏家的人怕不怕你,要是连柏家都怕,我看你干脆自己当皇帝好了。” “没兴趣。”陈阵淡淡的回答了一声。 “照顾好她。”阳炎还刀入鞘。 “那不是我的责任,她会照顾好自己,至少我不会背叛她。”陈阵仍站在角落里,看着欧阳。 “走吧。”欧阳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转身朝洞外走去,事已至此,确实已经没什么挽回的余地了。 刘仪朝陈阵点了点头,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注射器已经拔出来,陈阵随后也扛着游先生走了出来,欧阳和刘仪走向了峡谷,他则继续往西南偏西的方向走去,目的地是雍城,已经离得很近了,一个多星期就能走到。 游先生是在半小时后醒过来的,最先看到的是火堆,然后是架在火旁的肉块,最后是那件蓝色的斗篷,以及那双映出火焰,却依旧平淡的双眸。 起身,游先生看了看周围,问道:“老大呢?林家的人呢?” 她并不像欧阳所说的那样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什么都知道,她不想嫁给林晋,并不是因为林晋的为人如何,也和自己无关,而是想阻止欧阳和林家合作,因为她知道,欧阳最终也只是被林家利用的一颗棋子而已,说不定还没报仇就已经死了。 死对于和林家合作的人来说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变成那种什么也不是的怪物,正因为她极力反对,欧阳才会采取了强硬措施,将她麻醉。 “已经离开了。”陈阵把乐园镇和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游先生静静的听着,抱着膝盖,坐得离火堆近了些,麻醉效果刚过,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夜有些冷。 “做实验和挖矿用的人已经到手,林家的人已经看到了我,交易完成,也就是说,他们的合作已经开始了。”她叹了口气,目前的情况对她来说是很好的,不用心惊胆颤的在林府生活,不用面对林晋那个恶名远播的人,可对欧阳来说却并不她,他终究还是上了林家这艘大船。 第二一一章 初入雍城 看着跳动不已的火焰,游先生抓着刚烤好的肉块狼吞虎咽,烫得直吐舌头,脸上也抹了很多油。 陈阵担心后面还有追兵,正好看到一只林麝,就停下来烤麝肉吃,先前和大虫子的战斗造成了不小的消耗,那些人虫比真正的大虫子聪明得多,生命力也更加旺盛,是用以伤换伤的方式才以最快速度击杀它们的。 和强化人相比,陈阵最大的优势除了外放的振动外,还有一点就是可以快速疗伤,骨头伤了,一次外放振动就能让身体复原,强化人非得等药效过去之后才能这么做,据段征明说,这种“重启”式的疗伤方式没什么副作用,但是如果外骨骼被打掉后,骨质就流失了,如果接连不断的流失骨质,外骨骼就会变得越来越脆弱,最终失去保护作用。 要外放振动就必须进入狂化状态,无论放不放,只要进入狂化状态就会消耗大量热量,必须及时进食,续航能力是陈阵在高强度战斗中的最大弱点。 “其实他也不算背叛了我。”游先生看着火堆,像是在和自己说话:“他把他的所有计划和目的都告诉我了,我只是不希望他和林家联手才不愿意去的,客观来看,他是想报仇想疯了才这么做,可以理解,不过把我弄晕这件事不能轻易原谅,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报仇。” 陈阵也在大口吃肉,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听游先生说完欧阳的事,看了她一眼,问道:“疤痕就是你不以真面目示人的原因?” “啊!”游先生吃了一惊,抬手摸向左脸颊上那道粉红色的疤痕,脸红得厉害,但并没有去遮挡那道疤,而是问道:“你看到了我的脸,是要对我负责的。” 陈阵淡淡的说道:“你要是被带走,整个兖城的人都要对你负责。” “就这么不乐意?”游先生笑着问道:“难道我不漂亮?” “漂亮。”陈阵又看了她一眼,论漂亮程度,游先生是他在这个世界见过的最漂亮的人,哪怕是灾变前的明星、名模,有九成九都没有她漂亮,而且她这时还没有化妆,似乎也很多天没有洗脸了。 如果没有那道疤痕,这张脸可以用完美来形容。 “我不以真面目示人和这道疤有一点关系,但不是因为脸上有疤,疤是在我十多岁的时候一个女人用刀划出来的,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她丈夫调戏我,她却说我勾引她老公而已,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算命先生说我红颜薄命,容易招来灾祸,最好是挡一挡脸,免得活不过十八岁,正好老大把那女人一家都杀了,我们不得不离开豫城,离开之后我就不再以真面目示人了。”游先生吃完了一大块肉,吮着手指说道。 陈阵有些意外,不是为了挡住脸上的疤兼通,也不是为了隐藏过于漂亮、容易招来麻烦的脸蛋,居然只是因为算命先生的一句话。 那算命先生的话也不是没道理的,若是再过些年,等楼建良再长大些,她很可能被当成是第一目标。 把手上的油仔细擦干净,游先生把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坨像和好的面一样的东西,很熟练的拉开、拉大,捏了一阵,往脸上一贴,“面皮”的厚薄不均匀,改变了她的脸形,就变成了陈阵的模样,贴上之后再把边缘按平,虽然仍有一些违和的感觉,但已经和陈阵的脸有七八分像了,只是没有眉毛。 “等干了以后就能变得更薄一些,形状也会固定,画上眉毛就可以重复使用了。”她板着脸说道,声音也和陈阵的非常像。 “我的脸比你自己的脸更容易招来灾祸。”陈阵淡淡的说道。 游先生又笑着把面皮拿下来,嘟着嘴再捏一会,重新贴在脸上,变成了一个相貌平平的二十来岁女性,很难引起别人的注意。 “好了,我就暂时以这副模样示人好了,老大既然已经搭上线,我就暂时不去搅他的局了,以他的实力,遇到危险应该也能逃出来,林家肯定不会那么快答应他对付骨乐园,游蛇的事我也不想管了,接下来你去哪?我也没事可干,就跟着你好了。”游先生看向陈阵。 “我要先去一趟雍城,然后回扬城。”解决了游先生的事,陈阵手头也没什么紧急的事了,可以放松下来,继续寻找齐云晓。 “好啊,你说你的脸容易招来灾祸,我可以随时帮你换脸,应该可以帮到你。”游先生笑着说道。 陈阵点了点头,游先生确实能帮到他很多,而且不止是他:“如果你没事可做,等回到扬城,我可以给你找些事做。” 他把情报组织的事大概说了一下。 “好。”游先生眼睛一亮,说道:“我加入,建立起来之后,我也能再及时知道老大的事,免得他被林家害了,还可以找到游蛇叛徒,为二哥、三哥他们报仇,不过要是我打不过,你得来帮我。” “可以。”陈阵点了点头。 ………… ………… 雍城是顺利交接的,位于盘古大陆的西方,土地资源不是太理想,城市西北边就有一片沙漠,南边是一片巨大的岩溶区域,西边直到海岸边都是荒野,土质差,干燥,野草多、树木少,环境相对恶劣。 也正是因为土地资源不好,生物少,变异生物的数量也比别的地方少得多,几乎从来不闹虫灾。 外来人口相对较少,人满,但没有为患,雍城算是百年事变前后变化最小的城市,陈阵和游先生都没有来过,对这座城市都很陌生。 把入城的税钱放到桌上,陈阵向守城门的士兵问道:“请问你知不知道飘零剧团?” 他现在已经换了个样子,大概就算站在面前,段征明和阳炎也不可能认出来,重新穿上了杨炎送他的那件大衣,戴回了黑色的薄皮手套。 士兵笑着说道:“要说飘零剧团,在雍城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问这话容易遭人笑话。” “在哪?”陈阵稍觉安心,看来丛姐的剧团经营得不错。 “北大街中段,就在路面上,走着就能看到了。”士兵笑着说道,这里是东门,北大街就是连接着北门和市中心的那条主干道。 “多谢。”陈阵点了点头,和游先生一起走进城里。 他们都没有看到,在进入城市之后,守城士兵脸上的笑容就立即消失了,转头看着二人的背景,叫过来另一名士兵,低语了几句,指了指陈阵和游先生。 天气虽冷,但街上人来人往,看起来挺热闹,没有任何异常,等了一会,坐上有轨蒸汽机车,他们来到了城中心,转到北大街,搭上了另一趟蒸汽机车。 飘零剧团有专门的站点,下了车,二人看到大门紧紧关着,应该还没有到营业的时间,就到附近找了家餐馆吃饭。 点好菜,等酒上来,陈阵对游先生说道:“有人盯着我们,目前我能看到的有四个,你别转头,分别是刚才在我们之后进餐馆的那对夫妇,外面扫大街的人和街面蹲在人行道上那人。” 游先生的身体微微坐直了些,没有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扫地的人先前在剧团门口,跟着一路扫过来的,到这里速度就变慢了;街对面那人先前就在东门附近,是我们进餐馆后才蹲在那里的;那对夫妇在市中心和我们一起上的蒸汽机车,一起下的车,我们是临时决定来这里吃饭的,他们也跟进来了,我相信不是巧合。”陈阵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说话时嘴皮没有动,声音压得很低,就连隔壁桌的人都无法听清。 “会不会是你太多疑了?就连样子都改变了,没可能认出你来。”游先生再仔细观察了一下陈阵的脸,那张假面皮是特制的,在细节方面下了很大功夫,痣、毛孔、胡渣都做出来了,没有瑕疵。 “巧合过多就不是巧合,被盯上应该也和我的身份无关,应该和剧团有关。”陈阵已经思考过了,雍城不可能派人盯着每一个进城的人,很可能是因为他们一来就打听剧团,引起了对方的警觉。 “难道……丛姐有危险?”游先生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她已经从陈阵那里了解到了一些丛姐的情况,不过陈阵本身对丛姐也没有太深的了解。 “如果对方已经警惕到了这个程度,最危险的时刻应该已经过去了,她要么已经死了,要么已经平安脱困了。”陈阵抿了一口酒,等菜上上来的时候又加了两盘肉。 如果需要战斗,他必须吃得饱一些。 吃完饭,二人走出餐馆,那对夫妇并没有动,仍坐在原位吃着,由于他们吃了很久,扫街的人已经离开了,街对面蹲着的人也走了,没办法再弄清楚有谁在盯着他们,不过有这么长的时间安排,陈阵相信现在盯着他们的人会比刚才还要多,盯得更紧。 - 第二一二章 票贩 雍城很平静,几乎从来不受虫灾,物质条件虽然比别的城略差一些,但物质并不是决定生活幸福程度的关键因素,只要温饱问题得到了解决,人总是能找到让自己开心的办法。 雍城也平静的度过了百年事迹,一部分市民甚至是半年后才知道行政议会没了,城里的官员们不再是最大的大老爷,荆城里还住着更大的,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连茶余饭后的谈资都算不上,因为从一开始就不了解。 不过陈阵和游先生都感觉到了在平静之下涌动的暗流,进城就被盯上了,而且盯梢的人十分专业,要不是陈阵有留意周围的习惯,很可能一直没能发现。 戴上了游先生的假面皮,没有穿着蓝斗篷,戴着手套没有露出绷带,没有任何暴露身份的可能,哪怕是最熟悉的人也不可能认出他们来,事情肯定和飘零剧团有关,但是无法判断丛姐是死是活,是否平安。 守城门的士兵说了飘零剧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也就是说剧团没有关门,陈阵和游先生吃完饭后,就找了间客栈住下来,不再出门,晚饭也是在客栈里吃的。 二人向老板打听到,飘零剧团晚上八点开演,十点结束,十点三十分,剧院就成了调剂夜先生的酒馆,可以进去吃东西喝酒,欣赏一些小型表演,只要有一定的水准,谁都可以到剧院里表演,唱歌、跳舞、画画、魔术、杂技等等,轮翻上,表演得好是能赚到不少钱的。 剧团带动了雍城的娱乐事业,带表演性质的酒馆已经是几个月来最受欢迎的娱乐场所,甚至有星探这个职业出现了,经常会去剧院里喝酒,受欢迎的表演者会收到邀请,到那些小酒馆里表演,有名气的表演者除了收取观众的打赏外,还能拿到酒馆给的酬劳。 晚上七点左右,吃完晚饭,陈阵和游先生这才离开客栈,朝飘零剧团走去。 盯梢的人早就做出了调整,就连陈阵也分不清街上的人有哪些是负责盯梢的,哪些只是普通的路人,需要的话他随时可以把尾巴甩掉,只是没这么做,盯梢的人也是条线索,如果找不到丛姐,就得从那些人身上问出下落来。 已经到了隆冬时节,七点钟天就已经黑了下来,飘零剧团果然已经开门了,门外支着不少火把架子,灯火通明,和北大街的其余建筑物相比,剧院明亮得就像是太阳,离得很远都能看到。 放在墙边的海报架也被火光照亮了,离剧院大门最近、篇幅最大的那张海报画的是剧团表演的剧目,旁边较小的海报上画的则是今天晚上要表演的人和节目,小海报的风格各异,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很有可能是那些表演者自己或找人画的。 这不像是个剧团,倒是更像电视台,这些海报既是广告,又是节目预告表,就算没兴趣看表演,路过的时候也能看见,见得多了免不了就会好奇起来,成了潜在的观众。 如果这主意是丛姐想出来的,她无疑是这方面的天才。 大门前面支了一张桌子,后面坐着卖票的人,生意着实不错,桌前的人排着队,有的人买一张,有的人还带上了妻子或"qing ren",还有一部分则是一口气买十张以上的。 陈阵和游先生刚走到队伍后面没多久,卖票那人就站了起来,大声宣布票已经卖完,然后提着他的包走回了剧院里。 演出结束之后的表演是免费就可以进去看的,既然卖酒,自然是人越多越好,没必要限制。 “怎么办?”站在街边,欣赏着那些海报,游先生向陈阵问道,没有票就进不去,似乎只能等十点半再进了。 陈阵是想看全部表演的,如果能在戏剧演出的时候看到丛姐,那接下来就好办多了,盯梢的也好,士兵也好,来多少都不怕,万一丛姐只是演出戏剧,演完之后就离开,那就不方便找了。 正在犯难,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走过来,说道:“二位要不要今晚的票?还有半个小时开始,便宜卖了,一楼大厅和二楼三楼包厢的票都有,位置都是极好的。” 说完,他报出了一组数字,都是比原票价高十倍的价格。 连票贩子都出现了,一楼的票分为两等,第一等是离舞台最近的,第二等是离舞台较远的,一等的比二等的贵一倍,二楼三楼就更贵了,包厢有大有多的可供二十人同时进入,可以一边吃饭喝酒一边看戏,食物和酒水另算,不想看戏也可以聊天,只要别大声叫嚷影响别人就行,小包厢最多能供四个人一起进入,供家庭、情侣或私会"qing ren"时使用。 这价格翻十倍,普通百姓已经不可能买得起了。 演的是戏剧而不是歌舞剧,这些天的剧目名叫苹果、水仙与剃须刀,是个有幽默色彩的罪案剧,由十二个小故事组成,每天演一个,不用担心漏剧情,可以循环演很多遍,错过了某一集,可以等下一个循环再看。 “几天开始卖票?”陈阵好奇的问道,如果要排队买,一个人不可能买到这么多票。 “票是七点开始卖的,不过我认识剧团的人,六点左右就能拿到。”票贩子颇有些骄傲。 “谁?丛馨?”陈阵又问,虽然丛姐自己当黄牛的可能性很但如果能有高额的回报,支一些票出来高价贩卖也挺不错。 “丛姐怎么可能卖票给我。”票贩子笑着说道:“票源我当然不会告诉你,免得你抢我生意,反正我有票,你要不要吧,别耽误我时间。” 陈阵和游先生对视了一眼,票贩子提到丛姐时证据平淡,说明应该没出什么问题,至少表面上没有,她人现在应该是安全的。 “我们要个小包厢,几楼的都行。”游先生对票贩子说道。 “行,跟我来。”见有生意上门,票贩子眉开眼笑,往旁边的巷子走去。 “不在身上?”游先生知道现在有人盯着他们,不敢大意。 票贩子回过头来,苦着脸说道:“我哪敢在剧院大门口倒他们的票,这不是找死么?要是票带在身上,万一你们向剧团的人告发我,我岂不是要亏本?身上没有,你们要是去告我,我就说你们诬赖。” “走吧。”陈阵沉声说道,这人是不是真票贩子都无所谓,是真的,他们能得票,是假的,他们能得线索。 票贩子带着二人走进了剧院侧边的巷子,光线立即变暗了很多,仿佛闭上了眼睛一样,再往前走了几十米,右拐,来到了剧团的后方。 这是一条小路,十分冷清,路边有街道,至少比刚才的巷子要好得多,一个胖胖的中年人站在这里等着,看到票贩子走过来,迎上去。 “小包厢一张。”票贩子低声说道,说着伸出了手。 胖胖的中年人把手伸进左边裤兜里,掏出来一张票递给票贩子。 “右边口袋有什么?”陈阵向中年人问道。 中年人没料到陈阵会和他说话,脸上堆着笑,从右边裤兜里掏出来张票,说道:“大包厢的。” 陈阵点了点头,掏出了他的钱袋,付了钱,接过票。 “二位,要是以后你们还找我买票,我给你们打八折。”票贩子捧着钱,笑得眼睛都找不到了。 陈阵点了点头,原路返回,又到了漆黑的巷子里。 “居然真是票贩子。”游先生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还以为是个陷阱。” “嗯。”陈阵回头往后看了一眼,说道:“确实是个陷阱。” 游先生立即转头往后看去,一个人都没有,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他还剩那么多票,还有不到半小时时间,拿到钱后应该第一时间跑回剧场前,争取把剩下的票卖完,这条巷子是回到正门最近的路,可他现在还没来,说明知道这条巷子有问题。”陈阵说着取出黑布条蒙在眼睛上,骨乐园的强化人眼睛发紫光,林家的人虫眼睛发绿光,只有他一个人是红光,特征太明显,还是得挡一挡。 布条缠好,他们也来到了巷子中心,巷子的两头就同时有两群人转进来,排开,堵住了路,朝着二人走过来。 陈阵和游先生停下脚步。 两群人合过来,也停下脚步,将二人夹在当中。 “你们好像很有钱?”说话的是个嗓子沙哑的中年人,咧嘴笑着,盯着陈阵。 “票贩子下套?”游先生好奇的问了一声。 那人看向游先生,说道:“不用他下,能跟他买票的,都是有钱人,只要看到有人跟着他进来,咱们来赌就行了。” “只是为了钱?”陈阵也问道。 “乖乖把钱交出来就不用吃苦头。”中年人从袖子里放出来一根金属棍子,“啪啪”的砸着手掌。 “哦。”陈阵应了一声,掏出他的钱袋,但是没有递过去,而是拉开了系着袋口的绳子,盯着对方的反应。 第二一三章 不是外人 金属掉在地上的声音很悦耳,如果是钱币,那就更加动听了。 陈阵解开系着钱袋的绳子,看着对方,把钱袋翻了个底朝天,在乐园镇花了不少钱,里面还剩下几十枚硬币,叮叮咚咚全部掉在地上,其中一些砸在他脚背上,往前滚去,散得到处都是。 一些硬币滚到了人群里,撞在那些人的脚上,旋转着倒下,那些人低头去看,又抬起头来茫然的看着陈阵,不知道他这是在干什么。 陈阵带着游先生退到墙边,留出了中间的空间,对着倒下来的钱做了个请的手势。 “你干什么?”带头那人瞪着陈阵,拍手掌的金属棍子也停了下来,悬在空中。 “如果你们是为了钱,可以去捡了。”陈阵靠着墙,再次指了指地上的硬币。 几千狮币,数量不算少了,钱包已经倒空,如果那些人真是为钱来的,这时应该上去捡钱,让出条路来,不再去管陈阵和游先生,不是和盯梢的人一伙的;如果他们有别的目的,就不会去管那几千块钱,会继续盯着陈阵和游先生。 反正背包里还有一袋钱,包放在客栈房间里。 “娘的,小看我们?”带头的人脸上出现了愤怒的表情,一挥手,喝道:“抓住他们!” 抓住? 陈阵听到这两个字,转头对游先生低声说道:“让他们抓住,注意别受伤。” “好。”游先生站在原地,没有反抗。 两群人围上来,揪住二人,没有预想中的抵抗,手里的武器也就没能派上用场,空有一番斗志没处使,心里空落落的,都觉得怪异。 抓着陈阵左手衣袖的人碰到了他的胳膊,都觉得奇怪,手臂硬邦邦的,肌肉再结实也不可能硬到这个速度,忍不住碰了碰,怀疑陈阵佩戴了臂甲之类的防具。 抓住游先生那些人则只是单纯的揪着她的衣服,并没有毛手毛脚。 “果然不是为了钱。”陈阵看着那个带头的人说道:“你们是士兵?” 地上的钱被踢来踢去,踩来踩去,却没有一个人弯腰去捡,抓人本来就用不了那么多人,跟在后面的那些俯身捡几枚钱币也不会有人看到,这些强盗的纪律性未免也太好了点。 “士兵?你倒是看得起我们。”带头的人笑着走到陈阵面前,用他那根金属管子顶着陈阵的下巴,问道:“你到飘零剧院,有什么目的?” “看戏。”陈阵淡淡的回答道,这样的问题,也只能有这样的答案。 “看戏?”那人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看了看巷子两头,说道:“就让你看个够好了,带走!” 一行人立即押着陈阵和游先生往剧院后方,刚才买票的那个方向走去,游先生看着陈阵的动静,有点担心陈阵在这个时候动手,对方抓得巧妙,虽然没有乱来,但里面外面的衣服都被揪住了,挣脱不是件难事,却会把衣服撕坏。 后面倒是留下了两个人来捡钱。 好在陈阵仍没有动手的打算,对方带他走哪,他就往哪走,本以为会带到了一个隐密的、难以发现的地方,就像是豫城的一雨会秘密据点,没想到走出巷子,右转又走了一截,他们在剧院后面的小门前停了下来。 更让他意外,带头那个走过去,掏出把钥匙,打开了剧团紧紧锁着的后门。 他走回来,对陈阵和游先生说道:“你们要是乱叫乱喊,我就把你们舌头割下来。” “放心。”陈阵的语气依旧平淡,像是在喝下午茶时与朋友聊天。 他的镇定反而让对方觉得不对劲,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挥手,那些人押着二人走进了小门。 门里有灯笼,提杆插在墙壁上的支架里,既可以当路灯用,又能随时取下来带走,几个人提上灯笼,照着走了一截,来到了楼梯口。 楼梯一边通往上方,一边通往下方,很窄,只能容三个人并排上下,这里应该是剧院的后台,楼梯是供内部人员使用的。 看来剧院、剧团已经被人控制了,丛姐就算平安无事,也失去了自由,被迫打工之类的,混口饭吃,也不知道有没有受苦。 可这解释不了为什么一打听剧团就会被人盯上,能控制剧团的肯定是本地有势力的大型组织、帮派,一部分士兵也是他们的人,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向士兵打听剧团就会被他们盯上,可两个外地人来打听剧团,根本不可能对本地的大型组织产生威胁,没必要派人盯着,还盯得这么严密。 这些人对剧团十分熟悉,下了楼梯来到地底,穿过一个放着舞台布景的大仓库,再往前走,来到一扇门前,带头的人再用钥匙打开门,提着灯笼走进去,押着陈阵和游先生的人跟进去,不过大部分还留在外面。 这是间放戏服的仓库,无数个装着万向轮的那种落地衣架靠在里面的墙壁上,排得很整齐,几乎占了半个房间,另外半个像是办公室一样,放着沙发、茶几,资料柜、桌子椅子等东西。 那些人把陈阵和游先生推到沙发上坐下,围着他们,带头的人则搬了把椅子,在茶几对面坐下来。 门关上了,陈阵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很满意,在这种密闭空间里,只要他守住门,就没有一个人能跑出去,就算外面还有人在放哨,只要守住楼梯口,也没有一个人能离开。 “说吧,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带头的人把玩着他的金属短棍,向陈阵问道。 “乐园镇。”陈阵如实回答。 “乐园镇?”那人愣了一下,说道:“乐园镇不是在弄什么聚会吗?你们为什么要到雍城来?” 乐园镇里的人已经全部“消失”,地道入口也被泥土封起来,就算有人去到火山附近,也没办法再找到乐园镇,没人知道那些人的情况,所谓的“聚会”还要持续一段时间,等那段时间过了以后才可能有人去找,而那些被抓早的人恐怕早就到了兖城,在附近挖矿了。 “我在那里听到了飘零剧团的事,想来看看。”陈阵继续说着实话。 “想来看看?看什么?”那人更加疑惑了,就算是重度戏剧爱好者,也没道理在聚会结束之前跑来凝城看戏。 “看丛姐。”陈阵抬头看向了那人,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要抓他们,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意图,现在的情况就像是被警察抓起来问话一样,不直奔主题的话,再这么问下去也是白搭。 “果然!”那人的反应比预想得还要激烈,用金属棍子重重一敲茶几,冷笑道:“想要杀丛姐可没那么容易,被我们抓到了,你们就别想活着出去了。” “杀丛姐?”陈阵惊讶的转头和游先生对视了一眼,向那人问道:“有人要杀丛姐?” 对方也愣了一下,无论是从陈阵的表情、动作和语气来看,都不像是在演戏,似乎是真的感到意外。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一个人拿着一个背包和斗篷走进来,向带头的人耳语了几句。 陈阵已经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高举向他说过,丛姐和雍城的士兵关系不错,看来守城门的士兵、盯梢的人和这些家伙都是丛姐的人,应该是听消息说有人要杀丛姐,所以这些人都很紧张,刚好碰上陈阵和游先生到来,没进城就问起剧团的事,便把他们当成了来杀丛姐的人。 “你是……陈阵?”那人拿着斗篷,惊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陈阵。 “啊!他的左臂!”另一个人突然叫了起来,正是押陈阵进来,触碰过他左臂的人。 知道是丛姐的人,暴露身份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陈阵捋起衣袖,展露了一下他的骨臂,皱着眉问道:“是谁要杀丛姐?” “呜——”看到骨臂,屋子里的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暗自庆幸刚才陈阵没有动手,否则他们哪里还有命在? 带头那人一脸喜悦,没有回答陈阵的问题,只是激动的说道:“你来了!你来了就好!” 说着他又看向拿包那人问道:“丛姐没有上台吧?” “没有,她这几天不露面。”那人立即回答,又忍不住看了陈阵一眼,虽然搜到了铺在床铺下面的蓝斗篷时,就隐隐猜到了陈阵的身份,所以才急急忙忙跑过来报信,以免自己人都被屠光了,但确认那就是陈阵之后,还是忍不住心头震惊。 “那就快把她叫来。”带头的人把背包和斗篷放在茶几上,有些语无伦次对屋子里那些人说道:“好了,都出去吧,别杵在这里碍眼了,倒茶来,好茶,刚才你们什么也没看到、没听到,会说梦话的人自己先把舌头割下来,吃的,把吃的都拿上来。” 送背包来的人立即转身跑出去,脸上也是欢喜的表情,屋子里那些人也微笑着走出去,很快就有人把茶水、点心端了进来。 他们发自内心的喜悦,却让陈阵微微皱了皱眉,看到他来会这么高兴,说明丛姐的情况已经很不妙。 - 第二一四章 更衣室 倒在地上的钱捡回来了,买黄牛票的钱还回来了,住客栈的钱退回来了,也就是说,无论是“强盗”、票贩子,还是那家客栈,都在飘零剧团在丛姐的控制之下。 丛姐在雍城似乎有着不小的势力,原因肯定和自身安全有关,阳炎也扬城做着同样的事,只不过刚开始,进度比丛姐慢了很多很多,想到中午刚进雍城时那跟盯梢者的专业程度,陈阵认为丛姐应该是谍报方面的天才,就算那些人的安排和训练都与她无关,能统筹着这些相关人员也是件了不起的事。 能独立建立一个情报网络的超级间谍,指的就是这样的人。 丛姐建立的应该不是纯粹的情报网络,但只要有合格的分析员,转换为情报网络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无论这个势力是用来干什么的,都必然和信息交换相关,无论是要攻击敌人还是要防御敌人的攻击,都必须有敌人的位置、数量、布置、实力之类的信息,换句话说,任何成规模的组织,都必须在掌握情报方面下很大功夫。 可是陈阵的到来让丛姐这些手下都喜出望外,也说明丛姐遇到的麻烦很大,大到了需要用武力解决的问题的程度。 那群“强盗”的带头人名叫葛鑫,忙里忙外,招呼陈阵和游先生喝茶吃东西,没有提起丛姐的事,想让丛姐自己来讲,可是左等右等,丛姐都没有出现,负责去叫丛姐的那个人也没有来回报。 “她在哪?来回一趟需要多长时间?”等了大约二十分钟,陈阵开口问道,他是个有耐心的人,可有的时候,等待越久,问题越大。 “她百分之百在剧院里,这是我们的地盘,但是具体在哪个地方谁都不清楚,她说要是有敌人混进来,弄不清她的位置,就必须分散开来寻找,我们就能把敌人逐一击破,这几天有消息说敌人派来了杀手,她就把剧团的事务交给别人了,自己躲了起来,让我们不用去找她,也没必要为她的安全担心。”葛鑫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前,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双脚一晃一晃的,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安。 陈阵点了点头,丛姐原来也是狼卫,有自保的实力,就算打不过,利用熟悉的环境和敌人周旋应该不成问题,可自己人找不到也是个问题。 想了一会,他问道:“她应该会在一些固定地点给你们留一些提示吧?否则有什么事岂不是找不到她?” “有。”葛鑫歪着头想了好一会,说道:“她说过她可能出现在几个地方,并且在那些地方留下线索,我还从来没找过她,等我找找。” 他拉开办公桌的第三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叠纸,再翻了一会,叫了声“有了”,从里面抽出一张来,递给陈阵。 纸上只写着一排字: 1、舞台 2、更衣室 3、化妆间 4、204包厢 5、清扫工具室 6、211包厢 7、301包厢 8、器材维修间 9、307包厢 10、桁架仓库 全部是手写的,没头没尾,也没有任何说明,就算有人找到这张纸,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只有自己人能够知道,丛姐谨慎得令陈阵有些吃惊,在自己的地盘还这么谨慎,应该是确定有敌人混进内部了。 “线索是什么?”陈阵收起这张纸,向葛鑫问道。 “她没说,只说我们去了以后就能找到。”葛鑫无奈的说道。 陈阵向他询问了一下这些地方所在的位置,站起来说了声“我们去找”,就把他的斗篷装进背包里,背起包。 葛鑫和游先生一起站了起来,说道:“我也一起去。” “不用。”陈阵回头说道:“我们去就行了,如果有危险,她很可能到这里来找你们,我们把这里当作起点,找不到线索的话会回到这里来,你在这里等着比较好。” “好,交给你们了,对了,把这个戴上。”葛鑫从抽屉里拿出了几张卡片,是后台的通告证。 陈阵和游先生刚走出这间衣服仓库兼办公室,就听到有铃声响起,这是戏剧即将开始的信号,已经七点五十五分,下一次铃响是八点整,再下一次则是八点五十分,中场休息的时间,下半场在九点十分开始,一直持续到十点。 剧院是个特殊的建筑,二楼和三楼都是“凹”字型结构,贴着墙壁,可以直接从窗口观看舞台上的表演,没有别的房间,因此名单上只有四个包厢是在二楼三楼的,而且写着房间号,不怕找不到。 舞台就不用多说了,更衣室、化妆间和清扫工具室都是在一楼后台,器材维修间和桁架仓库则在地下层,就是他们所在的这一层,也是陈阵要去找的房间。 地下层已经比他们来的时候要明亮多了,墙壁上的蜡烛被点起,房间外面也站着些人,都知道了陈阵和游先生的身份,看到他们都点头致意。 游先生从墙上抽了只灯笼提在手里,跟在陈阵身后,目前还没人知道她的身份,陈阵也没有介绍的意思,她知道原因是陈阵并不信任这些人,把她当成了“秘密武器”。 最先到达的桁架仓库,桁架就是架设在舞台上方,人可以在上面走,也可以在上面安装滑轮,升降布景的东西,拆掉之后就是立方体和长方体的金属架子。 仓库里剩余的桁架不多,都是备用的,陈阵和游先生进去后,关上门,眼睛放出了红光,开始检查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很少,除了零散的桁架外,就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放在角落,办公桌上有一本台历、一个笔筒、三只圆珠笔和一个脏兮兮的杯子,办公桌的抽屉里没有放东西,找不到任何指向性的东西。 二人离开,又来到了器材维修室,里面点着蜡烛,墙上挂着无数工具和螺丝盒,有一个光滑的工作台,一把椅子,角落里的金属垃圾筒里放着很多废料,都是可以回收的。 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就连垃圾筒里的东西都倒出来看过了,仍没有任何线索。 上了楼梯,就算是舞台的后台了,过道里也有了行色匆匆的工作人员。 有葛鑫提供的通告证,陈阵和游先生在后台通告无阻,他们看到一部分守卫正是先前去抓他们的那伙“强盗”的成员,那群人应该就是剧团的保安了,临时客串强盗。 化妆间的天花板上吊着烛架,连成一片的化妆台上也点着蜡烛,这里的东多,人也多,都好奇的看着陈阵和游先生,看到他们手里的通告证,都没有多问什么,继续着手头的工作。 舞台妆是很浓的,在街上见到会吓一跳那种,舞台演员化妆和刷墙没有太大区别,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妆粉的香味。 没有打扰任何人,二人又在里面找了一圈,仍看不到什么线索,出去后,又来到了更衣室门口。 推开门,里面就响起了“呀”的惊叫声,两名女演员正在换衣服,脱得只剩内衣,看到个男的进来,都吓了一跳。 陈阵晃了晃手里的通行证,微微皱眉,更衣室是有小隔间的,正对着门的是过道,过道两旁就是隔间,走进隔音里,拉上布帘换衣服,根本没人能看到,所以不分性别,男的女的都能进来,甚至可以一边聊一边换。 戏剧已经开演,需要换衣服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们为什么要在过道里换?而且不过是进来个男人,不是十来岁的小姑娘,又没果着身体,何必害怕成那个样子?就算突然有人闯入,被吓了一跳,也不可能连小腿都颤抖起来。 游先生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把灯笼放在门口,竖起食指放到嘴边,示意那两个女人别出声。 她们用力点了点头。 “抱歉。”陈阵说了一声,把门关上,假装已经离开。 二人在门前站了一会,没看到有人从隔间里出来,游先生指指自己,指指右侧的隔间,又指指陈阵,指指左侧的隔间,然后一抖双手胳膊,从袖子里滑出一对铁尺,也就是形状有点像叉子的短武器,拿在手里。 陈阵已经来到了左侧的第一个隔间前,隔间的帘子是用圆环挂在金属杆子上的,滑开会有声响,他俯身抓起帘子的下端,慢慢掀开。 里面空空如野,一个人都没有,游先生那边的情况也是一样。 这更加证明了两个女人在走廊上换衣服是不正常的,哪怕她们是趁着戏剧开演,没人换衣服,跑到这里来亲热的,也应该躲在隔间里亲热,没道理在走廊里。 第二个、第三个隔间里的情况也是一样,没有任何人在里面,六个隔音都搜索过了,陈阵和游先生来到最后一个隔音前,一个用手提起帘子,一个用铁尺挑起帘子,然后,同时放开,转身。 “叮!” 铁尺架住了刺向过来的匕首。 “咔!” 左手捏断了拿着匕首那条胳膊的骨头,右手捂住了那个女人的脸。 第二一五章 共同点 更衣室里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被劫持的,一个是潜入剧院的行凶者。 八个更衣隔间,每边四个,陈阵和游先生依次检查过去,反身,一个挡住了行凶者的匕首,另一个捏断了她的臂骨,捂住了他的脸。 有动静容易引起敌人的注意,没有动静也是一样,尖叫之后一段时间什么声音也没有,要是真有人藏着,只要不傻,都应该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掀了三对帘子,剩下那一对再掀已经没太大意义了,去掀只是为了背对那两个女人,引诱敌人出手。 陈阵捂脸的方式和在医院里捂于善时一样,是连口鼻一齐捂住的,不仅不能发出声音,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不过对那个女人来说,手臂传来的疼痛更令她难以呼吸,口鼻都被捂住,连气都呼不出来,闷在胸口里,堵在喉咙里,痛苦得眼珠子都鼓出来了。 另外那个女人缩到墙边,恨不得退进墙里,小腿抖得更厉害了,她这是真抖。 “来了多少人?竖起拇指代表十个以下,食指代表十到二十个,中指代表拒绝回答,无名指代表二十到三十个,小指代表三十个以上,回答出来饶你一命。”陈阵提出的问题也和他在梁城中心医院里差不多。 对方的目的不用多问,不是针对丛姐的就是针对剧团的,对方如何布置的也没必要问,因为计划赶不上变化,就算要问,询问秩序也应该排在后面,第一时间应该获取人数信息,因为连人数都不愿意说,更具体的信息就更不会说了。 那女人的眼睛里已经满是血丝,转过来看着陈阵,她还有一只手能动,颤抖着抬起来,竖起中指。 陈阵手腕一转,扭断了她的脖子,扔进隔间里,看向了另一个女人。 “我我我不不不”那女人双手乱摇,死人她不怕,但陈阵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眼神没有丝毫变化,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普通人像这样扭一个假人的脖子,恐怕都会有一瞬间的心境变化。 “她来找你干什么?”游先生上前问道,拍了拍女人的肩。 “我我不知道,我在换衣服,换到一半,她她突然把我拉出来,让我把衣服脱下来。”看到游先生,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在舞台上?”游先生转头看了一眼陈阵,又向那女人问道:“丛姐在哪?今天有没有她的戏份?” “我不知道她在哪。”女人摇了摇头:“也没有她的戏份,可她有时候会去客串一下配角或背景角色。” “应该不是在舞台上,连剧团的人都不知道丛姐会不会上台,那些人更不可能知道。”陈阵想了想,说道:“他们应该也有那份名单,她只是布置在舞台上的暗哨。” 游先生点了点头,对那个女人说道:“你去演你的戏,别把这里发生的事告诉别人,我们会处理的,要是让那些人知道他们暴露了,剧院里的所有人可能都会有危险,只有看到丛姐的时候,再告诉她有危险,让她藏起来。” “我知道了。”那个女人用力点了点头,脸色苍白,把衣服重新穿好,急急忙忙跑出了更衣室。 “奇怪,这时间点会不会太奇怪了?”游先生再用她的铁尺挑开帘子,看了一眼那个女人的尸体,说道:“我们今天刚到,正好就碰到他们行动?这会不会太巧了点?” “不是巧合。”陈阵又掏出那张名单看了一眼,说道:“他们是配合我们行动的,我们今天进城引起了太多人的注意,他们今晚肯定会有针对我们的行动,行动的时候剧院的防卫就会出现漏洞,正好让他们混进来,巧合的只是我们的进城时间,有杀手要杀丛姐的传闻刚出现不久,我们就来了。” “走吧,照你这么说,别的地方应该也会有人盯着,我们一边找线索一边找敌人,找到了线索就能保护丛姐,找到了怕死的敌人就能破坏他们的行动,无论是哪边都能算是进展。”游先生又把她的铁尺收回袖子里,这对铁尺应该是特制的,窄长,有弧度,能够贴合手臂。 二人都没有提到,如果丛姐躲在这十个地方中的某处,对方又有名单,说不定她已经被杀死了,不过她应该没那么笨,否则也没必要留下这张纸。 他们来走到了一楼仅剩的清扫工具室。 名单里的十个地方,舞台最大,工具室最这只是个六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最里面有个架子,上面放着各种洗涤液和不同的刷子,墙边靠着各种尺寸的扫帚、拖把、撮箕、塑料桶等,除此之外,就只有墙角里的一个小柜子,小得像是床头柜。 小柜子里什么也没有,但是陈阵拿起了柜子上的旧式日历,像书一样每天都要翻一页那种,厚厚一大叠,摊开来放在一个铁皮台子上。 “共同点。”陈阵翻着台历说道:“每间屋子里都有台历或日历,别的房间里放着很正常,但工具室里没必要。” “确实,只有清扫工人来拿工具的时候才会进来,平时根本不会有人,而且这柜子放在这里也不正常,完全没必要。”游先生也凑过来看。 陈阵把日历从台子上拆下来,分了一半给她,说道:“检查一下。” 游先生接过来,一张一张的快速翻看着。 陈阵先检查了一下铁皮台子,背面都有些生锈了,但上面没有任何人为的标记,接着也开始翻看日历,日历是今年的,连着封面和封底,一共有三百六十八页,正面上方是日期、星期,下面留有空白可以记事,背面印着字,有小知识、有菜谱、有名人的文章、诗词等等。 一人一半,扫一眼就能知道有没有记号,翻起来很快,看完了,二人都没有找到任何特殊之处。 “应该就是翻朝上面的日期了,你拿起来的时候是几号?”游先生把日历递还给陈阵。 “四月六日。”陈阵把日历装回去,翻回到他拿起来时的状态。 再仔细观察了一下,纸上什么也没有。 “纸上的这些地方的顺序是打乱的,前面还加了序号,谜题应该是从日历或台历上找到对应的序号,十个地方,星期不够用,那就是月份或日期了。”游先生说道。 陈阵看着葛鑫交给他们的那张纸,说道:“四代表的是204号包厢,六代表的是211号包厢,都在二楼,都找找。” “嗯。”游先生应了一声,转身去开门,门把轻易就转动了,可是门没能打开。 她用力拽了几下,最后双手握住门把用力往后一拉,只听外面“啪”的一声,门被猛的拉开来,半截拖把也倒在地上。 有人从外面把门给别上了。 陈阵立即冲了出去,朝后台的出口跑去,通往二楼和三楼观众席的楼梯只能从外面上去,后台的那条窄楼梯上去后只能去到舞台上方,连接着桁架,方便维护和更换布景。 “你怎么知道是这边?”游先生跟在后面。 “如果外面的人偷听到了我们的话,这时应该跑去二楼看,如果没偷听到,我们也能跑到二楼抢到先机。”陈阵说着,推开了员工专用的门。 外面就是门厅,有一些卖零件的柜台,人来人往。 戏剧开演后,通往一楼大厅的门就关闭了,楼校对前也拉起了隔离线,不过门和楼梯口仍有人守着,拿着票仍可以出入。 “刚才有没有人上去?”陈阵穿过人群来到楼梯口,亮了一下通行证,向守在隔离线旁的人问道。 “没有。”那人摇了摇头,伸手要去摘隔离线的挂钩,陈阵和游先生已经跨过线,走上了楼梯。 一楼的门厅乱哄哄的,二楼的走廊却是一片安静,左右看了看,陈阵先是来到了204包厢门前,敲了敲门。 里面没有声音,门也没有锁上,一转把手就推开了。 结尾是偶数的都是大包厢,房间里面没点蜡烛,一般情况下也不点,正对着门的就是一排窗口,窗帘开着,舞台那边的光能照进来,不用灯笼也能看清东西。 舞台上,戏剧正在上演,演员们的声音能够清楚的传进来,苹果、水仙和剃须刀分别代表一个人,两个女人和一个男人,三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侦探社,其中苹果与水仙是搭档,剃须刀则是侦探社里负责端茶、接待的秘书,弱气,想象力丰富,虽然没有破案的能力,却能提供不少灵感。 陈阵第一眼就看到了挂在墙上的日历,走到前面仔细观察起来,这是标准日历,一个月一张纸那种,一号到十号那几个格子里都没有任何记号。 二人出来,又来到了211包厢前,敲了敲门。 门被打开了,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后,皱眉看着陈阵和游先生,有些不耐烦的问道:“什么事?” 似乎是因为看戏被打扰,收中不爽快。 第二一六章 郑三刀 “查票。”陈阵看了一眼包厢里面,向开门的中年人说道。 中年人嘀咕着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票来递给陈阵,陈阵接过来看了一眼,和他买到的那张票一样,他也看不出真假。 包厢里还有个人,一个年轻的女人,坐在窗后看着舞台,先前转过来看了一眼,又回过头继续看戏。 一切正常,看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当中年人拿回票据,关起门时,陈阵却突然抬手,将手指塞到了门缝里。 左手手指坚硬无比,就算门砸坏了也不会受一点伤,中年人没有看到陈阵的手指,门砸在手指上,然后猛的被推开,“呯”的一声撞在中年人脑门上。 在中年人倒在地上之前,陈阵已经冲进去,扼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游先生在陈阵抬手的同时拿上了铁尺,跟着他冲进去,顺手把门关上,中年人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铁尺的尖抵在了他的喉咙上。 小包厢里的设施和大包厢也差不多,只是房间要小得多,比较狭长,也有沙有桌子,不想看戏可以坐在里面喝酒聊天,只要别影响别人就行,在门后的角落里,蹲坐着一个人,正是把陈阵的斗篷和背包送来,被葛鑫派来寻找丛姐那个年轻人。 他的头靠在肩膀上,脖子已经断了,早已死去多时。 游先生看了一眼和墙壁连接着的门边,在门打开的时候,那条边会有一个很小的缝隙,宽度相当于合页中轴的直径,陈阵正是从那条缝隙看到了门后尸体的脚。 “叫就死。”她向地上的中年人说道,力气不如陈阵,用捂嘴的方法很可能会被咬伤,只能用性命威胁。 中年人的脸被门边撞开了,鲜血淋漓,感觉到了咽喉处的疼痛,捂着脸闷哼不已。 陈阵也把那个女的拖了过来,按在地上,眼睛已经放出了红光,年轻女人拼命击打,却像是打在一块巨石上一样,根本无法撼动。 “来了多少人?”他向中年人问道,二人不可能不知道门后有具尸体,就算不是他们杀的,和尸体一起呆在包厢里看戏也绝不是件正常的事。 看到眼中的红光,中年人立即就认出了陈阵的身份,眼睛里出现了惊骇的神色,但是没有说话。 陈阵又用右手掐住中年人的脖子,说道:“三秒内不说,她就刺破你的右眼。” 说完,他左腕微转,让那个女人看向中年人。 中年人仍没有开口,挣扎着,但是陈阵的手像铁钳一样箍着他,脑袋和脖子没办法动弹,身体再怎么扭也无济于事。 三秒后,游先生的铁尺已经竖在了中年人右眼上。 中年人更加剧烈的挣扎,猛的一收复,抬脚向游先生踢去。 游先生挡住他的脚踝,铁尺往下一刺,穿过眼皮,叉尖刺进了眼睛里。 “唔——” 中年人喉咙里出了可怕的声音,但是叫不出来。 铁尺拔出,带出了一些粘稠的液体,但更多的还是血液。 陈阵回头看向那个女人,问道:“给你三秒,回答我的问题。” 年轻女人看到了中年人被刺瞎右眼的全部过程,眼睛睁得很大,像是要掉出来,喉咙里出了一个声音,但是听不清楚。 陈阵稍稍松开了掐在她脖子上的左手。 “十……十三个,我们只是负责守在这个房间的。”女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 “雇来的杀手是谁?穿什么?”陈阵又问。 “是郑三刀……穿什么不知道,我今晚没见到他。”女人用力把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眼睛都挣出了血丝。 “是个有名的根势高手,号称没人能躲过他的三刀,没有固定的活动地点,算是世间最厉害的刀客之一。”游先生在一旁补充道。 游蛇可不是什么慈善组织,否则游先生也不会这么随便把别人眼睛刺瞎了,对于盘古大6上的人和事都比较了解。 “你能不能认出他来?”陈阵向游先生问道,盘古大6上用刀的人数不胜数,能成为其中的佼佼者,实力肯定不俗。 游先生摇了摇头:“没跟他合作过,他能办到的事游蛇也能办到。” 陈阵又看向了地上那个女人,问道:“还有什么事是我需要知道的?都说出来我就不杀你,隐瞒的话我会回来找你。” 那女人还在思考,疼得满身大汗的中年人则抬起手来挥了几下。 陈阵稍稍松开他的喉咙,中年人挣着咳了一声,用气音说道:“郑三刀还带着他的两个徒弟,我们十个人守住十个地点,他们三个人负责找,我是守这间房的,她是2o4号房的,剧院外面也有人盯着。” “背叛剧团的人都有哪些?”陈阵知道对方一旦开了口,就不会再隐瞒什么,反正都泄密了,如果会被杀,那么泄多泄少都没什么差别。 “不知道,都是上头接触的……”中年人立即回答道。 陈阵又看向女人,她也用力摇了摇头。 提起来,将二人后脑勺重重撞在地上,把他们撞晕,陈阵这才放开手,走向门旁挂着的日历。 日历和2o4号包厢里的那份一样,都是今年的,月份也是一样。 仔细观察了一会,陈阵看到在七号的那一个格子上,右下角多了个很小的黑点。 黑点可能是纸里的,也可能是抹上去的,陈阵拿着日历去到走廊上,解除狂化状态,眼中的红光消失,就看到那个黑点是可以反光的,也就是说,那是墨水,是刻意点上去的。 “3o1包厢。”陈阵拿过游先生没有粘到血的那把铁尺,用叉尖轻轻把上面的黑点刮去,他的手很稳,其实是刮去了极薄的一层纸,沾一些口水一抹,就完全看不出来有刮过的痕迹了。 “他们怎么办?”游先生指了指那两人。 “先不杀,等丛姐来处理,说不定她有用处。”陈阵看了一眼周围,想要找到绳子。 “我找绳子,你先去吧,标记该刮就刮,人该弄晕就弄晕,我会来绑,反正就十个地方,我要找你很方便,要是遇到郑三刀,我不会和他交手,他追不上我的。”游先生一挥手,转身出去找绳子了。 她的武器短而轻,根势走的是灵巧路子,身手极为敏捷,打不过至少能逃得掉。 陈阵点了点头,快步走向三楼。 ………… ………… 与此同时,在地下层的器材维修间里,一个五十来岁,背着把阔刃刀的中年人正将一把螺丝刀慢慢刺进一个年轻人的肩膀,笑着说道:“我问你话呢,你是听不懂还是不会说?”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人,一个二十多,一个三十多,背着同样的刀,刀柄末端都个面目狰笑着的鬼头,不仅刀一样,就连刀背在背上的角度都是相同的。 正是郑三刀和他的两个徒弟。 那个年轻人被郑三刀的手臂卡住脖子,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却叫不出声来,左臂垂在身旁,肩膀凹陷,骨头已经被敲碎了,右手齐腕而断,鲜血激涌,顺着墙壁流下来,流出了一条宽宽的血痕。 他盯着郑三刀,鲜血从嘴角流出来,脸色苍白,又憋出了不健康的红色,根本说不出话来,也无法回答郑三刀的问题。 郑三刀像是不知道自己卡得太紧一样,直到年轻人身体抽搐,双脚无意识的蹬起来,翻起白眼,彻底不动弹了,这才收回手臂,嘿嘿笑着让尸体摔在地上。 “师父,你这不是折磨人么?他就算想说也说不出来啊,要杀他,干嘛不一刀砍了,多省事。”他那名较年轻的徒弟笑着说道。 郑三刀回头,笑得跟刀柄上的鬼头一模一样,说道:“你不懂,砍了他,他做鬼之后只会恨我们,这样让他死,他做鬼之后只会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用力一点,说出话来,这样才不会缠上我们。” “师父也太迷信了,还相信有鬼神这一说。”那徒弟笑着说道。 郑三刀脸一板,反手就是一耳光,厉声说道:“臭小子懂个屁!这东西不信也得信,不信你迟早也要被缠死!” 年轻的徒弟被打懵了,呆呆看着郑三刀,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师父这么大脾气。 年长的徒弟一句话不说,像是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似的。 郑三刀拍了拍身上的灰,把地上那只断手踢到一边,背起手观察着维修室,又想起了他当初也被师父这么打过。 “屁都没有。”看了一会,郑三刀迈步往门口走去:“还剩一个地方,再找不到,就只好找人来问了。” 年轻徒弟不敢吭声,心想师父明明已经“问”了好几个人,根本没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其实只是想找机会杀人罢了。 年长徒弟这时才终于开口,重重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问的人多了,那个女人心疼自己手下,自然会出来了,师父这一招妙。” 郑三刀点了点头,走到门口拉开门,轻描淡写的侧身躲过刺进来的一枪,伸手抓住了枪杆。 第二一七章 谜题与提示 跨过晕倒在地上那人,陈阵走进包厢,关上门,看向了挂在门后的日历。 日历上,写着“一”的那个小格子里,左下角有一佃小小的黑点,不留意的话根本看不到,不知情的人就算看到了也不会在意。 陈阵又仔细找了一会,别的日期格子里都没有黑点,就一号这一格里有,可是和211包厢里的标记不同,那个点是在格子右下角的,而这个点在左下角的。 一号位置是舞台,舞台是所有观众瞩目的地方,确实相对安全,可是没有能够躲藏的地方,哪站在这个包厢里,也可以看到舞台的大部分空间,看不到的只有两侧的演员出入口和上方的桁架,如果是在那两个地方,也太容易被找到了,还没有任何出谜题的必要。 肯定不会是舞台,格子左下角和右下角的点是有区别、有意义的,可是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解开。 丛姐不会出那么难的谜题给剧团的人,要是连自己人都看不懂,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同样没有出谜题的必要,既然有谜题,还是个单看题目无法获得答案的谜题,就必然有配套的提纯,提示可能很短、很好掌握。 就像钥匙一样。 葛鑫为什么不说?是故意隐瞒还是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说明他就是剧团的叛徒如果是后者,说明丛姐怀疑他就是剧团的叛徒无论是哪种钥匙,都是要交给自己信任的人的。 出了房间,陈阵又到307号包厢敲响房门,说的还是那两个字:“查票。” 票就是识别敌我的东西,剧团的内部成员根本不需要票,拿出证件来晃一晃就行了,老老实实把票拿出来的,就算不是敌人,打晕了也没什么关系。 拖着两个被打晕的人,陈阵重新下到了二楼,当他看到211号包厢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时,放开了拖行的人,眼中出现红光,轻轻把门推开。 如果游先生已经找来了绳子,那么房间里应该是有一具尸体和三个活人的如果没找到,也应该有一具尸体和两个活人,而且无论如何,房门应该是关起来的,游先生很注重细节,否则根本不可能捏出纨绔维妙维肖的假面皮,绝不可能粗心到忘了关门。 尸体一共三具,中年人和年轻女人已经死了,门后的尸体没什么变化,只是脚被门撞到后稍稍往回缩了点,只有猛的把门推开时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游先生没理由这么做。 中年人和女人都是被铁尺刺死的,躺的位置和陈阵离开时一样,伤口在喉咙上,每人一个,的宽度几乎一样,铁尺的尖是由窄到宽的,证明刺进去的尝试差不多,伤口周围的皮肤没有被割破,证明游先生不是在打斗中刺破二人喉咙的,至少在刺的时候没有受到干扰,刺得干净利落,也证明她没有丝毫犹豫。 尸体旁有两根粗绳,扭曲着躺在地上,两头有金属钩,是楼梯口的那种隔离带,里面是麻绳,外面套了个暗红色的绒套。 游先生应该是跑到了楼下,向守在楼梯旁那人要了隔离绳来绑人,可是还没开始绑,甚至没来得及把两个昏迷的人拖到一起,就被人推开门打断了,来的肯定是敌人,她立即刺死了二人,以免二人被救醒后再来舔乱,换作是陈阵也会这么做,而且做得不可能比她更好。 咋一不小心就写成推理了下部主角刑警预订? 地上的血迹都是从二人喉咙和中年人右眼中流出来的,附近都看不到,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游先生没有和敌人战斗,也没来得及给陈阵留下线索,遇到的应该是没办法战胜的敌人,甚至没有去尝试,很可能是郑三刀,也可能是复数的、拿着远程武器的敌人。 如果敌人推门时她正蹲在尸体旁,又是怎么出去的? 陈阵走到窗边,往下看了一眼,一楼的观众很平静,偶尔因为剃须刀的装傻而爆发出笑声,没有人抬头往上看,再往上看,墙上没能找到攀爬过的痕迹,再看左右两侧的包厢,能看到不少人的脸,二楼三楼的人都能看到这边的情况,还有孩子对戏剧没兴趣的,无聊的趴在窗边看着下面的观众,看到陈阵也只是做了个鬼脸,如果有人从窗口出去,走外面爬上三楼,被小孩看到了,他们再看到陈阵出现在这个窗口时,不会是这样的神情。 游先生是从门离开的,要么是找到了离开的方法,要么是被人抓走的。 陈阵用短绳把他带下来那两人绑住,转身出门,下到了一楼。 守在楼梯旁的人不见了,如果就是这人跟在游先生后面上楼的,那说明中年人和年轻女人都撒谎了,死得也不冤,门厅和名单上的十个地方无关,敌人的数量也就不止十三个。 “请问守楼梯的人去哪了?”陈阵走到柜台前,向卖零食的服务员问道。 服务员歪着身子看了一下,抬手指着楼梯方向,说道:“喏,老王在那。” 她指着的是个老人,头发花白,剃着平头,胸前别着张胸卡,好奇的看着陈阵,他只管上楼的不管下楼的,陈阵下楼下得快,在他解绳之前就直接就跨隔离带出来了,他也就没去管。 陈阵走过去,亮了一下他的通告证,向老王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八点。”老王微笑着说道。 陈阵皱着眉说道:“我来的时候你不在。” “上厕所去了。”老王指了指卫生间所在的角落。 陈阵点了点头,又问:“刚才” 老王打断他回答道:“刚才我没叫人替我,那个女人已经问过了,中场休息的时候会查一次房,要是有人混进去也能查出来,就这样。” “找你要隔离绳的女人?”陈阵猜测先前站在隔离带旁边那人很可能就是别住工具室房门的那人,知道跑不过他们,就装作是站在这里检票的,应变能力不错,演得也很像。 包厢里那些人拿的票应该就是为了应付查房用的。 “嗯呐,你也要绳?”老王转身又要去取绳。 “不,她去哪了?那个女人拿了绳子以后,还有多少人上下楼梯?”陈阵意识到丛姐的敌人也不简单,大概是武力不足的关系才把郑三刀给请来了,也可能没请,中年人和年轻女人在说谎。 “没有啊,我不知道啊,她拿了绳子以后就没再下来过。”老王好奇的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陈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服务员,她能认出老王来,就证明老王确实是剧团的工作人员,除非二人都是假冒的,这种可能性很低。 他又向老王问道:“除了这里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楼梯?” “没有了,就这么一把。”老王和回答和葛鑫的说法一样,要通往二三楼,就只有门厅这一把楼梯。 “多谢。”陈阵又往二楼走去,上了几磴,抱着试一试的心理,转过头来向老王问道:“丛姐平时有没有和你们说过谜题的提示是什么?” 老王想了想,摇头道:“没说过。” 听到这个答案,陈阵又重新走下来,站到老王身旁,低声说道:“正确的答案是什么谜题,你回答没说过,证明知道谜题的存在,把提示告诉我,我是陈阵。” 老人听到最后一句话,惊讶的看向陈阵,看到了两抹明亮的红光,震惊无比,同时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 “后台的楼梯。”他回答道。 “后台的楼梯?”陈阵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怎么听都和日历上的谜题无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王点了点头,说道:“就这五个字。” 陈阵再次道过谢,继续往楼上走去。 他现在有三个选择,一是上楼去找游先生二是去看看后台的楼梯三是去找葛鑫,他是保卫人员的头领,职位很重要,如果是叛徒,肯定能知道对方的具体布置。 离得近,就先去二楼看看好了。 两边走廊的尽头都是死路,没有出去的地方,一楼依旧安静,二楼窗口后面的人仍在看戏,孩子仍扒在窗台上看着下面的人,似乎正有吐口水的打算。 211号房,三具尸体,两个依旧昏迷的人,没有任何别的东西。 游先生杀人离开的可能性又多了两个,一是可能遇到了先前查票的人,去追了,所以才没时间绑人二是遇到了丛姐,丛姐认为那两个人没用了,游先生就很干脆的将他们杀了,和丛姐一齐离开。 能从哪里离开?陈阵再检查了一遍房间,抬起头。 他看到了位于天花板角落的通风口。 通风口是有意义的,看戏的时候得开着窗子,否则听不到台词,可不想看戏的时候要关上窗子才不会受到影响或影响别人,而通风口同样是所有房间里都有的共同点。 陈阵抬起沙发旁边的茶几,来到角落里,踩在上面往里看去。 第二一八章 解开谜题 通风口的盖子是百叶结构的,四个角用螺丝固定在顶上,里面有一张防尘网,很干净,同样没有任何游先生可能留下来的线索。 陈阵在三楼的时间只有几分钟,就算游先生动作很快,能把四颗螺栓都下下来,取下盖子钻进去,也没办法从里面再把螺栓拧回去,百叶罩都没有被破坏的痕迹,只有手指能伸出来,指头再灵活也是有限度的。 他试着拧了下螺栓,却发现完全拧不动,螺丝头是正六边形的,顶端有个十字凹槽,可以用扳手和十字螺丝刀拧动,还很新,没有生锈,不应该拧不动。 陈阵没有出全力,否则连百页罩子都能拧得卷曲起来,他放开手还想仔细观察一下,百页罩连着防尘网一起迎面打过来。 急忙撑住,他发现四颗螺丝都是假的,罩子靠门这一侧有有合页连着,对面那一侧有扣子扣在天花板上,不需要开启任何机关,用力就可以拉下来,陈阵虽然用力的方向不对,但还是拉下来了。 一般的通风管道四壁都是薄薄的一层铁皮,容易变形,人爬进去以后一压到就会“咣咣”作响,剧院的通风管道更夸张,里面居然是塑料铺的,只是刷成了银灰色。 塑料有一定的伸缩性,不容易变形,不会被压响,只是塑料也不能承重,人爬进去容易把连接处压坏,不过剧院的通风管道就是在天花板里挖出来的,有天花板承重,根本不用担心压坏的事。 天花板的厚度惊人,掏出来的洞可以轻易钻进去,里面不需要埋线、埋水管之类的东西,空间也大。 墙壁过厚,容易看出来有隔间,可很少有人会留意到天花板、地板和外墙的厚度,在里面挖出一条可以通行的密道,藏多少人都可以。 陈阵爬进去看了一眼,发现这通风管道完全就是个迷宫,爬进去没多久就有岔道,再往前爬又有垂直的岔道,上面还有梯子状的东西,尽管二楼和三楼都只有贴着墙壁的包厢,需要挖的地方并不多,但要挖出这样一个迷宫来,还是需要花很大精力的,而且在设计当初就得有所准备。 没有继续往前,通风管道里没有任何标识、指示,又没有参照物,到处都是一样的,爬着爬着就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了,他又退回到211号房,重新关好通风口,下到一楼。 谜题的作用已经很清楚了,就是指示出丛姐在哪个位置的通风管道里,若是不知道她在哪个位置,要直接在里面找到她,恐怕得动用几十、上百人,花很大精力才能找到。 随便布置些机关陷阱,就能利用通风管道和敌人周旋很长时间了。 还是得先解谜,才能找到丛姐。 回到后台,陈阵来到了楼梯前,一边仔细寻找着,一边往上走去,每一阶楼梯都仔细观察过了,包括扶手、墙壁和天花板都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线索。 向上的楼梯只通到二楼,向下的通到地下层,既然提示是“后台的楼梯”那么寻找楼梯之外的地方没有意义,上上下下都找完了,没有再往里面走,陈阵又回到一楼,准确来说这里才是后台,地下和二楼都不算。 为什么是后台的楼梯?剧院里一共两把楼梯,特指后台,应该是为了和门厅里那把楼梯区分开来。 两把楼区的区别就在于形状。 后台的楼梯很普通,世界上有九成以上的楼梯都是那个样的,没任何特殊之处,左右是不对称的门厅的楼梯在大商场里比较常见,下面这一段较宽,上去后左右两侧都有更窄的楼梯通往二楼,随便拐哪边都可以上去,左右两边都是对称的。 日历上的点分左右,陈阵站在楼梯前,看着楼梯,也看到了左右。 左边往上,右边右下。 日期不分上下,日历也不分,但是那张纸上的地点有上下之分,从上往下看是一到十,从下往上看是十到一,301号包厢的日历上,印着“一”的方格左下角有点,也就是说,一是从下往上数的,最后下的一行字是“桁架仓库”。 没有老王给的提示,单有这张纸是无法解开谜题的,要是不理会点的位置,光找到日历这一条线索,就得上舞台去找,上了舞台就会被所有观众和剧团的护卫看见。 而有了提示,谜题就变得简单了,这答案并不难思考,无论是谁,迟早都能想出答案来。 地下层,气氛已经变得和先前不同了,刚才检查楼梯的时候没往里走,这时往里面走了没多久,就闻到了血腥味。 器材维修间门外躺有一具尸体,被一根长枪钉在墙上,身体已经垂下来了,却没能甩在地上,说明枪扎进墙里的部分足够长,没有强大的“势”,像这样刺墙是会使枪杆折断的,把这人钉在墙上的人一定是根势高手。 里面也有一具尸体,肩膀上插着螺丝刀,脸色极为苍白,右手没了,左肩凹陷,断手躺地墙角,地上有大量的血液,有人踩到了,血脚印一直延伸到到前面。 继续往前走,在路上见到了更多的尸体,都是把陈阵和游先生带回来那伙“强盗”的成员,也就是剧团的护卫。 目的地是葛鑫的办公室,也就是服装仓库,丛姐躲在迷宫一样的通风管道里,暂时安全,现在要做的就是把那个叫郑三刀的人找出来,消灭,葛鑫很可能是叛徒,他不知道谜题的提示,那应该知道郑三刀在哪。 地下层有不少仓库,地型也够复杂的,来到了办公室所在的那条过道上,陈阵走了几步,停下来,猛的回头。 一把刀旋转着飞过来,速度极快,可惜和钢弩的弩矢相比还是要慢不少,陈阵抬起手,非常准确的握住了刀柄。 “咦?”刀飞过来的黑暗里,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陈阵看着那片黑暗,对方低估了他,就让那人继续低估下去好了,不被对方重视是好事,没戴蒙眼布,没有进入狂化状态,以免暴露了自己身份,反正对方都扔刀了,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刀是好刀,刀柄末端是个狞笑的鬼头,锋利、沉重,刀背厚实,刀刃锋利,比他送给高举那对雁翎刀还要好。 刀扔得也不简单,不仅力量大,还把提前量都算好了,陈阵正在行进中,如果不看好了扔,飞过来后很可能是刀柄打中陈阵的背,如果没有停下来回头看,刀飞到他背后的时候肯定是尖朝背的。 脚步声响起,一个年轻从从黑暗里走到了光线下,脸上有个红红的掌印,向陈阵伸出手,说道:“刀可以还给我了。” “刀不错。”陈阵挥舞了一下,刀身沉重,刀上有血迹,刀柄的形状和粗细都很合适,握住之后会有种舒服的感觉,捡了对雁翎刀,换到了丛姐的消息,再“捡”这一把,以后说不定还能换到更好的东西。 “想让我夸你识货?省省吧,就你们这些人的水平,夸刀简直就是在侮辱这刀。”那人冷笑着,仍伸着手,等着陈阵把刀扔回去。 “郑三刀在哪?”陈阵没有扔刀,扔出来个问题。 年轻人皱起了眉,怒道:“我师父的外号你也配叫?还不快跪下来磕几个响头谢罪,要是被我师父知道了,你全家都得死光。” “要谢罪也得等见到了他,他在哪?”陈阵听着周围的动静,既然徒弟已经出现了,师父应该也在不远处才对。 “不用,你给我磕也是一样,把我鞋子舔干净也行,刚才不小心沾了些血。”年轻人说着又把脚伸向前方。 陈阵微微皱眉,觉得这年轻人有些莫名奇妙,掷刀过来杀人,没杀死还要叫对方把刀还回去,天真得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孩子,郑三刀那么可怕的人物,徒弟恐怕天真不到哪去,真认为这个年轻人天真的人才是真正的天真。 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又事先把刀扔过来了,手上没有拿武器,明显是在引诱陈阵出手。 陈阵偏不出,只是做了个扔刀的动作,同时双眼发出红光,释放出了黑暗。 黑暗已经能覆盖很大一片区域,表象振动无法融入物体,见缝就钻,这附近的仓库、办公室都不是密封的,黑暗轻轻容易就从门缝钻过去了。 “咚咚咚” 几声弦响在黑暗之外出现,弩矢射进了黑暗,射向了陈阵刚才所在的位置。 陈阵仍在那里,没有离开,而趴在了地上,趴下也不是为了躲避弩矢,也不是为了躲避划出墙壁的那两把刀。 走廊两侧的屋子里都有人,隔墙站在陈阵旁边,年轻人掷刀的时机恰到好处,正好让陈阵来到了两人的夹击之中,黑暗放出去后,二人同时出刀,劈开墙壁,劈向了陈阵。 陈阵原本是来不及躲的,可是黑暗放出来后,他前面那个年轻人立即趴下了,他不知道原因,也跟着趴了下去。 第二一九章 黑暗无效 锋利的刀破开墙壁,从陈阵的后背划过去,陈阵学着那个年轻人趴在地上,直到这时才感觉到屋子里隔墙夹击他的那两个人。 刀太快,比黑暗渗进门缝的速度还快。 接着是几支弩矢穿过黑暗飞到了前面,这也是那个年轻人趴下的原因,对方已经计划好了一切,这些行动都是针对他的,对方已经知道他来了,知道如何把他杀死。 年轻人趴下后立即往后爬去,想要离开黑暗笼罩的范围,墙后的人横着拉完一刀后,收刀,举起,又打算竖着来一刀。 陈阵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有弩矢射进黑暗里,放出黑暗就失去了防御力,收回黑暗对方又能看到他,是放还是收需要衡量,而留给他的思考时间已经不多了。 弩矢再次穿过黑暗,刀也劈了下来,陈阵左手猛的一撑地,往后面滑出去,脱离了刀刃覆盖的区域,也来到了其中一扇门前,没有起身,抬手开门,门已经被锁住了,再换成左手,把门锁直接拧坏,推门进去,反手关门。 使刀的人已经在墙上劈了个十字,虽然只是很窄的细缝,但墙的整体结构已经被破坏,以他们的力量应该能撞墙出去,但二人都没有动,持刀而立,大概是害怕外面的弩矢。 陈阵没有贸然靠近,先抬起手,制造气泡,等到足够大了,再向那人靠过去。 被气泡笼罩住的同时,那人歪倒在地,可他反应非常快,虽然分不清上下左右,不可能站起来,但整个人缩进了墙角里,拼命挥刀,刀不停的砍在墙上、地上,那人的出手速度却丝毫不弱,正着劈,斜着刺,反着挑,防得十分严密,恐怕连只苍蝇也别想飞过去。 陈阵低头看着这人,放出黑暗就是为了以最快速度减少威胁,没想到第一个人就这么难对付,想了想,他猫腰走出门,来到先前的那个位置。 另一间屋子里的持刀人已经来到了门口,贴墙站着,抬起一只手摸着门边,门一开就会立即出刀攻击,这也是个对付陈阵的好办法,黑暗能从门缝里渗进去,但陈阵不能,要进屋还是得开门,开门就要应对一系列的攻击。 陈阵仍然没办法利用黑暗感知对方的具体样貌,只能确定那里有个人型的东西,最多能从身材判断出是男是女,他想要尽快杀死郑三刀这个最厉害的敌人,但不知道哪一个是郑三刀,只好杀一个算一个。 来到墙边,趴下来等着一轮弩矢射过去,起身,一拳打在劈出来的十字口中心。 墙壁塌了,碎砖飞进屋内,砸在里面的墙壁上,缩在角落里的那人被吓了一跳,单刀舞得更急。 从破口进去,陈阵站到那个人面前,俯身捡起一块脑袋大小的碎墙,抬起来,用力朝那人砸去。 那人仍在挥刀,碎墙没有击中他的脑袋,但是打中了手背,他像是被电了一下,猛的缩手,刀也掉到一旁。 陈阵手里的刀来了,从那人脸上刺进去,从后脑勺穿出来,确实是好刀,破开墙没问题,破开骨头也感觉不到太多阻碍,所以他又把那人掉在地上的刀捡了起来,等在屋子里。 第六轮弩矢射过去后,陈阵从破口冲出去,来到了对面的屋子门前,一刀刺进了墙壁,想要隔墙把那人刺死。 屋里的人仍贴着墙,摸着门,可是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快,陈阵的刀才捅进墙壁他就发现了,开门转出来,像是看得见一样,一刀劈向陈阵。 陈阵的刀刺进墙里,还没来得及拔出来,对方的刀已经劈向了他的手臂。 这一刀太快,这人实力比对屋那人强得多,陈阵来不及拔刀,放刀缩手,堪堪躲过了那人的一刀,但是第二刀又向他砍来,竟比刚才那刀还要快得多,根本来不及躲。 陈阵只得用手里那把刀去挡,刀刃碰撞的那个瞬间,对方已经收刀,改劈为刺,刀尖如闪电般刺向陈阵胸口,同样来不及躲。 很久没有遇到这么厉害的敌人,陈阵只能把手里的刀横在胸前,同时收回黑暗。 无声无息的,刀尖狠狠刺在了刀身上,陈阵像是被一辆疾驰的汽车撞到一样往后飞了出去,手中那把极好的刀竟被刺断了无声无息是因为黑暗还没有收回来,刀身被刺断了,刀尖也刺中了陈阵的胸口,正是心脏部位。 陈阵摔在地上。 “当啷!” 断裂的刀刃掉在地上,陈阵手里那半截也滑出去,撞中了墙壁才停下来。 他捂着胸口,摸到了一个深达一厘米的凹陷和周围的裂纹,只差一丁点,延伸到左胸胸口的外骨骼就会被刺破,他也就必死无疑了。 “嘿嘿嘿”刺中陈阵的人正是郑三刀,也正是第三刀刺中的,他看着捂胸站起来的陈阵,反手拔出了刺在墙里那把刀,脸上是愉快的笑容,说道:“也不过如此嘛,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 他的眼中没有紫色的光放出来,并没有使用过强化药剂,一个普通人能有如此高强的实力,已经可以算是宗师级的人物了,虽然和孔度相比还是差了一截。 郑三刀看了一眼被陈阵杀死的那个人,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断刀,继续说道:“不过也算不错了,至少能毁了我两个徒弟。” 他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了那个年轻人的声音:“师父,我还在呐。” “刀在人在,刀都断了,人不如死了算了。”郑三刀板着脸喝了一声,又看向陈阵,笑着说道:“活捉五百万,杀死五十万,骨乐园的人是傻子么?剁一剁,那条胳膊搞不好都能卖一百万了。” 他双眼在陈阵身上瞄来瞄去,像是在思考着肢解的方式。 陈阵扶着墙站起来,突然释放出黑暗,然后用手一撑墙,跃向一旁。 刚才是因为暴露了自己的位置,郑三刀才能用连环攻击的方式击中他,如果不暴露,先把郑三刀放倒呢? 郑三刀的身法也很快,一步跃到陈阵刚才所在的那个位置,拔刀就斩。 陈阵是放出黑暗后才跃开的,没让郑三刀看到他跃向哪个方向,落地后立即往前走去,捡起地上的断刀刀刃。 郑三刀把墙劈出来一个大口子,双手持刀贴墙站着,不停转头,像是在听,但黑暗里是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的。 陈阵左手拿着断刃,抬起手,猛的将刀刃向郑三刀掷出去,不用掌握手法,无论是刀尖、断口、刃口还是刀背击中目标,都能造成有效杀伤,所以这一掷用了全力。 断刃破开空气,瞬间就来到郑三刀面前,若是没有黑暗,很可能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可郑三刀却猛的一挥刀,把那截断刃弹飞了,断刃钉进了天花板里。 看得见还是感觉得到? 陈阵抬起手心对着郑三刀,一边制造着气泡一边思考,如果是使用了强化药剂还好说,超声波可以定位物体的移动,他动作快,打飞断刃也不足为奇,可明明没有强化,为什么也能感觉到断刃的存在? 长期与危险打交道的人可以感知到危险的存在,但也只有个具体的方向而已,没人能够把感知细化到这么具体的程度听音辨位能够感觉到刀刃、箭矢飞过来,可黑暗里声音是不能传播的,那么薄的刀刃也不可能造成很大气流,郑三刀是怎么做到的? 气泡的直径已经接近两米,陈阵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推着”气泡朝郑三刀走去,郑三刀仍在左右转头,像是坐在中线旁看网球比赛,然后,突然朝陈阵扑过来。 他自己扑进了气泡里,平衡必然会影响,可是气泡并不是具体的物质,无法影响他的动作,两把刀同时向陈阵劈来,右手的朝左下劈,左手的朝右下劈,交叉点就是陈阵的腹部。 仅仅离着两米多的距离,陈阵根本来不及躲,这次手里也没有了可以防御的东西,就算有,大概也起不了什么使用。 他连曲膝后跃的时间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左臂护在腹前。 刀劈在了手臂上,劈砍的力量比刺要大得多,而且这次还是两把刀一起砍,更大的力量使得陈阵的左臂击打在他的腹部,推弯了他的腰,将他推得往后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撞得脊椎骨都发出了怪响,又弹向别的地方。 郑三刀真能“看”到他。 有那么一个瞬间,陈阵失去了意识,外放的振动也自动收了回来,但仅仅失神一个瞬间,仍保持着清醒,从地上坐起来,用力的喘着气。 撞墙使得他的肺部受到了强烈振荡,一时间失去了活力,无法呼吸。 郑三刀躺在地上哈哈大笑,似乎觉得这种找不到平衡的眩晕感很有趣,他没有乱动,这样反而不会造成任何混乱,摸到了地板,也撑着坐起来,双眼依然没有放出任何光芒。 不乱动,加上自身实力很强,平衡在陈阵成功呼吸前就找回来了,他站起来,虽然身体仍在摇摆,但战斗已经不成问题。 第二二零章 郑三刀的秘密 陈阵仍躺在地上,无法呼吸,郑三刀则站了起来,像喝醉了一样没办法站定,可是攻击已经不成问题。 对任何生物来说,无法呼吸都是件可怕的事,容易出现惶恐、惊慌之类的情绪,不过陈阵保持着冷静,他知道呼吸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时失去冷静反而更容易陷入危险。 没有受内伤,但是内脏因为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变得十分难受,他撑地缓缓站起来,看着郑三刀,摸了摸自己的左臂。 左臂上有一个“x”形缺口,很大很深,外放振动可以恢复身上的伤口,可是左臂不行,左臂已经彻底骨化了,外放振动也无法恢复成肉身,需要大量补钙,花较长的时间才能恢复,如果这个部位再受到强大的冲击,很可能会破开,换句话说,左臂已经成了陈阵的弱点。 胸口也是一样,全身骨化的缺点就是这一个,不过能全身骨化,在黑暗里就能有较强的防御力,总体来说,骨化还是要比不骨化好得多,不怕黑暗的敌人毕竟还是极少数。 郑三刀为什么不怕? 陈阵想不明白,明明没有强化,没有超声波,却能准确的弹开断刃,准确的扑过来将他砍伤,靠的绝不是运气,有如此强运之人那也不用打了,绝对是不可战胜的。 终于又能呼吸了,肺部重新扩张开来,新鲜的空气吸入,全身舒爽,就连内脏的不适感都被驱散了。 郑三刀没有乘胜追击,就像捉住了老鼠的猫一样,不急着吃,要先玩弄一会,陈阵在意的是他但到底是主动想要玩弄的,还是不得已才被动玩弄的,搞清这一点,就能找到可利用的弱点。 就像当初对仗余图一样。 “丛姐在哪?”郑三刀没有向陈阵走来,站在原地笑着问道。 “你是骨子?”陈阵没有回答,反问道。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没有强化,没有超声波,还能在黑暗中“视物”,也只有特殊能力可以解释了。 郑三刀笑了笑,说道:“是我在问你话,等你能把我打趴下的时候,才轮得到你问。”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继续思考着郑三刀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也没有去回答对方的问题,又没规定打输了就要回答,不问就是了,他可以选择不回答。 骨头被砍开了,内脏十分难受,但他并没有受伤,虽然左臂再挨一下可能会被击穿,甚至砍断,但就目前来讲,陈阵仍是完好如初的。 得继续试,不试出对方的能力来,他是不可能战胜郑三刀的,郑三刀的刀太快,几乎躲不开,破坏力十足,有骨头保护也无济于事,不用黑暗是不行的。 同时,陈阵也意识到,他的黑暗虽然厉害,但黑暗放出去后,攻击手段还是太单调了点,气泡只能扰乱对方的行动,无法造成任何杀伤,他决定等战斗结束后,把大量精力投入到黑暗的应用上,专心研究出一些更厉害的攻击方式,否则别说是尤,厉害点的根势高手都能对他构成威胁。 黑暗再一次释放出去,把郑三刀笼罩在里面,这一层应该还有不少敌人,但只要郑三刀一死,其他人就不足为惧了,毕竟连他徒弟都没办法在黑暗中“视物”,这也是陈阵猜测郑三刀是骨子的原因,如果他有别的方法在黑暗中找到陈阵,为什么不教给徒弟? 这一次,黑暗放出去之后,陈阵也立即撑墙跃开了,但是郑三刀的行动不一样,他没有跳过来攻击,而是把左手的刀猛的掷出来,同时抬起右手握住了背上那把刀的刀柄。 刀的速度确实比人冲过来要快得多,陈阵才刚跳出去,刀就擦着他的手臂飞过去,钉进了墙里,郑三刀这一掷的力量极大,刀刃有大半没进了墙壁。 陈阵立即伸手去拿刀,可是手指和刀柄接触的那个瞬间,他又停住了。 为什么要掷刀? 先前徒弟掷刀,如果仅仅是为了让他在那两面墙之间停下来,随便拿把武器都可以做到,前面杀了那么多人,地上扔着不少武器,随便捡把什么武器扔过来,都能让陈阵停下来,完全没必要把自己的好刀扔过来。 现在也是一样,从左臂上的x刀痕来看,郑三刀的左手刀和右手刀造成的伤害没有什么区别,并不是那种只会用单手刀的人,为什么非要把刀掷出来,就好像是专门扔给陈阵用的。 难道是这刀上有什么古怪? 也不对,把断刃扔过去的时候确实和这些刀有关,可是刚才推气泡的时候,并没有拿着刀,同样被郑三刀准确的“看”到了。 陈阵摸了摸身上,摸到了他随身携带的钱袋、装强化血液的扁壶和便携酒壶,都别在腰带上,所以郑三刀刚才砍的就是他的腹部,腰带稍微往上一点的地方。 钱、扁壶和酒壶和刀的共同点,就是这些东西都是金属制成的,里面含铁。 磁力! 如果能力是磁力,就能感觉到铁质的存在,所以刀尖飞过去会被弹飞,陈阵走过去会被看见,郑三刀的能力和刀有关,又和刀无关,把好刀交到陈阵手上,只是想让他一直拿着,舍不得扔,毕竟好的武器是能够提升战斗力的。 想到这里,陈阵伸手拔出了墙里的刀,没有过去砍,把刀尖掰了下来。 刀刃被一片片掰下来,没有任何声音,郑三刀完全听不到,他装模作样的往陈阵放出黑暗的那个位置走去,似乎想要引陈阵出手,右手握住背上的刀柄,转头脑袋,像是雷达一样。 手中的刀刃碎片越来越多,沉甸甸一大把,陈阵抓着那把碎片,慢慢靠近郑三刀,在距离还有五米左右的时候,用尽全力把碎片砸了过去。 刀刃碎片一脱手,立即散开来,覆盖了很大一片区域。 郑三刀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他的反应极快,拔刀挥舞的同时,往侧边一跃,收起双腿,缩起身体。 而陈阵就是在等这个机会,指尖还夹着三块碎片,在郑三刀双脚离地的瞬间,再次砸去。 刀舞得很急,将那些碎片砸得四处飞射,砸飞的碎片都是能够伤到他的,缩起了双腿,受攻击范围就降低了,在飞行的过程中,郑三刀没有被一块碎片击中,除了陈阵后扔的那些。 一片打进了手臂里,一片划破了缩起来的小腿,还有一片割开了耳朵,那一片本来是飞向眼睛的,可惜郑三刀偏头躲开了。 落地,再次后跃,郑三刀跃出了黑暗笼罩的范围。 陈阵也收回了黑暗,撒刀片这个方法有效,但难以对郑三刀这样的根势高手产生有效杀伤。 脸上的笑容不见了,仍是那副惊讶的表情,郑三刀摸了摸自己的左耳,那个口子大得有些吓人,像是耳朵张开了嘴。 “当!” 陈阵看着郑三刀,又掰下来一块碎片,刀很好,很硬,不容易卷口,但不可避免的有脆的问题。 “当……当……” 声音不停的响起,陈阵掰得比先前要快了不少,因为振动收回来后,右手更加有力了。 “难怪会雇你来杀丛姐,你可以感觉到她的存在。”他看着郑三刀说道,很快又掰了一把刀刃。 通风管道的四壁不是铁皮,而是塑料,这么设计的原因就是为了在里面移动时不会发出声音,但没有铁皮,就不会干扰到郑三刀的感应,就算丛姐身上没有带着金属物品,他也能感应到丛姐血液里的铁元素,铁是维持生命的重要物质,每个人身体里都有,这也是陈阵没有去解腰带的原因。 郑三刀冷笑了一声,但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沉声说道:“果然够聪明,居然这么快就知道了我的秘密,不错,只要有个大概的范围,我就可以找到丛姐,不过那不是他们雇我的主要原因,雇我,还是因为我能杀人,包括你在内。” 他的笑容没了,但刀柄上的那个鬼头仍在怪笑着,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谁。 “你可以试试。”陈阵再次释放黑暗,然后猛的收回来。 “哧——” 地上的一块刀刃碎片突然向他飞过来,“啪”的一声打在他的右肩上,划出来一个小口子,比郑三刀用刀劈的要浅得多,但是能够摸到。 “看来准度和力量都不是太大。”陈阵又看着郑三刀说道。 在想到了郑三刀的能力时,他就想到了对方的攻击方式,既然是磁力,那必然能够控制铁来攻击敌人。 “看出来了,你居然还掰出那么多铁片来,岂不是自己找死?”郑三刀又冷笑了一声,但内心已经感到了不安,秘密被发现了,他就打算在陈阵再次放出黑暗的时候,控制刀刃碎片去杀死陈阵,没想到陈阵居然只是虚招,一放一收就化解了他的攻击。 让他隐隐感到不安的正是陈阵的战斗本能,这是个非常棘手的敌人。 不过郑三刀也不担心,他控制铁的能力已经练得出神入化,自身的实力也很高,地上还有那么多刀刃碎片,把陈阵杀死应该不成问题。 - 第二二一章 反击时间 郑三刀把陈阵看成了强大的敌人,反过来也是一样,对陈阵来说,郑三刀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最可怕的敌人之一。 本身有着很强的实力,能力又和磁力有关,哪怕陈阵不掰碎刀刃,这个地下仓库也有着无数的金属可用,只要渗了铁,任何东西对郑三刀来说都是武器,磁力让他能够远程——至少是中程攻击,根势又给予了他强大的自保能力,这就是一只嘴里有尖牙、壳上长尖刺的铁乌龟。 在特殊的环境里,他甚至可以和孔度一战。 快速的释放了一次黑暗,陈阵试出了郑三刀控制铁器的威力,杀人是足够了,但狂化时时身上的骨头是能防御住的,骨头只会被打出来一条细线般的伤口,还和刀刃碎片的锋利程度有关,防住不成问题,问题是该怎么打。 郑三刀似乎因为陈阵识破了他的偷袭而感到不爽,但脸上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确实没什么好怕的,陈阵的实力刚才已经看到了,战斗本能很强,沉着、冷静让人印象深刻,但仅此而已,心态好对战斗、悟势有利,却不能代表个人实力。 他想不出陈阵要如何打败自己,他甚至想不出自己要如何打败自己,可能要到孔度那样的高度,可以随手挡开他控制的铁器攻击,随手破开他的防御,才能将他杀死。 扔刀刃碎片就算能划破他的皮肤,也无法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况且陈阵又有多少碎片可扔?扔得越多对郑三刀越有利,随手就能控制碎片伤人。 “啪……啪……” 陈阵继续掰刀刃,像是在作死,手里的刀还剩下三分之一把,他朝着郑三刀冲了过去。 郑三刀冷笑了一声,又抬手握住了刀柄,他每一次攻击结束后都会把刀收进刀鞘,要攻击时才拔出来。 “咻!” 两块刀刃碎片突然从地上弹起来,射向陈阵的眼睛,他猛一偏头,躲开了一片,让另一片打在额头上,速度没有丝毫减慢,冲到了郑三刀面前。 刀出鞘,以极快的速度,带着残影迎着陈阵劈下来,陈阵猛的停步,同时伸手,将手里的刀刃碎片砸向郑三刀。 郑三刀早就料到了陈阵会这么玩,刀是竖着劈下来的,但陈阵停住的时候他的手也停住了,横刀,左右挥击,“叮叮当当”一阵响,把那些碎片都打飞,其中又有两片飞向陈阵,一片打向咽喉,一片打向腹部。 陈阵后跃,退回原地也想抬起手中的断刀去,但是断刀突然一凝,没能抬起来,碎片还是打中了他,在咽喉处刺出来一个小小的凹点。 “原来郑三刀的意思不是没人能躲过你的三刀,是你可以同时控制三把刀。”他又开始掰刀刃。 刚才这一轮是测试郑三刀控制力的,要控制刀刃碎片,要让碎片打得准,就必须把注意力集中到碎片上,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要想让铁片打得准,就必须高度集中注意力,郑三刀用了个取巧的方法,他只控制一个瞬间,让磁力像弓弦一样,让碎片射出去,相当于两只手同时扔石头,长期练习的话还是能打准的。 “三把?”郑三刀一脸惊讶:“我怎么只看到了两把?” “我不会忽略你自己那把。”陈阵留意观察过了,郑三刀的刀太快,不仅出刀快,顿收、收刀也快。 快得离谱,快得不像是人力能使出来的,大概也确实不是人力能使出来的,把磁力集中在自己刀刃上,就相当于多了一只手,多了一股力,刀不仅更快,也更加灵巧,以极快的速度劈下来居然也能及时的停住,再抬起来击打碎片,这已经超出了人体极限,这“势”的一部分是借来的,郑三刀大部分注意是放在那把刀上的,只在需要的时候分出一部分来弹射碎片。 陈阵也能劈出那么快的刀,但绝不可能收得如此干净利落。 刀又插回了刀鞘,郑三刀笑了笑,说道:“还是猜错了,我能控制的可远远不止三刀。” 说罢,他抬起手对向地面。 地上有无数碎片,先是颤动起来,接着缓缓升起,悬浮在空中,足有四五十片。 接着,碎片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旋转起来,旋转的速度很快,快到了一定程度后尖啸声出现,最后朝着陈阵移过去。 这是可以把人绞成碎片的碎片阵,速度也不算慢,声势浩大,很是吓人。 陈阵的背包和大衣先前在屋子里就脱下来了,身上这些也不怕被弄坏,他往后退了两步,等碎片阵靠近,再退两步,就这样一直往后退着,直到碎片阵也停了下来,高速旋转的碎片纷纷向他射过来,像是打机关枪一样。 陈阵挥手击打着那些碎片,说道:“我还在思考着如何测试你的控制范围和距离,没想到你主动展露给我看了,和成年人差不多大小的范围,十米左右的距离,同时能控制的还是只有三刀。” 这次郑三刀控制的是他的磁力区域,而不是具体的刀刃,所以才能控制这么多,让碎片射出来也是利用了离心力,若是每一片都分出精力去控制,郑三刀的大脑早就熟了。 一边说话一边击打碎片,陈阵的手上多了一些伤口,比先前被打中时深一点,利用离心力来增加力量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只是不太好控制,眩目是眩目了,威力仍然十分有限,除能把人罩在里面。 “哗啦”一声,碎片没有射完,又重新落回地上,看来郑三刀也知道这一点,为了避免碎片太过分散,他没有继续下去。 对方太过小心谨慎,明明是根势高手,却把自己的能力当作主要武器,不连贯,没有攻击节奏,似乎是习惯了被动攻击。 陈阵想了想,该收集到的信息基本都已经收集到,不排除有郑三刀故意赠送假信息的可能,但现在是时候掌握攻击节奏,展开反击了。 他把剩下的那截刀刃全部掰下来,扔掉刀柄,把碎片匀给双手拿着,没有往前走,反而往后退去。 首先要制造有利环境。 墙上的蜡烛一支接一接的熄灭了,直接被拳头打坏,陈阵的奔行速度很快,蜡烛应手而灭,走廊里越来越暗。 刀刃碎片的作用之一就是圈地,制造对郑三刀有利的环境,那么多碎片,郑三刀肯定舍不得移到别处,就不用担心他躲起来玩捉迷藏,这里是地下层,没有任何自然光,灯笼蜡烛一熄,就只有陈阵能够看到。 郑三刀明白了陈阵的意图,微微皱了皱眉,看了看地上的碎片,拿了一盏灯笼抱在怀里,站到一支蜡烛前面,打算守住这里的光,陈阵无法突破他的防守,有这点光,足够对付陈阵了。 远处响起了几声闷哼,是手里拿着钢弩的那些人,很快,陈阵又跑了回来,眼睛上已经蒙了黑布,但是离近之后转近了一条岔路,没有从郑三刀面前跑过,地下层的走廊是互通的,不是只有一条,可以从后面绕。 越来越暗,整个地下层都陷入了黑暗里,只剩下郑三刀所在的那个地方还有光,像是一座大海中央的孤岛。 郑三刀有些紧张的看着过道两头,不知道陈阵会从什么地方来。 等了大约十分钟左右,他身后的墙壁突然破裂,是被堆开的,石块纷纷砸向郑三刀,墙壁上的蜡烛也熄灭了。 郑三刀拔刀回身劈开了碎砖块,陈阵已经消失在了后面的房间里,仅剩的灯笼成了郑三刀的枷锁。 随后,黑暗从不知什么地方侵袭过来,把灯笼罩住,地下层彻底黑了。 陈阵又重新绕到远处,手里拿着一大块被水泥粘在一起的砖头,郑三刀能够感应到他的位置,但是隔着墙壁的话,感应力会下降很多,而他的黑暗见缝就钻,完全不会受到影响。 不过仍砖头还是要“露面”的,砖头猛的砸过去,郑三刀果然转向了陈阵所在的那个位置,手中的刀急舞着护身,加上磁力助势,真正是滴水不漏,砖块被劈成了碎片。 这样下去不行,郑三刀知道自己站在这里就相当于等死,再不主动出击,迟早要被陈阵砸中,于是抱着灯笼往陈阵露面的方向追去。 他的控制距离是十米左右,可是感应距离要远得多,就算身体的铁元素含量较少,只要没有厚厚的墙壁遮挡,他也能离着很远找到人。 转过墙角就能清楚的“看”到陈阵,陈阵也能感应到他的存在,提着就开始往后跑了,郑三刀不知道陈阵的黑暗范围有多大,但肯定不如他的感知那么远,只要盯上,不借助铁器,只凭手中单刀就能杀死陈阵。 “太过小心了。”郑三刀暗自责备自己,被陈阵的战斗本能吓一跳,导致他龟缩不前,要是刚才灭灯之前就开始追,说不定早就追上了。 放出黑暗果然跑不快,郑三刀慢慢追上了陈阵,二人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在离着还有两米左右时,陈阵突然回身扑过来,刀出鞘,劈进了他的头颅里。 - 第二二二章 铁器屋 陈阵快要被追上的时候,突然回身扑过来,似乎想要贴身肉搏,这样郑三刀的单刀就发挥不了优势了。 郑三刀知道陈阵力气大、身体坚硬,被贴身了,他的能力和实力都无法发挥出来,自然要阻止,刀出鞘,猛的劈出去,带着自己的势,借着磁力的势,劈进了头颅。 这一刀是可以把人竖着劈成两半的,但是因为太快,刀刃毫无阻碍的穿过了脑袋和胸口,指向了地面。 手感不对。 郑三刀先前是刺过陈阵一刀的,刺的正是胸口,那一刀的威力也不小,没能刺进去,陈阵胸口也是有骨头保护的,可这一刀明明划过了胸口,划破了心脏,身上的骨头劈断了,但没有感觉到外骨骼的阻碍。 不是陈阵! 中计了,刀才刚劈下去,“陈阵”也撞到了面前,妨碍了抬刀,想到陈阵刚才砸过来的刀刃碎片和砖块,郑三刀心中涌现出一股强烈的不安,也顾不上抱灯笼了,抬手抓住他劈开的那个人,挡在身前。 果然,尸体剧烈的震动了几下,显然是被什么东西打中了。 灯笼掉在了地上,“嘭”的烧起来,黑暗消失,明亮的光刺得郑三刀眯起了眼睛,等适应光线,他看到手里的人正是自己的大徒弟,也就是先前藏在屋子里埋伏陈阵,被陈阵刺穿脑袋的那人,脑袋胸口劈开了,后背又被砖块、刀刃碎片打出来几个口子,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鲜血仅仅是受地心引力影响,“啪嗒啪嗒”的滴在灯笼旁边。 陈阵就在前面不远处,回头看着郑三刀,明显的火光照亮了他的脸,表情平静,蒙眼布黑得深沉。 他把尸体背过来了,郑三刀能感应到血液里的铁元素,但肯定没办法分清谁是谁,否则没必要让他徒弟和那些拿着钢弩的人离开。 尸体血液里的铁元素不会消失,陈阵背着,顾三刀就只能感觉到前面有一团淡薄的铁元素在跑,等他追上来,把尸体抛过去,顺便砸一把参杂了碎砖块的刀刃碎片,能伤到郑三刀固然好,伤不到至少也要把那盏灯笼给毁了。 灯笼在燃烧,地下层最后的光芒异常明亮,郑三刀知道,在这火光消失的时候,形势就会变得对他极为不利,整灯笼都燃烧起来了,很快就会烧完,里面的蜡烛大概化成了一滩,再也找不到光亮。 怒吼一声,郑三刀把徒弟的尸体往后一扔,冲了过去。 陈阵抬起左手,四指刺进墙壁里,用力一挥,水泥和砖屑飞向郑三刀,他则转身继续往前跑去。 不释放黑暗,没有负重,陈阵的奔跑速度是非常惊人的,但他没有全力奔跑,没有把郑三刀彻底甩脱,那没有意义,他无法偷袭郑三刀,哪怕是用远距离攻击。 郑三刀拼命追着,他能很清晰的感觉到陈阵腰上挂着的扁壶、酒壶,手里握着的刀刃碎片,不至于跟丢,但是转过转角后,他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灯笼熄灭,光芒彻底消失。 跑了一截,陈阵转进了一间屋子里,地下层的房间都没有窗子,也就是说,只要堵住了门,陈阵就会被困死在那间屋子里。 郑三刀却没有急着去堵门,他能感觉到地上有几滩血迹,拿着钢弩的人应该就是在这附近被杀死的,但是尸体不在这里,钢弩也不在。 陈阵诡计多端,不知道这一次又玩了什么花招,郑三刀不怕钢弩,弩矢里的铁含量很高,也是会受他控制的,哪怕速度极快,躲过来的时候他也能控制弩矢偏转开来,除非是抵在身前,否则绝不可能射中他。 那间屋子很特殊,非常特殊,郑三刀能感觉到里面有铁,大量的铁,走到房间门口,他停下脚步。 房间里有桁架,胡乱的堆在墙边,四壁都有;有钢弩,弄坏了扔在地板上;有弩矢,插在天花板、墙壁里;有各式各样的金属物品,有挂在墙上的,吊在顶上的,铺在地上的。 对于一个可以铁器的人来说,这个房间既是天堂,也是地狱。 因为陈阵消失了。 铁元素含量的多少,关系着郑三刀感应力的强弱,血液里的铁元素极少,和这些金属物品比起来,就是一碗清水与一片汪洋的区别,把水倒进汪洋里,谁还能把那碗水找出来? 陈阵花了十分钟才布置出了这个房间,有黑暗,有一屋子的铁器,他就能做到真正的隐身。 “有想法。”郑三刀站在门框内,笑着说道:“你是怎么想到这一招的?” 他说话,也是为了测试这里是否被黑暗笼罩着,周围已经一片漆黑,他无法分辨出是陈阵的黑还是自然的黑。 “你的刀。”陈阵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郑三刀一挥手,一截桁架突然飞起,砸向声音响起的地方,但什么也没打中,又落到了对面的桁架上,哗啦啦一阵响。 “你每次出手后都要把刀插回刀鞘里,我猜你的刀鞘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插进去后,就能减少刀刃上的铁对你的影响,否则那把刀就像蒙眼的布一样,会干扰你的感应。”陈阵的声音在屋子里游曳不定。 在他说话的同时,郑三刀也没有闲着,控制着那些铁器不停的向声源砸去,满屋子都是噪音,刺得人耳膜发痒,他已经习惯了这要关的声音,但对陈阵来说,这是件痛苦的事。 “可惜啊可惜。”等陈阵的声音消失后,郑三刀又不屑的说道:“你在天花板、地板、墙壁上都布置了铁器,确实可以消失,可只要你离得比较,我还是可以感应到你的,你想攻击我就必须动起来,一动我就能够发现你,而且布置得这么好,还让我知道了这个房间的情况,墙在哪,天花板在哪,我都能感觉到,在房间里,我的‘眼睛’可比你好使多了。” 说罢,他一招手,招起一把钢弩飞到身边,围着他旋转起来,越转越快,发出了呼呼的声音,被环绕自己的钢弩保护起来,郑三刀迈步走进了屋子里,随手把一些铁器堆到屋门口。 他走到了房间中心,这样无论陈阵身在什么地方,都离他比较近,房间不大,只要陈阵一动,他立即就能反应过来,无论是砸砖块还是砸刀刃,都逃不过他的感应。 “不一定。”陈阵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郑三刀立即控制钢弩砸过去,“噗”的一声砸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骨头被砸断,接着,一大团鲜血朝着他飞过来。 郑三刀急忙挥刀去砍,砍是砍中了,但那团东西还是打在了他的身上,那是鲜血,带着浓浓的铁锈味,还热着,极为恶心。 然后又是一团。 郑三刀被恶心得不行,几欲作呕,心头火起,虎吼一声,不停的朝角落里的桁架、地上的钢弩招手,不再控制钢弩,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到了自己的磁力上,让屋子里的铁器都飞起来四处乱砸,威力不弱,而且屋子里空间有限,最宽的两面墙壁之间也只有五六米的距离,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 不用钢弩防身,郑三刀也有办法保护自己,他掏出一支金属针管,刺进了大腿里。 强化药剂。 这是他一直隐藏着的实力,敢走进这个既像天堂又像地狱一样的屋子里,凭借的就是这支强化药剂,他唯一怕的就是陈阵用砖石砸他,有了强化药剂,有了强大的防御力,他还怕什么呢? 很快,郑三刀的眼睛里放出了紫色的光芒。 但在他注射强化药剂的时候,铁器砸在地上、墙上的声音也消失不见了,黑暗已经放出来,但他仍能感应到房间里的一切。 又砸中了不少**、砸断了不少骨头,那是陈阵放在屋子里的尸体,那些金属砸遍、绞碎了,房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浓得刺鼻。 停下来,郑三刀专心感应着周围的动静,释放出黑暗,陈阵的防御力就会大幅下降,就算被铁器挂到一下也会受伤,他肯定没有死,因为黑暗还在,但很有可能受伤了,说不定断了手甚至,或是流出了内脏。 半块断砖突然砸过来,打在郑三刀脸上,碎成了碴,而郑三刀只是被打得歪了下头,立即控制大量铁器往砖块飞来的方向砸过去,如海浪一般,覆盖了很大的一片区域。 钢铁海浪拍击在墙壁上,砸出来无数个大大小小的坑,但是郑三刀却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寒意。 他背着的刀被人从后面拔出来了,能够在黑暗中知道他的刀柄在哪,必然是陈阵无疑,拔得极快,在郑三刀转身之前,刀已经被拔出,掰断,刀柄向他掷来。 郑三刀挥手打开刀柄,又控制着钢铁海浪拍向身后,但这次也是一样,什么也没能打中。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陈阵在身后,那么刚才的砖块是谁砸过来的?如果拔刀的人是陈阵,为什么打不中他? 又是半块断砖砸过来,砸在了郑三刀后脑勺上。 - 第二二三章 不是鬼 第二块断砖砸在郑三刀后脑勺上,砸得他身体前倾,往前迈了一步才消失了这一击之力,砖碎了,他没有被砸伤,回身的同时回手,钢铁海浪再次卷向身后。 墙壁已经被打得斑驳不堪,最沉重的是钢弩,每一下都能把墙壁外层的水泥打掉,可是铺天盖地的铁器打过去,仍没能击中陈阵。 郑三刀感到脊背发凉,他知道陈阵快,但不应该快到这个程度,刚才那一下,半个屋子里都有飞舞的铁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就飞过去撞在了墙上。 从撞击的力道就可以判断出来,砖块明是从后面飞过来的,可后面没人,那是谁扔的砖块?难道是……没有实体的存在? 黑暗中,听不到任何声音,看不见任何物体,闻到的是浓浓的血腥,能够感受到的是冰冷的金属,以及满地的微弱铁元素,郑三刀越想越害怕,发动了另一轮猛攻。 桁架、钢弩、弩矢、刀刃碎片又开始漫天飞舞,四处乱撞,郑三刀在怒吼,但只有他自己能够听到,怒吼的意见是让颅腔内充满自己的声音,要是没有吼声,他害怕会听见自己刀下亡魂的声音,很多人都是在他提问题之后被扼死的,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来,郑三刀意识到,如果那些亡魂想要把最后的话说出来,在这极端的黑暗里,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房间里的情形可以用疯狂来形容,如果能听得到声音,陈阵很可能已经被烦死了。 他当然不会被打死,屋子不大,里面的铁器多得要命,但没一件能够伤到他,原因很简单——他在屋子外面。 郑三刀有强化药剂没能出乎他的意料,在钢弩的弩矢穿过黑暗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和欧阳一样,有钢弩就意味着有官方背景,欧阳的官方背景是兖城林家,郑三刀的官方背景应该就是雍城的人,至于是不是杜家还无法确定,总之是能动用士兵的人物。 豫城楼家的护卫有强化药剂,这应该是作为柏家给予的奖励,纷发出去了,强化药剂是好东西,这一点连陈阵都不能否认,所以他也分给了段征明、阳炎、夏帆和范虎等人,段征明就靠强化药剂保住了姓命,还救下了王德盛一家人,除了保命外,强化药剂还能提高实力。 无论是谁雇的郑三刀,给一两瓶强化药剂,可以保证计划成功,也可以当作为杀死丛姐的报酬。 陈阵不知道郑三刀为什么会像发疯一样大吼着控制那些铁器乱砸,他能感觉到郑三刀嘴前的黑暗正在振动,比敲门声明显得多,手里已经拿好了砖块,就等着郑三刀发完疯,然后发动下一次攻击。 郑三刀仍在吼,控制磁力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消耗,控制得再久,身体也不会有什么异样,但是要控制就必须集中精力,费脑,容易疲倦。 墙裂了,天花板上也满是裂痕,铁器沾着地上的血,挂着尸体上的肉丝,把整个房间,包括郑三刀自己在内,都漆成了红色,害怕的情绪因为集中注意力去控制磁场而慢慢减弱,他也慢慢恢复了理智,停了下来,终于意识到陈阵不在屋子里。 可是刚一停,砖块又飞了过来,打在他额头上,郑三刀自己能听到“咚”的一声,脑袋被打得一偏,但这一次他没有钢铁海浪去“拍击”陈阵,而是挥动手中的钢弩,朝着四面八方乱打,钢弩自然不如他的刀顺手,可是像刀一样使,仍有着极大的破坏力,仍能借磁力的势,陈阵要是被打中,骨头大概也会被砸裂。 什么也没有打到,挥了几圈停下来,郑三刀产生了离开的想法,先前没跑是因为他对磁力有信心,对自己怕实力有信心,还有强化药剂这一法宝在身上,可是现在打不到敌人,呆在这里,等强化药剂的时效过了之后,还是会被砖块砸死。 不如在仍有药效之前离开,离开陈阵的黑暗,玩捉迷藏也好,直接离开剧院也好,都要比呆在这个“天堂”般的房间里好得多。 “对,如果我在,他就必须守在丛姐这里,不敢离开,通知骨乐园的人来他就跑不掉了,我能得悬赏,还能杀死丛姐!”郑三刀忽然想到了这一点,就朝着门的方向走去。 刚一迈步,天旋地转,他摔倒在地。 终于能看见了! 可是什么也看不清,脑袋重重砸在地上,撞在天花板上、墙壁上、铁器上,头晕脑胀,根本无法控制铁器,什么也做不了。 眩晕的感觉很奇妙,那是肾上腺素给予的好处,郑三刀又忍不住大笑起来,笑声因为不时的砸在地上、撞在墙上而中断,但随后又会响起,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 他感觉到自己的脚正在被什么东西敲打着,然后,左膝出现了钻心的疼痛。 ………… 陈阵刚才差一丁点就被钢弩砸中,幸好及时躲开了,没有让郑三刀察觉到他的位置,在对方挥舞钢弩的时候,他凝聚气泡,在停止挥舞之后送过去,顺手就抓起了郑三刀的脚踝,将他提起来。 像是抓住了洛基的绿巨人一样,又像是疯狂挥动钢弩的郑三刀,陈阵收回黑暗,抓着脚踝用力挥动,四处乱砸,外骨骼很硬,比地面、墙壁还硬,但是砸的过程中,郑三刀就无法恢复平衡,无法控制那些铁器,控制了也不可能打到他。 左手抓着脚踝砸,右手拿着一支钢弩的弩矢,一次又一次的刺在郑三刀膝盖上,就算有外骨骼,关节仍是强化人的弱点,伤一只脚,之后无论郑三刀再玩出什么新的花样,都别想从这里逃出去。 没过多久,弩矢就刺进了膝盖里,膝盖结构复杂,受了重创是几乎无法彻底恢复的,所以运动员的膝伤往往会困扰他们一辈子,所以老滚5才会有那么多转职卫兵的冒险家,所以张郃才会在乘胜追击时阵亡(?)。 脚踝随后也被陈阵的左手捏碎。 郑三刀笑不出来了,大声惨叫,终于不再“飞舞”,停了下来,被陈阵从身后架住,右手捏在了他的咽喉上,只有他的眼珠子还在乱转。 眼珠子转动的过程中,郑三刀看到了位于屋顶角落里的窟窿。 陈阵就是从那四个窟窿扔砖头,钻进钻出的,黑暗笼罩着整间屋子,郑三刀看不见,也感应不到那些窟窿,只有陈阵能够随意进出,他没有利用通风口,因为通风口的罩子也是金属的,开合的时候能够感应得到。 “哈哈哈,不是鬼,不是鬼!”郑三刀高兴的大笑起来,也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 ………… “嘿嘿,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我保证不会杀死你们,至少在我玩够之前,绝不会让你们轻易死去,嘿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 在地下层的楼梯口,响起了一个带有金属质感的声音,笑声十分邪恶,还夹杂着着舔嘴唇、咽口水的声音。 地下层并不是完全黑暗的,至少在楼梯口附近还有光,只是离陈阵和郑三刀战斗的地方太远,陈阵的灭光行动没有波及到这边。 这里有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男人,一个是戴着假面皮的游先生,另一个扎着马尾辫,一身劲装的丛姐。 二人靠着墙坐在地上,一个捂着肩,一个抱着腹,嘴角都有血流下来,看着堵在楼梯口的年轻男人。 男人眼睛发着紫色的光芒,身体有白色的骨骼覆盖,正是郑三刀的徒弟,掷刀攻击陈阵的人。 他没有在那边逗留,陈阵和郑三刀正面接触后,就捡了把刀退回来,准备去那十个地点转转,来到楼梯口这里就遭到了游先生和丛姐的偷袭,受了一些伤,一翻激烈的打斗,差一点就被杀死了。 幸好有强化药剂。 注射了强化药剂,有外骨骼保护,自身又有着不错的实力,丛姐和游先生就不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 丛姐长得漂亮,游先生虽然没露出本来面目,但长相也不算丑陋,师父不在,徒弟独自完成了任务,他很是自豪,打起了两个女人的主意,反正都是要杀的女人,杀之前还能有些用处。 本着尊师重教的精神,他走向了不算漂亮的游先生,想把漂亮的留给师父,拍个马屁。 铁尺刺来,他轻轻一挥手就打飞了,右手揪住了游先生的头发,左手就去抓她胸口的衣服。 游先生并没有反抗,反抗是无效的,在游蛇里呆得够久,她也知道反抗反而容易让一些人兴奋,只是用冰冷的眼神看着那人,沉声说道:“劝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尽快逃吧,否则等陈阵来了,你再想逃就没机会了。” 年轻的徒弟笑了起来:“放心吧,他对上了我师父,只有死路一条,要来也是逃过来的,我守在这里还可以防着他逃出去,至于你们……嘻,就委曲你们陪着我一起等吧,正好现在没事可做……” 他扯掉了游先生衣服上的第一颗钮扣。 - 第二二四章 毁三刀 楼梯口的火光明亮,但对于游先生来说,越来越近的紫色光芒更加刺眼,领口被那只坚硬的手渐渐扯开,紧紧的勒着她的脖子,当拉力大于颗钮缝隙的承受力时,缝隙“啪”的一声断了。 钮扣飞了出去,撞在第二阶楼梯上,又弹回第一阶,跳回地面,滚回到游先生的脚旁。 游先生一动不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对方。 但她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打不过怕受伤就不打?默默享受?那是大家闺秀的想法,她在城市之外混了那么久,什么样的事都看到过,其中一部分还亲自遇到过,受伤算什么?大不了一死。 衣领被拉开,露出了白皙的脖子,那人的呼吸节奏乱了一下,眼中的紫色光芒似乎也变得更加强烈了,继续往下拉,第二颗钮扣的缝线也被扯紧了,渐渐绷到极限。 就在这时,年轻的徒弟身体一矮,背上多了个人。 丛姐也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自幼在狼卫营长大的人,阳炎和周鼎最初的“训练官”,曾经的外卫总队长最佳人选,她不会向大虫子妥协助,也不会向这个人妥协。 她跳到了对方的背上,双手从那人腋下穿过去,绕到肩上,最后按在后脑勺上,类似于柔道绞技中的片羽绞,片羽绞是绞单臂,被绞住的人就算另一只可以活动,也够不到身后的人,绞人的人可以用另一只手勒脖子或攻击。 双臂同时绞,绞人的人就失去了攻击能力,力量不可能把肩关节和颈关节掰断,只能固着。 丛姐不需要自己攻击,还有游先生在。 游先生反应很快,抬手就按在了年轻徒弟的双眼上,使劲戳,用力抠,若是个普通人,她的两只大拇指都能全部戳进对方眼睛里,可惜面对的是强化人,眼睛上像是有层钢化玻璃一样,根本按不破,若是她的武器在手里,刺眼睛可能还会有点用,可惜两把铁尺都被打飞了,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年轻徒弟“呵”的笑了一声,无视了丛姐的固技,被迫张开的双臂收回来,握住了游先生的双手手腕。轻轻松松就把她的双手按了下去。 “对嘛,这样才够味,可惜我的眼睛不是谁想要就能拿去的。”他笑着,又舔了舔嘴唇,放开游先生,把手伸向后方,想要抓住丛姐。 第一次使用强化药剂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全身充满力量,身体坚固无比,仿佛张开手臂趴下去就能把地球抱起来砸向太阳,特别是在对方的全力攻击对自己起不到任何作用时,这种感觉就更加明显,心情也会更加的舒爽。 丛姐放开手,从他背上跳下来,落地后跳开来,躲过了游先生的一记扫腿,扫腿踢向了年轻徒弟的脚后跟,力量很大,却像是踢在了电线杆上,根本没能把对方扫倒,丛姐也是一记鞭腿,踢在年轻徒弟的膝窝里,同样没能把对方踢倒。 “感觉不错,继续。”年轻徒弟笑着,转头看了看二人。 这时游先生和丛姐站在他的身份侧,视线交汇的那一瞬间,十分默契的往两头跑去,如果能跑开,至少一个人可以得救,这人当前的目标是游先生,最终的目标是丛姐,追哪边都是有可能的。 遗憾的是逃跑失败了,丛姐跑向了地下层里面,游先生跑向楼梯,二人都只是跑出去两步,就被勾住脚踝勾倒了,接着脚踝被抓住,倒着提了起来。 两只脚同时踢在年轻徒弟的脸上,杝只是徒劳的挣扎,对方似乎很享受,嘿嘿笑着,双手稍稍用力,说道:“光打还不过瘾,叫吧,叫出声来,叫得越惨越好。” 脚踢剧痛不已,像是要断掉一样,两个女人同时闷哼了一声,但是没有叫出声来,头发都垂到了地上,另一只脚不停的踢着年轻徒弟的手上、脸上、胸口、腹部,踢到的都是骨头,就像用木棍敲击磐石一样,没有效果。 “不听话的孩子是要受到惩罚的。”年轻徒弟说着,猛的一转身,把丛姐和游先生甩起来,二人一左一右,撞在了墙壁上。 这一下撞得不轻,丛姐有一瞬间失去了意识,但很快又清醒过来,只觉得脑袋沉重得像是灌了铅一样,游先生眼冒金星,后脑勺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她们甩了甩头,四只眼睛都开始充血。 “好吧,咱们继续,等你们的衣服都变成布片之后,我会让你们叫出来的,另一种叫,虽然不如惨叫那么好听。”年轻徒弟抬手将二人扔到墙边,想到了香艳的场景,心中的失望也随着烟消云散。 游先生扶着丛姐坐起来,靠在墙上,脸上忽然有了笑容,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惜,如果你刚才就跑的话,还是能逃走的。” 丛姐伤在腹部,比游先生伤得更重一些,更痛苦一些,这时也笑了起来:“跟你师父哭鼻子告状的时候,可别说我们没有提醒你。” 年轻徒弟冷笑道:“哭鼻子告状?我为什么要……”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往后看去。 一双发着红光的眼睛就在他身后,离得很近,已经能看到隐在刺眼红光后面的冷漠。 “我要他的眼睛。”游先生吁了口气,淡淡的说道。 “啪!” 两只眼睛前面的保护硬膜被刺破,陈阵的大拇指按进了对方眼睛里,紫色的光立即消失不见,惊天动地的叫声响起来,传到了后台,传到了舞台,传到了观众席。 所有人,连同舞台上的演员都愣了一下,声音在巨大的空间里回响。 不愧是专业的演员,剃须刀皱出了个标准的八字眉,向一旁的苹果问道:“莫非又有人被杀?难道我猜错了?” 水仙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说道:“就算没人被杀,你的猜测也不可能对,人肯定不是外星人杀的,就算尸体已经被解剖过一次。” 观众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剧情上,嫌疑人一共有三个,一个是外科医生,一个是殡仪馆的工作人员,还有一个是已经被抓到的器官贩子。 郑三刀带来徒弟二人,共三把刀,到了现在,三个人和三把刀都毁了。 ………… 陈阵也靠着墙坐下来,眼中的红光敛去,肚子发出了凄惨的悲鸣。 “他师父真那么厉害?”游先生看到了陈阵手臂上的x型伤痕,有些惊讶的问道。 “很厉害。”陈阵点了点头,向丛姐问道:“桁架仓库不是终点?” 他是来桁架仓库的途中被堵下来的,丛姐的谜题并没有球明桁架仓库就是她藏身的地方,仓库里的台历上同样有点,只是当初陈阵和游先生搜索里面时还没有留意到。 丛姐摇头道:“不是,更家室才是终点,不过你们来了之后也不是了,我听到了你们说话,但是不知道你们的身份,只好暗中跟着你们,直到你在211号包厢里说‘人先不杀,等我来处理’时,我才确定你们是自己人,等我爬到出口的时候已经没人了,过了一会游先生才回来。” 陈阵又向游先生问道:“为什么不留标记,不藏尸体?” “标记会被别人看到,反正你聪明,肯定能解开谜题,留标记给你的好处远远小于留给敌人的坏处,尸体藏不藏已经无所谓了,那人眼睛里的血流到了地止,擦不干净,进来的人还是会看见,而且没时间了,走廊里有脚步声来,我怕暴露了丛姐的存在,让郑三刀找上来,就急忙钻进通风口了。”游先生解释道。 陈阵点了点头,看来门后尸体的脚是走廊里的人推门碰到的,很可能是别住工具室门、站在隔离线旁边假装检票员的人。 “他们就是拿我们没办法,才把郑三刀雇来了,现在郑三刀死了,剩下的那些人就不用担心,等把剧团的那些被收买的人都挑出来,我会展开报复的。”丛姐揉着后脑勺的包,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楼梯上冲下来几个人,带头的正是葛鑫,看到坐在地上的三人和躺在走廊里、双眼只剩下两个窟窿、已经疼得晕过去的年轻徒弟,忙问道:“丛姐,没事吧?剩下的都被抓住了。” “说到被收买的人……”陈阵看着葛鑫说道。 葛鑫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 陈阵点了点头。 葛鑫脸一板,怒道:“姓陈的,你别血口喷人,丛姐的名单可是我拿给你看的,通行证也是我主动拿给你的,我是会是被收买的人?” “三个疑点。”陈阵站起身来,说道:“第一,名单是我问了之后你才拿出来的;第二,在知道我的身份之后你就开始紧张,紧张是怕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第三,进后门和进你办公室的时候你要拿钥匙开锁,但是器材维修间和桁架仓库的门都可以随意打开,名单上的地方比你的办公室重要得多,没锁门,至少是你失职。” 停了一下,他又说道:“通行证是你主动拿给我们的,是因为你怕我们回头找你要,因为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不在办公室了,你要去把我的身份告诉给郑三刀,好让他们提前布置,埋伏我。” - 第二二五章 眼前的事 葛鑫就是被收买的人,正因为他是剧场护卫的首领,对方才能顺利进来那么多人,甚至有拿着钢弩的人埋伏在地下层,在陈阵说出他的三个疑点后,他选择逃跑。 陈阵在说疑点的时候站起身来,就是防着他跑的,想从陈阵眼皮子底下逃跑,仅次于杀死陈阵。 其实不用陈阵说,丛姐早已知道葛鑫有问题,之所以没有动他,是想通过葛鑫再找出其他叛徒来,狼卫就是因为内部出问题变得不堪一击,丛姐不可能不注重这个问题,所以谜题的地点写在纸上,而提示是口传的,还分给了不同的人保管。 由于对方是配合今天入城的两个神秘人来行动的,非常突然,丛姐他们不知道具体的布置,只能临时把可以完全信任的人放到舞台上和观众席里,避免出现人员损失,遇到什么事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幸好神秘人是自己人,破了对方的局,杀死了雇来的杀手,化解了这场危机。 “他的叫声应该已经传到观众席了,我的人很快就会来,接下来的事会交给他们处理好了,我们先去吃饭吧。”丛姐仍坐在地上,笑着对陈阵说道。 陈阵点了点头,肚子刚才就叫过了,战斗虽然不算激烈,但持续外放振动是件很消耗能量的事,郑三刀一直在折腾,为了隐藏四个角落的窟窿,陈阵不得不让黑暗笼罩着整个房间,折腾的时间可不断,造成的消耗是巨大的。 丛姐的手下果然很快就来了,都是些精明能干的人,带走了被打晕的葛鑫和他带来那些人,用铁链把疼晕的年轻徒弟绑成个大粽子,通过他们,可以获得更多叛徒的信息,收集到更多有用的情报。 ………… “当初你住院的时候,咱们约好了一起喝酒,没想到这个约定过了将近一年才实现。”丛姐端起酒杯,伸到陈阵面前。 那时陈阵还在住院,喝酒对伤口不好,二人约定等伤好了一起喝酒,伤好之后百年事变也来了,再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陈阵和她碰了杯,喝干了牛眼杯里的酒。 “知不知道齐云晓在哪里?”他已经把粘在脸上的假面皮取了下来,这种需要长期戴着的面皮是要粘在脸上的,游先生瞬间改变容貌的那种面皮才是随意贴上去的,否则撕不下来。 丛姐摇了摇头:“离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她,没听过关于她的消息,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她不在雍城。” 陈阵点头,把段征明、阳炎和他在扬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最后说道:“阳炎没有可以重用的手下,如果你能分一些给他,情报组织就可以尽快发展起来。” “分人给他吗?”丛姐笑了笑,又想起那个倔强的小男孩,说道:“分人不太好,我去帮他好了。” 陈阵摇头,拿着只羊腿说道:“我不知道你在雍城的势力有多大,从今天看到的这些来判断,已经很不错,放弃了可惜。” “当然不会放弃雍城,我们的根已经伸进了雍城的大街小巷,拔出来是会疼的,这边的事已经理顺了,只要再把妨碍我们的石头搬走,我就可以前往扬城。”丛姐轻描淡写的说道。 陈阵仍然持反对态度:“你的手下有人叛变,把这里的摊子交给他们,就算是可以信任的人,也有潜在的危险,顶梁柱不能离开。” 丛姐摇头:“我不是顶梁柱,最多算是台柱,台柱是有两根的,把这里的摊子交给他,我可以放心的离开。” “还有谁?”陈阵立即明白过来她说的是梁城中人,只有梁城中人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他在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到了,他有老婆孩子,已经在雍城安了家,不能随意离开,和我不一样。”丛姐笑着又给他们倒酒。 “有老婆孩子?”这范围一下缩小了很多,加上进城时那些人高超的跟踪技巧,陈阵一下想到了答案,问道:“秦山?” “嘿,我还以为你已经把我给忘了。”门外响起了秦山的声音,说着,推门走了进来。 秦山和分别时没有太大变化,他年纪和段征明差不多大,不过结婚早,已经有了孩子,狼卫外卫侦巡队队长,自然知道和跟踪、盯梢有关的技巧,那些跟踪的人想必就是他带出来的。 “距咱们第一次见面,已经过去整整一年了。”秦山走到桌旁坐下,颇有些感叹,接过丛姐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他是在尚义路就认识陈阵的,也是最早和陈阵接触、和陈阵接触时间最久的狼卫之一。 他和丛姐不是一起逃出来的,来到雍城附近的废墟才遇到,秦山带着老婆孩子、丛姐身为女人,都没办法住在“路”上,那时的狼卫人人自危,不知道柏家有什么样的打算,二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雍城发展一下,尽量多一些耳目,这样才足够安全。 刚开始都是低调生活,秦山伐木——这仍是高危职业,薪水多,他跑得快,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丛姐混进了一家剧团,勉强糊口,可惜没过多久,剧团经营不善,即将倒闭,剧团里的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丛姐就把剧院接过来,改了名字、改了经营方式,秦山也不伐木了,成为了隐藏在后面的“台柱”,二人都不是简单人物,飘零剧团很快发展起来,加上雍城离梁城近,不少逃出来的狼卫陆续到来后,也加入到剧团里,成为了核心成员,今天晚上都坐在观众席里“看戏”。 至于葛鑫,则是原本剧团里的人,本来就不受丛姐和秦山信任,只能算是明面上的护卫,暗地里还是狼卫说了算。 陈阵又把阳炎要做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再道:“我在找齐云晓。” 丛姐不知道齐云晓的事,秦山自然也不知道,不过对于丛姐打算去帮阳炎的事,他倒是十分赞成,说道:“你不是说过想成立流动剧团,到各个城市去打探其他人情况的吗?正好。” “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丛姐想了一会,说道:“可以弄成分团形式,在其它城建分团,每过一段时间让演员到别的城市演出,既可以递送情报,又不会引人怀疑。” 陈阵点头,向丛姐问道:“和阳炎的银行分开来做事,暗地里联合,可以互补,遇到了敌人也有了更多的藏身之处,更多的攻防手段,先把这里的人麻烦解决吧,敌人是谁?” “最大敌人是雍城的士兵统领,名叫宣勇,他刚开始只是开了些酒馆赚钱,剧团起来后,也跟着在酒馆里设了舞台,发现这一行的钱好赚,就用各种手段把城里的大多数酒馆都收了,最后又想打剧团的主意,不敢动用士兵来抢生意,一直在暗中使绊子,雍城的官员一部分被他收买,另一部分也不方便出面阻止,只要不闹得过份,就不会管这件事。”秦山皱着眉头说到,对方有兵权在手,他们也没办法硬来,虽然有一些士兵是他们的人,但终究只是极小一部分,凭剧院的势力,不可能和官兵斗。 “有没有名单?”陈阵又问道,暗杀名单是很方便的东西,能在豫城迅速瓦解楼家的势力,凭借的就是那份名单。 秦山叹了口气:“就是不清楚他具体收买了哪些人,哪些人在暗中帮他,我们才没有办法,我们也收买了一些官员,但他们可能两头收钱两头跑,不能完全信任,这件事不好处理,就算宣勇死了,也可能会有别的官员从他手里把那些事业接过去,继续为难我们。” 丛姐补充道:“现在还有个难题,你的身份很可能已经被葛鑫传出去了,不知道雍城的官员会怎么处理,我们的身份大概早就暴露了,你的事情也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倒是不用担心他们把你和剧团联系起来,因为无论如何都会联系起来的,你在翼城杀了那么多人,豫城的事传言也和你有关,雍城应该不敢有太大动静,怕的是荆城那边来人。” 一直坐在桌旁吃东西的游先生忽然开口道:“有没有办法把我安排到宣勇身边?给我几天时间我就能成为宣勇,可以查出他到底和哪些人有联系,不过我能帮的也只有剧团的事,荆城要是真派人来,我也没办法。” 丛姐已经在通风管理里知道了游先生的身份,秦山还不知道,陈阵介绍了一番,他才惊讶的说道:“听过,不是说欧阳在弄比武招亲吗?怎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他又看着陈阵说道:“难道你胜利了?” 游先生笑着把欧阳的事说了一遍,秦山这才点头道:“那家伙真是自己……” 作死二字他没有说出来,不过谁都能猜到他想说的是什么,游先生也不在意,她的想法也是一样,所以才想阻止欧阳,可异欧阳一意孤行,最终还是和林家合作了。 凭借游先生的本领,确实可以查出宣勇和哪些官员合作了,荆城的事被放到一边,先解决了剧团的事就在眼前,几人坐在桌旁,密谋起来。 - 第二二六章 烫伤 游先生潜伏到宣勇身边去了,陈阵的身份暴露,但没人知道跟在陈阵身边的那个女人就是前段时间经常被提起的游先生,就算知道了,也找不到提防她的办法。 宣勇那边防得很严密,特别是知道了陈阵的身份之后,就更加小心谨慎了,丛姐和秦山没办法把游先生安插进去,连暗中观察的机会都没有,但也不是没办法混入,宣勇的手下是不可能防得和他一样严密的,只要找到一个他的手下,哪怕只是最边缘的人物,让那个人消失,游先生伪装成那个人,就能一级一级的伪装上去,就来到宣勇身边,最后成为宣勇。 这件事陈阵没有参与进去,他明目张胆的住在客栈里,偶尔出门溜个湾,吸引宣勇那边的注意,平时就呆在客栈里,继续寻找着外放振动的攻击方式,反正客栈也是剧团控制的,吃住都不要钱。 这一次,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朝着“微波”方向努力,能力是独特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只能靠自己去摸索,能不能成功另说,能有个靠谱的努力方向,不像掉了脑袋的蟑螂那样乱撞就好。 尤说的“表层振动”让陈阵迷茫了一段时间,所以他这次离开扬城后,没有把精力放在外放振动上,不过现在已经想通了,外层振动并不是指振动只能停留在外表上,只是不能与物体融合,不能深入核心而已。 振动是有深度这一说法的,是可以深入物体内部的,只是无法与物体融合,让共振从物体内部发生。 尤保留了核心振动,核心振动没有强弱之分,能让任何物体自体共振,所以连身体都可以抛弃,陈阵拥有的表层振动是可以强化的,通过强化,可以提高同步振动频率的速度、增加振动深度、扩充外放振动的覆盖范围——这可能和振动的“质”或“量”有关,也可能和质与量都有关。 无论如何,寻找更多的攻击手段还是很有必要的,和根势一个道理,强化后形成的外骨骼是他的根,振动外放后形成的黑暗是他的势,根可以通过变异植物来变强,势只能靠自己研究、领悟。 ………… 气温已经很低,但雍城今年肯定不会下雪,偶尔还会有太阳出来,这是个暖冬,没有瑞雪,老百姓担心明年可能不是一个丰年,但大虫子的威胁比过去降低了很多,城外的农田、牧场遭到破坏的可能性大幅降低,哪怕不是丰收年,物价应该也不会上升。 飘零剧团的内部肃清工作已经基本完成,有了葛鑫等人的“配合”,找出被收买的人并不是多大的难事,郑三刀的徒弟没能派上什么用场,被严刑拷打一番之后,找他师父报到去了,游先生仍在朝着宣勇那方势力的核心层进发,进展顺利,只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不能经常和剧团这边接触。 城市一如既往的平静,就连那天去看戏的观众都忘了剧院里的惨叫。 顶着干燥的西北风,陈阵又出门去转了一圈,这次转的是南门附近的区域,他对雍城也渐渐熟悉起来。 今天有五个人跟着他,跟踪手段比秦山训练的那些人差了十万八千里,从北大道跟到南门,又从南门跟回去,始终都是那五个人,连衣服都没换,还经常装成路人与陈阵擦肩而过,以为自己没被发现,实在是可笑之极。 明着跟都比这要好得多,在乐园镇盯着陈阵那几个人就坦然多了,知道会被陈阵发现,那就别掩掩缩缩,我就是跟着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回到客栈,陈阵又用床单、被套之类的东西把门窗堵上,倒了杯水放在桌上,放出了黑暗。 想要得到“微波”武器,就得让振动频率和水的振动频率一致,可以制造影响平衡的气泡,就是振动频率被改变的证据,继续练习控制,让振动和水分子产生共振,就能加热。 这不能在自己身上试,微波烧伤不一定就是烫伤,直接烫伤只是陈阵的目的——这是极好的杀敌方式——而普通的微波烧伤也会造成局部组织发炎、血管张力减弱、甲状腺增大等问题,大脑哪怕受到了最轻微的微波烧伤,记忆力、认知力、对身体的调节能力,都会受影响,甚至出现精神问题。 小小的气泡将杯子笼罩在里面,控制振动变化是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的,陈阵闭着眼睛,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小小的气泡上,过了五分钟左右,他收回气泡,伸手向杯子摸去。 水温升高了,但也只是明显的升高而已,他已经试出来了,要让水热起来,不一定需要非常准确的振动频率,只要是的振动,都能让水分子内能增大,释放热量,但这热量和共振比起来,还是差得太远。 水只是热起来,还不烫手,五分钟的时间只到这个程度,相当于让人蒸桑拿而已,不仅不能杀敌,让敌人出汗反而对身体有一定好处,如果陈阵的目的是开设土耳其浴场,这样的气泡已经足够了,可在战斗时完全派不上用场。 重新用气泡包住杯子,继续集中注意力。 失败不止一次了,一开始连水都没办法热起来,到现在已经可以“桑拿”了,有明显进步,自然还是得继续下去。 但是陈阵也感觉到极限快要到了,对振动的控制能力是有限的,否则他早就能控制出超声波了。 肚子感觉到饿的时候,门正好也被敲响了。 来的人秦山,陈阵的到来,带来了段征明和阳炎平安无事的消息,秦山很高兴,每天都来找陈阵喝酒。 二人又来到附近他们平时喝酒的小酒馆,点了和平时一样的下酒菜,陈阵和平时一样,心不在焉、若有所思,秦山习惯了,自顾自的说着。 “照理说,你几乎跑遍了整个大陆,找到了不少人,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啊,你没能打听到,我们应该也能有一点消息才对,为什么阳炎他们都不知道,我们也完全不知道,小云像是消失了一样,她不会是忙着去报仇,被林家的人害了?”秦山又说起了齐云晓的事。 他是最疼齐云晓的狼卫之一,对她也最了解,知道齐峰死后,齐云晓满脑子都会想着报仇的事,就算不直接去报仇,搞不好也会事先进行一些准备,被林家发现就完了。 “恐怕只能等情报组织发展起来之后才能打到到真相,雍城离兖城最近,这个据点非常重要,也最危险,你一定要小心。”陈阵也曾有过这样的猜想,但他不打算潜入兖城去打探消息,这只是猜想而已,在看到确切的证据之前,任何行动都是莽撞的。 “我知道,我们弄剧团也是这个原因,雍城的官员其实早知道我们的存在了,说不定林家也已经知道,剧团最主要就是防林家的,剧院里的通风管道就是为了应付林家派来的人才准备的,不过他们也有了强化药剂,这方法就不怎么管用了,真要杀,变只大虫子毁了剧院,我们也只能被埋在里面。”秦山叹了口气,陈阵带来了一些好消息,也带来了坏消息,不过坏消息也比没消息好,至少让他们知道林家有厉害手段了。 “林家来了就跑吧。”陈阵用左手转动着酒杯说道。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解决办法,尤的突变大虫子再大,仍是虫子,有不少对付的方法,而林家的人虫本质是人,如果目标是破坏剧院的话,就连他恐怕也没办法阻止。 “不说那些事了,反正你来了,至少可以帮我们解决宣勇那边的麻烦,来,干了。”秦山举起酒杯。 “嗯。”陈阵和他碰了碰杯子,剧团的事他肯定要管,目前他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找到齐云晓,目前看来,只靠他自己是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的。 杯子抬到嘴边,喝下去,喷出来。 “噗!” 一口酒喷到了对面的秦山脸上,秦山刚好喝了口酒,“啊哟”一声,呛得酒液都从鼻子里喷了出来,跳起来抹脸,叫道:“啊烫!烫死我了!怎么回事?” 他的脸被烫红了,也可能是酒意涌现,运气总算是不错,陈阵的嘴和舌头都已经被烫伤了。 酒液滚烫,在喷到秦山脸上之后还能让他感觉到烫,可想而知温度有多高,陈阵喷酒是身体的强烈排斥反应,因为太烫,根本不可能控制得住。 秦山一跳脚,酒馆里的人和掌柜的都以为他们起了冲突,惊讶的看着这边,只看到陈阵捂着嘴,脸色通红,秦山又坐了回去,用袖子擦着脸,一个劲的问:“没事吧?” 陈阵说不出话来,眼泪都快要流下来了,烫伤是最痛苦的疼痛之一,而舌头又不会骨化,一时半会好不了。 二人一起去了医院。 ………… 把药膏抹在舌头上,陈阵又拿起了桌上的杯子,仅仅过了几秒钟,杯子里的水就翻滚起来。 - 第二二七章 突如其来的消息 没有释放黑暗,没有凝聚气泡,没有同步振动,仅仅是把左手的振动外放出来,水就“烧”开了。 在酒馆里时也是一样,当时左手转着杯子,和秦山聊着天,脑中总是想着如何更好的控制黑暗,也不是故意要去想的,主要是因为来酒馆之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就和听到了魔性的音乐一样,无意识的就会想响起来。 右手拿着筷子,负责吃东西,左手拿着酒杯,负责把酒送到嘴里,无法抑制的想着控制外放振动的事,左臂的振动就放出去了。 左臂的振动和血液里的振动完全不同,原本就是可以单独外放的,是看不见,并且有着很强攻击力的,当初在乐园镇,还不会释放黑暗的时候,就是靠着左臂的外放振动与那些守卫战斗。 只是一直以来,他都是在狂化状态才外放振动的要战斗当然是狂化状态最好不知道左手的振动可以在正常状态放出来,还与酒液里的水分子同步了。 左手的振动是会自动同步的,理论上来说可以破坏任何物质,他平时戴着黑色的手套,就算同步也是和手套同步,就算外放也是破坏手套,但实验了一会之后,陈阵发现在普通状态下,振动频率是不会通过骨手的接触来同步的,只有振动在放出后,才会与触碰到的物质同步。 也因为戴着手套,加上外放振动“烧水”太快,他没能感觉到酒液的滚烫就把酒倒进了嘴里。 “咣!” 手里的杯子裂了,滚水落进了准备好的桶里。 表层振动,与杯子接触的振动,频率与杯子同步与水接触的振动,频率与水同步,这应该是核心振动做不到的,核心振动的振动频率是统一的,所以尤和地面融合之后,避开了陈阵的黑暗,因为黑暗的振动与地面振动不同频率,尤的“身体”可能会出问题。 从桶里把放在杯子里的勺捡出来放到桌上,这是用来让水沸腾的,玻璃杯太光滑,水在里面不会产生气泡,哪怕温度超过了一百度也沸腾不起来,必须有表面相对粗糙的东西让水产生气泡,才能够沸腾,要是水温等于或超过沸点,不沸腾,任何投进水里的东西都可能引发剧烈沸腾,导致沸水溅出来烫伤皮肤。 微波出来了,可是达不到陈阵预期的效果,左手本来就可以同步振动,可以破坏任何物体,要让水沸腾起来还需要花几秒钟时间,无论怎么看都是破坏结构来得实在,遇到破坏起来很困难的厚壳,外放的振动同样无法穿透进去,无法形成微波。 这能力烧洗澡水不错,对战斗帮助不大,没有黑暗的排斥,谁又会傻站着等陈阵来“微波”自己? 还是得靠黑暗来,黑暗又填充了这个房间。 左臂的振动无法控制,碰什么都自动同步身体的外放振动可以控制,但是没办法像左臂那样精准同步要用微波,就必须解除狂化状态,除非把手伸进水里,这没什么意义,在狂化状态,可以烧水那种振动又放不出来了,只能通过触碰来同步。 微波不是想要的微波,陈阵继续练习,有了左手外放振动的提示,找到了一些感觉,练习时就有了更多的方向。 舌头受伤说不了话,也喝不得酒,秦山也不来找陈阵了,他仍出去散步,其余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外,都在练习。 食物也得特殊处理,不能放有刺激性的调味料,否则对烫伤的舌头是种折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烫伤的舌头渐渐好了,游先生在彻底消失了三天后,也终于有了好消息。 作为宣勇最得力的左膀右臂,游先生已经开始收集宣勇合作者的情报,之后,她又会成为宣勇本人,拟出暗杀名单。 而另一个消息也出现了,关于齐云晓的消息。 齐云晓被抓住了,目前关押在盘古大陆南方的青城里。 最先得到这个消息的丛姐立即就把消息告诉给了陈阵,并召集了秦山,用约定好的方式联系上了游先生。 当天深夜,四人聚集在丛姐的办公室里,协商对策。 游先生也知道齐云晓的事,陈阵没有瞒她,来的路上就讲过了,找齐云晓并不是紧急的事,齐峰也说了,哪怕十年后都行,但如果她被抓的话,事情就不一样了。 “消息是从哪里来的?”陈阵需要确定情报的真伪,当初听到柏家人在寻找齐云晓时,他和段征明、阳炎就分析过,那可能是柏家的人故技重演,放出抓到了齐云晓的消息,好引他们去,把梁城的人一网打尽。 现在看来,柏家并不是太在意脱逃的狼卫,估计认为逃走那些狼卫没有能力威胁到他们的统治地位,也就不再去做追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曾经问过柏朗,柏朗对寻找齐云晓的事一无所知,没听说有谁要抓齐云晓,也不知道抓她来干嘛,只能猜测事情和骨乐园有关。 “是狼卫在灵芝路偶然听到的消息,问了那个说出这消息的人,那人也说是从别的路听来的,可信度很低。”丛姐眉头微蹙,也觉得为难。 “路是柏家的驿点,从路上听到的消息,很可能是柏家故意散播的。”游先生提醒道。 “道理都懂,可是柏家这一招太毒,除非能确定是假消息,否则只能去那里看,哪怕已经猜到那里有陷阱,哪怕确定了是假消息,也得去看,因为别的关心小云的人也可能去,可能遇到危险。”秦山无奈的说道。 陈阵当初也是这么想的,建立医院的初衷就是想聚齐逃出来的那些人,这样的话听到消息后,大家能一起商量,不至于出现纷纷去送死的情况。 只是这消息出现得比想象中还要快,偏偏陈阵没有去过青城,不清楚那里的情况,青城离梁城也近,齐云晓确实是可能去那里的。 “阳炎他们不会去吧?”丛姐又问。 陈阵摇头道:“不会,已经提前说好了,听到消息后我独自去,他们不参与,就当没听到这个消息,如果是个陷阱,我一个人也好脱身。” “那你去吧。”游先生笑了笑,说道:“宣勇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可以慢慢渗透,把所有和他有关的人杀死,杀到最后一个,也没人知道人是我杀的,说到暗杀,我这才算是暗杀,你那顶多能算是强杀。” 她说得很有自信,在场的人也都知道那是实话,她的实力比不上陈阵,但能够通过瞳距识破她身份的人,目前还只有陈阵一个。 丛姐也点头道:“郑三刀不是那么好雇的,宣勇短期内不可能再雇别人来,剧团这边不会有事,你去的话咱们都放心,要是连你都死了,那我们去了也只有死路一条。” 秦山则笑着说道:“我肯定是不去的,做不到把老婆孩子都扔这里不管,小云要是知道我扔下家人去找她,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理我了,就交给你了。” 陈阵想了想,也没别的办法了,总得去看一眼齐云晓到底是不是真被抓了,如果是假的,说不定也能查出一些线索来,游先生倒是打探消息的高手,她去的话更保险一些,可现在脱不开身,剧团的事也很重要,宣勇这个麻烦必须解决。 “到时候你直接回扬城吧,做完这边的事,我会和丛姐一起去扬城的,老大的事已经拜托秦先生帮忙留意,我留下来也没什么用。”游先生说出了她的打算。 “好,我明天出发,让雍城的人看到我出城,就算柏家派人来,也不至于为难你们。”陈阵点头答应了。 “放心吧,我相信荆城不会派人来的,否则青城那边不会放消息,不过你要小心,他们很可能会直接派人去青城等你,搞不好会是孔度,赵叔的事目前还没有头绪,我们也会继续查的。”丛姐起身找来了一坛酒,抓着四个杯子,算是为陈阵饯行。 乐园镇离这里比较近,赵叔的事已经委托他们去查了,多半是没有消息的,留意就好。 陈阵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离开雍城,他没有带多少东西,仍背着那个背包,包里装着他的蓝斗篷,一些干粮和游先生给的一些假面皮,可以换着用,这样就没人能猜出他的身份了。 青城在雍城的东南方,顶着寒风,他以最快的速度朝着青城进发,那是离海最近的一座城,把海当作了一个巨大的屏障,这样可以减少虫害,海里的生物也不会上岸来找死。 不过陈阵的第一站不是青城。 冯隆升已经不叫路头,叫驿承,只不过除了养马外,他做的事也和当路头时没什么区别,就连连马棚都是交给狗牙去打理的,他只是偶尔去看一眼。 尚义路已经比一年前要冷清一些,逐民和游民可以进城,住在路上的人就更少了,所以有人来,总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第二二八章 故人来访 坐在柜台后面,冯隆升把那个满是磕坑的铜壶提到炉火上坐着,双手拢进袖子里,手肘支在台面上,看着外面被阳光照亮的地面,微微叹了口气。 有些寂寞,外面已经听不到说话声,路不如原来那么热闹了,有些微妙的,冯隆升怀念起曾康来,那个乱来的家伙把尚义路弄得乌烟瘴气,但那时热闹,年纪大了就喜欢听到各式各样的声音,这样才能打断那些恼人的回忆。 回忆里很少会出现当年的风光,尽是些难堪的东西,就算偶尔忆起了当年勇,也找不到可以炫耀的人,大家都去城里了,有出无进,仍住在这里的路民连过去的四分之一都不到,再这样下去,恐怕连对付变异老鼠的人手都不够了。 “狗牙!我让你捎给安统领的信你捎过去没有?”想到了大老鼠,冯隆升朝着门外大叫了一声。 没人回答他,狗牙可能在睡觉,也可能去马棚了,他喜欢那些马,没事就往那边跑,也不嫌马粪臭,那五匹马倒是被他养得膘肥体壮,不过总有一天是要被换走的,那小子到时候恐怕是要伤心的。 叹了口气,冯隆升起身往外走去,信的事是要落实好的,这座废墟在翼城和梁城之间的直线上,但离青城比较近,算是归青城管辖,要是青城方面不派人来,那些马迟早要成为变异生物的食物,搞不好连尚义路仅存的这十来个居民都会被卷进去。 低着头走到门口,一个人突然转进屋子里来,险些和冯隆升撞在一起,不过对方反应很快,身子猛的定住,后退半路。 冯隆升被吓了一跳,抬头向那人看去,见是满脸胡茬、肤色黝黑的年轻人,嘴上叼着条香蒲叶子,嘴角微微上翘,头上戴着顶有破洞的草帽,左脸颊上有几条平行的爪伤,上身是暗红色的长袖单衣,下身是磨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双毛毛糙糙的芒鞋,浑身上下,只有腰间挂着的那把长刀比较值钱,但看起来也很旧了。 冯隆升觉得这人有些面熟,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人也不说话,微笑着斜靠在门框上,抱着手,一脸期待的看着冯隆升。 “你是……”冯隆升挠着太阳穴,一个劲吸凉气,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嘿。”那人笑了笑,说道:“才一年不见,冯路头就不记得我了,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一年?”这倒是个不错的提示,冯隆升皱着眉仔细思索,一年前的尚义路还是有很多人来去的,他记忆最深的就只有那一个,可从对方的语气可以判断出来,他应该是记得对方的。 “我还在在这里住了几天。”那人说话时用牙齿咬住香蒲叶子的根,嘴皮子碰到,叶子一翘一翘的,像是在诱鱼上钩。 一年前在这里住过几天? 冯隆升又想了想,“啊”的一声,抬起手来指着那人的脸说道:“你……你是……狼卫!” 要是对方还带着那个漂亮的女人,他早应该想起来的。 那人笑了笑,说道:“狼卫周鼎,一年前多亏冯路头收留,我们才能遇到那家伙,平安回到梁城。” “说什么收留不收留的,出门在外,谁不遇到点事呢?互相照顾一下也没什么。”冯隆升笑着,往门外看去。 一辆改造过的黑色板车停在外面,车体不再是板,而是个有些窄长的车厢,模样很朴实,车箱前面是长长的把,前端有横杆,像是人力车的抬杆,车厢后面,车顶位置也有两根杆子伸出去,一根上面挂着洗干净的衣服,另一根上面挂着网兜,里面有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也是用来增重的,这样在前面抬起车厢就比较容易,不需要费力抬着,拖着就能走。 “我带着媳妇儿来的。”周鼎回头看了一眼车厢,笑着说道:“有事想跟冯路头打听。” “哦?是打算住到这里来?欢迎欢迎。”冯隆升有些激动的扬起了眉毛。 “不,只是路过的,打算去趟青城。”周鼎说着,压低声音问道:“就是想问一问冯路头,有没有听到过和齐云晓有关的事?就是上次跟着我来那个年轻的姑娘。” “齐姑娘的事?”冯隆升眉头一皱,说道:“我不知道齐姑娘的事,不过……” “不过什么?”周鼎好奇起来。 这时,水烧开了,铜壶的盖子被蒸汽吹得吭啷吭啷直摇晃。 “里边请,要不请夫人也进来坐一坐?喝杯茶暖暖身子。”冯隆升转身往柜台走去,他已经不卖东西,柜台上空空如野,相当于驿承大人的办公桌。 周鼎想了想,说道:“好,我叫他进来。” 说着,他转身出去,没一会,就带着他的妻子走了进来,周夫人二十六七岁年纪,在过去的路民眼中已经可以算是貌若天仙了,二人在梁城的时候就已经成亲,周鼎是带着妻子一齐逃出扬城的,由于周夫人不是武者,这次又急着赶路,周鼎才用平板车改了辆拖车,一路拖着车赶到了这里。 冯隆升给周鼎和夫人泡了茶,坐下来,问道:“齐姑娘是出了什么事?” “你没听说?那你不过什么?”周鼎微微皱了皱眉,端着的茶没敢往嘴里送。 冯隆升笑了笑,说道:“我确实不知道齐姑娘什么事,是想说前些天有人来打听过她,问的问题和你一样,我问他他又不肯告诉我,我就好奇,所以才问你。” “什么样的人?狼卫?”周鼎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不像。”冯隆升摇了摇头:“是个背着弓的年轻人,也是进店来问我知不知道齐云晓的事,我说不知道,他转身就走了,等我追出门,他已经消失不见。” “背着弓?那确实不是狼卫,还有没有别人来问你这事?”周鼎不认识任何使弓的人,不止是狼卫,几乎所有城市守卫都不使弓,那种武器不仅难练,功能还和钢弩重复了,最多会因为兴趣去练。 不过他记下了这个信息,会来询问齐云晓的事,肯定不会是传闻中抓到了齐云晓的人,是个潜在的盟友。 “没有了,在你之前只有那个人来问过,不过青城附近的路还有好几条,你大概是因为认识我才来的,不认识我的人,去哪条路都是一样的问,别的路我就不太清楚了。”冯隆升用茶杯暖着手,缓缓说道,动脑筋的感觉挺不错。 周鼎点了点头,又问:“那家伙有没有来过?” 他确实是绕了远路,刻意到尚义路来询问的。 冯隆升知道周鼎指的是谁,笑道:“照这个趋势,他恐怕是要来的,对了,大半年前他曾经来过一趟,也是问齐姑娘的事,应该是在找她,这次应该也会来吧。” 周鼎听到这话,很明显的松了口气,说道:“他在找就好,这半年来,他好像忙得很啊。” “听说了,听说了。”冯隆升也笑了起来,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说道:“要不你们就在这里住下来得了,等他来了也容易遇到。” 周鼎想了想,说道:“不了,我早一点到青城,也能多打听到点事,等我找到了落脚处会再来拜访冯路头的,到时候还请冯路头见到他以后,转告他一声,让他到我的落脚处来找我。” 冯隆升脸上有失望的神色,不过看起来齐云晓是遇到危险了,他也不再强留,说道:“那是当然,不过要是你回来之前他就来了,我又该怎么说?” “五天之内我必定回来,如果他来了,你就留他几天,等着我来,要是我五天之内没来,就说明出事了,你就不用再留他了。”周鼎说着站起身来,从兜里掏出颗热石放天桌子上,说道:“就有劳冯路头了。” “不用不用。”冯隆升拿起热石想要还给周鼎,周鼎摆了摆手,带着他的妻子往门口走去。 不过来到门口,他又停住,看向外面,朝身后挥了下手。 周夫人脸色一变,又退回来,退到了屋子角落里,冯隆升见状,急忙走过去看,看到那辆厢型拖车已经被几个人围住了,附近的废墟前也站着人,已经把这里围住了。 “你们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冯隆升皱着眉走到门外,大声喝问道。 他也算是个小小的官员了,有官家背景,不过他也知道,一个小小的驿承,不会被任何人看在眼里,就算被杀了也没人在乎,可以代替他的人一抓一大把。 对方一个身材矮小,留着大胡子的人笑着说道:“我们这些小人物就不劳冯路头挂记了,来的目的想来冯路头也能猜到,包得这么严实的拖车,里面藏的肯定是女人,我们拿了人就走,不敢打扰冯路头的清静。” 冯隆升冷笑一声,说道:“拿人?我怎么没听说过尚义路还可以随便拿人的?” 那人又笑着说道:“冯路头要是不乐意,咱们也可以跟到外面再拿人,不再这里动手,只要冯路头别多管闲事就好,否则咱们兄弟伙是要住到这条路上,当驿承领闲钱的。” - 第二二九章 双龙枪 尚义路其实是个不错的落脚点,在废墟深处,相对安全,又有住的地方,对于中、小型组织和大型结石猎人团队来说,当成大本营还是很不错的。 缺点就是离青城不近不远,位置比较尴尬,没有建立中途落脚点的价值,以其在尚义路停留,还不如多走几天直接去青城,反正现在路途安全,不像过去那样,离开城市或废墟就可能遇到大量变异生物。 正是这些原因,使得尚义路的居民大量减少,城里什么都有,这里什么都没有,那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在青城睡马路都比住废墟好,实在不行就去伐木,现在伐木的薪水不如以前,但安全性也高了不少。 没有人就没有防御力,防虫难,防人更难,虽说在驿点闹事的人要被追究责任,可是等青城的人发现这里被屠,尸体都臭了,又去哪里找凶手?连冯隆升都不认识这伙人,说明他们不是在附近活动的,杀了人就走,根本找不到。 听到矮个大胡子赤果果的威胁,冯隆升沉着脸,吹了一声嘹亮的口哨。 路民走了大半,人少,不代表他们会任人宰割,对仍住在这里的人来说,尚义路是他们的家。 哨声过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周围一片寂静,并且持续了好一会。 冯隆升的眉头皱了起来,又看向了矮个大胡子,见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沉声道:“不是说我不乐意的话,你们会跟到外面再拿人,我的人呢?” 矮个子胡子笑着说道:“要是冯路头不乐意,我们绝对不会动手,一定会到外面再拿人的,只不过咱们先做了一些准备,以免拿人的时候被打扰。” 冯隆升没有说话,路民分成了两批,一批由狗牙带领,战斗力比较强;另一批在家里,有危险时用自制的弩从窗口往外射击,狗牙那批人听到口哨就应该出来的,现在看来已经出事了,藏在家里那批人不知道有没有事,如果他们没事,那么尚义路至少还有一战之力,只是打赢的机率非常渺茫。 能一声不吭的干掉狗牙他们,这些人的实力恐怕不弱。 “冯路头不用管这里的事了,我们离开好了。”周鼎一直站在冯隆升身后,这时终于开口。 他的想法不一样,那些人到底是不是为他妻子来的还得另说,齐云晓被抓住的消息不知是否属实,很有可能是用来引诱他们的假消息,目的就是把他们引过来,抓住一些,再把抓住他们的消息散播出去,那就不是假消息了。 “不。”冯隆升抬起手,示意周鼎别着急,说道:“他们要真是打算出去再拿人,就不会在这里露面,最多派一两个人来盯着,既然来了,还事先做了准备,就不单单是你们的事了,分明是针对我们来的。” 周鼎一想,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他们前脚进来,这些人后脚就跟进来了,连他们是否会在尚义路住下都没有确定就急着要拿人,太不正常。 就在这时,有个人从一面残墙后跳出来,引得所有人都转过去看着他。 是狗牙,他捂着左腹部,用有些迷离的眼神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轻蔑的说道:“想杀老子,可没那么……没那么……” 那口烂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看起来格外吓人,豪言壮语还没说完,就往前倒在了地上,额头撞出了“咚”的一声响。 矮个大胡子干笑了几十,又回过头来,对冯隆升说道:“冯路头真是老糊涂了,咱们能从你这里得什么呢?废墟里的破铜烂铁?碎砖头?还这些烂房子?你这里最值钱的也就那几匹马了,马我们不会要,骑着招麻烦,最多拿来吃了,可那几匹马可比您这老命值钱多了,为了吃马肉就得罪官家,划不来,既不要马,又不要房子,你说我们来这里除了那个女人,还能图什么?” 冯隆升笑道:“谁知道你们图什么?马不敢要,马尿倒是免费的,喝了也没人怪你们,呆会我亲自灌两壶给你。” 说着,他把手伸到门框处,伸出食指从门缝里勾出来一根银灰色的长棍,棍的两头有银色枪尖,是一把较为罕见的双头枪,尖与杆连接处没有挂红缨,方便隐藏。 这枪藏得巧妙,藏在了门与门杠连接的那一侧,是门与门框呈九十度时,正对着门边的那条边里,进出门的时候是看不到的,门不完全打开的话,哪怕坐在屋子里也看不到,门后有张桌子,门也没办法完全打开,而且藏在门缝里,正常情况下也没人会把手指头塞到那个地方,会有夹到的危险。 知道这把枪存在的人基本都死光了,冯隆升也已经很多年没用过这把枪,不过一拿上双头枪,他整个人的精神面貌都有了变化,多了几分气势,仿佛整个人都高了一截,壮了一圈。 周鼎有些惊讶,那些人也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盯着那把漂亮的双头枪,仿佛能看到枪头的血光。 这是种很不错的一对多的武器,两边都有尖头,可以来回刺,不需要调转枪头,弥补了一些长武器被围攻时不灵便的弱点,枪尖也是罕见的十字型,穿刺力强,而且刺出来的窟窿很难缝合,枪杆也是金属制的,哪怕没有枪头,只是根棍子,挥舞起来威力也很大。 枪杆上有盘龙雕刻,一共两只,在尾巴对着枪尾,身体盘在枪杆上,脑袋对着枪的中心,中心处有一个圆球状的凸起,正是双龙戏珠的图案,这些雕饰增加了摩擦力,那颗圆球在拔枪时可以垫手,雕工十分精美,简直可以算是艺术品。 冯隆升提着双尖枪走到门外,周鼎跟了出去,关上门,在右手握住腰间刀柄的时候,整个人的气势同样发生了变化。 矮个大胡子盯着那把枪看了一会,笑道:“没想到,当年叱诧风云,独闯翼城营救同伴的的双龙枪马王爷,居然会改名换姓,藏在这里当一名路头,今天真是开了眼了。” 冯隆升冷笑道:“没想到还能有人记得我,我本来就叫冯隆升,化名去了两点而已,否则又怎么可能藏这么久,救同伴也是胡说八道,我本领不济,才闯了一半,连人都没见到就被打伤了,只好躲在这里苟且偷生,虽说伤一直没能好,不过对付你们这些猫三狗四也足够了。” 周鼎转头看了一眼冯隆升,就算那时消息闭塞,他也听说过双龙枪马王爷的事,闯到一半就受伤,听起来其实不怎么样,可当时他那些同伴要在市中心处死,他能从城外闯进城里,闯了一半受了伤,还能再逃出来,已经能够证明他的恐怖实力。 陈阵大闹翼城之后,就有人拿他和马王爷比较过,得出的结论还是陈阵要厉害得多,可陈阵是骨子,还是目前盘古大陆最有名的骨子,而冯隆升只是个普通人,敢闯翼城,无论是胆识还是实力,都令人佩服。 可矮个大胡子却并没有多少担心的神色,冷笑着说道:“咱们确实入不得马王爷法眼——当年的马王爷,时间不侥人,这么多年过去了,马王爷的身体大概已经没办法和年轻时相比,不如这样吧,就把尚义路当作翼城,要是冯路头能闯出去,我给您磕头赔罪,要是闯不出去……咱们也不会大肆宣扬,就让神勇的马王爷永远活在别人心中好了。” 说完,他抬手放到嘴边,也吹了一声口哨,声音不如冯隆升的清亮,却也传遍了整条路。 哨声一响,就有无数人从残墙、砖堆、破屋、断柱后面转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钢弩,迅速爬到附近的高点,占据了有利地型,抬弩瞄向了冯隆升和周鼎。 周鼎和心沉了下去,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多把钢弩,能把人撕成碎片,别说是闯出去,能走出十步就算是实力高超、运气极佳了。 冯隆升却面无惧色,笑道:“是你傻还是我傻?我为什么要闯出去?这里可是我的地盘,以前是路头,现在是驿承,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闯出去?” “也对。”矮个大胡子点了点头,冷冷的说道:“听说路头的归宿就是路,哪怕死也要死在路上,是我失礼了,那就死吧。” 说完他和身旁那些就要往后退,周鼎和冯隆升同时冲了过去,举枪,拔刀。 战斗突然打响,对方几人同时拿出各自的武器,原本围在周围那几人也合拢过来,既然第二个包围圈已经现身了,他们也没必要站在原地。 二对十五,刀、枪、斧、棍碰撞在一起,打成一团,周围那些拿钢弩的人仍瞄着这边,只是没有急着扣扳机。 冯隆升的双尖枪果然不是吃素的,很多年没使这把枪,不代表他把根势搁下了,孔度捡根铁条能破闸门,他拿根棍子也能练枪,出了四枪,三个人被刺穿身体倒在地上,还有一枪是被矮个大胡子挡下来了。 - 第二三零章 第二把枪 双尖枪一开始就洞穿了三个人的身体,快如闪电,像是会拐弯一样,无论是格挡还是躲闪,枪尖都会影随而至,刺进身体里。 能感觉到的只有冰冷,在疼痛涌进大脑、力气从伤口流出去之前,枪尖就已经离开了身体,扎向另一个人。 只有那个矮个大胡子用他的板斧挡下了冯隆升的一枪,但他整个人都被撞得往后飞了出去,沉重的板斧也险些脱手飞出。 他的力气、速度、灵活性和体力都比冯隆升强上不少,但随着岁月沉淀出来的“势”不是靠身体素质就可以抗衡的。 这个地方被包围了,但那些拿着钢弩的人只瞄准,没有射击,以免把自己人给射死,他们也没有上去帮忙的打算,只是瞄着,等着,似乎对战斗中的那些人充满了信心,认为他们一定能赢。 周鼎的战斗力远不如冯隆升,勉强能在围攻中保护自己不受伤,就目前的情况来说,这已经足够了,冯隆升起手就扎倒了四分之一的人,接下来要注意的是那些钢弩,如果把这些人都打倒,他们就得面对数十支钢弩的齐射,恐怕连陈阵都无法应付那么多弩矢。 除了自保外,周鼎还得盯着冯隆升那间屋子,他的妻子还在里面,门倒是关起来了,相信她也会在里面把门顶住,可挡不住这些人,认真的去破门的话,那扇木门最多坚持十秒钟。 当冯隆升的双尖枪又刺中了第五个人的大腿时,矮个大胡子又回到了战场,没有去理会左支右绌的周鼎,迎着冯隆升冲了过来。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在路面上响起,双尖枪再一次被板斧挡下来,而这一些,退后的是冯隆升。 他双手被震得发麻,松尖像是刺在了一块数百吨重的铁块上,这一枪和刚才那枪没有太大区别,甚至更加猛烈一些,可对方的力气却像是比先前多了一百倍。 这声巨响也使得交战的双方停了下来,向矮个大胡子看去。 板斧挡着脸,慢慢移开之后,紫色的光芒显示出来,在阳光下不是太显眼,但能够看到。 冯隆升退了一步,周鼎也退到他身旁,看着那人的眼睛,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陈阵的眼睛会放出红色光芒,这是通缉令上写着的。 “不算浪费。”光头大胡子像是在安慰自己,笑着说道:“对付双龙枪马王爷,使用强化药剂一点也不亏。” 冯隆升不清楚强化药剂的事,周鼎只是在百年事变时看到过强化人,那时的强化人和现在相比有了很大区别,而且眼睛里还是红光,不是紫色的。 “果然是柏家的人。”周鼎猜测,攻击梁城的事虽然是林晋带头,但强化药剂肯定不是林家的,是柏朗给的。 “现在你就算想闯出去,也没机会了,再怎么挣扎,我的斧子都会劈进你脑袋里。”矮个大胡子得意的对冯隆升说道。 冯隆升的手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他并不怀疑对方的话,也相信周鼎的判断,这些人竟然是柏家的,严格说来他也是柏家的人,可惜,没能得到柏家给的强化药剂。 “我说了,这是我的地盘,要滚你们滚,我凭什么要出去?”他仍是这句话,从一开始就不可能逃出去了,现在更难,他不可能扔下周鼎和周夫人不管,跑还不一定跑得过那个人。 “我也说过,那就死吧。”矮个大胡子冷冷的说了一句,抬手就向冯隆升一斧劈下。 身体达到了巅峰状态,无论是力气、速度都有了巨大变化,不仅能防住冯隆升的攻击,还能制造伤害。 冯隆升侧跨一步躲开,周鼎则一刀向对方砍去,他的刀里是装着振石的,可以破开外骨骼,只是威力还有所欠缺。 刀被旁边的人挡开了,这一动手,退到一旁的人立即又围了上来。 冯隆升躲过一斧,可对方速度太快,一斧劈空,立即横幅着扫过来,他不得不抬枪去挡,斧头劈在双尖枪的金属杆上,又是一声巨响,这次换成冯隆升被打得模飞出去 “你们对付他,记住,抓活的,别杀死,冯路头就交给我好了。”矮个大胡子很是兴奋,身体充满力量的感觉真好,过去无法打出的招,现在可以轻易使出来,手中的斧子也像是轻了很多,像挥舞细树枝一样省力。 冯隆升摔在地上,双尖枪也拍了一下地,枪杆有韧性,没有弯,他也没有受伤,立即翻身站起,可是双臂酸痛,几乎使不上劲来。 他深呼吸一口,表情变得十分严峻,提起双尖枪,在手中转了个圈,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响,一枪向矮个大胡子刺去。 这一枪刺得相对较慢,只用了三分力,剩下的七分留给了变招,慢还有个好处是力量较对方再用斧子挡的话,自己的手不会被震伤。 “好招!”矮个大胡子喝了一声彩,也拿起板斧,缓缓一斧向枪身劈去。 枪在冯隆升手里很轻,这一枪却像是压着巨石一样,异常凝重斧在矮个大胡子手里也很轻,这一斧却像是划过了犁过了坚实的土地一样,拖拖踏踏。 接近时,枪尖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开了一样,绕了半个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刺向对方咽喉,斧刃则像是被磁力吸过去一样,突然贴上枪杆,朝着冯隆升的手指滑过去。 矮个大胡子没有防护,冯隆升却不得不收手,他有信心刺破对方的骨头,但在刺中之前手指就会被削下来,力道变枪的威力也会下降。 银灰色枪杆绕了半个圈,另一头横着打向了矮个大胡子的耳根,这一下变招极快,枪身振动起来,发出了“呜”的声响。 冯隆升收手,矮个大胡子没有,斧刃本是削向手指的,枪头调转后手指已经躲开了,他顺势劈过去,刃口劈向了冯隆升的下巴。 双头枪仍在旋转,冯隆升则后仰躲避,同时小指一勾枪杆中间的圆球,枪从手里往前滑出去一截,就算身体后仰,这一下仍能打中敌人。 “当!” 枪尖准确的击中了目标,可是只能把矮个大胡子的身体打得一歪,斧子从冯隆升脸前劈上去,然后猛的停住,矮个大胡子用手指一转斧柄,斧刃就劈进了冯隆升的手臂里。 正常情况下,手指转斧柄不仅慢,没力,还容易抓不住让斧子掉下去,可强化之后,矮个大胡子的力量变大了,转起来又快又狠,冯隆升从来没遇到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手臂被劈出来一个很深的口子,差一点就能碰到骨头。 冯隆升闷哼一声,还没来得及收枪,对方一记鞭腿踢在了他的大腿上,整只腿都被踢得失去了知觉,他身子一歪坐倒在地。 “哈哈哈哈哈”矮个大胡子狂笑道:“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双龙枪居然如此不堪一击,早知道我就不用强化药剂了,看来还是浪费了啊。” 他已经忘了自己被一枪击飞的事,脸上带着不屑的表情,右手提着板斧走到冯隆升身前,低头看着他。 周鼎听到了狂笑,回头看了一眼,想要过来救,可是围攻他的人有十个之多,他自顾不暇,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手臂也挨了一刀。 冯隆升抬头看着矮个大胡子,眼睛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有些无奈,对方实力远远不如他,是靠药剂强行提升,这才伤到了他,给他一瓶强化药剂,他早在对方身上开十七八个窟窿了。 不过这也不能说对方胜之不武,运气、物品都是实力的一部分,他的双龙枪就比对方的板斧好,身高比对方高,都是占便宜的事,要苛求绝对的公平,那绝对没得打。 斧子举起来了,对方并不需要冯隆升这个人,自然是要把他杀死的,斧刃反射着阳光,有些刺眼,吸引了冯隆升的视线,因此,他看到了天上的那个小黑点。 “老东西,我这就送你去和你的同伴见面,别害怕,一下就好,不疼的,我最喜欢看脑浆从伤口与斧柄之间的缝隙挤出来的样子。”矮个大胡子狞笑着,眼中的紫色光芒也闪耀起来。 冯隆升脸上的表情其实是惊讶,但眼睛睁得很大,看着斧刃所在的方向,确实也像在害怕。 惊讶自然是因为天空中的那个黑点,黑点迅速放大,渐渐能看出来一个人形,是个穿着黑色皮衣的短发女人,短发,有一对白色的翅膀,拿着一把很粗的枪。 当看到她脸上那漠然的表情时,冯隆升忽然想到了那个年轻人。 靠近地面,翅膀张开,改变了飞行角度,下坠的势头改为前冲的势头。 有人看到了,叫起来,矮个大胡子刚要下斧子,听到了,转头,在看到那个贴地飞行的身影的瞬间,长枪已经刺在了他的身上。 板斧脱手,掉下来,“噗”一声插在冯隆升脚旁。 冯隆升目瞪口呆的看着矮个大胡子飞出去的方向,活了那么久,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诡异的情景。 明天两更,我需要补瞌睡和调整睡觉时间,三更挺吃力的对我来说,最近越睡越晚,睡得也少,恶睡循环了,可能过一段时间就要调整一下,见谅。 第二三一章 地空配合 矮个大胡子的身体没有被长枪完全刺穿,所以他消失在冯隆升面前,往旁边飞了出去,撞塌了一间屋子,撞飞了蹲在屋子上的弩手,撞碎无数水泥墩子,撞出来一条数十米长的笔直小路,推出来一个很大的钢筋混凝土堆,才终于停下来。。 粗粗的枪杆断了,就算不断也不可能握得住,长着翅膀的女人在刺中矮个大胡子的同时冲天而起,在数十米高的空中停了一下,再次俯冲,冲向那个钢筋混凝土堆,同时一截黑色的锁链从她臂手上垂下来, 灰尘四处弥漫,女人冲进灰尘里,很快又重新飞上天空,拉着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缠在矮个大胡子的脖子上,脖子上有骨骼保护,并不会将他吊死,但很快就将他扯到了数百米的高空。 战斗中的人都停了下来,惊讶的看着这个诡异的画面,周鼎认识那个女人,曾经在梁城外见过一面,她叫夏帆,当时差点把陈阵杀死,也差点被他射中,不过陈阵救下了那个女人,看得出来二人颇有渊源,今天再次见面,似乎她是站在这一边的。 矮个大胡子的衣服都摔坏了,露出了左肋的一个凹痕,那是被长枪刺出来的,他刚被锁链拉着飞起来时,意识似乎还比较模糊,但很快就清醒了过来,拉断了一截链环,却不敢松手,很快就升到了千余米的高空,并且继续上升。 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坚硬的外骨骼会不会摔碎?矮个大胡子感受到了强烈而寒冷的风,仿佛全身都要冻结了一样,他紧紧抓着锁链,低头看着下方,人已经找不到了,但整个废墟的边缘已经尽收眼底,远处,青城的轮廓也已经可以看清,天虹正在缓慢的旋转。 抬起头,他看到了那个矮发女人的风镜,她也在看着他,表情平淡,然后放开了锁链。 矮个大胡子张了张嘴,吸进去一口冰一样的空气,抬起手想要抓她,看起来很近,但那一米的距离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跨越,他开始往下落,她在继续升,想到了手中的锁链,甩过去,为时已晚。 风灌进耳朵里,像是巨大的机械在轰鸣,身周的空气仿佛在震动,地面越来越近。 终于能看清了地上的人,那些人也在抬头看着他。 砸在地上时的巨响震破了矮个大胡子的耳朵,风并没有把他吹得太远,他落回了废墟里,几乎是落回了原地,砸起来的土石像礼花一样向四面八方飞去。 骨头并没有弹性,但是大地有,从一两千米的地方落下来,矮个大胡子奇迹般的弹起来十多米高,或许正是因为弹性,减少了他受到的撞击伤害,着地这一边的骨头满是碎纹,弹起来的时候有碎骨不停的往下掉,但他没有死。 重新落回地面的过程中,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从旁边跃起来,左手抓住矮个大胡子的脑袋,落回地上,然后把手中的那人扔了出去。 矮个大胡子像炮弹一样飞出去,撞在一个手持钢弩的人身上,将那人撞得浑身骨头断裂,二人一起摔回到尚义路上。 冯隆升已经拄着双头枪站起来,朝矮个大胡子看去,看到矮个大胡子的胡须枯了,仿佛在锅里蒸过,脸上是痛苦的表情,双眼圆睁,整个脑袋都在冒烟,准确的说是白色的蒸汽,特别是从鼻孔、嘴和耳洞里冒出来那些,浓得吓人。 矮个大胡子的脑袋熟了,而那个在空中抓住他的人则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脸上都带着茫然的神情,包括冯隆升和周鼎,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又往天上看去,看到那个女人悬浮在空中,离得比较近。 “咚咚咚……” 钢弩抬起来,弩弦弹响,十多支弩矢以极快的速度向她射去,而她只是在空中优雅的左右飞了几下,就躲开了所有弩矢。 烤熟了矮个大胡子的人又出现了,以极快的速度奔行着,奔向那些手持钢弩的人,抬手就杀,谁也抵挡不住他的攻击,很快,钢弩调转,开始朝那人射击。 这时,空中的女人再次俯冲,飞向冯隆升,朝他勾了下手。 冯隆升会意,将手中双尖枪猛的抛起来,她接住,速度丝毫不减,飞向了一名钢弩手,将那人刺得挑了起来,再从双尖枪上甩下去。 二人配合着,迅速减少了围住尚义路的弩手数量,很快就杀死了一半。 看到这个情景,围攻周鼎的那些人又有了新的行动,其中两个人拿出了封闭的针管,扎进了自己的大腿,然后朝着地面那个黑衣人跑去。 周鼎趁着另外那些人仍在震惊之中,突然出手,窄刃的长刀顿时就划破了三个人的喉咙,然后一脚把先前掉在地上的一根长棍踢向冯隆升,往那边退去。 冯隆升受了伤、扔了枪,不代表没了战斗力,那根长棍来得正是时候,他用脚尖把长棍挑到空中,抓住,单手拿着,虽说份量远远不及他的双龙枪,但用来保护自己已经足够。 他退到了屋子门口,靠门站好。 剩下那些人又对周鼎发起了攻击,杀三人去两人,还剩下五个,周鼎虽然也受了伤,但勉强还能应付,退到屋门附近之后,长棍突然从他右肩上方刺过来,点中了一个人的手背。 没有枪尖,棍头是秃的,但冯隆升的“势”还在,这一棍的力量和锤子猛砸差不多,那人惨叫一声,掌骨撞碎,手里的刀也掉在了地上,反被周鼎一刀捅进肚子里。 又少了一人,周鼎和冯隆升联手,挡住了那四人的攻击,就算有机会砍人也不再出手,因为仍有弩手活着,那四个人就是他们的肉盾,要是砍倒了,对方就能直接向他们射击。 ………… 另一边,夏帆又飞到了空中,俯看着下方,她没有外骨骼防御,钢弩对她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 有四个人正用钢弩瞄着她。 观察了一下,夏帆迅速向一个没人的地方俯冲下去,她的飞行轨迹是飘忽不定的,对止根本没办法瞄准,几支弩矢擦着她的身体飞过去,她也飞到了地面,像蜻蜓点水一样,碰了下地面,又飞上天空。 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钢弩,是杀死的人掉在地上的。 拿着同样的武器对射一般来说是很公平的,就看谁的准头好,可是地面与空中的人对射就吃大亏了,钢弩的矢槽可以固定住弩矢,这样在打斗、奔行中弩矢也不会滑出去,就算对着地面也不会掉,而地心引力是垂直向下的,射下去的弩矢不会受引力影响,是真正的指哪射哪。 飞到数百米的高空,夏帆对着地面抠动了板机。 弩弦的超强弹力,弩矢的重量,地心引力,这三大要素加起来,将钢弩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被瞄着的人才刚有了逃的念头,弩矢已经洞穿了他的身体,轰然落地,射塌了一间屋子的屋顶,钉进水泥地里。 剩下的人慌了,迅速寻找掩体,若是平射,废墟里的掩体多如牛毛,轻轻容易就能找到,可惜那些掩体防不住来自空中的攻击。 钢弩里还剩四支弩矢,夏帆又射死了两人,射空一支,再次向下俯冲,又捡了一把钢弩,继续射击。 弩弦弹响的声音与地面被射穿的轰鸣相映成趣,像是别出心裁的音乐,被射穿的人一时间没能死去,惨叫着,像是在和声。 没有了钢弩的威胁,周鼎在冯隆升的配合下把剩下那四人杀死,开始寻找藏起来的弩手。 他记得大致的方位,那些弩手要藏也不可能跑太远,藏得晚一点就会被射死,很快,他分别找到了躲起来的两个人,一对一的情况下,长刀很轻易就收割了那两人的生命。 夏帆仍在空中瞄着下方,瞄向了那两个强化人,瞄向了陈阵。 陈阵杀了十多名弩手,那两人也赶过来了,和他战在一起,当他被钢弩锁定时,感受到了来自头顶的危险,但并没有躲,甚至没有抬头往上看。 因为在对付尤和那只突变大虫子的时候,二人就约定过了,在解除尤的威胁之前,不谈报仇的事,通力合作。 瞄准了陈阵,夏帆的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微微皱起眉头,轻轻叹了口气,将钢弩稍稍往下一压,扣下扳机。 弩矢朝着一名强化人射下去,后面的机关已经按下去,就算有外骨骼,也没办法挡住垂直射下来的弩矢。 能拿到强化药剂的人都是高手,那人也感觉到了头顶的危险,没有去看,直接后跃躲避,他一躲,陈阵感受到的压力就小了很多,挡住了另一个人的攻击,伸手掐住那人的脖子,用肩膀顶着对方往前冲出去。 对付强化人是需要狂化状态的,但是陈阵没有放出黑暗,以免让青城的人知道他来了,只有悄悄进城才能打探到齐云晓的消息。 反正用这个“模式”战斗,他也有信心杀死那两名强化人。 - 第二三二章 冯隆升入伙 狂化状态时,要改变振动频率就必须用左手接触,外放振动不会自动同步,没办法使用微波,除非把手伸进水里,等同步后不再触碰任何东西,只用左臂的外放振动伤敌。 目前左臂的外放振动深度还不够大,执着于用微波反而失了效率,拳头的威力并没有减少,外放振动就算不与水分子形成共振,也有着很强的破甲能力。 从天而降的弩矢隔开了其中一名强化人,另一个被陈阵掐住脖子,用肩膀顶着推出去。 推出去是为了拉开了与被隔开那人之间的距离,肩顶是为了等对方脚步跟不上之后放倒那人的,人在退后时脚步频率远远及不上前进,退快了就会失去平衡,陈阵冲得快,身上挨了对方几拳,不疼不痒,冲出去十多步后,等那人身子一沉,肩膀猛的往上一顶,掐着脖子的左手一提一按,将对方按在地上,压着脖子,继续推着往前冲。 后面的人追上来了,但是来自头顶的弩矢像是陨石一样砸下来,冲击力还真能排开土壤、击飞碎石、凿破石块,他不得不左右躲避,速度就被拖慢了。 陈阵掐着那个往前跑,一路撞开了不少建筑物碎块,推着个人,速度也起不来,还是被渐渐追上了。 等那人追到身后,他突然放开推开的人,转身扑过去。 被推着的人早就被捏碎了喉咙,只是强化之后没有血液流出来,放手之手就躺在地上不动了。 剩下最后一个人,看到同伴喉咙上那个红通通的破口和向旁边延伸的无数裂缝,脑中突然有了离开这里,把陈阵到来的消息带回去。 他看到了陈阵眼中的红光。 夏帆把手中的钢弩一扔,转身飞向了冯隆升的那间屋子,这里已经不需要她,剩下那人绝不可能从陈阵手中逃走。 冯隆升已经和周鼎走过去,把狗牙抬到了屋门口,狗牙没死,只是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屋子里一片乱响,堵门的柜台被拉开后,门打开,周鼎和冯隆升把狗牙抬到了柜台上,三人一起他处理着伤势。 夏帆绕了几圈,确实没有漏掉的敌人,这才飞进屋子里,而陈阵这时候也到了。 二人走进屋子里,周鼎转头看了一眼,不认识那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有些失望,只是看着夏帆。 “是我,戴着假面。”陈阵说了一声。 “哦!”周鼎猛的睁大眼睛,笑道:“果然是你!我还以为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高手,能对付强化人,吓了我一跳。” 陈阵看了一眼手中的玻璃针管,说道:“强化药剂又有了变化,第四代药剂没有了特殊能力,第五代强化药剂应该已经研究出来了。” 刚才那些强化人用的明显是第四代强化药剂,身体没有被一层外骨骼覆盖,但是始终没有使出过药剂附带的能力,用的也是不能遮光的玻璃针管,里面的特殊的成份已经去除,只剩下了增强功能。 冯隆升也听出了陈阵的声音,转过来惊讶的看了一眼,朝陈阵点了点头,又转过去处理伤势,两只手都被鲜血染红了。 狗牙身上的伤口不少,而且比较深,但内脏没有伤到,否则也不可能逃到街上来,昏倒的原因只是失血过多。 检查了一番,确定没有生命危险,这才松了口气,忙收拾了一下,请陈阵坐下,笑着说道:“二位来得真巧,要是再晚一点,我这条老命可就保不住了。” “不是巧,夏帆看到这些人埋伏在废墟周围,专门有人盯着入口,看到你们之后才叫人一起进来的,等我们跟进来,他们已经动手杀人了。”陈阵坐下,看了一眼周鼎的妻子,点了点头,他们曾经在梁城里见过一面,之后包括逃跑那天都没能再见到面。 “难怪。”冯隆升笑着抓挠了挠头,从里屋拿出些消毒液和纱布,给狗牙清洗着伤口:“你们也是因为姑娘的事来的吧?找了大半年,还真是为难你了,现在也算是有了点消息。” “可惜有九成机率是假消息。”周鼎无奈的苦笑道:“这些人来了就是最好的证明,要杀冯路头,要活捉我,明显是想增加手里的筹码,他们应该是想把陈阵引来吧?不过……还是得去城里看一眼啊,否则心里不安。” 陈阵点头道:“应该是针对我的,齐云晓也可能真被抓住了,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这一次的布局很大,青城是个巨大的陷阱,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怎么看出来的?”冯隆升好奇的回头看了一眼。 “三瓶强化药剂。”陈阵说道:“这个废墟离青城还有两天路程,连这里都有人守着,靠近青城的位置人应该越多,就连离得这么远的人都带着三瓶强化药剂,离得近的应该更多,强化药剂越用越宝贵,如果抓不到我,那些药剂很可能浪费了,下了那么重的注,青城一定很危险。” 周鼎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他们知道咱们在这里住过,是在这里遇到你的,所以派了最重要的队伍来这里守,别的废墟有没有人守着?” “有。”夏帆点了点头,她倒坐在一把椅子上,有靠背的椅子只能这样坐。 “确实可能重点盯着尚义路,也可能是我的血消耗得差不多了,骨乐园着急,发了新的通缉令也没有,打算把剩下的全部用在这里,一鼓作气抓住我,或者是没有抓到齐云晓,想倾尽全力抓个能当作人质的人,无论是什么原因,都必须万分小心。”陈阵微微皱眉,思考着应对方法。 周鼎点了点头,问道:“打算怎么办?” “必须进城,没别的办法,我们这边已经有一个人先进城去打听消息了,他认识骨乐园的人,也认识柏家的人,说不定能打听到些什么。”陈阵还没有想过具体的行动方案,得进城看看情况再说。 “你那假面还有没有?”周鼎好奇的问道,对方既然能认出他来,他进城就很麻烦了,要么走,要么伪装。 假面皮还有几张备用的,暴露之后还可以换,陈阵从包里拿出一张来递给周鼎,讲了一下段征明、阳炎、丛姐和齐云晓那边的情况。 “都还活着啊。”周鼎欣慰的笑了起来,说道:“既然缺人手,那等这边的事完了,我们也去扬城她了。” 他的妻子也点了点头,笑道:“去雍城也行,还能见见秦夫人和秦虎。” “你说这些机密的事也没避开我,是算准了我不敢在这里呆下去,只能去投奔你们?”冯隆升处理完了狗牙的伤,转过头来看着陈阵,笑道:“扬城是吧?我们明天就走。” “你们必须走。”陈阵点头道:“有强化药剂的人死在这里,你们的人又被杀死了很多,找不到搪塞的理由。” “放心吧,就算找得到理由我也不打算呆下去了,有家医院是吧?我去扬城养老也挺不错,反正有马,走起来快得很。”冯隆升说着又看向周鼎,说道:“你们要是不怕麻烦,也拿一匹好了,马拉车总比人拉车舒服,就是官马身上烙着印记,被看到了说不清楚。” “免了。”周鼎连忙摆手:“我们都要进城,赶着官马去,非得被抓起来不可,把马扔这里,隔不到一天就得被杀了,还是我自己拉吧,权当锻炼身体了。” 冯隆升笑道:“那我一起带着走,到了扬城附近再放走,狗牙这小子不知道要哭几场。” 晚饭是在这里吃的,闻到了肉香,狗牙也醒了过来,吃些东西喝些水,精神头好多了,就是看陈阵的眼神带着丝害怕,当初陈阵在这里杀人时,热血曾射到了他脖子里。 尚义路的人大半被杀死了,包括那些藏在家里的人,矮个大胡子带来的人其实不少,大多数在夏帆露面之前就被陈阵暗中杀死了,其实他们的计划是先暗杀那些弩手,再把和周鼎、冯隆升战斗的人杀死,没想到对方有强化药剂,冯隆升遇到了危险,这才提前露面的。 陈阵是被夏帆找到的,夏帆是听到消息后从扬城飞来的,她带着柏朗飞到荆城,把尤正在前往荆城的消息传了出去,让苗家兄弟远离,在陈阵到达骨乐园之前就回到了扬城。 方为就是夏帆带来的,陈阵说的先进城打探消息的就是他,也正是前些天冯隆升遇到的那个背弓的人,夏帆没有和方为一同进城,而是寻找陈阵,直到前天才找到他。 没人值班看马,那五匹马就被拉到了隔壁的屋子里,空出来的屋子不少,陈阵、夏帆和周鼎夫妇都有地方住,他们打算明天一早就往青城出发。 安全有了保证,陈阵又开始强化,夏帆给他采到了大量的变异植物,目前只有陈阵的黑暗能够屏蔽尤的控制,必须让他尽快强大起来。 把手伸进那罐浓得像果冻似的强化液里,陈阵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第二三四章 飘扬的蓝斗篷(四) 双腿被锯断的女性尸体躺在床上,浑身赤果,满布尸斑,身体已经失去了弹性,被揉捏得变了形,眼珠干瘪,唇鼻腐烂,长发也已经失去了光泽,身上大概是抹了什么,盖住了大部分尸臭,但是混合成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她大概二十多岁,生前应该是个漂亮的女人,死后还要被蹂躏,不得安息,但已经感觉不到这份痛苦,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郑路头不在这里,蓝色的斗篷静静的躺在角落,陈阵走过去捡起来,确认是夏达那件,逝去的妻子做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送人,夏达根本没有离开这个地方。 就是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蜡烛点着,郑路头应该只是临时出去,很快就会回来,陈阵想了想,钻到了床下。 屋子里静得可怕,外面偶尔有声音传进来,再小都听得清楚,怪异的臭味在房间里弥漫着,烛光稍稍照进床底,但没有照到陈阵,仿佛被一层黑暗隔开了。 等了二十多分钟,有脚步声停在屋外,但是没有进来,再过了五分钟,又一个脚步声走过来,这才有了开门的声音。 “你不会看错了吧?搞不好就是颗涂了漆的小石头,小孩子哪来的结石,骗你的吧?”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中间的客厅里响起,只隔着一扇门,陈阵听得很清楚。 “不不不,真假结石我还是能分辨出来的,那颗结石绝对是真的,只是那小子一转眼就不见了,我立马带人去找都没能找到,所以才联系了你们。”郑路头压低声音说道。 接着是破旧椅子的嘎吱声,茶壶盖子的碰撞声,以及水声。 陌生人的声音过了一会才响起:“可就为了一两颗结石……不值得花太大精力去找啊,碰巧遇上了还好说,现在连他在哪、住哪个方向离开的都不知道,怎么找?” “结石是小事。”郑路头用很严肃的声音说道:“我也不是为了结石叫您来的,叫您来只是因为您吩咐过,要是有人在寻那人,就通知你们一声,让你们小心一点。” “屁的小心一点。”陌生人啐了一口,不屑的说道:“叫你来通知我们,不是让我们小心点,只是想通过寻他的人,找到他老窝在哪,把他偷走的东西重新拿回来。” “哦,原来还有这层关系,我知道了,要是他再来,我会让人盯紧点,保证不让他逃掉。”郑路头小意的说道。 “好了,既然跟丢,那也没办法了,我走了,你这地方臭死了,该丢就丢,下次有了我再给你就是了,当宝贝似的放着干嘛?你当心那话儿染病烂了。”陌生人说着开门离开了。 郑路头锁好门,又在客厅时逗留了一会,打开卧室的门走进来,嘴里念念叨叨的,走到床边站了一会,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拉住裤带准备解开。 当那只冰冷、坚硬的手从后面伸过来,握住他喉咙的时候,郑路头惊得猛的吸了口气,但是喉咙被捏住了,气吸不气去,也呼不出来,哽在脖子里,难受得让他升起的**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被提了起来,双脚腾空,乱蹬着,抬起手拼命去掰掐住他的手指,但无论如何都掰不开。 等到后背抵在墙上,憋得视线越来越暗时,郑路头才看到了那两道有些浓密的眉毛和那双冰冷的眼眸。 陈阵稍稍松开了左手,只是卡住脖子,没有用力捏,沉声问道:“抓他的是什么人?” 郑路头浑身颤抖,用力呼吸着,从喉咙里挤声音:“是个……结石猎人团……听说是……他以前呆的……” 陈阵皱了皱眉,明白过来陌生的声音说的“偷走的东西”,指就是夏达的妻子,夏帆的母亲,又问道:“他们是怎么抓到他的?” “他们……捡了他的……武器……一直在这附近……找……”郑路头只能发出气音,能够呼吸了,他也冷静了不少。 是夏达的铁棍,不是被大虫子卷走的,是被他昔日的同伴看到了,一直使用的武器,那个结石猎人团的人自然知道,夏达“偷走”了他们抢来的女人,这是猎人团想要报仇了。 “他还活着?”陈阵又问。 “还……活着……”郑路头用力点了点头。 “怎么找他们?”陈阵听到这个消息,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次郑路头用力摇头:“我说了……会死得……很惨……” “你觉得现在能活下来?”陈阵又捏紧了他的喉咙。 这次郑路头只是摇头,似乎觉得就这样被掐死了也不是坏事。 陈阵皱起了眉头,他没有见到那个人,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卧室里又没有窗子,没办法跟上那人,只那继续等在这里,从郑路头这里获取情报。 只是他太过害怕那些人,不肯说,陈阵就只好让他更害怕自己了。 把郑路头打晕,找来根绳子把他绑在一张椅子上,用烂布块塞着嘴,用冷水浇醒,陈阵找来把刀,用左手捏着郑路头唯一没有被绑住的右手,用刀尖在食指指尖上刺了个口子。 郑路头以为陈阵要砍他的手指折磨他,或是吸他的血,见只是刺了个小口子,也没去触碰伤口,不由得愣了一下,茫然的看着陈阵。 “等你想回答的时候就点头。”陈阵放下刀,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那根指头的第一个指关节上,用力捏下去。 关节“咔”的一声脱臼了,郑路头的身子猛的崩紧,喉咙里发出了痛苦的叫声,陈阵继续用力,食指上那个小小的口子就被撑大了,指甲直接掉了下去,接着,指关节从里面挤了出来。 郑路头的眼睛瞪着自己的食指,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头从指尖挤出来,“噗”的飞出去,掉在地上。 这恐怕是世界上最恐怖的场景,剧烈的疼痛反而没那么重要了,有人看到自己的血流出来都会眩晕,更别说是自己的骨头了。 郑路头满头大汗,不停的往下滴,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疼的。 陈阵也看着他,手指往下移,移到了第二个指关节上,用力。 “唔……唔……”郑路头的眼珠子鼓了起来,鼓着腮帮子想要大叫,可是叫不出来,脸红成了猪肝色。 “咔!” 又是关节脱臼的声音,原本干瘪下去的指尖又重新鼓了起来,第二根指节又从伤口里挤了出来,掉下来砸在郑路头自己的腿上,掉在地上滚了出去。 郑路头眼睛一翻就要晕过去,可是眉心被陈阵重重弹了一下,又清醒过来,身体的颤抖越来越厉害,喉咙里的声音越来越大。 终于,他想起来自己想要回答的时候是应该点头,而不是大叫的,在陈阵捏着他的食指指根时,虚弱的点了点头。 陈阵放开郑路头的手,重新掐住他脖子,把烂布团从嘴里抽了出来。 “他们……就住在这个废墟里……北边还有几间……屋子……被他们占了……不好走……一般没人去那边……”郑四季头已经疼得神志不清了,食指的伤口有血流出来,滴在地上。 “如果是假话,我会回来,在你死之前,把你身上半数以上的骨头挤出来。”陈阵说着又把烂布团塞回去,重新打晕郑路头,重新绑了一次,把他塞到床底。 ………… ………… 经过了一夜时间,强化血液已经吸收干净了,皮肉下面的骨头已经生长到了肚脐之上,后背方向,骨片也已经和大半脊椎骨融合,不妨碍行动,又有着强大的防御力。 陈阵的半个身子已经在骨头的保护之下。 再拿出一粒芝麻大小的蓄振石,融进血液里吸收进去,在剧痛之中,骨头浮到表皮,这样就算是做好了前往青城的准备工作。 不知道青城具体什么情况,目前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夏帆穿上了她遮挡翅膀的披风,周鼎拉着妻子乘坐的厢车,冯隆升和狗牙牵着马,六人一起来到了这片废墟的出口。 冯隆升又回头看了一眼废墟,眼中有些不舍,这里算是他的“家乡”,这一走就算是背井离乡了,住了那么些年,就算是废墟,也是有感情的。 “放心吧,离开只是暂时的,等阳炎那边发展起来,又有柏朗在,要回来还是能回来的。”周鼎笑着对冯隆升说道,昨天下午并肩作战,二人也算是个共患难的战友了。 冯隆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转手一巴掌拍在狗牙后脑勺上,骂道:“娘的,住了那么久都不知道回头看一眼,就知道看着这几匹马,没出息。” 狗牙傻笑着,不停的抚摸着马额,那口烂牙上挂着口水,晶莹透亮。 “走了,你们小心点,别勉强。”冯隆升挥了挥手,牵着马往东北方向走去。 陈阵、夏帆和周鼎前往青城,走没多远就分开了,他们计划是到了城里再暗中汇合,周鼎和夫人扮成入住青城的夫妇,陈阵和夏帆装成在青城落脚的武者,这样就能从不同的人群那里获取消息。 两天后,他们从不同的城门进入了青城。 - 第二三五章 初入青城 青城的建城历史比梁城要久一些,但不多,前后十年左右,由于城市规划是一开始在荆城的时候就做好的,年代较近,城市格局十分相像。 陈阵和夏帆选择的是西门,在来的路上,他们就遇到了不少人,特别是在进入密林带后。 有独自一个人观察着树木的,不知道是在研究什么;有一男一女采摘野草的,像是出来郊游的;有拿着斧子、锯子的人群往外走;有带着武器、衣着怪异的人往里走;也有穿长襟、背钢弩的侦巡队士兵偶尔路过。 形形色色的人,很多,却有着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见到他们时都会上下打量,仔细看脸,虽然不是盯着不放,可还是容易让人感到不安。 陈阵戴着假面皮,就算是乐园镇的居民看到了也认不出他来,平安无事的来到西城门口,又看到无论是城门内还是城墙上的士兵,都要比别的城市多很多,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不仅进城的人要接受审察,就连出城的都会被拦下来询问。 “为什么查那么紧?”把进城的税钱放到桌上,陈阵向守城门的士兵队长问道。 士兵队长手里拿着张通缉令,仔细比对着陈阵和纸上画像的相貌,这是新的通缉令,也就是活捉陈阵给予五百万狮币那张,就连举报的奖励都提高到了五十万。 画像也比过去那张更像了,要是没有假面皮,陈阵绝对过不了这一关,除此之外,城门的门洞墙上还有另外几张通缉令,有阳炎的、周鼎的和秦山的,画得也挺不错,熟识的人能看出来,近距离的对比也能看出来。 “前段日子有劣人混进青城,杀了不少人,其中一些人还混在城里,正在捉拿,出城入城都必须接受检查。”士兵队长回答得十分顺口,显然已经被询问过很多次,接着又向陈阵问道:“你们从哪里来的?” “找同伴。”陈阵从怀里拿出一张结石猎人的资格证书,递给士兵队长,直接回答了士兵队长的下一个问题:到青城有什么事。 这是张假证,也是张真证,假是假在猎人团队的名字上,那支结石猎人团队是不存在的,但证是真的,是肇安帮忙办的证,夏帆带来并交到陈阵手里的。 孤冢猎人团已经有了名气,特别是在“拜访”豫城、击退黑影后,名气已经渐渐传到了别的城市,怕有人把陈阵和蒙眼人联系起来——这是迟早的事,阳炎就让肇安办了份假证,避免引出更多的麻烦来,毕竟这次来青城,主要目的是打探齐云晓的消息,不应该被其他事情打扰。 阳炎已经猜到了青城的形势会比较严峻。 找同伴也是真话,方为也带着这样的证件,他们进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方为,都没来过青城,只是约好了每天八点、十一点、十四点、十七点和二十点到城中心走一趟,如果一方有事,另一方等十分钟见不到人就离开,这样不耽误事,也能确保他们顺利汇合。 结石猎人是满大陆跑的,把扬城当成活动中心的猎人团也可能会到青城来,士兵队长检查了一下资格证,又道:“先说好,现在是非常时期,要进去了就不能随意出来,你们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先办好了再进去。” “没别的事了。”陈阵收回资格证,就要往门里走去。 “等等。”士兵队长伸手拦住他,指着他的手,问道:“你为什么要戴着手套?取下来我看看。” “不可以?”陈阵抬起头来盯着士兵队长。 “可以,我只是想看一眼。”士兵队长也看向陈阵的眼睛,视线在空中交汇,周围的气温仿佛都下降了一些。 守城门的士兵都立即盯着陈阵,手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夏帆也挺直了腰,看向那些士兵。 陈阵抬起手,先把他的右手手套取下来,露出了手。 “那一只。”士兵队长又指了指陈阵的左手。 陈阵把右手手套装回口袋里,捏住左手手套手套的指尖,一个个的扯开,单从取手套的动作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左手和右手不一样。 最后,整只手套都被取了下来。 “哦……” 后面那些士兵看到了陈阵的手,发出了轻微的惊呼。 那只手是红色的,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糊在手上,没有指甲,没有指纹,没有掌纹,甚至不像是只手。 那是严重烧伤留下的痕迹,可能是火烧伤,也可能是有腐蚀性的酸液烧伤,士兵们更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这是个结石猎人,肯定和很多大虫子战斗过,有毒液的大虫子不在数少。 这只可怕的、看起来有些恶心的手自然也是游先生的杰作,平时不戴,以免战斗时弄坏,过这种严密的关卡就非常有用的,看到这只手,任谁就能明白陈阵戴手套的原因。 “失礼了,请进吧,但没有特殊的原因,请不要频繁出城。”士兵队长让开了一条路。 陈阵点了点头,和游先生一同走进了青城。 青城给人的感觉和扬城有些像,只是空气里的海腥味更浓一些,建筑物更新一些,由于士兵的增多,老百姓没来由的感到害怕,街上没有太多的喧哗,只是偶有孩子的哭闹声响起。 “听说你想活得坦诚一些,用假面、假手来伪装自己,能算是坦诚吗?”走在陈阵身旁,游先生忽然开口问道。 因为夏达的关系,他们平时很少交谈,虽然有能力合作的约定,虽然战斗时有着极佳的默契,但并不代表他们需要保持良好的关系,一同住在岩洞里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陈阵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解释道:“我想活得简单、坦诚一些,不代表我能这么做,我想要去掉伪装,可目前的情况不容许我过于坦诚,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去适应这个世界,不能等这个世界来适应我。” 夏帆若有所思,低着头再走了一会,又道:“我还从来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定这样的目标?” “因为前一世,我的生活从来没有简单过,在有人下单的时候杀人,在不杀人的时候提防着别人杀人,无论是杀人还是不杀人,我都必须时刻伪装自己,所以我想过简单、平静的生活,想试试活得坦诚一些会是什么样。”陈阵看着周围,像是在找人,其实是在观察是否有人跟踪他们。 他自然不会对夏达和夏帆隐瞒前世的事,是夏达把他救回来的,和父女俩相处了那么长时间,没有对他们隐瞒过任何事,包括前世行过的那些善、作过的那些恶。 夏帆听完,同样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沉默着、低着头走在旁边,他们上一次的单独相处要追溯到一年前,在梁城旁的废墟,那一次她有机会杀死他,再往前,仍是无数的偷袭与刺杀。 一直到搭上了有轨蒸汽机车,二人都没有再说过话,看着车窗外的风景,留意着周围的人。 陈阵没有看出来有谁在跟随着他,偷眼看他们的那些人也都只是觉得好奇,一个穿着黑色的大衣,另一个穿着皮衣披着披风,严格说来不能算是太过奇异的装扮,颜色也不鲜艳,但是惹眼。 到靠近城中心的地方下车,沉默着逛了一会,在十一点时,他们来到了天柱附近。 天柱旁边有一圈花园,再往里是一圈围栏,有士兵守着,这在每个城市都差不多,天柱是不允许人随便碰的。 逛了一圈,他们没有看到方为,到了十一点十分,便离开天柱,到附近找地方吃饭。 下午两点,再到市中心转了一圈,仍没能看到方为,倒是见到了周鼎。 “我们在城边找了家客栈暂时住着。”他看起来精神不错,长途跋涉,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 “走吧,去你们那。”陈阵决定先找落脚的地方,方为可能是有事,也可能是出了事,无论是哪种,在得到准确的信息之前,他们都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碰头。 客栈不大,周鼎包了间套房,陈阵和夏帆去到后只是开了两个单间,他们的“身份”和周鼎夫妇不同,设定只是猎人团成员,不可能像夫妇那样包套房长住。 五点,夏帆独自前往城中心——陈阵戴着面具,方为也认不出他来,这一次同样没能找到方为。 直到晚上八点,四人吃完饭一起去城中心散步,这才看到了方为,他穿着件长襟,竟成了青城的士兵。 “我上班呢,早八点开始,一直要上到下午五点,没办法去城中心。”方为笑着说道。 来了没几天就能混进士兵组织,他的效率也是够高的。 “我来的时候刚好还在招人。”在回去的路上,方为笑着说道。 他来的时候青城正在招人,当然是临时工,经过非常严格的审查,确定没问题了,就能加入到士兵队伍里,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守城墙的士兵,方为是荆城人,又有着拥兵资格证书,很顺利的就进去了,今天就在北门和东门之间的那段城墙上值班。 - 第二三六章 大陷阱 方为没能打探出齐云晓的消息,一是来的时间还比较短,二是他去当民兵了。 当民兵也就是临时工的好处不少,民兵分成了很多组,轮流做事,今天守城墙,明天可能就去巡街,后天站岗亭,大后天巡夜,每天当班八小时,还有一小时交接班和训话、学习。 临时工自然不能接触比较核心、敏感的东西,最大的好处是能够进入一些普通人没办法进入,或是进入之后会被盯上的地方,长襟是深灰色的,下班后单独行动时也有很多禁区,可是上班的时候,他们能去到的地方、能看到的东西要比老百姓多得多。 方为已经吃过晚饭,还喝了些酒,他交到了一些朋友,不是为了打探情报,而是为了熟悉青城的情况,那些都是本地人,熟悉城里的情况。 这些本地人多是只有把力气,为了薪水来当兵的,很多人甚至是青城的地痞流氓,正是因为没有正经工作,招人的时候才跑去报名,这样的人对是最熟悉城市的,知道最近城里有些什么地方变得“奇怪”了,是最好的消息来源。 像方为这样的“结石猎人”,在这群民兵里算是高级成员了,那些人也愿意接触他,万一出了什么事也好找靠山。 “我问他们了,为什么青城突然要招民兵。” 五人找了家清静的酒馆,在角落里坐下来,方为端起酒杯,脸上有醉态,但说话的声音和语气没有丝毫醉意。 陈阵、夏帆、周鼎和他的妻子郝薇默默听着。 “官方说法是城里混进了歹人,闹出了命案,可他们完全不知道有这回事,这种规模的戒严,出了豫城楼家那个级别的事还说得通。”方为看了陈阵一眼,继续说道:“可要真出了那个级别的事,他们这些整天在城里游荡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不过他们也不关心真正的理由,能拿钱,能跟着长官耀武扬威的在城里逛,也就够了。” “所以还是没办法确定小云是不是真的被抓了。”周鼎无奈的说道。 “消息都是向外散布的,城里的人反而不知道齐姑娘是谁,不过我也没敢多问,免得引起怀疑。”方为耸了耸肩,说道:“不过我也算是打听到了一些东西,城里有没有出事不知道,但这几天确确实实是抓到了一些人,至于抓到的是什么人,关到了哪里,就没人知道了,很有可能是在地底。” “狼卫?”周鼎皱起了眉,想了一会,自己否定道:“和小云比较熟的也就咱们几个人,基本都有消息了,别的狼卫就算知道小云被抓,大概也不会冒险来救,就算有,看到青城戒备那么严,也应该回去了,这根本不可能救出来。” “既然他们知道抓到了人,应该也知道在什么地方抓住的。”陈阵看向方为。 “那些地方我都查过了,都是客栈、酒楼之类的公共场合,可以随意出进,不是什么防守严密的地方,到现在只有青城一些官员的宅院增加了守卫,也就是原来的士兵,其它地方都正常。”方为抓了颗花生米扔进嘴里,嚼着说道。 “如果都是公共场合,被抓的人又是怎么暴露的?如果真是为了打探齐云晓的消息,肯定会尽量低调,说话时也会很小心,为什么会被抓?”陈阵皱眉思考着。 “你怀疑被抓的人也是假的?”郝薇听出了陈阵的意思,她是个很聪明的人,周鼎带着她一起来,就是充当军师角色的。 陈阵点头道:“我一直在想,如果这是个针对我的陷阱,为什么不透露一些齐云晓的消息?设下埋伏,把我引到那个地方,无论能不能抓到我,至少能尝试一下,我本来以为越靠近青城,得到的线索会越多的,可齐云晓的消息对城里的人封锁了,这一点很奇怪。” “我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很容易就能打听到线索,想在你们来之前打听到足够的东西,结果进城来呆了几天,什么也没能打听出来,这才去应征的,他们想钓鱼,为什么要把饵藏起来?”方为仍是一脸醉意,声音十分低沉。 “这事恐怕只有设陷阱的人才知道了,你的身份能不能用?”陈阵向方为问道,问的自然是和柏朗有关的身份。 “不行,有太多人知道我和二公子的关系,就算我用身份压人,也不一定能问出什么来,而且如果在这件事上用了我的名字,他们就会猜测二公子和齐姑娘的身份,怀疑到你身上去,如果二公子的权力被收回去,对咱们来说是个很大的损失,所以我在这里用的都是假名,证件上也是一样,叫韦福安。”方为说着打了个哈欠。 陈阵夹起条鱼肉干放在嘴里,点头道:“那就继续调查吧,我们就住在客栈里,免得找房子引起注意,你继续当兵,有什么重要消息再来客栈找我们。” 众人散伙,陈阵、夏帆和周鼎夫妇一同往客栈走去,方为留下来继续喝了一会酒,也起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人想方设法的打探消息,可是直接打听齐云晓的消息,太容易引起怀疑,这也可能是对内封锁消息的原因,无论是谁打听消息都会被抓,被抓的那些人搞不好就是犯了这样的错误。 不能提名字,使得调查进度非常缓慢,城里始终戒严,晚上十二点到早上六点之间不得出门,陈阵还没有丝毫调查方向,也就没有趁夜出去调查去哪都不知道,只是白天在城里四处乱逛。 夏帆倒是常常出城,她要出城太方便,趁着夜黑风高,直接往上就飞出去了,根本不需要经过城门,根本没人能够看到,一个人飞行要比带着个人飞快好几倍,不仅把这边的情况带回了扬城和雍城,还顺便采到了不少变异植物,她自己也吸收了一些,这样飞起来更快。 一星期后,方为又来到客栈交换情报,其实他没有收集到很多有用的东西,青城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人被抓,蟊贼、混混都去当民兵了,也没有出任何治安问题。 “我看到了一个乐园镇的人,不是研究人员,也不是守卫,只是普通的居民,记不起来是卖东西的还是做手艺的。”方为坐下后,把他那件脏兮兮的长襟脱下来挂在门后:“下班后就去跟他,跟了几天,什么情况也没发现。” 乐园镇的原居民被分散到了各个城市里,就是为了找陈阵,有乐园镇的人在这里生活也不奇怪。 “在跟他的过程中,你猜我看到了谁?”方为笑着向陈阵问道。 陈阵想了想,说道:“苦根?” 方为一愣,问道:“你也见到了?” 陈阵摇头:“你这么问我,肯定是我们都认识的人,如果是自己人,你就带来了,骨乐园的研究人员不会冒险到这里来,那就只剩下苦根了。” “没意思,我还想吊你胃口来着。”方为想了想,又道:“我暗中跟着苦根,又找到了一个人,你猜是谁?提示一,你没见过提示二,不出意外的话这个陷阱就是他布置的提示三” “柏朗的兄弟?”陈阵这次连提示都没听完,就直接给出了答案。 方为眯着眼睛看着陈阵,过了半晌,才叹道:“你这人真没意思,这又是怎么猜出来的?” “你跟着苦根找到的,说明苦根是去见那个人,而不是那个人来见他,说明地位比苦根高,能布置这么大的陷阱,雇那么多的人,要么是柏家的人,要么是孔度,孔度我见过,剩下的就只有柏家人,家主太忙不可能出来,要出来也是柏家的人,如果不是柏朗的兄弟,你就算问我我也只能瞎猜,没必要给提示,给了提示,我没见过又认识的,身份地位在苦根之上,只有柏朗的兄弟。”陈阵很有耐心的陪着方为玩这个游戏。 方为是个性格活泼的人,和他在乐园镇认识的高举有点像。 “好吧,是柏四公子。”方为也不气馁,又道:“那你猜柏四公子身边的人是谁?提示只有一个,你见过。” 陈阵想了一会,摇头道:“想不出来。” 方为高兴起来,笑道:“嘿嘿,终于难住你了,告诉你吧,是彭纪。” “冥税官彭纪?林家的人?”一旁的周鼎惊讶的说道:“他怎么会和柏家的人搞在一起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回荆城找二公子的时候我曾经见到过他,好像从梁城离开后他就没有回兖城,一直呆在荆城,大概是被四公子看中了,带在身边当参谋。”方为坐到椅子上揉着脚,他今天又守了一天城墙。 “柏家的人、林家的人、骨乐园的人都在了,如果这是彭纪设计的陷阱,确实很难猜透。”陈阵意识到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柏四公子代表着权力,彭纪代表着头脑,苦根代表着武力,他们凑到了一起,那这个陷阱不仅大,还很复杂,最关键的是极端危险。 第二三七章 各人的暴露计划 手握大权,家里有铸币厂的柏四公子在这里;擅于谋划,精于算计的“冥税官”彭纪在这里;实力高强,曾是乐园镇守卫总长的苦根在这里。 情况比想象的要复杂得多,陷阱未免也太大了点,大到了无迹可寻的程度,站在地上看不到地球全貌,身在陷阱里看不到陷阱边缘,还不仅仅是边缘,连陷阱中心的诱饵都看不到。 陈阵他们就像是一群听说了某处有腐肉的秃鹫,立即飞过来,不仅看不到肉,还连吃剩的骨头都看不到。 要离开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对方占据主动,陈阵也有信心杀出一条血路离开这里,夏帆能飞出去,方为跑起来连陈阵都抓不住,就只有周鼎因为带着妻子,行动力不如另外三人,可是他有假面皮,有夏帆回扬城带过来的强化药剂——也就是陈阵灭楼家后得到的战利品,两口子一人一剂,也不是没有逃脱的可能性。 可是齐云晓的消息还没有找到,那么大阵仗,还真看不出来他们手里到底有没有齐云晓,这个陷阱不是用来抓人的,而是困人的。 柏四公子和苦根都是认识,甚至很熟悉方为的,彭纪和他也见过面,幸好他们是先被方为发现,而不是先发现的方为。 “现在我的处境就比较微妙了。”方为说出了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我继续当民兵,很有可能会被他们发现,已经露脸了,又没办法再戴假面皮,戴上去倒是没问题,就跟认识我那些人说是遇上仇人之类的,可这样就暴露了有假面皮的存在,之后可能会引出一系列变化,所以不能戴,帮我出出主意吧,我该怎么办?” 他甚至不认识齐云晓是谁,来这里只是为了替柏朗表忠心,毕竟认识柏朗的人太多,而方为一直呆在乐园镇里,绝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如果能处理好齐云晓这件事,把她或是误入陷阱的狼卫救出来,柏朗就算正式入伙了,至少他能取得阳炎、陈阵他们的信任。 “比较稳妥、安全的办法就是辞职,然后戴上假面皮,这样还能继续在青城活动。”周鼎挠着下巴说出了上策,抽身而退,反正有假面皮,就算见过方为的人也不可能把他认出来。 “我也这么想过,但是浪费了,能找出苦根、四公子、彭纪他们来,正是因为我有民兵这个身份,可以四处走、四处看,要是有个调查方向,我退出来参与调查倒也可以,没有具体的方向的话,退出来也是闲着没事干,我想呆到能找到线索再出来。”方为叹着气说道。 周鼎笑道:“可惜是可惜,但只有这么做才是万无一失的。” “还是有线索的时候再考虑安全吧,齐姑娘这事最好别拖,要是有时间,咱们慢慢查也没关系,可现在什么都不知道,一头雾水,随时可能有新情况出现,越早调查出来越好,值得冒险去做。”方为还是摇头,要想做事,就不能只考虑安全。 “我也是这么想的。”陈阵同意方为的看法:“已经来了一个星期,什么也查不到,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如果再过一个星期还是这样,我会采取更激进的方法,让青城这池水翻滚起来,沉在水下的东西就能浮起来了。” “你打算干什么?”夏帆好奇的问道。 “暴露我的身份。”陈阵说出了他的计划。 揭下假面皮、假手皮,缠上绷带,穿上蓝斗篷,以陈阵这个身份现身,就像在水里投了颗炸弹一样,那不管是水里的鱼还是水底的石头,统统都要被炸出来。 “五代强化药剂。”夏帆提醒了一声。 陈阵不怕人多,但是对方除了有数量优势外,可能还有质量优势,而且是未知的力量,五代强化药剂到底有什么玄机还一无所知,突然对上,很可能对陈阵不利。 “加上消息传出去的时间和我们来青城的时间,至少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变化可能很快就出现,由他们策划的变化对我们不利,由我们策划的变化对他们不利,他们算准了我们只会暗中调查,我就现身打乱他们的计划,直接去把柏朗的兄弟抓起来当人质,他总不可能用自己的命换齐云晓的命。”陈阵说出了他刚想到的计划。 “方法倒是不错,就怕你没那么容易抓到他,抛开苦根不说,柏家任何一个人身旁都有人保护,而且是有强化药剂的人,二公子是把那些人甩掉了,只带了两个可以信任的,彭纪应该也能想到你会抓四公子的可能,说不定露面就是等你去抓的。”方为不同意,这个险又冒得太大了。 想了一会,他说道:“不如这样吧,你说到暴露身份,我倒有了个点子,给我两个星期的时间,我对身边那些民兵暴露身份,给重酬,让他们下班后帮我打探消息,建立个临时的、移动的情报点,打探到的东西可以在上班的时候跟我说,这样不容易暴露,就算暴露了,我也可以以柏家内斗为由,说是跟着四公子来的,想要查出四公子在这里做什么。” 周鼎点头道:“这个相对好一些,比陈阵大杀四方好。” “好,那就再等两个星期。”陈阵也点了点头。 ………… 方为离开了,陈阵和夏帆也回了各自的房间,套房里还剩下周鼎和他的妻子郝薇二人。 “刚才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周鼎看向了起身收拾屋子的郝薇。 陈阵等人都和郝薇不算熟悉,可两口子一起生活了那么久,一丁点不对劲都能看出来,说到实力,周鼎比郝薇强上百倍,但说到头脑,他自愧不如。 “没什么……”郝薇的动作停顿了一个瞬间,缓缓摇头。 “说吧,咱俩是齐头介绍认识的,没有齐头,我也很可能活不到今天,没办法报答他,至少要把欠齐头的那些债还给小云,来之前咱们不就商量过了么?有陈阵在,咱们需要面对的危险就小得多,只要不是必死的想法,就说出来听听。”周鼎猜到郝薇的想法,她不愿意说,想到的东西肯定是对自己不利的。 郝薇似乎在犹豫着,直到把房间都收拾整齐,这才坐到桌边,脸色有些苍白。 “说到暴露身份。”她轻轻蹙着眉头,说道:“你才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说说看。”周鼎坐直,给妻子倒了杯酒。 “在尚义路的时候,他们就差点抓到你,你是他们最想要的目标之一,如果你的身份暴露,他们就会把你抓起来,你要么能查到小云有没有被抓住,要么能查到之后被抓到的那些人是谁,无论把你送到哪里关押,你都能查到很多东西,只是……太冒险了,他们的身份暴露了还有逃脱的机会,你用这样的方式暴露,就根本不可能逃出来,只能等着别人去救,在救到之前,你的命是被别人握在手里的,而且他们很可能会折磨你,问出你知道的东西。”郝薇说出了她的想法,越说越觉得凶险。 “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就是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万一我被抓到之后秘密关押起来,谁也找不到,那这个计划就没有意义了,说不定陈阵也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没有提出来,被折磨一下倒是没什么,你能不能想出在我被抓到后,还能找到我的方法?不管是水泥还是钢铁,都挡不住陈阵,他随时可以挖地道去找我,只要能找到我,我的安全就能得到保证。”周鼎冷静的思考了一下,说出了计划的关键。 如果方为是正式的士兵,说不定还能找出关押的位置,民兵做的就是士兵的事,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 “我想想。”郝薇点了点头。 ………… 接下来的几天,方为开始建立他的临时情报网,陈阵、夏帆和周鼎则继续着每天出门瞎逛的日子,他们是来和同伴汇合的,说辞一致,在城里“找人”也不会引起怀疑。 陈阵主要是去柏四公子所住的地方附近走,夏帆则在苦根所住的地方活动,周鼎则是满城乱逛,希望能找到过去的狼卫。 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方为那边没有太大的进展,倒是陈阵这边有了新的发现。 那天他在街上走着,看到了一个人,身材矮小,从柏四公子所住的地方出来,往苦根那边走去,走得快的时候,右脚看起来有点瘸。 是很久没有见到的余图。 余图到底能不能信任,陈阵现在也无法确定了,在徐城交战之后,当时的余图是可以信任的,但人的想法是会发生变化的,几个月的时间,可能又有了新的际遇,新的想法。 不过在这种一愁莫展的时候,能遇到余图,很可能会让事情有新的转机,毕竟余图的身份还是柏家的人,他是能够接触到核心机密的。 陈阵当机立断,立即跟了上去,走到余图身旁,问道:“能让你变成苍蝇的药剂,研究出来没有?” - 第二三八章 呆人 “能让你变成苍蝇的药剂,研究出来没有?” 当余图听到这句话时,身子猛的抖了一下,停了一下步子,继续往前走去。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到南大街中段的建山菜场前等我。”他回头看了一眼陈阵,继续往前走去。 苍蝇算是二人间的暗号,是陈阵为余图支的招,如果大脑处理画面的能力能和苍蝇一样快,余图就可以无限瞬移,不用担心头晕的问题,虽然这一招不怎么实际,但“苍蝇”二字成了只有他们才知道的秘密。 余图继续往前走,陈阵也没有停步,走向了街对面,转到了南大街。 建山菜场是青城最大的农贸市场,共三层,里面什么都有,有卖变异生物肉的、卖普通生物肉的、卖野菜的、卖农菜的、卖瓜果的、卖草药的、卖禽蛋的、卖熟食的,甚至还有卖宠物的——至于是买回去养着玩还是买回去吃,就只有顾客自己才知道了。 陈阵来到菜场大门前耐心的等着,余图是否已经回归了柏家的怀抱,很快就将见分晓,如果他回归了,陈阵的暴露计划也只能提前执行,因为接下来将会有一场恶战。 等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余图的身影才出现,漫不经心的背着手走过来,脸上是一副睥睨天下,似乎什么也看不起的臭屁表情,来到菜场门前,他没有去看陈阵,只是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里面,似乎挺有兴趣,咳了一声,走进了菜场里。 陈阵随后也跟了进去。 “你果然来了,居然还换了个模样。”一直来到了通往二层的楼梯门口,余图才终于开口。 “齐云晓。”陈阵只说了三个字,既然余图在这里了,还说了“果然”二字,肯定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知道她在不在这里,没看到她,也没敢轻易问人,还在调查。”余图给出了一个让陈阵有些失望的答案。 同时也说明了调查这件事的难度,如果连自己人都瞒着不说,那么就算方为把全城人都招到麾下,也不可能查清事情的真相。 余图继续说道:“我是主动要求来的,就是想帮你,可他们只是把我当跑腿的使唤,我来了一个月,至今还什么都不知道,没有了有超声波属性的强化药剂,我也不能进入那些看不见的地方,现在我知道的恐怕和你一样多。” “多谢。”陈阵想了想,决定先提一些问题:“除了柏四、彭纪和苦根外,他们的核心成员还有谁?” “核心就是他们三人,柏成坐镇,彭纪出主意,苦根手里有一支秘密小队,应该是骨乐园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抓到你,如果齐姑娘在这里,她肯定是由苦根手里那支小队负责的,但是那些人太神秘,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藏在什么地方,只是偶尔看到一两个,如果你要找齐姑娘,就得从他们那边入手。”余图一边走一边说道。 他要帮柏成——也就是柏家老四——做事,既然是跑腿的,那就得随叫随到,没什么自由,甚至不如方为,只是能够接触核心成员而已。 “他们有什么特征?”陈阵终于找到了调查方向,但需要更多线索。 “很呆,而且……不会眨眼睛,眨不眨眼睛我不确定,反正我没见过他们眨,另外……我也没见过他们说话,反正给人的感觉很怪。”余图说得磕磕巴巴,没什么外表上的特征,也只能讲这些不明显的东西。 “不眨眼睛?”陈阵皱了皱眉,眼睛是需要水份的,眨眼就是给眼睛加湿,不眨眼睛,眼睛上的水份会慢慢蒸发,长时间不眨,眼睛会酸涩难受,泪腺分泌出大量泪水,继续这么干下去,视网膜也会受损。 “可能只是眨得少吧,反正很呆,没什么表情,其他方面就看不出什么来了。”余图停下来,买了袋爆米花,一边走一边吃。 “像是被控制了?”陈阵又问,他被尤控制过一次,完全控制,阳炎事后说过,他当时的样子很呆,面无表情,口里说陈阵平时也没什么表情,但被控制时还是很不一样,一眼就能看出来状态不对。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见过一两面,如果被控制着,他们行动和常人一样,如果是被控制着,走起路来应该也很别扭吧?”余图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好,我会留意。”陈阵点了点头,又问道:“前段时间被抓的那些人是干什么的?被关在哪?” “这我就不清楚了,抓人的事应该是苦根负责的,他属于骨乐园的,我属于柏家,平时没怎么打过交道,只有柏成需要的时候才让我去叫他。”余图嚼着爆米花,东张西望,看起来仍对那些摊位很有兴趣,阔少爷第一次进菜市场的感觉。 “有人盯着你?”陈阵好奇的问道。 “以防万一,现在有七成的青城士兵都化妆成老百姓,我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盯着,反正来的时候我瞬移过几次,就算有人跟也甩掉了,就是不知道菜市场里有没有。”余图没有被接纳进核心圈子里,原本就心中有鬼,渐渐的就疑神凝鬼起来。 “好,有什么发现再说吧,我住在靠近东城墙的小福客栈,有重要的事可以到那里找我,平时我会盯着苦根的住处,如果不在,你就找三楼套房里一对姓周的夫妇,是自己人,回去的时候你先走二十分钟,大街小巷都行,二十分钟后再瞬移离开,我会跟在后面看有没有人盯你,如果有,我会清除。”陈阵说完,等余图应了一声,就从一条岔道走进了人群里。 余图又逛了十分钟左右,这才走出建山菜场,往城中心走去。 他没能找到陈阵在哪里,但既然陈阵说了会跟着,那就肯定跟在后面,走过大街、穿过小巷,热闹的和偏僻的路都走过了,这才又钻进一条巷子,转过转角后立即瞬移,从另一头出口离开,以这样的速度,没人能够跟上他。 陈阵没有看到盯着余图的人,连他都没找到,对方要么有着非常高超的跟踪技巧,要么就根本没人跟。 余图消失后,他来到了苦根住的地方附近,在一家茶馆里找到了夏帆,她坐的位置很不错,从窗口就能看到苦根家的大门,自己却不会引起怀疑。 陈阵把他刚才听来的事说了一遍。 “很呆的人?”夏帆已经在附近看了一个星期,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我没有留意出进的人呆不呆,有没有眨眼睛,倒是看见了一些脸色很不自然的人,像是扑过粉一样,男的,而且很瘦。” “不眨眼睛,脸上扑粉,呆滞。”陈阵想了一会,摇摇头,想象不出来那是什么样的人。 于是和夏帆一起在这里喝茶。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天色开始变暗的时候,夏帆突然开口说道:“就是那样的。” 陈阵已经看到了,一个很瘦的人从苦根所住的院子里出来,脸色确实很不自然,离得远,看不清那人是否扑了粉,确实没有眨眼,走路的姿势确实没什么不正常的,但是来到一个转角后,就能看出问题来了。 脖子先转,然后身子跟着转,动作有些机械、呆板,像个机器人。 “我去跟,你先回去。”陈阵站起来走出茶馆,很快就跟上了那人。 越走越能看出不对劲来,那个人只有在转弯时才会转动脖子,走直路的时候完全不转,不向左右看,也不向上下看,仿佛是用自己的脸,而不是眼睛在探路。 超到前面,从近处看了一眼,他立即明白了为什么余图会说“很呆”,因为那人的瞳孔扩得很大,瞳孔大、眼睛不转动,人看起来就会比较呆,而且天色才刚开始变黑,还亮得很,瞳孔那么大,恐怕要被刺得睁不开眼睛的,但那人却一点也不惧光,仍这么走着,转变时头先转,身体后跟上。 陈阵想到了盲人,盲人因为看不见,一片漆黑,瞳孔会自动扩张开来,寻找光明,也因为看不见,所以再怎么扩张都看不到光,也就不会觉得刺眼。 接着他又想到了超声波,接收超声波信号的是眉心,而不是眼睛,根本不需要眼睛来看,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人在拐弯时脑袋先转,因为超声波只能“看”到前方扇形区域内的东西,视度远不如人眼那么宽,得先探侧出前面是否有障碍,再转弯。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个机器人,等级很高的类人机器人。 走了没多久,那人转进了一个住宅区,来到一栋有人守着的楼房前,推门进去,这栋建筑物里所有的屋子都关着窗帘,而且窗帘很厚,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门口就有人守着,陈阵没办法跟进去,屋顶上也有人,没办法从上面潜入,陈阵只好径直离开,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走到了一家餐馆里,上到三楼,点了些吃的,注视着那栋房子。 - 第二三九章 火灾与决定 这一顿饭吃了足足有三个小时。 陈阵坐在餐馆三楼,不停的点东西吃,观察着那栋建筑物,主要是观察上面的守卫。 听余图说到苦根的“秘密部队”,他本以为指的是一群有着高强实力,带着五代强化药剂的武者,没想到是像机器人一样的呆子,他跟着来那人进屋之后就再没出来,里面也没什么动静。 一直吃到了晚上八点,屋顶才出现了变化,换班时间,两名守卫上了屋顶,换下了原先那人。 天色已黑,看来夜里是两个人值班,人数倒是无所谓,夜深人静的时候放出黑暗就能无声无息的打晕或打死,可那样一来就打草惊蛇了,目前对方还不知道他们已经进城,这一打可能会让彭纪的计划发生变化。 就算真被抓了,齐云晓也不可能关在这里,若是想故布疑阵,把她藏在个谁也想不到的地方,就不应该只布置几个守卫,一个守卫都没有,陈阵反而不会留意这个地方。 不值得为那几个呆人打草惊蛇,反正他们要出来,不如等白天跟踪观察。 坐到九点左右,陈阵看到又有人上了屋顶,和屋顶上那两人说了几句话,然后就离开了,继续观察着,到了十点,餐馆要打洋了,屋顶上再没有任何异常,陈阵这才结帐离开,又回到了他们住的客栈。 周鼎就坐在一楼喝着酒,看到陈阵,招手叫他过去,说道:“方为来过一趟,说是今天又有人被抓了,民兵没能参与,具体什么原因不知道,也不知道是些什么人,同样是在公共场合抓的。” “狼卫?”陈阵好奇的问道。 周鼎摇了摇头:“不像,方为后来让他收服的那些人问过了,都是最近这段时间,从外面来到青城的人,没一个是本地人。” 二人又坐着喝了会酒,回到楼上,夏帆和郝薇还呆在套房的客厅里,陈阵把他跟踪呆人后的发现和猜想说了一遍,郝薇被吓得脸色苍白。 “如果是被控制的,那是谁在控制他们?”夏帆皱起了眉,她和陈阵一样,不想被尤控制,没想到会在这里又听到“控制”二字。 “应该是苦根吧,控制可能和苗家兄弟的血液有关,骨乐园大概又有突破,现在猜也没办法猜出来,这种事就连余图都不知道,应该是严格保密的,先休息吧,明天你还是盯苦根那边,我盯那栋房子。”陈阵遇到了余图,余图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有人能接触核心层,之后应该能不断的获得重要情报。 ………… 第二天起了个早,陈阵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来到了那栋建筑附近,离得老远就看到那条小路上有很多人,也有不少民兵,拿着五颜六色的盆、桶,路上满是水迹。 那栋建筑物已经烧得漆黑一片,还牵连了附近的两栋房屋,已经没有浓烟,应该早就灭了。 方为也在这里,身上的长襟都湿透了,他也参与了灭火,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偶尔向周围看,看到了陈阵,吓了一跳。 人多,都看着烧毁的房子,等着进去检查的士兵出来,谈论着、猜测着起火的原因。 有不少附近的居民在这里,陈阵走进巷子也没人在意,方为则悄悄挨到了人群后面,来到陈阵身旁。 “你怎么在这里?不会是你干的吧?”他小声的问道。 “不是,我是来监视这栋屋子的。”陈阵又把昨天看到的事说了一遍。 “这就有点意思了。”方为抱着手,看着黑漆漆的房子说道:“火是两小时前起的,烧得很旺,扑了一个多小时才扑灭,听说里面有不少人,其中一些都烧面灰了,剩下些牙齿。” “起火原因呢?”陈阵想起了昨天晚上爬到屋顶的那个人,或许是在吩咐点火事宜? “还不确定,不过那得那么旺,用水扑不灭,应该是和油有关吧。”方为想到了扬城旁的火烧大虫子,当时他跑去徐城搬救兵了,没能参与进去,一直都觉得很遗憾。 “有没有办法让我想进去看看?烧死一两个还说得过去,烧死很多就奇怪了。”陈阵向方为问道。 屋顶离地面也只有十米,窗口更矮一些,也没有被封起来,城市里的火烧是很少会烧死人的,绝大多数人都知道跳窗逃跑,最多断条腿而已,总比活活烧死要好,集体在屋子里被烧死本来就是件很奇怪的事。 “不行,屋子里都是长官和士兵,我们留在这里就是为了避免有人进去的,你进去肯定会被盯上,你想看什么?我去你去看。”方为拒绝了陈阵。 “尸体的位置和地上、墙上、窗台上有没有抓痕。”陈阵猜测方为也没办法在里面呆太久。 “我去看。”方为说着走进了那栋建筑物。 果然,仅仅过了几十米,方为又出来了,一边和一个把他赶出来的士兵笑着说了些什么。 站在屋外看了一会,他慢慢挪到陈阵旁边,说道:“尸体在三楼大房间里,墙边、角落、房间中心都有,初步判断有八具,墙上、地上、窗台上都没有抓痕,也可能是被薰黑了。看不出来。” “就是说屋子里的人完全没有求生的动作,没想着跳窗逃生,也没想着逃离建筑物,否则会集中到窗边或者楼梯口,他们就像是站在原地等着被烧一样。”陈阵越发确定这场火灾不是意外。 “你有什么想法?”方为好奇起来。 “昨天有人被抓,今天早呆人被集体‘处理’掉。”陈阵看着三楼的小窗口,里面有人影晃动。 “你是说那些被抓的人,都会变成……呆子?”方为大吃一惊。 “你说过,被抓的都是外来的人,外来人消失,没人认识他们,没人关心他们,也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失踪的,之后再次‘出现’,也没人知道他们就是被带走的,这样就算在大街上走也无所谓。”陈阵结合这几天得到的信息,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方为脸色有些苍白,就和昨天晚上的郝薇差不多,他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问道:“难道,他们是……是……” “尸体,或是接近尸体的某种存在。”陈阵替方为说完了这句话。 尸体不会在意眼睛是否干涩;尸体看不到,所以散瞳了;尸体没有抵抗力,体内的细菌会让他们渐渐腐烂,皮肤颜色也会改变,所以要扑粉,等到腐烂了,发臭了,没办法再使用了,就烧掉,抓另一帮人制造新的、会活动的、受控制的尸体。 “有全城士兵听从他们的调遣,有民兵代替士兵工作,为什么还要用那些用不了多久的尸体?那不是多此一举么?”方为皱眉思索。 “大概是实验吧,抓的都是外来人,没有人报案,不会出问题,如果被抓的人是因为齐云晓的事才来的,这么做也算是消灭敌人了。”陈阵看了一眼方为。 二人都是在乐园镇呆过的,方为更是呆了很长时间,对骨乐园的事都不陌生。 “这么说,咱们……”方为吞了口口水,变成被控制的行尸走肉,想想都觉得可怕。 “呆得够久,迟早也会成为实验品,这也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更多关于齐云晓的消息,反而向内封锁消息,查不到消息,咱们就没办法离开,被齐云晓的消息困在这里,街上有很多化妆成平民的士兵,外来人口进城就会被盯上,抓人秘密做实验,顺便等着我来,这是个一举多得的计划。”陈阵大致理清了思绪,但对他没什么帮助。 “很有可能,看来咱们都被盯上了,只不过是因为咱们是结石猎人,抓起来不方便,才没有动手。”方为点了点头,看向陈阵:“看来咱们最终还是得采取激烈的方法,拖久了对谁都没好处。” “客栈等你,下班就来,今天商议出结果。”陈阵说着转身离去了。 他找到夏帆,一同回到客栈,这才把情况和猜测说了一下。 “我被他们抓住,应该不会被当成实验品吧,我的利用价值比做高一些。”周鼎看了一眼郝薇。 “你想暴露身份被抓住,然后找出齐云晓的下落?”陈阵想了想,摇头道:“不确定因素太多,不一定会把你们关在同一个地方,被关押后没办法找到你,如果齐云晓没有被抓,你进去后,他们反而有了可以威胁我的人质,你暴露不是个好办法。” 几人商量了一会,还是觉得抓柏成的方法比较可靠,柏成应该知道齐云晓的真实下落,那么重要的人物也是他们平安离开的保障。 余图无法打探核心机密,但他能掌握柏成的行踪,有他帮忙,这件事的成功率是很高的。 现在只要等待方为到来,就能商议具体的计划。 可是方为一直没有出现,他当的是夜班,就算有火灾的事耽误,最多到中午也能下班了,可一直等到了晚饭时间,方为还没有出现。 - 第二四零章 一路标记 方为没有出现,等到了晚饭时间,陈阵去了一趟他住的地方,从床铺的整齐程度来看,他应该没有回来过,不是因为值夜班的关系睡过头了。 打听齐云晓不方便,但打听方为还的下落还是很容易的,陈阵去了靠近北门的民兵兵营,询问韦福安的下落。 “早回去了,昨晚值班的队伍在早上十点就解散了。”负责排班的人拿出了登记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交班登记,指了指方为的签名。 韦福安那三个字确实是方为写的,不是伪造,深入敌营,细节方面的东西他们特地找时间对过。 十点下的班,已经过去了七个多小时,就算回家补了个瞌睡,也早就该到客栈了,方为连家都没回,要么是遇到了危险,要么是找到了重要线索,去跟了。 如果是前者,陈阵一点法子都没有,就算方为有危险他也不知道去哪救,不过以方为的实力,遇到了危险应该能逃脱;如果是后者,他应该会留下一些标记。 十点下班,以方为喜欢热闹的性格,应该会选择直接前往客栈,和陈阵他们一起吃午饭,而不是独自回家睡觉,陈阵出了民兵营,往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路边可能留下的标记。 果然有标记,第一个记号就在离民兵营两百多米远的地方,上面一个京字头“亠”,下面有点像个“目”字,两竖上下出头,刻在墙上。 京字头也是“方”字头,方为的方,下面那个不是个字,而是个图形,是有轨蒸汽机车的轨道。 站台就在不远处。 陈阵走上站台,四处寻找了一下,没有找到别的标记,于是站在站台上等,等了一会,一辆蒸汽机车开过来,下车的那扇门边又有一个字。 仍是个变形的“方”字,看起来有点像“亏”字,只是最上面那一横仍是个点,下面一撇没有出头,竖折折钩写得比较圆润,看起来像阿拉伯数字“5”,刻得很浅,凌乱,字也很小,大概是装作膝盖疼,扶着门下车的时候用夹在手指头里的东西刻出来的。 阿拉伯数字仍在使用,主要是写起来方便,清晰明了,下车的门边定着5,那就是坐五站。 到了站下车,在附近寻找了一番,陈阵在墙上找到了一个小于符号“<”,上面仍有京字头,这明显就是箭头了,于是朝着指示的方向一直走,在第三个路口的转角处,又看到了上面有个京字头的“卜”字。 “卜”字右边那个点如果往上移,移到竖的顶端,就是个指着上方的箭头, 屋子转角没有攀爬点,也没能直接跳起来十米高,这个箭头指的应该不是上房顶,而是转弯,转到与箭头平行的那条路上。 转过去是条小路,再走了百八米,一个十字路口的墙边又有个带京字头的竖钩“亅”,同样是个箭头,指着下方,下方没有字,也没有进入地下的洞口,那指的应该就是街对面。 过了街,走进了那条路,最终来到了一条巷子口,墙上也是个“卜”字,和前面的不同,这个字被刮出来一条横线,又粗又长,像是要把这个字划掉。 陈阵站在巷口看了一会,最终还是走进了巷子里。 刮痕比“卜”字深得多,字都被刮去了一部分,如果字是后刻上去的,就不应该刻在这条线上,说明刮痕是在字之后出现的;如果要划掉“卜”字,那应该再添个小于符号,示意陈阵继续往前走才对,什么也没有,除了进巷子看以外也没别的办法了。 巷子曲折,但是拐了几个弯后,就被一堵砖墙给隔断了,周围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也可以说留下了很多信息——到处都是打斗过的痕迹。 大概可以判断出来方为遇到了什么事。 方为遇到了一个可以值得跟踪的人,一路留下标记跟过来,跟到这里,可能是中了埋伏,也可能是被对方察觉到了,叫来了帮手,打斗一番,他打不过就逃了出去,离开巷子的时候顺便在那个带京字头的“卜”字上刮了一下。 没有看到血迹,不代表方为没有受伤,骨折就不会有血迹,不过他能逃出巷子,继续逃走应该不成问题,这片区域小路很多,实在不行还可以上房顶。 可是七个多小时了,如果他能逃走,为什么没有逃去客栈找同伴?没有回去,要么是被抓到了,要么是被杀死了,要么是已经脱离危险,但有人跟着,不想把那些人引到客栈。 陈阵沿路往回走,试图找出方为在逃跑时留下的线索,哪怕有个没写完的京字头、一道刮痕都好,可绕了好一会,都没有任何痕迹。 天色已经快要全黑了,陈阵已经戴上蒙眼布,又爬上了房顶,这才又找到了新的刮痕。 刮痕大概是用铁棍之类的东西刮出来的,一头较深,刮得比较明显,另一头较浅,像是轻轻带出来的,深的那头应该是下棍的方向,浅的那头就是方为的逃跑方向,在全力奔跑中,也只能留下这样的标记了。 找起来还是不容易,方为不是沿一条直线走的,说明有人堵截,房顶上的那条刮痕简直就像一个巨大的迷宫,最后的一条刮痕在离那条巷子足有千米远的地方,这还只是直线距离,算是绕来绕去的那些,方为在这里绕了恐怕有七八千米远。 最后一条刮痕指向屋顶角落,前面已经是条较宽的路,方为应该跳到了路上。 街上有灯,陈阵取下蒙眼布跳下去,又往前走一会,在路边找到了一根折得很厉害的钢筋,折口上没有刀痕,其中一头还残留着不少刮下来的水泥屑。 武器没了,要么是被什么钝器打飞的,要么是砸出去打人的,再往前走,身后就多了尾巴。 有人跟踪,这是好事,比什么线索也没有要强得多,陈阵走回到那个错综复杂的建筑群,对方立即追了上来,不再跟踪,而是明目张胆的围堵他。 陈阵没有急着动手,前面有人就转进巷子里,遇到人就转,七拐八绕的,最后在一条死路前停了下来,很快,后面就转出来七八个人,同时两侧的房顶上也有人守住,俯看着他。 “还跑?我看你能跑到哪去。”一个穿着皮衣的人,从腰后抽出根短棍,笑着对陈阵说道。 “有事?”陈阵问道,这伙人来得很快,而且站位布置得很合理,他相信那堵墙后面也有人守着,大概就是余图说的化妆成平民的士兵了。 这里只是青城中间地带的一片普通建筑群,规划得比较乱,不过小街小巷的串着走也挺有趣,按理说没必要弄那么多士兵守在这里,方为很可能是跟着人来到这里,才被这些士兵盯上的,守卫那么严密,莫非这里藏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那人没有回答陈阵的问题,用质问的口气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陈阵仍是用问题来回答问题。 那人皱了皱眉,没耐心和陈阵说话了,一挥手,看着陈阵笑道:“一会你就知道了。” 他身后那些人拥过来,每个人手里拿的都是短棍,朝着陈阵的肢体攻击,没有打他的脑袋。 头皮较薄,容易打开花,身体则不一样,骨头打断了也不会留血,方为很可能就是被短棍围殴了。 陈阵仍没有急着打人,瞅准机会夺下来两根棍子,和对方对拼,他虽然没有练过根势,但对身体的控制和对攻击的判断都异常精准,再加上左手有着很强的力量,很快就将两人打倒在地。 “不错嘛,比中午来的那家伙厉害些。”带头的那个人一点也不慌张,笑着招了一下手,说道:“一起上,看他能有多厉害。” 房顶上的人跳下来了,围墙后面的人也翻过来了,一群人将陈阵围在中间。 这是条小路,而不是巷子,路面能站下很多人,十多个人一起围攻陈阵,也不显得拥挤,但他们没办法伤到陈阵,反而又有几个人被打趴下了,还有一些人的短棍在和陈阵对拼之后脱手飞出去。 呼喝声和惨叫声不停响起,却始终收拾不下陈阵来,陈阵看人到得差不多了,突然发力,瞬间又打倒了几个人,围住他的人只剩下四五个。 带头那人的眉头皱了起来,叫了声“住手”,围攻陈阵那几个急忙退开,脸上是惊愕的表情,都想不明白这个招式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人,为什么能和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对抗。 “你是谁?到底是来这里干什么的?”那人又向陈阵问道。 “找人。”陈阵看着他说道:“中午来的那家伙在哪?” 对方冷笑了一声,拿出瓶强化药剂刺进腿里,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也就是说,如果被这些人抓到,就能被送到方为所在的地方,不过陈阵想了想,还是决定问出来。 - 第二四一章 逼供 “中午来的那家伙在哪?小声说。” 蹲在一个化妆成普通人的士兵旁,陈阵抬着左手,张开五指,掌心向下,对准了那个人的脸。 那人满脸惊恐,睁大眼睛看着那只森白的骨手,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我不在……我刚……刚……” 掌心里没有画什么可怕的东西,但这只手异常的可怕。 重新把撕下来的衣服塞进对方嘴里,外放振动,那人脸上立即就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无数个水泡,像吹气球一样鼓起来,微波对眼睛的伤害最大,所以最先沸腾起来的是双眼,眼珠“噗”的爆开,那人的惨叫却被堵在喉咙里,脸红得像是被鲜血覆盖,头部剧烈的摇动,但很快就停了下来。 陈阵把尸体扔到墙角的尸堆上,走到靠墙坐着的那排人面前,提着最左边那人的脚,把那人拖到十米开外。 那人的裤裆湿了,在地上拖出一行尿迹,和原先的那些重叠,那排人看着同样被抓走,眼中除了恐怕就是绝望,他们的四肢关节都被卸了,根本动弹不得,嘴也被自己的衣服堵上,说不出话来。 “大叫我就让你慢慢死,明白了就点头。”陈阵放下那人的脚踝,走到脑袋旁蹲下来说道。 见那人点头,他把对方嘴里的衣团扯出来,又道:“中午来的那家伙在哪?小声说。” 士兵愣了一下,猛的吸了一口气。 可还不等他叫出来,那只左手就盖下来,捂住了他的嘴,随后,脑袋上就挨了重重一拳,被打得晕了过去。 把衣服塞回这人嘴里,拖到一旁,陈阵走过去抓着下一个人的脚,又拖出了一条尿迹,来到了十多米外。 “大叫我就让你慢慢死,明白了就点头。” ………… ………… 带领这队士兵的人排在倒数第四个,他的强化时间还没有结束,但肩膀和膝盖都被打碎了,手臂和脚都动不了,没办法逃跑。 看着手下一个接一个的被无形火焰烧死,他脑中闪过千百个念头,可没有一个能让他逃脱,没有任何方法能让他平安离开。 那是陈阵,绝对没错,那对发着红光的眼睛,那只坚硬的骨手,乐园镇的屠夫、人类的共敌、用绷带装饰左臂的恶魔,他觉得这些形容都有些夸张了,不切实际,根本不吓人。 应该再加一条——一个杀人时完全没有情绪波动的刽子手。 只能是刽子手,普通人杀人后要么害怕,要么紧张;变态杀人魔杀人时或杀人后会兴奋,他们是为了**而杀人,是想要杀人;可陈阵杀人时完全就像是在做一种枯燥无味的工作,像是在对帐、在洗碗、在晾衣服,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难受,只是工作而已。 脚踝被抓住了,身体十分沉重,破碎的膝盖被拉得异常疼痛,无法施力的手臂也被拖得伸到了头顶,疼得像是有两只獒犬同时咬住双肩,甩着头拼命撕扯,他咬着牙齿,喉咙不由自主的发出低吼。 “大叫我就让你慢慢死,明白了就点头。” 他听到了陈阵平静的声音,在心里叹息一口,点了点头。 塞着嘴的衣服被拉出去,呼吸顺畅了许多,接着又听到了那个问题:“中午来的那家伙在哪?小声说。” “他被抓住带走了。”存着一丝侥幸心理,他回答了陈阵的问题。 ………… “带去了哪里?”陈阵也知道这人肯定知道,因为“中午来的那家伙”就是这家伙说的,可他想从另一个人那里得到答案,这样才能对比真假,如果只有一个人回答,就无法得知真假。 “地下,但我不知道在哪,我只负责抓人。”那人的语气十分平静,让陈阵更加不安。 这可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表现,铁了心要骗人,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每个城都一样,地下有一个巨大的立体迷宫,比地面的地方还要大,如果只有“地下”两个字,那么找起人来比在地面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找更加费力。 “这个答案还不够换你的命。”陈阵的语气也很平静,手仍悬在那人脸前,说道:“就算有骨头保护,我也一样能烧熟你的大脑。” “我确实不知道他在地下什么地方,现在就连士兵都不能进入地下,我们只能把人送到入口处,由别人带下去,我虽然没下去过,但是见过那些人,我知道该怎么伪装成他们的人。”那人开出了自己换命的价码。 “告诉我,我可以不杀你,如果你骗我,等出来后我会慢慢杀你。”陈阵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那人思考了一会,说道:“好,你是陈阵,我听说很讲信用,在地下的人都穿着医生的那种白大褂,左胸前有一个蓝色的骨字,但是下面‘月’字的两横是红色的。” “很好,还有什么特征?”陈阵点了点头,又重新把衣服塞进这人嘴里。 “别的我都没看到。”那人摇了摇头。 “哪些地方有通往地下的密道?”陈阵又问。 那人回答了一些地点,等他说完后,陈阵又把衣服团塞回他嘴里,拖回去靠墙坐好,再把剩下那三人拖过来一一审问,没能得到答案,最后再把那个刚才吸气想要喊的人拖过来,拿起一根短棍,用棍头慢慢碾压着那人的身体。 先是四肢,然后是躯干,那人叫不出来,但骨头被慢慢碾压的轻脆响声却十分响亮。 最后,那人是因为疼痛过度,心脏衰竭而死的,死后,脸上仍带着痛苦扭曲的表情。 把四肢变得像果冻一样的尸体扔到墙边,陈阵走回带头那人身旁,说道:“还有没有想要补充的?如果骗我,我会用更慢的速度杀死你。” 那人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找了间没有住的屋子,把尸体和那个人都放了进去,顺便再把那人牢牢绑上,说道:“我现在就下去,如果你骗我,我会回来。” ………… …………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左右了,夏帆、周鼎和郝薇都还在焦急着等待着,见他回来都松了口气。 陈阵把他打听到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这件事不能耽误,无论他们知不知道方为的身份,都可能把他变成受控制的呆人,必须尽快把他救出来。” “闯进去?”周鼎也意识到事态严重,皱着眉说道。 “装成骨乐园的人,找个没人守的地方,把你‘抓’进去。”陈阵看了一眼郝薇,说道:“我们会一起下去,找到方为再一起出来,就不用担心联系不到的事。” 郝薇点了点头,微笑道:“也只能是周鼎了,他们不认识夏帆和我,也没人相信有人能把你抓住,你们跟着下去应该不成问题。” “喂,虽然你说的是事实,但这么说自己丈夫真的好吗?”周鼎也笑着说道。 “我去拿白大褂,你把那种‘骨’字画出来吧。”夏帆说着离开了房间。 陈阵拿出纸笔,画出了骨乐园的标志,那是由骨头拼出来的字,就连大小都一致,他在乐园镇见得多了,早就记在了脑子里。 “问题是颜色该怎么办?”郝薇已经向客栈掌柜要来了针线包,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线。 “应该是这种。”陈阵挑出了瓦蓝色的线。 “对,柏家的军服颜色,骨乐园已经去投靠柏家了。”周鼎点了点头。 “红的呢?”郝薇又问。 “血色。”陈阵认为“月”字的两横是红色,很可能是代表骨乐园的两名创建者田凯泽和陈广安死了。 夏帆很快就回来了,拿着几件白大褂,都是从医院里拿来的,郝薇接过来就开始绣。 周鼎已经把粘在脸上的假面皮揭了下来,只是轻轻盖上,随时可以揭下来,陈阵和夏帆离开房间,去做各自的准备,补充食物。 一小时后,陈阵吃了个滚瓜肚圆,还带上了一些食物,夏帆也贴上了假面皮,穿得比较厚,化妆成了一个较瘦的男人,并带上了强化药剂,天空是她的战场,在地底,翅膀受到了很大局限,但也不是完全没用。 告别郝薇,前往建山菜场,菜场里面已经关门了,里面没人,密道就在楼梯附近。 都是摊位,东西一收就能带走,菜场里没有任何安保措施,就算有也不怕,地方太大、摊位太多,和安保人员玩捉迷藏是件很容易的事。 三人是爬窗子进去的,巨大的菜场里空无一人,漆黑一片,如果出现火光,很容易被外面的人看到,因此是由陈阵带着周鼎和夏帆一起走,下到一楼,他开始敲打楼梯附近的墙壁和地面。 梁城图书馆的楼梯下面有密道,但建山菜场的楼梯下面是店面,算是把地方利用到了极致,店里没有密道,周围的店铺都关上了门,要一一破门检查太浪费时间,陈阵直接放出了黑暗。 他的黑暗空间半径已经接近九米,覆盖的区域非常大,看起来是个半圆,其实只是脚下的部分没办法渗进地里而已,他根本不需要去感知细缝,黑暗不和任何物质融合,只要有缝隙就能自动钻进去。 - 第二四二章 混进地底 黑暗钻进了墙缝里,墙是店与店之间的一面承重墙,墙较厚,掏出来一个极小的空间,只能站进去两个人,第三个人就得掉下地洞。 极小的空间、隐密的墙,这种密道就是在城市遇到危险——通常是有大虫子撞击地下保护层的时候,让地面士兵迅速前往危险区域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为了方便百年事变,当初在荆城就设计出来的密道,在需要暴力收回城市的时候,就可以从这些密道潜入地底,破坏天虹等重要设施。 而这种密道通常不是通往地下一层的,很有可能深入地底,甚至直通最底层。 陈阵和夏帆穿起了胸口绣有“骨”字标志的白大褂,周鼎揭下了假面皮,在身上缠了些绷带假装受伤,做好了准备,陈阵第一个爬下了梯子。 在梁城曾经爬过一次这样的地道,当时在追田怡,是直接跳下去,利用梯子减速的,这次情况不同,不能那么激进,他拉住梯子两侧往下滑去。 梯子往地底深入了七十多米,很冷,最底端是一条通道,一个人都没有,这样的密道在城市里有很多条,不可能每一条都守住。 无法确定骨乐园的人在第几层工作,可能是靠上,也可能是在下方,但肯定不是这一层,因为顺着过道走了很久,他们都没看到任何人,也没有任何亮光。 三人都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具体的结构,不过这是个大迷宫,迷宫意味着在同一层会有很多上下的楼梯,要在地底寻找某个地方可能会绕到迷路,但要回到地面很简单,只要看到楼梯就往上走,终究能出去。 他们一路都没有交谈,放轻了脚步,由陈阵带路,在迷宫里穿梭着,阴冷会给人阴森的感觉,夏帆不适应这样的环境与气氛,恐惧在心中累积着,看起来有些不舒服。 也不知道往上走了几层,终于在一道楼梯上方,他们看到了火光。 夏帆终于松了口气,周鼎也觉得舒服多了,三人没有急着上去,再次检查了一下各自的装备,这才往楼上走去。 楼梯口有人守着,听到动静,立即拔出武器警戒着,果然和那个人说的一样,他们穿着白大褂,胸口有“骨”字标识,蓝色的主体,红色的两横。 “怎么回事?”二人看着陈阵和夏帆的衣服,又看了看周鼎,皱着眉问道。 “押送抓到的人。”夏帆指着周鼎说道,她戴着假面皮,化妆成了一个较瘦的男人,压低了声音粗着嗓子说话,虽然不能和游先生比,但也不容易被看出问题来。 “为什么要从下面来?你们在哪接收的人?”两人仍是十分戒备的模样。 “他是周鼎,重要的犯人,为了避免被潜伏在城里的狼卫或其他人看到,士兵秘密抓捕后,选择在最近的入口联系我们。”夏帆说了个很可信的理由,青城里埋伏着狼卫的可能性很大,谁也无法保证没有。 两人立即被“周鼎”这个名字吸引了,原狼卫外卫副总队长,确实是很重要的犯人,确实是会被齐云晓的消息吸引来的人,确实不宜在街上乱走。 他们仔细看了一下,其中一个人问道:“真是周鼎?” 夏帆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几张通缉令来,将周鼎那张递给对方,城里很多地方都贴着这样的通缉令,她心细,偷白大褂的时候顺手带了一份回来,正好用上。 二人接过来,就着火光对比了一会,小声交谈了两句,其中一个对夏帆说道:“你们在这里等一会,我去叫人,他身份特殊,上头可能会要特别对待。” “好。”夏帆点了点头,站在原地街着。 周鼎一副虚弱无力的样子,他已经戴上了一副假镣铐,自己有办法弄开,稍微一动,链子就叮叮当当的响。 等了大约五分钟左右,刚才那名守卫带着个老者过来,鹰勾鼻,戴着副眼镜,头已经秃了,剩下的也都是灰白色的。 看到他,陈阵微微皱了皱眉。 是骨乐园的研究人员,是陈阵的击杀目标,不过皱眉的原因还在于那人胸口的“骨”字不是蓝色,而是绿色的,相同的只有红色的那两横。 这些人似乎用“骨”字的颜色来区分身份。 陈阵带着假面皮,任谁都没办法认出他来,那人也没有看他,盯着周鼎看了一会,一招手,说道:“跟我来。” 说完转往前原路走去。 夏帆和陈阵一人抓着周鼎的一只胳膊,跟在那人身后,往里面走去。 这一层要缓和得多,墙壁燃着烛灯,偶尔能看到站岗和巡逻的守卫,都穿着白大褂,防守相当严密,走了一截,陈阵就看到有个“呆人”从一扇门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个玻璃罐子,罐子里装的是一些红色液体。 呆人贴着墙走,像是个机器人一样,遇到了障碍物会绕开,然后继续贴墙走,罐子抱得很稳,走得没那么快,渐渐被甩到了后面。 陈阵和夏帆对视一眼,他们本以为这些人是受苦根控制的,但控制终究还是会有距离,要是呆在地面,能控制地底深处的人,那也太厉害了点,而且呆人的数量太多,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控制得了。 “控制”这个猜想似乎错了。 跟着走了五分钟左右,前面带路的人转到了一个房间前,敲了敲门,等里面的人应了一声,这才推开门走进去。 这是个办公室,里面十分明亮,有一张巨大的办公桌,桌后坐着个中年人人,同样穿着白大褂,但胸前的“骨”字主体是黑色的。 他手里拿着笔,正在写东西,听到开门才停下来,抬头看着走进屋子的人。 这不是骨乐园的人,至少陈阵没有见过。 “抓到了周鼎,要怎么处理?”老人扶了扶眼镜,抹了抹盖在头顶上稀薄的头发,小意的向那人问道。 “周鼎?”中年人放下笔,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张通缉令来,同样对比着看了一会,向陈阵问道:“怎么抓到的?” “不清楚。”夏帆回答道:“听士兵说是有人告密。” “哦?不是我们的人?”中年人收起通缉令,面带微笑,自言自语道:“看来手里的牌又多了一张,不错,很不错。” 周鼎看着中年人,问道:“你应该是个当官的吧?齐云晓在哪里?” 这话由他来问是最合适的,他就是来找齐云晓的,就算被抓住了,也想知道她的下落。 中年人笑着说道:“还是先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他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看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对那名老者说道:“你觉得怎么处理比较好?” 老人想了一会,说道:“这么重要的人,把他做成傀儡有点可惜了,还是喂一些药放着吧,当筹码,万一陈阵来了,身边带着个牵挂,他的战斗力就会大打折扣,抓他就更简单了,反正喂了药,就算放走了也只是死路一条。” 他也是顺着中年人的话在说,只不过把牌换了个说法,换成了筹码。 中年人点了点头,说道:“那么久了,陈阵恐怕早就来了,潜伏在城里,只是他不可能打探到什么消息,只能找青城的士兵麻烦,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开始实施计划的第二步了。” 老人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他现在越来越厉害,楼家的事……” 二人谈论着陈阵,陈阵在旁边听着,遗憾的是他不能提任何问题,否则肯定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周鼎默默的听着,二人似乎对自己的计划有着十足的信心,当着他的面说,毫不避讳,他没有打断他们,反正说得越多对他们越有利,等到二人聊得差不多了,他才又问道:“齐云晓到底在不在你们手里?” 中年人微笑着,看着周鼎,得意的说道:“可以说在,也可以说不在,我们知道她在哪里,只是没有动手而已,也没必要动手,因为你们都不可能知道她在哪里,只要我们说她在我们手上就足够了,你们不就上当了么?”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齐云晓不在青城,不在柏家或者说骨乐园手里,而是在一个很难找到的地方,否则中年人不会说得那么自信。 那么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就简单了,找到、救出方为,离开青城,如果有可能的话,杀死骨乐园的研究人员,再问出齐云晓的下落;如果有机会的话,顺手杀死柏成。 “好了,我们走吧。”老者见中年人又拿起了笔,带着三人出来,继续往里面走去。 这一次路线就比较复杂了,绕了一会,他在一扇铁门前停下来,门旁站着不少守卫,门上写着“仓库重地”四个大字,但没有写明是什么仓库。 等守卫打开门,老人又带着他们走进去。 仓库里有很多笼子,陈阵在翼城甘府楼下看到的那种大笼子,里面关着不少人,有人一看到周鼎被带进来,立即睁大眼睛看着他,叫着他的名字。 但是方为不在里面。 - 第二四三章 大型实验室 方为不在大仓库里,关在笼子里的人有一小部分是狼卫,其中几人连陈阵都见过,另外一些见到周鼎也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抓起来。 带他们来的老者挑了个笼子,让夏帆和陈阵把周鼎关进去,满意的看了一会,对夏帆说道:“走,跟我去拿药,早点喂了他,就连笼子都不用关了。” 二人又跟着他走到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里的书柜已经被改造成了药柜,里面放着上百瓶药,老人拿出一个没有贴标签的药瓶,从里面倒出一颗圆圆的小药丸,放到塑料药杯里递给陈阵,说道:“放到嘴里就行,不用担心他藏着,这药一吃到嘴里立即就能化了。” “毒药?”陈阵接过药杯,好奇的问道。 “不算是毒药,只要每个月定时吃缓和药就永远不会发作,但是有哪一次没吃的话,嘿嘿,就会立即毒发身亡,所以这种药名为‘枷锁’。”老人说得很自豪,这是他研制出来的药,和变异生物有关,虽然是偶然的发现,意外的产物,但枷锁的药效稳定,只是毒发时间会因为各人体质不同,有三天的时间差异,但只要在第服药后的第二十七天吃下缓和药,就一定不会出问题。 “一辈子都要吃缓和药?”夏帆惊讶的说道。 她的语气让老人很满意,笑着说道:“当然不是管一辈子,还是会被慢慢代谢出去的,一颗枷锁管一年,不过残留的药物越少,发作时越痛苦,死得越慢。” “难怪可以当作筹码使用。”陈阵点了点头。 “好了,去吧,尽快喂他吃了。”老人挥了挥手,在办公桌后坐下来。 陈阵和夏帆走出门,又来到仓库,自然不可能真把那颗药丸喂给周鼎,只是做了个样子,把药的情况告诉了他,然后便离开了仓库。 之后就是他们的自由活动时间了。 齐云晓不在这里,只要能找到方为,然后一起离开就行,可是地方太大,房间太多,而白大褂左胸前的“骨”字颜色有区别,蓝字是守卫,守卫可以活动的区域是最少的,基本都是负责站岗、守卫出入口的,不是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该怎么找?”走到一个僻静的区域,夏帆向陈阵问道。 “没有关在笼子里,也就是说他们没打算把他当作筹码。”陈阵放慢了脚步,说道:“就算方为为了避免暴露柏朗和我们的关系,没有暴露身份,骨乐园的研究人员也能认出他来,这件事应该瞒不过别人,我们装作是在巡逻,走一圈看看,如果能遇到以前乐园镇的守卫,试试直接向他们询问,顺便熟悉一下环境,问不出来再作别的打算。” “好。”夏帆点头应道。 他们跟着走了好一会,已经看到了不少巡逻的守卫,知道他们巡逻的步调是什么样的,虽然只有两个人,但走起来没有任何违和感。 绕了大约半小时左右,陈阵连一个认识的守卫都没找到,只是看到了不少呆人,呆人在工作,做些跑腿、搬运东西的简单工作,人数超过了想象,现在可以确定他们不是受人控制的,只是失去了意识,任人摆布。 又巡逻了一会,前方走廊突然传来了东西打碎的声音,巡逻的、站岗的守卫立即冲过去,陈阵和夏帆也跟着跑,很快来到了声源处。 是一名呆人摔倒了,也把手里抬着的玻璃罐子打碎了,罐子里装的是眼珠,走廊充斥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眼珠也滚得到处都是。 呆人在地上挣扎着,像是想要站起来,但是找不到平衡,就像是被陈阵的气泡攻击过一样,地上微黄的液体被他拍得“啪嗒啪嗒”直响。 很快,几名胸口有绿色“骨”字的研究人员走了过来,身后也跟着一名呆人,抱着个空罐子,一名研究人员把地上那些眼珠小心的捡起来,放进那个罐子里,呆人只是呆呆的看着,像是支专门摆放空罐的架子。 一名年纪较大的研究人员看着地上挣扎不已的呆人,自言自语道:“是平衡器官腐坏了?还是神经元细胞受损,导致肌肉不听使唤?奇怪,第一次见这种情况……” 念叨了一会,他看向周围的守卫,说道:“来两个人,抬着他跟我走。” 那呆人的身体都被福尔马林浸湿了,还是泡过眼珠的福尔马林,那些守卫都觉得恶心,稍微犹豫了一下,陈阵和夏帆立即走过去,一个抬肩一个抓脚,抬那个仍在挣扎的呆人。 周围的守卫都松了口气,研究人员转身就走,带着二人走到这片区域边缘,来到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前,这条走廊里面空无一人,走廊口站着四名守卫,直接堵住了入口,警惕性明显比刚才那些守卫还要高出一截,就连那名研究人员走过去都被拦了下来。 研究人员拿出了证件,这才被放行,陈阵和夏帆跟在后面,顺利的进入了长廊,要是他们单独来到这里,恐怕是没办法进去的。 这条走廊格外冷清,走廊两旁的门都关着,门缝里也没有亮光,里面显然没人,走到长廊尽头,又有四名守卫堵着路口,研究人员再次亮证件,这才通过了这个关卡,来到了另一个很小的区域。 而陈阵也认出了其中一名守卫,曾经在乐园镇见过,只是这里的气氛和刚才那个区域完全不同,太静,不方便询问。 这里的气味也不一样,走廊里就有一股淡淡的臭味,由多种气味混合出来的臭味。 走廊里的守卫很少,而且每一个都戴着口罩式防毒面具,研究人员没有戴就直接走进来,说明这些防毒面具不是用来防毒,而是防臭的,再往前走了一截,来到一排放着防毒面罩的小柜子前,研究人员打开其中一个柜子,也拿出个防毒面具戴上,但没有让陈阵和夏帆戴,带着他们继续往里走。 走到这片区域的尽头,又有一扇写着“仓库重地”的大门,推开门,陈阵看到了明亮的光和众多带着防毒面具的人。 这是个被改造成大型实验室的仓库,里面立着很多高两米、直径一米左右的玻璃大罐子,罐子里满是液体,泡着人,呆人,有的在动,有的闭着眼睛漂浮在液体里,一些研究人员拿着夹板,站在玻璃罐子前观察着,记录着。 另一侧有十多张金属解剖台,法医用的那种,有莲蓬头,可以用来冲洗尸体,其中一些解剖台旁围着年轻的研究人员,拿着笔记本,不时的写写画画,有年纪较大的人在一边解剖尸体,一边讲解着,像是在上课。 陈阵他们进去后,手中的呆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人过来询问,带陈阵和夏帆进来那个研究人员边走边述说着刚才看到的情景。 他们走到一个空罐子前,那名研究人员转头说道:“把他放进去吧。” 陈阵爬到立在罐旁的人字梯上,打开了罐盖,提起那名呆人放进罐子里,再把盖子盖上。 呆人沉到了罐底,不像别的呆人那样可以立着或飘在里面,仍在挣扎,由于有浮力,他挣扎了一会就站起来了,可没能保持多久,又缩倒在罐底。 一堆研究人员站在旁边观察着,很专注,小声的讨论着,忘了陈阵和夏帆的存在。 二人在旁边等了一会,陈阵使了个眼色,带着夏帆来到了门口。 “这里应该是制造呆人的工厂,如果他们要把方为做成呆人,他应该就在这里了。”陈阵小声说道。 “守卫太严密,出入都要检查,恐怕连我们都没办法出入了。”夏帆有些不安,原因之一还是这里的臭。 “先找到再说,戴着防毒面具,免得有危害。”陈阵说着打开门,和夏帆一起走出来。 二人很自然的走到旁边的小柜子前,在守卫的注视下,分别从里面拿出一个防毒面具戴上,再重新走回实验室里,关上门。 就好像他们是听从研究人员的吩咐,要协助研究,做好了长期呆在这里的准备一样。 大型实验室里都是一群科学家,很专注,做研究的、做记录的、讲课的、听课的,都专注于手头的事,到处都是白大褂在走来走去,没有人留意到有两个胸口字色不一样的人也在里面闲逛。 逛了一圈,没在罐子里看到方为,他们又走出了研究室,来到另一个房间门前。 就好像他们是受人指派,来这里拿东西或找人的。 ………… ………… 方为就在这里,只不过在另一间更小的实验室里,被扒了个精光,绑在一张十字手术床上,就和乐园镇地牢里的那种床一样。 他斜着眼睛,看着那实验室里那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皱着眉说道:“老子过去还救过你一命,你居然一点情面都不讲。” 穿着白大褂的人也就是骨乐园最早的研究人员之一,核心成员,曾经亲眼在单面镜后面目睹过陈阵首次强化的人。 - 第二四四章 叫破喉咙 小实验室里,方为被绑在十字手术床上,看着那个穿白大褂的人。 那人叫罗季,骨乐园核心成员之一,资格最老的研究人员,参与了每一代强化药剂的研究,亲眼看过了陈阵的第一次强化,在陈阵脱出地牢那天,坐在像炮弹一样的圆筒电梯里,逃离了骨乐园。 他站在一个放着无数实验器材的金属桌前,弯腰看着凑在一台显微镜前看着,听到了方为的话,回过头来笑着说道:“如果你真是骨乐园的人,别说是讲情面,我能保你去当个城市大官,下半辈子不愁吃穿,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可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你是柏二公子的人,还挑这个时候来青城打探,既然被抓了,那就不能放你离开。” “还不是被齐云晓的消息吸引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梁城是二公子负责的,齐云晓的身份在梁城又很特殊,听到后我怎么可能不来看看?知道四公子也在这里,我怎么可能不打探一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为什么搞得那么复杂?”方为一边说话,一边检查着约束带。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比陈阵还要糟糕,陈阵是因为有着特殊的血液,怀璧其罪,他还涉及到了权力的纷争,窥探到的秘密太过重大,柏成恐怕宁愿放走陈阵,也绝不会让他离开。 柏家的人要争皇位,和外人联手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能够收服厉害的人做手下、与强大的人合作,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谁要有本事能让孔度心甘情愿的跟着,就算是半边屁股坐在皇位上了,柏朗和陈阵合作,就算被柏家的其他人知道了也没太大关系,虽然站到了骨乐园的对立面,但和骨乐园没什么关系的人很可能会有赏识他的心态,毕竟陈阵的强大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而柏成选择的合作对象是兖城林家,林家当然很强,势大,比陈阵这个合作对象要好得多,虽然是柏家的下属,但在百年事变中,林家没有遭受什么损失,也就是说会对柏家的统治构成威胁,相当于古代的藩王,身为柏家的人,和藩王合作,这就有造反的嫌疑了。 徐城的柯家、雍城的杜家、兖城的林家、豫城的楼家,这四大藩王就是柏家接下来的主要敌人,柏家家主、柏朗的父亲柏容没有急着登基,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想先处理好这四家人的问题。 柏朗为什么要让林晋出头背锅?陈阵灭了楼家为什么没事?为什么愿意找陈阵合作?为什么楼家被灭之后,柏家高高兴兴就派接任者去豫城?就是因为陈阵解决了一个藩王,解决了柏家的一个大麻烦,明面上不能去感谢陈阵,暗中也没有使任何绊子,甚至主动压下了这件事——反正也没有证据证明是陈阵做的。 现在柏成在林家削弱之前就跑去和林家合作,性质比柏朗找陈阵合作严重得多,彭纪以幕僚身份为柏成出主意倒也没什么,可方为看到了柏成亲信和林家人重要人物的秘密会面,所以才悄悄跟踪,因为柏成和柏朗有关系,林家和陈阵有牵连,他想弄清是怎么回事。 事情倒是弄清楚了,可惜他也被抓住了。 帝王家事从来没有简单的,骨乐园在这中间扮演什么角色无所谓、林家和柏成合作的目的无所谓、没有柏成与林家合作的确凿证据也无所谓,方为只要让他看到的东西传到柏容耳朵里,柏成就算废了。 所以柏成绝对不可能让他离开。 “没什么大不了的?”罗季把显微镜推到实验台角落,笑着走到一个放着无数药水的柜子前,说道:“拿活人做实验这种事,在乐园镇的时候倒是无所谓,可现在的骨乐园不是原来的骨乐园喽,柏家利用我们得了名声,自然不愿意因为我们失了名声,这里的事要是传出去,骨乐园的名声坏了,柏家的名声也要跟着坏,你居然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因为这个?”方为愣了一下,笑道:“我在乐园镇呆了那么久,你们做的事我还不清楚?要抖出去也不会等到现在了,我才懒得管你们是拿人还是拿猴子做实验,这种事你让我往外传我也懒得理。” 柏家有意为之,骨乐园在这半年中声名鹊起,为柏家争足了面子,正是因为骨乐园的研究,才让虫害减小到了最低程度,所以陈阵的通缉令才会有“人类的共敌”这个称呼,骨乐园依然神秘,但提起这个名字,盘古大陆的所有人都要竖起大拇指。 可科学研究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拿活人做实验这种事基本不会有人管,牺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只要牺牲的不是自己,谁管他们拿谁做实验? “我说的当然不是拿活人做实验这件事。”罗季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些药水,说道:“说的是拿死人做文章。” “那些呆人?他们……是死的?”方为立即明白了罗季的意思。 谁都畏惧死亡,谁都不愿和死亡打交道,医生避免人死,所以医生受人尊敬,如果哪个医生做的是让死人动起来,甚至让死人在大街上走路,那个医生不仅不会受人尊敬,还会遭人唾弃,成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如果世人知道骨乐园正在做这方面的原因,好不容易竖立起来的名声就算完了,柏家必然受到牵连。 “呆人?难听死了,还是叫‘蚁人’比较好听,准确来说他们并没有死,只是因为脑干受到药物损坏,大部分身体机能停止了运作,所以会腐烂,也会很快失去活性,不过现在这些蚁人还只是第一代,很不成熟,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第二代蚁人即将问世了。”罗季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拿出了一根和小臂差不多粗长的注射器,转头看着方为,说道:“成为第一个二代蚁人吧,你的‘寿命’会更长,你的名字会被永远记住,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 “不不不不不……这么光荣的事你自己来做吧,一刀杀了我就行,我受药性一直不怎么样啊。”方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剧烈的挣扎起来,想要挣脱约束带。 “我也想。”罗季叹了口气,又拿出几支较小的注射器,一边从各个药瓶里抽药水,一边说道:“可惜现在的研究还不太成熟,蚁人腐烂得快,没有自己的思想,只会听话,只能专注于一件事,等以后研究成熟了,我全成为最终一代蚁人的。” 方为已经没精力和他说话了,用力挣扎,把十字手术床摇得哗哗直响,把约束带扯得吱吱乱叫,可他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以人力根本不可能扯断约束带,而且他被紧紧绑在床上,活动范围受限,没办法很好的施力。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疯子要拿我做实验啊!”他大声叫了起来。 罗季回过头来笑了笑,说道:“没用的,你喊破喉咙,声音也传不到地面的。” “救命啊!骨乐园在复活死人啊!”方为继续大叫,声嘶力竭。 “外面都是骨乐园的守卫,你的老部下了,就算你不说他们也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远处的守卫是四公子的部下,自然也知道,否则早把你的嘴堵起来了。”罗季继续摆弄着注射器,药水从瓶子里吸出来,又注射进了巨大的针管里,慢慢混合,大针管里的液体颜色变得诡异起来。 “救命啊!罗教授晕倒啦!他心脏病发作喘不过气来啦!他快死啦!”方为再次大叫。 “你这么叫有什么用?”罗季笑着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救命啊!罗季兽性大发啦!你想干什么!啊——”方为又换了种内容继续叫,全力的叫,这时已经叫哑了,声带撕裂,喉咙像火烧一样疼。 “省省吧,我年纪这么大了,你就算想诬蔑我也没人会信,想一些开心的事,说不定变成蚁人后能保留更多大脑活性。”罗季混合完药水,拿起那根巨大的注射器用力摇着,几十种液体混合,填满了三分之二个针管,摇了一会之后,液体渐渐变成了不透明的灰色。 “这么多?我一泡尿都尿不出这么多水,你要注射到哪里?”方为心惊胆颤的看着,哑得厉害。 “当然是注射到你的心脏里,这样才能最快的把药物输送到你的全身,放心,我会慢慢来的,不会撑破你的心脏,虽然很可能在药物注射完之前,你的心脏就停止跳动了。”罗季来到床边,将注射器的针头对准了方为的心脏,虽然方为还穿着衣服,但那层衣服阻挡不住尖锐的针头。 “消毒!先消毒,否则容易感染!”方为大声叫道,他想拖时间,虽然自己也不知道拖时间能有什么用。 “放心吧,药物里已经有消毒杀菌的物质了,这样才能减缓蚁人的腐烂时间。”罗季笑着安慰道。 - 第二四五章 解救方为 看着比吸管细不了多少针头慢慢靠近自己的心口,方为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喉咙里漏出了沙哑的低吼,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自己的表情和声音,也意识不到去控制。 他已经吓得六神无主、四肢发麻了,一个狂热的科学家拿着支巨型注射器插自己的心脏,不去想后果,单是这个场景已经非常吓人,有恐尖症的人可能会被吓晕。 就在尖针触碰到方为的衣服时,门突然被敲响。 “罗教授,没事吧?”有人沉声问道。 罗季还举着针,但动作停了下来,转头对着门说道:“不是说别来打扰我?犯人乱喊几句你也信?我……” “啊——”方为突然大叫着,压过了罗季的声音,直到罗季停下来,他的叫声才跟着停下来。 罗季都被他的突然大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差点就一针刺进他胸口,转头看了一眼方为,继续对着门说道:“不用管了,我……” “啊——”方为再次大叫,又盖过了罗季的声音,而且叫声还和罗季的声音有些像。 门把被扭动,但是锁着,打不开,外面的人再次问道:“罗教授,听起来你像是受到了胁迫,我们必须进来,确保你的安全。” 罗季不耐烦起来,大声说道:“都说了没事,我……” “啊——”方为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每次都是在罗季说“我”字之后大喊,着罗季的声音。 “不许叫!”罗季几次被打断,心头火起,走到实验台旁,把注射器放上去,拿起了一块镇纸,想要塞住方为的嘴。 敲门声变重了一些,更加密集,门把发出了“咔啦咔啦”的响声,外面的人又道:“罗教授?听得到吗?如果真的没事,请开门让我们确认一下。” 罗季被弄得心烦意乱,吼了起来:“都说了我……” “啊——”方为再次大叫,拼尽全力,叫得嗓子都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总算还是盖过了罗季的声音。 他在自救,因为听出来门外的声音是陈阵的。 陈阵明显听到他的叫声了,敲门,而不是直接砸开,询问罗季的安慰,还口称罗教授,都说明了外面走廊里有敌人,陈阵没有把敌人清光,方为不知道陈阵是怎么找到自己、如何混进来的,总之有必要配合他演戏。 既然是“担心”罗季的安危,那就要做出罗季有危险的假象,“我”字后面跟着鬼叫,听起来挺令人担心的,陈阵也很聪明,说出了“胁迫”的可能性,那么他之后做出什么行动来,都可以理解。 “说了不许叫!”罗季气秘脸色发红,举起了他的镇纸砸向方为的嘴。 方为猛的一转头,镇纸打在他的脸上,“啪”的一声砸出个口子来,鲜血立即流了下来,疼得方为的左眼都眯起来了,但保住了一口牙齿,这才是最重要的,脸破了还能长好,最多留个疤,牙齿碎了可不是塞回去就能继续用的。 门也被推开了,“咚”的一声,锁舌折弯、锁槽变形,硬生生被陈阵推坏。 “罗教授,你没事就好。”陈阵带着夏帆走进来,看到举着镇纸的罗季,沉声说了一句。 这句话,是说给走廊里正在往这边看的守卫听的。 “废话,都说了我没事!出去!出去!”罗季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说道。 这一次方为没有大喊,很配合的让罗季的声音传到了走廊里。 “抱歉,我们必须检查一下犯人的约束带有没有绑好。”陈阵说了个合理的理由,走向十字手术床,同时手指微微一带门,门缓缓关闭。 罗季没办法,叹了口气,把镇纸放回实验台上,站在一旁板着脸等待,检查就检查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了。 约束带很多,陈阵和夏帆从脚开始,一条一条的扯动着,看是否牢固,直到门关上。 锁坏了,门没办法关上,只是闭合起来,闭合的瞬间,陈阵转身掐住了罗季的脖子。 夏帆不再拉扯约束带,而是解开了皮带扣。 方为轻轻吁了口气,看着天花板,没有说话,以免外面的人听到,脸疼得一抽一抽的,血都流到了耳朵里,但是流点血怕什么呢?他不用变成活死人了。 手上的约束带解开后,方为自己也开始解,很快就脱困了。 这时夏帆沉声说道:“好了,安全没问题,罗教授还有什么吩咐?” 她看着方为。 方为吞了口口水,学着罗季的吼声,叫道:“烦死了!帮我按着这里!” 人的声音过大或过小都容易失去原本的特色,他用吼的方式,学得就更像了。 “是。”夏帆回答了一声,走到门后。 方为的模仿是否成功,很快就能知道。 等了几秒,没人冲进门来,夏帆又对方为招了招手,指了指实验台。 二人一起,把实验台抬到了门后,轻轻抵着门,中途方为用自己的声音叫了几声,似乎正在经受极大的痛苦。 拿起桌上的注射骂,他狞笑着走向被陈阵卡着脖子按在墙上的罗季。 “齐云晓在什么地方?”陈阵看着罗季,轻声问道。 罗季一直被卡住脖子,几乎无法呼吸,看着陈阵平静的双眼,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谁,吓得魂飞魄散。 他用力摇了摇头,斜着眼睛看向走过来的方为,看到方为手里的注射器,裤裆就湿了。 方为凑过去,小声说道:“老实交待,否则我让你子孙袋先‘光荣’起来,你知道没人打得过他,要是敢乱叫,我就让他守着门,我一针一针戳死你。” 针尖先对准了罗季的裆部。 罗季感觉到脖子上的手稍稍松了一些,用气声回答道:“我……不知道,听说她在跟着一个很厉害的人学习根势,我不知道在哪……” “什么人?”陈阵又问。 “是个……用剑的人,不是孔度,是……我不记得名字,我只是研究员……”罗季结结巴巴的说道。 “拖时间?”方为手一送,针尖扎进了罗季的胸口,但是没有继续往里推。 罗季的身子猛的一抖,忙道:“是苍茫剑……” “苍茫剑客?”方为吃了一惊,幸好嗓子哑,否则会叫出声来。 罗季用力点了点头。 “他在哪?”陈阵见方为知道苍茫剑客是什么人,挑了个重要的问题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罗季用力摇头。 “那留你也没用了。”方为一推注射器,针尖扎进了罗季的心脏里。 罗季身体绷直,瞪大了眼睛,用力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人的体质……” “放心,我也没有让你光荣的打算。”方为说着,猛的一推注射器,压力瞬间就撑爆了罗季的心脏。 陈阵慢慢把罗季的尸体放在地上,想了想,走到一个药柜前,俯身用左手勾住柜底,提了起来。 方为急忙痛呼了几声,掩盖陈阵搬柜子的声音。 柜子被抬开,露出了后面的墙壁,陈阵摘下手套,将手掌按在了墙壁上。 很快,墙壁裂开,墙皮像冰雹似的不停的往下落,悄无声息的在地上堆积起来。 方为和夏帆闲着没事,把柜子里的各种药瓶拿出来,放到实验台上,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反正只要有人撞门,这些药瓶都会被撞落、打碎。 至少能让骨乐园的研究停步不前。 墙壁开了一个可以钻过去的洞,隔壁房间漆黑一片,没有人在里面,夏帆第一个钻过去,接着是方为,最后到陈阵,他钻过去后,又用指头在柜子背面破开个洞,抬起那个已经搬空的柜子,拉回墙边。 “怎么出去?”方为向陈阵问道,没有说多余的事,那些事可以在离开之后再说。 “趁他们还没有警戒的时候,杀出去。”陈阵想了一会,说出了他的计划。 方为是实验品,罗季已经准备做实验,没有合适的理由把他当作普通囚犯一样带出去,而且离开时要查证件,也不可能平安离开,既然方为已经找到,剩下的就是回去找周鼎,然后离开。 ………… …………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罗季的房间里,响起了陈阵的的声音。 接着,屋门打开,他走出去,又把门关起来,走向那间大实验室,又转到了出口,最终来到了那条长廊前。 长廊仍被四名守卫堵住了,负责检查证件的守卫抬手示意陈阵停下来,并说道:“请出示证件以及离开的许可证明。” 陈阵是抬着呆人,跟着研究人员进来的,离开的时候除了要证件外,还需要那名研究人员写的许可。 陈阵把手伸进后衣腰,拿出来的却不是证件,而是一把刀,同时,眼睛一红,黑暗释放出来。 割破四个人的喉咙只花了两秒,陈阵立即往后冲去,一路跑,一路抹脖子,朝着大实验室跑去。 尖锐的警哨声响起,哨响的同时,方为和夏帆从实验室里冲了出来,见人就杀。 黑暗填满了整条走廊,哨声无法通过那条长廊传到另外一个区域。 - 第二四六章 第五代强化药剂 被割开喉咙的人无法叫出来,黑暗又堵住了走廊,任何声音都不可能传出去,一方是准备好的,还有陈阵在,另一方没有丝毫准备,走廊里的守卫一下就倒下去十多个。 这里的守卫都是隶属于骨乐园的,都带着强化药剂,警哨响起来后,立即掏出来注射,都是不带特殊能力的四代强化药剂,没有特殊能力就意味着能够以最快速度完成强化。 夏帆和方为的强化药剂是三代,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就外形不一样,夏帆不会根势,她的时间都花在练习飞行上了,方为练的是身法和弓术,近战实力相对较弱,别人打不到他,他也难以造成太大伤害。 而且二人都没有趁手的武器,连伤害强化人都做不到。 幸好还有陈阵。 把能杀的人都杀光后,他们冲进了黑暗里,一进去,立即贴墙躺下,双手伸直。 陈阵仍然无法用外放振动感知出人的五官,只能通过身体姿势来判断黑暗里的是不是自己人,敌人肯定不会一进黑暗就躺墙角,判断出墙夏帆和方为二人后,他把刚才杀人拿到的武器递到二人手上。 骨乐园的守卫用的都是装有振石的武器,有了好武器,夏帆脱下套住翅膀的衣服,飞了起来,贴着天花板飞出黑暗,方为也冲了出去,武器可以破坏外骨骼了,敌人打不中他,一下一下的砍,总能把脑袋砍下来。 陈阵就守在黑暗里,守着通往那条长廊的路,骨乐园怕自己的秘密泄露出去,选择了这个地方,出入只能通过长廊,陈阵一守起来,长廊就成了鬼门关。 外放黑暗的半径已经接近九米,意味着陈阵有近十八米的活动区域,还可以随时带着黑暗前进后退,反正只要封住长廊,别让声音传过去就好,要是刚好有人过来看到黑暗就没办法了,临时想出来的计划,能走一步是一步。 那间大实验室的门还没有封住,黑暗够不到,听到哨声,那些研究人员、老师和学生都从里面跑出来,摸着黑往外面跑,烛灯已经被夏帆和方为打灭,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就摸进了陈阵的黑暗里,完全不知道前面有屠刀在等待着自己。 过了十多分钟,方为再次冲进黑暗里,贴墙站好,双手高高举起。 这是他和夏帆无法消灭敌人的信号,在这当口,陈阵已经把他杀死的那些守卫、研究人员堆到了长廊口,看到信号,收起黑暗,露出了双眼的红光。 方为跑到长廊口尸堆前等着,夏帆很快也飞了过来,和陈阵交换了位置。 二人身上都有一些伤痕,没有砍进去,这些伤在药效消失之后就能恢复,他们只是不能像陈阵那样利用外放黑暗来疗伤。 交换了位置,那些守卫要面对的就是陈阵了,四代强化药剂对陈阵已经不够成威胁,倒下的守卫越来越多,想逃的那些也会被夏帆和方为挡住。 没过多久,黑暗再次释放出来,证明陈阵已经把看得到的敌人消灭了,剩下的就是利用黑暗来寻找敌人了。 很快,陈阵走回了长廊口,夏帆和方为的搜索工作也进行完毕,他们拿到了一些强化药剂,没来得及强化的那些守卫身上找到的。 “下一步呢?”方为笑着问道,他和夏帆仍是强化状态,三代强化药剂,外骨骼非常明显,眼中的紫光无法隐藏,一走出去立即就会被发现。 “我先过去,你们躲在尸体下面,有人过来的话能杀就杀,杀不了就不动,我先过去询问齐云晓的消息,你们听到警哨声就去关周鼎的大仓库,我也会去那里,汇合以后再杀出去。”陈阵又贴上一张假面前,换了一件没有血迹、胸前是绿色“骨”字标识的白大褂,捡了张证件装在兜里。 “有‘枷锁’的研究人员别急着杀,得问他拿解药,让那些狼卫去扬城。”夏帆提醒了一声,阳炎缺人手,有那些狼卫,又有一些可以信任的人。 “好。”陈阵点了点头,拉开尸堆,往长廊另一头走去。 ………… 这世上没有照像相,证件上是没有照片的,只写着一些体貌特征,比如年龄、脸上是否有痣、是否有疤,身上是否有残疾等等,陈阵拿着的证件是学生的,年轻、体貌特征很少,和他戴的假面皮很像,因此顺利的通过了那个关卡。 已经换成了研究人员的白大褂,可以去的地方多了,去哪都不容易被怀疑,有学生,就证明有新人加入,对方不可能把每个研究人员的样子都记住,外面这个大区域的人也比较多,守卫不会盯着别人的脸看。 先前就已经和夏帆在这里逛了好一会,大部分路都走过了,知道个大概的布局,门缝下面有光的地方,他都会敲门进去看一眼,顺手杀人。 放着很多药的那间办公室里,带他们来这里的那个老研究员还在,抬头看着走进来的陈阵,问道:“有什么事?” 陈阵拿着个板夹走过去,像是有事请教的样子,靠近后一把掐住老人的脖子,把那颗枷锁扔进了他嘴里。 不需要水,不需要咽,药丸进嘴就化了,吐都来不及吐。 老人吃了一惊,接着就听陈阵小声问道:“苍茫剑客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老人大张着嘴,用力回答道。 “那间办公室里那个中年人是谁?”陈阵又问,他问的自然是那个胸前有黑色“骨”字的中年人,老人拍马屁,说明中年人职位很高,应该是管理人员。 “是邢风……他是总负责人……应该……知道……”老人很费劲的回答道。 回答完毕,他的后脑勺就重重撞在墙壁上,昏死过去,被陈阵卸了他的关节,堵上了嘴,塞到办公桌下面。 出门来,陈阵又来到了邢风的办公室门口,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出的是邢风的声音,陈阵推门走进去,看到沙发上还坐着个五十岁左右的陌生人。 “有什么事?”邢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阵,发现不认识,又看了一眼陈阵胸口的骨字,微微皱眉,问道:“你是谁?” “罗教授有事。”陈阵拿着板夹走过去,来到办公桌前,突然回手把板夹飞向坐在沙发上那人,同时扑上办公桌,抓向邢风的喉咙。 “噌!” 沙发上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板夹就已经砍进了他的喉咙里,血顿时就流了出来,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胸口。 陈阵也顺利的卡住了邢风的脖子,可是手感不对。 邢风的脖子异常坚硬,根本捏不动。 再看邢风,眼中已经有紫色光芒释放出来。 强化人,可是邢风并没有注射强化药剂,他的两只手仍放在办公桌上,其中一只还握着笔。 “敌袭!”邢风大叫一声,抬起笔来刺向陈阵的脖子,在这一瞬间,陈阵的眼睛也放出红光,笔直接刺断了。 接着,那人抬起手来猛的一堆陈阵的胸口,陈阵没能抓住那坚硬的脖子,被巨大的力量直接推飞出去。 “是陈阵!”邢风又叫了一声,不等陈阵站起来,就猛的一掀桌子,把那张巨大的办公桌掀起来,砸向陈阵。 翻身躲开,陈阵滚到了门口,拿出了藏在白大褂里的武器。 第五代强化药剂已经不需要当场注射,可以提前注射,相当把针剂藏在了体内,将那股振动的能量储存在体内,在需要时,立即就可以唤醒那股能量达到强化的目的,这已经和陈阵转换狂化状态差不多了。 最让陈阵担心的还是能力,四代强化药剂已经没有了附带的能力,那些能力肯定用在了五代强化药剂上,除此之外,还有撞门进来的守卫。 听到邢风的叫喊,守卫都注射了强化药剂蜂拥而至,陈阵站在房间门后和这些人战斗着,堵住了邢风的去路,等人来得差不多了,这才放出黑暗。 邢风没有跑,他就站在办公室里,看着陈阵,等待着陈阵释放黑暗。 等到被黑暗笼罩住后,邢风抬起左手对准陈阵所在的位置。 陈阵能知道邢风的动作,知道那必然是厉害的杀着,急忙后跃。 接着,办公室里的温度迅速上升,炽热的火从邢风左掌掌心喷出来,瞬间就把冲进门来的那些守卫的衣服点燃,但衣服是很快就能烧完的,那些人有骨头保护,根本不怕烧,只有陈阵在释放黑暗后,身体没有骨头保护,要是被烧到了,肯定会烧伤。 这确实是个对付陈阵的好办法。 不单单是对着门喷火,邢风还转动着手臂,想要把办公室里的一切都点燃,重要的文件也被付之一炬,但和抓住陈阵相比,文件的重要性差得太远。 陈阵不得不收回黑暗,人也扑到了邢风面前,他现在就算不用黑暗,也有十足的把握战胜强化人,因为骨乐园拥有的他的血液是以前的,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强化,他血液里的振动比原来强烈得多,力量、速度方面也已经占据优势。 - 第二四七章 烈焰 炽热的火焰将陈阵整个包裹在里面,身上的衣物立即就烧成了灰烬,不过黑暗已经收回来了,有骨头保护,除非被一直烧着,否则是不会受伤的。 他抓住邢风的手腕,凭借自己更加强大的力量,强行调转了自己和邢风的位置,靠在角落里,用邢风挡住涌进来的那些守卫,以免自己腹背受敌,被带有振石的武器砍伤。 按照计划,陈阵现在应该去那间大仓库和周鼎、夏帆、方为汇合,但现在这个情况不宜去,邢风的火有很大威胁,守卫的数量又多,带过去也是个麻烦,不如在这里解决。 邢风的左手被举得对向空中,喷火只能加热空气,不可能伤到陈阵,就没有再喷,被陈阵抓住手腕,他却一点也不着急,像是不知道陈阵的共振会伤到他一样。 “苍茫剑客在哪里?”陈阵向邢风问道。 “看来你知道了一个大秘密。”邢风笑着说道:“可惜知道了也没用,你永远也找不到他的。” “永远?”陈阵想了想,说道:“那你们也不可能找到。” “没错,我们也没必要去找。”邢风爽快的承认了:“只要确定你们不知道齐云晓成了他徒弟的事,就能放出消息了,反正没人能找到他。” “如果没人能找到他,那你怎么知道齐云晓成了他徒弟?”陈阵听出了矛盾的地方。 “我们当然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否则怎么可能大费周章的弄出这么个计划来,确保你们会上钩。”邢风仍在笑,笑得很得意,就好像不是陈阵抓住了他,而是他抓住了陈阵。 这话倒是有一定的道理,从结果来看,计划也是成功的,陈阵等人确实上钩了。 振动已经同步,陈阵把左手的振动放出来,开始破坏邢风的右手腕,邢风看了一眼右腕,咧嘴一笑,双手突然从陈阵手中脱了出去。 陈阵捏了个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见邢风往后退去,同时再次举起左掌对着他。 再一次迎着火焰、迎着那些守卫劈过来的刀扑过去,陈阵身上立即被砍出了几条刀痕,他再次捉住了邢风的左手,而邢风也再一次挣脱出去。 这回陈阵特地留意,也现了邢风能够挣脱出去的秘密。 肌肉性静水骨骼。 第五代强化药剂已经能让强化人的肢体在外骨骼与肌肉性静水骨骼之间转换,因为刚才再次抓住邢风手腕的时候,他的手依然坚定,只有在脱出去的那个瞬间变软变细了,抓住手腕时陈阵的五指必然圈成一个圆圈,他没办法一下把邢风的手腕捏碎,邢风转换状态,在那个圆圈合拢之前就能把手抽出去。 这就不好对付了,陈阵有杀敌的手法,但是缺乏瞬间爆力,对方有外骨骼保护,他做不到一击必杀,而肌肉性静水骨骼能够以涟漪的方式抵销他共振的力道,又能拉长变短,还能转换回外骨骼,以前绕毛线一样把对方拉到极限的方法也不管用了。 火焰再次喷出来,皮肤角质层抵挡不住烈焰的攻击,早就烧没了,陈阵身上的骨头也被火焰薰黑了,他不怕受伤,一次外放振动就可以治好,可是敌人会变软,抓住了立即就能挣脱,让他有种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浑身难受。 “哈哈,看你这次还能往哪里跑。”邢风大笑起来,他没有退出房间,而是堵在门口,继续喷火。 办公室里的桌子、柜子全部都被点燃了,沙上那具尸体早和沙一起烧成了灰,室内温度高得惊人,陈阵身后还有七八个人在向他递刀,迟早要砍破他的外骨骼,而一旦释放黑暗,可能邢风不用喷火,他没有骨头保护的那部分身体都会被空气烫伤。 看到邢风只是想堵门,而不是脱离战斗,陈阵稍微放下心来,和那几名守卫战在一起,暂时拿邢风没有办法,可这些人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被杀死了两人。 “进去,别急着伤他,注意防守,和他耗,他的消耗比我们大得多,累死他就能抓住了。”邢风守在门口,让开了个空隙,让门外赶过来的那些守卫冲进办公室里。 地方不大,钻进屋子里来的守卫却不少,他们实力不如陈阵,可是一心防守的话,陈阵的效率就大大降低了,对方强化是靠药剂,而他的狂化是靠自身能力,确实消耗不小,不过和外放振动比起来,单纯的战斗并不会消耗太多的能力,可能和成年人慢跑差不多,跑久了会累,可是能跑很久。 问题是他耗不起,和体力无关,而是不知道夏帆那边的情况,守卫如果能全部过来就好了,但不太现实,他们很可能也要对敌,论近战实力,大概只有周鼎能有效的杀伤敌人,除非夏帆能有足够的空间飞行、方为能够拿到弓箭。 还是得突出去,看到一屋子的守卫都转攻为守,防着他的攻击,陈阵突然转身再次扑向门口。 火又喷过来,眼睛被烧得有点难受,但是还能够坚持一会,陈阵再一次抓住了邢风,这次抓的是腰,并顶着邢风来到走廊里。 走廊里也有不少守卫在守着,看到陈阵将邢风顶着撞在墙上,又拥了过来,同时,邢风脸上露出了阴险的笑容。 腰要挣脱陈阵的手臂是很难的,除非把身体全部变成肌肉性静水骨骼,但他没打算这么做,刚才几次从陈阵手中挣脱出来,暴露了他能够转换为肌肉性静水骨骼这件事,除了避免陈阵的共振伤害自己外,还有个重要原因就是想让陈阵像这样抱他的腰。 这样陈阵就没办法抓住他的手,他就能将手按在陈阵身上了。 手掌按在陈阵的背上,火焰从掌心喷出来,和先前那些火焰不同,这一次的火焰成束,只有短短一截,却相当于将他能喷出来的火焰全部集中到那一小束里,像焊枪一样,火焰的温度提高了几十,甚至上百倍。 被那一小束火焰喷到的地方红了,热力瞬间就传到了最里面,灼痛使得陈阵闷哼了一声,放开邢风的腰,右手推开了他的手臂,左手一拳勾在邢风下巴上。 邢风被打得双脚离地向上跳了一下,但是并没有受到太大伤害,看到陈阵退开,他又得意的一笑,说道:“他的后背靠近心脏的那个部位已经被烧坏了,是弱点,攻击那个地方,但是小心,别刺破他的心脏。” 被烧过的骨头会变得很脆,就算寻常的武器都能破坏,更别说是守卫手里的这些好武器了,立即就有刀朝着陈阵后背砍去。 陈阵只得靠在办公室门旁的墙壁上,保护着后背那个地方,用手中的武器抵挡着对方的攻击。 那个地方的骨头已经冒烟了,很疼,真正的火烧一样疼,冷却需要时间,但即使冷却下来,那个地方仍是很疼的,灼热的感觉不会立即消失。 “哈哈哈哈……”邢风看到陈阵挡得狼狈,再次大笑起来,笑得十分畅快,大声说道:“抓住他,咱们今后就有更多的强化药剂可以用了,每天抽他的血,等到他快被抽死的时候,终极的蚁人药剂也能研究出来了,咱们可以继续抽,无穷无尽的抽,盘古大6……” 飞过来的守卫打断了他的话,邢风挥手将手卫打开,同时整条走廊都被黑暗笼罩了。 “哼,想被烧死自杀吗?可没那么容易。”邢风说着,再次抬起手,喷出了火焰,火焰散式喷出去,温度没那么高,没那么容易就把人烧死,在烧死之前,陈阵就会昏迷,到时候黑暗就会消失了。 看不见也听不见,邢风持续的喷着火,点燃了那些守卫的衣服,又让走廊里的温度迅上升。 火能喷出去十米左右,就算不能直接喷在陈阵身上,热浪也能把他热晕,只要不离开这片区域,烈焰总能驱散黑暗的。 邢风一边笑骂着,一边全力喷火。 ………… 门又烧起来了,这间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温度也在渐渐变高,后背被烫伤了,这种深入骨头里面的伤,不是外放黑暗就能恢复的,哪怕变成了,烫伤仍在。 他抹干净下巴上的汗水,将左手抵在墙上。 可是墙还没有破开,邢风似乎就想到了他可能破墙而出的可能,往前走了两步,站在走廊中间,转着圈喷,烤烫了周围的空间、墙壁,如果陈阵不收回外放的振动,去到他面前就要被烫晕。 有骨头保护,他不怕远程武器的伤害;可以转换为肌肉性静水骨骼,也不怕陈阵近身肉搏;火焰可以保证陈阵即使释放黑暗也拿他没办法,即使陈阵逃跑,他也有信心追上去,青城里有五代强化药剂的人可不止他一个,烈焰在夜里就是最好的位置指示器。 “第五代强化药剂就是专门针对你的,嘿嘿,这一次无论你有多强,都不可能再逃出去。”邢风喷着火,脸上绽放出满意的笑容。 - 第二四八章 着眼点 邢风很得意,他做到了,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即将抓到陈阵。 这不仅仅关乎到荣誉,还有更多实际的东西,权力、地位、财富、女人,应有尽有,外人不知道骨乐园的情况,不知道骨乐园面对什么样的压力,可他是知道的,这大半年来,太多的强化药剂被柏家拿去,预计还可以用很久的储备血液,就快要连研制新一代药剂都不够了。 骨乐园不得不开始往别的方向研究,以维持自己的价值,蚁人计划就是其中之一,可对柏家的人来说,蚁人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以柏家的权势,他们已经能让很多人自愿或非自愿的变成“蚁人”。 一万个蚁人也比不上一瓶强化药剂,有了陈阵,就有了一切。 很快就能拥有一切了,邢风的心也变得和他左掌喷出来的火焰一样炽热,仿佛能看到成吨的金币在面前翻滚跳跃,成群的美女在面前翩翩起舞,桌上有美味的佳肴、可口的美酒,周围的人在歌功颂德,称赞自己的勇猛 甩了甩头,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黑暗,但黑暗在这里,陈阵就在这里,被黑暗覆盖的区域是有限的,陈阵一定在附近,迟早要热晕。 陈阵确实就在附近,右手伸向前方,和邢风喷火的姿势差不多,只不过他手掌前“喷”出来的是一个气泡。 火舌太长,空气太热,他没办法靠近,只好使用远距离攻击制造一个空前的巨大气泡,将邢风笼罩进去。 气泡同样是外放振动,只不过是改变了振动频率的外放振动,只是感觉像是个圆圆的气泡而已,并不会把外放振动排开,改变振动频率的外放振动体积越大,气泡就越大,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制造”气泡还需要手来帮助定位,气泡越大越难定位,就越难控制,注意力是有限的,在高度集中注意力时就连视线都会变窄,扩大气泡时经常会出现顾此失彼的情况,而这个地方的空间较气泡扩张到一定程度后就会改变形状,更难控制。 和真正的气泡一样,某一个点“破”了,气泡就会整个破裂,消失在黑暗里,平滑的墙壁还好,不规则形状的东西更容易导致气泡破裂。 陈阵已经尝试了好一会,办公室里的温度越来越热,汗如雨下,温度还没有高到能让汗水一边流一边蒸发的程度,但是快了。 又一个气泡消失,陈阵闭着眼睛,微微皱眉,停了下来。 这样下去不行,必须想别的办法,他没有向邢风砸东西,以免被邢风判断出方向,一个劲照着这里烧。 士兵已经退出了黑暗笼罩的区域,以免被烧伤,陈阵没有阻止他们,只要能把邢风收拾掉,其他人不足为惧。 黑暗这一次没能帮上他太大的忙,但是为他争取了思考的时间。 思索了一会,他忽然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邢风不打算停下来,在陈阵收回黑暗之前,他打算一直这么烧下去,哪怕把这个地方烧成废墟。 释放火焰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消耗,但还能释放很长一段时间,由他释放的火焰对他不造成任何伤害,甚至感觉不到热,这个地方他想呆多久就呆多久。 可是渐渐的,他感觉到了异常。 先是耳朵里像是有奇怪的声音,又像是没有,只是幻觉,接着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像是地面似乎摇晃了起来,眼睛也是维持平衡的重要道具,在黑暗里看不见,平衡能力是要下降一些的,他喷着火,东倒西歪,像是喝醉了一样。 “地震了?”邢风这样想到,他经历过不少次强烈的余震,当时也是站不稳,没办法保持平衡。 肠喂也翻滚起来,有种晕车的感觉,干呕了一声,他压制住呕吐的欲望,扶着墙,再一次用力甩头。 可是随后,那墙壁就像是翻转过来,要压向自己一样,邢风惊叫一声,用力撑着,可墙壁实在太重,哪怕他已经得到了强化,在万吨级的混凝土面前,仍然脆弱得像一个初生的婴儿。 撑着墙,邢风手臂酸胀,如果能够出汗,他现在也已经汗流颊背了,幸好又过了几秒,墙壁不再倾倒,地面却像是要向自己压过来一样。 “啊!”邢风大叫一声,双臂交叉撑着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青城被震得翻转过来了,现在整个地下部分就像个碗一样,扣在自己身上。 “必须逃出去。”他这样想道,可是站不起来,地面、墙壁、天花板一直在翻转着,人又怎么可能站起来? 邢风开始在地上翻来滚去,终于有关了,可现在即使能看见,走廊四壁仍在不停的旋转着,站起来仍是件非常奢侈的事。 接着,他看到陈阵“飘”了过来,似乎一会在墙壁上跑,一会又在天花板上翻滚,后面有守卫在追着,但是追不上他。 “不对,为什么他们还能动?”邢风刚开始还以为众人的情况和他一样,现在才终于意识到是自己出了问题,他连动都没办法动,手在用力,但身体却往旁边歪过去,抬起手来想要继续喷火,可是抬起来的手像是挥手再见,刚要喷,地又歪了,本能的去撑着,没办法再喷出来。 然后,再加强烈的天旋地转袭来。 陈阵抓住了邢风的一只脚踝,将他当武器一样的甩起来,砸向那些追来的守卫,这件“武器”格外称手,守卫们就算拿着刀也不敢格挡,只能躲避。 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为什么一定要让气泡由小变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一个超级大气泡?过去是因为需要手来协助气泡生成,双手指尖相触、掌心相对,生成的气泡自然是小的,经过了长期的练习,这才能让气泡变大。 惯性思维形成之后,他每一次制造气泡都是这样做的,只是不再需要双手制造,一只手五指弯曲,也能在手掌里凝出个气泡来。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现在已经有一个气泡“模具”,就是外面的走廊,相当于一只巨手拢出来的空间,他在制造小气泡时也没有去管气泡边缘和手掌触碰时会发生什么事,自然而然就形成了、扩大了,现在又何必去管气泡和墙壁的接触? 这是个过度思考走路姿势就变得不会走路、站在地球上看不到地球的典型例子,把着眼点放在气泡的某个点,自然会顾此失彼,把着眼点放在整个气泡上,不就可以很好的控制整个气泡了? 把注意力集中到整个走廊上,不再去管门把或其余不规则形状的东西这些东西就相当于手掌上的纹路、指缝当初在制造气泡时就没有留意过这些东西,现在也不再去管,一个长方体的巨大气泡就形成了。 邢风有幸成为了第一个体验气泡凝聚过程的人, 他被甩着砸在墙上、砸在别的强化人身上、砸在门框上、砸在武器上,骨头没有痛觉,这么砸,坏的也是墙壁,但是像这样甩,邢风根本不可能找回平衡,反而更晕了。 某一刻,他忽然停下来,看到的是一只离得很近的手掌,几乎贴在脸上。 热来了,仿佛只有一瞬间,仿佛持续到了时间的尽头,邢风的眼睛立即就瞎了无论是微波还是火焰,最先伤到的永远是眼睛,接着是整个头颅都热得难受,仿佛陈阵把烫伤他后背的那股火焰拿在手里,灌进了他的头颅里一样。 邢风甚至没能叫出声来,整颗脑袋就被烫熟了,外骨骼也好,肌肉性静水骨骼也好,在微波面前,都只有熟的命运,毕竟人体是由水构成的,就连骨头里都含有不少水份。 金钱、女人、美酒、佳肴都成了真正的幻影,邢风不可能再拥有,除非他也能在几百年后醒过来。 微波不能在狂化状态使用,在这段时间内,陈阵是恢复成普通状态的,没有黑暗,身体也没有骨头保护,不过他是在奔跑的过程中做完这些事的,只是被后面的追兵拉近了距离而已。 没有了烦人的火焰,追兵又算得上什么? 他眼中重新燃起红光,转身把邢风的尸体砸过去,同时也扑向了那些守卫。 周鼎暴喝一声,一刀砍将过去,刀刃嵌进了一名守卫的手臂里,对方惨叫,夹杂着金属的鸣响,在巨大的仓库里回荡。 仓库里的战斗十分激烈,夏帆飞在空中,拿着一根囚笼的杆子,寻找着俯冲刺击的机会,方为带着几个人绕仓库乱跑,不时的转身挑衅,看起来轻松,实际上险象环生,对方的人比他们多,随时可能斜刺里杀出个人来,在前面堵他。 陈阵还没有来,照理说他应该来了,毕竟离警哨响起已经过去了好一会,没来肯定是因为有特殊的原因,他们只好在这里等着。 他肯定会来的,因为他说过会来,至今为止他还没有食言过,只要再坚持一会。 第二四九章 远程攻击 没有分到强化药剂的人全部蹲在墙角,他们不参与战斗,没有强化,守卫就不会专门过去杀他们,都忙着对付周鼎他们。 几名狼卫倒下了,周鼎身上的伤口也越来越多,围堵方为的人越来越多,夏帆缺了俯冲加速的空间,速度跟不上那些强化人,难以有效杀伤。 他们在等待着陈阵的到来,陈阵则在往仓库赶。 假面皮已经烧坏了,他露出了本来面目,抢了件白大褂穿着,赤着脚,像是个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战斗仍在持续着,守卫跟在后面,多杀一个都对逃跑有利,但杀起来费事,他打算到了大仓库再杀。 可惜这个较大的区域岔路很多,不少守卫会绕到前面堵截,严重的拖慢了他的速度。 “那家伙怎么还不来?”周鼎冲过去一阵砍杀,将围攻方为那些人砍开。 二人并肩边退边打,夏帆以“之”字形路线飞行,像一把锋利的刀,不停的割进追击二人的人群里,协同作战,那些守卫要躲避来自头顶的突然袭击,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精力来,追击力度自然就小了。 “怕是遇到了厉害的敌人。”方为经常往周鼎身后躲,把周鼎当成盾牌一样用,偶尔从一个诡异的角度劈出去一刀,专门照着眼睛、喉咙等要害部位砍,身法灵活之极。 周鼎自然不会有怨言,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防御上,专门格挡守卫的攻击,用的力很大,这样才能把对方的武器弹开,让对方露出破绽,方便方为下手,手里的刀已经卷成了筒,像根棍子一样,倒是方便防守。 “连他都对付不了的敌人,要是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担心的看了一眼仓库大门,门开着,还有十多名守卫挡在那里,防着他们冲出去。 “要是出现在这里,咱们是肯定防不住的。”方为又是一刀捅出去,刀尖捅进了一个人手背上,把对方手中的武器打落了,无奈的说道:“这些家伙为什么不用弓呢?多好的东西,离得老远都能杀敌,当初陈阵都挡不住我的箭,要是有弓箭在手,这里的人已经倒下去一半了。” 周鼎笑了笑,也没再去想强敌的事,说道:“这些人又不傻,在地下,空间这么谁用弓箭啊?就算有人要用远程武器,也会用钢弩。” “有钢弩也好。”方为叹道:“有钢弩我也能当弓使,强化之后,我应该也能拉到弓弦了。” 他们在这里聊天,实际上是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像是要配合二人的聊天内容一样,远程武器出现了。 没有弓弦、弩弦的弹响,只有夏帆撞中天花板的闷哼,她和前几次一样,正在往下俯冲,但这次像是有一条钢弩的弩弦连在天花板上一样,飞到一半,俯冲速度骤减,完全停下来后,猛的飞回去,“嘭”的一声撞在天花板上,弹回来,摔在地面滑出去,一直滑到墙边才停下来。 这一下来得突然,周鼎和方为都愣了一秒,急忙向她冲过去,想要把她救出来,可是那附近有守卫,立即扑过去,按住了她的手臂、抓住了她的翅膀,四五个人将她压住,夏帆没办法带着那么多人飞起来,强化之后力量相当,也没办法挣脱出来。 方为的速度比周鼎快得多,很快就冲到了按住夏帆的那些人身旁,挥刀就要砍,可下一秒他也往前飞了出去,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仓库的墙壁上,撞得头晕眼花,落到地上。 立即又有守卫冲过去。 周鼎又吃了一惊,亲眼看着方为飞出去,没有任何人触碰、没有人东西撞击,张牙舞爪的就飞了出去,撞的那一下实实在在,要不是外骨骼足够坚硬,这一下很可能把方为自己的骨头给撞断。 他立即转头往仓库大门处看去,看到那里多了个人,一个头后扎着个马尾的年轻人,没有穿白大褂,也没有拿任何武器,只是眼中有着紫色的光芒,伸直左臂,用中指指着这边。 接着,那人看向周鼎,中指指向了他,周鼎立即感觉到周围一股强烈的气压在脚下出现,把他推得飞起来,撞在天花板上,又摔回地面,不等他站起,立即就有无数人扑过来,将他压在下面。 几名狼卫也看到了那个人,提着刀冲过去,可没一个能冲到他面前,无论是谁,只要被他指中,都会飞起来,要么撞在天花板上,要么撞在墙壁上,纷纷被守卫抓住。 转头看了看仓库里的人,看到所有人都被抓住了,那人这才走过来,来到周鼎面前,低头看着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能有多厉害?就这水平?也不过如此嘛。” 周鼎被人按住,转头看着那人,冷笑道:“等药效过了再来一架试试?” “哈?你说啥?我听不到啊。”那人把手竖在耳边,作聆听状,然后蹲下来,把手伸向旁边的一名守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刀,竖着用刀尖抵在周鼎肩上,笑道:“被按在地上的人,没资格说话,说出来的也都是屁话。” 刀里装有振石,可以轻易破坏外骨骼,周鼎的头也被按住,转不动,刀尖就慢慢陷进了他的肩里。 越陷越深,刺进去两厘米左右,刀身微微一震,说明已经穿过了外骨骼,刺到了里面,那人看着周鼎的表情,见他一声不吭,笑了笑,继续往下刺。 外骨骼被刺穿的疼痛是和骨折一样的,刀尖刺得越深,开出来的口子就越大,痛楚程度相当于慢慢把骨头慢慢折断,或是用骨锯一点点锯开。 周鼎的呼吸粗重起来,淡淡的问道:“你是希望看到我大叫救饶呢?还是想看着我痛哭流涕?至少给个选项我才能做给你看啊。” “不用,我只是想享受一下刀子破开骨头的感觉,你体验过吗?骨头很硬很脆,没办法像豆腐、血肉那样很顺滑的破开,被慢慢破开时,刀身总会有一种微小的振动,这种感觉真是太棒了。”马尾辫刺破外骨骼后,开始横着拉,锋利的刀刃朝着周鼎的肩膀上方拉去,破开了一条口子,由于有振石,刀尖不会被卡住,也不会因为力量不够大而停下来。 “还真没试过,有机会再说吧,被破开的人倒是没机会体验那种振动。”周鼎咧嘴笑着说道。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马尾辫专心的划着,直到刀尖从周鼎肩膀上方划出来,这才满意舒了口气,用刀身拍了拍周鼎的顶,笑道:“可惜你们没什么机会了,等我抓到陈阵,留着你们还有什么用呢?” 他起身走向方为,低头看了一眼,说道:“这种骨头没兴趣,不够平整,影响手感。” 方为的强化药剂是第三代的,直接在体表形成外骨骼,和周鼎用的四代不同,骨头外表比较粗糙。 马尾辫继续直接走到夏帆面前,看着那对被人紧紧抓住的翅膀,说道:“这个不错,薄而且光滑,破起来一定很有感觉,不过破开可惜了,放在家里欣赏应该不错。” 他说着就蹲下来,吩咐那些守卫抓紧,把刀架在了夏帆的翅膀根部,夏帆用力挣扎,可是因为她会飞,飞起来就抓不到了,所以按着她的人最多,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马尾辫倒是不急了,用欣赏的目光看着夏帆,舔了舔嘴唇,说道:“扭得不错嘛,原来是个女人,这就有点意思了。” 把刀伸到夏帆脸上,挑开了假面皮,撕下来,眼睛一亮,说道:“长得还挺漂亮,不错,玩累了还可以拿根链子栓着放风筝,不过还是先把翅膀切下来再说,免得煮熟的鸭子飞了,哈哈,这句话说得不错。” 抬起刀来,一刀砍进了夏帆的翅膀里,砍出来一个几厘米深的口子。 骨翼里面没有血肉,完全没有痛觉,但这是翅膀第一次受伤,夏帆惊呼了一声,转头看向仓库大门,陈阵为什么还没有来? 马尾辫笑了起来,有些兴奋:“叫声不错,倒是让我更期待了,把她的衣服给我全部撕下来,我要看看她身材怎么样,听说脱光的女人不会逃跑,试试她没了衣服,还会不会飞起来给众人饱眼福。” 按住夏帆的那些人笑着应了一声,抓住了她的衣服,“哧”的一声撕开。 “陈阵!”她尖叫了一声。 “嘭!” 她的声音还没有,一个骨白色的拳头打破了墙壁,在墙上开了一个洞,拳头缩回去,黑暗涌出来,顿时将这整片区域都笼罩进去。 “终于来了,可惜来得太不是时候,扰了我的眼福。”马尾辫迅速退后,很快就离开了黑暗笼罩的范围,同时闭上眼睛,用中指指向了那片黑暗,退到了数十米远的地方。 风开始在黑暗里来回吹拂,微弱,但能让他感觉到黑暗里的一切,墙壁继续被破开,破出了一个人形的洞来,有人从那个洞里钻出来,随后,被风锁定。 猛的一挥手,从墙里钻出来的人被强烈的风带着,飞出了黑暗。 第二五零章 棘手的风控 一个人被强风卷着飞出黑暗,摔在地上,由于身体被外骨骼覆盖,太滑,滑出去很远才停下来。 是个穿着白大褂的守卫,早已死得透了,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这具尸体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有几名守卫甚至想要扑过去,但马尾辫不为所动,如果飞出来的人是陈阵,那黑暗肯定也会跟着一起动。 黑暗里再一次起了风,多层次的乱流,很轻微,吹过任何物体,都能在他脑中描绘出那个物体的形状,只不过风吹在物体上会自然产生乱流,干扰了马尾辫的风,感觉不到太具体的东西,只能有个大致形状。 马尾辫惊讶的发现,就在刚才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尸体上,用风卷着尸体飞起来的时间里,窟窿再一次扩大了,窟窿后面已经没有人。 能够释放黑暗的只有陈阵一个人,但他已经来到了大仓库里,分不出来哪个是他,被黑暗笼罩着的夏帆和方为仍被那些守卫按在地上,二人在挣扎,想趁暗脱困,守卫则死死按住,不敢松手。 除了这两拨人外,还有别的守卫站在黑暗里,有的被乱流吹得发神经一样挥刀乱舞,有的睁大眼睛站在原地,有的用自己的武器探索着往前走,有的干脆蹲下或躺下,避免被陈阵或自己人伤到。 还有个反应很快的,也想迅速脱离黑暗,往前冲出去狠狠撞在墙上,弹回来摔在地上,没有撞伤,爬起来往相反的方向跑去,但并不是直线跑的,又撞在了一名守卫身上,被那人回手一刀砍在手臂上。 二人就在黑暗里打了起来。 人的双腿很少会有两只完全一样长的,就算一样长,肌肉的发达程度也有一定的区别,导致左脚与右脚的迈步距离不同,除此之外,方向感也会干扰行动,诸多原因综合起来,人类无法在完全看不见、听不见的情况下走直线,行动路线总是会与自己的想法不同,除非能有参照物。 “这些蠢货。”马尾辫在无奈的用风卷住那两人,把他们从黑暗里拖出来扔在地上,然后再去拖第二个,皱眉想道:“他在黑暗里能够行动,为什么不去攻击黑暗里的这些人?莫非知道我的能力?难道邢风那家伙都告诉他了?” 陈阵确实知道马尾辫的能力,不过不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而是自己猜出来的。 在和邢风战斗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火焰那种能力是专门针对他的,能战胜邢风,只是因为骨乐的情报不足,不知道他能够在黑暗里凝聚干扰平衡的气泡,大意了,要是知道,肯定会换一种作战方式,不会傻站在原地喷火。 既然这个陷阱是针对他的,对方的能力也是针对他的,那么肯定会在对付黑暗上作文章,一种方法是范围伤害,就像火焰,不用管敌我,烧就是了另一种是感知类的,就像超声波,掌握了他的行踪,打就是了。 骨乐园不可能只有一瓶五代强化药剂,这里肯定还会有别人,在路上没遇到,就有可能会在大仓库里等他,所以他打算先挖开墙看一眼仓库里的情况。 外放的振动深度有限,只能一层层把墙摧毁,墙变得越来越薄,渐渐听到了声音,原计划是刺出一个米粒大小的窟窿,不会被发现,凑近了也能看,可是夏帆的尖叫让他不得不提前破墙。 一拳打破墙壁,立即放出黑暗,他感知到了仓库里的情况,立即意识到对方有个能够远程攻击的人,因为连夏帆被制伏了,而仓库的天花板离地面有五米左右,以她的飞行能力,想要徒手抓住她是不可能的,火也不行,那一定是种自己不清楚的能力。 贸然出去救人反而会身陷危险,不等他破墙,一个身处黑暗中的人就迅速往外跑去,绕过了前面的几个人,也就是说,对方拥有的能力不仅能远程攻击,还能感知到黑暗里的事物。 于是他趁那人也立即跑到门外,带回来一个自己刚杀死的守卫,破出来一个更大的窟窿,将那具尸体塞到洞外。 才塞到一半,尸体就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扯得飞出了黑暗,而黑暗里并没有物体接近那具尸体。 对方的能力很厉害。 不过要扯尸体,肯定得分心,陈阵撞开窟窿跃出去,一动不动的呆在人群里,一动不动的呆在黑暗中,想弄清楚对方的能力到底是什么。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有不正常的风。 如果破开墙壁造成了空气流动,那么风要么吹出来,要么吹进去,而他感觉到的风是乱的,从莫名奇妙的方向吹来,吹向莫名奇妙的方向。 就好像周围有几十上百人正拿着大扇子扇风,只是风力比较小而已。 控制风,靠风来感知? 陈阵意识到这个是很棘手的敌人,和火不一样,风不能直接伤害到人,哪怕是最强的飓风,也只会把人吹倒、卷飞,不撞击硬物、不从高空掉落,人是不会受伤的,有外骨骼保护,就更不可能被风伤到。 可他却没办法对付风,能以那么快的速度把尸体吹到黑暗外面,对方能控制的风势是很猛的,近身会被吹飞,离远了用东西砸也会被吹飞,借着风势,对方的移动速度必然很快,最关键的是能够感知到黑暗里的人和物,陈阵甚至想不出如何对付那个人,气泡只能在黑暗里放出来,那人知道脱离黑暗,气泡派不上用场。 撞在墙上、和自己人打起来的守卫被卷出了,陈阵没有感觉到强烈的风,说明风只在被卷走的人身旁出现,对方对风的控制十分娴熟,只要被发现,他立即就会受到风的攻击。 守卫一个接一个的飞出去,对方想用这个方法将他找出来,是个不错的方法,不过留给陈阵的思考时间还很多。 第七个守卫飞出来了,还留在黑暗里的越来越少,马尾辫皱起了眉头,他必须承认陈阵是个很有耐心,而且心理素质过关的人,能够感知到黑暗中发生的一切,不可能不知道他正在用这个方法找人,居然还是一动不动。 换作是别人,恐怕内心动摇,早就露出破绽了吧。 第十三个守卫也飞出来了,一出黑暗,惊叫声也会在仓库里回荡,这个情景很有趣,但是时间长了,也容易让人厌倦。 “剩下的不多了,准备好。”马尾辫向等在一旁的守卫说道。 原本就在黑暗外面的守卫和之后飞出来那些,站成一团,做好了战斗准备,人就是朝他们飞过来的,落地后正好滑到他们面前,是自己人就扶起来,是敌人就可以立即攻击。 第十七个守卫飞出来,马尾辫皱着眉头,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因为所有独自呆在黑暗里的守卫都被他卷出来了,居然全部都是真正的守卫,黑暗里除了被抓住的方为和夏帆外,还剩下下十二个人,其中五个按住方为,七个按住夏帆,陈阵应该就在里面。 “难怪他一点不着急,原来是知道我最后才会卷到他。”马尾辫冷笑一声。 他刚才没有留意按住夏帆的到底有几人,不出意外的话陈阵应该就在那里面,离墙洞近,跑过来一蹲就完事。 可就算猜出来,马尾辫也有些为难,他不可能再把人一个个卷出来,否则那些守卫就得放开夏帆和方为,哪怕连夏帆一起,同时卷起八个人,守卫在空中也再难抓住夏帆,另外风的力量也是有限的,卷起八个人,就失了速度,只能把八个人抬起来飞出来而已。 如果可以和黑暗里的人沟通就好了,让那些守卫先抓好,再卷出来,就不怕她挣脱。 “算了,先把另一队人拉出来好了。”马尾辫用中指指向方为那一堆人,没有卷到空中,而是将他们往外拖,这样就不用担心守卫放开方为。 可诡异的情况发生了,黑暗随着拖动的人往这边移过来。 马尾辫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来,那些守卫也吓了一跳,同时往后退了几步,被黑暗笼罩过的人心有余悸,在那种看不见听不到的地方多呆一秒都是受罪没有被黑暗笼罩过的人,单是看着那团巨大的漆黑都会觉得恐怖,甚至不希望被黑暗触碰,哪怕知道不会因此受伤。 “难道猜错了?”马尾辫又急忙指向夏帆那一堆人,同样将他们往外拖,而黑暗再动,又往外移了一些。 众人再退,都纷纷看向马尾辫,他们看不到黑暗里发生的事,不明白马尾辫这是在做什么。 “我懂了。”马尾辫被看得有些窘迫,急中生智,明白过来这是发生了什么事:“他在控制黑暗,制造假象,想让我分不清到底是在哪一堆人里,哈!不就是想让我赌一把么?” 嘴上这么说,他心中还是犯难,又在众人的注视下思考了一会,脸上又有了笑容:“我真是糊涂了,赌输了又不会损失什么,就算拉错人,不也一样能把他找出来?反正他又不可能脱离黑暗。” 第二五一章 兵分两路 方为感觉到风又变得强烈了起来,吹得他都睁不开眼睛,他和那些按住他的守卫再一次被风拖着往外移去。 地面很滑,而且风托着他们,摩擦力很小,方为用力挣扎起来,想趁这个机会脱困,可那些按着他的人也有所准备,死死按住他,方为的脸都被按在了地上,磨着走,幸好骨头够硬,不会磨小一层。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陈阵来了,他也不知道陈阵要如何对付那个能让他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的人,能做的也只是相信陈阵了。 马尾辫坚持了他最开始的选择,没有改变,仍觉得陈阵就藏在按住夏帆的那一队人里,那队人离破口近,而且人多,藏在里面更不容易发现。 反正赌输了也不会损失什么,仍能把陈阵给找出来。 不过他拉得还是比较谨慎,陈阵那个人不能小看,当他接到消息下到地底时,已经知道邢风正在对付陈阵,能来到这里,说明邢风已经完了,他的风不怕火,来多大的火都能吹开,但在没有风的情况下,他想象不出要怎么样才能击败邢风。 按住方为那伙人慢慢移过来,黑暗也跟着慢慢移过来,像是一只黑色的怪兽,想要吞噬这里的所有人,吞噬整个青城、盘古大陆,甚至地球。 在黑暗外的守卫都退到了墙边,这样的战斗他们已经无法参与了,只能等待马尾辫的号令,叫他们上再上。 “哈!我猜对了!” 看好到方为他们仍在往这边移,而黑暗却停了下来,马尾辫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加快速度,把方为他们移到墙边,移出了黑暗。 出了黑暗,就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陈阵不在里面了,黑暗里还剩下最后一群人,共八个,被按在地上的那个肯定不是陈阵,剩下的七个人里有一个就是陈阵。 如果还要赌,马尾辫的胜率只有七分之一,就算正确,他也没办法把陈阵单独卷出来,所以他不打算继续赌下去,聪明的赌徒见好就收,现在只需要想出来下一步该怎么做就行了。 下一步该怎么做?这是个难题,马尾辫一点也不在乎另外那六名守卫,死了就死了,今晚死的人可不少,可他想不出来该如何杀死里面那些人,风不可能把他们吹死,八个人太重,也没办法吹起来撞墙撞到头破血流。 要杀人,只有他自己提刀进去杀了,可马尾辫不打算进入黑暗,以免中了陈阵的招,而让别人进去杀又什么都看不见,只会被杀死。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来硬的,直接让陈阵暴露出来,这样就能对付了,哪怕夏帆跑了也没关系,对付她比对付陈阵要简单得多。 一个一个的拎出来好了,被风束住住的时候,只要反应不太慢,他们应该都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第一个人被风束住了,吓得一缩脖子,旁边的人也感觉到了强劲的风,转头看着那人。 “放手啊,笨蛋。”马尾辫皱着眉头说道。 那名守卫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根本不知道陈阵就在旁边,好不容易抓到这个女人,又怎么敢把手放开?万一被她跑了怎么办?抓得更紧了。 马尾辫用风扯了一下,没能扯动,倒是把夏帆扯得往后移了一截,其他守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为夏帆要挣脱了,同样用力抓住。 “一群傻子。”马尾辫无奈,只好把夏帆当作目标,用风卷住她,将她往上方抬起,叹道:“这下总该知道放手了吧?” 没人放手,守卫们抱得更紧,被一同提了起来。 马尾辫忘了一个问题,夏帆是会飞的,用风把她提起来,很容易让守卫误以为她要飞起来了,哪敢撒手。 八个人,还都是强化过的,有外骨骼保护,体重加起来有一吨以上了,把他们提起来,马尾辫已经到了极限,他将计就计,把夏帆提到最高处,突然把风收了回来。 八个人又一起落下来,这一招十分有效,原本是一个趴在地上,另外七个蹲在地上的,提起来后,身体的姿势都改变了,八个人摔作一团,夏帆趁着这一摔,猛一缩腿,收回来一条腿,一脚蹬向其中一名守卫,直接将那人蹬得飞出来。 马尾辫立即用风卷住被蹬飞的那人,拉出来摔在地上。 还剩下六个。 而那六个人打了起来,你一拳我一掌,仍按住了夏帆,放开一只手互殴着。 互殴自然是陈阵搞的鬼,他在其中一名守卫被蹬出去后,立即出手打了其中两个人,击打的方向是有指向性的,挨打的人还手,打中了旁边的人,旁边的人被打中,自然也要还手,陈阵自己也没闲着,就这样打了起来。 大家都是骨头,不分彼此,互殴很难殴出个结果来,哪怕很快演变成混战,也没人被打倒。 这倒是方便了夏帆,她的一只脚获得了自由,抬起来用力蹬向抬她另一只脚的人,又把那人踢得滑出去。 那人自然被卷出去了。 趁那人被卷出去的同时,陈阵猛的抬起夏帆,往前方跑去。 守卫们还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不敢放开夏帆,也只好抬着她一起跑,有正着跑的,有横着跑的,有倒着跑的,有斜着跑的,强化提供的力量和速度可以保证他们的步频速度,就算在后退,也退得很稳。 他们这一跑,让马尾辫看愣了,很快反应过来是陈阵在主导那些看不见的守卫,跑的方向是这一边,黑暗虽然丝毫不动,但陈阵的目的已经十分清楚。 他立即控制强风吹向那几个人,想要阻止他们靠近,能举起一吨重的东西,那风力必然是很强的,确实把那几个奔跑中的人吹得停住了。 可惜已经晚了,在几人再也无法前近的那个瞬间,黑暗突然移过来,将马尾辫笼罩在里面。 紧接着,其中一个人出手了,左手一拳打在右边的人鼻子上,把那人打得脑袋后仰,再回肘一肘击在左边的人胸口上,将这人撞得往后倒去。 “找到了!”马尾辫大叫一声,收起那阵狂风就要去卷陈阵。 狂风一收,在陈阵对面——也就是一直在后退那人猛的往后摔下去,陈阵已经预料到狂风会突然消失,没有摔倒,反而借着惯性往前冲过去,放开了夏帆的右臂,抱住了她的腰。 最后还剩一个抓着夏帆翅膀左臂的人,被夏帆一拳打在脸上,然后掐住了他的脖子,甩了出去。 陈阵在跑,朝着马尾辫跑去,刚才移动黑暗就是为了找到马尾辫所在的位置,冲了几步,黑暗一收,然后将夏帆举过头顶,用力朝右前方砸出去,自己跑向左前方。 夏帆的翅膀张开了,本来就不需要扇动,那一刀劈开的口子并不妨碍她飞行,陈阵的投掷之力让她有了很快的速度,飞了一截,左转九十度,继续往前飞。 在夏帆左转的同时,在地上奔行的陈阵则右转九十度,在地面和空中的夏帆交错而过,变成了一个飞向左前方,一个冲向右前方。 跑了一截,再交换方向,再交错而过。 他们都不是在朝着马尾辫笔直前进,都朝着斜前方,但也在拉近着自己与马尾辫之间的距离。 马尾辫慌了,两个人都在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靠近,一个在空中,一个在地面,他只能顾其中一个。 他的弱点就是在控制强烈的风时,只能集中精力控制一股,如果夏帆和陈阵笔直朝他前进,他可以用一面风墙将二人挡下来,可朝着不同的方向,一面风墙是挡不住两个人的,用风卷住其中一个人,另一个人就能触碰到他。 这又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刚才的二选一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损失,可现在这题二选一,似乎无论选哪边,他都会有损失。 如果都不选,他的损失可能更大。 马尾辫的最终选择是夏帆,陈阵是个更好的选择,因为陈阵更厉害,可夏帆的目光太吓人,那目光中充满了愤怒,他不由自主的就用中指指向了夏帆,再一次让她飞向天花板。 这一次飞得更快,也撞得更狠,但紧接着,陈阵的拳头已经打在了马尾辫的脸上。 这辈子从来没有受过如此强烈的冲击,马尾辫往后飞了起来,却和郑三刀一样,被陈阵伸手抓住脚踝,立即就是一通乱砸,仓库的地面都被砸碎了,能控制风的人和能释放火的人一样,被陈阵当成了武器使用。 “帅气!”方为大叫了一声,陈阵和夏帆的配合太默契了,默契到让他惊讶的程度,二人的飞行与奔行的速度、转弯的角度、交错的时机和行动的一致性都堪称完美。 他想不出来他们是怎么做到的,在黑暗里没办法沟通,就连陈阵自己的声音都传不出来,夏帆是怎么在黑暗收起、被陈阵扔出去之后,立即和他配合行动的? 方为很好奇,但现在还不是询问的时候,不过快了,陈阵已经撞进了那群守卫里。 - 第二五二章 关于苍茫剑客 仓库里的战斗没过多久就结束了,马尾辫被陈阵抓住后,就连最轻微的风都没能控制,大概之后再也没能清醒过来,他没了,陈阵来了,剩下的守卫就只好走了。 陈阵没有去堵那些守卫,一是守卫太多,他出现在地底的事应该早就传到地表了,杀了他们没太大意义,不如尽快离开这里,耽搁久了反而容易出问题;二是方为、周鼎还在守卫手上,他做出了放开、离开,之后躲远点就不杀他们的承诺,守卫们没办法立即把强化过的二人杀死,这人质不理想,于是就放开他们,直接离开了。 陈阵、周鼎、夏帆和方为和那群救出来的人离开仓库,朝着放有“枷锁”药丸的办公室走去。 “你现在在黑暗里能和别人说话了?”方为走在陈阵旁边,问出了困扰着他的问题。 “不行。”陈阵摇了摇头。 “那你们是怎么做到在黑暗收回去以后就统一行动的?以前这么做过?”方为又看了夏帆一眼。 陈阵又摇了摇头:“我在她背上画画了。” 他蹲在方为身旁,在马尾辫用风把守卫一个个卷出去的时候,就开始轻拍夏帆,轻拍这个举动在当时那种情形下是不正常的,按住她的守卫不可能去拍她,没有意义,夏帆立即明白过来,会拍她的,一定是能在黑暗里“看”到,有自己沟通方式的陈阵。 她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过来了。 于是陈阵开始画画,先在她肩上点一个点,再在她背上点一个点,然后用一条“之”字线将两个点连接起来,线的起点在背上的点,终点在肩上的点,对夏帆来说,那条线就是先往右,再转九十度往左,再往右,再往左。 夏帆自然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在这样的黑暗里,恐怕就连陈阵自己碰到了这样的图案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那没关系,只要夏帆记住了线路就行。 她再次点头。 接下来就是要找出那个点了,马尾辫跑出了黑暗,就连陈阵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而且离得太远也不行,他抬着夏帆往前跑,先让黑暗留在原地,等拉近距离后,再把黑暗往前移,这就探出了点的位置。 等到狂风收起,陈阵利用对抗狂风时的力量往前冲出去,收起黑暗,掷出夏帆。 黑暗一收,夏帆就看到了位于自己左前方的马尾辫,陈阵不可能扔偏,是故意把她往另一个方向扔的,陈阵是背上那个点,马尾辫是肩上那个点,她正在往右前方飞,那么接下来,就只需要按照那条指示的方向飞就行了。 于是飞出去一段距离后,她左转九十度,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陈阵在地上跑,跑的是相反的路线,往左前方跑出去,在夏帆左转的同时右转,然后与夏帆交错而过,跑出去一截再改变方向。 到了这个时候,夏帆已经完全明白了陈阵的计划,就是要让马尾辫无法同时对付两人,必选其中之一,那么另一个人就能平安到达马尾辫面前。 二人走的是曲线,但这两条曲线要比直线“短”得多。 马尾辫被陈阵抓住,砸得头晕脑胀,但很快就把整条腿转化成了肌肉性静水骨骼状态,从陈阵手里脱离了出来,不过还没等他恢复,就被飞过来的夏帆一刀把腿砍了下来,报了砍伤她翅膀的仇。 肌肉性静水骨骼不怕抓、不怕振动、不怕钝器伤害,但很容易被利器砍断。 断了一条腿,马尾辫疼得几乎无法战斗,左手再次被陈阵抓住,提着转起圈来,在转圈的过程中陈阵取消了狂化状态,直接把马尾辫的左手烧熟,然后放开甩出去。 用不了左手,马尾辫就再也没办法使用能力,变成了普通的强化人,飞出去后被夏帆接住,之后的命运也就可以预知了。 ………… 办公室里,被陈阵打晕的那个老人还没有醒过来,凶神恶煞的一群人冲进来,将他扇醒。 一个眼睛发红光的,一堆眼睛发紫光的,像群饿狼在盯着自己的食物。 “缓和药是哪瓶?你自己也吃了,今后每个月我会喂你吃一颗,保证你能挺过这一年,并且一直活下去,如果你给的是假药,我会让你在‘枷锁’发作前的每一秒都祈祷药效尽快发作,因为他们肯定比你先发作,在他们死后,我还有很长时间可以折磨你。”陈阵看着老人说道。 这番话说得很平静,但是越平静越真实,老人害怕了,指了指药柜里的一个深棕色玻璃瓶,说道:“在……在那里,里面有三百多颗解药,够……我们用了。” 陈阵拿起药罐,和老人一起交给周鼎,离开了办公室。 “下一步呢?”方为又问,他们还没有离开这个巨大的陷阱,陷阱里肯定还有不少“机关”没有触发,现在只是汇合,接下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你们地下一层找仓库,用传送带离开,去扬城,我去地面吸引敌人,拖到天亮后离开,夏帆出去后回来带着郝薇飞走。”陈阵能想到的也只是这个计划,他走过钢材仓库的运输通道,走过木材传送带,青城和梁城结构很像,肯定也有运输通道和传送带。 “好是好,可你一个人去地面,会不会太危险了?万一又遇到会玩风的人怎么办?”周鼎背着那个老人跟在后面,有些担心。 “还有苦根不知道躲在哪里,他的强化药剂肯定也是第五代的,本人实力很强,再加上特殊的能力,绝对是个劲敌。”方为提醒道,他是比较了解苦根的,苦根也是个厉害的人,脑子好使,当初就从陈阵手中逃脱了,再遇到,肯定不会大意。 “他们手里没了人质,我不用担心什么,打不过我可以不打,带着他们在城里转,还可以把他们带到地底,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如果能把柏成抓来当人质就更安全了。”陈阵已经想好了他接下来的行动。 “也对,实在不行你还可以破墙躲起来,不过还是得小心,我被抓了还能指望着你来,你被抓了,我可没本事把你救出去。”方为一本正经的说道。 “苍茫剑客是怎么回事?”陈阵趁找路的时间,向周鼎问道。 苍茫剑客这个名字出现在武侠小说里倒是很正常,可在现实世界,用这个称号就有点诡异了,谁要是在自我介绍时来一句“我是苍茫剑客”,换来的绝对不是敬佩,而是白眼,齐云晓跟着这样一个人学根势,能学到什么? “哦,那是盘古大陆最神秘的高手,没人知道他叫什么,‘苍茫剑客’这个名字是谁叫出来的也无处可查,甚至有不少人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周鼎说起了他听说过的事。 那是个都市传说一样的存在,在三十多年前就出现了,大陆各地都有人声称自己见过苍茫剑客,有的说是见过苍茫剑客杀人,有的说是被苍茫剑客救过,可说辞往往自相矛盾,连苍茫剑客长什么样都形容不出来,传言越来越多,越来越乱,反而不可信了,连那人到底是美是丑、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众多的说辞中,有两点是一致的,一是苍茫剑客只是“路过”,而且转眼就不见了,没人知道他在哪里,也没人知道他要去哪里,有时两个目击者同时看到苍茫剑客,而他们之间有数万公里的距离,这就把苍茫剑客神化了;二是苍茫剑客用的是一把非常古朴的剑,剑上刻有金色的字,看不懂,使用时,那些金字会发出光芒,如太阳般璀璨,刺得人睁不开眼睛,等看清时,苍茫剑客已经杀死了目标,消失了。 既然是用剑的,自然有人拿苍茫剑客和孔度相比较,比对的结果是苍茫剑客更胜一筹,因为三十年前他就已经是成名的剑术大师,而三十年前的孔度还没人认识,这么多年过去了,孔度成为了宗师级的人物,就算苍茫剑客已老,身体不行了,但剑势应该更加强大,肯定比孔度厉害。 不可信的东西太多,是真是假也没人能知道,难怪邢风能如此确定陈阵找不到齐云晓。 “可靠的消息来源?连苍茫剑客的存在都无法确定,哪来的‘可靠’这个说法?可是在找到齐云晓之前,又没办法确定那消息是不是真的,这事怎么想怎么怪。”方为听陈阵转述了邢风的话,皱着眉头说道。 他也知道苍茫剑客的事,柏家还专门派人寻找过那个神秘的高手,可惜没能找到。 “会不会是死的另一种说法?”陈阵越“了解”苍茫剑客,就越觉得这件事不可信。 “有这种可能。”周鼎点头道:“齐云晓死了就不可能再找到,找到也是一堆白骨,认不出她来,可为什么不直接说她死了?这比跟着苍茫剑客学根势更可信,没道理用这种说法,可靠的消息来源指的剟什么?” “于善。”陈阵说出了他的猜测。 - 第二五三章 柏家的影子 顺着长长的梯子,陈阵重新回到了地面。 他的目标十分明确,先找柏成,能抓就抓,抓到之后就有了极好的人质,抓不到的话就随意闹,反正对方的目标是他,一打起来肯定是全城皆动,周鼎、夏帆、方为他们会相对安全一些。 到了地面,夏帆的实力就能发挥到极致,除非又遇到了能够控制风的人,对方应该不会把第五代强化药剂用在他们身上。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彭纪的计划,目前陈阵接触到的还只是骨乐园的蚁人计划,是彭纪的大计划中的小分支,大计划肯定会有后续,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惊喜。 柏成的家在靠近城中心的位置,陈阵前些天来监视这边,已经走得很熟了,不过他在地底现身后,没什么意外的,青城已经全城戒严,有士兵举着火把四处巡逻,靠近城中心的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把天上的云都照得通红。 这种情况陈阵不是第一次见,只是以前遇到的戒严没那么夸张,仿佛全城士兵都被叫起来了,这么多的巡逻队伍,若是从空中俯看,应该很壮观。 柏成住的地方更是被团团围住了,根本不可能悄悄潜入,除非陈阵会隐身,他可以挖地道进去,但那样一来就得花很长时间,地下全是水泥,一点点破过去,可能得等到天亮才挖到那栋屋子下面,这样就达不到吸引士兵的目的了。 周鼎他们都在木材传送带里了,分别的时候约好了半小时后开始行动,现在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时间正好够陈阵硬闯柏成的住地。 他跃进院子里,第一时间就被隐匿在各处的士兵发现了,在警哨声响起的时候,陈阵已经冲进了屋子里面。 建筑物不大,就是个拐角楼,也算不上豪华,和豫城楼家的小皇宫建筑群比起来就差得远了,柏家五兄弟这个时候大概都没有享受的心思,有吃有住就行。 虽然监视了很多天,但陈阵并不知道整栋楼房的布置,他在走廊里疾行,放出黑暗四处寻找,感知到哪个房间里有人,就冲进去收起黑暗看一眼,柏成也好,彭纪也好,都是错的人质。 士兵的反应很快,迅速注射强化药剂,跟着冲进屋子里堵截陈阵,但这些人根本连陈阵在哪里都找不到,黑暗笼罩的范围太大,收放的速度太快,有时黑暗突然消失,但在走廊里看不见陈阵,只能一间房一间房的去找,有时黑暗突然出现,将那些守卫兜进去,移走后地上只剩尸体。 一直跑到了三楼,陈阵才遇到了更加强烈的抵抗。 是强化过的根势高手,一共两人,是柏成的保镖,也意味着柏成就在这层楼里,两名保镖用的都是较早期的四代强化药剂,有特殊能力那种,能力正是超声波,能在黑暗里找到陈阵。 陈阵险之又险的躲过了劈向他腰间的刀和刺向他胸口的枪,立即收起黑暗,与二人打在一起。 根势高手使用的强化药剂也是陈阵以前的血液配出来的,势虽然厉害,可以伤到陈阵,但陈阵的身体素质要比他们强一些,速度和力量快一点,勉强能和二人打个旗鼓相当。 陈阵的武器是从地下守卫那里夺来的刀,他偶尔会放出黑暗,只是一个瞬间,来干扰对方的视线,超声波的感应范围有限,离得越近越窄,用眼睛看比用超声波清楚得多,也习惯,陈阵离二人很近,随意的收放黑暗,而且在放出黑暗时会趁势猛攻,逼得二人手忙脚乱,守多于攻。 外面面的守卫冲上来了,走廊里顿时就是一片混战,陈阵等的就是他们,逼开那两名根势高手,放出黑暗,他退进了那群守卫里。 守卫看不见,根势高手用超声波看到的是有马赛克的画面,分不清谁是谁,在黑暗里,陈阵钻来躲去,守卫和根势高手就打在了一起。 打了一会,守卫知道陈阵在玩什么把戏,又往后退远,并堵住走廊。 于是陈阵又收起黑暗,和两名保镖打在一起,那些守卫不敢过来了,只能眼巴巴看着。 又打了一会,陈阵终于砍到了其中拿刀那个人,没有造成太大伤害,但是成功的把那人逼退两步,他冲向了拿长枪那人。 过道虽然较宽,可以舞枪,可是枪身太长,近身后缺乏防御力,陈阵撞进那人怀里,绕到后面,抱腰后仰将那人砸在地上,同时用左手抓那人后颈,瞬间取消狂化状态,外放振动。 时间太短,拿刀的人已经冲过来,不过外放的振动已经将拿长枪的人烫伤,那人捂着后颈在地上翻滚惨叫。 陈阵又和拿刀那人打在一起,少了个人,他打起来就更加顺手了,很快又一拳砸在拿刀那人的胸口上,将那人轰得飞了出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非常强烈的危机感出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一柄匕首就悄声无息的刺进他后背,被火焰烫伤的那个地方。 取消狂化状态后,骨头的伤势是能恢复的,可那把匕首还是轻易的刺了进去,刺破整层外骨骼。 陈阵回身一刀,想要利用身体的坚硬,将对的匕首折断或是夺过来,可刺伤他那人无论是反应还是动作都极快,不贪刀,在他转身的时候就拔出了匕首,并且后跃躲开了他的刀。 那是个全身被黑布包裹的人,没有露出脸来,甚至没有露出眼睛,但是黑布后面隐隐有紫色光芒,两只手都拿着匕首,匕首的形状也比较怪,直刃,刃侧有脊,增加了穿刺力。 匕首在这个时代是非常规武器,对大虫子伤害比剑还要小,有很多人随身带着,也只是用来防身,很少有人把匕首当成主武器,除非从小就接受了特殊的训练。 是柏家的影子。 柏朗曾经提过,柏家有一支特殊的影子部队,听说就是当初提出百年计划的柏羲建立的,人数不多,专门保护柏家的重要成员,对付武力威胁,随时随地都像影子一样跟着,轻易不现身,现身就能给予威胁致命一击。 柏朗曾经也有影子跟着,直到出了那档子事,决定和陈阵合作,才请影子现身,跟他说清楚了自己准备做的事,请影子回荆城了,因为有影子在身边,很可能会被陈阵发现,陈阵会起疑心,等回到荆城再请影子继续跟随。 柏朗会和陈阵说,正是因为他也希望影子跟在身边,提前说清楚了,等影子出现时陈阵也不会那么戒备了。 影子是完全独立的,没有被收买的可能,就连柏家家主柏容都不知道他们的相貌,要是有柏家的人死亡,影子也只会对家主说,但也仅仅是告知而已,就算家主想要为死去的人报仇,也不可能使影子,影子只听从家主的一个号令——保护某一个柏家人。 影子也不会出卖他们跟随的人,不会把柏朗或柏成的打算告诉给柏容,他们不参与这些事,也不防备柏家的人,只负责暗中保护,对付外来威胁,就算柏家倒台,柏家人伦落为乞丐,他们也会不离不弃的跟随,除非柏家所有人死亡,否则影子部队永远存在。 如果一辈子不遇到危险,柏家的人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们的影子。 陈阵看到了柏成的影子,可能比柏成还要早看到,他一直在提防着,但还是被刺伤了,影子来到他身后,他却完全没有发现,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这名影子很可能已经观察他好一阵,从他的动作看出来后背有伤,攻击了他的受伤部位。 影子部分成立的时候还没有强化药剂这东西,所以影子已经没办法做到致命一击了,可这名影子的一击却十分有效,陈阵的后背剧痛不已,先前被烧现,现在又被刺伤,都伤到了里面,没办法立即恢复。 身后的那名刀手又攻了过来,腹背受敌,而且其中一个还是柏家的影子,虽然只司职保护,但影子和杀手并没有太大区别,也算是陈阵的同行了,他知道杀手的套路,就算不会根势,影子也要比根势高手厉害,更何况刚才对方一匕首就刺破了他的外骨骼,很可能也是个根势高手。 不得不释放黑暗,以免再被影子悄悄来到身后,在释放黑暗的那一瞬间,影子又出手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即将失去陈阵的踪影。 速度极快,匕首直接刺了过来,没有任何变招,却有惊人的“势”,压得陈阵几乎无法呼吸,他连举刀格挡都做不到,幸好预料到对方会攻击——换作是他,他也会在这个时候攻击——所以他提前开始下蹲,同时身体往后、向右倒下去。 提前蹲,有迹可寻,匕首准确的刺了过来,刺向他的身体,幸好陈阵是向右后方倒下的,匕首刺在了他的左侧锁骨附近,刺破了,但是因为有个斜面,滑开了,只刺出来一条深深的缺口。 外骨骼在影子的匕首面前,变得十分脆弱。 陈阵倒在地上,双脚一蹬往后滑出去。 - 第二五四章 密室陷阱 和陈阵一样,影子不能用寻常武者的标准来衡量,比如说到根势,陈阵很弱,甚至不如初学者,但说到实力,认为陈阵弱的人基本都死了,知道他很强、但仍与人他为敌的人,也基本都死了。 换句话说,陈阵强得难以估量,柏家的影子也是如此。 一刀刺破外骨骼,单凭这一点就能看出影子的强,陈阵不愿意和影子正面交手,毕竟附近还有众多的敌人,影子不是真的影子,不能在黑暗里遁形,而陈阵也不敢轻易收回黑暗,以免影子又悄悄绕到自己身后。 他倒下来,蹬地往后滑出去,影子刺了一匕首,只是划出来一个深口子,但他立即就看向了陈阵。 陈阵大概也能猜到影子的强化药剂是有超声波的,对影子来说,超声波要远远好于风、火之类的能力,他们本身就有着强大的战斗实力和高超的潜行本领,不需要辅助战斗的东西,那反而容易让人分心,超声波并不需要分出精力来控制,可以穿过气体、液体和固体看到目标的行动,对暗杀是非常有帮助的。 他翻身起来,迅速往后退去,想要退进堵在走道两旁的人群里,但影子的速度奇快,像是直接飘过来一样,再次向陈阵刺来。 同样是快如闪电的一刀,没有保留,没有后续变化,直来直往,压得陈阵胸口发闷,影子的招把“简单”二字发挥到了极致,看得到,却挡不住。 看到这样的刀,陈阵有所感悟,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在经历由简化繁,再由繁化简这个过程,孔度的徒弟还在用那种剑尖能画出亮线的华丽招式,但孔度在追杀陈阵时却没有用,只是平平无奇的出剑,威力却不是漂亮的线能够比拟的;尤的突变大虫子,刚开始只有一种或完全没有能力,互相吞噬后,获得了别的大虫子的能力和身体特征,但突变到最后,又恢复了原状,对撞的地鳖和蝼蛄已经能够大概看出原本的样子,最终的独角仙已经完全是一只独角仙了,去除了身上那些繁琐的、复杂的东西。 可惜他没有太多的感悟时间,那简简单单的一刀已经刺到面前。 简单粗暴的招只能用简单粗暴的法子去破,陈阵抬手抓向了影子的手腕,影子没有缩手,继续往前伸,义无反顾,他确信陈阵抓不牢他的手臂,用的虽然是轻武器匕首,但他们的发力方式与众不同,能把全身力道都集中在手臂上,就算把匕首换成巨斧、巨锤、大刀等重武器,出手速度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就算陈阵抓住,手臂也会从他手里滑出去。 陈阵抓到了,影子再快也快不过钢弩射出来的弩矢,抓到不成问题,他也抓住了,不是因为能和影子的力量抗衡——影子一刀刺破了他的外骨骼,他可做不到这一点——而是因为他跳起来了,双脚离地,被推得往后飞出去。 这样做就不需要去对抗影子的力量,还能以最快速度拉开二人间的距离。 飞向的正是堵着走廊两头的守卫,那些人看到黑暗猛的向这边堆过来,想要跑,却来不及了,挤作一堆、乱成一团,陈阵进了人群。 影子也紧随而至,但是超声波看不清人脸,只能看到动作,他停下来,转着头搜索着。 黑暗突然收回,紧接着人群里就有人惊呼一声:“他穿上伪装了,快打!” “伪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这群人面前的影子,不过那不是伪装,而是影子平日里的穿着。 走廊里漆黑一片,但这些人为了抓到陈阵,都注射了强化药剂,刚才陈阵和那两名根势高手战斗时,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影子偷袭得手后,黑暗立即就放了出来,他们也没看清楚影子,虽说心存疑虑,不相信陈阵这么快就能换这身行头,但全身黑衣,连脸都被遮住的装束实在太可疑,就算不是陈阵,或许也是他的同伴,还是出手了。 叮叮当当一阵响,影子挡住了那些人的攻击,没有说话,往后退去,没有解释,因为影子是不和任何人说话的。 可这样一来就很容易让误会升级了,那个声音第二次在人群里响起:“他要跑!” 影子只是想远离这群人,但要说成逃跑也不是不行,大多数人都认为这人是陈阵的同伴,打不过陈阵难道还打不过他同伴? 于是大家围了上去,继续攻向影子。 拿刀的武者也赶过来了,大声叫道:“你们干什么?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陈阵呢?” “自己人”三个字十分有利,那些守卫立即就停手了,集体往后看去,想要找到刚才说话的人,可他们后面,地上出现了一个窟窿,足够人钻进钻出,刚才说话的人也不见了。 “去了二楼?”拿刀的武者看了一眼周围,窟窿有可能是陈阵挖出来误导他们的,其实人还在三楼,可找了一会,没看到陈阵,朗声说道:“分出一队人来,去二楼找陈阵,务必找到他,别让他跑了。” 另外一边的守卫也过来了,一起凑出来二十个人,转身跑向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拿刀的武者再回头,脸上却是笑容,压低声音向影子问道:“你觉得计划成功了没?” 影子不说话,没有回答他,而是默默走到那个窟窿前,跳了下去。 ………… 陈阵确实下到了二楼,此时正站在一个房间里,抬头看着天花板。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头顶应该就是柏成的卧室。 刚才被影子偷袭,受了点伤,不严重,脚也没事,他完全可以带着这群人在青城里跑到天亮,可是能抓到柏成当人质,还是比跑一夜要舒服得多。 他估计了一下,影子要偷袭自己,只能是从某扇门里出来的,被偷袭之前,他背对着三扇门,其中两个房间里的人听到声音后,都很害怕,缩在床角、躲在床底,生怕被牵连进去,唯独这个房间的门缝都被堵上了,黑暗透不进去。 否则应该能发现影子的存在。 陈阵打算上去看一眼,除找了人质外,他还有事想要问柏成,关于于善的事,齐云晓跟着苍茫剑客学根势这个消息,很可能是于善说出去的,于善要么是叛徒,原本就是柏家或林家的人,要么已经被抓住了。 无论是哪种,他都想去亲口问问于善,说不定能打听到齐云晓的下落。 抬了把椅子放在屋子中心,陈阵站上去,用左手撑住天花板,振动放了出去,天花板一层层剥落,噼哩啪啦掉在地上,但声音很小,无论是楼上、楼下还是房门外的人都不可能听到。 先开出来一个仅够指头伸进去的洞,然后放出黑暗,所在这间屋子的门缝已经堵好,而上面那间屋子的门已经堵住了,不用担心黑暗被发现。 床上躺着个人,似乎仍在熟睡,没有被他们的打斗吵醒,也可能是吵醒了,但是知道影子在身边,一点不担心,所以继续睡,睡得很安稳,连被黑暗笼罩住都没什么反应。 屋子里没有别的人,陈阵把洞扩大,将椅子放回去,把地上的天碎水泥块扫到床下,最后来到洞下,跳起来抓住边缘,爬回了三楼。 床上的人仍在熟睡,什么反应也没有,陈阵走过去,伸出手想要抓人,却又皱起了眉头,缩回手来。 不对劲,影子是柏家人的影子,如果床上这人是柏成,影子早该回来守在旁边了,根本不可能去追他或是守在门外面,否则就不是影子了。 还有那个拿刀的人,为什么立即就过来说影子是“自己人”,影子部队的存在并不是寻常人能够知道的,看到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在这里,那些守卫的反应才是正常的,难道就因为影子刺了他一刀?可那一刀除了陈阵和影子外,没人知道有没有刺中,为什么那个根势高手一口咬定影子就是自己人?不怀疑一下他是在和陈阵演戏? 陈阵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了一眼,发现窗子已经被粗粗的铁栅栏封住了,要是他想破窗而出,应该会被撞得跌回来。 再去看门,门竟然是铁制的,只是漆成了木色,看起来和别的门一样,但是更加冰冷、牢固。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是个陷阱,床上的人可不是被囚禁在这里的,但显然也不是柏成,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个强化人,装成柏成,困在一间密封的、加固过的屋子里,等着陈阵来抓他,然后暴起反击。 屋子里有个装睡的,门外有根势高手和守卫等着,或是那个影子,楼下、外面应该也有不少人在等他。 陈阵已经进入了陷阱,只是还没有触碰那个能引发最终的机关。 既然看出来了,那就不急着碰,他把手按在窗边的墙壁上。 十多分钟后。 床上的人翻了个身,陈阵也已经来到床边,像个怨魂一样低头看着那人,抬起左手,将掌心对着那人的脑袋。 - 第二五五章 口令 取消狂化状态,黑暗直接消失,左手的振动释放出去,凝成束,就像那把刺进他后背的匕一样,刺进了躺在床上那人的脑袋里。 陈阵在模仿影子的那一刺,他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招式,能看出来影子用了特殊的力方式,不过想学会还得多加尝试,反正现在也不需要用那种方法杀敌。 左臂释放的振动在狂化状态时只能接触物体表面,和物体的表面形成共振,但是取消狂暴状态后,外放振动就可以深入物体内部,直接从内部破坏物体,仍和核心振动的融合不同,不能和物体融合,但是生物的体内要比体外脆弱得多,特别是有外骨骼的强化人。 凝成束的外放振动就像是烧红的铁棍一样,烫熟了床上那人的大脑,那人只是声音震了一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去了。 陷阱的诱饵被摘下来了,但陷阱还没有解除,大量的守卫、柏成的影子还活着,都是阻碍,找不到柏成,就很难打听到于善的事,找不到于善,也就没办法找到齐云晓。 守卫会去攻击影子,说明他们不知道影子的存在,不知道这个陷阱,更不可能知道柏成的藏身之处,不是随便抓个人来就能问出来的;影子大概是抓不到的,抓到了也不可能从那里问出什么来;剩下那个根势高手应该是突破口。 不过陈阵不急着动手,位置已经暴露了,该来的人应该都会来,吸引守卫的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急着动手,强化药剂的药效是有时间限制的,等得越久对他越有利,坐着等待,也是在节约能量。 他坐在屋子里,思考着呆会的行动。 ………… 十分钟后,盖在窟窿上的桌子突然炸成了碎片,在满屋纷飞的木屑中,黑色的人影跃出窟窿。 陈阵在桌子崩碎的时候已经来到窟窿旁,一拐砸过去。 拐是在床上找到的,卜字拐,有独特的使用技巧,陈阵不会使,拿着当短棍用,相当于多了个护手的横杆,以他的力量,短棍是可以直接砸裂外骨骼的。 跳上来的人是影子,手中的匕交叉,伸手一挡,被陈阵砸得往后飞出去,和陈阵刚才跳起来抓住他手臂被推飞那招有异曲同工之妙,影子撞在墙上,竟然不等落地,一撑墙又飞了回来,迎向冲过来的陈阵。 “当!” 棍与匕又撞在一起,影子再次撞回墙上,也成功的撞停了陈阵的冲势,顺利落地。 对付影子,黑暗是没太大用处的,还降低陈阵自己的防御力,气泡可以让影子失去平衡,但是凝聚气泡需要一些时间,那一点时间足够影子杀他好几次,所以陈阵没有放,只是和影子拼杀着,反正在这里没人打扰,除了二人外,屋子里只有一具尸体。 武器的碰撞音响起,十分密集,黑暗的房间里,两个身影不停的交换位置,碰撞、分开、纵跃挪移,没有任何交谈,除了碰撞声和脚步声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声音。 这是实实在在的硬拼,陈阵没有释放黑暗,没有少了一些杀敌手段,影子擅长偷袭暗杀,正面拼杀的实力相对要弱,二人拼了个旗鼓相当,继续这么拼下去,要么是陈阵的能量消先耗光,肚子饿到没力气,被影子杀死;要么是影子的强化药剂时间到点,没有了强化药剂提供的力量、度和外骨骼,被陈阵杀死。 这场战斗的胜负关系没人能知道,因为战斗的平衡被打破了,门被打开了,地板上的窟窿里也有人钻出来。 大概是听出来影子没有绝对的胜算,那名用刀的根势高手打开了门,守在楼下那间屋子里的守卫也钻了出来,陈阵又要面临腹背受敌的艰险,不过他也在等待这个时间。 卜字拐扔出去,砸在从地板钻出来的那名守卫脸上,躲过影子的一次刺击,陈阵冲向了从门外进来的根势高手,拼着挨了一刀,左肋被砍出个缺口来,但也成功的冲到了根势高手的身侧。 抱住,拧腰,用根势高手去挡影子跟来的那匕,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根势高手不得不伸刀去挡,险之又险的挡下了那一刺,趁着影子的匕被格开的这个瞬间,陈阵抱着根势高手跑回屋子里,用力一纵,撞向墙壁。 墙壁早就被他削过了,只剩下薄薄一层,两个有着厚厚外骨骼的人撞过去,顿时就撞出来个大窟窿,飞到了建筑物外面,下面的院子有很多人在守着,突然听到响声,抬起头来,无数双紫色的眼睛看向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两人砸进了人群里。 要制伏一个根势高手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就算摔在地上,那人也不会受伤,不过既然已经贴身,陈阵就不会再把根势高手放开,又抓住他的脚踝,抡圆了往外面痛去。 根势高手的刀并没有扔,收腹立起来却砍陈阵的手,可是下面的人太多,身体不停的撞在别人身上,把人撞飞,他自己的动作也被撞得变形,刀不停的砍空,砍中了也没剩多少力道,起初还能砍出去,抡了几圈之后,人就撞得昏昏沉沉,头晕眼花,血液因离心力大量涌进脑子里,几乎要从眼睛、鼻子、耳朵和嘴里挤出来,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脱手飞出去了。 陈阵也挨了不少下,身上又被砍出来不少刀痕,等影子也从墙壁上的缺口里跳出来后,他再次大叫:“快走,你先翻墙出去!” 知道这个陷阱的人只是少数,守卫只是听从命令在这里守着的,看到一个蒙面黑衣人跟着跳出来,又听到陈阵的叫声,哪有不打的。 几乎失去意识的根势高手已经无法替影子说话了,楼上的人虽然在大叫“是自己人”,可他们也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解释不清楚,而楼下那些守卫知道陈阵手里那名根势高手确实是自己人,以为是他们说的是那个人,那些守卫是在提醒人附着不要伤了自己人,反而不敢向陈阵出手。 于是陈阵把根势高手当成武器,一路抡着走,顺利的来到围墙边,边跳了出去。 街上自然也有很多人,一看到陈阵就冲过来,陈阵带着根势高手上房顶,一路跳着过去,偶尔在看到小巷时跳下去,钻出巷子继续跑,渐渐的把那些人甩脱。 根势高手暂时高不起来了,每一次在即将清醒的时候,都会被重重的甩在墙上,或砸在地上,眼睛都被撞得分开了。 最后,他是因为手臂的剧痛而醒过来的。 嘴里塞着个东西,满是铁锈味,手肘和膝盖剧痛不已,像是灌了铁水,叫也叫不出来,只是用力闷哼着,睁大眼睛看着陈阵。 陈阵蹲在旁边看着他,说道:“我大概只有一两分钟的自由时间,之后就会被找到,我杀你大概只需要三秒左右,就算被找到了也有时间杀死你,少了你这个负担,我要逃跑就更简单了。” 根势高手呆呆看着陈阵,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说这些。 “我是想说,我倾向于把你杀死,除非你愿意告诉我柏成的位置,如果我把你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你大叫,我会认为你拒绝回答,把你杀死,反正无论你叫不叫我都会被找到。”陈阵说着,毫不犹豫的把根势高手嘴里的铁块拿了出来。 那是个生锈的门挡。 他把一切都说清楚了,根势高手没有叫,说道:“我只知道计划,不知道他在哪,只有彭纪、影子和苦根知道,苦根和彭纪现在在哪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于善和齐云晓的事?”陈阵又问。 “不知道。”对方还是摇头。 陈阵不再问什么,抬起左手,用掌心对准了根势高手的脸。 “等等。”那人急忙别过脸,说道:“我不知道柏成在哪里,但是知道一些对你有用的东西,如果你答应不杀我,我就告诉你。” “你先说,如果确实有用,我不杀你。”陈阵不在意这个人的死活,如果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留下来也没关系。 “如果你要离开,走南门,南门的防御是最薄弱的,另外,如果你能伪装成守卫,在街上走时也会遇到盘查,要对口令,口令是‘暗渡陈仓’和‘新陈代谢’。”根势高手的额头都疼出了汗珠。 “暗渡陈仓和新陈代谢,好,你可以开始叫了。”陈阵站起身来,离开了这个地方。 两个成语里都有“陈”字,既然是针对他的行动,用这两个成语当口令,可信度还是很高的,和别人对一次就知道是不是真的,问题是随便找个人就能问出来了,反而让这口令失去了作用,彭纪号称“冥税官”,他想的计划不应该出这么大疏漏。 伪装成守卫倒是个不错的建议,可惜假面皮已经烧毁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成功。 刚出去就遇到了不少在周围寻找他的守卫,陈阵带着他们兜圈,杀死了其中一个人,剥下了他的衣服。 - 第二五六章 赶鸭子进学校 也算是穿上了身完整的衣物,守卫的着装并不是统一的,只是统一穿着长襟。 有长襟、有口令,陈阵也不一定能成功混进士兵队伍里,主要是他的假面皮已经被邢风烧坏了,而且口令那么容易就问出来,很可能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暗渡陈仓和新陈代谢,这口令简单明了,都带个“陈”字,可这终究还是个“看脸”的世界,不是对上口令就能混进队伍里的。 陈阵试了两次,从巷子里钻出去,悄悄加入到某支巡逻队伍里,但很快就被发现了,巡逻队伍里的人互相认识,突然发现个陌生人,哪怕陈阵立即说出了口令也没用,每支队伍都有个人带着通缉令,拿出来一比对,就能认出陈阵的身份。 之后免不了是一场追逐和拼杀。 行不通也不要紧,反正闲着没事,陈阵就自己找柏成,带着追兵到处绕,寻找防卫较强的地方,影子不在身旁,柏成呆的地方不可能玩空城计,要是真敢玩,他也认了。 和预料的一样,整个青城都乱了起来,越到后面,围过来的人越多,脱离战斗的机会就越少,战斗强度越来越大,不过由于陈阵不需要去担心同伴的事,人多了他能跑,反正没人能追上。 直到影子加入进来。 影子擅长潜行、暗杀,用的是轻武器,奔行速度非常快,虽然敏捷程度比不过方为,但是近战实力比方为强无数倍,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就是以极快的速度跑过来,交错而过的时候一刀划向陈阵,把他的右手小臂划出来一个深达一厘米的大口子,然后继续往前冲进黑暗里。 作口从手肘一直延伸到掌缘,虽说是右手,释放一次黑暗就能治好,但如果这一刀划在脖子上,搞不好真能划到里面,或是将整把匕首都钉进陈阵身体里。 多了个影子,陈阵的处境又变得危险起来,其实要跑的话,他已经可以跑出青城了,就算有成千上万的强化人站在城墙上等着,也阻止不住他,可是天还没亮,夏帆、周鼎他们不知道平安离开没,陈阵管不了那么多,只能做好自己能做的,坚持到天亮。 幸好又打了一会,有新情况出现。 正在跑动的过程中,一个矮小的身体突然出现在陈阵身旁,长棍“啪”的一声打在陈阵腿上,将他绊得摔出去。 又一棍打下来,陈阵翻身躲开,起身和几名强化人交手,看向余图。 余图没有说话,没有表情,也没有使眼色,移走,扬起棍子,横扫的同时迈前一步,瞬移到陈阵身旁,又一棍砸在他背上,再次移走。 这样的攻击是很难躲开的,在徐城的时候没能躲开,是利用余图只能向前瞬移的特征打倒他的,现在同样没能躲开。 但是陈阵明显能感觉到,长棍的力道比在徐城时轻了不少,余图的力气不可能越来越小,看起来也不像是生了重病的样子,那就可以得出结论了,余图仍是自己人,只不过因为这里人多,不方便说话,使眼色也容易被看出来,这才用了下棍较轻的方式表明立场。 知道了这一点,陈阵就不再分出精力去防御余图的攻击,把注意力放在和士兵交手,以及防着影子从某个角落里冲出来上。 余图的到来鼓舞了士兵的士气,他们的攻击更加猛烈,因为余图是个真正的偷袭高手,总是能在无法预料的地方出现,一棍打在陈阵背上或将他绊倒,士兵们想配合余图,毕竟那根长棍实在很难造成有效攻击。 陈阵一边退一边打,反正不用担心余图跟不上他,他希望能找个没人的地方和余图交谈,但是余图来的时机不太好,这里到处是人,跑到哪都会被盯着,交谈会暴露余图的身份。 不停的跑,不停的打,不停的挨棍,又绕了一会,陈阵突然意识到,余图不是在盲目的打,每一次攻击他都是有意义的。 长棍在指路。 虽然方法像是在放鹅赶鸭子,但余图总是在陈阵转过某个路口,或是钻进某条小巷之后落下来,像是在阻止他转向,或是想把他到别的路上。 问题就在于到底是要阻止他前提还是在引导他去别的路上,如果是在阻止,那么他选择的路是通往什么地方的?如果是引导,那么引导他去的是什么地方? 除此之外,余图的攻击方式是否有指向性?长棍会下砸、会横扫、会绊脚,没有任何规律可言,但如果和指路结合起来,也可能是某种提示。 一边打一边思索着,跑了一会,陈阵觉得自己还是想太多了,余图在这个时候出现,应该是想让他前往某个地方,不会弄出太复杂的东西来让他慢慢尝试、领悟,指路和攻击方式结合起来,可能性太多、太复杂,所以不用去管攻击方式,弄清是往长棍打来的方向继续走,还是转到长棍打去的方向这个问题就行。 再稍微分析一下,陈阵觉得应该是往棍子打过来的方向走,也就是说,只有当他走对路的时候余图才会出现在身旁下棍,这样更好指示,事后有人问起来的话,余图也可以解释是想阻止他到那个地方,但是阻止失败了;如果是跑向棍子指的方向,就像是在驱赶,别人问为什么会把陈阵赶到那个地方,余图就没办法解释了。 身在曹营心在汉,余图知道自己的安全是要放在第一位的,陈阵也和他说过这件事。 想通了这一点,陈阵就放心的逃了起来,不再以路为单位,而是朝着往余图阻止他的方向跑,有了大致的方向,就算跑错了也没关系,总能绕回到正确的路上,掌握了这个节奏,余图的出现频率不至于过多或过少,不容易被人看出蹊跷。 就这样,余图拼命的“阻止”,陈阵意外的“倔强”,跑的人和追的队伍慢慢来到了青城的中心地带,大大小小的圈子绕了无数个,最后来到了一所学校前。 学校里有人,藏得很好,但没能逃过陈阵的眼睛。 没有哪所学校这大半夜的还上课,太恐怖,无论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都表明这地方不正常,他跳进学校大门,来到了前面的一个小操场上,周围立即就出现了无数只紫色的眼睛,藏在学校里的人出现了,纷纷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围成个圈,把陈阵围在里面。 陷阱? 不太像,如果余图要出卖他,用更好的方式提醒他来这里就行,没必要一路打,费那么大力气把他赶来这里。 这些人应该是用来保护,而不是围攻的,保护着什么人,或保护着什么东西。 陈阵觉得有必要搞清楚。 跟在后面的士兵也来了,仍有大量,但没有进校园,而是爬到了四周的建筑物屋顶上、围墙上,防着陈阵从逃跑。 一共十六个人围着自己,接着余图和影子也出现了。 “你已经跑不掉了,乖乖投降吧,免得活受罪。”余图笑着说道,语气轻蔑,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没有说“你上当了”,那么这副模样就是在维持自己的形象了。 陈阵环顾四周,淡淡的说道:“柏成藏在哪里?” “难怪你一个劲往这边跑,原来是知道四公子藏在这里,你是怎么知道的?”余图用好奇的语气问道。 陈阵没有理会他。 “我在问你话呢。”余图等了一会,皱起了眉头,不过很快又耸了耸肩,说道:“算了,反正抓到你之后总能问出来的。” 陈阵看了影子一眼,仿佛看不到这里的人,往教学楼走去。 那十六个原本就藏在这里的人立即分出四个来,二话不说,朝陈阵攻去。 陈阵立即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士兵只呆在上面看热闹,不下来参与战斗,出来的这四个都是根势高手,那些实力较弱的人来了也只会妨碍他们。 最关键的是,这四人是骨子猎手。 许久不见的超默契配合又出现了,当初在梁城附近的废墟里,陈阵是凭借着狂化药剂才战胜那四个骨子猎手的,那时的四个骨子猎手实力一般,只是配合默契。 现在陈阵已经可以随意切换狂化状态,实力比当初高了不少,可这四个人的实力也比当初那四人强得多,本身实力强,再加上极为默契的配合,很顺利的困住了陈阵。 四人以攻为守,无论陈阵攻向哪个人,另外三人都会立即出招攻向他,逼得陈阵不得不躲避。 黑暗又释放出来,瞬间把一圈都笼罩了进去,陈阵立即脱离这四人的小包围圈,冲向了大包围圈。 四人已经自在战斗中,肯定会提防着陈阵,而另外十二人还没有做好战斗准备,无论有没有强化药剂,现在都是杀他们的好时机。 如果十六个人的强化药剂都是带超声波的,陈阵就打算离开了,骨子猎手太难杀,实力高武器好,以其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不如带着士兵继续在城里兜圈子。 - 第二五七章 巨人 学校里的十六个人中,有八个人用的是带超声波能力的强化药剂,另外八人迅速往黑暗外退去,但其中一个人慢了一点点,被陈阵抓住,带着冲了出去。 其他人可以“看到”的人立即去追,可是起步还是晚了一点。 操场是整所学校唯一的操场,全部学生共用,长约两百米,宽有五十米左右,有足够大的空间让陈阵奔行。 没有超声波能力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正庆幸着自己反应快,第一时间就能脱离黑暗,但转眼间,黑暗就向自己撞过来。 于是,鸡飞狗跳。 陈阵不是故意去追那些人的,他也完全不知道那些人在哪,只是不得不四处乱跑而已,因为影子也在追他,就算不外放振动他都跑不过影子,更别说现在了。 超声波的视线范围较窄较短,只有额头所对方向的一个扇形区域,六十度左右,在狭窄的区域非常有利,可是陈阵突然转向就能脱离那个区域,就算是影子也不得不停下来重新找,这样一来就追不上陈阵了,连影子都追不上,别人更不可能。 跑了一会,黑暗突然“拉”出来一个惨叫的人,正是陈阵抓住那个,他的脚踝外骨骼已经完全被捏碎了,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连着,脚踝吊在小腿上,一甩一甩的,看着都会觉得疼。 陈阵没捏咽喉,那毕竟还是个根势高手,搞不好能秒杀他,抓着脚踝甩还是对付这些人的最好方法,捏碎了一扔,对方也不可能单脚跳着继续战斗。 发现了乱跑这个玩法,他又开始凝聚气泡,边跑边躲边凝聚气泡是很困难的,和在地底放大气泡时不同,这回是注意力难以集中。 影子追不上陈阵,又采取了横冲直撞的策略,挥舞着匕首冲进黑暗里,从另一边冲出来,转个方向,再冲进、冲出。 这是碰运气的打法,他有超声波,要是陈阵在他的冲刺路线上,或是手够得到的位置,只要看到,就有杀死陈阵的可能。 陈阵不得不防着这一招,几次都险些被匕首划到,虽然每一次都及时躲开了,但每一次的气泡都失去控制,消失不见。 他开始更频繁的改变方向,这样有更大的机率躲开攻击,很小的机率会直接撞向影子,不过凭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及时躲开还是不成问题的。 气泡终于能凝到直径半米左右了,陈阵集中注意力,推着这个气泡,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在影子又一次“看到”他,冲过来的时候,侧跃,扬手。 对方出匕首,他出气泡,影子的刀可没有半米长,一脑袋撞进气泡里,立马就仰天倒了下去,可是摔在地上后,他并没有挣扎,冷静的闭着眼睛想了一会,在陈阵伸手抓住他脚踝之前,双手突然用力一撑地,斜着弹出了黑暗。 平衡被干扰,他绝对不可能立即站起来,不过他的平衡不会影响他的触觉,也不影响他的动作,能感觉到自己触碰着地面,然后再撑地就行了,就算想要往上撑也做不到,但能撑起来就足够了,影子爆发力极强,所有才有那么快的冲刺速度,加上强化药剂给予的力量,撑飞身体不成问题。 陈阵立即朝着他飞出去的方向冲去,同时收起黑暗看了一眼,惊讶的看到影子已经在爬了,虽然爬行线路是歪的,爬得十分狼狈,像只喝醉了的狗,可他真在爬,而且速度还不慢。 平衡能力越强的人在平衡受到影响后恢复速度就越快,影子是陈阵见过的恢复最快的人,他很想知道影子的训练项目有哪些,一定很残酷、很痛苦,但效果极好。 那些根势高手也围上来了,余图也装模作样瞬移过来打了一棍,陈阵眼看追不上,当机立断,立即放出黑暗,同时一拳将余图打得飞出去。 他没有看到,仅仅过了几秒钟的时间,影子已经能双手离地,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再往前跑了十多步,已经能跑出直线。 没看到也没什么可惜的,他趁着影子无法干扰他的时候,又凝出了个大气泡。 气泡就是用来套那些根势高手的,他们可没有影子的从容与冷静,中了气泡就别想跑掉。 黑暗又开始在操场上移动,过一会就会“拉”出一个脚踝被捏碎的人,只靠超声波,他们的行动就默契不起来,失去战斗力的人越来越多。 影子似乎被气泡吓到,不敢轻易进入黑暗了,余图似乎被陈阵的那一拳打得很伤,在地上挣扎了一会才爬起来,心有余悸的躲到影子旁边。 陈阵庆幸使用第五代强化药剂的人不多,会玩火的人倒是无所谓,这里空间大、散热快,不会变成个巨大的蒸笼,可要是来两个会玩风的,他可能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哪怕只有一个,加上影子,他被杀死的机率也很高,除非余图暴露身份帮他。 又一个根势高手惨叫着躺在地上,也就是这时,一个人从教学楼里走出来,身材高大,赤着脚,手里没有拿武器。 是苦根,乐园镇的守卫队长,成功从陈阵手中逃走的人。 陈阵并没有看到,黑暗是真暗,暗到里面的人什么也看不到,外面的人也看不到里面,在大多数时候,这是优点,陈阵也是因为这个特征才活到现在,但有的时候这是个无论如何都无法克服的弱点,比如现在。 苦根走到操场中心,抬起左脚,用力踩在地上。 平凡无奇的动作,却撼动了大地。 左脚周围直径三米左右的一片圆形区域,地面龟裂,不是被他踩坏的,而是被地底的土壤顶碎的。 土壤从地底冲起来,糊在苦根身上,紧紧贴住,越来越多、越来越厚,苦根像是突然长高、长壮了一样,没过多久就成了一个高三米、宽三米的巨人,就连脑袋都盖住了,只留下两个窟窿,里面有紫色的光。 接着,泥土里有水渗出来,都是土里的水份,因为受到了强烈挤压而溢出,苦根的“体型”瘦了一圈,但是因为土壤贴得更紧、密度更高,变得非常坚硬、沉重,但水份并没有完全挤出来,否则土就成砂了。 士兵们脸上的惊愕慢慢转变为笑容,他们知道陈阵厉害,可遇到了这么个大土疙瘩,恐怕也只有逃跑和被碾压两条路可走了。 余图的喝彩声最响亮,拍手吹哨,像只发疯的猴子,还大声叫:“好啊!这下就能抓住他了,你这家伙怎么不早点出来?害我还被打了一下。” 脸上是笑容,可他的后背全是冷汗,核心成员的事他不知道,就连第五代强化药剂的存在都不清楚,更不可能知道强化药剂里有了可以控制土壤的能力,大声叫喊是想提醒陈阵,可是黑暗完全吸收了声音,陈阵根本听不到。 幸好在土巨人迈步时,因为身体太过沉重,“咚”的一声把地面都踩得震了一下。 陈阵已经能通过黑暗感知到敲门,只是听不到声音,地面突然震了一下,他自己的脚底感觉不到,但是整个黑暗的底部也跟着振动了一下,这一下非常明显,想察觉不到都难,他立即反应过来,有重物落地了。 抓着手里的人在地上砸了几下,他收起黑暗,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身影,看到那个巨大脑袋上的紫色光眼。 他毫不犹豫的把手中的人砸了过去。 土巨人一挥手,把大叫着飞过来的那个人弹飞,那人飞到巨人身后,摔在地上滑出去,因为有外骨骼保护,他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得不轻。 陈阵得出了一个结论——土巨的人的动作很快,比一般的成年人动作还快。 接下来是力量测试,砸东西已经看不出来了,他只能自己上,朝着土巨人冲过去。 土巨人张开双臂,猛的朝陈阵拍过去。 陈阵猛的停下来,用力往后跃出去,耳朵其实已经堵住了,但仍听到了土巨人双手拍在一起的响声,响声来自他的体内,他的胸腔都感觉到了强烈的震动。 不用亲身体验了,土巨人的力量绝对很大,大到连自己的手都拍碎了,大概不至于拍碎外骨格,但很可能把他打出内伤来。 手碎了,土屑飞溅,但是飞出来后,立即又飞回了手部,重新组合起来,因为本来就是土壤组合起来的,仍保有一些水份,合回去之后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力量大、速度快、防御强,而且身体碎了还可以立即自愈,这样的敌人毫无疑问是非常可怕的,不过应该也有一些缺点。 首先是视野,陈阵看不到土里的人是谁——这也不重要,但是为了保护头部,堆了大量土壤,眼睛前面相当于有两个圆筒,就像戴着没有镜片的望远镜,视野肯定很窄。 其次应该是体重,土巨人的体重应该是以吨为单位的,虽然巨大的力量可以带来很快的速度,但是出手之后要收手也得花很大的力量,动作的惯性大了,也得分出更多精力来约束肢体。 第三是身体结构,没有皮肤,身体是土壤构成的,相对来说比较容易被利器破坏。 可这三个弱点都不是太好利用,而且被土壤包裹的那个人,肯定也知道自己的缺点。 - 第二五八章 泥土堡垒 高壮的土巨人让陈阵想到了在乐园镇见到的冯春和苦根,二人受药性良好,注射三代强化药剂后,外骨骼长得很夸张,都长“方”了,肩宽和身高差不多,异常的强壮敦实, 陈阵看出来几个弱点,可是要如何利用这些弱点却是个难题,而且土巨人肯定还有别的厉害招数,这个敌人搞不好比邢风还难对付。 土巨人肯定追不到他,但打还是得打一下,第一次见到的敌人,至少得收集一些有用的信息,以后再遇上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他又观察了一会,走到旁边捡了把刀,与此同时,地面开始颤抖。 土巨人冲了过来,每一步都能踩出陨石落地的响动,陈阵提着刀,迎着土巨人冲过去,跳过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伸脚在粗壮的手臂上一点,跃过肩头的那个瞬间,将刀插进了土巨人的脑袋里。 刀长半米,只剩剩下刀锷和刀柄露在外面,刺的是眼睛,但是并没有刺中苦根,土巨人的脸撮起来了,撮成了一个圆筒状,像是个菜刀架似的。 陈阵跃过肩膀,并没有落地,而是反身将右手五指刺进土巨人背里,双脚蹬在腰部,像是在攀岩一样,左手并指成刀,用力刺向背心。 眼睛被脸前的圆筒蒙住了,在这个瞬间,苦根是看不见的,但是他能通过土壤感觉到身上发生的事。 背上突然隆起一个土柱,撞在陈阵的胸口,陈阵的左手指尖才刚刚刺进土巨人背里,手掌、手臂都还没刺进去,就被撞得往后飞出去。 他摔在地上往后滑出去,没有受伤,只是胸口被撞得有些难受,他几乎是贴在背上的,如果把那根土柱看作拳头,意味着没有太多的出拳空间,拳头还没彻底打出去就有这么大的冲击力,若是全力被撞中,大概是要吐血的。 脸上、背上都能隆起土堆、土柱,那么全身应该都可以,防御无死角,不过因为视角问题,在被触碰之前,是不可能知道身后发生什么事的。 土巨人转过身来看着陈阵,拔出插在脸上的刀,随手扔向陈阵,脸上的凸起平了下去,又露出了两只眼睛,终于开口说话:“上次被你逼得险些跳进熔岩里,这次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不用听内容,单从声音,陈阵已经能听出来这是苦根,明白这个土巨人比他想象的还要难对付,因为苦根是个有着丰富战斗经验、头脑灵活的人,当初能逃走,靠的可不是运气,在被推下去的前一刻,他自己跳进了电梯井里,除了胆识以外,还需要冷静的头脑和对局势的准确判断能力。 和这样的敌人战斗,丝毫也不能松懈,哪怕被打趴下了、动不了了、要死了,也不能放松警惕,否则最后时刻很可能会被反杀。 陈阵接住刀,没有多说什么,再次向土巨人跑去,这一次他想试试土巨人的转身速度。 土巨人这次直接用手抓向陈阵,它的手只有三根手指头,粗壮有力,抓握不成问题。 陈阵闪身躲开,冲向土巨人身侧,可就在这时,一根尖刺突然从土巨人胳膊上伸出来,刺向他的肋部。 已经猜到了会有这种可能性,陈阵往前方扑出去,在地上一滚,起身接着跑,来到了土巨人身侧,刚要转到身后,几颗圆球突然从土巨人肋部喷出来,以极快的速度射向他。 陈阵出刀,挥手将那几颗鸡蛋大小的圆球击碎,感觉到了圆球的坚固和球上携带的力量。 土球的坚硬程度远不如钢弩的弩矢,力道也稍逊一筹,就算换成金属也没办法打破外骨骼,但是这东西砸在身上,绝对会影响行动,甚至把人撞倒,不过和郑三刀的铁器一样,要让土球保持紧密的结构,就必须加以控制,一次性不可能射出来太多。 他重新跑起来,来到了土巨人身后,改变路线朝着土巨人的脚跑去。 土巨人回身后踢,陈阵侧身躲过,一刀劈在它的大腿上,刀刃直接将大腿砍断,但是断口瞬间又重新连接起来,就连痕迹都消失不见,腰已经转过来了,土巨人的左手抓向了陈阵。 陈阵再次挥刀,齐腕砍断了土巨人的手,迅速后跃。 土巨人的手腕同样立即就粘回去了,手臂突然伸长,拉细了一些,指尖也伸出来无数根像带子一样的东西卷向陈阵。 若是陈阵跳得慢一点,很可能就会被暴长的手抓住,不过指尖伸出来的带子还是能缠住他,只是被他挥刀削断了。 这一次进攻看到了更多的东西,苦根对土壤的控制很精准,而且土巨人的形体可以随意变化,远程攻击弥补了转身略慢的缺点,最关键的是,在外放振动后,土球可能会对陈阵的身体造成伤害。 这是个带炮台、满身陷阱的移动堡垒,和风、火一样,同样克制了陈阵的黑暗。 “六米。”陈阵持刀而立,又说出了一个土巨人的弱点。 苦根只能控制离自己五米之内的土壤,超过五米之后,土就变回了土,不再是土巨人的一部分。 低头看了一眼被陈阵削断的带子,苦根笑了笑,说道:“所以,我司职防御。” 被陈阵削断的带子在地上,重新化作了土壤,已经摔“碎”了,就躺在离苦根六米外的地方,没有飞回去粘回土巨人身上。 这个弱点对陈阵稍微有利,他的黑暗覆盖区域半径接近九米,也就是说,那些土球射到六米之外的地方,就会变回普通的土球,密度就不可能像刚才那些那么紧密,打在身上仍然会很疼,但不至于造成太大伤害。 如果土球里的水份能多一些,重量会更重,射出来威力也能更大一些,但更容易变形,在控制区域内的威力又会有所下降。 这世上本来也没有什么完美的东西,更不可能有完美的能力,陈阵的黑暗也有诸多不便,大家都在努力克服着自身缺点。 退远,陈阵放出了黑暗,一次性不可能打出太多土球,说不定可以躲开。 看到那个巨大的、比自己体型还要大得多的黑暗团,苦根微微一笑,伸出手,将指尖对准了黑暗。 更小的土丸子打出去,一颗接一颗,只是单纯的发射,没有去控制土丸子的密度,纯粹的扫射。 土丸子一颗接一颗射进黑暗里,又从后面穿出来,滚到了远处,有的滚着滚着就裂成了两半,有的弹起来后糊回地面,操场顿时变得很脏,但是苦根不知道那些土丸子是否打中了陈阵,因为陈阵在六米之外,他已经感觉不到土丸子的情况了。 黑暗开始移向土巨人,很快就吞噬了土巨人的脚、膝盖、和大腿,由于黑暗是半圆体的,越靠近中心越高,边缘部位没办法把土巨人完全罩在里面。 幸好陈阵早就可以控制黑暗的形状,黑暗变窄,边缘增高,像是潮水一样,没过了土巨人的头顶。 这下苦根就完全看不到陈阵了,他的手仍伸向前方,土丸子仍在不停的打出去,脑袋又被土壤彻底包裹住了。 就在这时,黑暗突然消失,陈阵现身,猛的冲向土巨人,跳起来,用手中的刀向土巨人的脑袋横着劈过去。 周围的人都发出了惊呼,他们都看出来了,陈阵释放黑暗就是要让苦根把自己封闭在土壤里的,看不到外面,就不知道他的到来。 陈阵是跳起来横劈的,没有触碰到土巨人的身体,土巨人也感觉不到他的位置,可是刀还没有砍中脑袋,一根很粗的土柱突然从土巨人肩膀顶出来,极为准确的撞在陈阵的胸口上。 刀脱手飞出去,仍刺进了土巨人封闭的脑袋里,陈阵也吐了口血,往后飞出去,十多米的距离,这才落地。 很久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陈阵躺在地上又咳了几声,捂着胸口坐起身来,嘴角挂着鲜血,低头找了一下,看到自己的胸口处粘着饭粒般大小的一块泥土。 是刚才削断指尖伸出来的带子时不小心粘上去的。 喝彩声爆发出来,陈阵受伤了,呕血了,无论他的伤重不重,都是这些人乐意看到的,因为他先前的一系列攻击、断脚踝,已经给不少人留下了心理阴影,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受伤了,对提高士兵是非常有用的。 土巨人再一次拔出了插在脑袋上的刀,这次它脑袋上没有隆起“菜刀架”,刀插进去不少,也没能伤到土根,土根刚才其实已经缩回巨人的身体里面了,脑袋纯粹就是个土堆,哪怕陈阵没有被打中,一刀削过去,也无济于事。 “嘿嘿,再来。”苦根再一次把手中的刀扔向陈阵,招了招手。 刀柄上也粘了泥土。 陈阵站起身来,擦掉了嘴角的血,弹掉了身上的泥土,他穿的是长襟,泥不可能完全弹掉,上面还留着一块泥印,那么少的量,大概是无法感应到的吧? 还是值得试一试。 - 第二五九章 背刺 胸口又被震伤了,火烧火燎,不是第一次了,大概也不会是最后一次,难受归难受,战斗力却没受到太大影响,只是这样的重击不能受太多次,否则伤会越叠越重,最后无法呼吸,或是严重的内出血。 陈阵没有把粘到泥土的长襟脱掉,只是弹掉了泥点,放出黑暗,再次向土巨人走去。 士兵、根势高手和影子都在操场边,没有参与到战斗中来,士兵是早就停手了,在房顶上围出个很大的圈子来;根势高手被打倒了不少,剩下那些站在操场边缘,围住操场;影子则站在学校大门处盯着陈阵,他的强化药剂效果已经消失了,不过手里又拿了一剂,随时可以注射。 余图则一脸震惊的看着土巨人,还没从震惊中缓和过来,大概是脑袋有点懵,偶尔看向陈阵时,眼中有担心的神色,特别是在陈阵吐血之后,如果不尽快恢复过来,很可能会被别人看出问题来。 陈阵没办法提醒余图,反正众人的视线应该都集中在自己和土巨人身上,这时应该没人人去看余图吧。 黑暗再次吞噬了土巨人的双脚,苦根没有动,他确信这个强大的、兼具攻击性和防御力的泥土堡垒不仅能够挡住陈阵的所有攻击,还能让陈阵陷入绝望的泥泽,面对土巨人,陈阵只有逃跑的份,他跑得快,土巨人追不上,但能消耗他的体力,陈阵容易饿这个弱点早就被他们查清楚了。 土巨人看起来越笨重,陈阵越容易产生自己能摧毁土巨人的想法。 “他在黑暗里已经把长襟脱下来了吧?”苦根这样想道,泥粘到衣服上后,除非立即用水洗,否则上面必然会残留一些泥垢,他是能感应到那些泥垢的,相信以陈阵的聪明程度,应该不会犯下那么愚蠢的错误。 就算把长襟脱了,苦根也一点不害怕,还有别的泥垢可以感知。 和刚才一样,黑暗从脚开始,慢慢侵蚀上来,整个土巨人都被笼罩在了里面,苦根又沉到了土巨人的身体里,闭着眼睛,感知着周围的土壤,这种感知是不会被任何事物干扰的,包括保护着他的这些土壤。 来了! 陈阵果然脱下了长襟,扔向了土巨人的左肩。 苦根微微一笑,没有理会长襟,因为陈阵鞋底上的泥更加明显,明显得多,他刚才射出去那些泥丸虽然没有打中陈阵,但洒得到处都是,泥丸相对较软,一踩就会陷进鞋底的缝隙里。 鞋子向土巨人的胯部飞过来,陈阵肯定是想从土巨人裆下钻过去,朝背后发动攻击。 土巨人的腹部立即刺出一根土柱,以极大的力量撞向鞋子的上方一米处,陈阵的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一米长,这一下必然撞中他的腹部,如果是弯着腰跑,那就是撞在头部或背部,陈阵又得吐一口血。 可是土柱刺空了。 苦根眉头一皱,立即意识到陈阵已经发现了自己脚底下的泥,他是把鞋子脱了扔过来的,那么长襟呢? 长襟还没有落地,只是刚越过左肩,土巨人的肩膀后面立即又伸出一根土柱,撞击空中的长襟,准确的命中了,但是很轻,根本没有击中重物的感觉。 也不在长襟里! 苦根立即去感知周围的情况。 感觉不到!附近没有任何悬浮在空中的土壤,难道被陈阵耍了?陈阵只是把鞋子和长襟扔了过来? 他不敢钻出土巨人,陈阵很可能提着刀在旁边等着他。 这时,苦根又想起了在乐园镇地底,自己被黑暗笼罩住的感觉。 ………… …………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空气灼热,满是硫磺的臭味,似乎有光,黑暗变成了橙色的…… 不,那是熔岩的颜色。 他跳进了电梯井,落向正在上涨的熔岩,身体虽然有厚厚的外骨骼保护着,但还是感觉到了强烈的热,仿佛要把他身体里的每一滴水份都蒸发殆尽,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全身的烫,在爬出火山的过程中,衣服全部都烧没了,有几次他险些被蒸得昏迷过去。 当时他回忆的是幼时的种种艰苦,欺负自己的大孩子在狂妄的笑着,然后他们被那个长着可怕左眼的人吓跑了,那人带着个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孩,笑的时候,那只像蜥蜴一样的眼睛并不会眯起来,很可怕,但是那个人的手很温暖。 那个人在那天变成了一滩碎肉,苦根没能救下他,也没能为他报仇,反而可耻的逃跑了,颤抖着,凭借着坚强的意志爬到火山外面。 今天有了报仇雪恨的机会,可是陈阵比那时强大了很多,还是没办法杀死他,但他也不可能杀死自己,无论如何,活下来,才能有报仇的机会。 “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忆起那天的不堪?”苦根的眉头皱得很紧,那一天,除了那个人的死以外,最让他记忆深刻的还是熔岩的热。 热…… 很热! 后背在发烫,就像被熔岩炙烤一样,当意识到背部的热时,苦根痛苦的吼叫起来,他闻到了一股焦臭味,似乎来自自己的体内。 ………… ………… 陈阵收起黑暗,脱下了长襟和鞋子,拿着手里掰断的刀刃,扔出鞋子,抛出长襟,绕到了土巨人的身后。 鞋子掉在地上,滚到他的脚前,揉成一团的长襟被土柱撞得飞到了米外之外,重新舒展开来。 在长襟落地之前,陈阵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掌心对着土巨人的后背,取消了狂化状态,竖起刀刃照着学校大门处那个漆黑的人影,将右臂的振动凝成束,伸进了土巨人体内。 土巨人有三米高,他的手伸直了,离地面也只有两米多,不过掌心已经能对着土巨人的后背中段,只要不碰上去就不会被发现。 只要影子不偷偷潜到他的身后,就不会有问题,刀刃照出了影子的身影,上面的泥已经擦干净了,粘了泥的刀柄留在原地,这一截刃可以用来做很多事。 含有水份的土壤被烤烫了,由于外放振动凝成的束还不长,最多只有五六十厘米,陈阵也不知道苦根的具体位置在哪里,所以他烤的主要是土巨人,能烤到苦根是最好的,烤不到也没关系,继续蒸发土巨人身体里的水份就好。 谁也不知道陈阵在干什么,举着手掌,凝而不发,影子想到了先前的强烈眩晕,连站起来都难,猜想陈阵应该是想让苦根也尝尝眩晕的滋味,那也没关系,苦根在土巨人里,就算真晕了,也只是在巨大的土块里失去平衡,他不是自己在站立着,失去平衡只要不乱动就好,很快就能恢复。 后背已经砂化,细小的、失去控制的砂子在缓缓往下流,大概是里面的人感觉到了热,也可能是感觉到身体正在流失,土巨人这才动了起来,猛的挥手扫向身后。 陈阵在土巨人动的时候就往侧边跃出去了,土巨人是用右手挥过来的,他跃向了左边,仍对着土巨人的背,眼睛放出红光,跳起来,右手握住刀刃,左手抵住刀刃后端,用全身的力量刺向了土巨人的背。 这一招同样是影子的刺,陈阵只是在模仿,但也有了两分模样,土巨人的后背砂化严重,刀刃轻轻容易就刺进去了,接着是陈阵的右手、左手、双臂。 “噗!” 被巨大力量冲击,土巨人后背的砂子像水花一样炸开,喷得陈阵满头满脸都是,但是因为已经失去了水份,不能粘在陈阵身上,又落回了地上。 刀尖刺进了苦根的背,但是刺得不深,在前刺的力量耗尽之后,陈阵再次曲肘,用力一堆刀刃后端,往后飞了出去。 土巨人像是个发了疯的机器人一样,双手乱挥乱打,身上的土柱此起彼伏,向着身周乱刺,唯独后背没有,只有不停落下来的砂子。 落地,陈阵又一次放出黑暗,冷静的用左手拍打着身上的砂尘,抬起右手对向前方,开始凝聚气泡。 这当然不算完,对付苦根这样的人,攻击是不能停顿的,除非能确定苦根已经死亡。 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他们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满心期盼着陈阵再次吐血,却没能想到他用一种诡异的方式破坏了土巨人的身体,将刀刃刺进了土巨人的背,苦根应该没死,因为除了厚实的土层外,他还有外骨骼保护,可是刚才陈阵吐血时心中生出的无限希望和高昂士兵,现在已经化为了乌有。 影子双眼又亮起了紫色的光芒,虽然他的强化药剂已经失效,但看得比别人都清楚,陈阵的手臂在伸进土巨人后背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停顿,说明刀尖刺到苦根的背,接着手臂又往里面推了一厘米左右,也就是说,苦根的背上的外骨骼已经被刺进去一厘米。 那是个肌肉厚实的人,刀尖伸入一厘米肯定不能破开外骨骼,但是外骨骼上出现了破口,接下来,那个位置肯定会成为陈阵的重点攻击目标。 - 第二六零章 一拳 后背凹进去的土巨人仍在原地折腾,身上的土柱朝着四面八方乱刺,手臂也在乱打,很用力,甩得自己都失去平衡了,像个醉汉一样歪歪倒倒,大脚踩在地上“咚咚”直响,这个声音倒是能传出黑暗,通过地面传出来的,恐怕就连住在极远处的市民都能听到。 陈阵放出黑暗,右手掌前直接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气泡,先前在地底凝出了一个超级大气泡,让他悟出了制造大气泡的诀窍。 走廊的墙壁、天花板和地面围出了一个大空间,这里的黑暗和地面同样围出了一个大空间,他现在有信心让整个黑暗空间都变成气泡,但是真弄出来了他也得摔倒,所以抬起一只手当作墙壁,直接在掌前凝出了大气泡。 表层振动,没办法融入物质,所以在苦根在土巨人里面的时候,完全不受影响,不过先把气泡弄出来,将土巨人笼罩在里面,只要苦根钻出出来,立即就会中招。 陈阵饿了,先前从假柏成住的地方跑出来之后,追兵不多,他还冲到一些饭馆的厨房里去找了些吃的东西,可是一路打过来,又利用黑暗在这里打了好一会,肚子又开始抗议。 狂化状态消耗大,外放振动消耗更大,就算不战斗,只研究如何控制黑暗,他每天都得吃七八顿饭,每一顿还都得吃到十成饱,现在还能坚持一会,可是再这样打下去,他又得饿出问题来。 土巨人的动作慢慢停下来了,苦根却没有钻出来,被烫伤了,背上还插着支刀刃,他哪里还敢出来,停下来后,把背上那些失去水份的砂子捶落,土巨人变得矮小了一些,但依旧敦实。 喘重紊乱的唿吸渐渐平缓,苦根又开始感知周围的泥土,寻找陈阵,他也知道陈阵不会轻易停手,就像在乐园镇地底,用钢缆和绞盘坠住他后,还要后面打一样。 苦根躲在土巨人的身体里,陈阵凝好气泡等着他出来,这就成了一个僵局,二人都耗不起,一个是强化药剂有时间限制,另一个是肚子饿,总体来说是陈阵吃亏,因为五代强化药剂的药效时间又比四代长了不少,几乎有一小时左右,而陈阵像这样持续外放黑暗,最多还能坚持半小时左右。 可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苦根,他在土巨人身体里,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东西产生恐惧,生出不好的想法,对陈阵还有些许心理阴影,在这样的情况下沉不住气。 无数根细长的刺从土巨人身体里伸出来,每一根都有五米长,这些刺就是苦根的探测器,没任何杀伤力,但是哪一根碰到了什么东西,他立即就能感觉到。 走回那个大坑可以更容易的补充土壤,可是他刚才失去平衡差点摔倒,已经转得分不清方向了,现在转身一百八十度走回去,肯定没办法走回那个坑上。 现在他离地面较高,也没办法再控制地底的土壤顶破混凝土,所以让土巨人单膝跪了下来,把大量土壤聚到手上,聚出来一个大锤的样子,抬起手重重捶在地上。 轰然巨响,震得陈阵都差点跳了起来,毫无疑问,那只大锤手碎了,土壤再硬也没办法和混凝土比,但是地上的碎土再次飞了起来,回到了手上,又重新凝出个锤头来。 地面确实是会被震动的,而土锤子坏了立即就能复原,一直这样震下去,确实是可以打破地面的。 陈阵想了想,收起气泡,继续等下去对他不利,苦根砸开地面也对他不利,他必须采取行动。 刚走到黑暗边缘的影子听到响动,停住脚步,也退了回去,这么大的动静,不会是土巨人倒能发出来的,说明苦根没事,已经在想办法解决问题了,不需要他帮忙,他也不想走进黑暗里,这时没别人帮忙,如果他再失去平衡,脚踝很可能保不住,尽管他刚才已经想出了数种被陈阵抓住脚踝后的自救方法。 土巨人身上的尖刺在它动的时候就会别断不少,不过很快就能恢复,第二次砸在地上之后,掌握了自己的动作轨迹,改变了一些尖刺的位置,不会再折断,而且抬手之后也不会出现防御漏洞。 陈阵不再控制黑暗的形状,露出了土巨人的身体,太多的尖刺,让土巨人看起来像蒲公英一样,又像是秃顶的杨梅,看到他的动作,周围的“观众”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接着,他们又看到黑暗往操场的尽头移去。 “喂!在这边!”看到黑暗移走后,余图立即一个瞬移,移到那个大坑旁,开始表忠心,拼命朝着土巨人大叫大喊,乱蹦乱跳。 这样的行动是十分英勇的,想到他先前才被陈阵打得从黑暗里飞出来,这时居然敢跑去叫苦根,一些人倒是生出了佩服的念头。 可苦根根本听不到,这时正在专心的捶地,余图喊了一会,又用他的长棍杵地,试图用震动吸引苦根,但一根棍子又怎么可能振动大地,完全是在白费力气,不过效果确实是达到了。 陈阵走远,收起黑暗,看到了余图的跳脚,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人不参战,还是干扰问题,就像仓库里干扰马尾辫的守卫一样,要把他们拎出黑暗,马尾辫才能不受干扰的寻找陈阵。 如果这时有人触碰到土巨人身上的刺,苦根绝对全力击杀那人。 来到操场边,陈阵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深唿吸一口,朝着土巨人冲过去。 他要撞。 满身尖刺让土巨人瘦了不少,刺只是探测用的,轻轻一撞就能撞碎,土巨人的防御力差了不少,他要直接把苦根从里面撞出来。 反应快的人看出了陈阵的意图,大声叫起来,可是苦根听不到,也没人敢上去碰那些刺,只能眼睁睁看着陈阵的速度越来越快,像是要撞埚地球的流星一样,朝着土巨人飞驰。 影子动了,迎着陈阵冲过去,速度比陈阵还要快上几分,但是离着十多米的时候,陈阵忽然抬起左手,将掌心对向影子。 影子立即转向,避开了陈阵的掌心,也让开了一条路,这只左手刚才破坏了土巨人的后背,他不知道陈阵是怎么做到的,但本能的避开了掌心所对的方向,冲过去,他能刺伤陈阵,但也会被陈阵的掌心对上,他不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为了柏成可以,为了苦根不行。 这一躲就失去了速度,要重新加速,就算爆发力很强,他也不可能再追上陈阵。 陈阵的速度丝毫未减,跑到近处,左手收朝后方。 冲到了尖刺前,他双脚用力往后一蹬,左拳击出。 撞击的那个瞬间,所有人都觉得时间仿佛减慢了一样,他们能清楚的看到尖刺刺在陈阵脸上,断裂,陈阵打出去的拳头像是和空气摩擦出火花来一样,拳头前面的尖刺仿佛颤抖起来,甚至还没有被拳头碰到,就被拳面推出去的劲风吹断了。 土巨人感觉到了尖刺被折断,但是什么也来不及做,结实的身躯就仿佛变成了豆腐一样,拳头轻轻容易就打了背部左侧,也就是心脏的部位,打中了某种坚硬的东西,陈阵的前跃速度陡然降低,但是继续飞了出去。 碎土块往前喷出去,铺天盖地的撒向前方,一个手舞足蹈的人影撞开这些碎土块飞向前方,直到这时,雷鸣般的巨响才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震得他的心脏勐的缩了一下,想象着这一拳打在自己身上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这个问题看来暂时是没办法问出来了,苦根被一拳打出来,飞出去老远,越过了那个大坑,这才摔在地上继续往前滑,一直滑到了学校的围墙边,重重的撞在上面,这才停下来。 墙上被撞出了无数裂痕,苦根趴在地上,歪着头,不知死活,背上有一个巨大的蛛网状裂痕,中心点是个窟窿,这一拳直接打破了他的骨头。 速度太快,冲力太强,巨人的下半身奇迹般的保留着,仍是单膝跪地的姿势,只是伸出来那些尖刺被震断了,接着,慢慢崩塌。 简单、粗暴。 这是陈阵从影子那里领悟到的东西,一力不一定能降十会,但“一力”造成的破坏往往要比“十会”强得多。 他保持着狂野的出拳姿势,飞出去几米落在地上,勐的释放出黑暗,然后翻身滚开。 果然,影子紧随而至,又冲出了黑暗。 陈阵爬起来,顶着黑暗就往教学楼跑去,刚才那一拳又耗去了他大量的体力,肚子已经饿得难受,应该开始玩捉迷藏,并寻找柏成了。 教学楼前还站着两名根势高手,黑暗涌过来,急忙往两旁跳开,他们没有超声波,被黑暗吞噬的话连一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看到了那触目惊心的一拳,他们已经对黑暗、对陈阵产生了恐惧。 他一拳粉碎了土巨人。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一章 柏成已死 人事不省的苦根被士兵和根势高手保护起来,陈阵也没空去管,影子又开始冲击黑暗,他肚子又饿,直接冲进了教学楼。 柏成有可能不在这里,就算在,也应该躲得很好,或是已经离开了,不会等着陈阵来杀,余图之前的表现已经足以证明他的可靠,这是个陷阱的机率不大,就算是,陈阵也得闯进来看一眼。 天大概还有一小时就亮了,单靠战斗的话撑不到天亮,带着跑一跑比较省力。 进了教学楼,情况就有所不同了,有太多的窗可以进,有太多的门可以出,配合黑暗的收放,在教室里钻进钻出,就连影子都追不上。 黑夜里的学校恐怖依旧,教室、走廊的空间都很大,空旷,自带混响,杂乱的脚步声在每个角落里回荡。 柏成就算藏在这里,也不太可能在二楼和三楼,一楼也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地底,通向地底的垂直密道或长或短,每个地方的都不一样,通往不同的层数,陈阵不可能把整个地底找过来,只有找对楼梯才能找到柏成,这里的人很可能守的不是柏成,而是通往柏成藏身之处的楼梯。 在徐城的学校,他曾经把段征明和阳炎扔进讲台下面的地道,这座学校里大概也有,黑暗可以立即找到缝隙,在建山菜场找到了密室,也能在这里找到。 没过多久,陈阵就把几栋教学楼的所有教室都绕了一遍,有的甚至是两遍、三遍,没能找到密室或密道,卫生间、办公室也找过了,还是没有。 最后,他来到了最边上的食堂,跑进厨房,在放厨具的置物柜后面找到了活门,是那种可以旋转三百六十度,连置物柜一同转到里面的活门,已经从里面闩住了。 门是舱门式样的,里面有旋盘,和关押欧阳的那个房间门一样,旋转旋盘,就有八根金属金属闩子从门边伸出来,每边两根,伸进地面、墙壁和门顶,这样活门就转不动了。 门可以锁起来,也确实锁了起来,柏成躲在下面的可能性更高了,而且外面的人打不开这扇门,除了余图外,没人能进去给躲藏的柏成报信,柏成还不知道危险临近了。 陈阵右手向后,凝出个大气泡来堵着厨房的门和柜台,左手开始破坏门闩,连乐园镇的铁壁门都能破坏,八根金属门闩自然不在话下。 门开了,陈阵转进去后,转身就把门和中轴都打得变形,外面的人就没办法转动,然后跳进了地道里。 梯子的结构与和他曾经爬过那些不一样,是可以上下伸缩的,爬下去之后就得转动这一截梯子最下端的手柄,让的梯子往下降,整截梯子降下去之后才能连到下面的梯子,这样地洞口的人就没办法爬下去追了。 冒险跳下去,就可能失足摔死。 陈阵有着丰富的跳地道经验,就算有梯子他也不怎么用,直接就跳了下去,伸手在途中的梯子上一搭就能减速,以极快的速度下到了地道底。 这条地道很长,大概已经来到了地下十多二十层,很冷,两头有过道,没有光,不清楚柏成到底藏在哪里。 如果他躲在别的地方,要找起来就十分困难了,不过来到了地底,别人要找陈阵也会十分困难。 柏成那里应该有食物和饮水,有取暖的东西,否则在这里藏一夜很可能会冻死,忍受着饥饿,陈阵选择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走了二十多米远,他又停下步子,往回走去。 这边越走越冷,比梯子刚下来的那个地方冷得多,柏成肯定不在这一头。 迅速跑回去,又往前走了一会,果然稍微暖和了一些,最后,他在一扇门前停下来。 门都被烤暖和了,里面肯定有人,就算不是柏成,应该也能知道一些地底的情况。 陈阵抬起手,刚碰到门把,门就被推开了,最先看到的是房间中心的一个火盆,火盆里的火苗已经很小,虽然房间里仍然很暖和,但火焰熄灭后,这地方就会变得很小。 但是接下来,门就被挡住了,后面有人,死人,这样的情况陈阵在梁城的图书馆也碰到过,不过这里的情况和梁城有很大区别,出现尸体很不正常。 陈阵没有硬推门,而是从门缝里钻了进去,看到了一具全身黑衣,连脑袋都被黑布包裹住的尸体。 是影子,不过不是刚才在外面对付陈阵的影子,这是个女人,比外面那个影子矮小一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旁边放着两把匕首,这匕首倒是和刺中陈阵的那把一模一样,大概是影子专用的。 陈阵捡起匕首,挑开了这个影子脸上的布,看到了一张可怕的脸。 脸色十分苍白,上面布满了黑色的血管,有粗有细,她的表情扭曲,两只眼睛睁得很大,往上翻着,死的时候似乎十分痛苦,应该是死于毒杀。 她的口腔内部也是黑色的,没有舌头,也没有血液,舌头大概是很多年前就割掉了,很可能是成为影子的那一天。 她在门后,若是有人闯进来,第一时间就能杀敌,难怪外面那个影子宁愿站在旁边看也不跑来保护柏成,原来是因为这里已经有个影子了,一个贴身保护,一个主动出击拦截危险,这才是最好的保护,可惜两个影子都失败了。 因为柏成在这里,也已经死了。 柏成坐在一张书桌前,书桌上放着烛台,有五只蜡烛,把桌子照得很亮,也照亮了柏成的脸,那张脸和女影子的一样,苍白,爬满了黑色的血管,表情倒是没那么痛苦,应该是死得很快的原因。 陈阵早已屏住唿吸,他看到了食物,看到了水,但这时哪有胆子去吃喝,无法确定柏成和影子中的是什么毒,毒源在哪里,可能是水,也可能是火盆里的某块木炭,或是某根蜡烛,或是藏在通风管道里。 确定身体没什么异样,陈阵继续往里走,搜索了一番,在柏成和影子身上找到了强化药剂,但他也不敢拿,这些强化药剂也可能被动了手脚。 门被撞开了,冲进来的自然是那个影子,能这么快下来的也只能是他。 他愣在门口。 “尸体都凉了,我来的时候就这个样子。”陈阵看着影子说道。 影子不说话,大概也是没有舌头的。 “我刚才想了一下。”陈阵见影子没有急着动手,继续说道:“这个针对我的陷阱漏洞百出,不像是‘冥税官’能想出来的东西,我要逃早就逃出城了,但是针对柏成的计划很不错,而且成功了。” “暗渡陈仓、新陈代谢,这口令是彭纪想出来的吧?暗渡陈仓已经说明了计划并不是针对我的,新陈代谢大概是想谢我给他制造了杀死柏成的机会,我在青城一闹,你们都被我吸引起了,他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用这样的口令、用这样的杀人方式,证明他根本没打算嫁祸给我,一点也不担心你们怀疑他,也可能是在柏成死后,你们必然要怀疑他,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就干脆直接表明。” “也可能不是彭纪,是别人想出来的计划,如果真是彭纪,说明林家已经做好了应对柏家的准备,很可能也对柏家的另外几人动手了,如果你们是保护柏家人的,我想应该采取某些行动了,在这里和我动手没有任何意义,要么死,要么失败,没有第三种可能。” 说完,他看着影子。 影子就像影子一样,消失在门口。 陈阵也走了出去,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寻找别的楼梯,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当前的情况。 林家选择的这个时机不太好,柏家已经得天下,局势已经稳定下来,如果林家要对付柏家,在柏家刚拿下九座城市的时候是最好的,那时候盘古大陆还很不稳定,大量狮群在外,荆城防守空虚,为什么不在那时动手? 原因大概和强化药剂有关。柏家有百年计划,林家可能也有八十年计划,就是专门针对柏家的,可骨乐园的出现是当时谁都没能预料到的,强化人太强,林家失了胜算,只好搁置计划,寻找时机。 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要研究虫人,虫人就是用来对付强化人的,实验成功了,林家的计划也可以实施了,利用陈阵、利用尤来实现他们的计划,确实是不错的手段。 柏成被杀了,等这件事传出去,柏家另外的那些人就会更加警惕,就更难杀了,要动手必然也是同一时间动手,柏家另外那几兄弟,包括家主柏容可能都会遭殃,这大概也是那名影子立即离开的原因。 无论如何,柏家和林家反目,对于陈阵和所有逃出来的梁城中人都是有利的,两家必然把最大的精力放在对方身上,没空理会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狼卫情报组织就能更快的发展起来。 不知道孔度、欧阳、田怡这些人会在这件事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未完待续。。) 第二六二章 虫人现身 “林家打柏家的主意?怕是……不可能吧?他们哪来的胆子和实力?” 余图找到了陈阵,也只有余图能找到陈阵,再长的走廊他都能一步跨越,不过能找到陈阵的另一个原因是他听到了可怕的,像野兽低吼、神魔呢喃一样的声音,那是陈阵肚子的叫声。 二人躲在一个小房间里,陈阵吃着余图的干粮——所有人都做好了通宵作战的准备——讲出了他的想法。 余图觉得林家打柏家主意这个想法太过离奇,柏家现在已经掌握了盘古大陆的所有资源,林家就算有取代柏家的想法,也只有一座兖城,根本不可能与柏家对抗。 “就是因为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他们才能有足够多的机会和时间来策划,而且说不定他们已经和另外几家归顺的柏城的人联手,柏家接下来就准备对付他们。”陈阵刚才又想到了很多可能性。 柏家要“削藩”,林家的利益应该不会受损,很可能还能得到一些裣,但是手中的权力保不住了,林家要么交出权力,不交就得付出惨痛的代价,赌一把,说不定还能获得更多、更大的权利。 归顺的除了兖城林家外,还有豫城楼家、徐城柯家和雍城杜家,如果四家联手,也不是完全不能和柏家对抗,只不过有骨乐园,柏家就掌握了绝对武力,四家人不敢动手,只好等待,直到林家研究出能让人变成大虫子的变异药剂,这才开始实施他们的计划。 在这个过程中,楼家一不小心被陈阵给灭了,还剩下三,力量虽然减弱了一些,但变异药剂能为他们提供强大的战力,因为骨乐园没有了陈阵的血液,强化药剂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而林家的变异药剂不需要陈阵的血液,他们拥有大量的虫人,就有了和柏家对抗的资本。 二人在漆黑的房间里聊着,没有人来打扰。 “听起来像是三国演义,只是现在你们还没什么势力,算是最弱的……那谁来着?是哪三国我也忘了?刘关张?”余图听完陈阵的分析,皱着眉思索。 “曹刘孙三家,魏蜀吴三国。”陈阵觉得这方面的东西柏朗应该更清楚些。 “对,那你们就是属于初期最弱的刘备那边。”余图笑着说道。 “刘家亡了,还累死个诸葛亮,而且阳炎和段征明也没打算称帝。”陈阵淡淡的说道。 “呃……那还是不根究像哪家了,我怎么办?”余图好奇的问道,他已经相信了陈阵的话,知道很快就将天下大乱,会有很多好玩的事发生,但他的阵营和身份都是大问题。 陈阵想了想,说道:“继续呆在荆城,你今晚的表现足够赢得他们的信任了,缺人之迹,你应该会受到重用,如果有机会,帮我找到骨乐园,找不到就算了,他们在找我,我也在找他们,迟早会遇到;提防着林家的人,如果有危险就到扬城来,应该没人能追得上你。” “好,听你的。”余图兴奋得呼吸都粗重了一些,柏家林家谁输谁赢他都无所谓,反正现在已经跟着陈阵了,那两家打得越激烈越好。 肚子还没填饱,但陈阵必须离开了,他的任务是吸引敌人的注意,天亮之后离开,而不是躲到天亮之后离开,休息了这么一会,肚子里也有东西垫着底,整个人都舒服起来。 余图则瞬移离开了,伪装继续找陈阵,这么大的迷宫,找不到也没人会怪他。 ………… 回到骨乐园做研究的这层楼,陈阵搜索一番,又找到了一些食物,这里有不少狂热的科学家,废寝忘食的工作,饿了随便吃点东西继续干,所以常备着食物,就像乐园镇地底一样。 可惜肉不多,还是没有吃饱。 研究人员基本都被救出来那些狼卫杀完了,黑暗中还藏着一些守卫,没有逃离地底的,他也懒得去管,只要那些人不自己跑来送死就行。 再回到地下一层有木材传送带的那个房间,见一切正常,这才返回地面。 青城变得十分安静,路上看不到巡逻的士兵,连火光都消失了,仿佛变成了一座死城,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腥味,淡得似乎能闻到一丝甜味,但肯定不是毒,青城离海太近,夜晚的海时刻吹拂着这里,在室外放毒,分分钟就会被吹散,根本毒不到人。 士兵们应该还在学校附近,陈阵往那个方向走去,对他有威胁的影子大概已经离开了,苦根的伤可没那么容易好,短时间内没办法战斗,配合默契的根势高手已经不足为惧,剩下那些士兵愿不愿意来追他都是个问题。 就目前来讲,青城已经能够随意来去了。 可是走到学校,他看到的却是地狱般的景象。 到处都是尸体,先前追他那些士兵的尸体,已经被融得不成人形,像是半化的蜡烛一样,闻到的腥味就来自这里,不是血腥,而是融化融化士兵的那些粘液发出的腥味,不少士兵还有外骨骼保护,但那些外骨骼也被蚀出了大大小小的洞,冒着极淡的白烟,随风飘散。 粘液应该是大虫子的粘液,很多大虫子都能喷出这种有腐蚀性的体液,一喷一大片,这种连外骨骼都能腐蚀的液体,中了就基本完了,疼都能疼死,但这些士兵显然不是大虫子杀的。 有这么多士兵,有强化过的士兵,除非来的是尤的突变大虫子,否则绝不可能把这么多士兵杀死,尤还在前往荆城的路上,没道理派只大虫子来青城杀人,剩下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林家的虫人了。 柏成和那名女影子很可能也是虫人杀死的。 似乎没有必要再留在青城了,他没看到苦根的尸体,很可能已经被救走,那就肯定有人看到过大虫子喷腐蚀液杀人,这笔帐不可能算在他头上,根据余图的说法,彭纪本来也应该在地底的,但现在找不到了,柏成的死肯定和他有关,彭纪也就没有嫁祸陈阵的打算。 但是他们还是想杀死陈阵。 铺天盖地的腐蚀液从一栋建筑物后面喷出来,雨点一样往陈阵身上淋去,陈阵急忙冲了出去,衣服上沾到了几滴,立即冒起烟来。 脱下衣服,把沾到腐蚀液的地方撕下来扔掉,陈阵冲回到了那间屋子后面。 有一只体型相对较小的虫子,和在废墟里遇到的那只撒网蜘蛛差不多,但是长着个大屁股,屁股后面有三根粗长的管子,管口还有腐蚀液在滴落,滴在地上,冒起青烟。 这只虫人的脑袋也长在屁股上。 “来啊,嘻嘻,放出黑暗来啊,来打我啊。”那人笑着说道,声音阴森诡异,一边说着,还一边从头顶,以及虫身的甲壳缝隙里冒出液体,把全身都覆盖住了。 虫人的脑子似乎都不太正常,废墟里差点咬中陈阵的那只大“螃蟹”也是这么阴阳怪气。 这样的大虫子还真不好对付,会喷洒腐蚀液,放不放黑暗都要被淋到,身上也有腐蚀液覆盖,碰不得,不过要让它住嘴还是很简单的。 陈阵从旁边的墙壁上抠下来一块水泥块,用力砸过去。 “咚!” 虫人躲避不及,水泥块直接砸在人头脑门上,砸了进去。 “呜哇——” 脑袋的上半边脑袋都炸开了,眼珠也爆出来挂在脸上,却仍能大叫,虫人的人脑袋只是一个说话的器官罢了,被踢掉了也没事。 腐蚀液又从那三根管子里喷出来,陈阵已经躲到了墙后,没有被喷到,但是周围的建筑物上,又有几只虫人出现,将他围在里面,每一只都长得千奇百怪,像是从伊藤润二的漫画里爬出来的一样,只是看到就能让人觉得不舒服。 “目标是我?”陈阵好奇的问道,按照他的理解,这些虫人只是来趁机杀士兵,削弱柏家军士力量的,否则早就在青城大开杀戒了。 “嘻,不能让骨乐园得到你,虽然他们得到你的机率比较小,但把你杀了,吃了你的尸体,咱们才能更放心,嘻嘻嘻嘻……”一只虫人怪笑着说道。 它的脑袋位置更奇怪,竟然是长在一只脚的关节上,爬行的时候肯定摇得厉害,不知道会不会吐出来。 “彭纪应该不这么认为吧?我要杀骨乐园的人,你们也把他们看作敌人,我活着能更好的牵制骨乐园,留着我对你们的计划更有利吧?”陈阵还是很好奇。 另一只虫人笑道:“彭纪确实是想留你,可是林公子想杀了你,没有你,我们一样能消灭骨乐园,你就乖乖让我们吃了吧,你要做的事,我们会替你做到的,嘻……嘻嘻嘻……” 陈阵点了点头,问出了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你们的人脑袋可有可无,虫人已经不能再变回人类了吧?” 几只虫人一起怪笑起来:“为什么要变回人类?像这样不是很好吗?变回人类有什么额外的好处吗?” “有道理。”陈阵点了点头。 - 第二六三章 离开青城 虫人的话很有道理,人和其它动物的区别就在于智慧——不一定人的智商就比较高,说不定其它动物在进化的过程中就经历过人的这一步——项没有了人的智慧,人和别的动物就没有了太大区别,只剩下一坨脆弱的血肉。 保留着原本意识、记忆和思维方式,就算身体变成了大虫子也没关系,或许这样更好一些,至于还算不算是人,肯定会有秀大的争议,就像骨子到底算不算人,也存在着很大争议一样。 有着强大的身体,有着人的智慧,那几只人虫非常难对付,它们的配合极好,和骨子猎手一样,会用进攻来帮助同伴防御,这就不好打了,而且那只喷腐蚀液的大屁股虫人还在一旁虎视眈眈,寻找着喷射的机会。 它的身体也被腐蚀液包裹着,要打它就得触碰,还得防着它身上其它地方喷出毒液,陈阵手上的武器就是影子的两把匕首,短武器,不适合用来对付大屁股虫人。 他没有放出黑暗,一是要防着腐蚀液,黑暗会让他看不到、听不到外面的响动,等大片的腐蚀液落进黑暗里再躲,可能就来不及了;二是那几只人虫的攻击速度很快,而且攻击手段很多,有时能看到眼睛看不清的程度,没了外骨骼,要是放出了黑暗挨上一下,可能会永远失去身体的某个部分。 攻击强、动作快、防御好、配合佳,虫人虽然不是陈阵遇到过的最强敌人,但它们绝对是最难缠的,而且打了好一会,陈阵也没能找出他们的弱点——不像人,这弱点就和人完全不同,必须现找。 这是没有意义的战斗,杀死人虫对陈阵没有任何好处,相反,不杀它们反而对陈阵有利,它们能阻止青城里潜在的、可能会妨碍他离开青城的敌人。 等到东方的天空有了一抹灰白,陈阵迅速脱离战斗,钻进了旁边的一条小巷子,朝着青城的东门跑去,虫人体型大,不适合钻小巷,但他没跑多远就被堵下来了。 “嘻嘻嘻嘻……我们就是专门来杀你的,怎么可能让你跑掉?”一只人虫收起翅膀,怪笑着对陈阵说道。 “乖乖站好让我们吃了,跑来跑去的你也累,我们也麻烦,何必呢?”另一只跳到前方的人虫舔了舔嘴唇,它有一对很长的跳跃足,另外几只步足也很粗壮,尽管虫壳厚实、身体沉重,但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很是轻巧。 如果它们说话那么阴阳怪气,给人的感觉也不会那么像妖怪。 另外几只虽然只能爬,但爬得也是飞快,少的六只脚,多的八只脚,脚上有无数倒钩刺,在能够承受它们的体重的地方,倒着也能爬,可以无视任何障碍物。 只有那只喷腐蚀液的大屁股人虫比较慢。 这就有时间差了,陈阵放出黑暗,迎着堵在前面的人虫冲过去,几只人虫都被黑暗笼罩在里面,完全看不到陈阵,但它们也有它们的办法,像鞭子一样挥舞起触须来,触须极为灵活,速度极快,如果不是在黑暗里,应该能甩出“咻咻”的响声。 陈阵跑到触须前,挥动匕首劈在其中一根触须上,但是触须又软又滑,不承受力道,触须直接刮着刀刃滑开,同时,那只人虫的攻击也到了。 前跃躲开了第一对步足的“拥抱”,陈阵从两只人虫之间穿过去,收起黑暗继续加速跑,这次没有再钻巷子,而是直接跳到了屋顶上,建筑物之间离得很近,有足够大的地方让他绕开堵路的人虫。 人虫又飞了起来,这次没有再去堵陈阵,而是俯冲下来,想用长着倒钩刺的脚去抱他,等离得近了,陈阵猛的跃出去,就地一滚,爬起来继续跑。 他跑出了“之”字路线,不停的躲避着拥抱和会跳的大虫子的重压,成功的往前跑出了千余米,已经能看到城墙。 可就在这时,前方又冒出一大片人虫,有二三十只,排成一排,截断了路,其中有三只用屁股对着陈阵,要么会喷毒,要么会喷腐蚀液。 “哈哈哈哈……都说了是来杀你的,怎么可能没有布置,你是跑不掉的。”会飞的大虫子笑着落在陈阵旁边,接着会跳的那只落在另一边,追在后面那几只堵住了他的退路。 陈阵看了一眼城墙,叹了口气,把匕首插回匕鞘里。 “对嘛,早这样不就行了?还害我们追那么久,嘻……”会飞的人虫兴奋起来。 “林晋在哪?”陈阵开口,问出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人虫一愣,问道:“你问了干什么?” “他想杀我,那我就去杀了他。”陈阵简单的回答道。 人虫又尖笑起来:“你以为你还能逃走?别异想天开了,你要是真能逃出去,我就……” “那你告诉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陈阵淡淡的说道。 “他就在兖城,在他自己家里,你要是有本事变成鬼,那咱们也没什么可说的。”人虫得意的说道,似乎饿了,嘴里流出了一些半透明的粘液。 “多谢。”陈阵说着蹲了下来,像是放弃了抵抗,准备摆出个早餐的造型。 “嘻嘻嘻嘻……”人虫张开螯肢向他走来,不是人脑袋上的,而是虫脑袋上的。 就在这时,陈阵猛的发力,左手伸向上方,像是要去抓渐渐暗淡的月亮一样,所有人虫都抬起头来看向他,它们看到了第二个身影,一个长着翅膀的身影。 夏帆在陈阵蹲下时就开始俯冲,这时的速度已经极快,伸手抓住了陈阵的左手,带着他往天空飞去,俯冲带来的速度很快,但是坠了个人,这个速度优势很快就消失了,她的飞行速度也慢了一些。 “嗡——” 人虫立即张开翅膀飞了起来,虽然被拉开了数十米的距离,但以它的飞行速度,还能追到二人。 这时,一支利箭从城墙处射过来,极为准确的命中了它的腹眼,闪电般钻了进去,接着是第二只,射在翅根上,没能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第三支破开了它的腹壳,射进了它的腹部。 人虫尖叫着摔回了楼顶,背着地,翅膀也摔得歪了。 城墙处,方为抽出第四支箭,搭在弦上,拉开,瞄向了那只会跳的人虫。 人虫跳了起来,没有跳向空中的夏帆与陈阵,而是朝着城门跳去,它的起跳速度很快,就算有箭射来也可以避开。 但是方为没有松梯,弓随着人虫的跳跃抬起来,在人虫即将跳到最高处时,这才放箭。 箭射进了它的口器里,第二支紧随而至,钉在人头的眼睛里,第三只射中了它的跳足关节。 不再放箭,方为跳下城墙就往外跑去,夏帆已经带着陈阵飞到了数百米高空,虫人身体大,就算能飞,就算飞得快,也不能飞得那么高,因为空中的风实在太大,它们飞到那么高的地方,飞行就会受到风的影响,很有可能直接摔回地面。 陈阵就是看到了城墙上的方为,看到方为指向天空,这才把匕首收回去,做好跳跃准备的,这时,他已经风吹得睁不开眼睛,凛冽的风仍在往他眼睛里钻,最后只能抬起右臂挡在眼睛前。 他们飞向了东方,迎着朝阳,虽然因为云的关系看不到太阳,但已经能看到明亮的光。 ………… ………… 回到扬城,已经是一个多月之后的事了,不过阳炎、段征明他们已经在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陈阵收集到的那些情报,是夏帆飞回来通知他们的,她又马不停蹄的飞往雍城,把同样的东西告诉给丛姐、游先生她们,提醒她们多加小心,因为雍城的杜家也可能和林家是一伙的,可能是柏家的重点打击对象。 一直呆在扬城的柏朗也遭到了一次暗杀,不过陈阵从豫城带回来的那些强化药剂救了他一命,而且回了一趟荆城,他的影子也跟着来了,成功击杀了暗杀者。 从柏朗和柏成的情况可以推断出来,柏容另外三子的情况了不容乐观,柏朗知道柏成的死讯后,很是伤心了几天,虽然兄弟几人已经站到了对立面上,但毕竟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亲人,人死了,什么怨恨冤仇都已经不重要。 他也很为在荆城的父母担心,柏容身边同时有四名影子保护,也基本不出门,但柏成中的毒还是很有可能把他们都杀死的,母亲那边则没人保护,一般来说也不会有针对她的刺杀,可她很有可能会成为附带伤害。 “我已经派人打听苍茫剑客的事了,丛姐那边应该也在打听,但很可能没有任何结果。”接风宴上,阳炎无奈的对陈阵说道,那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打听不到的机率很大。 “于善呢?”陈阵又问,找到于善应该就能得到更具体的消息,他本想问柏成或彭纪的,可惜一个问不了,一个找不到。 阳炎摇头:“没那么快,柏家出了事,荆城肯定戒严,很难打听到什么消息。” - 第二六四章 新的方向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坐在石铮家里,陈阵向这位扬城的士兵大统领问道。 石铮鼻尖有汗,看了一眼陈阵左手的黑手套,点头道:“其实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只是……我们必须装作不知道,没人敢来抓你,我们也没有抓你的想法,可是知道你在这里,又不抓,上头肯定会怪罪下来,装作不知道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陈阵点了点头,又问道:“可是你没有把我的通缉令贴出来,应该也会被上头怪罪吧?” “这倒是没关系,通缉令我已经发下去了,需要的时候就可以立即贴出来,就算上头悄悄来视察,我也可以说是忘了,大不了受点小小的处罚,实在不行就说实话,反正几个城都拿你没办法,咱们这小小的扬城,又是黑影又是虫灾,本来就受罪,天柱这才修好转起来,相信上头也能理解。”石铮苦笑着说道。 “辛苦了。”陈阵能够想象在他们到达扬城后,这些官员都受了多大的惊吓,这几个月大概是吃不好睡不香的。 “谈不上什么辛苦,其实你来了之后我们反而轻松了不少,杀大老鼠带动了很多结石猎人,现在那片废墟里的老鼠几乎已经清空了,接着又侦察黑影、对付大虫子,没有你,扬城现在都不知道什么样,搞不好都变那只巨虫毁了,你为扬城做了那么多事,成了人人敬仰的英雄,把你的通缉令藏起来,实在算不上是什么事。”石铮很诚恳的说道。 “我不是为了扬城做那些事。”陈阵觉得有必要说清楚这件事,杀老鼠和段征明、阳炎有关,最终的目的是找到齐云晓;对付黑影和他自己有关,只是想阻止尤做它想要做的所有事,被当成英雄不是坏事,但他不希望别人把他当作理所当然的英雄,有什么事都来找他。 石铮笑道:“咱们当兵的,只看结果,不看过程,不管你是基于什么原因,总是做过了那些事,谁都不能否认,反正今后柏家很可能自顾不暇,忙着对付林家,也管不了你的事了。” 柏家和林家的冲突还没有正式爆发,但那是迟早的事,柏成死了,彭纪消失了,青城的士兵被虫人大量杀死了,单是这些事,就算林家没有反的念头,柏家也不可能放过他们。 问清了这件事,陈阵离开了石铮家,来到了街上,看了一眼街对面新开张的那家孤冢银行。 这已经是扬城的第九家孤冢银行,几个月时间,阳炎已经把银行铺在了扬城各处,为所有官员、百姓提供狮币的存取业务。 陈阵他们回来后,不仅把周鼎和郝薇带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狼卫,以及被骨乐园抓起来准备弄成蚁人的人,又有了更多可以信任的人手,这才是最大的收获,而这些人又知道更多的狼卫所在,也算是他们收集到的第一份有效情报,狼卫情报组织要发展,离不开这些可以信任的人。 而阳炎和周鼎,这两名从小一起长大,亲密、默契的老搭档重新聚在了一起,狼卫就真成了真正的狼卫,情报组织的实力立即提高一大截。 范虎他们也加入了狼卫,是孤冢银行的安保负责人,招募来的护卫都由他们负责,在陈阵离开的时候阳炎就决定这么做了,小猫猎人团也没有取消编制,范虎是个静不下来的人,偶尔还是喜欢接些任务出去跑跑,顺便帮陈阵找变异植物。 有了齐云晓的消息,但是苍茫剑客无迹可寻,直接找到的机率很小;于善的消息还在打听中,荆城戒严,还需要一段时间;尤也在前往荆城的路上,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也没办法阻止它,只能由得它去。 目前,陈阵手头没了什么紧急的事,可以在扬城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 回到孤冢医院,他遇到了下班回来的阳炎。 他在城中心位置盘下来一栋不大起眼的写字楼,当作情报组织的总部,明面上则是孤冢银行总部,每天朝九晚五的呆在里面,不过住还是住在医院后面的房子里。 周鼎和郝薇很快也来了,他们到达扬城的当天就已经成为了银行的职工,周鼎是安全部的负责人,郝薇虽然没学过根势,没有战斗力,但头脑好,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情报分析员。 两口子可以每天一起上下班,当然,以他们的身份,就算不去也没人会说什么,这几天正在看房子。 “我打算闭关一段时间。”晚饭的时候,陈阵说出了他的计划,既然无事可做,就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研究下他的黑暗了, 骨乐园的药剂越来越强,他必须掌握更多的技巧,在青城时,正是因为邢风、影子都不知道气泡的存在,苦根不知道微波的存在,他才能平安无事的回来,若是没有气泡,很可能在对付邢风的时候就被烤熟了。 可是气泡还是弱了点,凝聚需要时间,分心容易消失,而微波只有在非狂化状态时才能使用,那时他不仅没有外骨骼保护,力量、速度也没会降低不少,同样需要几秒钟时间才能发挥作用,在青城的时候就没怎么用上,能用在苦根身上还是因为苦根作茧自缚,躲在土巨人身体里,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必须开发“新技能”,在强化身体的同时,找到更多、更有爆发力的攻击方式。 “在哪里闭关,不会是要躲到偏僻的山洞里吧?”阳炎好奇的问道,陈阵才刚回来,情报组织的发展过程中遇到的很多问题还要向他请教,他走了可就没办法问了。 “就在我屋里,我需要第一时间掌握一些情报,关于万、齐云晓和于善的,还有食物问题,如果去野外,食物比较难找,呆在城里比较好。”陈阵没打算远离。 “那还好,就是说尽量少打扰你就行了,没问题。”阳炎松了口气,陈阵可是他们心中的支柱,呆在身边就能让人安心,不在的时候他们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 “吃饭问题我来负责好了,每天给你储备着,你饿了就出来吃。”段征明大手一挥,包下了最费钱的事,陈阵要开发新技能,肯定要释放黑暗,那是一天要吃很多顿的,家境不好可供不起。 医院的发展也还不错,但终究是有局限性的,但能过上稳定的生活他已经很满足了,没有了黑影和大虫子的威胁,就不会有那么多需要急救的人,病房空出来很多,幸好雇到了一些医生和护士,开始给病人治病,这就有了长足的收入。 夏帆去雍城帮忙了,同时也是扬城和雍城之间的联系人员,情报组织的传递部门就交给她管理了,由她运送的情报,既快速又安全,往返扬城和雍城一趟只需要十多天的时间,而靠步行的话,就算走得很快,也需要三个月左右的时间。 至此,除了齐云晓外,梁城逃出来的重要成员都已经找到了,陈阵也开始过起了他向往的简单生活。 ………… 先是每天跑图书馆,询问专家,深入了解与振动有关的知识,知识是实践之源,没有理论方面的知识,自己是摸索不出什么新花样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以前就自学过一些东西,但只是粗浅的了解,这次是深入了解,不学物理学的其它知识,专攻振动这一块,学起来还是比较快的,但是与振动相关的东西比较散,还是花了不少时间去学习,因为人能够看到、听到、感觉到,能够研究得到的东西只是振动里的一小部分,这门学科扩展开来以后,范围就太广了。 花了半个月的时间学习,陈阵终于找到了一个研究方向次声波。 次声波和超声波一样,是人耳无法听到的振动,振动频率低于二十赫兹,只有很少一部分动物才能听到,能够发出次声波的就更少了,陈阵没办法把他的外放振动频率提高到超声波的水准那不仅不造成太大伤害,还会使能量快速消耗,要是真把外放黑暗的振动频率提升到超声波的水准,陈阵很可能一秒就饿了,两秒就饿晕了。 但是次声波不同,振动频率低,意味着耗能减少,次声波还不容易被吸收,不容易衰减,最重要的是,次声波对生物是有危害的,而且危害很大。 一定程度的次声波能让人头晕、恶心、丧失平衡这个丧失平衡和陈阵的气泡又不一样,没那么强烈,不能立即让人摔倒在地,可是强烈的次声波可以直接让人失聪、昏迷、精神失常,甚至直接死亡。 次声武器是灾变前人类研究的新型武器,可以和生物的身体产生共振,但不会破坏生物之外的任何东西,穿透力很强、传播距离远,甚至可以攻击躲在地底的生物,一些船难就是海上风暴所释放的次声波造成的,船体、船上的物品没有任何损坏,只是所有船员死得干干净净,虽然比较罕见,但次声波确实可以成为非常有效的杀伤武器。 -(未完待续。。) 第二六五章 闭关 有了新的努力方向,陈阵过起了他向往的简单生活,过于简单了,也可以说是大少爷或猪的生活,整天呆在室子里,偶尔开窗透透气,肚子饿的时候就到屋子角落的桌子上拿东西吃,吃光了再去找段征明拿。 外放振动的频率不可能太高,无法达到超声波的水准,能达到他也不会那么干,那样消耗太大,本来战斗续航力就不高,还来个大功率引擎,那就是纯粹在作死了。 而振动频率变低却是可以实现的,就算达不到节省消耗的目的,也不至于增加,次声波对生物有害,是可以用来杀敌的。 慢比快要好控制,有了凝聚气泡的经验,陈阵有信心控制出次声波来,但是其中也有不少难题。 最大的难题是自身的安全,次声波耗能少,不易衰减,穿透力极强,几千赫兹的声波,皮肤能轻易挡下来,可几赫兹的次声波可以深入地下数十米无论地面是土壤还是钢筋混凝土,人体就更别说了。 如果只能制造一个次声波气泡,和制造干扰平衡的气泡就没有太大区别;如果只是为了增加杀伤力,他也没必要这么费劲,倒不如找把好点的武器去砍摔倒的人,开发新技能的原因就是要更迅速、更方便、更有效的杀伤敌人,所以他要做的,是让整个黑暗都变成一个大气泡,让所有被黑暗笼罩的敌人立即死去,无论数量有多少。 他的手能团出一个小气泡来,天花板、地面和墙壁能团出一个大气泡来,那么黑暗的边界就能团出一个最大的气泡来,把整个黑暗都变成气泡,他就不需要分出精力去控制了,可以直接改变振动频率,更好的在黑暗中活动,应付影子、虫人那类可以对他造成伤害的存在。 需要制敌就用干扰平衡的振动频率,需要杀敌就用次声波,问题在于陈阵不能脱离黑暗,那是他自己的外放振动,如果不想好对策,他的平衡也会受到干扰,控制出次声波来,最先被杀死的是他自己。 其次是次声波的强弱问题,声波的强弱不是用振动频率来表示的,而是分贝,人类无法听到次声波和超声波,但二者也有分贝这一说,分贝越高,声波越强,次声波越强,杀伤力就越大,起效越快。 陈阵能控制振动,但他不能控制强弱,那对他来说是个虚无的概念,就像振动对别人来说也十分虚无一样。 不过这是能制造超声波之后才需要去思考的东西,制造出来了,才能去试着加强或减弱,而要制造出次声波,得先落实自己的安全,这又回到了安全问题。 所以,第一步是仍是控制,而不是研究如何制造次声波。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扬城和雍城两边收集到的消息汇集到了阳炎手里,荆城和兖城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没有起任何摩擦,两城的老百姓什么也不知道,仍在过着他们平凡的生活,甚至连柏成已死的消息都不知道。 但是两座城都戒严了,两座城很有默契的用了同一个借口听说陈阵要来。 陈阵也算是恶名远播了,他大闹过三座城,先是翼城,然后是豫城,最后是青城,就连那些从来不去看通缉令的老百姓都知道了他的名字,不过稍有理性的人都能得出一个结论陈阵并不是单纯的杀人魔,他只和做官的以及当兵的过不去,或者说只和那些与他为敌的人为敌。 所以老百姓并没有因“陈阵要来”这个消息害怕,只是平日里多了些淡资茶余饭后的话题,以及城里多了些命案行凶者认为这些事可赖在陈阵头上。 也正是这个时候,狼卫情报组织也开始了他们的第一次行动为陈阵造势。 被杀的大多是官员、士兵,在老百姓眼里,官基本是贪的,哪怕他们廉洁得饭都吃不饱,兵大多是凶的,哪怕他们只是在抓凶暴的犯人,陈阵为什么要杀人?自然也和那些人要抓他有关,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还有别的原因,那就是在惩恶。 惩恶不一定就是扬善,但惩恶是件大快人心,能让人拍手称快的事,老百姓不关心扬善,就算真能做到天下无恶,大概也是无数年后的事了,和他们没太大关系,但他们关心惩恶,因为恶可能会损害他们的切身利益,有人惩,谁都高兴。 这是人性,无论是灾变前还是灾变后,无论是盘古大陆还是海洋之外的地方,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 陈阵惩恶也确实不是虚构的事情,豫城的楼家是最典型的例子,豫城曾经被楼家握在手里,消息基本都封闭在城里,以前还有结石猎人去,后来发现那座里死气沉沉的,一不小心还会着了楼家的道,也就没人再去了,所以其它城市的人都不太清楚豫城百姓的情况。 直到陈阵灭了楼家,笼罩在豫城上空的乌云才渐渐消散,消息才传了出来,楼家的种种罪名一数,吓得天下百姓直拍胸脯,陈阵救回了无数矿工,都和一雨会的人有了密切联系,阳炎只要派人去稍一点拨,杀楼家的黑衣人就是陈阵这件事就在整个盘古大陆爆发开了。 也是,除了陈阵外,大概也没多少人能做到灭杀楼家这件事了,能做到的那些都是宗师级的武者,自然不会把这种事往自己身上揽。 再加上阳炎派出去的人有心散布各种小道消息,陈阵的形象一下子就高大起来了,让贪官闻风丧胆、令士兵抱头鼠窜,这样的大英雄,恐怕是身高八尺、腰围八尺的,而且还是实实在在的通缉犯,不是苍茫剑客那种虚无缥缈的存在。 通缉令自然也被用上了,那是陈阵杀贪官太多,导致别城贪官害怕不已,才放出来的,否则这么大本事的人,刚开始的时候为什么才悬赏二十万、五十万?就因为发布通缉令的人舍不得拿出钱来,那是贪官嘛,狮币当然是要紧紧攥在手里的。 骨乐园用活人做实验、研究“蚁人”的事也被用上了,为什么突然出现了活捉陈阵能得五百万狮币的悬赏?是因为陈阵是个有着特殊血液的骨子,他的血液很特殊,所以能释放黑暗,骨乐园就是要利用他的血液来研究如何更好的控制别人。 没人愿意被别人控制,那是不可想象的、极端恐怖的事,骨乐园当然不会出来澄清,他们可是最神秘的神秘组织,柏家就算出面解释,也没多少人会信,他们可是目前盘古大陆最大的官官基本是贪的。 传言中的陈阵并不是个心怀天下的仁者,他仍是个冷血、残忍的人,做那些事的原因大多也和他自己有关,这反而让他更加真实,只看重结果而不止是士兵,百姓也是一样,杀贪官、灭楼家是事实,那么陈阵就是个英雄,只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英雄。 陈阵对此一无所知,他的全部心思、所有精力都集中到控制黑暗上去了。 他在练习制造气泡,一个没有任何害处的不规则形状气泡,一个只能将他自己包裹在里面的小气泡,然后再在这个小气泡外面制造大气泡,相当于俄罗斯套娃,小气泡保护他不受平衡干扰振动和次声波的影响,大气泡杀敌。 这比他刚开始的设想复杂了一些,但是具有可行性,经过了这一个多月的练习,他已经能在瞬间让整个黑暗都变成了平衡干扰气泡,他自己的平衡感也得到了很好的锻炼,能够很快就爬起来了,速度直逼影子。 包住自己的小气泡稍微难了点,要分心维持小气泡,改变大气泡振动频率的速度就会下降,但这只需要多加练习,速度是可以提上来的。 稳定住小气泡,确保小气泡能够保护自己之后,陈阵开始练习减慢外放黑暗的振动频率。 ………… 又一个月过去了,各地都有消息传来,柏家和林家都往对方城市里派去了不少探子,两座城市都在抓人,几乎是彻底封闭起来,无论是要进城还是出城,都必须接受非常严格的检查。 这方面的进度,柏家比林家落后了不少,林家很可能是在很多年前就开始监视柏家了,而柏家开始时,林家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柏家仍掌握着最多的资源,兖城几乎被隔绝起来,一些知道林家意图的人猜测,柏家很可能就要动兵。 因此,要打听于善的事就变得更加困难了,稍不注意就会被当成探子抓起来,可以想象在当前局势下,被抓到的人会有多惨,通常被抓走后,就再也没办法回来。 游先生也彻底断了欧阳的消息,她有些担心,不过她的担心还是在于欧阳会不会被林家坑了,就算两城真打起来,欧阳应该也能保护自己,可是身在兖城,他可能顾不上来自背后的刀子。 荆城和兖城没有打起来,最先遭殃的并不是林家,而是徐城的柯家。 这天,那个叫李卫的年轻人走进了孤冢医院。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六章 徐城之急 李卫是徐城的李卫,曾经给陈阵他们指过路,并在那间教室的讲台上点了蜡烛,要是没有那条密道,段征明和阳炎很可能会被强化人抓住或杀死,陈阵也就不可能放心的与余图、霍老一战。 曾经帮过他们甚至可以说救过他们的李卫来到了扬城,寻求帮助,因为徐城将变得不太平,作为徐城的带兵统领,丁龙星总是能最先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柯修远是个傻子。”坐在阳炎的办公室里,看起来十分疲倦的李卫笑着说道:“柯家已经完了,徐城……有难。” 柯修远是柯家的家长,前行政议会会长,现徐城最高官员,柏家眼中的藩王,要取缔的目标、要消灭的害虫、要铲除的隐患。 “说来听听,他怎么个傻法?”阳炎笑着说道,柯家肯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这是不可避免的,但徐城为什么有难?柏家要对付的只是柯家,换一批行政官员而已,各城的发展早已进入了正轨,就算没有行政官员,也不至于一落千丈,如果打仗,士兵大概会完,但也不能说是徐城有难。 “他想太多、想太久,没有站队。”李卫说出了一个很大的秘密。 阳炎皱起了眉,而且越皱越紧,这确实是个大问题,而且越想越严重。 柯家不是和林家一伙的,也不可能和柏家一伙,在很多时候,急着站队会选错队伍,最终导致灭亡,可史上急着站队的人还是屡见不鲜,他们不是不知道站错了队会有危险,而是知道不站队更危险。 柏家容不得柯家,哪怕柯家说自己不是和林家一伙的,甚至不知道林家的意图,,柏家也不会相信,也不可能信任柯家,不敢让柯家的人去荆城,灭了柯家是最理想的情况。 林家也容不得柯家,因为柯家没有入伙,很可能会去帮助柏家,而现在想入伙也晚了,因为柯家很可能是柏家派来的奸细,不是自己人,还可能帮助敌人,灭了柯家是最理想的情况。 所以柯家完了,柏家要灭他们,会在明面上灭,这瞒不住任何人;林家要灭他们,会在暗地里灭,想要瞒住别人,明枪暗箭一起来,两只手一起捶、两只脚一起踩,不只是柯家,不只是徐城的士兵,就连徐城的百姓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雍城的杜家呢?”阳炎更关心这个问题,如果杜家也犹豫了,那么林家就是独木难支,大概是不可能和柏家抗衡的。 “杜家应该已经被林家收买,兖城就和两个城相邻,一个是荆城,一个是雍城,林家绝对不敢冒着被两城围攻的危险起事,如果杜家和他们结伙,他们在对柏家动手的时候,就应该对付杜家了,杜家到现在都没事,应该是站在林家那边了。”李卫说出了他们在徐城得出的分析。 阳炎点了点头,又问:“丁统领有什么打算?” 他一点也不关心柯家的事,不关心徐城的事,也不怎么关心丁龙星的事,但他是丁铃的父亲,丁铃是救过他们的,虽然那是因为她痴迷阳炎,自作主张的行动,但丁铃有难,阳炎不会不管。 “丁统领该怎么办?”李卫问出了他的问题,两个问题有点像,可意思截然不同。 阳炎愣了一下,问道:“是……想让我出主意?” 李卫笑道:“你也好,陈阵也好,段大夫也好,能帮着出出主意是最好的,丁老爹说了,你们欠咱们的,得先出主意后出力。” “倒是他的风格。”阳炎笑了起来,丁龙星是个大老粗,让他打架、管兵、灭虫子,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是要他想出主意想办法,那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思考了一会,阳炎又问道:“问题是想什么?徐城有难,不会是想让我救徐城吧?这也简单,把柯家一家老小的脑袋砍下来,送到荆城,那柏家和林家就都不会来为难你们了;救士兵也简单,收拾收拾东西,原地解散,先离开那个是非之地,柏家和林家都会很支持的,作为大统领,丁统领脱不了干系,但最多发个通缉令而已,让他来扬城,保证滴事;丁铃的事就更简单了,让她来扬城,要是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我亲自带人去,实在不行就请陈阵出关,相信他也愿意帮她。” “这些事我们都想过了,但是做不到。”李卫挠了挠后脑勺,说道:“首先,柯家有高手保护,我们杀不了他们;其次,丁老爹虽然掌着兵权,但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还有副统领、各队队长,不可能让全军都去杀柯家,也不可能带着所有兵逃出来,就算带着一部分人逃出来,带着一大家子人,应该也会被追回去或是就地杀了;把丁铃送过来是下下策,她不可能离开自己家人独自来这里,而且强得很,来了大概也只能关着,否则会偷偷跑回去,而且要来也不容易。” “一个人还不容易?徐城周围的驿站不也是归丁统领管的吗?怎么说也是整个大陆离得最近的两个城,牵几匹马,很快就能跑到了。”阳风感觉到事情应该会比他想的更复杂些。 李卫解释道:“能出城的话,确实可以这么做,谁也挡不了她,问题就是她可能在出城的路上就死了,柯家也不笨,他们绝望了,绝望到有点发疯的嫌疑,猜到丁老爹可能会跑路,就派人盯着丁铃,他们知道丁铃是丁老爹的命根子,栓住了她,丁老爹就不敢跑了,不仅如此,还想让丁铃嫁到柯家去,这才是最头疼的事。” “原来是这事,柯家还真是疯了,这是想把丁家也拖下水?丁铃嫁给柯家,等柯家要完的时候她也跑不了啊。”阳炎这下子犯难了,摸着下巴继续思考,想了一会又问:“什么时候成亲?” “没那么快,丁老爹和柯修远大吵了一架,差点闹翻,他直说了,不想让丁铃嫁过去没几天就当寡-妇,柯修远也知道自己理亏,说是可以等柏家和林家的事完了再成亲,但要先订亲,丁老爹怕再闹下去,柯修远发疯真把丁铃给抓去监禁起来,这才说要考虑,让我立即来向你们求救。”李卫打了个哈欠,他是一路跑来的,觉都没怎么睡,坐在柔软的沙发上,直犯困。 “好了,这件事我得好好考虑一下,找大家伙商量商量,你就在这睡会吧,晚饭前我来叫你。”阳炎说着往办公室外走去。 “哦,晚饭你可得请我去威虎酒楼。”李卫一头栽倒在沙发上,梦呓似的说道。 他也不是第一次来扬城,在半年前才来过一趟,跟着方为来的,带着一队士兵援助扬城,来得晚了一点,但在重建扬城、清理巨虫尸体这些事上出了不小的力,没想到才回去呆了几个月,又来了,挺怀念威虎酒楼的味道。 阳炎离开办公室,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周鼎和郝薇,让他们想也帮着想办法。 这件事的难点就在于丁家,丁家在徐城也有一大家子人,要带着那一家人到扬城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怕是得请陈阵出关了,柯家在徐城有底蕴,手里肯定也有强化药剂,不让陈阵大杀四方,怕是救不出人来,没有他护送,那一家子怕也到不了扬城。”周鼎想出来的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 “我也这么想了,但柯家留着还是有点用的,能让柏家和林家分心,方便我们行事,就把陈阵当作是后备计划吧,还有没有别的办法?”阳炎又看向了郝薇。 她想出来的办法应该能更斯文一些。 “咱们先想想救出来之后的事吧,把丁姑娘接到扬城来,之后呢?”郝薇好奇的问道。 已经在扬城住了两个月,他们都知道了阳炎在徐城的风流史,他和丁铃的事够让人头疼的。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娶了她。”阳炎这次倒是干脆:“先相处一段时间吧,就当是相亲认识的,之后如果她想嫁,我想娶,就成亲。” 这已经是他半年来想出来的最好的办法了。 “那就先订亲吧,去徐城订亲,你们都去,陈阵也去,最关键的是,柏朗也去。”郝薇笑着说道。 “柏朗?”阳炎想了一会,扬起了眉头,说道:“逼林家的人提前动手?” 郝薇点了点头:“林家肯定派人潜入了徐城,他们的想法和你一样,留着柯家牵制柏家,柏家搞不好也有这样的想法,所以短时间内还不会动柯家,但是看到柏朗,林家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他,到时候一动手,柯家就有了最后的站队机会,他们配合林家的人动手,林家的人就会相信他们,他们对付林家的人,就能得到一部分柏家人的信任,反正有陈阵和影子在,柏朗肯定不会有事,这样柏家的大难题解决了,徐城也不会有难,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发展,之后才知道,至少你这么做,解了丁家、柯家的燃眉之急。” 阳炎什么也没说,只是竖起了大拇指。 -(未完待续。。) 第二六七章 再回徐城 郝薇想出了解徐城之急的方法,还需要做更细致计划,却是可行的。 在柏家和林家动手之前,给柯修远一个最后站队的机会,无论他选择哪边,都可以免去后继的麻烦,至于之后能不能得到柏家或林家的信任,就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事了,到时候柯修远就没空、没心思管丁家的事了。 计划的目的是让丁龙星一家平安离城,一大家子人,就算陈阵出马也很难护得他们周全,柯修远站了队之后,丁龙星的重要性就会大大降低,搞不好柏家或林家还会把丁龙星换下来,柯修远不会再阻止丁家人离开。 除非他真被吓疯了,那又另当别论。 当然,这个计划需要柏朗和陈阵的配合,没有他们成不了,可柏朗是去当诱饵的,需要面很极大的危险,陈阵又在闭关,研究新技能,很重要的事,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 如李卫所愿,晚上是在威虎酒楼吃的饭,除陈阵外所有人都来了,酒足饭饱,阳炎说出了郝薇的计划。 李卫刚想拍手叫好,忽然意识到柏朗在这里,这计划可能把他给害死,抬起的手又勐的放下去。 柏朗端着酒杯思考了一会,点头道:“好,我去。” 他有他的考量,让方为去青城帮忙,虽然赢得了陈阵、阳炎他们的一部分信任,不再怀疑他的合作意图,但他还是没能进入核心,他能看出来阳炎正在做一件大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不想自己偷偷摸摸打听,希望阳炎他们能主动告诉他,那就必须证明自己的价值。 丁铃和阳炎有着特殊又没那么特殊的奇怪关系,这事被当成笑话在讲,柏朗自然也知道,能帮上丁铃的忙,阳炎他们会更加信任他,和陈阵的合作越紧密,他活下来的希望就越大。 “很好。”阳炎拍了拍他的肩。 他们都没把柏朗当成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这是受了陈阵的影响,在陈阵眼里,人一共三种,一种是敌人,一种是自己人,一种是路人,权力和钱力只决定着敌人好不好杀。 柏朗也从来没有表现得像是个皇位继承人,他本来也没有当皇帝的想法,只想当个富家大少爷,有权有钱还不用心系天下,可惜形势逼人,现在的他更像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落魄贵族,跑来这里躲债主的。 柏容已经来了信,就让他先在这里住着,反正和林家的斗争他也帮不上什么忙,呆在陈阵身边反而安全,万一柏家有个什么事,他也能继承家业,信中对柏朗另外几兄弟的事只字未提,也不知道柏容有什么打算。 搞定了柏朗,剩下的就是陈阵了,他们要做的事与丁铃有关,想来他也不会拒绝。 吃完饭,阳炎回到孤冢医院,敲响了陈阵的屋门。 门开了,里面是一片黑暗,并没有涌到门外,这让阳炎很是吃惊,他知道陈阵没办法收回去一部分,也就是说外放振动的总体积是不变的,只有在狭小的空间里,受环境影响,黑暗又不能融入到别的物质里,体积才会受到影响,但会钻进缝隙、孔洞里,门打开,那么大个“洞”,黑暗居然没有出来,莫非陈阵已经可以出关,或是已经练成了半收半放? 等了一会,见陈阵没有把黑暗收起来的打算,阳炎心跳加快,心想自己大概是要沦为实验品了,应该不会死,但今晚喝了酒,很可能因为眩晕吐出来。 “我要是吐了,你可不能怪我,是你要拿我做实验的。”他站在门口大叫了一声,提心吊胆的走了进去。 没有眩晕,没有呕吐,阳炎没有任何特殊的感觉,只是紧张,稍稍有些害怕,他听说了陈阵的练习项目,次声波是能杀人、能让人变疯的,而且比较微弱的时候,人不会有什么感觉,实际上已经受到了伤害。 摸索着走进去,他摸到了椅子,坐进去,稍稍安心了一些,至少坐下来就不用担心摔倒了。 段征明洗了把脸,从屋子里走出来,见陈阵的屋门没有关紧,好奇的走过去看,看到的是一条长长的黑暗,一头包裹着椅子,一头包裹着床,中间那一段稍细一些,整体看上去像是个黑色的哑铃。 “这是……”他抹干净流向眼睛的水,走进了屋子里,观察了一下,摇摇头,又走出来了,觉得还是不要自己找罪受比较好。 阳炎等了好一会,还是没什么异样的感觉,他是有正事说的,于是抬起双臂挥了几下。 黑暗立即消失了,陈阵坐在床上看着他,手里拿着根鸡腿,眼睛发着红光,在漆黑的屋子里,那对发着红光的眼睛是很碜人的。 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刻意没有关好、方便跑出来呕吐的屋门,阳炎把徐城的事说了一遍,再把郝薇想出来的计划说完,最后问道:“你刚才在练什么?” “控制。”陈阵说着,又啃了一口鸡腿,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尽快吧,你准备出关了没?”阳炎有些过意不去,他们是有强化药剂的,但陈阵所说的虫人还是让他有些担心,大虫子见得多了,可虫人完全不同,有着大虫子的实力,又有着人的头脑,是林家用来对付强化人的存在,青城的士兵都被杀了那么多,他们几个人就算有强化药剂,大概也干不过虫人,不叫上陈阵,心里不踏实。 “还没结束,不过路上可以继续练习,不是太紧急的话,帮我装备一辆有食物的密封马车就行了,我坐车去。”陈阵想出了个折衷的办法,闭关已经有了一定的成果,这时候中断了有点可惜。 “我知道了,马上就去准备。”阳炎笑着说道,他知道陈阵肯定会去,但是不想耽误陈阵的闭关,能有这个折中的办法就再好不过了。 ………… ………… 众人是在第二天中午出发的,前往徐城的人有陈阵、阳炎、周鼎、柏朗、方为和前来求助的李卫。 反正陈阵也要乘车,阳炎准备了三辆马车,一辆特制的给陈阵乘坐,另一辆给柏朗和他的影子,另外四人乘一辆,赶车的是柴志舟的手下,把众人送到徐城附近后,再赶着马车回去,从徐城回来的时候,他们可以乘坐丁龙星安排的马车。 整个盘古大陆离得最近的两个城市,如果走得快的话,一个多星期就能到达,马车走得虽然快,但比较挑路,有时候需要绕一绕,他们还是走了半个月。 到了侦巡兵可能巡逻的范围后,众人就下车行走,在李卫的带领下来到城门口,却被拦了下来。 “徐城已经戒严,不许任何人进城,只能离开。”守着城门的士兵队长一脸奸笑,看着李卫说道。 “我都不能进?”李卫皱起了眉头,现在的士兵已经不是原来的城卫了,编制被打乱,各个城市都有一些交换,这也是柏家的安排。 丁应龙是大统领,可城市戒严这种事是上头的命令,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不服从是要受惩罚的,也只能服从命令,对丁应龙来说,现在是个骑虎难事的局面,没了兵权,他这一家子更别想离开徐城,拿着兵权,又得受柯家制约,实在是为难得很。 “任何人不得进城,你是不是人?”守城门的士兵队长一脸欠揍的表情,他们不是徐城原来的城守,是副统领那边的人,李卫这帮老城守在城里是很受人爱戴的,他们这些外来兵可享受不了那样的待遇,早就忌恨在心了,现在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是要作威作福一把的,况且这是上头的吩咐,他只是在执行命令而已。 李卫皱起了眉,知道这家伙是在故意为难他,也可能是柯修远知道他出城搬救兵,故意不让他们进去的,也就是说,丁应龙那边的情况已经很遭了,不知丁铃的处境如何。 “我呢?连我都不能进?”柏朗往前走了一步,向士兵队长问道。 “你难道不是人?你是什么东西?”士兵队长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人也是种东西,大家都是东西,我只不过是个叫柏朗的东西而已。”柏朗笑着说道。 “就算你作贱自己,把自己当东西,我也不能……”士兵队长说到这里,忽然停下来,细细品咂着那个名字,皱着眉说道:“柏朗?有点耳熟。” “看来柏家也没我想象的那么有名,我大概还是得回荆城才能被人认出来啊。”柏朗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无奈。 “柏……柏朗!不……柏二公子?”士兵队长勐的瞪大了眼睛,呆呆看着柏朗,像是石化了一样。 “柯修远是见过我的,我要是冒充的,马上就会被识破,他年纪也不小了,不用他迎出城来,只是一定要把我挡在城外的话,我就只好改道回荆城了。”柏朗背起手,端起了架子,一脸不快。 士兵队长看了李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却也不敢再阻拦,急忙说道:“柏……柏二公子里面请,我这就派人去向上面通道。” -(未完待续。。) 第二六八章 可能性 别说是镇守城门的士兵,就算是柯修远也得罪不起柏朗,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因为规定不许进城就把柏朗拦在外面,那么活人很可能会变成死人。 士兵队长立即派人去通知柯修远,魂不守舍的陪着柏朗一行人往城里走去。 他把柏朗叫作“东西”,那么柏容也是东西了,柏家所有人都成了东西,这事可大可小,纯看柏朗心情,柏朗就算现在拔出刀来把他砍死在这里,也没人敢说什么,或是过些年突然想起这事,写个条子来,他一样要完。 越想越害怕,越想越觉得自己危险,他又偷偷看向了其他人,希望有人能替他说说好话。 李卫留意到了他那心虚的样子,自然不打算放过他,凑过去笑着说道:“盛明,别担心,等你死了烧成灰,装在小盒子里,你也是‘东西’了,咱们一样一样的。” 名叫盛明的士兵队长听到这话,汗都下来了,瞪了一眼李卫,又看向别人。 他看到了阳炎,觉得面熟,直到想起来是谁才大吃一惊,脸色变得苍白,现在可以确定这些人都是李卫叫回来的帮手,只是他不清楚柏朗为什么会和阳炎搅在一起。 其他人盛明就不认识了,陈阵当初夜访丁府,没有惊动士兵,余图和霍老带来的也都是自己人,追逐的时候倒是被不少士兵看到,但始终没有暴露身份,事后丁龙星也下了封口令,因此在这群人里,盛明就只认出阳炎一个,这一个就很不得了了,因为阳炎和丁铃是有“特殊”关系的。 “怕是要打起来。”他这样想道,人数方面是己方占优,丁龙星那边的兵都是徐城的本地兵,数量少,柏朗也没带多少人来,要是真打起来,应该还是有胜算的。 而且听说现在有针对柏家人的刺杀,如果柏朗被杀了,自己这条命也保住了,就是不知道徐城里有没有隐藏着杀手。 这样盘算着,盛明又开始期盼着有杀手来把这些人全部杀死,这样自己的小命就保住了,柏朗被杀这种事也怪不到他头上,他只是个中队长,守大门的,柏家的人要怪也只能怪丁龙星和李卫他们。 来到了市中心附近,已经找得满头大汗的柯修远带着一大群人迎了过来。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很瘦,脸色苍白,酒糟鼻,黑眼圈,眼里满是血丝,看起来很是疲倦。 听到柏朗到来的消息,柯修远差点吓得坐倒在地,怀疑柏朗是来整治自己的,可听说柏朗只带着几个人后,又稍微安心下来,开始怀疑柏朗的真伪,在这种时候,身边只带着几个人,岂不是找死? 怀疑归怀疑,他还是得出来看一眼,这时看到了,确实是柏朗无疑,又开始紧张。 “不知二公子到徐城来有什么事?”柯修远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哦,朋友成亲,我来见礼。”柏朗笑着说道。 柯修远愣了一下,问道:“二公子在徐城还有朋友?不知是哪位贵人?” “喏,就是他了。”柏朗指了指阳炎。 阳炎的衣着很低调,还戴了顶斗笠,免得在城门口就和士兵起冲突,他在徐城很有名,却不是什么好名声。 闻言抬起头来,对着柯修远微微一笑。 “原来是你。”柯修远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可听到他的这句话,阳炎的笑容立即就消失不见了,皱着眉问道:“不对啊,你不应该认识我啊,我又没碰过柯家的女人,也从来没有拜访过柯家。” 听到这话,陈阵抬起头来看着柯修远。 感受到了陈阵刀子般锋利的目光,看过去,却只能见到一双平静的眸子,柯修远笑着对阳炎说道:“我确实没明着见过你,可是在酒楼喝酒的时候,我透过窗子看到过你,‘徐城三大患,鸷虫饿狗阳炎郎’,我怎么可能不见上一面?” 听到这话,周鼎“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柏朗等人也憋笑看着阳炎,经常听段征明调侃阳炎,还以为说得有些夸张了,哪料到还说轻了,段征明一点也不恶毒,他的形象在几人心目中又变得高大了一些。 阳炎被看得不自在,笑道:“没想到我居然这么有名。” 柯修远不再理会他,转头对柏朗说道:“二公子先到我府里歇歇脚吧,寒酸是寒酸了点,至少暖和。” “不,随便找个地方住着就行了,我带的人不多,也打算低调一些,住府上,万一发生点什么意外,还弄出麻烦来。”柏朗早就和阳炎他们商量过了,肯定不能住柯府,哪怕睡大街也比念在柯府里安全。 柯修远又劝了几句,见柏朗推辞得很坚决,就不再多说什么,叫人去查了一下,城中心附近找了个栋没人居住的小楼,命人打扫一番,安排一行人住了进去,虽是闲楼,某大族的地产,但几个人住整栋楼,也不算亏待了柏朗。 等柏朗他们住进去后,柯修远一行人就离开了,只留下了几听差的等在楼外,连一个士兵都没派,免得引起怀疑。 ………… 柯修远前脚走,阳炎、周鼎和李卫三人就离开了小楼,朝着丁府走去,来回一趟得花大半个月时间,就连李卫都不知道现在徐城是什么情况,急着回去询问。 柏朗、方为和陈阵留在楼里,陈阵继续闭关,虽然都闭到别的城来了,但这一路上都是坐马车来的,只是出城进城步行了一小会,权当放松脑子,他的闭关状态并没有解除。 他在这里,柏朗也只能在这里,影子要天黑之后才来,没有陈阵,柏朗的安全是个大问题。 丁府建筑和半年前没什么区别,但是安静了不少,这时已经入春,天气渐渐暖和,可丁府里的温度仿佛比外面低了一些。 “有人监视着这里,不少人。”走进府里,阳炎低声对周鼎说道。 “单我看到的就不下五个。”周鼎点头,这监视等级可不低,难怪丁龙星还没等柯家事发就急着派李卫去找阳炎。 丁龙星在上班,没在家里,阳炎他们等了没多久,茶都还没泡来,丁夫人就快步从内堂走了出来,笑着对阳炎说道:“总算是来了。” 徐城的情况不用问丁统领,丁夫人也一样了解。 “盯着这里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皱着眉说道:“柯修远三番五次上门来问亲事,一直想把订亲的日子提前,龙星越推辞他越来劲,又吵了几架,可也吵不出个结果了,龙星担心柯家沉不住气,怕他们上门抢人,所以上班都带着小铃儿。” “抢人?为什么?不就是想把丁龙星栓在这里吗?柯修远煳涂,但不至于这么着急吧?”阳炎意识到事情似乎有些变味了。 来的路上他就想过,丁龙星要走,柯修远没理由硬留他,都有走的心了,自然不可能替他好好打仗,他走了,柯家反而少了内患,不用担心什么,没道理一定要留下丁龙星,还用丁家的人来威胁,还要打丁铃的主意,这要么是另有隐情,要么是柯修远彻底疯了。 丁夫人叹了口气,说道:“谁知道呢?他就想想把咱们家也拖进泥沼里。” “不对劲。”周鼎也摇了摇头:“没道理这么做,拖你们下水对他们没有任何好处,在这当口,以其把你们栓在城里,柯家还不如举家逃出去,呆在城里找死不成?” “所以才说柯修远发疯了,除了发疯,我们也想不出来别的解释。”李卫无奈的笑着说道。 “不像发疯,他一定有别的意图。”阳炎敲着椅子扶手,看着地板思索着,柯修远刚才看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也是个奇怪的地方,就算在酒楼上看过他,也不应该记那么清楚,而且他现在的精神面貌已经和当时不同,一眼就认出来,也太神了点。 “先回去吧。”周鼎看向阳炎,他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阳炎也转过来,和周鼎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的也想到了那个可能,点头站起身来,二人从小就打架、一起加入狼卫、一起训练、一同出生入死,最后成为了外卫的正副队长,只是当上正副队长后,当值的时候就分开了,之后就没有一起战斗,否则配合的默契程度恐怕能和骨子猎手比肩。 李卫和丁夫人不明白他们想到了什么,都好奇的看着二人。 “我们先回去,等晚上丁统领回来之后再来拜访。”阳炎对丁夫人说完,又看着李卫说道:“你先去找丁统领吧,把我们的计划说一下,不过……那计划说不定也用不上了,我们先走一步。” 二人告辞走出丁府,原路返回,往那栋小楼走去。 走了没多久,周鼎就开口说道:“后面有尾巴了,前面大概也会有人堵,一会如果开打,我们就分头往那边跑,不战。” “好,不战。”阳炎点了点头,伸手到口袋里,摸向他的强化药剂。 强化药剂是他们出门前,陈阵让他们带上的,他似乎很早就猜到了那种可能性。 -(未完待续。。) 第二六九章 调虎离山 阳炎和周鼎刚离开丁府,就发现后面有尾巴跟着,那么前面有人拦截的可能性就很大了,这证明了他们的想法可能是正确的。 那个想法很简单,那就是柯家针对的不是丁家,而是他们,目标很可能是阳炎和陈阵。 丁铃有难,段征明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但他们二人不会不管,如何让丁铃有难就比较讲究了,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柯修远发难,丁龙星是柯修远的部下,是丁铃的父亲,为难丁龙星就是为难丁铃,实在不行还可以直接动丁铃。 柯修远处境不妙,想抓住任何可以救命的东西,这时只要有人帮忙出谋划策,他肯定会听,而且会很忠实的执行,出谋划策的人可以是林家,可以是柏家,也可以是完全不相干的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人成功了。 不让丁家离开,要迎娶丁铃,这两个要素加在一起,丁龙星当然着急,能指望的人不多,曾经帮过的阳炎和无法无天的陈阵是最好的选择,于是丁龙星派李卫出马,把他们给叫来了,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收网。 周鼎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阳炎也想到了这种可能性,陈阵或许比他们还要早想到这种可能性,所以才叮嘱他们带上强化药剂。 住的地方离丁府不算远,步行要二十分钟左右,天还没有黑,街上有很多人,对方要动手的话恐怕是会造成恐慌的,阳炎和周鼎都不太相信幕后指使者会在大街上动手,但他们很快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警哨响起,一队士兵出现在前方的路口,对方用了个很正当的名义抓他们,老百姓不会恐慌,要恐慌也是因为他们杀了太多士兵。 “进入徐城还不到一小时,他们就急着动手了,看来已经等得失去了耐心,要不要打个赌?我赌那些人不是真的士兵。”周鼎停下脚步,向旁边的阳炎说道。 “不赌,我也猜他们不是士兵,在这里住了半年,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些人的面,进城时那几个守大门的倒是见过。”阳炎的手揣在裤兜里,拿着强化药剂,随时可以扎进自己大腿。 “不会是那些女人的丈夫要找你报仇吧?”周鼎又拐了拐阳炎。 “那些人可使唤不动柯修远。”阳炎又拐回去,回头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那些人,那些人跟过来了,堵住了他们的退路。 “差不多了?”周鼎看到路上的百姓都跑光,吹警哨那些人已经来到他们前方十多米远的地方,觉得该跑了。 “不急,先问问。”阳炎的手仍在裤兜里,向前面那队人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人问道:“请问,我们犯了什么事?” 那人耸了耸肩,说道:“我只负责抓你。” “总得有点根据吧?哪能平白无故就吹警哨抓人。”阳炎苦着脸问。 对方笑了笑,从怀里拿出几张纸,抖开来给举在手里,说道:“你们也可以跑,不过那看起来就像是畏罪潜逃。” “通缉令?”阳炎看向周鼎。 “嗯,是见过的那种。”周鼎皱起了眉。 通缉令是贴在青城城门墙壁上的那种,周鼎当时贴着假面皮,轻轻松松就进入了青城,这一次他没戴,估计戴了也没用,对方离着老远就吹哨了,根本连他的脸都看不清,都已经认定人了,换成什么脸都要被抓,通缉令只是个由头罢了。 “走吧,先回去,看看能不能省瓶药。”阳炎叹了口气。 丁龙星被弄得很被动,现在轮到他们了,丁家肯定要救,丁铃冒着生命危险帮他们,要是他们把她扔下不管,那就太过份了点,可是要管,就得面对各种麻烦事情。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现在变化来了,郝薇想出来的计划也就用不了了。 二人同时动身,往旁边跑去。 士兵们立即大声叫喊,追了过来,一边追还一边吹哨。 他们没有使用强化药剂,要追上阳炎和周鼎就没那么容易了,二人也没用强化药剂,反正身上带的是从青城带回来的四代强化药剂,起效快,不用等,遇到了危险再用。 听到哨声,老百姓会躲,士兵会围过来,但是要围住二人可没那么容易,跑了几分钟,他们回到了那条街上,看到了站在街口的陈阵。 陈阵穿着蓝色的斗篷,左手缠着白色的绷带,拿着一对匕首站在原地,低着头在思考着什么,二人从他身旁冲过去的时候,听到他轻声说了句:“保护柏朗。” 对方动手太快,连影子都还没有过来,柏朗身上也带着强化药剂,可是遇到了虫人就不行了,可能连注射药剂都来不及就被吞噬。 陈阵同样没有戴假面皮,穿的又是他的经典造型,和通缉领上描述的完全一样,士兵们追过来,停下脚步,呆呆的看着他。 警哨吹得更响了。 陈阵没有急着动手,他的目标是强化人或虫人,这些普通的士兵完全不造成威胁,很快,从四面八方赶过来的士兵就把他围在了当中。 陈阵是目前整个大陆最有名的通缉犯,闹了几座城,还没人能抓到他,士兵们也不敢动手,只是等待着,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你想杀谁?”包围圈形成后,一名士兵中队长沉声向陈阵问道。 陈阵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问题,不明白那人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来,只沉声回答道:“杀想抓我的人,想杀我的人。” 中队长问的是贪官污吏,因为传说中的陈阵就是惩恶的恶人,见陈阵一脸茫然,似乎不明白他问这个问题的目的。 陈阵完全不知道阳炎给他安排的形象工程,也懒得去想这中队长在发什么疯,环顾着四周,寻找着眼睛会发出紫色或绿色光芒的人。 没人动手,等了十多分钟,丁龙星骑着匹马冲了过来,大声叫道:“干什么?你们干什么?老子叫来的人,你们这是吃多了没事干?” 一听他的话,阳炎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向丁龙星问道:“丁铃在哪?” 丁龙星一愣,说道:“在象堡里,李卫护着她,怎么?” 徐城的图腾是象,军营就叫象堡,和梁城的狼堡一个性质。 “这些都是你的人?”阳炎又指着周围的士兵问道。 “是啊。”丁龙星已经被阳炎弄得很不安。 “我去吧,你们在这里等着。”陈阵说着,眼睛亮起了红光,高高跃起,从那些士兵头上跳过,几个纵跃上了屋顶,朝着西门跑去。 象堡就在西大街,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不用问路。 见陈阵一阵风似的离开了,阳炎又皱着眉向先前拿通缉令那人问道:“我们的通缉令是谁给你的?谁让你们来抓我们的?” “通缉令?你们?我怎么不知道?”丁龙星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一名士兵,走到了阳炎看着的那个士兵面前。 他长得高壮,像座山似的,低头看人,任谁都能感到巨大的压力,那名士兵把通缉令从怀里拿出来,颤抖着递给丁龙星,说道:“是马队长给我的,让我们盯着他们,说他们到你府上是去作威作福的,我验过,这些通缉令都是真的,官印也是真的。” 马队长就是第二大队队长,李卫是第一大队队长,二人军阶是一样的,就算这些士兵隶属于第一大队,二大队队长说的话他们也得听。 “调虎离山?”丁龙星也明白了阳炎的意思,对方是想去抓丁铃,用了这个方法把他引开,他的人和他叫来的人要打架,他不可能不来,那么对方就有了可乘之机,目前二大队在守城门和城墙,街上巡逻的都是一大队的人,一吹哨,他的人就都集中到这里了。 把通缉令撕得粉碎,丁龙星对那名士兵说道:“这事不怪你。” 他又朗声说道:“都给我听着,不用巡逻了,巡他娘的狗屁,去把我家给围起来,除了我家的人和李卫以外,谁也不许进去,谁叫你们都不许离开,明白?” “噢!”士兵们整齐的应了一声。 “好了,滚!”丁龙星大手一挥,接过缰绳,牵着马走到阳炎等人面前,说道:“有陈阵去,小铃儿应该没事了,我现在再过去看一眼,你们呢?” “一起去,他们已经开始行动,恐怕就连你也会有危险,来的路上不会有人管,但很多人应该都不希望你回去。”阳炎立即做出了战术安排——他已经把这当作是场仗在打了。 “好,一起走。”丁龙星朝柏朗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牵着马往南边走去。 ………… 陈阵一路飞奔,路上看到了一些埋伏的人,也没有去理会,径直冲向象堡。 对方动手太快,根本不给他们歇息的机会,大概是想以逸待劳,幸好他们都是坐马车来的,只要没有虫人和厉害的强化人出现,柏朗、阳炎他们应该都能对付,在室外不用担心毒的问题,要真有危险出现,他们会跑来找他。 这是在路上商量好的战术。 - 第二七零章 象堡里 徐城的史比梁城要早一些,象堡的占地面积没有狼堡大,建筑风格也有很大不同,狼堡还有个外门,象堡的大门直接就在街边,门也比较小,出进的人不多,与之相比,狼堡更像是一个综合性办公大楼。 屋顶上有四名士兵把守,陈阵以极快的速度径直冲向象堡,对方就算没看清他的衣着,也能意识到这个人可能带来危险,而且在屋顶上跑,这本身就是违反规定的。 于是警哨又响,街上巡逻的士兵立即涌了过来,警哨是他们大本营方向响起的,这是最不能出问题的地方。 陈阵本来就是要硬闯的,他只认识李卫和丁铃,分不清哪些是丁龙星的兵,哪些不是,只要闯进去找到二人就行,如果出事了,丁龙星的兵也是能看到的,如果没出事,李卫应该会和他们解释。 象堡和屋顶和周围建筑物分得比较开,之间离着十多米的距离,陈阵跑到离得最近的建筑物楼顶边缘,视线集中到了象堡三楼的一个小窗口上,右脚在屋顶边缘一蹬,勐的越过去。 窗口越大,建筑物的结构越容易在地震中崩坏,因此所有城市的建筑物窗口都比较小,陈阵从十多米外跳过去,身体在空中打横,双手小臂交叉护在头头,非常精准的撞破窗口,撞进了象堡里。 他留意到,士兵们都是从街上过来的,象堡里面没有士兵冲出来,那尖锐的哨声响起,应该是建物里里外外都能听到的,就算象堡里面全是文职人员,应该也会出来看热闹。 象堡里的人,很可能遇难了。 街上的士兵听到警哨就跑了过来,离着老远就看到陈阵破窗撞进象堡里,立即冲到了楼内,屋顶的那四名士兵则留下两个,另外两个从撞破的窗口爬进去,不过陈阵早没影了。 ………… 窗玻璃碎得满地都是,陈阵起身观察了一下环境,立即往门走去,玻璃渣被踩得嘎吱直响。 风雨欲来,但目前的徐城仍是风平浪静的,没什么要紧的事,士兵也不会往三楼跑,因此这里通常都比较冷静,出门就到了走廊里,一个人都看不到。 陈阵没有向丁龙星询问丁铃和李卫的位置,有事的话他们肯定会离开,没事的话他能自己找到,在走廊里叫了一声李卫的名字,等了几秒,没人回答,他刚想往建筑物的另一边走去,就听到了一声闷哼。 声音不大,有气无力的,但是因为这里太安静,能够听到,闷哼可能是为了回应他的叫喊,也可能是为了向他求助,无论是哪种,都证明他的猜测是正确的,有事发生了。 陈阵朝着声音响起的方向跑去,但是由于声音小,只能判断出大概的方向,没办法听出来准确的位置,跑了十多米,他来到一间门没有关好的办公室门口,撑开门往里面看去。 办公室里有两具尸体,已经死了,都是弩矢钉死的,一个被射中了眼窝,另一个被射中了咽喉,来的人应该是站在门口就直接杀死了他们,甚至没有往办公室里走,也就是说,他们的目的就是杀人。 二人都已经死得透了,闷哼声不是他们发出来的,陈阵继续往前走,转过转角,看到了闷哼的人。 那人爬在走廊边缘,脖子上钉着一支弩矢,难怪只能发出闷哼声,身上有刀伤,爬行时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似乎试着站起来过,但失败了,只是在墙上按出了几个抹花的血手印。 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血只是随着他的动作挤出来,几乎流光了,这人已经没救,大脑可能已经严重缺氧,看不到听不到了,哪怕段征明在这里也没办法救回来,他只是凭着强烈的求生**和意志撑到现在的。 喉咙已经伤了,不可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陈阵就没有理会他,朝着朝这人爬的反方向走去,既然是求生,他会本能的往伤他的人相反的方向爬,敌人肯定在他双腿指的方向。 再往前跑去,陈阵又在几间办公室里看到了伤员或尸体,还活着的也基本都是即将死亡的,杀人的人没打算留活口,没死透的这些人只是在经着绝望与痛苦。 再往前跑,就有了打斗的痕迹。 墙上有裂痕,有大片墙皮脱落的痕迹,也正是这个时候,后面的那两名士兵追到了。 他们也看到了陈阵推开门的那些办公室,看到了尸体头上、脖子上钉着的箭矢,已经明白过来陈阵不是杀人的人,很可能是来救人的,因为他手里只拿着两把匕首,没有弓弩,身上也没有带着。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跑到陈阵身后,紧张的问道。 陈阵回头看了他们一眼,说道:“有人要抓丁铃,丁龙星的办公室在哪里?” “在后面。”士兵指了指陈阵已经走过的一间办公室,那是间空办公室,里面没有任何异常,不过走廊墙壁上的打斗痕迹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李卫和丁铃已经离开了,那些打斗痕迹就是他们留下来的。 “象堡里可能有很多敌人,你们从窗口爬出去,阻止其他士兵进来,包括丁龙星,只要别让人出去就行了。”陈阵分不清哪些士兵是丁龙星的,哪些是柯修远的,要等丁龙星来自己认。 “好,马上就去。”那名士兵应了一声,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问道:“你是……陈阵?” “是。”陈阵继续往前走去,寻着打斗痕迹往前走。 他不清楚李卫的实力,想来应该和阳炎、周鼎他们差不多,对方杀人这么有效果,杀了那么多,守卫着楼顶士兵都听到,说明是极有效率的,李卫居然还能带着丁铃离开,似乎也太厉害了点。 打斗的痕迹断断续续,之后就出现了活人,躲在办公室里的,或是悄悄摸出来想要逃走的,看到陈阵就急忙逃跑,试图躲到他看不见的地方,陈阵自然能看见,就算看不见,只要把黑暗放出来,也能察觉到任何人的存在,只是他没有去理会那些人,继续跟着打斗痕迹走。 绕了一个大圈,他来到了楼梯间,楼梯间门口的打斗痕迹更加明显,墙壁上有不少弩矢钉出来的小点,也有更多的裂痕,陈阵刚走去,就受到了偷袭。 一共两个人,不是李卫和丁铃,而是两名强化人,他们是守在这里的,任何人上下楼都会被他们阻止,或是杀死,楼梯间里面已经有几具尸体了,只不过堆在角落里,不进来看不到。 用的是四代强化药剂,没有特殊能力那种,陈阵一进门,一根弩矢就射向了他的脸,同时还有一把刀砍向他的脖子。 陈阵没有去理会弩矢,不是钢弩,就别想破开他的外骨骼,弩矢射在他的脸上,连凹点都没能凿出来,“啪”的一声弹飞了,而他也抬手,用匕首挡住了砍过来的刀。 二人偷袭没得手,都看向了陈阵,看到了他眼中的红光,拿弩的人转身就跑,黑暗突然放出去,像是只巨蛇一样把那人吞噬。 那人在下楼梯,突然被黑暗笼罩,一脚踩空就摔了下去,摔在楼梯转角,黑暗也跟着一起延伸下去,始终都将那个包裹在里面,在摔楼梯的过程中,他的平衡已经被破坏,摔下去后也就站不起来了,在地上挣扎着,弩也摔到了墙角。 出刀的那人也是一样,他的刀被挡下来,也被黑暗包裹住了,但他知道陈阵的位置,立即就是一套花哨的刀法朝陈阵勐砍,刀舞得很急,这是以攻代守的打法,陈阵要应付他的刀,就没功夫出手攻击他。 陈阵也没有出手,也不用出手,那人砍着砍着就摔倒了,爬都爬不起来,仰在地上仍在挥发,刀身不停的打在地面上,只是“当当”声没办法传出来。 一脚踢飞了对方手中的刀,陈阵抓起旁边这人的脚踝,挥起来在墙上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集中注意力,一匕首刺进了对方的喉咙。 除了黑暗外,他这段时间还练习了影子这种最直接的刺击,没老师教,自己研究,总结出了自己的发力方式,现在他已经能用左手使出破喉的一刀了,能破的也只有喉咙,背上的外骨骼还是没能一气刺破。 不管有没有强化,喉咙被刺破,人也只有死路一条,而且没办法发出声音来,陈阵起身下楼,来到楼梯转角,用同样的方式刺死了拿弩的那个人,下到二楼。 二楼的楼梯间没有守着人,要阻止李卫和丁铃上下楼梯,守住一楼和三楼的楼梯间就行,二楼没必要守着,这里也有尸体,一些学者和研究员,和梁城狼堡一样,二楼也是用来研究各种武器、防具的,城守的编制改了,名称改了,但是军营没有太大变化。 二楼也有闷哼声,陈阵继续追着打斗痕迹往里走,很快,他就听到了打斗声。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一章 夹层 在陈阵被偷袭的同时,阳炎他们也遇到了偷袭者,或者说突袭者。 最先出现的是箭和弩矢,最先被射中的是丁龙星牵着的马,马腹中了一箭,嘶叫着人立起来,缰绳从丁龙星手里抽出来,趁众人抽出武器抵挡箭矢的时候,往前冲了出去。 “快拉住!”阳炎立即大叫道:“一会就能知道箭上有没有毒。” 可是一篷箭雨落下,谁都抽不出手来,众人收缩队形,给自己格箭、替别人挡矢,方为听到后,立即往前冲了两步,又立即缩回来了。 他跑得快,但是箭矢太密集,不仅是从上方来,也有横着飞过来的,速度更快,方为的身法再好、再敏捷灵活,也不可能从箭矢之间的空隙钻过去。 “不用追了,一会看我就行。”丁龙星沉声说着,轻哼一声,把他小腿上的箭拔了出来。 对方的第一轮射击就让他中了招,马腹中箭的同时,他的小腿也中箭了,箭头有倒钩的,一般来说不能这样硬拔,会扩大伤口,但箭上很可能抹了毒,如果抹的是连大虫子都承受不住的“杀虫剂”,人就更不用说了。 人人色变。 他们都猜到前面可能会有埋伏,只是没能想到攻击来得这么突然、如此猛烈,这时还是下午四点多,太阳才偏向西方不久,他们才到徐城一小时左右,对方显然已经蓄谋已久,用的还是连环计,一环扣着一环,从他们进城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敌人出现在附近的屋顶上、巷口、街角,都没有穿长襟,看不出来是些什么人,手里都拿着远程武器,一个劲狂射。 丁龙星格开了几支射过来的箭,抬起那只沾满了自己鲜血的箭,放到鼻子前闻了闻,又用舌头舔了舔,“呸”的吐出口带血的唾沫,说道:“没有杀虫剂。” 他当了很多年兵,杀死的大虫子比很多人见过的都多,对杀虫剂已经十分熟悉。 刚说完这句话,他就“嗷”的叫了一声,捂着屁股回头看向阳炎,阳炎一脸坏笑着,摇了摇手里的针筒,针尖上还沾着一些血。 接着,丁龙星就觉得身体怪怪的,脸“腾”的一下红了,关节扭曲起来,力量仿佛从屁股涌进来,随着涌到了全身,身体也开始变得沉重,抬起手,只见手背上长出了厚厚的骨头,越来越厚,越来越沉重。 “哦!长大了,巨人!”阳炎睁大眼睛,惊讶的看着巨大化的丁龙星。 他给丁龙星注射的是第三代强化药剂,由于是刚拿到陈阵的血液后研制出来的,药效不稳定,受药性良好的人身上会长出很厚实的外骨骼,但药剂提供的力量是固定的,外骨骼太厚,反而会影响速度和灵活性,而极少数受药性不够好的人,外骨骼又会太薄,防御力太差,到第四代药剂才稳定下来。 丁龙星和苦根、冯春一样,身上长出了肌肉形状的夸张外骨骼,凌角分明。 阳炎、周鼎、柏朗和方为也注射了强化药剂,有的是第三代,有的是第四代,对方的人数太多,而且还可能埋伏着一部分,不注射强化药剂,他们很可能走不。 这一强化,对方的箭矢立即失去了作用,无论是落下来的,还是直射过来的,都只能打出一些声音来,伤不了人。 约定好了不和敌人打,那么只要敌人不是直接拦在前面的,他们就不会去碰,不追赶就不会分开,反正防御力足够,对方受怎么射怎么射,只有方为不用担心脱离队伍的问题,抽箭和那些人对射。 他是曾经把陈阵射伤的人,他射出去的箭,无论是速度还是准度都不是那些人能比拟的几乎每一箭都能射伤或射杀一个敌人。 五人迅速朝着西门跑去,附近的老百姓早就被那场箭雨吓跑了,他们一强化,对方的远程武器就失效了,一部分人收起武器,退进了街角和巷口,另一部分人换成了近战武器,也注射了强化药剂,向他们冲过来。 “不是说要陈阵的血液才能制造强化药剂?怎么这么多?”柏朗一边跑着一边皱着眉头问。 青城就有大量士兵在追击陈阵的时候注射了强化药剂,徐城居然又有那么多强化人,单是看到的就有二三十个。 “陈阵说骨乐园可能孤注一掷了,想利用最后的强化药剂把他抓住,这样就又有了血源,这里的强化人比青城少多了。”方为一边射杀敌人一边说道,他和周鼎、陈阵一起回的扬城,路上曾说起过青城的事。 对方近战,他们就不得不打了,一边打一边前进,丁龙星身躯巨大,外骨骼极为厚实,代价是跑起来比较慢,每一步都能踩得大地轰鸣,像是要引发地震似的,好处是他的防御力极高,根辆坦克似的,根本不招架躲闪,谁砍他他打谁,对方最多在他手臂、大腿、大肚子上留下道浅浅的刀痕,被他碰到的人都会飞出去,撞在街对面的建筑物墙上,或是滑出去老远,半天爬不起来。 这种感觉好极了。 但正因为感受到了自己的强大,丁龙星也开始担心,他的兵被他派去守自己家了,万一有人要去他家抓人怎么办?遇到这样的强化人,那些兵崽子可打不过,来两三个就全军覆没了。 只是现在也没办法顾及家人了,小铃儿那边更让人担心,象堡里有一些藏身的地方,就是怕她去不到那里。 ………… ………… 陈阵听到了打斗的声音,立即赶过去,可惜没走几步打斗声就消失了,路上也出现了阻碍。 几扇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几名强化人从里面冲出来,朝着陈阵冲过去。 这些强化人已经对陈阵造成威胁了,闭关两个多月,自然是有一些成绩的,黑暗释放出去,很快又收了回来,周围就只剩下在地上挣扎的人了,可惜次声波的实践才刚开始,没那么快有成效,两个月的时间能有所进步就好,没可能脱胎换骨。 用匕首把这些人全部刺死,陈阵来到了打斗声出现的地方,看到了几具尸体,是象堡的研究员和一些士兵,应该是藏起来了,刚被发现,想要抵抗,却没能打过那些强化人。 仍没见到李卫和丁铃的身影。 二楼有士兵,比三楼的多很多,到处都有战斗过的痕迹,这样就没办法通过那些痕迹来追踪李卫了,不过对方还在这里,说明他们也还没有抓到丁铃,现在就是场一竞速,看是质量高的陈阵先找到二人,还是数量多的强化人先找到。 陈阵好奇的是李卫如何跑到这里的,对方可是强化人,他还带着个没什么实力的丁铃,能逃到这里,可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越往前走,敌人的数量就越多,但同样没有什么高质量的敌人,和邢风、马尾辫、苦根他们完全没法比,也没有使用第五代强化药剂的人出现,陈阵一种杀了过去,转了一大圈回到楼梯间,还是没能找到李卫和丁铃。 如果他们不在,那么这些强化人也没必要呆在这里,除非另有目的。 不像是来偷新武器、新防具的,如果真是为了这些东西,没必要跑三楼杀人,没必要埋伏在办公室里;也不像是为他来的,这么薄弱的进攻力量,要抓住他简直是异想天开。 人应该是在这里的,只是没那么好找,陈阵决定再找一圈,他放出了黑暗,再次跑进过道。 这两个月,大家又找到了不少变异植物,不止是范虎他们,还有雍城那边的人也开始帮着寻找,反正只要融在血液里就能长时间保存,在夏帆带着那边的情报飞到扬城的时候就会顺便带来。 又吸收了不少强化血,黑暗的覆盖范围半径已经九米多,覆盖的区域很大,甚至能从一些办公室的窗口溢出去。 一间房一间房的找过去,里面有人的就闯进去看一眼,是敌人就杀,是研究员和士兵就不管,一路找过去,找遍二楼,仍没能找到二人,但是在一间办公室的窗框边缘,他找到了一个深入墙壁的缝隙,缝隙很小,但是越往里越大,平整、很直,不像是虫挖出来的,也不像是地震时震裂的,像是人工凿出来的。 他走进了这间办公室里,在办公室里面,就算是开关窗子也难以看到藏在窗框外面的那条缝隙,黑暗沿着缝隙伸进去,触碰到了一些小虫子的尸体,以及最里面的滤网。 这是个通风口,一个非常隐密的通风口,再往里,空间就变大了,有一间小小的密室,狭窄的夹层,里面有两个人,一男一女,女站有角落里,男的正在朝着他挥手。 陈阵收回黑暗,随后就听到了墙壁的敲击声,里面的人在敲墙壁,声音很小。 再放出黑暗,从那个缝隙里钻进去,里面的人又在挥手,并且指了指靠在墙角的文件柜,那人看得到他,视线仿佛能穿过墙壁一样,很显然,那是有超声波功能的强化药剂。 - 第二七二章 水 阳炎并没有把强化药剂分配给李卫,按照计划,李卫是要回军营接替丁龙星的,之后不参与任何行动,一般来说不会遇到危险。 可躲在密室里的人不仅有强化药剂,还是带超声波功能的复合强化药剂,否则那人不可能直接朝着陈阵招手,就算因为黑暗笼罩房间,知道是陈阵来了,也不可能在里面知道他的位置。 这又让陈阵有些怀疑,无法确定里面的人到底是不是李卫和丁铃,他看向了那人指的文件柜。 文件柜不大,高一米左右,很普通的铁皮柜子,上面放着一套茶具,被当成普通的柜子用了,一共有三个抽屉,不带锁的,因此里面着着的都是些普通文件。 陈阵捣鼓了一会,没能找到什么机关,想搬起来,又看到文件柜的四只脚被已经被螺栓钉在地上了。 地板无法移动,文件柜钉好了就不可能离开,密室的门显然不在柜子后面,他又放出黑暗,想知道密室里的那人为什么要让他去看文件柜,如果想让他进密室里,为什么不从里面开门?这密室总不可能是进去就出不来的。 默许放出去,陈阵就“看”到了门外有人急匆匆的往黑暗外面退,立即冲了出去。 外面来了不少人,全是强化人,这样的强化人已经无法对陈阵构成威胁了,一通杀,地上又留下了一些尸体,剩下几个逃跑了。 陈阵没有去追,首要目标仍是找到丁铃,他又回到了办公室里。 密室里的人仍躲在里面,没有出来的打算,那个男的又在指文件柜,指得比刚才还要用力,陈阵想了想,又收起黑暗,指了指窗口,走到窗边打破玻璃,把耳朵凑到那条缝隙前。 里面的人看到了,立即跑到有滤网的小通风口前,压低声音说道:“水!当心水,有人能控制水。” 是李卫的声音,声音很急切。 陈阵看向了文件柜,原来李卫指的是上面的茶具,他看向了其中一个茶杯,里面装着半杯水,光水,看起来没有任何异常,但是仔细看的话,能看到水面有涟漪,正常情况下装在杯子里的水,涟漪的中心点就是杯子的中心点,但这个杯子里的水不同,中心点是在杯壁上,涟漪从杯子的一个边扩散到另一个边,再反弹回来,再弹回去,来回荡,永远不停歇。 涟漪非常小,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出来。 李卫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和小铃儿躲在这里,这里比较安全,如果你要进来,就到一楼,密室入口在一楼,你应该能找到。” 陈阵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个杯子,缝隙很小,声音可以从里面传出来,但是很难传进去,除非他拼命大叫,可这样一来,敌人也能听到,在密室里这样喊就没问题了,同样的通风口还有好几条,口子应该都是非常隐密的地方,不凑近了根本听不到。 “你是问控制水的人在哪?”李卫好奇的问道。 陈阵点了点头。 “应该是在一楼,我们差点逃出去了,可是门被水封住了,我们不敢去碰那些水,只好躲在这里。”李卫已经在里面躲了一会,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 陈阵又指了指窗子。 李卫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先前突然有人闯进门,窗子又打不破,可能也是被水封住了,我们只好边打边走,现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不敢轻易出去。” 问清了这些比较重要的事,陈阵点了点头,把那杯水抬起来倒出窗外,走出了办公室。 他直接下到了一楼,在楼梯间就看到了很多尸体,都是二楼、三楼的人在对方开始杀人后逃下来的,可惜没能逃出去。 地上、墙上、天花板上都是血,有的已经干了,有的仍在往外流着。 丁龙星是骑着马去找陈阵他们的,速度挺快,陈阵是跑着来的,跑的直线,比马还快,虽然路不算近,但一去一来,也就十来分钟,这么短的时间,要杀得这么有效率,必须是三层楼是同一时间开杀,这次行动不知道策划多久了,陈阵甚至怀疑对方彩排过。 一楼的空气十分潮湿,像桑拿房里面,只不过温度不高,水气甚至让天花板都湿得几乎能滴水了,显然是那个能控制水的人弄成的,远处还能听到水的声音,哗哗响着。 楼梯间外面就是条贯穿整个象堡的长廊,一头通着门厅,另一头通着最里面的食堂,象堡不对外开放,因此门厅里没有接待台之类的东西,很空旷,堆了更多尸体。 这些尸体更新鲜,是屋顶上的士兵看到陈阵后吹响警哨,赶到象堡的那些巡逻士兵,那已经是李卫和丁铃躲进密室里之后的事了,堵住的大门的水已经消失,可惜他们也只能冲到这里。 遇上强化人,这些士兵打赢的机率无限接近于零,再加上那个能控制水的人配合,他们更是连逃的机会都没有,身上有很多伤口,很深,让陈阵想起了被蛇牙砍过那个人那家伙现在已经是孤冢银行的职员了,而且是核心职员,狼卫情报组织存在的那种。 过度杀戮的目的自然是放血,血液中的水含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地上的血越多,对那个人就越有利,这也可能是引诱陈阵去吸的,对方在血里加了料。 陈阵还是第一次事先知道了敌人的能力,而不是事到临头才试出来的,很难得,只是目前还不清楚对方能把水控制到什么程度,还是得试。 象堡大门已经关上,他没有踩进门厅的血泊里,放出黑暗开始找人。 士兵的尸体都还热着,杀死他们的人却像是消失了一样,象堡里也有通向地下一层的通道,那些人可能是躲进去了,陈阵没有下去,继续往前走,地上就出现了积水。 过道通往食堂的那一截已经被水淹没,水仍在往门厅方向漫延,同样有很多涟漪,陈阵犹豫了一会,没有踩上去,而是用匕首刺进墙里,从墙上过去。 这些水都是从卫生间里冒出来的,水管直接被破坏了,下水口也被堵了,里面像是个大喷泉,站在楼梯间里听到的声音就是来自卫生间里面。 环境很糟糕,水声掩盖住了大部分声音,过于潮润的空气容易使体温快速流失,对气管、肺部、关节都有坏处,最重要的是会影响情绪,在这样的环境里,人容易产生烦躁或疲倦的感觉,呆久了会出大问题。 找了一圈,食堂、贫路里的房间都找过了,仍没找到任何人,陈阵收回黑暗,原路返回,打算就呆在李卫、丁铃藏身密室下方的大房间里,等着阳炎他们到来。 仍是爬墙往外走的,可是这一次,他受到了水的攻击。 爬着爬着,涟漪逐渐变大,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激烈,过道里的水翻滚起来,像是烧开了一样,接着,勐的从地上跳起来,瞬间就把陈阵淋湿了,然后是一大团水从地上升起来,将他包裹在里面。 透过水看出去,整个世界都扭曲了,接着他看到了个扭曲的人影,就在通往地底的楼梯前。 水聚而不散,陈阵无法唿吸,试着放出黑暗,但黑暗无法影响对方的控制,也无法驱散那些水,要是使用微波,他可能会把自己烫死。 既然已经变成了这样的情况,也没有爬墙的必要,陈阵落下来,踩进了水里,又用手去击打那些水,能伸出来,但无济于事,不能把裹着他的那些水打开。 他于是朝着那个人走去。 更多的水涌到脚下,升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水球,并且还在加大,陈阵感觉到了水压,但外骨骼可没那么容易被压碎,只是他的动作变得很慢,就像在海底行走一样。 水压是个厉害的武器,只是这里的水还不足以将他压出问题来,如果这里有条河,对方很可能直接用水压就把他压死,而且很简单,只要不停的控制水叠加就行了。 走出了淹着水的区域,陈阵身上的水却丝毫不会减少,而走廊里那个人却一步步往后退去。 更多的水涌过来,这次有了血液,血液刚混进清水里的时候是很漂亮的,像是朵绽放的鲜花,可很快就把水染红了,陈阵的视线本来就有些红,现在已经红得什么也看不见。 胸口憋得难受了,可水不脱离,他就没办法再唿吸,就算借助器材来唿吸,也可能会被水堵住。 幸好这时,水往下“沉”了一点,让他的脑袋露出了水面,陈阵贪婪的唿吸着,过了一会,狂乱的心跳也平复下来。 “也不过如此嘛。”那人笑着对陈阵说道:“别动哦,你一动,我就让你尝尝窒息的滋味,不过不用放心,我不会杀死你的,只是单纯的让你受苦而已。” 这人三十岁左右,很瘦,长得有些猥琐,但皮肤极好,若是长在一个女性身上,她肯定会高兴得发疯。 “你是骨子。”陈阵淡淡的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三章 被水淹没 手的大小已经和人完全不同,不适合拿武器了,丁龙星就甩着两只拳头往前走,他走在最前面,遇到的阻力却是最小的。 他不是主要目标,到现在也没办法看出对方的目标是谁,对方人数众多,但要拦下他们是不可能的,只能拖慢一些速度。 双方都是强化人,很难打出个结果来,拥有最强杀伤力的人是方为,可是对方近身后他就没什么办法了,阳炎、周鼎的实力不俗,但最多能在对方身上留下刀痕、斧印,被砍伤的人立即就会退走,换别人上,要想杀死那些人就必须追过去,而一旦脱离队伍,想再回来就很难了。 光天化日之下,一群强化人在城市街上厮杀,这种事情是闻所未闻的,谁都无法想象今天的事会对将来产生什么样的影响,想知道的话他们就必须活下来,就目前来讲,这倒不算难事,就是不知道虫人什么时候出现。 “虫人来了,大概就打不过了。”躲过了一记刺击,方为有些担心的说道。 “趋光的虫类相对较少,要来估计也是天黑以后。”柏朗的表情也有些不安,他是来做诱饵的,只是没想到自己这么“香”,对方这么快就上钩了,弄得他们手忙脚乱,幸好来的时候是坐马车,不累。 他们离象堡也越来越近,最多再走十分钟就能到,而虫人也确实没有出现,看到了希望,但是他们看不到士兵。 这片区域还有百姓在街上走,是看到一群怪人特别是丁龙星在打架,这才吓得跑开的,照理说警哨早就该响了,可是一个士兵都看不到,丁龙星又有些担心,他只是离开了二十来分钟,竟有种回到了另外一个地方的感觉,建筑物都是熟悉的,可街上的人已经不同了。 ………… ………… “你是骨子。”陈阵对走廊里那个可以控制水的人说道。 他被大量的水包裹在里面,脑袋露出来了,可以唿吸,但身体却被水挤压着,能动,却不能挥开那些水,慢慢朝着那个人流过去。 “哦?怎么看出来的?”那人没有否认,只是好奇的问道。 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还剩十多米,陈阵已经可以放出黑暗把那人笼罩在里面,可是他没这么做,一是就算干扰了对方的平衡,他也没办法攻击;二是对方现在还没有杀死他的打算,不如多观察观察;三是黑暗可能会和水再次形成空蚀、气蚀,对方有外骨骼护体,他放出黑暗后没有,受伤的只会是自己;四是那人应该知道他的黑暗其实可以笼罩过去了,还用水带着他移过去,像是要引诱他释放黑暗一样。 “因为水在变冷,空气在变热,说明你在释放水中的热量。”他看着对方回答道:“强化药剂提供的能力都很单一,没有第二种变化,如果你控水的能力是来自强化药剂,最多只能控制水来攻击我,或是保护自己,释放热量是个完全不同的变化,只有真正拥有控制水这种能力的人才能做到,你是可以控制水的骨子。” 水在变冷,感觉还不是太明显,因为外骨骼也是冷的,但是脑袋露出水面后,就能感觉到明显的热,空气比刚才热得多,水里的热量大量释放到空气里了,继续这么下去,这些水会结冰。 “果然够聪明。”那人笑着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叫唐立,是骨子,能控制水的骨子。” “骨乐园的人?”陈阵又问。 “否则我干嘛让你的脑袋露出来?直接让你憋死就行了。”唐立笑着说道。 陈阵想了想,说道:“也可能是林家的人,怕我反抗太强烈,想先把我冻住再杀。” “没必要。”唐立摇头道:“就是来抓你的,你现在还能做什么呢?硬的东西经不住你的拳头,可像水这么软的东西,你也不能打坏。” “冻成冰就可以打碎了。”陈阵思索着脱困的方法,他确实不能打坏水,打散了立即又能凝聚,水的阻力也会让他速度变慢,唐立这个敌人很要命,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难受感。 “不不不。”唐立笑道:“冰虽然是冻结的水,但和水已经不是一个概念了,我不能控制冰,只能控制水,所以我永远都不可能让水结成冰或让冰化成水,那样反而对我不利,水永远是水,释放热量也只会变成很冷的水。” “低温症?”陈阵皱起了眉。 “没错,好好享受吧,你不急着脱困,我更不急,咱们慢慢聊天,聊到你睡着,之后的事就好办多了。”唐立很干脆的坐了下来,包裹着陈阵的水慢慢“流”到他前方十米远的地方就停下来了。 低温症是很可怕的,人的核心体温低于三十五摄氏度时,身体机能就开始下降,打寒颤、困顿、思考能力减弱、动作迟缓、反应慢、心律失常、新陈代谢缓慢。 核心体温进一步下降,低于三十二摄氏度时,身体就会出现病变,人会变得痴呆、产生幻觉、心跳和唿吸紊乱、新陈代谢几乎停止、心跳减慢、弥散性血管内凝血,部分内脏停止工作,肝功能下降,不能排毒,细菌开始感染身体。 到了这时,人类的死亡机率就变得很大了,等核心体温降到三十摄氏度以下,心脏都可能停止跳动,哪怕救活,也会留下很多后遗症,至于身体组织坏死,出现坏疽导致截肢,反而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暴露在寒风里,体温下降速度相对较慢,颤抖也能产生热量,能坚持的时间比较长,而浸泡在水里,可能只需要几分钟时间就会出现低温症,低温症的发病时间也会大大缩短。 留给陈阵的时间不多了,而他现在还没想出对付唐立的方法,阳炎他们还没到,路上肯定遇到了什么事,李卫保护着丁铃,躲在密室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靠自己了。 难得事先就知道了对方的能力,却没什么用。 值得庆幸的是,在狂化状态,他的血液会很热,甚至有种烫的感觉,消耗虽然大,但要让他出现低温症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已经掌握了微波,只需要解除狂化状态,加热几秒,这些水就能变热,热到可以放进浴缸里。 可唐立既然能在远处控制水,为什么要让水往这边流?引诱他释放黑暗的意图有点明显,要加热这些水,也必须解除狂化状态,和外放振动一样,身体就没有了外骨骼保护。 有没有外骨骼的区域在哪?陈阵闭上眼睛思考起来。 “怎么不说话了?现在的水温应该还不算低,骨头导热性不好,有外骨骼保护着,你能更好的适应环境,应该没那么快就出现低温症吧?”唐立打了个盘脚坐下来,抱着手,微笑着说道。 陈阵没有理会他,继续闭目思考。 骨头导热性不好,受温度的影响比皮肤小得多,所以科幻片里的外星生物有不少都是被外骨骼保护着的,这样才能更好的适应各个星球的环境,异形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为什么唐立突然说到导热性?是想干扰他的思路?除了导热性之外,骨头和皮肤还有什么样的区别?硬?光滑? 不对,是透气性。 皮肤是可以唿吸的,人类有两种唿吸方式,一种是肺唿吸,一种是皮肤唿吸,只不过皮肤的唿吸量极小,可以忽略不计,下毒的方式除了吸入、口服和注射外,还有接触。 像氰化物这种厉害的毒物,哪怕量很小,接触时间长了也会中毒,而且碰到后就得长时间冲洗,原因就是被皮肤吸收了,外骨骼和皮肤的最大区别正是透气性。 唐山能让水通过皮肤进入身体。 嘴可以闭上,鼻孔可以喷气或堵塞住,要让水灌进去是很难的,可皮肤没有抵抗能力,不管是毒还是水,都会被吸收进去,自然吸收倒是没什么,可有外力的话,水能大量渗进身体里,就算这些水没有毒,肌肉长时间被被水浸泡也会失去活力,而且让这些并不干净的水进入血管里,很可能会造成败血症。 “你是林家派来的人,是来杀我的。”想到这里,陈阵又睁开眼睛,看着唐立说道。 唐立叹了口气,说道:“都说了,要是我想杀你,刚才就用水包住你的脑袋了,何必费那么大事?” “因为你的控制水平太差。”陈阵毫不留情的说道:“你只能让水聚集或是分散,释放水里的温度,只能控制整体,不能细化控制,无法用水伤人,就连让水灌进我的鼻孔都做不到。” 就和他的黑暗一样,唐立能够控制的水是一个整体,只能控制那些水怎么样,不能控制某一股水流,这是个很大的弱点,陈阵拼命弥补着自己黑暗的弱点,唐立应该也这么试过;改变温度是个不错的策略,陈阵也这么试过。 “可你还是没能解释我为什么没有憋死你。”唐立抬起头,微笑着说道。 -(未完待续。。) 第二七四章 知措 水越来越冷,陈阵看着唐立,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你控制的水没有力量,不能和我的力量对抗,所以不希望我碰到天花板。” 可能是水在被控制时密度会有变化,也可能是水里充斥着唐立的神秘“力量”,陈阵的头部,包括肩都是浮在水面上的,是自然漂浮,而不是被水推上来的。 也就是说,要让水将他彻底淹没,就必须让水涨起来,涨满走廊,陈阵顶住天花板就没办法上浮了,就像刚开始那样。 可那样一来,陈阵就能触碰到天花板了,他撑住天花板就能发力,而水没有足够的力量阻挡他,他就能靠自己的力量和速度脱离出来,现在这样他相当于悬浮在空中,没地方借力,就没办法逃出这个“水牢”。 听到他的话,唐立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摸着下巴说道:“真是可怕的敌人,这么短的时间就能看出这么多东西来,难怪一直抓不到你,还好我机智,及时把你困住了,我控制的水确实没什么实际的攻击力,但是你别忘了,水是滴把石头滴穿的,反正你现在拿我没办法,就好好洗个澡吧。” 陈阵没有说话,又闭上了眼睛,唐立还在引诱他释放黑暗,不知道他已经想到了水能透进皮肤里这件事,虽然没办法对这件事加以利用,但至少他是能够提防的。 游泳会怎么样? 他力量足够大,动作足够快,就算阻力会拖慢他的速度,但打破灾变前世界纪录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说动就动,他立即往前游去,黑暗缺乏伤敌的爆发力,他不缺,一划水果然就来到了“水牢”的边缘。 可唐立控制水虽然也缺乏爆发力,控制水流的速度却不慢,陈阵身后的水立即流到了前面,同时整个水牢都往后移,二人间的距离没有变过。 陈阵继续游,唐立控制着水继续流,游了好一会,陈阵没有前进半分,就算突然改变游动方向,唐立也能及时调整水的流动方向,将他困住。 唐立的反应实在太快,这明显不是用眼睛观察陈阵,然后再改变水流方向的,而是直接感受水的流动,再根据流动方向来控制水往相反的方向流。 前后游动的话,水牢有足够的流动空间,那么上下呢? 陈阵深唿吸几口,勐的倒转身子往下游去,能碰到地面,同样有借力的地方。 唐立的嘴角微微往上一勾,得意的笑了笑。 陈阵四周的水流立即往下流,流到水牢的中心后往上流,由于水是几乎无法压缩的,只要有了控制的方向,整个水牢的水都会流动起来,没有缓冲、没有延时,这就是水没有太大力量的最根本原因,拳头要收回来再打出去才有力量,抵在目标身上,没有中间的加速过程,力量自然就小了。 可这样一来,这个水牢就是牢不可破的,陈阵的游动速度还是比水流慢一些,再怎么游都不可能触碰到地面。 突然,他改变游动方向,翻身往上游去,想要借着往上涌的水流冲上天花板,然而还是慢了一步,水流立即改变方向,中间的朝下,四周的朝上,他跳不出水面。 反复折腾了几次,陈阵不再尝试,停了下来。 “哈哈哈哈,有趣,我突然有种在看海豚表演的感觉,你继续游吧,看能不能游现我的‘汪洋’。”唐立夸张的大笑起来。 这确实是看得到边界的汪洋,无论如何都游不出去,永远被困在“海”中央,当然,唐立还是需要吃饭睡觉的,但陈阵一定比他先饿,而且很可能饿晕。 而且水温仍在下降中,可能已经低于十摄氏度,就算外骨骼的导热性很差,也让他有了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如果“沸腾”的热血因此降温,他的狂化状态会不会自然解除?这是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 如果会,在解除狂化状态的那个瞬间,这些水可能就会渗进他的身体,虽然那时就可以用微波加温了。 陈阵静静的浮在水里,像是青城地底实验室里的蚁人,思考了一会,突然睁开眼睛。 不对! 不用解除狂化状态也可以使用微波的,他只是惯性思维,认为要使用微波就必须解除狂化状态而已,在狂化状态时,外放振动是可以和左手接触的物体形成共振的,他现在不就接触着水么?除了水和空气以外,他也不可能接触别的东西! 陈阵抬起左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低温症的问题解决了,但他没有急着加油,唐立明显不知道他的微波加温能力这也是唐立不属于骨乐园的证据之一,苦根是被烫过的,已经知道了陈阵的微波,如果是骨乐园派出来的人,唐立肯定也会知道。 现在的问题是,在当前的局面下,如何更好的使用微波。 想了一会,他解下了手臂上的绷带。 唐立看到了他的动作,笑道:“哦?想要挂在什么地方,把你拉过去吗?没用的,绷带拉断了也不可能拉动你的,换成锁链还差不多,可惜这里没有可以挂的地方,你又没有锁链,用不了这个方法的。” 把绷带扭起来未必拉不动他,关键是这走廊上没有可以挂的地方,不远处倒是有一扇门,门把首可以绷带,可连陈阵自己都没办法游过去,绷带就更不可能了,轻易就会被水流带走。 他在绷带头上打了个结,然后慢慢裹起来,裹出来一个结实的球。 “不会是想用来砸我吧?”唐立呆呆的看着陈阵:“这东西用来逗猫倒是可以,打人也太勉强了吧?我就在这里,让你打好了,看你能把我打出什么问题来。” “不躲?”陈阵一边裹着一边问道。 “不躲。”唐立不屑的冷笑了一声:“你要是把匕首扔出来,我还是会躲一下的,绷带有什么好躲的?” “躲了你就输了。”陈阵裹得很紧。 “好啊,我就陪你赌一把。”唐立笑着说道。 “不,我不是要和你打赌,我只是说,赌了你就输了。”陈阵手里的绷带球越裹越大。 “哦,有意思,我等着。”唐立仍坐在地上,抱着手,稳如泰山。 裹好了绷带球,把最后剩下来的一截绷带撒下来绑在手腕上,陈阵又摸出了他的匕首。 “匕首我可是要打的,你当我傻子啊?”唐立连忙叫了起来。 “我扔匕首的时候你再躲好了。”陈阵没有说话,把匕首柄插进绑在手腕上的绷带里,像是袖剑一样,只让匕首的刃竖在腕前,然后将绷带球插在匕尖上。 “这是干什么?”唐立好奇的看着。 陈阵抬起左手,把绷带球抬出水面,手掌也与水面齐平,如果不看露出来的匕尖,就像是有个绷带球悬浮在水面上一样,右手也抬到差不多的位置,比左手稍微低一些,横在一旁。 唐立看不懂,一脸好奇,但很快就变得惊讶。 蒸汽从绷带球上升起来,很浓,浓得吓人,空气原本就很热了,可绷带球的热度比空气要热得多,发出了怪异的声音。 过了一会,陈阵又用右手舀了些水泼在绷带球上,“哧哧”作响,共振仍在继续,绷带球的温度已经超过一百度,陈阵的左手仍泡在水里,接触着水,外放的振动频率和水的振动频率一至,绷带球的温度虽然还没有达到让水碰到就直接汽化的程度,但已经高得吓人了。 不断的共振,不断的浇水,蒸汽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开始朝着过道两头漫延,很快就连陈阵在哪里都看不到了,唐立不得不站了起来,心中有了几分害怕。 走廊很长,空气原本已经很潮湿,在释放水中热量的时候已经热了起来,再加上炽热的蒸汽,热得让人难受。 最关键的不是热,二人都强化过,这样的热还伤不到他们,可视线受阻对唐立来说却是个大问题,不仅仅是眼睛看不见了,就连他对水的感知也受到了影响,如果蒸汽达到饱和状态,对他来说就和水没什么区别了。 这是陈阵对付郑三刀的方法,光太亮,人的眼睛就会看不到很多东西,铁太多,郑三刀就看不见人,水太多,唐立就看不到“汪洋”。 汪洋没有受到外放振动的影响,仍然很凉,露在水面的身体部分热得难受,但他能用右手泼水降温,如果有足够多的食物和时间,可以一直这么玩下去。 唐立已经闭上了眼睛,感知着他的汪洋,现在蒸汽密度还不大,那些水还是非常明显的,卫生间的水管仍在排水,随时可以补充,他不担心陈阵会把水全部蒸发,可是不想出个应对措施,陈阵肯定会利用这样的环境脱困。 他以为他有充裕的时间,陈阵很快就会因为低温症休克,现在看来,时间是站在陈阵那一边的,他没有太多时间了。 就在这时,浓浓的蒸汽中响起了陈阵的声音:“我要扔了。” -(未完待续。。) 第二七五章 越“洋” “我要扔了。”浓浓的蒸汽中响起了陈阵平静的声音。 唐立被蒸汽弄得心烦意乱,都忘了这件事,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的“汪洋”,陡然听到这话,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睁开眼睛,这才意识过来陈阵刚才的话不是在骗他,是真要把那团热得吓人的绷带球扔过来。 绷带球刚热起来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了,毕竟绷带球已经吸满了水,正因为对温度的有着十分敏锐的感知,他才能控制水释热量,也能让水吸收热量加温,但温度高低是有限的,能烫伤、冻伤皮肤而已,持续的高温不容易伤人,流很多汗还可以喝水,大不了拉肚子,持续的低温会导致低温症,所以他选择了释放热量。 睁开眼睛一看,周围还是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尽管有蒸汽遮掩,陈阵看不到他被吓到了神情,但唐立还是有些羞恼,叫道:“黑暗都没放出来,你怎么可能看……” “啪!” 一团滚烫的、湿乎乎的东西砸在他脸上,煳着,打断了他的话,骨头的导热性确实不怎么样,但脸上的外骨骼相对较薄,冷掉之前就传到里面了,把唐立烫得大叫了一声,急忙挥手把那东西扫下去,往后退了几步。 打在脸上的不是绷带球,更小更轻一些,但是烫得厉害,陈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要找到你的位置很简单,不需要黑暗。” 他在狂化状态时是听觉过敏的,听出唐立的不算难事,砸过去的是他的裤脚碎片,没砸绷带球另有原因。 唐立也猜到陈阵是根据声音来判断他位置的,捂着嘴,再退两步,移到了走廊的另一边。 “啪!” 浓浓的蒸汽中,再次响起了湿布料砸在墙壁上的声音。 “你躲开了。”陈阵的声音再次响起。 唐立一惊,想起陈阵说过“躲了你就输了”这句话,也正是这个时候,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陈阵放出了黑暗。 唐立侧跃,就地一滚,起身立即往后退去,退的还是“之”字路线,一系列规避动作做得十分漂亮,速度也快,很快又退出去十多米。 直到这时,他才忽然想到,陈阵已经放出了黑暗,身体没有了外骨骼保护,正是让水渗进他毛孔的好时机,自己居然忙着去躲绷带球。 上当了!注意力被陈阵用那团该死的绷带球引开了! 在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汪洋”上时,匕首飞过来了,在他毫无防备、躲避意识被抛去九霄云外的这个当口,狠狠砸在他脸上。 砸中的是柄,没能造成伤害,但是力道太大,把唐立砸得脑袋后仰,注意力又散了。 后仰的脑袋还没收回来,接着就是天旋地转。 完了! 唐立意识到自己低估了眩晕的威力,他小看了陈阵使用眩晕这个能力的速度,根据他得到的情报,陈阵是不能立即让黑暗里的人眩晕的,而且他明明往后退了十多米,加上先前离着的十米,总共二十多米了,为什么还会被黑暗包裹在里面?这与他打听到的情报完全不符。 幸好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对抗眩晕,“汪洋”并没有因此解体,只是在不停的打着转,暂时没办法控制那些水钻进陈阵皮肤里,唐立没有动弹,这是消除眩晕的最好方法,而且很快奏效了,“汪洋”的转动慢了,最后停下来,又能细化控制水了。 可陈阵也消失了,他逃出了水牢,“游”出了汪洋大海。 “不要紧,别着急。”唐立对自己说道:“这种情况你已经预料到了,提前就做好了准备,走廊里已经有很重的水气,他又弄出来这么多蒸汽,足够你用了。” 他立即把注意力集中到远处的蒸汽上,立即凝出一道水墙,再控制附近的蒸汽向他集中过来,将他包裹在里,越聚越多,很快就穿上了一层水甲,并且迅速增厚。 有了这层水保护,他安心下来,开始感知过道。 过道里仍有大量水气,单是通过那些水气,他就能感觉到陈阵的存在,而且陈阵身上还沾满了水,只要他一移动,唐立就能有非常明显的感觉。 不在走廊里,但是黑暗还在这里,说明陈阵应该离得很近。 眩晕状态越来越轻,唐立重新站起来身来,集中注意力感知着周围,接着,一只手突然打破墙壁伸出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 放出黑暗,陈阵做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急着脱离“汪洋”,而是通过黑暗观察着唐立的反应,先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把唐立的注意力吸引到绷带球上,如果失败了,他会立即把黑暗收回去,再想别的办法。 唐立在躲,身体各处都没有肿胀的感觉,他这才深吸一口气,双手伸进水里,用力往上一抬,潜到水底,屈膝,然后勐的跳起来,将右手的匕首刺进天花板,挂在上面,有了借力的地方,这才用力把左手的匕首砸出去,同时制造眩晕气泡。 在唐立倒下的同时,他身体一荡,放开匕首,跃过水牢落在地上,落地的同时,已经感觉到水墙在前面形成了,怕唐立还留有后手,不去碰水墙,而是撞开旁边办公室的门冲进去,关上门,继续让黑暗笼罩唐立,开始破墙。 这两个月里,除了练习更好的控制黑暗、更快的制造眩晕气泡、降低振动频率外,他还练习了如何更有效的破墙,做了很多次尝试,最后得出的方法是让左臂的振动凝聚在拳头前,利用振动深度让墙体变得酥脆,再用击打的力量打破墙。 在潜行的时候无法使用这招,因为声响太大,战斗的时候是没关系的,因为黑暗能包裹住敌人,对方根本听不到破墙的声音。 打破了两面墙,来到了唐立所在的墙壁附近,刚好唐立站了起来,于是破墙、掐脖子。 ………… 可是掐脖子容易伤敌难,振动同步仍需要时间,唐立又使用了强化药剂,脖子上的外骨骼没那么容易就被捏碎。 陈阵想把唐立拉过来贴着墙,可唐立的身体变得十分沉重,他一下子没能推动,包裹着唐立的那些水又通过胳膊向他涌过来。 陈阵收回了黑暗,用右拳击打着墙,扩大洞口,然后勐的吸了口气。 右手终于也伸到了洞外,同时涌进来的水也渐渐升起,将他整个人淹没,陈阵无法唿吸,但是右手也伸了出去,两只手一起掐住了唐立的脖子,唐立用力挣扎,想要把陈阵的手掰开,可是他的力量比不上陈阵,掰不动。 陈阵知道,如果放开唐立,很可能又会被水牢困住,留给他的时间还有两分钟左右,那是他在狂化状态时的憋气时长,热血沸腾除了大量消耗能量外,还耗氧,在平原地区,普通状态一口气能憋五分钟以上,狂化状态连一半都不到。 两只手一起拉,唐立终于被拉了过来,贴在墙上,他自然是可以唿吸的,可以留出一条唿吸通道来,所以一点也不慌乱,控制着水往陈阵鼻孔里钻,鼻孔不能闭合,要想阻止水钻进去,就必须喷气,而一喷气,憋气的时间就大大减少了。 在走廊里,为了避免陈阵触碰到天花板,他只能降低水位,让陈阵唿吸,但现在陈阵掐着他的脖子,不会浮起来,要想透气,就必须放开他。 可是水钻不进去。 陈阵的鼻子已经被堵住了,正是他的绷带团,绷带软,揉成团以后能堵得很紧,如果水还是能透进去,那他也可以把水吹出来,这就比直接唿气要好得多,氧气流失速度极慢。 除了鼻孔外,耳洞也被他堵住了,绷带揉得紧,密度大,塞得紧,拿出来会比较困难,但好过进水。 水能传播声音,传播速度比空气还要快,僵持了一会,唐立听到了自己的脖子裂开的声音,每一声都十分清晰,让他心惊肉跳。 他也开始敲墙,又把墙洞扩大了一些,伸手进去挖陈阵的眼睛,戳鼻子,抠嘴唇。 陈阵一口咬在他大拇指上,咬住不放,卷起舌头堵住喉咙。 ………… ………… “快了,已经可以看到了!”丁龙星喘着粗气,大声说道。 很久没有打这么累了,时间不算长,但战斗强度实在太大,他的手臂已经瘦了一圈,被砍得凹凸不平,但是终于看到了危险,象堡就在前面,十分钟以内就能到。 “再坚持一下,集中注意力,别到最后了还出问题。”阳炎朗声说道,他也累,主要是精神方面的疲乏。 周鼎、柏朗和方为应了一声,小心的应付着追打的敌人。 五人一路打着过来,越靠近象堡,遇到的阻力越大,一些在街边等人、在商店买东西、在小饭馆里吃饭的人也会突然冲过来打,防不胜防。 不过总算是要到了,还有几百米路,这时就算来个大家伙,他们也有信心冲进象堡。 于是,大家伙来了,一只怪异的大虫子。 -(未完待续。。) 第二七六章 主力来了 大虫子是从城外爬进来的,象堡离南门已经很近,先是负责镇守南门和附近城墙的士兵起了乱子,战斗中的丁龙星、阳炎、周鼎、柏朗和方为都没有察觉到,直到那只大虫子突然飞出墙头。 所有城市的城墙都是有斜面的,这是为了避免墙壁被虫群直接冲撞,也方便虫子爬上城墙,被天虹绞死。 变异动物还保留着原来的本性,正常情况下,大量变异生物出现时,城墙上的士兵就会冲下去与之战斗,同时通知城中心加速天虹转动,通知的方式有很多种,最方便的自然是升狼烟。 大虫子看到食物,会去追逐、战斗,而不会无视士兵直接进城,就算刚吃饱也会去捕食,因为大多数动物都有屯积食物的习惯,况且大虫子很少有吃饱的时候。 但这只大虫子不同,它蜷成了一个圆环状,像是轮胎一样滚出密林带,以极快的速度向城墙滚来,士兵们才刚发现,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它已经来到了墙边,滚上斜坡,飞出墙头,落向南大街。 速度快、飞得高,阳炎他们很清楚的看到了,和他们战斗的人也看到了,迅速退开,跑向了附近的岔路、巷子。 “主力来了。”周鼎看了看周围,见所有强化人都跑了,稍稍松了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可怕。 大虫子轰然落地,把南大街的地面都砸裂了,也因为冲击力而停子以,但体侧粗长的刚毛支撑着,没有倒下去,接着刚毛又动起来划着地面,让它的身体在原地旋转了一下,碎裂的地面被刨出了一条深痕,然后再次往前滚去。 它是朝着路边的建筑物滚去的,斜着撞过去,撞在一家商店的墙壁上,撞裂,改变方向,又撞向街面对的建筑。 街上的行人早就被战斗的两波强化人吓跑了,敌对的强化人跑掉后,就只剩下丁龙星他们五人,大虫子“”撞了几次建筑物后,朝着他们撞过来。 “滚近点再躲,躲开后重新聚在一起,然后往象堡冲,冲进去再说,它体型大,如果跟着我们冲进去就变成了困兽,要收拾他就简单了。”阳炎迅速做出了战术安排。 他语速很快,说完这些话后,大虫子也已经滚到面前了,五人同时往两侧跳出去,大虫子用刚毛调整了方向,险些撞到方为的脚,幸好方为反应快,急忙一擦,大虫子的身体擦着他的脚底滚过去,其中一根刚毛打中了他的脚踝,将方为打得在空中横转大半圈,这才摔在地上。 有骨头保护,方为没有受伤,但被吓得不轻,一根毛就有这么大力量,被大虫子直接撞中,外骨骼恐怕是会破开的。 他们爬起来,迅速向象堡跑去,只离着几百米,原本只需要二十来秒就能跑到的,虽然大门紧闭,但那扇门根本不可能挡住他们。 可不在这时,又有大虫子来了,这次是会跳的,直接从城墙外跳进来,轰然落在一栋建筑物楼顶,再一跳,挡在了象堡前。 城门、城墙方向乱了起来,外面还有大虫子,又来了四五只,其中体型最大、虫壳最厚的大虫子没有进来,而是斜爬在城墙上和那些士兵战斗,钢弩的弩矢能钉在它甲壳上,可就算整支都没进去,也不可能伤到它,最多留下一个小孔而已。 另外那几只体型较小,爬的快、跳得高、冲得勐,都是形状怪异,看不出是哪种类型的,直接爬到城里,朝着象堡冲来。 阳炎他们停下来,看着那只身体扁圆、鞘翅发红、短腿、嘴前有巨颚的大虫子,方为当先一箭射去,射的是大虫子的眼睛,却被它偏头躲开了,箭斜着撞在它眼睛后面的区域,弹飞了。 “没有人头。”周鼎皱着眉说道。 “但肯定是林家的虫人,陈阵说过人头只是说话的器官,要伪装成大虫子,只要把人头砍掉就行。”阳炎往手掌心吐了口唾沫,握住斧柄,五个人中,他的斧子是杀伤力最大的,可是看着那像瓢虫一样光滑的背,他也无法确定自己还能不能造成有效杀伤。 而这时,那只滚进来的大虫子又滚了回来,滚到近处,突然用刚毛一拍地,展开身体,扑向柏朗。 柏朗躲开,阳炎用了个挥杆的动作,抡起单刃斧横着噼向大虫子,“当”的一声巨响,大虫子身体被砍出来一条缝,对它来说微不足道。 这是只身体较窄,步足粗短的节肢类大虫子,有点像蜈蚣,但背上多了一层厚厚的甲壳,像是披着披风一样,也就是它着地滚动的部分,身体侧边有无数条刚毛,像鞭子一样挥舞着,头上和屁股后面都有短须,脚很尖,但是带钩子,不管刺进什么地方,都能钩住,蜷起身体时也能互相钩着,保持圆环状。 它有十多米长,前半截还可以立起来,用带钩的脚当作武器,被抱住就不可能脱出来了,钢毛可以防御来自侧边和后方的攻击,应该是最难对付的一只大虫子。 另外那几只小的也爬过来了,围成个大圈,将五人围在当中,只有那只体型最大的仍在墙外,和墙头的士兵们战斗着。 “如果还有人头,它们一定会很得意的对我说‘看你还能往哪里跑’吧?”柏朗笑着说道,一股子生死置之度外的从容。 “喂”阳炎突然朝着象堡大叫起来:“能听到没?我们打不过这些东西,你处理好里面的事就赶紧出来喂!” 他是在对陈阵喊话,也是想让这些虫人分心,它们不会说话了,但应该能听到、听懂他的话,陈阵很强,大虫子要提防着他,就会分心,他们这边就能轻松一些了。 没有人回应,象堡里静悄悄的。 一只大虫子发出了短促的怪声,像是在笑,但是已经没办法听出来了。 “一会打起来还是进象堡里,门多窗子多,有足够大的地方和它们周旋,如果它们要毁象堡,我们就进入地下,和他们在大迷宫里玩捉迷藏。”阳炎压低声音说道。 另外四人点了点头。 蜈蚣一样的大虫子怪叫一声,像是发出了进攻命令,另外几只虫子立即行动起来,它自己也朝着最为高大的丁龙星扑过来。 五个人也同时往象堡冲去,阳炎一斧子噼在那只有着巨颚的大虫子头上,可这只大虫子反应奇快,先前避开了方为的箭,这时又抬起头,巨颚勐的一合,夹住了斧头,由于斧头有斜面,颚尖又比较光滑,没能夹住,阳炎抬起右手狠狠砸在斧柄上,斧头滑出巨颚,仍噼在了它头上,只是已经失了力道。 周鼎拿着他的长刀,一刀砍在一只较小的大虫子脚上,大虫子的脚通常都是弱点,失去一条就会影响行动,除非是千足虫那种走路时步足都会脱落的虫类。 刀刃砍进了虫足里,但没能砍断,又卡在了脚里,那只大虫子突然跳起来,想把周鼎的刀夺过来,或是带着他飞起来,可周鼎已经注射过强化药剂,力量比平时要大得多,这只虫子体型又小,他用力往下一拉,把刀抽了出来,也把大虫子拉得在空中转了半圈,摔在地上。 丁龙星暴喝一声,抓住了蜈蚣似大虫子的第一对脚,他的身体非常沉重,直接阻止住了大虫子的扑势,刚毛“啪啪”的打在他身上,可他外骨骼厚实,被打中了跟挠痒痒似的,丝毫不在乎。 大虫子挣脱不开那双巨手,突然一收腹,身体的后半部分卷过来,想要把丁龙星卷在里面,丁龙星勐的一推,把后背已经卷成弧形的大虫子推得往后滚去,再往前冲了两步,踏得地面“咚咚”响,双手再次推向虫背,再把大虫子推得滚了好几米。 阻住了大虫子的第一轮攻势,五人同时往象堡跑去,大虫子立即跟了上来,一方是有所准备,一方是临时追击,稍慢了一步,没能阻下几个人来。 但是被阳炎砍了一下脑袋的那只大虫子又跳了起来,这速度就不是用双脚就能跑得过的,大虫子落下,已经落在了象堡门口。 就在这时,象堡的大门“轰”的一声破开来,从里面,大量血水从里面喷出来,最前面是一个双臂交叉护住头脸的人,正是陈阵。 陈阵撞在虫背上,弹往斜上方,又落在地上,那只大虫子则被血水淋得满身都是,同时还有无数具尸体被水冲出来,歪七竖八的躺在象堡门外。 这个情景惊得所有人和虫人都停下了动作,呆呆看着门里。 一个人从里面走出来,干净瘦削,身上一点也没有沾到血水,皮肤好得能让女人忌妒。 他一只手捂着腹部,另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垂在身旁,走出大门,站在门前看着摔在地上的陈阵,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狂笑道:“我……终于还是……把你……打倒了……” 每说一个字,都有粘稠的液体从他指缝间涌出来,说完后,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捂着脖子的手也垂了下来,露出了脖子上的大窟窿,往前倒下去。 -(未完待续。。) 第二七七章 水流怪兽 陈阵成功的掐破了唐立的喉咙,可能是因为被水包裹住的关系,破开的时间比他想象的要长得多,憋到眼冒金星才终于成功,已经没有余裕把指头c进窟窿里破坏里面的东西,他松口、松手,用力一推墙壁往后飞出去。 唐立的喉咙被破开,里面的东西虽然没有受伤,而且有水保护,甚至不用担心细菌进去,可是相当于骨折的疼痛也是难以忍受的,他放声大叫起来,但没有失去理智,迅速往大门方向退去。 陈阵靠在墙上,大口喘息了一会,变暗的视野重新明亮起来,他直接撞开墙壁冲出去,朝唐立逃跑的方向看去,可是走廊里已经竖起了一面水墙,里面混了大量血Y,红得刺眼,看不到另一边的情况。 没有缝隙,水墙的边缘紧紧贴着墙壁,就像另一道墙,黑暗也没办法透过去,不清楚这面水墙有多厚,陈阵不敢轻易穿过去,怕这又是一片“汪洋”,唐立就在对面等着他穿,回到办公室里,继续破墙。 破开了这面墙,来到隔壁房间里,就有了门,他这才放出黑暗,从门缝穿出去,探出走廊里没有危险,这才打开门出去,往大门方向走去,并放出黑暗搜索着唐立可能在的方向。 不能把唐立放走,那是个威胁很大的敌人,否则稍不留心就会着了他的道,如果唐立继续活着,之后的战斗就必须小心提防着,陈阵已经判断出唐立是木家派来的人,那么之后可能会出现虫人,很难对付,再来个唐立捣乱,那可能就再也走不了了。 来到门厅,他收回黑暗看了一眼,地上半干的血Y上没有踩过的痕迹,几乎全掉的血迹上也没有脚印,他转身往回走,又来到楼梯间,这里的情况也是一样,没有人走过的迹象。 最后,他来到了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口,这和上楼的楼梯不在一起。 如果唐立跑下去了,那他就基本没可能找到了,下面是仓库层,又有很多通往下层的楼梯,不过唐立要是下去了,也无法确定知晓上面的情况,就连陈阵是否离开了都不知道,不知道偷袭的时机。 想了一会,陈阵走下楼梯,开始破坏墙壁和天花板,挖出来一些大的水泥块,把楼梯堵住,再把水泥块的棱角磨去。 这就很好滚动了,如果唐立在下面,想要上来,就必须搬开这些水泥块,除非他能化成水——要能化也不会被捏破喉咙了,一搬动,水泥块就会滚下楼梯,不砸中人也能发出响动,水泥块砸击楼梯的声音不是水或黑暗能包住的,地面会被震响,只要他还在象堡里,就一定能听到,出去了也就无所谓了,反正地底也有通道通往外面。 弄好这一切,他回到走廊,继续搜索一楼,回到了先前那条很长的走廊,他定在了原地。 那面血红的水墙壁还在。 先前只以为这面水墙是用来阻止他追击的,他从办公室绕过去后就没有理会,没想到忙了这么一会,水墙不仅没塌,还往这边移了一些。 唐立没有进入地底。 得出了这个结论,陈阵继续寻找着,一楼的空气仍然很潮湿,特别是他弄出大量蒸汽后,就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 刚要绕过水墙,去后面看看唐立在搞什么鬼,只听象堡外面出现一声巨响,地面都震动了一下,没过几秒,又是接连几次巨响和震动,像是有什么很沉重的东西在街上乱撞,几次震动后,通往地底的楼梯位置响起了轰隆隆的响声,他辛苦码起来的石头被震开了,滚下楼梯。 这也有可能是下面有人想要上来。 就在他的注意力被水墙和响动吸引的时候,水从旁边的几间办公室门缝里漫延出来,完全无声,就算听觉过敏也不可能听出来。,等注意到的时候,水已经淹没了前后的路。 陈阵放出黑暗,同时从门缝里涌出来的水变多,把门缝都堵住了,陈阵立即踩着水前跑去,当踩到水上的时候,那些水立即就会顺着他的脚漫延上来,前方也会有水突然隆起来,鼓出来一些半米高的半球。 这是唐立的预料,陈阵不能在原地停留在久,必然要往前进,如果踩进那些水球里,他立即就会被水包裹起来,动作就会减慢,跑起来就更难了。 不过要靠预判来捕捉陈阵的行动是不可能的,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极强,动作精准,动和静的转换极快,移动的方向也能在最后时刻改变,一路踏出了无数水花,他跑到了走廊的岔路口,往右边一看,前扑的动作都做出来了,猛的看到前方有水升起来,如果他扑出去,就只会钻进水里。 千钧一发之际,他右脚趾尖一踮,发力扭转前扑方向,扑向了墙壁的棱角,然后一掌拍在墙上,成功转进了左边岔道。 可右边岔道里的水也已经卷了过来,唐立可以控制水的流动,虽然力量不大,但通过长距离的流动,速度是可以越来越快的,陈阵因为临时改变方向拍墙,慢了一步,被水卷了进去。 水仍在往前流,像只把陈阵吞进肚子里的怪兽,因为已经流得很快,唐立要让这些水停下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似乎也没有停止流水的打算。 陈阵通过水流方向,判断出来唐立仍在加速。 “怪兽”肚子里还有别的东西,各式各样,有尸体、办公用品、垃圾、玻璃和瓷器碎片,连同陈阵一起在里面翻滚。 又往前流了一会,陈阵看准机会,伸手抓住了一扇门的把守,可随后就被一具尸体撞个正着,把手直接被拔了出来。 一直流到了前方的转角,他才终于把手指刺进棱角里,抓住,水的冲力还不至于把墙冲垮,他本来应该抓住的。 然而,他的脚踝也被抓住了,水里的一些“尸体”活了过来,却是一些先前跑掉,没有杀光的强化人,这么大量的水也他们弄出来的,这才是唐立的真正杀着,可惜还没使出来就被陈阵捏坏了脖子。 抓住陈阵脚踝的强化人,又被两名同伴抓住了双脚,二人伸脚踩在墙上,肩顶着肩,用力往后一扯,陈阵抓住的棱角就被他拉坏了,四人又随着水流往前流去,并且在水中战斗起来。 这时,水流才开始减缓。 无论是在地上还是在水里,那些强化人都不是陈阵的对手,可陈阵无法呼吸,他顾不上杀人,将三人分别打到水流的前端之后,又伸脚勾住了一间办公室的门框。 水是往前流的,被打去前面的强化人必须逆流回来,在他们回来之前,陈阵已经伸手扒住门框,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这是唐立控制的水流,一直在走廊里流,最多会从门缝里灌进办公室里,但是门一开,大量的水就涌着陈阵冲了进去,陈阵摔在地上,立即爬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呼吸着,几乎呼吸到了缺乏二氧化碳的程度,站在墙角的文件柜上,开始破坏天花板。 仍是那种铁皮制的矮文件柜,钉在地上的,不会被冲走,陈阵双拳一起打,房顶的水泥块纷纷往下掉,很快就打出来一个大坑。 这时,三名装作尸体的强化人也进了房间,水已经灌满了小半个房间,正在飞速往上涨,他们游过来,又想去扯陈阵的腿。 陈阵抓住坑边,收腹贴在天花板上,放出黑暗,将三人笼罩在里面。 三人没过几秒就眩晕了,在水里挣扎起来,更难分清上下左右,陈阵收回黑暗,再次站在文件柜上,终于把厚厚的天花板打出来个D。 这时,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房间。 他爬上二楼,在地上捡了两把趁手的武器,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向楼梯间,回到一楼。 现在走廊里的水气、水蒸汽都被那些水冲刷得差不多了,湿度还不大,正是寻找唐立的好机会。 他用捡来的武器刺进墙里,贴在天花板与墙壁之间的夹角里,再次放出黑暗。 黑暗已经不是两个多月前的黑暗了,正常情况下仍是个半圆体,但是刻意控制时,黑暗的形状已经能发生很大的改变,可以像解手一样伸出去很远,先前唐立离着二十多米远仍被黑暗包裹着,就是因为陈阵改变了黑暗的形状,就像在扬城时段征明看到的情景一样,两个黑色球体分别包裹着二人,中间是较细的部分连接。 触手状的黑暗在陈阵的控制下四处游走,黑暗的总量是不变的,伸得越远,包裹着陈阵的黑暗就越少,延伸到一个房间里,那一头的黑暗就会立即扩大,充斥整个房间,这样搜索是最快的,而包裹着陈阵的这一头则迅速缩小,那头小,这头才恢复。 一放一缩,像是颗黑色的心脏。 要把黑暗控制得如此自如,是需要耗费很大精力的,外放振动又耗费体能,没有危险的时候陈阵不打算这么用,但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那只水构成的“怪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流过来。 - 第二七八章 破水 形状很像神龟冲击波的黑暗以极快的速度在走廊里穿行,伸过去的时候贴着一侧墙壁,缩回来的时候贴另一边墙壁,遇到门就从门缝钻进去,放大,覆盖整个房间,再收缩小收回来继续往前。 外放振动不是一种可以触碰到的物质,比空气还要虚无,颜色为黑只是因为把色光完全吸收,没有任何反射,会被固体和液体的阻挡,无法渗入,但是不受气体影响,在空气里的移动速度和陈阵的思维一样快,也可以说,黑暗“冲击波”就是他思维和感觉得延伸。 思维是可以突破时间限制的,如果陈阵的思维速度够快,他甚至可以在一瞬间探索整栋象堡,这样反而更省体能,只是太费脑,和余图的困境一样,黑暗探索出来的信息很多,大脑处理不过来。 不过黑暗中没有视觉、听觉、嗅觉、味觉,需要处理的信息比余图少得多,对黑暗的控制越得心应手,陈阵就越觉得黑暗大有可为,他现在发现的改变振动频率大概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还可以开发出更多种玩法,杀敌更有效率,但是需要时间摸索。 能探索到的地方都探过了,没找到唐立,倒是探出了水流怪兽的位置,仍像火车一样在走廊里行驶着,拖得很长,每次路过主走廊旁边的卫生间,都能增加一些体积。 地上有很多水,踩上去很可能会被唐立察觉到,天花板和墙壁上也有,只是在不停的滴落、在往下流,唐立又要控制水流,又要感知,不可能连墙壁、天花板上的水滴动向都留意到,所以稍微触碰一下也没太大关系。 只是要找人比较麻烦。 黑暗能控制的区域很大,要探索更远的地方,就得移动较长的距离,挂在墙壁上比较简单,要一刀一刀的刺着墙壁移动,需要花很长时间。 也就是这个计划,阳炎的叫声响起来了。 陈阵不敢答应,答应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再被卷进水流里,又得花不少时间脱离。 用来定位水流的黑暗被触碰到了,水流正在往这边来,他不得不躲回楼梯间里,看着下面被鲜血染红的地板。 “尸体……” 他忽然想起来先前躲在水里装尸体的强化人,他们装得很像,憋着气在水里飘荡,唐立会不会也在装尸体? 要装尸体,最好的两个地方就是楼梯间和不远处的门厅了,这两个地方都是死角,水流不会来,来了就没地方流了,唐立受了重伤,但不致死,装成尸体躺着,只要不动,就算陈阵用黑暗探索也探索不出来。 水流怪兽怒吼着从楼梯间门外流过去,又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上留下了很多水,但是空气里的水气又被吸收走了。 楼梯间的尸体都能亲眼看到,唐立不在里面,等到水流流远,陈阵没有放出黑暗,也没有爬天花板,而是直接跳下来,朝着门厅跑去。 就算唐立不在门厅,他也不打算管了,因为阳炎在求助,他不能扔下他们。 楼梯间离门厅很近,几秒钟就冲到了,可就是这几步的时间,附近的水已经在门厅和过道的连接处凝出了一道水墙。 门厅里有大量尸体,大量血液,这道水墙又更加红艳,并且发出了浓浓的血腥味。 “我会打倒你的。”唐立的声音在水墙的另一边响起,他已经知道陈阵猜出了他的位置,没有再装死。 水墙是可以传递声音,并且干扰声音的,陈阵看不到对面,也听不出唐立的位置。 “来吧,穿过血海你就可以看到我了,也能去救你的同伴。”唐立的声音有些沙哑,喉咙破了,在药效消失之前,骨折的疼痛是不会减弱,更不会消失的,说话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 陈阵想了想,迅速往后跑去,冲进了卫生间,他知道唐立一定会“驱使”水流怪兽来吞噬他,但是现在水流的速度已经很快,难以控制,难以紧急转弯,要转到这条路上,就必须绕个比较圆的圈子。 必须在水流怪兽来之前,杀死唐立。 很快,他又从卫生间里冲了出来,来到了血墙前面。 手里拿着一根两米多长的水管。 后方,水流怪兽已经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咆哮着往这边冲过来。 “不打算走?你……”唐立仍在后面说话。 他的话被黑暗打断了。 陈阵深吸一口气,把水管刺进了血墙里,然后把水管的这一端抬到嘴边,用力一吹,将里面的血水吹出去的时候,他的黑暗也被吹进了门厅里。 他看不到唐立,唐立也看不到他,最多能知道他的位置,却不知道他拿着根水管。 黑暗立即探到了唐立的位置,血墙其实并不算厚,只有一米左右,但是里面的水流很急,如果陈阵真的走进去或是冲进去,一定会被暗流卷着在里面转圈。 但是水管不会受到影响。 没有使用眩晕气泡,而是直接挥舞水管击打,里面的水被吹出去了,就不用再放在嘴边,以陈阵的力量,血墙的阻力根本无法影响水管的速度,第一下就敲在了唐立的脑袋上。 水管弯了,唐立被打得撞在墙上,他仍穿着水铠,却没什么防御力,脖子弯了一下,上面的破口被牵动,他又疼得大叫起来。 接着又是一水管,直接打在他脖子上,第三下、第四下,然后改打为刺,专门照着唐立的脖子刺,唐立拼命用手去挡,可挡不住陈阵的力量,手被水管顶着击打在他自己脖子上,又打出了一些碎裂的声音,保护身体的水也被打进了喉咙里。 最后,当陈阵终于将水管的另一端捅进唐立脖子时,水流怪兽也到了。 他转身,收回黑暗,双臂交叉护在头前,被那只怪兽顶着冲过了血墙,冲破了象堡的大门,飞出去撞在大虫子身上,然后摔倒在地。 这一幕,让阳炎等人和虫人都看呆了。 陈阵确实倒下了,可没受什么伤,又站了起来,唐立随后也倒下了,却再也没办法站起来。 血染南大街,也染红了那只虫人,多数虫类怕水,被淋个通透,血水也糊住了它的眼睛。 身体硬绑绑的,没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擦眼睛,它只能抬起前肢去刮,接着阳炎的斧子就到了,这一次,非常准确的砍在了它的复眼上。 那是把钢制的斧子,里面还装有振石,一斧子就把虫人的一只眼睛打爆了,虫人无法发出惨叫声,被劈得往后退了两步,接着,陈阵的拳头也到了。 那一拳又比斧子沉重些,有点像是打苦根的那一拳,只是冲刺距离没那么远而已,一拳又捣爆了虫人的另一只复眼,手臂都伸进了眼窝里。 虫人这次不是退,而是往后面滑了出去,撞在象堡大门上,眼睛是虫人最大的弱点,很难数清楚具体有多少只,但复眼一共就俩,都打爆了,它的行动就会大大受限。 周鼎、方为和阳炎又和后面追上来的那几只大虫子战在一起,陈阵没事,似乎还杀了个厉害的敌人,他们的主力也来了,心里就踏实了,既然已经汇合,那就可以开始正式交手。 “小铃儿呢?”丁龙星没有急着去战斗,他更关心自己的女儿。 “躲在二楼的一个密室里,李卫说出入口在一楼,一楼可能还有一些强化人,但是不多了,你去接他们,迅速出来。”陈阵说完,朝着那只身体很长、长得很像蜈蚣的虫人跑去。 “好,马上就来。”丁龙星踩着积水冲进象堡里,他自然是知道那些密室的,一只陈阵的描述就知道李卫在哪里了。 陈阵看出来,蜈蚣虫人是这里最厉害的一只,有背甲、会卷曲、刚毛力量大,甩出来的尖啸声能传出去很远。 周鼎根本没想着对付这只虫人,只是在防御,然后陈阵冲过来了,对着虫人的腹部就是一拳打过去。 虫人立即用它那带钩子的脚去抱陈阵,想拼着腹部挨一拳,将陈阵抱住,那样它们就少了一个大敌,抱住陈阵后,它的脚可以钩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用力。 可惜它低估了陈阵这一拳的力量,拳头击中了腹部,虫人却没能抱住他,那一拳不仅打裂了它的腹甲,还把它打得往后滑出去,脚太尖,摩擦力小,地面又是水泥的,很容易就滑出去。 地面也被脚尖刮出来无数白线。 接着,陈阵退到周鼎身后,放出了黑暗。 黑暗刚开始还是个半球,但很快就像是破了一样,变出来几条解手,让阳炎、周鼎、柏朗和方为脱离了黑暗。 他使用了眩晕气泡,但是没什么用,虫子的平衡器官和人不一样,脊椎动物的平衡器官通常是内耳(半规管),部分无脊椎动物是平衡囊,部分昆虫则是靠平衡棒,基本都和听觉有关,但虫人显然不一样,陈阵也不知道它们的平衡器官在哪,只是这么一试。 无法影响虫人的平衡,要杀虫就比较困难了,收回黑暗,他举拳又上。 - 第二七九章 回到丁府 虫人的出现更加确定了陈阵的猜想,这些人就是林家派来的,除非是新一代的变异生物全都长歪了,这种可能性很小,来的路上他们也遇到了一些大虫子,都长得很正常。 眩晕对虫人无效,但黑暗还是有它的作用。 尝试出眩晕无效后,陈阵收回黑暗,对看着他的同伴们说道:“我遮住它们的眼睛,你们杀。” 说完他再次放出黑暗,再次让阳炎他们露出来,同时也让虫人的部分身体露出来,黑暗始终笼罩着它们的头部。 听不见,看不见,且无法摆脱黑暗,虫人着急了,乱转乱打,可是看不到人,都说攻击是最好的防御,可现在进攻只能是最基础的防御,还防不住,刀、斧不停的招唿在它们脚上。 蜈蚣虫人又卷成了环,刚毛划着地面准备滚开,会跳的那只虫人也准备立即跳走,但阳炎早就盯着它了,一斧子砍下去,把它的跳跃足脚尖砍了下来,两只跳跃足变得不一样,跳是跳起来了,但是在空中打起转来,飞到远处摔在地上。 柏朗说过他有自保之力,不是吹牛,他是练过根势的,和阳炎他们没办法比,但是能打,注射了强化药剂后,就没有被秒杀的危险,也拿着把刀子砍虫人,躲闪起来也是一板一眼,实力是这些人中最弱的,但心理素质很不错,不会给人舔乱。 攻击最狠的还是方为,不用躲避对方的攻击,他就能从容不迫的开弓、积势、射箭,每一箭都能造成有效杀伤,而且打得准,专门射击虫人的关节,以及脚和躯体的连接处,干趴了两三只虫人,虫人没死,但是失去了战斗力。 蜈蚣虫人开始乱滚乱撞,主要目标是陈阵,没有了陈阵的妨碍,虫人还是有机会的,卷起来之后,它较为脆弱的腹部就被保护了,坚硬厚实的背壳能挡下绝大部分攻击,滚了一会,只是断了几根刚毛、多了几条刀痕。 等李卫象堡里冲出来之后,情势更加明朗了,李卫也是曾经的外卫总队长,和阳炎一个级别,实力也差不多,他用的武器也是刀,宽刃,刀背有锯齿,正着拿是刀,倒着拿就像是一把钢锯,对外骨骼的伤害更大,有合适的时机,用力拉一下就能拉出条深痕来,锯虫足就更方便了,周鼎一刀能砍进去一半,他也可以,再一拉,又能把剩下那一半锯断一半,相当于把里面的东西给拉断了。 为了避免在拉的过中刀身被别断,这把刀的刀身两侧有嵴,杀伤力大的代价是刀很沉重,他的持续战斗能力就弱了许多,要不是有强化药剂,可能虫人都杀不光就累坏了。 一只只虫人趴下,动弹不得,只能在地上挣扎,包括会跳的那只虫人也被方为射翻在地,最后还剩下蜈蚣在滚。 陈阵收起了黑暗,退到一边观战,他累坏了,脑子累、肚子饿,一只虫人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打过这些人,它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打了一会就滚向城墙,爬上去逃跑了。 丁龙星带着丁铃走出来,看到阳炎,她的脸又开始发红,阳炎在扬城规矩得很,早没了那种花花公子的轻浮气质,似乎更合她心意了。 “回家。”丁龙星一直在担心着他的家人,女儿平安,悬着的心放下来一半,得等确定了家人的安全,心才能完全放下来。 没有去管象堡,也没空去管了,在这数十分钟内发生了太多事,而且事情很可能还没有完,丁龙星现在一心只想离开徐城,这地方已经呆不下去了。 在回丁府的路上,陈阵一边吃着买来的食物,一边说了下在象堡里发一的事,丁龙星越听,越觉得不妙,对方的安排十分周密,他担心丁府已经被夷为平地,或是像象堡一样,里面只有死人。 陈阵又问出了他的疑问,李卫的强化药剂是哪里来的。 “被你杀死的那个那个老头身上的。”李卫笑着回答道。 丁龙星也补充道:“我们从老头身上搜出来的,就放在我办公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说好了有危险的时候再用。” 老头指的就是霍老,余图和霍老都带着两支四代强化药剂这在当时是闻新型的余图自己用了一支,还有一支交给陈阵,被陈阵在海边的岩洞里用了,霍老也自己用了一只,但陈阵还没来得及搜尸,丁龙星就赶到,并把霍老的尸体带走了,这是为了等上头派人来后能有个交待,他们找到了强化药剂,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占为己有,反正可以说是陈阵拿走的。 这支强化药剂今天发挥了很大的作用,要是没有,李卫和丁铃早就在丁龙星的办公室里就被杀死了。 ………… 出乎丁龙星的预料,丁府一点事都没有,先前围住阳炎和周鼎的那些士兵围在丁府外面,保卫着这里,没有看到任何异常。 “都进来。”丁龙星把众士兵招唿到他家院子里,只留下一部分在外面站岗。 陈阵他们则跟着丁铃进了屋子里。 强化药剂的时间还没有结束,丁龙星看起来就像只怪物,很是吓人,那些士兵们接触不到强化药剂这一层面的东西,徐城也一直没出过什么大事,看到丁统领这副模样,都知道是出大问题了,惴惴不安的听着。 简单讲了下强化药剂,又讲了他所知道的陈阵、阳炎他们的事,最后说了刚才发生的事,听到象堡里的人全部被杀死之后,士兵们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两百来人,挤在丁府的院子里。 “你们暂时不会有事。”丁龙星抠着他手臂上的坑洼说道:“最多以后会被清洗,再也当不了兵,这也不是啥坏事,找个安全点的活计做着就行,可是我不行,我必须得离开,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走,路上可能会死,你们打算跟我一起走的话,就回去收拾东西,不想走的就回家呆着去,或是去象堡,徐城的事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接下来你们该做什么,柯修远那老王八蛋会安排的。” 众士兵都沉默着,他们都是徐城的老城卫,一辈子生活在这里,不当兵也能有别的出路,突然要他们离开,一时间也难以接受,特别是那些有家人的,既然路上可能遇到危险,拖家带口的离城就太过冒险。 “好了,目前的情况就是这样,都散了吧,回去想想,尽快拿好主意,几点离开之类的事我不会说,总之会走,要一起走的就带着家人和贵重的东西回这儿来,就这样。”丁龙星似乎累了,说完话一挥手,垂着头走进他的书房。 士兵们散了,丁家人忙里忙外开始做饭,陈阵坐在客厅里低着头就睡着了,阳炎他们也来到书房,开始和丁龙星商量接下来的事。 “象堡的事准备得那么充分,你家却没有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不是针对你们,只是为了把咱们钓过来,既然我们已经来了,也就没必要花力气杀你家人。”阳炎端着茶,看着在水里翻滚的茶叶说道,他们也累,虽然是坐马车,但一路颠簸,也挺辛苦的,结果来到这里就是一场大战。 “第二呢?”丁龙星身体太重,压坏了自己最喜欢的椅子,干脆坐在地板上,看着天花板问道,椅子什么的都无所谓了,反正也不可能带着走,第二种可能他也想到了,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第二就是想在路上杀了,说白了就是把你的家人当成我们的累赘,要顾家人就顾不上敌人,顾敌人就顾不上家人,杀起来就方便多了。”阳炎继续低头看茶杯。 丁龙星也是这样的猜测,没有多说什么。 “想想撤离计划吧,既然想到了问题,那就想解决问题的办法吧。”周鼎坐在墙角,庆幸郝薇没有跟来。 “得等陈阵来一起商量,和‘活下来’有关的问题,他是专家,我们也休息一会吧。”方为抱着手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说道。 “对,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我先想……我他娘的要是能想出主意来,早跑了,也不用请你们来,你们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吧,我去安排下晚饭,等吃饭的时候再来叫你们。”丁龙星说着站起来,走到了屋外。 ………… 晚餐很丰盛,主要是量多,丁家能有个单独的院子,也算是挺有钱的,家里还有专门的厨子,他那个硕大的肚子就是吃出来的。 陈阵睡了一会,精神好多了,胡吃海喝,他们在一个单独的屋子里,丁府的人在另一处,一小部分打算跟着丁龙星离开的人也来了,在院子里吃,这天晚上,跟节庆似的,只是众人都吃得很沉闷。 酒足饭饱,他们开始正式商量解决问题的方法。 “先收集情报,我打算去找柯修远,看能从他那里问出点什么来。”陈阵说出了他在吃饭时做出的决定。 这件事和柯修远脱不开关系,他不一定知道整体计划,但肯定能知道不少东西。 -(未完待续。。) 第二八零章 坐在黑暗里的人 问清楚柯修远住的地方,陈阵在天黑之后就独自离开了丁府,前往柯家,打算和柯修远好好“谈一谈”。 柯修远应该知道今天会发生的事,但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从南门和附近城墙上的士兵表现来看,他们完全不知道会有虫人到来,被杀了不少。 那些都不是丁龙星的兵,是听柯修远指挥的,如果柯修远和林家联手,为什么要害他自己的兵?如果是怕计划被泄露出去,完全可以调整一下,让丁龙星的兵去守城墙,反正象堡的行动开始之后就什么都瞒不住了,一举两得。 这也是个值得询问的问题。 因为白天发生了很多可怕的事,街上的行人少得可怜,但没有戒严,连巡逻的士兵都看不到,不过没人觉得奇怪,因为消息已经传开。 陈阵来了,在象堡外面放出了黑暗,和一个长得很像丁统领的怪物一起杀死了几只从来没见过的大虫子,大虫子似乎杀死了所有象堡里的所有人,无论是士兵还是官员,据说如果没有陈阵,那些大虫子很可能把士兵全部杀死,到时候徐城恐怕就完了。 街上没有士兵,只有躲在家里的百姓,现在的徐城更像是条巨大的“路”。 不过街上也不是完全没人,丁府外面就有人在监视着,但他们既看不到影子进府,也看不到陈阵出府,回到柏朗身边的影子没有杀他们,陈阵也没有杀,反正现在还不离开,让那些人以为自己藏得很好,等离开的时候杀起来就很方便了。 柯家在北大街靠近市中心的方向,陈阵一路潜行着过去,来到了后院院墙前,没有看到任何守卫,翻墙进去,看到柯家后院一片漆黑,窗口也没有烛光亮着,更也看不到任何人。 这个情况已经预料到了,柯修远肯定也不会傻傻的等着他来找,很可能会躲去地下,也可能是林家灭口了,反正他们已经进城,已经用不到柯修远了。 无论是哪种,都值得去看一看,当然,最大的可能性是这个地方变陷阱了。 陷阱太多,陈阵觉得自己隐约已经患上的被害妄想症越来越严重了,但也比什么都不想,变成尸体或供血机器好一些。 他放出了黑暗。 搜一整层象堡做不到,搜楼家的小皇宫大概也不行,但是搜柯家的一栋楼还是很容易的,黑暗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窗缝,进入了楼内。 又是一番速度极快的搜索,包裹着陈阵的黑暗又开始膨胀与收缩,对方应该还不知道他已经来了,不可能提前注射强化药剂等着,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到,也就看不到他的黑暗。 没有找到尸体,整栋楼房都是空的,但是在地下室里,陈阵找到了一间密室,并且在密室里找到了一个人,一个坐着的人,会动,不是死人,黑暗突然涌进密室里,那人也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头都没抬一下,密室似乎连光亮都没有,也确实找不到任何能够照明的东西。 很诡异,空荡荡的楼房,一个人坐在漆黑的密室里,不知是在等待着什么,还是在躲避着什么。 陈阵好奇,任何人知道这个情况大概都会好奇,多数人还会害怕,陈阵不怕,他用黑暗包住玻璃,打碎,爬进了柯府。 路已经探熟了,直接走就行,陈阵以最快速度下到楼下,仍用黑暗掩盖了自己的脚步声,来到密室门口,再次让黑暗涌进密室。 那人还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抖着脚,除了那把看起来很舒服的椅子外,密室里还有一张结构非常简单的小凡,一个板加四条腿,仅此而已,上面放着水和食物,角落里有个桶,应该是尿桶。 门是滑门,陈阵没有找到任何机关,于是靠共振破开了门,反正对方也听不到,走到那人身后,伸手掐住那人后颈,没有使用强化药剂,脖子在陈阵手里就像纸张、豆腐一样脆弱,轻轻容易就能扭断。 那个吓得猛的一颤,几乎跳起来,但是被陈阵压住了,从他嘴前的黑暗变化情况来看,他应该是大叫了一声,但随后就举起了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 配合态度不错,陈阵收起了黑暗。 “别杀我,我是好人。”那人压低声音说道。 “坏人通常都喜欢说这句话。”陈阵没有松开那人的脖子。 那人举着的手没有放下来,又道:“我叫柯竹,是柯家的佣人,老爷让我在这里等你。” “柯修远?”陈阵觉得有些意外,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丁龙星一直把柯家当坏人,因为柯修远一直在为难他,还打算让柯家的人迎娶丁铃,这确实像坏人,而李卫来扬城救助时,也是把柯修远当成坏人来说的,所以他们没有去考虑另一种可能性——柯修远是受了威胁,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这也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害自己的士兵,不是不想救,而是受制于人,没办法。 柯竹想点头,但后颈被掐住,根本动不了,只是压了压下巴,说道:“老爷说了,我藏在这里,除非他们把家拆了,否则这世上只有你能找到我,下午你们来的时候我就等在这里了。” “为什么只有我能找到你?”陈阵松开了手,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找不到怀疑柯竹的理由。 黑暗可以探知物体的存在,这在陈阵的敌人眼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但柯修远作为一个城市的最高长官,非战斗人士,他不应该知道,或者说没兴趣知道。 “老爷无意中听那些人说的。”柯竹解释道:“那些人已经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 “林家的人?”陈阵又问。 柯竹这次成功的点了点头,又道:“老爷让我把这些天的情况告诉你。” “你说。”陈阵是来获取情报的,这些也是重要的情报。 柯竹说话一板一眼,思维清晰,口齿伶俐,大概也是柯修远让他留下来等陈阵的原因,说得很详细,说了很久,其实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陈阵大概已经猜到了。 ………… 林家的人来了,因为柯修远的犹豫,没有接受他们的邀请,所以很生气,来这里,是为了给柯修远最后的机会。 那机会就是把陈阵或阳炎他们引过来,目标就是陈阵,绝不能让陈阵被骨乐园抓去,同时也要防着陈阵帮助齐云晓报仇,她肯定会去找林晋,肯定会让陈阵帮忙,知道了楼家发生的事,林家很忌惮陈阵,把他杀死了,同样是一举两得。 林家的人连计划都准备好了。 计划很简单,让柯修远为难丁龙星、为难丁铃,丁龙星可以求助的人其实不多,阳炎是一个——这事早就在徐城传得沸沸扬扬了——阳炎肯定会来帮助丁龙星,陈阵可能也会来,就算陈阵不来也没关系,抓住阳炎,他最终也会来的。 半个月的布置时间已经足够,就等着陈阵和阳炎上钩,重点就是今天,阳炎他们到来后,肯定会去找丁龙星,让丁龙星的兵去捉拿阳炎,如果阳炎打算直接住在丁府,就让士兵在去丁府的路上动手,无论如何,总能引起满城风波。 丁龙星一直在盼着阳炎他产引过来,知道自己的兵要抓阳炎,肯定会出面叫停,如果把丁铃带在身边,就让埋伏在路上的人直接抓人,如果不带,就等他离开后再抓丁铃。 丁铃是阳炎和陈阵到来的关键,抓到她,就可以开始实施第二步计划,等在路上的唐立在得到丁龙星只身出来后,立即带人前往象堡,杀人抓人,他们没能料到丁龙星有一瓶霍老遗留下来的强化药剂,但是猜到抓丁铃可能会很难,于是在城外准备了虫人。 唐立和虫人都是来抓丁铃的,他们没想到陈阵会来得这么快,而且是一个人来的,只好临时改变了计划,让唐立先杀死陈阵,让强化人阻止阳炎他们,没能阻住,最后才派出了虫人。 失败同样是在预料之中的,骨乐园花那么大力气都抓不到陈阵,唐立可能也不行,因此林家派来的人还有后续计划,后续计划和徐城无关,柯修远不知道,柯竹自然也不知道。 ………… “为什么不提前抓丁铃?有一个月的时间,要抓早就抓到了。”陈阵听完后,好奇的问道。 “老爷猜他们可能是想让你们以比较轻松的心态来徐城,反正你能杀了楼家,杀柯家也没什么问题,如果提前抓了丁铃,你就会非常小心,可能会单独前来,少了顾忌的人,林家就不好办了。”柯竹的语气不是十分肯定。 “解释不通。”陈阵摇了摇头:“如果真是这样,也没必要急着今天动手,可以等我们对付柯家的时候再说。”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只是……咳。”柯竹说着到一半,突然咳了起来,咳嗽声响亮,不是有痰的原因,而且咳了几声就干呕起来。 陈阵立即屏住呼吸,放出黑暗,抓起柯竹冲向楼梯。 - 第二八一章 过于顺利 柯竹咳得很不寻常。 咳嗽一般有四种情况,一是痰,二是呛到,三是嗓子干,四是气管病变,柯竹的咳嗽声很清爽,没有吃东西,先前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也不像有气管疾病,如果是口水呛到,咳几声也就好了,不至于咳到要吐。 陈阵想起了柏成和他的影子,不知道他们死之前咳过没有,连自幼就接受专业训练的影子都着了道,林家用的毒是很厉害的,很可能又和变异生物有关,如果是那样的话,陈阵不一定会被毒死,但很可能会发疯。 他想起了在梁城中心医院里闻到过的异香,但现在身体一点异样都没有,脑袋不晕,也没有嗜杀的**,或许和他已经在狂化状态有关,也可能不会影响他,甚至完全不是毒,只是柯竹生病了。 无论如何,到一个空旷的地方比较好。 黑暗又放了出去,怕前面有埋伏,冲回一楼,才刚踏上最上面的那磴楼梯,立即又往后一跃,摔向楼梯下面。 无数支弩矢射进黑暗里,很粗,是钢弩射出来的,下午战斗的时候一把钢弩都没看到,大概是全部被收起来,准备用来对付他了。 钢弩仍是伤杀变异生物的最佳武器,只要抬得起来,转得动绞盘,小孩子也能轻易使用,大虫子体型大,速度快、力量大,在狂化状态,陈阵能够抓到一只,或同时挡下两支,再多就不行了,而这时突然有十来支向他射去,就算他有十多支手也顾不过来。 收起黑暗,背部着地的同时双脚一蹬楼梯,继续往下滑,滑到楼梯下面,这才起身往楼下跑去,然后放出黑暗,以极快的速度探索着一楼的人。 来了很多人,正翰楼梯口走来,每人两把钢弩,一把拿着,另一把背着,看来这次的战术是用远程武器来击杀陈阵,是个好办法,简单有效,特别是在他放出黑暗的时候。 那些人戴着防毒面具,但没有下楼,而是守在了楼梯口。 陈阵心中有两个疑问,一是对方怎么看到他的?黑暗早他一步就到楼上了,而且有天花板阻挡,不可能根据黑暗的高度来判断他是否上楼,射击的准度不行,但时机极佳,而且同时发射,不会是巧合。 第二个疑问是,林家哪来那么多强化药剂?听阳炎他们说了,下午就有很多强化人阻挡他们靠近象堡,晚上又来那么多,强化药剂像是不要钱一样的用,骨乐园都已经开始着急了,林家居然还有那么多强化药剂,就算是藩王也不应该有那么多,当初楼家要是有那么多强化药剂,他也不可能那么顺利的杀人了。 对方不下来,陈阵就只好自己上去,既然有毒气,就不能在地下耽搁太久,他再次放出黑暗,对那些人使用了眩晕攻击。 可是眩晕攻击不起作用,对方是人而不是大虫子,眩晕攻击无效,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他们已经把耳朵给堵上了。 眩晕攻击是通过耳膜将那种特殊的振动频率传递到内耳,从而干扰半规管,造成平衡失调的,黑暗触碰不到耳膜,眩晕攻击就无效,但这也意味着那些人听不见了,耳洞必须堵得很紧。 如果听不到,他们刚才又是如何做到同时射击的? 难道是蚁人? 可蚁人是骨乐园在研究的,这些明明是林家的人,而且能同时控制这么多人,让他们同时发射击,这蚁人的质量可比骨乐园要好多了。 现在还不是去想这些问题的时候,陈阵决定再试一次,他先用黑暗笼罩着守在楼梯口的人,然后再一次往楼上冲去。 这一次成功了,守在楼梯口那些人一点反应都没有,仍瞄着,像是时间停止了一样,哪怕陈阵把防毒面具从他们脸上取了下来,也没有遭到反抗,被录了防毒面具的人呆呆站着。 陈阵自己戴了个防毒面具,又给已经昏迷的柯竹戴了一个,扛着他继续往外,可是更远处,又有弩矢射来。 这一次已经真正离开楼梯,要躲起来也注方便得多了,他往地上一趴,弩矢再一次射来。 上到一楼,要不简单多了,他一躲开,那些弩矢就射向了呆站在楼梯口那些人,有的被撞飞,有的被破开了外骨骼,但仍站在原地,似乎感觉不到痛苦,也不会去反击,像是坏掉的机器人。 确实是蚁人,而且外面还有。 陈阵不等第三轮弩矢射来,爬起来就跑,通往地下层的楼梯在主楼的一楼主廊旁,有点像象堡的那种设计,他先放出黑暗去观察主廊上的人,这样一来,楼梯口那些人就脱离了黑暗,转身就朝陈阵射击。 陈阵背上挨了一矢,没有钉进去,但磕飞了一块,他也被撞得往前扑出去。 难怪刚才上楼来没反应,原来是控制“信号”被他的黑暗给屏蔽了,蚁人没有收到信号,所以不会动,等黑暗没了,又接到了射击陈阵的指令,那些蚁人就又开始了射击。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必须顾及到走廊上和其他地方埋伏着的蚁人,否则露头就要挨一弩,冲出去也不安全。 被撞得往前飞出去,陈阵伸手在地上一撑,陈阵以兽类奔行的姿势跑动起来,黑暗已经放出去笼罩了外面守着的人,身后的人又在重新上矢,正是离开这里的好机会。 如果能找到控制蚁人的蚁后,把蚁后杀了,这些蚁人就不会动了吧?做事要听人吩咐,证明它们已经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得听人吩咐,否则他们就会变呆。 外面的人被笼罩,里面的又追出来,可是陈阵已经冲进了一间屋子,他们还是没能射到。 撞破玻璃跳到建筑物外,翻过围墙,陈阵扛着柯竹往丁府跑去,这一路都十分顺利,顺利得让陈阵感到不安。 ………… 看到陈阵这么快就回来了众人都有些吃惊,随后就被陈阵带到了隔壁的小院前,阳炎就曾经被关在过院中的屋子里,柯竹被放在了院子中央。 陈阵没让众人进去,只是把他在柯家遇到柯竹,以及柯竹所说的话讲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众人也觉得不安了,也觉得陈阵回来得太容易,连一只人虫都不放,简直像是在侮辱陈阵一样。 【前面有些章节把“人虫”写成了“虫人”,写到蚁人才反应过来,从形态上来说,身体变成虫的人应该是人虫才对,已改】 “你怀疑他们是想用柯生来放毒?”阳炎皱着眉说道:“确实像是想让你把他带回来一样。” “他也可能会变成蚁人。”陈阵以路上已经想过,可蚁人能造成的伤害非常有限,放毒的可能性比较大,他自己也是一路戴着防毒面具回来的,到现在也没感觉到任何异样。 丁府佣人叫来了医生,几名医生都戴着防毒面具,并且拿着生化帐篷,一进院子就把帐篷给支上了,以防万一。 “难怪连巡逻的士兵都看不到,原来是柯修远也被抓了,找不到正主了,唔,咱们还是先回书房吧,娘的,这街上一个人都看不到,碜得慌。”丁龙星看了看周围,这时的徐城像个鬼城。 丁府的院子里又聚集了一些准备跟随丁龙星离开的人,连同他们的家属在内也只有二三十人,士兵的数量只有十多个,还不到丁龙星全部手下的十分之一。 回到书房,众人又讨论了一阵,说到了柯家的事。 柯家肯定还被林家的人控制着,最大的可能性是在地底,也可能是被全部杀死,喂人虫去了,地下那么大,就算丁龙星比较熟悉,要找到柯家人的机率也微乎其微。 “没有丝毫线索,完全不可能找到,我觉得咱们还是撤吧,又是毒,又是人虫的,呆在徐城比在外面被追杀还难受。”柏朗开口说道,他这个诱饵没能派上用场,反而是丁铃被当成了诱饵,让他们上了当。 “同意,他们搞不好都成蚁人了。”周鼎看向丁龙星。 丁龙星重重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道:“那就准备离开吧,立即就走,东西我们都收拾好了,我去叫他们,十分钟就行。” 他话音刚落,外面就响起了重物落地的声音,就在书房门口,书房里的几个人都定了一下,一同看着屋门。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几人同时站了起来,这时,屋门打开,柏朗身边的影子拿着匕首走进来,对着柏朗一偏头,示意该离开了。 匕刃上有鲜血,正从匕尖上滴落下来。 影子不会说话,是割了舌头的,让柏朗离开,自然是因为这里有了巨大的、他已经无法对抗的危险。 丁龙星立即走出门去,接着陈阵也走了出去,见门外倒着一个人,被匕首刺死的,正是准备跟着一起离开的士兵之一。 院子里,另外那十多名士兵也正在往这边走来,动作机械,速度也不快。 他们都变成了蚁人,而他们的家人在院子里,已经被杀了。 - 第二八二章 开始撤离 院子里的士兵向书房走来,动作机械,眼神呆滞,瞳孔放得很大,拿着他们的武器,不过没有强化药剂,他们的动作也不算快,不可能对丁府的人构成威胁。 陈阵转头看向了影子,士兵变成蚁人可能和柯竹有关,但肯定不全和柯竹有关,否则阳炎、周鼎、丁龙星、柏朗、方为和影子应该也会变成蚁人。 陈阵好奇的是,十多个蚁人而已,以影子的实力,怎么可能杀不掉?为什么要让柏朗离开? 影子见陈阵看到,明白他在想什么,抬起匕首指向了院门旁的墙头。 陈立即走过去,爬上墙头一看,果然是不走不行了。 徐城仍然十分安静,但街上不再冷清,有人在走动,都是士兵,穿着长襟,拿着钢弩,朝丁府走来,柯竹也是其中之一,再也不可能从他那里问出什么来。 人数不多,但一直到视线的尽头都有人影在晃动,更远的地方还有更高大的存在,似乎是人虫,看不太清楚。 “走。”跳下院墙,陈阵向几人一招手。 “准备出发,快!”丁龙星大叫了一声,看着那些机械的士兵,眉头紧皱。 他并不清楚蚁人是什么,只是从陈阵、阳炎他们刚才的交谈中猜到一些,这些士兵的状态明显不对劲,他试着叫了其中几人的名字,那些人完全不理会他。 都是和他认识了很多年的人,一起战斗,一起喝酒,一起游手好闲,一起谈论女人,正因为有这层关系,才打算和丁龙星一同离开徐城,相信他不会亏待他们,现在居然连丁府的院门都还没走出去,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还杀死了家人。 丁龙星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怎么回事?”李卫也赶了过来,脸色十分苍白,他刚才守在丁府后墙外站岗,防着有人从后面的巷子跑进来,听到叫声,立即叫来人顶替他,结果叫来的士兵用刀回应了他,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敢还手,是逃过来的。 “都死了,都他娘的变成了活尸。”丁龙星回答道,必须死了,必须是活尸,否则那些人将要面对他们亲手杀死自己家人的事实,那恐怕比死还要难受。 众人一起动手把这些蚁人打倒在地,可蚁人根本不知道疼痛,打倒了又爬起来,身上流血了也不在乎,哪怕脚断了不在乎,双两只手爬,武器、指甲、牙齿都是他们的武器,像是要把在场的所有活人都拖下地狱。 丁龙星一声吼,丁家的人都带着各自的行囊出来了,看到院子里的尸体和那些厉鬼一般的士兵,都吓得瑟瑟发抖,多数人身上只带着金银细软,东西都比较少,那些拿着大包的人看到这一情况,随手就把包给丢了,那些衣物再贵,也比不上自己的命重。 只有丁夫人和丁铃情况好一些,组织众家丁跟好,再次仔细交待着离开时需要注意的东西,尽管那些东西对目前的情况来说已经不是太重要。 “外面的士兵拿着钢弩。”陈阵带着众人往后墙走去,在宽阔的大街上行走,他们都会成为活动的靶子,走小巷相对安全一些。 他把手按在院墙上,正是丁铃上次翻出去帮他们的那个位置,很快就把墙推出来个大窟窿,走了出去。 后墙也有士兵,正是在丁府周围站岗那些,陈阵迅速把那些人的四肢关节全部弄脱臼,没有了骨头支撑,人就没办法站起来,其余人从墙洞里陆续出来。 “多谢。”丁龙星是第二个从墙洞里钻出来的,他见陈阵没有去杀那些士兵,朝他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招呼家人排好队列,在前面带头。 包括李卫和他妻子在内,丁家这边一共有二十六人,连上陈阵、阳炎、周鼎、柏朗、方为和影子,一共三十二人,算是支不小的队伍,李卫和方为在队伍前面,一个带路,一个远程攻击,一个抵挡附近的敌人,阳炎和周鼎在两翼,柏朗、影子和丁龙星在队伍后面,陈阵则在附近游走杀敌。 林家的蚁人比骨乐园的要厉害得多,能够使用远程武器,证明他们可以“看”得很远,说不定肉眼还有作用,至少保留着动态视力。 小路、巷子里也有蚁人在游荡,陈阵看到只要有蚁人看到丁家人,附近的所有蚁人都会集体转过来,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前进,几乎没有时差,而更远处的蚁人随后也会看过来,有一定延时,慢了一点点。 似乎是以传递的形式,把他们所在的位置告诉给别的蚁人的。 他明白了对方让他把柯竹带回来的原因了,柯竹并不是用来释放毒气,而是用来传递信号的,相当于中转站,离得远了信号就没办法传递,那个距离大约是三四十米。 陈阵一路把柯竹带回来,就把沿路的蚁人都唤醒了,被唤醒的蚁人又唤醒了别的蚁人,让人变成蚁人的也不是毒,毒大概早就在体内了,就像第五代强化药剂一样,可以通过“信号”来唤醒。 都是士兵,意味着变蚁人的药和象堡有关,很可能是象堡的食物,丁龙星和李卫这些天因为柯修远让士兵分化了,没有在象堡吃东西,没有吃象堡的食物,所以没事。 但没事也只是暂时的,那些蚁人士兵拿着钢弩。 陈阵在清理蚁人,但蚁人数量还是略多,四面八方涌过来,幸好他们是在巷子里,只要守住巷口,蚁人就没办法射击。 可巷子终究是有尽头的,没可能一直沿着巷子走到城墙,中间还有几段较宽的路,连接着主街,那时他们就必然会暴露出来,三十多人,根本防不过来。 而且蚁人也爬上了屋顶,他们的行动虽然机械,但行动能力不比常人的差,爬墙、抬弩、射击都不成问题,当然,没有了自我意识,战斗实力不远远不如正常状态。 最好杀的敌人,但是数量太多,如果从屋顶上向下射击,别人就挡不住了,陈阵只好在屋顶上行动,打断那些爬上楼顶的人的脖子,脖子一断,蚁人就动不了或是难以行走了,这样的攻击方式也比较迅捷。 方为开始跳上跳下,到屋顶射几箭,又跳下去在各个岔道间游走,看到有蚁人走进岔道就是一件,他不是停下来看,而是移动着看,蚁人就算拿着钢弩也没办法射中他。 很快,众人走到了这片建筑群,来到了较为宽阔的一条大路前。 无论如何都要横穿这条路,走进下一片建筑群,对方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这里已经有不少蚁人士兵在等待着,做好了射击准备。 队伍停了下来,商量对策,蚁人的数量近百,看到活人就射,就算陈阵冲出去都有可能被射中,这三十多个人,搞不好一轮齐射就要死一半。 “怎么办?”阳炎来到队伍前面,向陈阵问道。 “我先出去吸引它们视线,然后你们冲过去,可能会有人被射中,但目前只能这么做了。”陈阵若有所思。 他们躲在一条较长的巷子里,前面的巷口出去就是大陆,后面的巷口有影子守着,方炎在屋顶上射击爬上来的人,他带了不少箭,丁家人还帮拿着一些,不用担心箭用光的问题。 “你在想什么?”周鼎看出来陈阵又要有所行动了,大概是进攻,那是最好的防守。 “我想找到这些蚁人的‘头脑’,蚁人没有自己的意识,能够集体行动,是有人在向他们下达命令,把下达命令的人杀了,他们就不够成威胁。”陈阵看着巷口说道。 “这么大城去哪找?而且对方还有人能感知到你的位置,人虫也不知道埋伏在哪里,你一个人跑出去,搞不好就回不来了,还是一起上吧,把这里的蚁人全部杀了,反正他们弱,也花不了太长时间。”阳炎皱着眉说道。 陈阵先前从柯家楼梯上来的时候,明明在黑暗里,那些蚁人还是射中了他,独自离开,很可能会发生在青城的事,被一群人虫围住,今天可没有夏帆可以带着他飞了。 陈阵又摇了摇头:“万一前面又有会喷洒毒液的人虫,再加上蚁人的钢弩,咱们一个都走不了,蚁人没有被当成主力,但是不解决好这个问题,我们都得死,这个路口的蚁人可以杀光,下个路口来了人虫,就不一定能杀光了。” 阳炎想了一会,叹道:“那你放心的去吧,不用担心我们,我们有了钢弩,就算人虫来了也不是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陈阵打断蚁人的脖子,拿到了不少钢弩,里面至少都还有五发弩矢,虽然不多,对大体型的人虫没太大效果,但只要瞄到射中了眼睛、关节等重要部位,人虫也会失去战斗力。 “那就先杀了街上这些人,把他们的钢弩拿到手吧,反正都没带行李,也不可能一口气冲出城,把弩矢拿出来让丁家的人带着,这样就能多坚持会了。”周鼎活动了一下关节。 - 第二八三章 寻找“头脑” 黑暗涌出巷子,像是下午在象堡里见过的水流,冲到街上就分出了无数支流,附近的巷子和黑暗的角落。 街上的蚁人虽然多,就算拿着钢弩,把它们全部打倒也没什么问题,怕就怕附近还藏着人虫,要是他们冲出去,人虫也跟着冲出来,仗着虫壳厚实,和他们近战,让蚁人拿着钢弩在远处射击,那就难对付了。 强化药剂还有,但数量有限,回扬城的路还长得很,必须节约着使用。 远处爬到房顶上的蚁人开始变多,方为开始与它们对射,弩矢射中他的机率很低,但是他挨不起,他是箭无虚发,可蚁人哪怕脑袋上钉着箭也能继续攻击,非得瞄关节不可,而且要让它们没办法射击,只能射手部关节,这就困难了很多,进度比较慢。 巷子后面,走地面的蚁人已经绕过来,影子也开始与它们战斗,论起速度,他可能不如方为,毕竟是专业保镖,没必要跑太快,但论起身体的灵敏程度,他比方为还要强得多,弩矢同样射不到他,蚁人反而会被他“拆”成碎片,一个人守住这边不成问题。 探索一番,没有找到大虫子,陈阵冲出了巷口。 黑暗的形状立即有了变化,本是个半球体,扁了以后占地面积更大,更不可能猜到陈阵的具体位置,除非那个能感知到他的人在附近。 阳炎和周鼎守在了巷口,防着有漏网之蚁。 陈阵先杀近处的,现在已经顾不上丁龙星和李卫的心情了,该断就断、该折就折,他拿着根金属长棍子,是从停在巷子里的一辆推车上拆下来的,棍子长,就不需要靠近蚁人,左手拿着一边跑一边打,打断了手、脚、脖子,甚至能把腰打得折成九十度。 放出黑暗后,他的奔跑速度慢了不少,但是蚁人不会躲、不会跑,打起来很容易,跑了五分钟左右,大多数蚁人都被打倒了,掉在地上的钢弩被用人金属长棍泼到巷口对着的位置,他对力道的控制十分精准,钢弩滑过去,排成一列。 没有任何一只蚁人攻击,说明头脑不在附近,否则应该会控制着蚁人往黑暗里乱射的,反正就算射中了别的蚁人也没人心疼。 由此可以得出两个结论,一是头脑的控制范围是有限的,离得远了就看不到;二是头脑应该是在他们前方,这样才能控制蚁人和人虫配合,若是在城中心方向,就更不可能控制前面的蚁人了。 打倒大路上最后一只蚁人,陈阵捡起它掉在地上的钢弩,拿在手里,收起黑暗钻进了前面的建筑群里,他的目的是找到头脑,得独自行动。 看到黑暗消失在街上,巷口的阳炎叫了声“走”,当先冲出黑暗,也跑向前方的建筑群,顺手捡起了几把钢弩,背着继续走,边走边拆里面的弩矢,钢弩太沉重,会拖慢他们的速度,弩矢要轻得多,反正他们手里已经有了足够多的钢弩,再带一些备用就行。 后面的人陆续跟出来,也是每人捡几把钢弩拿着,他们还没见过人虫是什么样的,听说比真正的大虫子还要厉害,那就顾不得累了,弩矢越多越好。 平安的横渡了通往城墙的第一条大路,没有任何一个人死伤,可对方也没有出动人虫,前面还有四条这样的大路,比这窄一些的小路更多,每一条都是难关。 接下来,陈阵不在,他们就必须靠自己了。 ………… ………… 陈阵跑得很快,他没有放出黑暗,而是在潜行着,这个区域的巷子、小路上也有蚁人,但是数量很少。 这很奇怪。 他意识到,大路上的蚁人太多、太密集,而且之间的间隔都比较平均,就像有人特地这么布置的,如果这片区域的蚁人真的没人控制,不可能像全部集中在大路上,也不可能站得这么平衡,没有自主意识,它们应该随意游荡才对。 如果有人控制,应该射击才对;如果没人控制,不应该站成这样,对方到底怎么做到的? 结论很快就得出来了——是命令。 陈阵想到了青城地底那只摔倒在地的呆人,它在路上的时候是没有人指挥的,但是摔倒之后还想拼命站起来继续前进的,应该也是接到了命令,并忠实的执行着。 在第一次见到呆人时,陈阵就说过控制问题——没人能够同时控制那么多呆人。 但是下命令就不同了,给出命令,就不需要再管,让蚁人自己去执行,比如下一道命令让蚁人站在这里,等待着活人现身,然后跟上去射击,如果蚁人足够聪明,甚至不需要分配具体的位置,让它们自己隔着一段距离站就行了。 给一群蚁人下达命令后就抛下它们不管了?似乎有些浪费,如果可以再次控制,说不定还能和前面的蚁人形成夹攻之势,毕竟丁府的人是在撤离,很可能不会花那么多时间把所有蚁人杀光。 如果头脑去到前面了,悄悄绕个圈回来也不是不可能,但那样的话又顾不到前面的蚁人了。 要想控制所有蚁人,就必须有更好的位置。 陈阵停下来,抬头往上看去。 天空是一个绝佳的控制位置,不仅可以方便的控制蚁人,还能观察他们的动向,一切都能看在眼里。 陈阵没有着急往前,继续看着天空思考。 那刚才为什么没有控制那些蚁人射击? 极少数人虫是可以飞行的,带着头脑飞也不成问题,或者人虫自己就是头脑,但有个问题,就是变异生物就算能飞,也没办法长时间飞行,就算它们的外骨骼比较轻薄,也重得厉害,飞久了肯定会摔个半死,而且飞起来不稳定,会发出较大的声音,也容易暴露位置。 不是人虫带着头脑在飞,狂化时听觉过敏,只有刚才在大路上才放出了黑暗,人虫飞行的声音绝对瞒不过他,这世上能无声飞行的只有夏帆一个,如果她在这里,就能轻松带着丁家人飞出去了,反正也不用飞太远,到个安全的地方把人放下就行,三十来人,飞个三十来次,就能把人全部带离徐城。 在天上的、没有声音的,还有一种东西,那就是天虹。 天虹仍在转动着,如果停下来陈阵早就注意到了,两条天虹四只脚,向城墙倾斜,离地也不算高,呆在天虹上,转到陈阵他们头顶时布置一次战档,然后跑到另一只脚上控制,虽然有间隔,但视野良好,能给前方和后方的蚁人下达命令,十分便利。 丁龙星家靠近市中心,那个位置的天虹还很高,控制不到地面,所以让陈阵带回来个中转站,把附近的士兵都唤醒,它们毫无组织的攻击活人,逼迫丁府的人和陈阵、柏朗他们离开,这样在路上就方便杀了,越靠近城墙,,天虹的高度就越低,越方便控制。 徐城的计划就比青城那个厉害多了,陈阵怀疑又是彭纪的手笔,而且这次百分之百是针对他们的,他和柏朗。 转头迅速往天虹跑去,陈阵打算到天柱顶上去看看,那里才是最高点,天虹的四只脚都能看到。 他独自行动,速度是非常快的,很快就来到了城中心的环形广场,也看到了广场上在等待他的人虫。 对方的计划很详尽,什么都考虑到了。 三只人虫,两只在天柱边,一只爬在天柱上,屁股后面有液体流出来,顺着天柱往下流,不是腐蚀液,只是单纯的毒液。 毒液散发着腥甜的味道。 “来得真是慢啊,嘻嘻嘻嘻……我们可是等了你好一会呢。”这三只人虫不是伪装成大虫子的,人头还在,又是那种熟悉的、让人难受的语调和怪笑。 “柯家的人呢?”陈阵好奇的问道。 “如果你们能跑到城边,会遇着他们的,嘻嘻,可是你已经没机会出城了。”另一只人虫得意的说道。 从它的语气可以听出来,柯家大概已经完了,柯竹并没有骗他,只是被利用了而已,这是个计中计,柯修远让柯竹留在密室里的想法被猜到了,于是科竹被当成了诱饵,只是他自己不知道罢了,等到陈阵进了柯府,埋伏在附近的头脑和蚁人就可以佯攻,让陈阵带着柯竹回来。 “还有个问题。”陈阵又问道:“林家哪来那么多强化药剂?” “嘻,当然是和骨乐园换的,用我们的研究成果换他们的研究成果,多划算。”人虫并没有保密的想法,这事也不算难猜。 “果然是走投无路了。”陈阵觉得这是好事,可以利用的好事。 骨乐园着急了,这事他在青城就了解过,不能证明自己的价值,又没有陈阵的血液,骨乐园就算完了,田凯泽和陈广安还在的时候,他们还能有新的想法,可是两位骨乐园的建立者死后,骨乐园就再也没什么新东西出来,只能在原有的基础上改进,蚁人计划不是骨乐园的人研究出来的,而是从林家换来的。 田怡这段时间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 第二八四章 天虹之上 三只人虫都是会释放毒液的,其中一只爬在天柱上,跳起来也够不着,爬天柱的话就会碰到上面的毒液,狂化状态倒是没事,毒液无法渗进骨头里,可是残留在手上、身上,就不能取消狂化状态或释放黑暗了,皮肤碰到一点都可能被毒死。 另外两只在地面,喷的是有腐蚀性的毒液,那是连骨头都会被蚀坏的,沾到一点都不行,它们的目的也不是杀陈阵,而是阻止他爬上天柱,绕着天柱转,一边逃一边喷毒。 陈阵也只能放出黑暗,遮挡三只人虫的视线。 人虫早就料到他会用这招,一边退一边喷洒腐蚀液,喷向上方,喷得很用力,腐蚀液就会变成雾状的,遇到风还能改变方向,这就能覆盖很大的范围,它们不怕自己的腐蚀液,但会被对方的腐蚀液影响,不过虫壳厚实,比陈阵的外骨骼厚得多,沾到一点也无所谓,天柱上有毒液保护,腐蚀液飘上去也发挥不了作用。 它们四处乱爬,漫天的洒,很是忙碌,环形广场的地面冒起了青烟,发出一股非常难闻的气味,对它们没什么影响,可是对人体是有伤害的,长时间吸入这类气体,呼吸系统很可能出问题。 人虫看不到,陈阵其实不在环形广场上,他已经冲进了广场旁边的商店里。 是结石商店,厚厚的墙壁已经被他打了个大洞。 最贵重的振石对他来说没太大用处,但热石和光石都是很有用的,平时城中心有士兵巡逻,天柱旁也有士兵站岗,结石商店没有被推动的可能性,但今晚这么一闹,士兵早没了,想拿什么都没人来管。 柜台里的结石分类摆放,有小格子隔着,一屉一种,陈阵虽然看不出来到底是哪些石头,但可以试出来,触碰在一起什么事都不发生的就是光石,会发热的就是热石,振石则比较奇妙,这也是陈阵第一次在黑暗里让两颗振石接触。 振石接触在一起后,排开了黑暗。 黑暗是一种振动,振石触碰后也会出现手臂难以察觉到的振动,陈阵的表层振动没办法和振石的振动融合,血液里的振动外放后也不会改变振动频率,就被排出来一个像是真空的小空间,在那个空间里,可以看见、可以听见。 这个发现就目前看来对陈阵没什么帮助,反而是黑暗的弱点,如果用振石把他埋起来,他可能就无法释放振动了,哪怕振石之间有缝隙,振动深度也会堵住缝隙,黑暗钻不出去。 当然,这只是理论方面的东西,就算敌人真有那么多振石,就算真被埋了,黑暗释放不出去,陈阵自身也有着强大的战斗力,被埋起来也能脱出去,除非动弹不得,如果他不能动,那敌人也没有用振石埋他的必要了。 拿着热石和光石离开结石商店,陈阵开始布置,他在广场周围摆了一圈光石,在等待光石亮起来的时候,用从商店里扯下来的帘子、各种布、椅子套等东西把自己裹了起来,套得像木乃伊一样,包括眼睛。 然后,他冲到天柱旁,收回了黑暗。 异常强烈的光芒在广场上亮起,光石接触的时间越来,释放的光越亮,耗损也就越大,要是想把光石当作照明工具,就必须每过一段时间让两颗光石分开一下,否则光会刺伤眼睛。 光能照亮物体,但是强到了一定程度后,反而会使人看不到物体。 几只虫人一齐惨叫,它们的眼睛和人不同,但眼睛就是用来感光的,无论是哪种眼睛都一样,哪怕看不到东西的眼睛也能感光的作用,强光照得人虫看不见,陈阵也爬到了天柱上。 他也看不见,但是他有黑暗,用黑暗探索着周围,他沾到了不少毒液,也成功的爬到了那只人虫下方,慢慢转到它的腹部,把一对已经发烫的热石塞到虫壳的缝隙里。 热石也是接触时间越长越热,消耗越大的,热石的温度可以不断提高,虽然在熔化钢铁之前就会消失,但烧红钢铁不成问题,人虫的躯壳再厚,也只是骨头而已,在普通环境里,骨头遇热不会融化,但是会碳化,然后变灰,不过在虫壳碳化之前,大虫子早就被烫死了。 天柱上有毒液,比较滑,没办法很好的借力,而且较粗——这样在高整旋转的时候才不会被天虹带得扭曲起来——没办法用两只手夹住往上跳,为了避免人虫被烫到后乱动,他伏在天柱上耐心的等着。 就算放出毒液覆盖住全身,人虫也不可能浇灭身上的“火”,没一会,它就大叫着摔到了地上,陈阵这才继续往上爬去,很快来到了天柱顶端。 他这才收回黑暗,脱下沾到了毒夜的衣物,蹲下来,利用左手的外放振动在天柱上刺了几个小窗帘,把他带在身上的热石倒进窟窿里,做完这一切,才开始寻找蚁人的头脑。 就算头脑不在天虹上,呆在上面视野良好,也想找什么也更加容易。 ………… 黑夜里,城中心突然亮起了非常强烈的光芒,亮度惊人,别说是在徐城里,估计就算在几公里之外都能看到。 方为就被突然亮起的光芒照得摔下了屋顶,众人在小巷里,视线被挡,都抬头看向城中心方向的天空,十分惊讶。 “原来如此,头脑可能是在天虹上,天虹转走了,就没办法控制蚁人了,等下一片转回来,又能继续控制。”阳炎笑着说道。 “敌人应该也能想到会被猜出来,早就想好了应对措施吧?要找到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周鼎看着天虹说道,不远处,又有天虹转过来。 “走吧,要是连陈阵都找不到,别人就更不可能了,咱们唯一能帮上的忙,就是好好活着,小心一点别被卷进麻烦里,别让他分心。”阳炎说着继续往前走去。 他们已经来到了这片建筑群的中间位置,刚过了一条小路,又杀了一些蚁人,仍没人伤亡。 ………… 天柱、天虹都被照亮,全城人都能看到,对方自然也知道陈阵来到了天柱旁,或是天虹上。 下面那三只大虫子不仅没能伤到陈阵,还被他烫死了一只,另外两只仍是什么也看不见,连光石在哪里都找不到,但是摸索到了天柱那里,开始往上爬。 爬着爬着,它们就爬不动了,因为天柱也变烫了,烫得吓人,而且热传递下来,仍附着在天柱上那些毒液冒起了烟,被蒸发得只剩下一层白色物质。 毒液的烟应该也是有毒的,但是这里风已经很大,一吹就散了,就算没风,陈阵也已经离开了天柱顶端,来到了其中一片天虹上。 天虹弧形的,没办法直接看到最底端,陈阵也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直接让黑暗延伸出去,说法能知道天虹上有什么了,只是天虹太长,黑暗的长度有限,他不得不往前走一截。 第一根天虹上什么也没有,起身回到天柱附近,直接跳到了另一根天虹上,用同样的方法探索一次。 探索不止是探天虹的上方,连下方也要探,虽然是钢铁铸造的,很光滑,但人虫还是有办法趴在上面的,所以探索需要花不少时间,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区域。 也就在这时,有人虫从天柱的脚爬上来了,天柱的脚与城墙相连,宽五米左右,厚而陡峭,人要往上爬也不是做不到,夹着边缘往上爬就行了,但是不能受干扰,否则很容易滑下去,这也是哪怕有人虫守护天柱,陈阵仍要选择天柱往上的爬的原因。 人虫要往上爬就简单多了,能飞的直接飞到比斜度咬小的地方,身体大的直接扒住天虹两边,实在不行,喷一些腐蚀液,把天虹蚀出一个个小坑来,就有了足够大的摩擦力,同样能往上面爬。 四只脚都有大虫子爬上来,可是陈阵一点也不担心,仍在用黑暗探索着天虹。 对方的行动也证明了天虹上确实有猫腻,否则让他慢慢在上面玩,防着他顺天虹滑到城外就行。 他又在天虹上刺出小坑,把热石放了进去,大虫子要么飞过来,要么跳过来,想爬过来就要冒着步足被烫坏的危险。 人虫爬行时的“当当”声能传到他所在的位置,很快就有体型较大的人虫爬过来,然后又滑下去了,很长一段天虹被烧烫,只会爬的人虫根本扒不住,被烫得直接摔下去,往往能砸毁一片房屋。 最先到的还是会飞的,大多体型较小,而且会喷毒液或腐蚀液,它们直接飞起来朝陈阵喷吐,腐蚀液喷在天虹上,又能升起缕缕青烟,但是天虹很厚,而且钢铁的防腐蚀能力也不弱,要想用腐蚀液溶断天虹,需要花很长时间。 陈阵对付它们的方法还真不多,人虫不怕眩晕,所以只能放出黑暗去遮挡人虫视线,看不到,它们也能飞,但是想要喷中陈阵就很难了,而且没办法飞行太长时间,没一会就会往下掉。 - 第二八五章 落地 天虹之上,人虫被黑暗困扰着,纷纷往下滑、往下掉,砸坏了不少屋子,砸死了很多人。 . 它们在爬上天虹时就弄出了很大的声响,地上的人都能听到,阳炎他们不敢走愉,只能抬头看着前进,以免有人虫掉下来砸到他们,而且人虫在空中能看到他们了,很可能掉下来之后就把他们当作目标。 陈阵继续用黑暗寻找着蚁人头脑,他要躲人虫喷出来的腐蚀夜,想观察那些人虫的大概位置还得收起黑暗,看好了再放出去探,效果一下就了低了不少,不过能在这里多伤几只能喷洒毒液和腐蚀液的人虫,对他们一行人逃跑也更加有利。 花了十多分钟才探完天虹的第三条腿,还剩下最后一条,不过那一条上已经站了不少大虫子,全是会飞的那种。 天虹表面被蚀出来一些凹点,增加了摩擦力,人虫踩在上面不会滑,陈阵没办法再用黑暗遮当视线的方法让它们掉下去,它们在等待着陈阵跳过去,他跳在半空中就没办法躲避喷洒的毒液和腐蚀液,要么摔落,要么淋一身。 看到它们守着,陈阵也不会傻到直接往那边跳,就算跳也没太大关系,他身上还裹着很多破布窗帘烂椅套,淋到了毒液也可以立即脱下来,只是之后还要对付人虫,这些衣物有防护作用,不值得为了这一跳浪费太多。 他从天虹边缘割下来一块金属板和一根金属杆,再用布条把脚裹起来,然后踩在金属板上,用金属杆撑着,放出黑暗隐藏自己的位置,往天柱方向滑去。 金属板和天柱摩擦着,发出了刺耳的声响,他滑到天柱顶端,再转弯,朝着人虫滑过去,脱离了红热的区域,这才停下来,跳下金属板,将五指插进去,举着当盾,冲了过去。。 大量的毒液和腐蚀又喷洒过来,喷在金属板上滋滋作响,天虹宽五米,又厚,没那么容易就蚀断,它们可以肆无忌惮的喷,陈阵缩在金属板后,往前推进,离得足够近了,这才把盾牌一般的金属板放在地上,用右手撑着,把铁条交到左手,用力挥舞起来。 人虫的身体很重,没可能一下就把它们打到天虹下面,陈阵打的是脚,如果有足够大的力量,能把它们扫得趴在地上,甚至直接把脚打断。 金属板被腐蚀后发出的气味很难闻,本身已经带毒,闻久了会头晕,不过陈阵的脑袋也被包着,只有眼睛露在外面,气味已经减轻了很多,但还是觉得有些不适。 还是有毒液和腐蚀液淋在了身上,数量少,蚀不进来,人虫倒是被打趴了不少,被他用金属条刺在头上,往后堆,蚀出来的凹点对他也是有利的,至少脚底不会打滑。 可力量还是不够大,放出黑暗后,只左臂和小半个身体有骨骼、能保持原有的力量,少了没有腰、腿部的辅助,最大的力量是无法发挥出来的,像这样打,就算金属板被蚀没了,他也没办法突破这些大虫子的阻拦。 他没有太多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 于是他收起黑暗,扔下金属条,抬起金属板往用力往前面砸出去,人也跟着冲了出去。 抬着金属板冲是不理智的,人虫不是只会喷毒,它们的身体也是很厉害的武器,也有着非常强大的力量,直接击打甚至可以能把金属板打凹,如果抬着金属板,陈阵很可能会被直接打下天虹。 没有金属板拖累,他躲过人虫的攻击,撞进了虫堆里。 地方窄,人虫身体大,战斗对它们是很不利的,要是放开来打,它们不仅会打中同伴,还可能滑落下去,陈阵一冲进虫堆就把其中两中撞下去了,继续往前冲。 前面出现了一只大的,用几只脚扒着天虹边缘,站得很稳,舞动前面的触须抽向陈阵。 陈阵毫不犹豫的跳上了它的背,抬起拳头往下面砸。 人虫立即把触须反过来,缠住陈阵的脚,同样是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跳,带着陈阵往下落去。 陈阵早已料到这一招,触须一缠脚他就俯身抓住,用力往后一拔,把触须扯断的同时,跳回到天虹上。 早有毒液喷过来,最外层的那椅垫烂布已经被蚀成了黑色,而且满是毒液,他把那些蚀坏的东西扯下来,再次撞进虫群。 一点点往前突,一只只人虫摔落天虹,或飞起来,或砸在地上,终于,前进的距离够了,他退回来放出黑暗。 包裹着身体的那些东西只剩下了薄薄一层,防不住腐蚀,最多只能再吸收一些毒液。 天虹的最后一只脚。 ………… 阳炎他们也终于停止了前进,来到了第二条大路前,除了大量的蚁人外,这里还有人虫。 刚才捡了很多弩矢,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影子注射了强化药剂后,冲出巷口,开始清理蚁人,李卫在巷口辅助;后方由丁龙星守着,阳炎、周鼎、方为他们趴在屋顶朝街上以及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人虫射击。 弩矢一支支钉进了人虫的身体里,但是较难射中头部,进度较慢;方为的箭则专射眼睛,但是人虫的反应速度快,箭头太小箭杆太细,需要很多箭才能把人虫射瞎,清敌速度慢得可怜,要是人虫再多一些,他们搞不好就全部死在这里了。 不过总体来说,对方的戟仍不成气候,显得凌乱、没有章法,如果有一个合格的指挥官,或许早就成功了。 在上弩矢的时候,阳炎眯着眼睛看了一眼上方,光石仍在发光,徐城中心像是落了个太阳,照亮了天虹上方的那团黑暗。 “陈阵遇到的阻力比我们大多了,咱们可不能输,至少得活着等到他回来。”他笑着对众人说道。 他话音刚落,一支弩矢就射在了屋顶边缘,激击的碎石打他手上,灰尘险些迷了他的眼睛。 虽然缺乏有效的杀伤手段,但弩矢还多,杀完这附近的人虫和蚁人不成问题,可谁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攻击太弱,肯定在憋大招,前衣必然有更厉害的攻击在等待着他们。 过了这条大路,前面还有三条。 ………… 终于找到了,一只形状很像毛蠓人大贴在天虹下面,离得较远,毛蠓就是浴室里经常能看到的那种小黑虫,身上长满了鳞毛,通常是灰黑或暗褐色,通常贴在光滑的地方,一动不动。 这只人虫也是贴着天虹一动不动,体型较小,和人差不多,身上同样布满绒毛,连触须上都有。 陈阵没办法走到它所在的位置,那里披度太大,很容易滑下去,只能顺着边缘爬过去,这样就不能有大虫子妨碍,而且毛蠓会飞,如果慢慢爬,它直接飞到另一根天柱上,那么刚才的努力就白费了,而且不管去哪它都会飞。 前面还有十多只人虫。 陈阵思考了一会,转身回去,捡起了先前扔下的金属条,再次朝着前面的人虫冲去。 “防护服”快没了,机会只有一次,无论成功与否,陈阵都必须下去。 没有与人虫战斗,他躲避着各种攻击,迎着毒液和腐蚀液冲过去,越跑越快,最后直接蹲下来往前方滑去。 人虫立即飞起,跟着他飞过来,但是坡度越来越大,陈阵的速度越来越快,它们追不上来,也很难用毒液喷到陈阵。 他将那根金属条竖在前面,用来改变滑行的方向,躲避从天而降的毒液,金属条的尖端磨着天虹,擦出了耀眼的火花,并且渐渐变红。 离得越来越近了,那只毛蠓人虫似乎没有察觉到陈阵正在朝它滑过来,仍贴在天虹上一动不动。 直到陈阵滑近。 它突然松开天虹,下落的过程中张开翅膀飞行起来,和陈阵想的一样,它打算飞到另一条天虹上。 陈阵立即站起来,改变滑行路线,来到了天虹边缘,勐的跃了出去,然后放出黑暗。 他是朝着斜前方飞的,飞向毛蠓人虫的飞行轨迹上,如果毛蠓人虫不改变飞行轨迹,就会被他撞中,如果改变,陈阵就会离它越来越远。 它虽然被黑暗笼罩住,却也猜到了陈阵打算干什么,立即改变了飞行方向,并且快速的改变着飞行方向。 金属条掷出去了,掷得有些无力,擦着毛蠓人虫飞过去,连一根绒毛都没能射中,同时,陈阵也往地上落去。 这们位置离地面已经较近,但为了保护自己,他还是收回了黑暗。 “嘻嘻嘻嘻……”毛蠓人虫怪笑着说道:“傻子都能猜到你拿着那根铁棍子是想做什么,怎么可能被你射中?” 陈阵落在了一栋建筑物屋顶上,,他的身体重量自然比不过那些人虫,只能把楼顶踩出裂缝来。 起身,他借着城中心处的强光,抬头看向了毛蠓人虫,表情平静,朝着它冲过去。 “别做梦了,我虽然长得小,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可以长时间飞行,你有本事就追我啊,看我会不会落地,嘻嘻嘻……”毛蠓人虫一边飞一边大声说道。 可笑着笑着,他就惨叫起来,落向地面。 -(未完待续。。) 第二八六章 庞大的队伍 毛蠓一样的人虫从空中摔落下来,先是惨叫,然后才变为惊叫,因为陈阵在跟着他跑,它掉下去就要被陈阵抓到。 . 它努力的扇动翅膀,可是使不上力气来,后背像是着火了一样,根本没办法控制翅膀,歪歪斜斜的继续往下掉。 没等它落地,陈阵已经跳起来,在空中就抓住人虫的脚,挥舞起拳头。 一人一虫同时落地,陈阵继续打,人虫背上的热石也被震掉了。 那根金属条是用来吸引人虫注意的,黑暗是用来遮挡人虫视线的,他在往下滑的时候就把热石包在了沾着毒药的破布片里,在扔出金属条之前全部砸了出去。 对付其它人虫没办法用这种方法,但是这只浑身长毛的可以,热石卡在了它的绒毛里,沾满了毒液的破布也有粘性,可以粘住,又因为它的虫壳很薄,等察觉到的时候,热已经深入体内。 翅膀被打下来了,哀嚎声很快消失了,天虹上那些人虫也飞下来了,打死了毛蠓人虫,陈阵的任务也算是完成了,除非还有别的头脑在,这是有可能的,但要继续往前走才能确定。 他朝着阳炎他们所在的位置跑去,他们仍被堵在街口,而陈阵的肚子也开始饿了,先前是闻了被腐蚀的金属板,倒胃口,没能察觉到,现在突然饿起来,很是难受。 城中心仍在的亮度已经能影响人虫的飞行,它们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了,虫类没有眼睑,没办法闭眼睛,甚至连屋顶的高度都难以判断,有俯冲下去想要攻击陈阵,直接撞在屋顶上,其余的靠近后,被巷子里突然射出来的弩矢击落。 陈阵没有急着回到队伍里,先跑进一户人家里,用水龙头冲洗身体,以免有残留的毒液,左手为了包热石已经沾到了不少,但因为是骨头,不怕毒液被吸收进体内,而且光滑,很容易清洗。 做好了这些事,他重新冲出来,也就在这个时候,阳炎他们冲出了那条巷子。 人虫退了,不知是畏光还是因为头服的死亡,他们退向城外,清理蚁人的速度就快了,众人终于突破了第二道“关卡”。 没有带家当,但是丁府的人带了不少食物,家里的肉全部带出来了,就是帮陈阵带的,天还没黑就决定离开了,之后商量了逃跑的计划,阳炎提出来的第一点计划就是带大量的热。 除了食物外,陈阵还需要休息,他没有参与接下来的战斗,由周鼎背着,沉沉的睡去,几乎和昏迷差不多,这是前世就学会的,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精神。 这片区域靠近徐城的中心地带,属于居民区,面积大、小路多,蚁人难以发现他们,走起来也十分顺利。 仍没有人伤亡,但是众人越来越不安,前方会有多少人虫在等待着他们?陈阵能不能把那些人虫全部杀死?这些问题一直在困扰着他们,丁府的人都很害怕,因为这一晚上见到了太多别人一辈子都没办法见到的东西,如果还有别的选择,他们大概会立即离开队伍,想别的办法离开吧。 路上还遇到了其他人。 闹腾了这么久,徐城的居民怎么可能不知道?城中心都有太阳落下来了,强烈的光从窗外照进来,根本没人能睡得着?士兵也就罢了,奇型怪状的大虫子在城里乱飞,人们脑中的第一个想法自然是逃。 所以居民区很乱,拿着钢弩的士兵早就把弩矢射光了,人们不敢发出声音,怕引来大虫子,四处乱窜,看到了丁龙星,便看到了希望,立即跟在了队伍后面。 这是座人满为患的城市,居民的数量可不少,队伍的人数很快就接近两百,消息象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了出去,还有更多的人往这边跑来。 丁府的人倒是挺乐意看到这样的情景,人多力量大,虽然在不过大虫子,但能够吸引大虫子注意的人多了,自己存活的希望也就大了,徐城的居民其实也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跑过来,赶都赶不走。 丁龙星的眉头却越皱越紧,他们是目标,这些居民跟着他们,活下来的机率其实更加渺茫,人多对他们的逃亡起不了太大作用,因为人虫是会喷毒的,飞到头顶一阵喷,那绝对是大片大片的倒。 等来到了这片住宅区的中心地段,队伍的人数就快要接近一千了。 蚁人都被打倒了,在求生的**面前,平进保卫着徐城的士兵又算得上什么呢?没有蚁人的威胁,来到一条较宽的小路上,丁龙星招唿队伍停了下来。 “外面那些是林家的人,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跟着我们更危险,你们自己逃吧,或者回家,呆在家里搞不好还安全一些。”他对围拢的人群大声说道。 沙哑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可惜没什么用,那些人不是不相信他,而是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虫子砸坏了那么多房子,呆在家里也不安全。 谁也无法确定接下来还会有什么东西往下掉,而且那些士兵的情况太诡异,像是生了可怕的病,“生病”的又是平时有机会接触的人,搞不好会传染,加上人因为触碰到了毒液而死亡,更加吓人,城里看起来太过危险,没人敢呆里面,至少先逃出去,观望观望,确定没事再回来。 “带上我们吧,我们跟着你们,等遇到危险的时候再分散开来逃命,如果大虫子的目标是你们,咱们就能逃走,如果大虫子见人就杀,你们逃走的机会也大些,谁都可能得好处,还不如一起上路。”人群里有声音响起,立即有很多人附和。 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一起走至少没有坏处,大虫子见到这么多人,搞不好还会害怕。 丁龙星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劝说,就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也不敢拍着胸膛保证这些人呆在家里就平安无事,这里又是毒又是蚁人的,万一林家的人在水源下毒,那么呆在城里也迟早要死。 又有人大声说道:“那个穿蓝斗篷的人是陈阵吧?白天就有人看到他跟大虫子战斗了,他那么厉害,我们跟着他也能安心一些,他和大虫子打的时候,我们说不定也能帮上些什么忙,就算让大虫子分心,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这话说得很违心,陈阵真和人虫打起来的时候,这些人恐怕跑得比谁都快,不过还是有几个脸皮厚的大声应和。 “反正我们就跟着你了,要么你把咱们全杀了,要么就带我们走。”又有人尖着嗓子说道。 “这……”丁龙星看向了阳炎,把这个难题用眼神递交给了阳炎,阳炎是这次行动的带头人准确来说陈阵才是核心,但他在睡觉。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就走吧,咱们可没时间把所有人都杀死。”阳炎苦笑着说道。 丁龙星点了点头。 “丁统领,带我们从地底走吧,下面应该安全一些,不用怕那些大虫子,就算遇到了,也能逃跑。”有人看到丁龙星同意了,提出了他的看法。 丁龙星摇头道:“地下很可能已经被灌了毒,下去避难倒是可以,躲个十天半月再出来,入口的位置我可以告诉你们,但是要逃跑不行,不能到地下一层。” 这也是他们没有走地下,而是钻巷子的原因,到地下只是后备计划的后备计划,林家的人已经来了这么久,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也不用多,只要在地下一层布毒,下去的人就没有离开的希望,因为通往城外的出口都在地下一层,也就是仓库层,把通风口一堵,放上厉害的毒气,那就一个也走不了了,就算不放毒,出口也一定有人守着,出去就要被杀。 通过密道,直接前往更下面的层数,普通的居民或许可以逃过一劫,可丁家的人希望不大,他们必须离开。 这个提议倒是让很多人心动了,带上食物和水,到下面省着点吃,等几天再上来,可能一切危险都结束了。 丁龙星说了几个地点,都有着很长的密道,深入地底,一些人听到后默默的离开了,但大多数还是留了下来,而且因为不断的有人来,队伍的人数不减反增。 交待完这一切,一行人继续上路。 这时,方为来到阳炎身旁,低声说道:“小心点,这些人里也可能混着敌人,搞不好这才是林家的目的,所以一直都没组织太有效的进攻,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城里一乱,让他们的人隐藏在居民当中,找机会偷袭我们,特别是陈阵,他在不战斗的时候身体没有保护,必须防着偷袭。” 阳炎点了点头,走到丁龙星旁边说了这事,丁龙星立即让周鼎和柏朗走到丁府里那群人中心,防着有人放暗箭,自己也走在队伍后面。 陈阵是他们逃出去的希望,必须重点保护。 队伍越来越庞大,跟在后面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人来了之后又离开了,准备去地底,大多数还是决定离开城市比较好。 很快,这支队伍就有了两千多人。 -(未完待续。。) 第二八七章 分散 庞大的队伍朝着城墙方向前进,人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浩大,都觉得人越多自己越安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倒是没错,但跟着丁龙星他们走,又增加了他们遇到危险的机率。 劝不回去,丁龙星也拿这些人没办法,只好由得他们跟着,反正道理已经讲清楚了,他拦不住他们。 人多力量大,至少在战斗方面是这样,前面的蚁人根本不需要阳炎他们出手,蚁人根本没办法来到他们面前——甚至都看不到——就已经死了。 人虫没有出现,也可能早就出现了,就跟在队伍当中,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刚才的攻击那么弱,不成章法,那些东西只是用来消耗他们力气、放松他们警惕的,而且几千号人,就算他们猜到里面藏着麻烦,也不可能找出来。 行进速度变快了,他们很快来到了第三条大路前,这是第三个难关,到了这里,他们离城墙比较比较近,走出了住宅区,也走完了大部分的出城路。 城市的最外围通常是工厂区,属于人最少的区域,可以防止事故伤人,也能防着因意外冲进城里的大虫子伤人,如果林家的人要设埋伏,在工厂区是最合适的,厂房、仓库都足够大,可以藏不少人虫,空间也大,对人虫战斗相对有利。 大路上反而没有什么危险,几十个蚁人被汹涌的人群淹没,越靠近城墙,众人的情绪就越发高涨,士气不错,但不是久经训练的士兵,士兵有时候能带来反作用——盲目。 陈阵醒过来了,沉沉的睡了一觉,精神恢复了不少,肚子也填饱了,状态不错。 周围多了很多人,看得见的小路、巷子里挤得满满当当,看不见的地方也一样,对丁府的人来说确实不是什么坏事,但危险可能就藏在数十米之内。 穿过大路,进入了工厂区,队伍的行进速度更加快了,乱了,并且出现了想要趁机捞一笔的人。 那些人翻进厂区,闯进车间、办公室、仓库,想找些值钱的东西,士兵已经没了,现在也没人会管他们,甚至出现了因为抢夺好东西的斗殴事件。 “让他们去抢,可以顺便看看工厂里有没有藏着人。”陈阵不会去理会那些人的死活,和以前一样,如果牺牲那些人可以让他们平安离开,他不介意亲自动手。 很平静,厂区甚至连蚁人都见不到多少,更别说人虫了,直到大部队来到了第四条大路前。 突然出现的人虫证实了方为的猜想,人虫从靠近大路的工厂里爬出来,但并不是提前埋伏在里面,而是有人走到里面,变成了人虫,然后才出来的,那些工厂就像是人虫加工厂一样,人进去,虫出来。 后方突然出现无数只人虫,一出现就开始屠杀、吃人,怪笑声、虫鸣声突像是鞭子一样抽打着附近的人,于是人潮开始往前冲,根本阻挡不住,不仅从巷子里冲,还有不少嫌前面的人慢,爬上屋顶跑,打算跑到大路旁再往下跳。 十米,听起来是个很短的距离,可有多少人敢从四楼往下跳?这是个足以让人摔伤,而且有着很高摔死机率的高度。 不少人跑到屋顶边缘就停下来了,不敢跳,可是不能不跳,后面的人跑过来了,在后面有巨大危险的情况下,前面的人挡着就要是害他们的命,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推。 有人摔断了腿,有人摔得头破血流,有人直接摔一地脑浆,有人被后面跳下来的踩伤,躺在建筑物旁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是尸体,有的是摔伤的,大叫着,声音很快就被埋住了,人也再无法出来。 有了垫脚的,往下跳的人就方便多了,就算再摔也是摔在别人尸体上,不容易伤,只是尸体被踩烂的不少,发出极端的恶臭味。 而其中一部分爬到屋顶上的人,跑着跑着眼睛就发出了绿光,身体也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陈阵他们没上屋顶,一直在队伍前面,最先来到巷口的人,后方一乱,他们直接就被推到了街上,推过了大路,推到另一片建筑群里,继续往前推去。 直到来到一条小路,他们拐到路上,才终于停下来。 “要跑就必须跟在人群中一起跑,落到后面和跑在前面都太危险,而且一旦跑起来,就很难再停下,可能要一直跑到城外。”陈阵对丁龙星说道。 “从这里就分开吗?”丁龙星看向了一旁的丁铃。 他们也猜到可能会有骚乱出现,如果出现,就分开行动,让丁府的人混进人群里自己逃生,前往扬城孤冢医院,反正身上带着足够的驱虫药,驱不了人虫,但他们不是人虫的目标,在野外,遇到人虫的机率也会大大降低。 而陈阵他们和丁龙星一起行动,吸引对方视线,他们带着强化药剂,应该能冲出去,然后往扬城方向撤。 “就在这里分开吧,人虫出现在后方,就是为了赶人的,再往前恐怕连分开的机会都没有了。”阳炎点了点头,戴上了假面皮。 假面皮在青城的行动中发挥了很大作用,之后游先生又捏了不少,让夏帆带到扬城来,众人都有,阳炎和李卫戴假皮面,和众人一起逃跑,主要是保护丁夫人和丁铃,丁龙星因为身材太高大,太好认,太容易被发现,只能成为战斗组的成员。 丁夫人和也戴上假面皮,脱下外衣,里面是身不怎么起眼的衣物。 匆匆道别,丁府的人汇入人潮,往城墙那边跑去,陈阵他们又在原地等了一会,朝另一个方向也加入了人群里。 这一番跑是停不下来的,街巷较窄,停下来就要被踩踏,绕过无数厂房,离最后一道关卡越来越近,夜色越来越浓,人虫也越来越多。 后面已经有了数十只,由于变身后就不能再恢复成人类了,所以这些人虫都是第一次变,还需要适应一下,杀人的效率不高,可适应之后,飞的飞、跳的跳、喷毒的喷毒、吐腐蚀液的吐腐蚀液,人群就开始大片大片的倒下。 到处都是惨叫声,不少人开始寻找藏身的地方,想等人虫跑到前面,再回去躲地下,可很少有人能成功的,十个人里能有一个人藏好不被发现就很不错了。 来到最后一道关卡,前面终于也有了人虫,严阵以待,寻找着陈阵他们的身影。 陈阵他们的目的是吸引对方的攻击,就没有戴假面皮,不过带在身上,在实在对付不了人虫的时候找地方躲起来,然后再戴面具换衣服,要么躲到地下,找机会再离开,要么偷偷出城,分散逃走。 “就这样吧,我走了。”听到前方响起的惊叫声,陈阵转头对阳炎他们说道。 “好,我们会小心的。”阳炎把背在背上的双肩包交给陈阵,里面装着水和食物。 计划的第二步是陈阵与众人分开,他是主要目标,林家最想杀的人,一个人就能带走一大群人虫,而以他的实力,要逃走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反而不需要为他担心,所以阳炎没有让陈阵小心点,反而说他们会小心。 陈阵接过包背上,从里面抓出来一块肉塞进嘴里,转到了另外一条小路。 接下来就要一个人行动,一个人前往扬城了。 再往前跑了一会,确定和阳炎他们离得够开了,他跳上屋顶,眼睛发着红光,蓝色的斗篷被城中心刺眼的光芒照亮,无数双发着绿光的眼睛就看向了他。 人虫们迅速扔下尸体,朝着他爬去、跳去、飞去,陈阵没有停下来战斗的想法,全力奔行,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超过了阳炎他们,来到了城墙边。 城墙上也爬满了人虫,奇形怪状、密密麻麻,看起来十分恶心,它们已经提前提到了陈阵,提前爬到屋顶上,想要截住陈阵。 于是黑暗放了出来,陈阵横向移动,没有急着跑出城墙,手里拿的也不是匕首,而是光石。 被布条裹住的光石,紧紧的贴在一起,等光石足够明亮了,在屋顶上点出个小坑,把光石往里面一放,继续跑,脱出了黑暗的笼罩包围之后,光石就发出极为强烈的光,很大程度的影响了那些大虫子的追赶。 一片又一片的强光亮起,照亮了天空,对地上的人却没有太大影响,一些光石被人虫赶过去打坏了,但更多的还亮着,陈阵劫了结石商店,光石又是三种结石中最多、最容易获得的,他身上带了不少。 等放下了足够多的光石,等那些光石的光足够明亮,他来到城墙边,直接踩着趴在城墙上那些人虫爬上墙头,收起黑暗,看到的是无数只射过来的弩矢。 城外的蚁人更多,士兵的数量近千,路上杀死了不少,这里还有好几百,而且统一行动、统一射击,说明还有别的头脑存在。 不过对陈阵来说,蚁人的威胁不是太大,一把钢弩最多六支弩矢,躲几轮就没关系了,而且弩矢还能对追着的那些人虫造成威胁。 伏地躲过这一轮齐射,看到不少人虫爬上了墙头,起身直接跳到了城外。 - 第二八八章 网 城墙之外就是空地带,这在哪座城市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别的城市在这个时间点,空地带已经一片漆黑,万籁俱寂了,可徐城之外,空地上站满了人,拿着无数的灯笼、点着无数的火把、支着无数的火盆。 亮度虽然没办法和城中心的光石相比,但也把空地带照得一片通明。 陈阵跑下斜坡,扫视了一圈,寻找着包围圈的弱点。 最内层是手持钢弩的蚁人,它们正在填装,在他们后方有很多人,同样拿着钢弩,但是没有使用,从他们的神态、站姿来看,那些不是蚁人,都是普通士兵,数量不少。 徐城不会有那么多士兵,这些没有蚁化的士兵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很可能是兖城的。 再后面是人虫,形状不一,大小不同,很难数清楚到底有多少只,再远处还有更加巨大的存在,不过火光已经难以照到。 后方,大虫子并没有爬到城墙上方,应该是防着被蚁人射中,但可以想象,城墙的后面、城城与建筑物之间的空地上,肯定有无数大虫子守在那里。 一个人,陈阵反而不用担心什么,他可以选择冲出包围圈,也可以选择退回城里带着人虫兜风,或是去地底和这些人玩捉迷藏。 不过不是现在,他还需要吸引对方视线,给阳炎、周鼎两队人马争取出城时间,出城的方向随意就好,放那些光石也是在传递信息,让他们别往这边走,这边的防守一定是最严密的。 “咚!” 弩弦的弹响再次出现,陈阵立即侧滚,并沿着城墙往旁边跑去,到现在他还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因为那些蚁人在扣下扳机时,心中没有存着丝毫杀意,他们只是在忠实的执行命令,只是在做射击这个动作,射击并不是在针对任何人。 “当当当当当……” 密集的撞击声响起,弩矢擦着陈阵,一支连着一支射在城墙上,城墙有斜面,除非刚好射在砖石之间的缝隙,否则只会被缠飞,弩矢飞向天空,朝着城里飞进去,运气不好的人很可能会被砸中,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第二轮齐射结束,也没能射中陈阵,他也没有放出黑暗,继续引诱蚁人射击,没办法通过直觉来判断危险,就只能靠看、靠听了。 蚁人又开始装填弩矢,陈阵耐心的等待着,如果真是这样的攻击节奏,他可以和这些人耗一个晚上。 但是这一次,装填完毕后,蚁人只是抬起钢弩瞄准他,没有做射击的动作。 一些人穿过蚁人队伍,走到前方来,陈阵看到了刘仪,看到了欧阳,还有几个他不认识的人,眼中都放出了紫色光芒。 欧阳的出现并没有出乎陈阵的预料,电是种好东西,有很多种用途,可以用来杀人,也可以用来救人。 最先开口的也是欧阳,微笑着对陈阵说道:“又见面了,咱们还真有缘。” 他仍是那副有些奇怪的打扮,腰间有黑色的直刀,没穿鞋,笑容狂放不拘,模样和上次在废墟里见面时并没什么区别,没吃胖了,也没饿瘦了,没有变成人虫,这对游先生来说应该是个好消息。 至于是不是有缘,陈阵没办法肯定,欧阳出现在这里,站在林家人那一边,显然是来对付他的,人是导体,导电性远远比不上金属,但因为身体里的水份很多,所以也不算差,就算骨头里的水份相对较少,也能导电,因此无论是哪种状态,欧阳对陈阵都是个很大的威胁。 见陈阵不说话,欧阳问道:“她还好吧?” “还不错。”陈阵回答了欧阳的问题,也问出了他的猜想:“林家和骨乐园合作了?用蚁人的研究换来了多少强化药剂?” “不算少也不算多。”欧阳没有否认,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没了你的血,骨乐园太‘穷’,给不出多少强化药剂来,没能换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你在青城也见过了,那些东西,噗……” 他大笑起来。 “你们今天的行动,就是为了展示出更好的蚁人?”陈阵又问。 欧阳笑得更开心了,笑了好一阵,才抬起手来抹了抹眼角,说道:“没错,在徐城发生的事很快就会传遍天下,看柏家还会不会对骨乐园的研究感兴趣,没有了柏家的支持,骨乐园还能成什么气候?既消耗了他们的强化药剂,又让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哈!真是美妙的事。” “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陈阵提醒道。 骨乐园和柏家的合作在百年事迹之前就开始了,正因为有骨乐园的支持,柏家才能这么顺利的拿下四座城市,就算骨乐园拿不出新东西来,柏家也不可能放弃骨乐园。 特别是现在,要与林家的虫人对抗,还得靠骨乐园的研究。 “无所谓。”欧阳耸了耸肩,说道:“林家和柏家的事,关我屁事,我的目标只是骨乐园的人,我们互相利用而已,至少我是自愿的,没人强迫我。” “所以你又成了林家的发电机。”陈阵大概能猜到林家和欧阳合作的真正意图,有了电,无论研究什么都十分方便,单是在照明这方面,电灯就比蜡烛好无数倍。 “兼职打手。”欧阳笑着说道:“不过我没打算杀你,免得她将来怪我,我只负责困住你。” “自欺欺人。”陈阵淡淡的说道,被困住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那和被欧阳杀死也没什么区别。 “过得了我自己这一关就行,好了,废话已经说够了。”欧阳说着,抬手握住了他的刀柄。 他的刀是挂在身体右边的,又是右利手,使的是反手刀。 握刀柄这个动作才刚一做出来,又是“咚咚咚咚”一阵弩弦弹响,蚁人扣下扳机,而这次除了他们外,站在后面那些士兵也抬弩射击,但所有的弩矢都不是射向陈阵的,而是射向了他的周围,上方、左边右边都有弩矢飞来。 这片弩矢覆盖了很大的区域,陈阵如果躲避,反而会被弩矢射中。 他没有动,也明白了对方的计划。 蚁人射出来的是普通弩矢,而那些士兵射过来的却是用橡胶包裹着的四向折叠飞虎爪,射出来之后张开,后方有钢丝连接着,钢丝的另外一头埋在地下,被飞虎爪拉起来,卷向陈阵。 蚁人的弩矢射歪,是为了避免他逃跑躲避,士兵的弩矢在空中交叉,可以构筑成一张巨网,很松散的那种,一拉就能拉出个很大的空隙来,但通上了电,拉去拉钢丝就是件作死的事了。 飞虎爪是为了勾在城墙上的,不过要是真勾住,天虹转过来就会把钢丝拉走,陈阵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到天虹已经停止了转动。 欧阳的刀壳后方也连着一根钢丝,另一端果然埋进了地下,也就是说,地底也埋着金属,很可能是张被保护起来的金属网络,用绝缘体包着,电缆就行,只要不接触土壤,就不用担心电流流失。 同时,城墙后方也有毒液喷出来,防着陈阵退回去。 网很快就织成了,一端伸进地面,另一端搭在城墙上,那些人连距离、射击方向都已经计算好了,有人蹲下来在调整着什么,飞进城墙的钢丝被拉紧,上方还留下的一些可以跳出去的较大空隙也迅速缩小了,应该是城墙后方的大虫子在做调整。 蚁人站在那些士兵前面,其中一些被从地下升起来的钢缆拉倒,挂在上面,网一调整好,它们就猛的抽搐起来,不过很快就停止了,身上冒起烟来。 空气中的烤肉香味很快就被风吹散。 陈阵往前走了几步,避免被毒液喷中。 林家的人这是动了大阵仗,肯定事先排练过很多次了,而且刚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他们逃出来的方向,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临时布置的,也可能是阵仗比陈阵想的还要大,徐城城墙外围都埋下了电网,只要人移动就行。 “可惜唐立已经死了。”陈阵看着欧阳说道。 如果有水,和电配合起来,那就非常恐怖了,唐立只要控制一小股水流,将他和某根钢丝连接起来,或是让空气的水气达到饱和状态,他都可能被电死。 欧阳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陈阵又开始往外掏光石,他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没人能阻止他摆放光石阵,光石虽然对他脱困没太大帮助,可是能够让他“隐形”。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就该那些人虫出场了,为了能困住他,网住的区域不算小,他还有一定的活动空间,可以躲避毒液和腐蚀液,前提是能够使用体液攻击的人虫不多。 翅膀扇动的声音响起,城墙后面、密林附近有人虫飞起,会喷毒和腐蚀液的人虫其实数量很少,先前在天虹上战斗时又摔残了一些,但攻击手段不一定非得是毒,液体也行,金属线也行,只要能导电,不论什么武器都是有效的。 - 第二八九章 网(中) 越来越亮,周围的钢丝反射出刺眼的银光,但很快就被光石释放的光芒掩盖。 . 陈阵在地上放了很多对光石,躲避着人虫的攻击,会飞的人虫不多,既会飞又能喷吐毒液、腐蚀液的更少天虹上收拾掉了一些,虽然那些人虫没有摔死,可多数都摔得飞不起来,这让他轻松了不少。 可是那些不会喷毒,但能飞行的人虫就有点麻烦了,它们运来了一些锁链,不管不顾的扔下来,挂在那些钢丝上,垂下来的锁链也带电,碰到了还是可能电伤或电死,而且越垂越多。 锁链妨碍行动,又有不停洒下来的毒液,陈阵的活动区域渐渐变小了,但是他一点不急。 身上煳满了泥土,这是用来防雾状毒液和腐蚀液的,挂在钢丝上的锁链,只要不是绕在上面的,就可以用泥土砸下来,他只是看起来有些狼狈,如同困兽之斗,其实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况且光石越来越亮,光幕已经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无论是人还是人虫都无法看到他了,没办法有效攻击。 陈阵已经想出了不少种应对眼前情况的方法,首先就是城墙,飞虎爪上套着橡胶,这样才能避免电流通过铁丝传进大地,如果以那样的方式“供电”欧阳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城墙完全可以破开来钻进去,他不信对方能在砖石里埋下电缆网。 其次,他的黑暗可以延伸到欧阳那里,用眩晕攻击,不能杀敌,欧阳也不一定会放开刀柄,但是能影响他的状态,强烈的眩晕感是能让人反胃、呕吐的,一直持续眩晕状态,欧阳搞不好也会断电。 除了这些方法外,他还可以用捏实的土块去打欧;把土堆起来触碰钢丝,把欧阳的电引向大地,做他只经站定了不动,就不会出现跨步电压触电,到时候累也累死了欧阳。 钢丝很粗,从城墙上挖石块来砸可能砸不断,可如果砸的钢丝和地面的连接处,固定钢丝的东西可能会被拉出来,钢丝与地面连接的部分已经有橡胶包裹,意味着固定钢丝的东西没有电,如果能破坏,钢丝网的结构就被破坏了,能有足够大的空间让他出去。 这些方法他都没用,而是用了个更有意思的方式。 他放出黑暗,伸向上方,扫着上方飞过的人虫,躲着喷下来的毒液滴,捏土击打着垂下来的那些锁链,然后一条一条的捡起来。 锁链的链环在他的力量下,要开能开,要合能合,慢慢的,粗线、长短不同的锁链一根接一根的连接起来。 等长度足够他用黑暗寻找着,锁链了某只飞过来的大虫子,找了个网格较在的地方,然后勐的将揉成一团的锁链扔了上去。 他扔得准,而且估准了提前量,长蛇般的锁链冲向天空,人虫根本看不到,径直撞上去,身上本来就长满了各种刺、各种刚毛,锁链可以直接挂上去,就算挂不住,一端触碰身体、一端触碰钢丝也就够了。 那只人虫在空中就抽搐起来,高速扇动的翅膀立即停了,一头栽了下来。 陈阵已经退到了电网监狱的边缘,靠近城墙的位置。 这监狱本身并不牢固,甚至远不如普通的民宅,用来困人的不是监狱本身,而是上面的电流,体重很重的大虫子砸下来,那些钢丝又怎么可能承受得住,它直接就砸在了地上。 挂在城墙上的飞虎爪倒是挂得很牢,城墙也没问题,可是地底的电缆被掀了起来,欧阳直接就被拉得飞了出去,飞向城墙,条件反抗,他放开刀柄,想要保护自己。 陈阵早就用黑暗裹住了欧阳,欧阳一放手,他立即撞开钢丝,脱离了牢笼,同时收起黑暗。 一部分地上的光石因为人虫坠落的震动分开了,光顿时熄灭,可陈阵手里的光石已经十分明亮,他已经用黑布条缠住了自己的眼睛,虽然遮光的效果还是不怎么好,但比裸眼直视光石要好得多。 他闭着一只眼睛,朝着刘仪他们冲过去。 陈阵没有忘记,对方有一个能够在黑暗里感知到他位置的人,他从柯家地下层爬到一楼时,黑暗先行,人才上来,可那时的蚁人在最准确的时机扣下了扳机,离得较远,它们的位置离得很远,否则早被黑暗触碰到了,就算有超声波,也不可能离着那么远就“看”到他,况且这些都是林家的人虫,应该不具备超声波这种能力。 必然是有人知道他上来了,告诉头脑,然后头脑才对蚁人下了命令,也可能那人自己就是头脑。 如果那时能够看到黑暗里的他,现在应该也能在光亮中看到他,他冲过去,对方应该会有某种与众不同的反应,那种对他有威胁的存在,既然要与他为敌,那就必须杀了。 可就在这时,弩弦弹响的声音再次响起,又是无数支弩矢向他射来,射箭的是蚁人,它们看不到陈阵,但准确的瞄向了他。 判断错误,能看到他的人不在刘仪身边,而是在别的地方,人虫的头脑也不在,因为刘仪和那几个人都闭着眼睛,用手挡在眼睛前面,往后退去。 既然判断错误,那必然是要付出一些代价的,弩矢来得突然,正好是在陈阵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射出来的,他连黑暗都来不及释放,这当口也不能放,往上跃起。 他想要收起身子,尽量缩小身体,可是刚跃起来,脚没收就被射中了。 箭矢速度极快、力量极大,幸运的是射在了陈阵的小腿上,小腿肌肉厚实,狂化后骨骼也格外的厚,箭矢只是撞出来一个深深的撞;不幸的是,他跳在空中,小腿被巨大的力量撞中,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翻滚起来,打着转往旁边飞出去。 就在这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在陈阵落地之前就将他兜在里面。 网是用钢弩的弩弦那种材料做的,韧性惊人,弹力惊人,主材料是变异蛛丝,原本是很珍贵的东西,可是林家有了人虫,其中一部分会吐丝,别说是一张网,再来十张也做得出来。 这张网编织很密,已经可以用来补鱼了,要是再密一点,就和张白布差不多了,陈阵的力气很大,直接用手指给钢弩上弦不成问题,可是要拉开这张网,他就得同时拉动很多条比弩弦还要粗的线,哪怕用尽全力,也只能撑开一个脑袋大小的洞。 他摔在了地上,透过网眼,看到一只几乎为人型,只长着一对蝴蝶翅膀的人虫人拉着网线,拖着他往欧阳那边飞去。 甚至能从身材看出来那是个女人。 陈阵立即收起狂化状态,放出左手振动,用微波的方式加热蛛网,同时用右手抽出匕首,开始用力的割。 这种有弹性的东西是不受共振影响的,普通蜘蛛的蛛丝韧性是钢的十倍左右,强度稍差,但变异蛛丝的强度又比普通蛛丝强得多,这还是编织、混合成的,锋利的匕刃确实能割开,但割断其中的一根恐怕就要花一两分钟时间。 微波确实起作用了,蛛丝很快就发热发烫,并且变软,可是软化程度有限,这是加工过的蛛丝,里面的水份已经不多,微波也起不到太大作用。 水份较少,网的导电性也比较差,但仍不是陈阵能够经受的。 欧阳接住了网的那一头,捏住,放出了电流。 可能和导电性有关,也可能和欧阳不想亲手杀死他有关,陈阵没有被电得冒烟,但是他动不了了,电是可以影响神经信号传递神经信号也就是一种电信号,同时也可以影响肌肉的工作,所以被电的时候肌肉会不受控制的抽搐。 陈阵没有抽搐,但是他在颤抖,抖得很厉害,意识还很清楚,手脚却不听使唤,全身都在痛,剧痛,甚至比骨折还要强烈一些。 外放的振动也没办法很好的控制了,手里的光石也掉了,分开就不会发光,现在只剩下城墙前那一小片区域的光石仍在亮着,光幕没有先前那么“厚实”,眯着眼睛已经能看到他。 陈阵并没有失去冷静,他越来越强大,这样的困境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可冷静这时帮不上太大的忙,而且现在的感觉很糟,因为他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 对控制身体有着病态般的偏执,在这个时候,他想的并不是如何脱困,而是如何重新获得控制。 这个时候还能控制些什么呢?可以控制自己的状态,那是他的能力,和身体没有太大关系;他还可以控制黑暗。 黑暗释放出去,反正已经被电了,是骨头被电还是皮肉被电已经没太大区别,放松身体,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黑暗上,射向欧阳。 欧阳动作很快,迅速把网绳绕在手上,特别在右手小指头上绕了几圈,然后直接躺在地上。 眩晕攻击依旧有效,欧阳晕了,分不清上下左右,但他克制住了寻找平衡的冲动,躺着不动,继续释放着电流。 -(未完待续。。) 第二九零章 网(下) 肾上腺素激涌的感觉真不错。 . 欧阳躺在地上,忍受着强烈的眩晕,享受着肾上腺素带来的奇妙感觉,克制住翻身找平衡的冲动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只能把注意力集中到放电上,不管陈阵是否会逃脱,就算网被扯烂了也怪不到他头上。 他没有用全力,不知道陈阵能不能发现这一点,无论如何,这是他向林家表明态度的最好机会,这件事他必须去做,今天的行动他必须参与,事先不可能和陈阵商量,没办法让陈阵配合他演戏,所以只能尽量,在别人无法察觉到的细微之处做些手脚。 “他大概是逃不出去了吧?”欧阳开始胡思乱想,那种网是林家研制出来专门对付强化人的,这还是第一次投入使用,在刀割火烧中都能坚持好一会,只有很少一部分特殊能力可以破开这种网。 陈阵的能力变化莫测,给他一些时间应该也能从网中逃出去,但是加上电就不行了,他应该是逃不出去了,使不出力来,甚至动弹不得,那么无论他有多强,都不可能再逃出去了。 眩晕感在消退,陈阵似乎也不再动弹了,那些人虫应该正在往这边赶吧? 欧阳躺在黑暗里继续放着电,不敢停下来,怕一停,陈阵一动,林家的人就会发现,现在林家的人才是他报仇的希望,陈阵仍没办法和骨乐园对抗,再强,他也只是一个人。 “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 刚开始,欧阳以为是眩晕带来的副作用,比如想吐、发冷汗、脑袋难受、唾液分泌过多等,眼珠似乎也有些不听乱,会不时的震颤几下,可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了,他开始浑身难受,心跳节奏不正常,呼吸困难,腹部绞痛,眩晕的感觉在消失,可恶心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吐了,抑制不住的呕吐起来,想要翻身起来,却发现没什么力气,手一滑,除些摔在自己的呕吐物上。 这一惊非同小可,欧阳意识到这是陈阵的黑暗搞的鬼,就觉得再在黑暗里呆下去自己就必死无疑了,于是放开了网绳,跌跌撞撞的往后方跑去。 他跑出了黑暗,脚一滑,又跪在地上呕吐起来,肚子里的食物吐光了,还是极度恶心,继续干呕,喉咙被胃酸烧得有些难受,等恢复得差不多了,他看向一旁,看到蝴蝶倒在地上就是用蛛丝网兜住陈阵,把网绳交到他手上那个女人躺在一摊呕吐物旁一动不动,没有死,但是已经昏迷。 附近还有好几只人虫,和蝴蝶一样,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让这里看起来像是个需要清扫的战场。 就在这时,一支弩矢突然从身边飞过去,欧阳猛的一惊,这才发现自己的耳朵听到的声音都是变形的,不仅听不清,声音还十分小。 他急忙趴下,无数的弩矢从头顶飞过去,射向那团黑暗。 欧阳不知道陈阵是否被射中了,但黑暗并没有消失,意味着他没有死。 ………… ………… 陈阵没有死,他被电得很疼,放出黑暗后,身体骨化的部位在颤抖,没有骨化的部位在抽搐,他放出黑暗,只是想要控制些什么,对欧阳使用眩晕攻击也是种聊胜无于的手段。 他难受,身体方面的、心理方面的,电使得他全身都在疼,有没有骨头保护都一样,敌人的攻击应该很快就来了,应该是人虫,而不是蚁人手中的钢弩,因为欧阳离得近,林家肯定不会放弃他这个如此好用的资源。 难受归难受,陈阵却没有失去冷静,人虫赶过来还需要一些时间,虽然在这点时间之内,自己大概不会有什么作为了,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试试自己一直在研究的次声波。 两个月的时间,他学了不少东西,对黑暗的控制能力也大幅提高,但是主要目的次声波还没能研究出来,原因就是他无法知道外放振动的振动频率。 次声波是振动频率很低的声波,可振动频率是个很模糊的概念,谁也无法说清低于二十赫兹的声波是什么,哪怕触碰到振动的物体,也没人能判断出那东西的振动频率,更别说是用感觉去控制触碰不到的外放振动了。 他的振动是表层振动,外放振动无法渗透到物体内部,所以必须用特定的振动频率才能和人的身体产生共振二到十六赫兹。 虽然已经通过眩晕气泡掌握了让外放振动频率变的方法,但是不知道自己的外放振动的振动频率具体是多少就没办法伤人,也不能做实验,次声波太危险,不能在自己或别人身上试,用别的动物试验,又无法询问出具体的感受,不知道是否起效。 但是现在,陈阵有了线索。 他的骨化部位在颤动,不是一般的难受,具体的频率是多少也不知道,但如果能让振动频率和左臂的颤动一致,说不定就能起效。 陈阵开始改变黑暗的振动频率,这已经练了很多次,改变起来很快,现在自己没办法动弹,周围又有无数的实验对象,于是立即开始实施。 欧阳不是第一个中招的人,因为欧阳只能放电,让他无法动弹,真正有威胁的是四周围过来的人虫,他用黑暗将那些人虫包裹起来,包括那只被眩晕攻击击落的女性人虫。 至于次声波的分贝问题,则早已解决,那就是叠加。 外放振动的总体积是不变的,没办法半收半放,陈阵找到了一个减少外放振动体积的方法,就是把外放振动叠加起来,在密闭的房间内,黑暗会被局限在里面,不会把房间撑破,其实已经在叠加了,熟练控制黑暗后,陈阵自己也能让黑暗叠加,段征明在陈阵屋子里看到的哑铃状黑暗,就是折叠后的外放振动,陈阵其实已经可以将振动覆盖在体外,只有薄薄一层,这么做没什么用,只是能做到而已。 现在,他也把外放振动叠在了一起,叠在那些人虫身上,由于外放振动必须和他的身体相连,人虫又是四面八方都有,相当于被无数条黑暗串连起来,如果从上方俯视,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很大的黑色网络。 裹住陈阵的是白色的网,陈阵放出的却是一张黑色的网,被网住的人虫刚开始还在前进,但随后就停下了步子,像是中了毒、醉了酒一样挣扎起来,如同被蛛网粘住的小虫子,眩晕对人虫无效,但是共振有效。 人虫开始呕吐,这是分贝还不够强的表现,杀伤力较低,但是将来黑暗越来越多,叠加在一起的次声波也越来会越来越多,分贝就变强了,能够更有效、更快速的杀敌。 不易聚集、难以定向、容易误伤、在空旷区域强度太弱,次声波武器的四大难题对陈阵来说都可以轻易解决,次声波只存在于黑暗里,聚集不是问题;黑暗已经能随心控制,定向不是问题;外放振动的叠加可以增强或减弱次声波,强度不是问题;控制黑暗把自己人隔离出去,或是让自己人主动脱离黑暗,这就不存在误伤问题了。 至于陈阵自己,他很早就能用气泡保护自己了,只有气泡之外的黑暗才存在次声波。 要控制黑暗的形状、要让黑暗叠加、要控制外放振动的振动频率、要保护自己,这都是很费脑的事,没办法长时间持续,否则陈阵可能会用脑过度,导致大脑强行休息,但是这张变异蛛网给了他灵感,一个目标就是一个网结,顾好整张网,就不用管黑暗的形状,这就省了很多事,就像蜘蛛结好网后就不再去管网了,伏在网的中心等待收获就行。 人虫的振动频率又和人不同,比人要高一些,而且身体变硬了,共振对它们造成的伤害更大,欧阳还能逃出黑暗,人虫却没有机会,吐着吐着就昏迷了。 电一消失,陈阵又能动了,没有急着挣脱蛛网,而是立即开始挖坑,他没有忘记那些钢弩,虽然周围有昏迷的人虫掩体,但要射中他还是不成问题的。 黑暗掩盖住了陈阵的动作,蛛网扯不断,但也没办法限制他的行动,很快,土地就挖出来一个大洞,他躺进去,继续往下面挖,接着就感觉到了无数弩矢钉在他刚才所躺的位置。 网是有口子的,口子刚才被网绳束紧了,网绳刚才被扯着,而且欧阳很快放电,就让他动不了了,但现在,网绳已经放开,也有了足够多的时间,陈阵把网扯进坑里,找到口子撑开,脱困。 黑色的网仍铺在地上,“网线”变细了,网的规模也变大了,没人想上来体验一下被网住的滋味是什么,只有刘仪跳过网线来到欧阳身旁,扶起欧阳带着他跳了出去,脱离了黑网范围。 谁也不知道那张黑网有什么样的攻击力,可他们看到被黑网网住过的人虫全都呕吐、昏迷了,不想有那样的下场,就绝对不能被网碰到。 - 第二九一章 不需要的缘份 脱出白网,陈阵没有急着出坑,又往下挖了一点,确保了自己的安全,开始练习使用次声波。 练习对象还有,那就是蚁人,没有了头脑的控制,蚁人只会站在原地,抬钢弩瞄着这边,站着一动不动,这是绝对服从的坏处,虽然统一行动可以增强战斗力,弩矢齐发要比一支一支射有效,但没有人控制,没有接收新的命令,它们就不会有后续行动。 陈阵这就有了很多练习对象,目的之一是熟悉次声波的振动频率,记住控制次声波时的感觉,如果不好好找找感觉,下次可能会忘了,得趁着还记得,练习并记住那种手感,下次才能尽快使出来。 目的之二是尝试着固定振动频率,人的身体也有各自的固定振动频率,频率为四到六赫兹的振动可以对腹腔、内脏形成共振,频率为八到十二赫兹的振动可以和头颅形成共振,这个值不是固定的,因人而异,就像同一种辣椒会有不同的辣度一样,可波动不会太大,让振动频率在二到十六赫兹之间起伏,就一定能伤到目标。 遗憾的是,蚁人对身体异常的反应太小,很难通过它们的反应看出来次声波是否有用,它们大概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难受了,不过在头部受到影响时,它们就会有反应,但也仅仅是茫然的转头而已,动作很小,难以察觉。 没人敢靠近,这片黑暗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黑暗,成了禁地,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人虫都还站在原地,互相对视着,期待着勇者出现。 大不了就是吐嘛,总能吐习惯的。 最后,视线渐渐集中到欧阳身上,他是目前唯一一个体验过黑暗的人,可他们不忍心去问他,欧阳现在看起来就像要死了一样,面色极度苍白,黑眼圈,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刘仪不扶着他,他甚至没办法站立。 单是他那副模样,已经能让人对黑暗望而却步了。 “撤!” 勇者出现了,是刘仪,他有撤退的勇气。 听到这个字,众人也松了口气,刚才离胜利只有几步之遥,没想到陈阵还留了一手,他们自然也想不到那不是陈阵刚试出来的招式,他从来不扮猪吃虎,追求的是杀敌效率和杀敌速度,要是真有这一手,被钢丝围住的时候就用来对付欧阳了。 退意已决,退的命令也有了,问题是该怎么退?蚁人还好说,不要就不要了,被黑暗弄晕的那些人虫怎么办?把它们留下来等着陈阵杀?不留的话又该怎么带走? 陈阵替他们做出了决定。 黑色的网再次出现变化,重新把那些人虫笼罩在里面,叠加、叠加、再叠加。 用蚁人来做实验太费劲,必须集中精力才能感觉到它们被影响时的变化,以其拿它们试招,还不如寻着感觉继续对人虫使用次声波,人虫的威胁比蚁人大无数倍,要是它们醒过来,仍是一种威胁。 人虫已经昏迷,再被次声波穿透也没有反应,直到它们的内脏濒临崩溃,回光返照,醒过来的人虫都像发了疯一样做出攻击动作,对着空地、对着大地、对着同伴,像是要把体办的所有力量都发泄出来一样,过不了多久就会再次倒下,彻底死去。 不过它们没能攻击到其他人,因为那些人已经跑了,被蚁人的模样吓跑的。 陈阵看不到,在他重新把黑暗笼罩在人虫身上时,那些蚁人又露了出来,而蚁人的身体已经被鲜血覆盖了,它们的血管破裂,毛细血管破裂,血就会从皮肤里渗出来,体内的血管破裂,就是非常严重的内出血,它们吐血、渗血,被自己体内的鲜血染械,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被钢弩的重量拉倒。 难怪欧阳一副要死的模样,说不定真的会死,这时哪里还有人敢留下,哪里还顾得上同伴,所有的人和人虫都急忙退走了,撤离了这片区域。 十多分钟后,黑暗收回了地上的那个深洞里,陈阵像只土拔鼠一样探出头来看了一眼周围,见这附近的地面都已经被大虫子破坏了,近处的蚁人变成了一具具血红的尸体,远处的再次向他射击,忠实的执行着它们得到的命令,但更远处的士兵和人虫都不见了。 附近只剩下他一个活人。 他有些困了,也饿了,缩回洞里躲过了新一轮射击,然后迅速冲出来把剩下的蚁人和生命力较强的人虫全部杀死,从背包里拿出东西来吃着,看向了徐城。 商量计划时,没有讨论离开后的集合地点,是计划分开前往扬城的,陈阵不知道阳炎他们、周鼎他们现在在哪里,刚才在这里战斗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无法确定他们是否已经离开扬城。 在计划里,谁也没能预料到陈阵能够用出次声波来,他是要自行逃走,而不是让敌人逃走的,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要快,四周又恢复了安静,终于像是深夜的空地带了,而城里也没了声音,只偶尔能听到一两声惊叫。 陈阵是所在的是北门和西门之间的位置,想了一会,他朝着东边走去。 ………… ………… 阳炎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躲在一栋建筑物后面,喘息着。 等了一会,他探头往外面看了一眼,立即缩回来,随后就是一支弩矢飞过来,将墙壁棱角射啃下来一块,砖屑飞溅。 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飞在天空中的那只人虫。 射出弩矢的人是柯修远,他还和他的家人在一起,已经变成了蚁人。 既然让柯竹留下来等待陈阵的计划都被识破了,林家哪有放过柯家的可能,实际上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整个计划一环扣着一环,唯一出差错的地方就是强化人没能在象堡里抓住丁铃,霍老身上的那瓶强化药剂打乱了整个计划,导致唐立被陈阵杀死,最终没能和欧阳配合起来。 当然,还有备用计划,“冥税官”彭纪想出来的计划永远都会有补充计划,补充计划中还有补充计划,陈阵一样会被抓,不被电网网住,也会被变异蛛网抓住,有蚁人、有士兵、有强化人、有人虫,陈阵就算跑,会飞的那些最新型人虫也能在空中监视着他,包围圈最外面的那些人虫就是在陈阵逃跑时追赶他的,陈阵的持续战斗能力较弱,容易饿,又不能吃素食和变异生物的肉,不停的骚扰攻击,他最多能逃一晚上就饿晕了。 可惜计划赶不上变化,彭纪能算计,却不能预测未来,陈阵的黑暗有了新的攻击能力,而且是任何一种生物都无法承受的。 发现了阳炎等人的那只人虫也不知道,它在空中控制着那群蚁人,知道阳炎他们的一举一动,又能让蚁人绝对服从它的命令,就像是在玩策略游戏一样,用蚁人围堵他们,把他们圈在了这个地方。 接下来就只需要困住这群丁家的人,等着别的人虫过来,就能把阳炎他们当成晚餐了。 人虫过来了,一共有七只,但最先到的并不是人虫,也不是人虫在追击的目标,而是一支箭。 箭如闪电一般飞过来,在那只头脑反应过来之前,就洞察了它的头颅和大脑,头脑的身体一震,无意识的扇了几下翅膀,从空中栽了下来。 “呯!” 头脑砸在屋顶上,把李卫吓得几乎跳起来,他受伤了,伸手去挡柯家人偷袭射来的一弩,被弩矢射穿了胳膊,疼得厉害。 人虫就摔在他们所在的这栋建筑物屋顶上。 接着,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的落在面前,李卫一刀劈出去,看清面前的人是丁龙星,急忙收刀,愣着。 丁龙星的脸色有些难看。 他被认出来了,徐城里没人长得和他一样壮实,容貌可以用假面皮去遮掩,身高却不行,发现他们的是人虫,正是在后方出现,驱赶人群的那些,他们那边虽然人人都是武者,都有强化药剂,但是和人虫相比,实力还是差了一些。 人虫被射瞎了一只,杀死了两只,可后面还有不很多只追着,他们不得不逃,边逃边打,他们注射了强化药剂,跑得快,但人虫紧追不舍,没有丝毫放弃的打算。 这也是对付陈阵的后备计划,抓住了他们,就有了威胁陈阵的武器,陈阵要么丢下他们逃走,要么为了救他们而牺牲,到时候再把他们杀死,皆大欢喜。 他们一路,逃到这里,方为一箭射死了会飞的人虫,这才发现两支队伍竟然相遇了。 这样的缘份是谁也不希望出现的。 丁府的一大群人,怕是都要沦为人虫的食物了。 “头脑死了,蚁人不再是威胁,既然跑不掉,那就打吧,汇合了也不错,人多力量大,把这七只人虫杀了,我们就能离开了。”阳炎也从周鼎那里听说了情况,再次做出称不上战术的安排,很可能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安排。 方为立即跳上屋顶,开始清理周围的蚁人。 - 第二九二章 不敌 屋顶上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好一会,没可能打得过,谁都知道这一点,可还是得打。 . 无论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他们自己,都不可能投降,投降大概也没什么用,战死或许还痛快一些,要是被抓到,搞不好要受很长时间的苦。 阳炎、周鼎、柏朗、方为、影子、丁龙星、李卫,七个人,正好七只人虫,一个人打着一只,可一个人要想杀死一只人虫,淡何容易,其中实力最强的人是影子,给他足够长的时间,或许能杀死那只有着厚重虫壳的家伙,可到了那时候,其他几人还有多少能活着? 方为跑得最快,带着一只人虫跑到远处兜圈子,就像当初带着陈阵在乐园镇外圈绕一样,他没有去射追自己那只大虫子,而是在协助其他几人,看到谁被人虫压制了,就一箭射向那只人虫的眼睛或关节,然后继续跑。 可是有六个人在战斗,他后面还有一只人虫追着,匆忙停下匆忙射击,准头还在,可是没时间凝势,他的力气再大,弓弦的强度也是固定的,没有势就少了速度和穿透力,造成的干扰太少。 而李卫的一只手受伤了,虽然不是惯用手,不影响他拿刀,可是在战斗中,另一只胳膊和猫和动物的尾巴一样,是需要抬起、放下,用来掌握平衡的,正因为有一只手掌握平衡,武者的攻防才能得到平衡,所以使双手武器和双持武器的人才会少于单手拿武器的,单手武器的种类和数量也远远多于双手武器和双持武器。 李卫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他伤的是左手上臂,抬手都很困难,平时的战斗节奏被彻底打乱,也只能一边逃一边打,可是人虫爬行速度也是很快的,他又没办法和方为相比,被打飞了好几次,幸好有强化药剂保护,否则他早死了。 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如果是大虫子,他们单挑的胜算很大,可是人虫有着人的智力,它们的应变能力也很强,虫壳硬、力量大,还有多种多样的攻击方式,就算虫壳被砍伤了,也完全不在乎,体型大,对人来说是大伤口,对他们来说就比较小了。 丁铃、丁夫人他们手里还有钢弩、有弩矢,只是阳炎吩咐他们轻易不要射击,免得帮倒忙,除非看到有人倒下站不起来了,或是有人虫来追他们,同时也让他们不要逃,免得引起人虫的注意,追过去就没办法救了。 钢弩是用来自保,而不是伤敌的,否则只会浪费弩矢。 打了一阵,除了影子外,其余几人都被彻底压制了,影子已经在人虫身上刺了很多下,但匕首相对较短,只有刺中虫腹那一下起作用,人虫受伤了,可那样的伤对人虫来说,就像是人被起子刺了一下而已,还没有刺中内脏,疼是疼了点,继续战斗完全不成问题。 有人的理智,人虫也不会被疼痛激怒,稳扎稳打,反正也不急着去哪。 柏朗仍是最弱的那个,他完全不进攻,仍是一板一眼的打着,躲避着攻击,冷静得像是稳操胜券一样,反而没有遇到太大危险。 战斗似乎会持续到天亮,可强化药剂没办法持续那么久,三代强化药剂的持续时间是二十分钟左右,这里只有丁龙星用的是三代强化药剂,由于他受药性极好,药效可能久一点,但最多也就三十分钟左右;四代强化药剂的持续时间根据各人不同,约为三十到四十分钟,时间快要到了。 时间一到,恐怕就连影子都无法对付人虫。 “好了,你们走吧,躲起来。”阳炎看不到希望,转头对丁家那群人说道:“它们总不可能搜遍全城,主要目标是我们,抓到我们就足够用了。” 他们现在还能阻挡一下人虫,丁家的人说不定还有逃掉的要会,可是等药效过了,他们就连拖延都做不到,所有人都将被杀,或是被抓。 前半句是说给丁铃他们听的,后半句是说给这些人虫听的,阳炎希望人虫会把注意力集中到他们身上,别去追丁家的那些人。 听到这句话,和人虫战斗的所有人都往后方慢慢退去,想把虫子带离。 丁夫人和丁铃看向了丁龙星,丁龙星也正好看过去,咧了咧嘴,用沙哑的声音“嘿”的笑了一声,回过头去,沉声说道:“别担心,被咬一口,就当作是减肥好了。” 没有说告别的话,也没有出现很狗血的、哭着喊着要同生共死的场景,丁龙星继续战斗,丁家的人抬起钢弩对着大虫子,往后退去,这一幕并不如何感人,仿佛只是丈夫要上班去,和妻儿道别。 两群人渐渐分开,越离越远,可就在丁家人退到一条小巷子里,消失在众人视野里的时候,和李卫战斗那只人虫突然发出了“嘻”的一声怪笑,拼着挨了一恨,再一次把李卫打飞,朝着丁家人所以的位置跑去。 人虫不傻,它们都知道不能让丁家的人离开开,原因很简单,要是那些普通人真躲起来了,这几个强化人就能放心的逃跑了,虽然除了方为和影子外,他们逃走的机率不大,但终究是件麻烦的事,为什么要让他们离开呢?用慢的人拖累快的人,用弱的人拖累强的人,这就是这次徐城之行的总方针,丁家的人可以用来拖累阳炎他们,阳炎他们可以用来拖累陈阵,怎么可能让他们离开。 丁龙星虎吼一声,立即朝着那只人虫追去,可他自己还有一只人虫要对付,身体沉重,速度本来就不算快,前面的大虫子追不上,后面的却追上了他,一钩脚,把丁龙星钩倒在地。 几支箭射向那只人虫,钉进了它的壳里,一个黑色的人影也追了过去,可是很快就被拦下来了,影子对付的那只人虫也是里面速度最快的,别人很可能跟不上它的动作。 而且这样一来,战斗节奏就被打乱了,人要救人,人虫不让救人,本来实力就有差距,这一乱,更是没办法打了。 李卫飞出去很远,重重摔在地上,这时才爬起来;方为的箭射得匆忙,打在虫背后方,凿出来几个小坑,没能拖慢人虫的速度;影子被拦下来,人虫抢到先手立即就是一轮急攻,影子只能不停的闪避,没办法继续往前追。 这么短的距离,那只人虫已经追到了那条巷前,一伸头,然后立即缩回来。 “咚咚咚咚……” 都是些战斗经验不够丰富的人,听到了丁龙星的吼声,知道大事不妙,做好了射击准备,被人虫一引,就忙不迭的扣下了扳机,弩矢冲天而起,飞了不知道有多高,落向远处。 “哈哈!”那只人虫得意的笑了起来,准备跳进巷子里。 丁龙星摔在地上,又是一声大吼,睁大了满是血丝的眼睛看着那边,脑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敢去想,这时无论怎么想,都只能看到可怕的画面。 将他绊倒那只大虫子张开了锋利的口器,咬向丁龙星的大腿。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天而降,落向那只人虫,“”的一声,将大虫子砸得趴在了屋顶边缘,然后一起翻进了巷子里。 声音太响,动静太大,时间仿佛都被那巨大的声响砸停了,人和人虫都呆呆看着那边。 屋顶也被砸裂,边缘塌了,碎水泥块“咔啦咔啦”往下面掉,掉了几秒,就什么声响也听不到了,没有人虫的声音,也没有人的惨叫,更没有打斗的声音,掉下来的人影像是幻觉,人虫仿佛是自己不小心摔进巷子里的。 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战斗停止之后也没有继续开始,城中心的光石早就化尽了,这里只有月光,人和人虫的眼睛都能在夜里看见,可是那黑影砸下来的速度太快,砸下来之后就和人虫一起翻进巷子里了,谁都没能看清。 也都不认识那是陈阵,原因很简单,人虫不相信那是陈阵,是因为它们知道城墙外面有妥善的布置,陈阵没可能逃脱,就算真的逃走了,也不可能回到城里;阳炎他们不相信那是陈阵,是因为他们也猜到会有针对陈阵的计划,陈阵要逃跑也是往扬城方向跑,不可能跑回城里来,还把危险带到他们身边,他们不相信陈阵能够那么快脱离危险。 巷子里仍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没有,过了没多久,一个黑暗突然从柏朗身边的巷子里跃出来,抬手将掌心贴在柏朗前面的那只人虫脑袋上。 人虫倒下了,倒下时发出的声音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往那边看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是无尽的黑暗。 剩下的五只人虫都被黑暗包住了,陈阵的黑暗,阳炎、周鼎、方为和影子一起往后跃,丁龙星没有站起来,立即往旁边滚出去,从屋顶上滚下去,迅速跑向了他家人所在的巷子。 没过多久,人虫开始发疯。 - 第二九三章 坏消息 陈阵来了,没什么意外,危险结束了,人虫没能在次声波攻击中坚持多久。 . 陈阵是从天虹上跳下来的,他本是打算直接离开,回到扬城的,走到北门与东门之间的区域,看到天虹正好停在这里,多了个心眼,打算上去看一眼城里的情况,外面的士兵、人虫都跑了,也可能是躲进了城里,如果找到,他不介意拿那些人练练手。 天虹不好爬,不过没有人虫的干扰,要爬上去是不成问题的,叼着块肉边吃边爬,还没有爬到可以站立的地方,就看到了在下面战斗的阳炎和周队两支队伍。 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分头行动的两队人又合到一起了?如果是巧合,人的数量为什么会和人虫的数量刚好一样? 莫非是阳炎或周鼎想出来的新计划? 陈阵没有急着下去,贴在天虹上看,以免自己出手把阳炎的计划搅黄了,他身上脏得要命,几乎和天虹融为一体,众人战斗着没空抬头,大概抬头也没办法发现他。 观察了一会,两群人又分离了,一只人虫跑去追丁铃他们,丁家那些人都在巷子里举起了钢弩,陈阵又以为他们准备用这样的方式击杀一只人虫,这样李卫就能空出来,可以帮着别人打,胜算就高了一些。 结果人虫一引,弩矢就全部放出去了,还险些射中了他,他这才用力一蹬天虹的边缘,射向了那只人虫。 “你没遇到危险?”一行人朝着城门口走去,阳炎好奇的问道。 “解决了。”陈阵用湿纸巾擦着脸,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能认出他来,那件蓝色的斗篷都被泥土糊成了深棕色。 “他们这次针对性很强,而且计划得挺周全,有点像是彭纪的手法,怎么这么快就解决了?刚才那些人虫又是怎么回事?”阳炎睁大了眼睛。 他们的强化药剂已经失效,而且全部都用光,要是路上还有人虫阻拦,就只有死路一条了,要是能出城,他们不会直接往东边走,会选择绕路的方式回扬城,兜大圈子、走蛇形路线,哪里树多往哪里钻,花的时间会比较长,但是安全许多。 “次声波。”陈阵没有多说什么。阳炎他们都知道他这段时间在研究什么,也提出了各自的意见,虽然没能帮上什么忙。 “出来了?”周鼎几乎是叫出来的,他们都知道陈阵被次声波的问题困扰了多长时间,虽然陈阵没有表现出来,但他殚精竭虑的样子瞒不过他们。 “出来了。”陈阵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那就好,这下他们可不敢轻易来惹你了,谁也防不住次声波。”阳炎爽朗的笑了起来,为了帮陈阵出主意,他们也学了一些关于次声波的东西,知道这东西的厉害。 丁龙星、李卫等人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也不在意,只是用异样的目光看着陈阵,他们打不过的人虫,陈阵很轻松的全部杀了,而且时间很短,人虫一只都没能跑掉,这个实力是非常可怕的。 同时,他们也为柯家感到难过,虽然前段时间闹得很不愉快,但他们与柯家关系其实是很不错的,现在知道了柯家也是不得已,所做所为都是被林家逼迫的,而且最后也不得善终,也就没有了责怪的心思。 至于徐城的将来,市民的处境,已经不是他们能关心的了。 出了城门,他们朝着东方走去。 ………… 与此同时,在徐城西边一座废址的地底,刘仪把虚弱无力的欧阳放在一张行军床上,吩咐医生仔细照料,离开房间,来到一间较小的屋子里,把先前发生的事告诉给了等在这里的林晋和彭纪。 “干得不错,及时撤离是对的,既然黑暗有了新的攻击方式,防不了,那继续耗在那里也没用。”彭纪点了点头,拍了拍刘仪的肩。 “什么干得不错?”听到陈阵的黑暗越来越厉害,林晋重重一敲桌子,皱着眉叫道:“他放出黑暗身体不就没有保护了吗?全部一起上,他要是敢放黑暗,堆都堆死了他,压也压死了他,为什么要撤回来?” “话不能这么说。”彭纪笑着说道:“要是靠数量和重量能杀死他,当初他也不可能逃出乐园镇了。” “那这次岂不就白干了?耗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还损失了那么多人虫。”林晋捏着拳头问道。 “也不能说是白干,你忘了?这次计划有三个目的,灭了徐城柯家、坏了骨乐园的计划、杀了陈阵,虽然最后一个目的没有达到,但前两个目的是彻底完成了。”彭纪很满意,虽然他们的九成布置都是针对陈阵的,但既然事情都发展成了这样,那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不如往好的方向去想。 “那以后怎么办?他可不会再上这样的当了。”林晋的心情好了一些。 彭纪低头想了想,说道:“不,暂时不能动他了,打不过,也不能再打,以免他像杀楼家一样,直接杀到兖城来,接下来就把重心放在柏家那边吧。” “咱们不是都部置好了么?他不可能潜进兖城的。”林晋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他们先做好了防御部署才开始刺杀陈阵的。 “现在不好说了,回去还得再加强一下。”彭纪很罕见的表现出了犹豫。 ………… 回扬城至少还要半个月时间,而且没有马车可坐,又带着一大家子人,这段路途注定是缓慢而艰辛的。 值得庆幸的是已经到了春天,整个世界都展露出了勃勃生机,动物又活跃起来,普通肉不缺,大虫子也活跃起来,变异肉也不缺,无论是陈阵还是丁家人都不需要担心食物的问题。 陈阵和影子在队伍周围警戒,一星期下来都没有看到追兵,预计着再过一个多星期就能到达扬城,可谁也没想到,这一个多星期是如此的漫长。 当他们走到徐城与扬城之间的中心区域时,夏帆来了。 夏帆这段时间一直在雍城,突然出现在这里,预示着雍城有事发生,她先来到扬城,然后再从扬城来找陈阵他们的。 “扎营吧,等他们。”落到地面,夏帆把阳炎和周鼎单独叫到一旁,这样说道。 她和陈阵相处了很长时间,受他影响,性格也有些冷漠,话不多,和夏达的豪爽有很大区别。 “等谁?”阳炎皱着眉问道,扬城那边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按照郝薇的计划,他们现在应该还呆在徐城,距离开徐城还早得很,扬城那边派这么早就让夏帆来找他们,必然有大事。 “所有人。”夏帆回答道:“所有人都离开了扬城,孤冢医院的人、孤冢银行的人。” “为什么?”阳炎的眉头皱得更紧。 “都没事吧?”周鼎也吃了一惊,他更关心郝薇的安全。 夏帆一次性回答了他们的问题:“新的通缉令已经发下来了,我们所有人都在上面,雍城和扬城的情况都一样,雍城杜家和林家是一伙的,考虑到林家的人虫,丛姐提前得到了情报,觉得呆在雍城太危险了,已经开始朝梁城进发;扬城的官员没敢抓人,只是觉得为难,怕荆城那边问责,请被通缉的人离开,其他人留下来倒是可以,他们绝不会为难,郝薇觉得核心成员都离开了,扬城这边没人顾着,不如一起去梁城和丛姐汇合,在梁城发展,扬城这边留一点人继续收集情报就够了。” “去……梁城?”阳炎和周鼎对视了一眼。 他们都想过回梁城的事,但都觉得现在还不是时候,因为梁城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去了就得从头开始。 夏帆点了点头:“郝薇让你们先扎营考虑着,等着他们过来,如果要回扬城,就一起回去,如果要去梁城,就一起出发,你们就在这里等吧,我去带他们来。” 说完她就要飞。 阳炎急忙叫住她,问道:“所有人都出来了?范虎他们呢?” “他们也被通缉了,理由是和我们勾结,所以也一起出来了。”夏帆回答道。 阳炎点了点头,说道:“你去吧,我们就在这里等着。” 夏帆离开后,众人清理出一片区域来休息,阳炎先和丁龙星商量丁家人的去处,如果他们要去梁城,丁家跟不跟? “当然是跟你们一起去,林家已经有了利用我们来诱你们的计划,迟早会再次利用我们,呆在陈阵旁边才安全啊,不管你们去哪,咱们都跟着。”丁龙星没有说出另一个原因他怕动脑筋,以后有阳炎他们代劳,自己就轻松多了。 问清楚这一点,阳炎又招集狼卫情报组织的核心成员开会,这一次也叫上了柏朗。 柏朗这次的表现足以证明他的诚意,是时候让他加入了。 听完了阳炎介绍的情况,柏朗皱着眉叹道:“这肯定是大哥干的,目的还是为难我,都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唉……” - 第二九四章 前往梁城 柏朗是接受过管理、策划方面专业培训的,将他吸纳进情报组织来,对狼卫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和他说明了情报组织的情况,阳炎问道:“是否加入还得看你,狼卫的成立初衷虽然不是为了对抗柏家,而是寻找以前的同伴,但是柏家有针对我们的行动,不可避免的会发生一些冲突,到时候你怎么办?你只是和兄弟反目,但是没有背叛家族的打算,这事不急,慢慢考虑吧,别做出让你自己后悔的选择就行。” “这还有什么好考虑的,当然是加入。”柏朗其实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就算没有狼卫情报组织,柏家和陈阵也因为骨乐园而站在了对立面,冲突还是会发生,他还是得做出选择。 他也有他的理由:“你们信任我,我信任你们了,我兄弟不信任我,我不信任我兄弟,帮着他们杀了你们,说不定下一秒我后背就有把刀子插着,帮着你们对付他们,我可以放心的把后背交给你们,加入哪边根本不用我选,我也没得选。” “那么,欢迎。”阳炎点了点头,又看向陈阵,问道:“我们呢?去哪比较好?你有什么建议?” 陈阵看到夏帆来了,不过当时他在远处,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说道:“从安全来考虑,扬城是最好的选择,官员、统领都已经是我们的人,有什么风吹草动我们都能立即听到;从扩张来考虑,徐城是最好的选择,官员死得差不多了,统领也在这里,我们甚至可以回去把城占下来,只是太靠近荆城,离兖城也不算远,完全是个问题;从发展来考虑,梁城是最好的选择,在西南方,离荆城和兖城都比较远,相对安全,你们对城市、居民和附近区域的情况也熟悉,把情报组织的总部放在梁城是最好的,只是必须重头再来。” 阳炎点了点头,又看向周鼎。 “不建议去徐城。”周鼎拿着张烧饼吃着,边嚼边说道:“如果我们是要打天下,去徐城是最好的,心脏位置,中心点,走哪个方向都能去到别的城,反正只要陈阵在,根本不用担心守不住城的情况,可我们这些人包括柏朗在内都不怎么想当皇帝,占着徐城也没用,反而束手束脚的,整天担心这担心那,做不好事,梁城我们熟悉,和丛姐他们汇合之后人也足够用了,先把梁城好好布置一番,严严实实防护起来,不用担心城里的事,站稳了脚跟,这样才好发展。” “同意,不过徐城得好好打点一下,这么好的机会,不趁乱混些人进去就太可惜了。”方为点头说道,没有瞒柏朗,自然也就没有瞒方为,方为在青城出了力,在徐城出了力,也算是个劳苦功高的核心成员了。 “那就……回梁城?”阳炎扫视了一圈,语气中带着些许激动,迫不得已背井离乡,忽然有了回家的机会和可能性,激动是难以掩饰的,况且他的身份也和别人不同,当初在梁城也是属于太子级别的万人迷,如果没有百年事变,他会继承杨家家产,成为下一任行政议会会长,周鼎则可能接过齐峰的帅印,成为下一任副会长,度过余生。 大家都点头同意,事情就这样定下了。 把消息告诉给丁龙星后,众人也挺高兴,反正去哪都是去,只要别留在徐城就行,作徐城的带兵统领,士兵全出问题了,荆城那边会有什么样的反而还不清楚,就算不处罚,他也不可能继续当统领,就算没有林家来闹事,他可能也当不了多久,现在当着只是为了稳定局势,因为百年事变后士兵大量更替,没有个熟悉徐城事务的人可能会出问题,等“削藩”之后,柏家肯定会派个能够绝对信任的人来代替他。 众人就在这片树林里安顿下来,活下来不成问题,一只大虫子就够吃很多天了,除了几个特殊部位外,虫子肉的味道实在不怎么样,可现在也不是挑剔的时候。 陈阵继续练习着对黑暗的控制,如果对黑暗的控制能像控制自己的身体一样,那么他的实力就将更加强大,除此之外,他还经常拿着一对振石,思索着、研究着。 ………… 又等了一星期左右,大队伍来了。 段征明、郝薇、范虎、众狼卫、在扬城雇下来的结石猎人,还算不上浩浩荡荡,但也有近百人了,郝薇一翻安排,让肇安、柴志舟和王德盛等人继续留在扬城,打理他们已经建立好的基业,肇安摇身一变,成了狼卫情报组织在扬城的总头目。 段征明已经把孤冢医院交给了信任的人打理,银行也由肇安接手,除了人事上的变动外,其余的东西基本没什么变化, 知道要前往梁城,除了小猫猎人团的人外,其他人都挺高兴的,可是没办法,小猫猎人团也被通缉了,只得先离开再说。 扬城的官员是自己人,走的时候自然给了很多东西,有车有马,带了很多东西,主要是钱和食物,孤冢银行开业以来,第一发跨城运钱业务,运的竟然是自己的钱。 房产还在他们手上,扬城的官员要是敢侵吞,陈阵会出面要回来的,虫灾和黑影的危机解除后,地价又上涨了不少,总体来说他们赚了不少,只是能够运用的现金不算多,不过这也比段征明、阳炎和陈阵三人刚到扬城时好了很多。 从青城抓来的那个骨乐园研究人员也在,就是被他喂了“枷锁”药的那个老人,老人名叫许荣,骨乐园核心研究员,药剂专业,没有被杀死是因为段征明有个想法让许荣为他们制作强化药剂。 三代和三代以上的强化药剂都是以陈阵的血为基础制作的,而陈阵是很乐意为他们提供血液的,不需要复合型药剂,只要有力量、速度和外骨骼就行,有了自己的强化药剂,狼卫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 许荣没有拒绝,一是不想死,二是作为纯粹的科学家,本身就对立场这东西没太多的执着,只不过强化药剂并不是一个人拿到陈阵的血就能研究出来的,他还需要研究,段征明这段时间就在跟着他学,他亲身体会过强化药剂带来的好处,兴致很高,反正都是做研究,在扬城研究和在梁城研究没有太大区别。 ………… 一百三十多人,朝着盘古大陆的西南方出发,不过走了两天就少了三十来人,那些人都分散开来前往徐城了,一部分组成结石猎人团,一部分单独前往,徐城现在没兵没将,防卫是个大问题,那些人到了徐城之后,立即就会被重用,明里暗里都有人,相信很快就能在徐城建立好一个完善的情报网。 有了马车,众人就可以轮流休息,陈阵又和去徐城的路上一样,独自“霸占”了一辆马车,继续他的闭着修炼,去了趟徐城,有所得,又有了新的可研究项目。 不过在出发的第三天,欧阳就找上了他。 “我想了一下,又得麻烦你了。”阳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梁城已经没有了我们的人,还有一些叛徒在城里生活着,丛姐他们离得近,肯定会在我们之前到达梁城,你能不能先去加入他们,这样就安全多了。” 陈阵思考了好一会,说道:“我独自去吧,你们的身份一到梁城就会暴露,背叛的狼卫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赶你们走,梁城可能要用强硬手段才能拿下来,我也不打算再隐瞒身份了,让夏帆带着我先去,等你们到的时候,应该就可以开城门欢迎你们了。” “一个人破一城?”阳炎挠了挠头,说道:“不太好,不是怀疑你破城的实力,而是破城容易守城难,如果你是去杀人的,杀了就走,那倒没什么,可是去占一座城,呆在城里不走,吃饭睡觉都是个大问题,太冒险,这样好了,咱们还是一起走吧,让夏帆去带丛姐到一个地方等着我们,等我们到了汇合了,商量好计划,你再去破城,然后我们进城,迅速布置,这样就安全多了,而且一个人破城这种事太精彩,错过就太可惜了。” 陈阵没有反对,于是继续继续呆在马车上做他的研究。 他现在研究的是振石与外放振动的关系,振石的振动可以排开黑暗,现在对这种特性能带来什么样的好处还不清楚,但善加利用、多多探索,说不定能带来意外的收获。 收获除了新发现外,还有大量的变异植物,丁家的人和车队一起前进,狼卫则在附近游走巡逻,以免遇到什么危险,段征明在梁城做了不少滤光镜,每人都有一副,巡逻的时候看到变异植物就采,从徐城到梁城至少要走两个月时间,沿途的变异植物可不少,也从来没被人采过,数量着实不少。 强化、研究、思考、吃饭、睡觉,陈阵的生活又变得简单、刻板起来,走了两个多月,他们来到了梁城附近。 - 第二九五章 鲫王现世 梁城西边的废墟中央,荆城狮群曾经的临时军营,齐峰的葬身之处,陈阵和孔度战斗过的地方,现如今已经成了飘零剧团的驻扎地。??  要· 丛姐和剧团成员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月,他们是从雍城南下的,比从扬城到这里要近得多,他们也没闲着,消灭了一些变异老鼠,派人到梁城采购了一些食物和生活必须品东西、打探情况,顺便把附近的变异植物也采了。 阳炎他们就要到了,游先生有些紧张,她已经知道了那天晚上在徐城发生的事,欧阳现身,没什么异样,可是他对陈阵出手,而且被陈阵打伤了。 情况有些复杂,陈阵似乎并不介意,欧阳也没打算脱身,她不知道该不该求陈阵再和欧阳对仗别下死手,陈阵应该会答应,或许她不说也会这么做,但那可能会害了陈阵,夹在当中,她是最痛苦的。 游先生已经出色的完成了雍城的任务,丛姐的敌人被她一个人尽数瓦解,可惜成功没必天就探到了通缉的情报,他们不得不离开雍城,尽管她一辈子也不会被抓住,换个样子也就是一两分钟的事。 风又吹皱了水面,瘦风湖的水并不算清澈,不过和其它有变异鱼类生活的池塘相比,这里已经很不错了,听说有些生活着变异生物的池塘,浑浊得和塘边的地面差不多,下雨的时候,掉进去了才知道是水边,那样的水大概很臭,不过应该很适合生物生活。 今天是跟着丛姐来这边玩的,剧团里一个小演员听说这边有片湖,剧团里其他演员的孩子也知道后,一齐吵吵着要来看,丛姐拗不过,带着一大帮子人来了,都是没有来过梁城的。 在水边嬉戏并不安全,来的路上,大家都见识过了大虫子的可怕,因此就算是小孩也不敢胡闹,怕掉进水里被吞了,离水边远远的,扔石子、打水漂,也算是玩得开心。 “你再怎么想也没用的,男人都是长不大的孩子,他们打闹最好别去管,免得伤了他们脆弱的自尊心。”丛姐走到游先生身边,递过来一条烤熟的鱼。 孩子在水边玩,大人就去另一边钓鱼,生活在城市里的人很少会有在野外钓鱼的机会,水边太危险,经常会有变异生物光顾,水里的生物饿得厉害了,也会到岸边来寻找猎物。? ??? ? ? ?· “他们俩不管不行,都很厉害,都是能瞬间杀人的,真能打起来反而是好事,就怕在打起来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了。”游先生的实力很强,她知道对战的两方实力越强,战斗时的时间就越短,因为谁也不敢收手,收手就柯能被对方瞬杀,只能全力拼搏,搏的不是输赢,是命。 “如果战斗在瞬间就会结束,那你说再多又有什么用?除非你能让欧阳脱离林家,否则说什么都是白说。”丛姐也咬了一口手中的鱼,鱼烤得很香,盐是烤熟之后才洒上去的,只起提味的作用,不影响鱼肉的鲜甜。 “他要是听劝,当初就不会把我也坑进去了,要不是陈阵,我可能现在还被关在林家。”游先生叹了口气,咬了口鱼,牙齿被烫到,急忙吹着。 “所以说没必要为这种事烦恼,他们都是聪明人,你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反而显得傻气,有些东西不是人力就能改变的,过多干预,反而起到反作用。”丛姐看着湖面,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水面似乎被什么东西搅乱了,涟漪扩散开来,撞在了岸边。 钓鱼的大人立即扔下鱼杆退到远处,孩子们被照看他们的人拉到了树后,一些变异生物是有特殊能力的,也就是特异化变异,认为岸边就安全的人通常都沉在水底,只剩白骨。 涟漪荡了一会,又消失了,没有变异鱼浮上来,也可能是浮上来的过程中看到岸边的人已经退开,就放弃了。 “我还以为能见到鲫王。”丛姐叹了口气,有些失望的说道。 变异鱼没有出现,鲫王没有出现,人却出现了,不是从水里,而是从后面。 “鲫王?鲫王怕是死了很多年了,就算是鱼,也要到水面来透口气,这么多年没出来,睦鲫王,恐怕要到水底去看了。”一男人从树林里走出来,似笑非笑的说道:“丛姐,一年多没见了,你好像变得更年轻、更漂亮了。” 丛姐回头看了一眼,又回过头来看着湖面,冷冷的说道:“王弋,听说你混得不错,都当上中队长了,不在城里享福,跑来湖边吹风,不会是昨晚喝醉了还没醒吧?” “哟,没想到离开了一年多,丛姐居然还知道梁城的消息,不会是一直在默默的注视着我吧?”名叫王弋的人微笑着说道,他长相英俊,细皮嫩肉的,说些自恋的话并不违和,只是语气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既然打算回来,自然是要多了解一下的。”丛姐平静的说道,但她知道事情不对劲,肯定出问题了,周围是有人警戒的,有士兵过来巡逻的话,他们就躲起来,等巡逻的人走了再出来,可巡逻的士兵都没出现,守城的士兵却出现了,不知这代表着什么。 “准备回来了?那就走吧,直接回梁城,也别在这里耽搁了。”王弋又走近了一些。 游先生不认识王弋,但是听丛姐说过,梁城可能还有可以信任的人,但目前一个都没找到,要等进城后再去寻找,没找到可以信任的人,却知道王弋的近况,也就是说,王弋不是自己人。 她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在等人,等到了自然会回去。”丛姐看向了那边的孩子,他们已经慢慢退进了树林里。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是奉命来带你们回去的,乖乖跟我们回去呢,就少吃点苦头,敬酒不吃的话,那就只好灌罚酒了,我倒是不介意在回城之前,多耽误几分钟,嘿嘿嘿嘿……”王弋的笑声让丛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等人到了我会去的,你要是着急就回去,在城门口等着,我们很快就到。”她仍然很冷静,知道到这里已经被包围了,因为那些孩子和照顾孩子们的大人又从林子里退了出来,树林里也隐约能看到一些瓦蓝色的长襟下摆。 “不管你在等谁,不管你等的人有多厉害,他们都已经晚了,这里已经在我的控制之下,识相的就立即跟我走。”王弋失去了耐心,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倒不急着去哪,也挺想站在这里看着丛姐那迷人的腰枝,可看着看着就着急了,就想早点把丛姐带直,带到密林里。 听到刀出鞘的声音,丛姐回过头,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说道:“我看也不一定。” 她笑得好看,王弋看呆了,失魂落魄的问道:“什么不一定?” “不一定在你的控制之下,否则你身后为什么会多了一个影子?”丛姐仍在笑着,也继续担心着。 “影子?”王弋回过视来,冷笑了一声,说道:“这种把戏都玩出来了,当我是小孩子?一会我就让你知道,我已经不小了,嘿嘿。” “那你为什么不敢回头看一眼呢?不会是害怕了吧?”丛姐又抬起烤鱼来咬了一口。 “回就回!”王弋说着回头往身后看去,可头转到一半就停住了。 他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也看到了自己子后面的影子,有人悄悄来到了他的身后,而他居然一无所知,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武者身上。 王弋僵住,看着地上的两个影子沉声问道:“阁下是谁?” “都跟你说了是影子,影子又怎么可能说话?”丛姐已经知道柏家身后有影子,那个全身都被黑色覆盖着的人肯定就是影子,没有舌头的影子。 王弋哪知道丛姐说的影子不是地上的影子,而是那种被称为影子的人,没理会丛姐,继续看着影子说道:“不管你是谁,最好弄清楚现在的状况,我的人已经把这里包围了,要是你们敢乱来,我就把那些人全部扔到湖里。” 他话音刚落,树林里就飞出了一些人,清一色都是士兵,他们越过了鱼杆,越过了那些孩子,扑通扑通全部落进了湖里。 水面变得更加不平静了,这次不是风吹的,而是人搅动的,过了一会,更大的涟漪出现,水底的泥似乎都翻滚到了水面。 瘦风湖也变得浑浊了。 王弋了飞了起来,飞得很高很远,接着,一个巨大的身影从水里窜出来,张嘴一口将他吞下,继续往上升,升起来二十多米高才停住,在空中停顿了一秒,然后又直直的落回水里。 那是只鱼,一只全身都覆盖着白色骨片的鱼,胸鳍和背鳍才刚刚露出水面,也就是说,它钻出水面的部分只有身体的三分之一左右。 “啊,原来以前的狼卫没有骗人,鲫王果然是有灵性的,说它死了的人被它吃了,要献上好吃的活人它才愿意露面,八年了,终于露面,不知道这一次梁城会有什么样的命运。”丛姐站在湖边,看着那个巨大无比的涟漪喃喃自语。 - 第二九六章 刀与信 盘古大陆的人多少都是有些迷信的,迷信源地对未知事物的恐惧,比如死亡,比如大灾变。 . 游先生因算命先生的一句“红颜薄命”,至今也不以真面目示人,总是用假面皮隐藏着自己的真正面容;丛姐因为鲫王跃出水面吞噬王弋,认为梁城将有大事发生。 他们回来了,这对梁城来说是大事;梁城已经派兵出来了,这对他们来说是大事,没人会轻易妥协,双方的大事碰撞在一起,必然会震动整个大陆。 “我们昨天就到了。”阳炎笑着对丛姐说道:“先进城探了一下情况,知道他们打算今天来找你们,就没来叫你们,你的手下是我让他们别向你们报信的,免得他们有所提防,或是伤了你的人。” 丛姐眯起了眼睛,阳炎立即感到了不安,这是丛姐生气时的小动作,她生气了,后果严重。 “你就不能悄悄派人来告诉我一声?”眼睛已经眯得只剩两条缝。 “呃……主要是……”阳炎吞了口口水,突然正色道:“对了,王弋他们来湖边抓你们,另有一队人去废墟抄你们营地了。” 丛姐不为所动,继续眯着眼睛说道:“陈阵不在这里,自然是去那边帮忙了,想转移话题可没那么容易。” “那个……是周鼎说别告诉你的。”阳炎说完转头就走。 旁边的周鼎一丛肩,看到那双眯着的眼睛向自己转过来,用力摇头,说道:“不不不,是他怀疑剧团有人向梁城告密,否则你早就应该知道梁城盯上了你们,不可能带那么多孩子来湖边玩。” “算你老实。”丛姐转头看着集中过来的人,说道:“走了,回营地。” 她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向梁城告密了,废墟周围也有他们的人在警戒,没有一个士兵来巡逻过,梁城方面有针对他们的行动,还兵分两路,时机掌握得极好,说明对方已经掌握了一些重要情报。 ………… 瘦风湖在梁城东方,废墟在西方,还得绕一点路,单程要走两个小时左右。 来到废墟边缘,地上已经能看到鲜血,不过没有尸体,一些人正在用沙土掩埋血迹,主要是为了防止蝇虫过多,尸体已经搬走了,否则很可能吓到孩子。 空地是柏家打扫出来的,故地重游,柏朗显得有些拘谨,当初他就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陈阵的,当时丝毫也不在意,哪里想到陈阵会变得如此可怕,这才过了一年多的时间。 秦山带着妻儿迎了出来,老战友见面,免不了一番感叹。 “他呢?”阳炎没看到陈阵,以为他又去练功去了。 “说是去找刀了,顺便看看小云他们逃走的那个老鼠洞通向哪。”秦山指了指废墟的北边。 丛姐带来了百多人,只不过大多都不是武者,而是剧团的演员、剧务、道具、编辑,其中一部分留在了雍城,这些是来开分团的。 两队人一汇合,就有两百左右了,空地自然还住得下,帐篷一铺开,俨然又像军营一样,阳炎带来的大多是狼卫和结石猎人团,现在就算梁城再派兵来抓人,他们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了。 段征明和众人打过招呼,又和许荣去做研究了,除了强化药剂外,他们还在研究如何种植变异植物,目前已经可以确定,血液能够增加植物变异的机率,只增加一点点,仍在改进中。 ………… 陈阵此时正站在碎石与水泥场中,地上是一个个被钢筋扫出来的扇型区域,他扫出来的,当时头脑不清楚,一阵疯打,累个半死,逼得孔度不敢近身,随后就被苗西控制住了,断刀就掉在附近,骨乐园的人忘了去捡,之后就不清楚去哪了。 没找到刀,他转身又回到把齐云晓和于善扔进去的老个变异鼠洞前,发现鼠洞仍被砖石掩盖着,但是和当初的样子已经不同了。 鼠洞是在搭在一起的两面残墙下面,当时看到孔度跑过来,他把人扔下去后打倒了两面墙,墙盖在鼠洞上面,但现在,墙已经碎了,洞却被墙壁的碎砖块填了。 这件事他问过柏朗,柏朗也不清楚废墟这边的事,他让林晋背锅,之后就没有再管这些东西,反正他也是被派来背锅的,接手梁城的事本来也不可能出什么差错,目的达到了就行。 如果是林家之后又派人来找过,那就没有找用碎砖把洞埋起来的必要,墙一堆开就能露出洞口,爬下去找一圈,找到了抓,找不到出来,为什么要把洞填住,还填得和周围一样,几乎不可能找到? 带着这个疑问,陈阵开始清理碎砖,他力气大,又不怕被砖屑的棱角划破皮肤,很快就把洞挖开了,而且越挖越觉怪异,碎砖不是随意推进去的,而是敲碎了扔进去的,一些碎砖还能组合回去,还原成原本的样子。 这种填洞的方式挖起来很麻烦,因为洞是变异老鼠啃出来的,洞壁仍是水泥的,没办法从旁边挖掘,只能直上直下,砖越碎,挖掘时要做的动作就越多,挖起来越枯燥。 洞垂直往下延伸了一米多,就出现了一块很大的石头,大小刚好够放地进洞,周围虽然有缝隙,但因为石头本身的重量,落下来时就卡死了,根本不可能吊起来,要想继续往下,就得破坏这块大石头。 这应该是最后的关卡,就算是林家人挖到这里,大概也会放弃,因为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绝对不可能出来,可以确定齐云晓他们不在里面,肯定已经从别的洞口逃走了。 这是块钾长石,非常坚硬,在地洞里施展不开手脚,要破坏是很困难的,不过对陈阵来说这根本不是问题,也就多花一点点时间而已,他破坏了石头,看下面的洞已经倾斜了,钾长石就卡在斜口。 之后就再没有什么阻碍,他朝下走,来到了一个很小的洞察里,没有别的出口。 洞里有一具变异老鼠的尸体,外骨骼被破开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他的断刀,刀下面压着一封信。 是齐云晓和于善留下来的。 信其实只是折起来的纸,朝上的那一面,第一行字着“陈阵亲启”四个较大的字,下面还有两行较小的字。 第一行是:“如果你和荆城柏家、兖城林家无关,找到了这封信,请把信交给一个叫陈阵的人,他的左臂完全骨化,平时缠着绷带。” 第二行是:“如果你是林家的人,请转告林晋,叫他等着我,我会亲手割断他的喉咙。” 陈阵坐在地上,靠着洞壁,打开信纸,阅读起纸上的两段话来。 上面这段齐云晓写的: 我们没能从老鼠洞里逃出去,这是条死路,而且里面有一只活的变异老鼠,于善杀了它,受了点伤,我发了一阵疯,现在已经冷静下来。 靠着你腰带里的结石,我们吃着变异老鼠的肉,喝着它的血,在这里呆了三天,出去后在废墟里看到了你的刀,你的刀丢了,不知道人是否还活着,我相信你没那么容易死,哪怕对手是孔度,就算没有这把断刀,你应该也能成功的逃出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逃离骨乐园的追捕。 我会找个厉害的人学武,然后找林晋报仇,父亲的话我不会忘记,到时候会来找你帮我的,希望我能找到请你出手的理由。 这些话写得有些冰冷、过于理智,齐云晓原本是个有些天真的人,写出这种没有任何修饰的东西来,应该是心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写这封信的时候,她已经在鼠洞里呆了三天,确实冷静下来了,但似乎冷静过头了。 下面这段是于善写的: 抱歉骗了你们,我根本不是什么结石猎人,只是个普通的士兵,来自豫城;我也不是在寻找我的妻子,因为我知道她在哪,两年前她就去了天国,我寻找的是为她报仇的方法。 豫城和梁城不同,在楼家的统治下,大家都活得很苦,不过人总是能适应环境的,还能勉强活下去,总比出城喂大虫子好。 楼家的恶行太多,十页纸也写不完,这里就不多赘述了,简单说下和我有关的事吧。 在我和我妻子成亲的那天,楼建良出现了,虽然还是个孩子,但他身边有太多的大人,我的妻子不想遭受凌辱,很快自杀了,楼建良失了兴致,捅了我一刀就带人离开了,我没死,和几个有着相同遭遇的人组成了一个小小的联盟,寻找着杀死楼建良的机会。 机会是找到了,可是我失败了,没能杀死他,又不想暴露我那些同伴,就逃出了豫城,编造了一个身份,找一些零散的事做,刻苦练根势,苟活至今。 我会照顾好齐云晓的,这一点请放心,因为至今我都没能忘记我的妻子,别的女人对我来说和男人没有太大区别,我也不相信你会被孔度杀死,之后的话见面再说吧,后会有期。 写到这里总算是把整张纸都写满了,说了些无聊的事,请别在意。 - 第二九七章 荆城旁 折起信装在怀里,陈阵拿着他的断刀回到了地面。 . 离开乐园镇后,他没有回梁城,所有认识的人都离开了,而齐云晓躲回梁城的机也小得可怜,这个判断是正确的,齐云晓没有回到梁城,倒是把他的刀给捡回来了。 写信的时间是百年事变后的第三或第四天,当时二人应该还没有决定去哪,只是打算尽快离开,又怕信被别人找到,所以信上没有写寻找他们的方式,不过陈阵现在已经掌握了不少信息。 齐云晓在跟着苍茫剑客学根势,于善可能是被柏家抓到了,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信没能帮上什么忙,早拿晚拿区别不大,倒是于善写的那些东西让陈阵有些意外。 于善居然是豫城人,还是楼家的受害者,楼建良已经被陈阵抹了脖子,楼家势力已经全灭,陈阵已经帮于善报了仇,不过还剩一个楼智康,不知道于善是否感兴趣。 至于那个小小的联盟,大概就是一雨会的前身了,也可能刚开始就叫一雨会,只是怕暴露了,没有写出来,也没有提任何人的名字,不知道说书人刘飞是不是于善的伙伴。 看到陈阵拿回了他的断刀,众人都十分惊讶,陈阵把他的发现和信里的内容大致说了一下,因为当初说好了不去寻找同伴,信里没有提到阳炎他们。 只是这封信又让众人回忆起事迹当天的种种,又是一番感叹,不过很快又回到了正事,既然汇合了,梁城方面出兵也被灭了,与在到了陈阵行动的时间。 需要商量的不是陈阵如何行动,陈阵已经决定直接进城开杀,但是之后如何接手得商量好,现在两百来人,除去剧团成员,还有一百多个,他们得想好了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暗中把梁城控制在手里。 ………… ………… 也正是这一天,尤终于走到了荆城附近。 前面就是密林带,它的身躯虽然庞大,身边也没有跟随着大虫子,但密林是阻挡不了它的,除了陈阵的黑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东西能够阻挡尤。 但是走到密林带前,它停下了脚步。 从密林带里走出来三个人,中间是个女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眼睛,她的身后,左边是个个子很矮的人,右边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 女人是田怡,骨乐园现在的最高长官,矮个子是孔度,闭着眼睛,一副高手风范,年轻人的长相和柏朗有几分相像,正是柏朗的大哥柏弘。 “我想和你合作。”田怡仰头看着尤,并不惧怕这个高大的黑影。 尤没有回应她。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的角,但是你在荆城是找不到他们的,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如果你帮我们,我就告诉你。”田怡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 “在哪?”尤的声音在田怡脑中响起。 这是种很新奇的体验,盘古大陆至今只有陈阵和尤说过话,她是第二个,明明只是一个单纯的声音,却能让她清晰的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思,田怡猜测这是一种非常高级的语言,不存在误解,不会有表达不清的情况出现,而且直接在脑中响起,并不是通过振动来传声,那就可以无视距离、障碍,直接在目标的脑中响起。 “你同意合作了吗?”田怡没有回答尤的话,尤需要问,而不是直接从她脑中读取信息,更显示这种语言的高级,语言本身就是单方面传达信息的东西,如果是双向的,那就不是语言了。 “你想要什么。”尤的声音也不会表达出它的情绪。 田怡听不出来它是否有合作的意向,如果尤迫切的想要知道苗家兄弟的藏身之处,那他们在合作中就能占上风,如果尤是无所谓的态度,他们就会比较被动。 她看向了柏弘。 “把兖城毁了。”柏弘微笑着向尤说道。 这就是他们的计划,柏朗还在好奇,为什么林家这么大的威胁在眼前,柏弘还有心思来对付陈阵或者说对付他们,如果他在这里,就能知道原因,柏弘根本不打算亲自对付林家,苗家兄弟是他们的人,尤想得到它的角,就必须跟他们合作,它行动速度太慢,不知道确切位置的话,追一辈子也别想追到苗家兄弟。 “我不参与人类的争夺。”尤的声音继续在田怡脑中响起。 柏弘听不见,仍在看着尤。 “如果你不帮我们,我们就把拥有角的骨子藏起来,你永远也不可能找到。”田怡用轻蔑的语气说道,他不知道尤这样的存在会不会受激。 “我有无尽的时间。”尤并不打算妥协,声音平静得让田怡想起了陈阵。 骨子的寿命和普通人没有区别,它的意思很明白,等拥有它角的人死后,角会在另一个人头上出现,到时候就只有它能够找到了,就算十七年后,田怡在它先找到头上长角的人,它也不着急,可以慢慢等下去,而田怡他们没有多少十七年可以活下去。 皱了皱眉,她又说道:“那换一种合作方式吧,我需要陈阵的血迹,就是那种会振动、有着高活力的血液。如果你能给我,我就把拥有角的人给你。” 陈阵的血液用完了,他们制作的强化药剂就无法拥有那么强的力量、速度和防御力,也无法再制作复合强化药剂,复合药剂是基于陈阵血液制作的,没有那么高的活性和包容力,药剂就不可能向多元化发展。 一代和二代强化药剂在陈阵面前,起不了什么作用,但陈阵的血液也是尤的,或许尤也能够给予他们那样的血。 “可以。”这一次,尤非常爽快的答应了:“你把人带到海边来,我收回我的角,将他们的血液变得和陈阵一样。” 田怡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问道:“可以像陈阵的血那样,一直抽取吗?” “不,我只是能把振动输送到血液里,用完就没有了。”尤看着田怡说道。 “那不行!”田怡急切的说道:“我们需要大量的那种血液,一个人的不够。” “我能够输送的振动是有限的,除非你们能帮我找到蓄振石。”尤缓缓说道。 “我们可以帮你找,可是红硅硼钙铝石太罕见,我们都不知道哪里有,如果你能把寻找红……蓄振石的方法告诉我们,我们会全力帮你寻找的。”田怡看到了希望。 “可以,触碰我,我能给予你感应蓄振石的能力。”尤也没有表情,可以称为头部的地方只有两篷红光,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它是否高兴。 “不,我是知道的,你可以通过触碰阅读我的记忆,帮你寻找蓄振石的人也不是我,我让那些人来触碰你,如何?”田怡知道尤能够做些什么。 这些情报陈阵并没有隐瞒,因为他无论如何都猜不到,荆城的人竟打算和尤合作。 “可以。”尤同意了。 “那么,可以确定我们的合作关系了吗?我们把你的角带来,为你寻找蓄振石,你为我们提供陈阵那样的血液。”田怡脸上又有了笑容。 “没错,我在海边等你们。”尤说完,往正北方向走去。 ………… ………… 当那个身穿蓝色斗篷,左手缠着绷带的人出现在西方的空地带上时,守着城门的士兵都慌了。 他们立即装好弩矢,上好弩弦,从城墙往西门跑来,沉重的城门也放下来了,可谁都知道,那对陈阵来说并没有什么用。 天虹也开始加速旋转,梁城的士兵把陈阵当成了大虫子来看待,可是从前段时间的传闻来看,这些防御措施是无法阻挡陈阵的,最新的消息来自于徐城,陈阵独自杀死了很多只新型的大虫子,听说那些大虫子是人变的,来自于林家的畸形产物,士兵们连对付那些大虫子的把握都没有,更别说陈阵了。 他走得很慢,给予士兵充分的准备时间,无论他们做出什么样的战术安排,他都会以这样的脚步走进梁城,让所有的士兵、市民都知道他来了,这样他才能以“陈阵”的身份在梁城生活,而不是孤家猎人团的蒙眼人。 天虹越转越快,越来越难以看清,盯得久了还会让人头晕,做好了这些准备后,城门上开了一道小门,一大群士兵从里面走出来,排成几排,最前面的举着钢弩对准陈阵,最后面的做好射击准备,但都没有射击。 等这些人摆好阵形后,又从小门里走出一群年纪较大的人来,应该就是梁城的官员和统领之类的人了,其中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人独自走上前来,来到陈阵面前,擦了擦额头的汗。 “请问,陈先生到梁城来有什么事?若是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会尽量提供的。”他微笑着问道,由于太害怕,笑容扭曲得比哭还难看。 “我不是来抢劫的。”陈阵看着这人说道:“我打算杀人,所有阻止狼卫回到梁城来的人,都将被我杀死。” 这是最简单、直接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 第二九八章 归巢(上) 陈阵的话证实了梁城从官兵的猜想,他就是来杀人的,梁城方面已经知道丛姐、阳炎等人已经来到了梁城附近,陈阵其实根本不用说理由,大家都心知肚明。 前来问话的人名叫任荣华,是负责城内安全事物的小官员,在这种时候被推出来,跑到陈阵跟前问话,说明他在梁城混得不怎么样,事实上来到城门口的那几名官员都是混得不怎么样的,否则这个时候就应该躲起来,而不是直面陈阵。 从陈阵这里得到了确认,任荣华也不可能立即转身回去,向其他官员转述陈阵的话,总得问出个章程来,既然陈阵愿意开口,而不是直接动手,那么事情还有得谈。 他仍憋着那张难看的笑脸,问道:“陈先生说的哪里话,谁敢阻止狼卫回来啊,欢迎都还来不及呢,离开的时候是迫不得已,现在风平浪静了,这里离荆城又远,想回来就回来,没必要杀人。” 见这人可以面不改色的说瞎话,陈阵也懒得和他多说,直接问道:“先前那两队人是谁派出来的?” “什么两队人?”任荣华面露惊讶,说道:“我们都不知道啊,梁城的士兵都在这守着城呢,那两队人可不关我们的事。” 陈阵皱起了眉,沉声说道:“首先,我只说了两队人,没说是士兵;其次,我不喜欢有人骗我,要么说实话,要么回去,要么死,你自己选。” 虽然没练过根势,但经历了这么多场真刀真枪的杀戮,前世过的又是满血血腥的日子,他一皱眉,就算是个没有习过武的普通人,也能察觉到那股凛冽的杀意。 任荣华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说道:“派人出去是李渊的主意,他现在是梁城的最高长官,坐的是原来杨家人的位置,住的也是杨家人的屋子,他怕阳炎他们回来后,自己位子不保,所以才派人出去,想抓些人质回来。” “很好,还有谁想阻止阳炎回来?”陈阵开始撰写暗杀名单,尽管他这次并不是来暗杀的。 “还有就是曾经背叛过的那些狼卫了,他们知道阳炎回来后,肯定要找他们算帐,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狼卫进城,士兵大多数也听他们的话,他们的反抗一定是最强烈的,其他我就不清楚了,哪些是背叛的狼卫我也不知道,我是外派来的。”任荣华苦着脸说道。 “好,要是事后我查出来你有什么隐瞒,我会再来找你的。”陈阵点了点头。 和李卫一样,那些背叛的狼卫也留了下来,确保新来的士兵能够尽快熟悉梁城,过些年会把他们换走,到别的城市当个小官员,或是留在梁城当个兵头。 和徐城的情况不同,梁城是被征服的,官员、士兵大多都是柏家派来的,背叛的狼卫立了功,也是荆城的兵了,直接当上了队长,新来的兵就由他们带,因此兵老兵之间没太大隔阂,背叛的狼卫在士兵中的地位很高,士兵也愿意听他们的。 意味着士兵基本上都是敌人。 任荣华跑回去了,和站在城门口的那些官员小声的说着些什么,不时回头看向陈阵。 随后,他们一起进了城门,跟出来的那些士兵也收起钢弩,跟了进去,城门上的小门重新关上,这时天虹也已经转得很快了,梁城的防卫体系已经完面打开。 陈阵被晾在空地带上,等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任荣华他们大概已经躲起来了,于是朝着城门走去。 士兵已经退到了天虹后面,仍拿着钢弩,警惕的看着他,他走到门口,想了想,觉得破坏大门之后还得修,于是放弃,走上了城墙。 这次和过去不同,他们是回梁城,打算在这里长住的,不是杀完就走人,所以行事要为将来考虑。 天虹转速很快,强烈的风能把雨伞吹成扫帚状,陈阵的头发被吹朝后方,看起来像是梳了个大背头,里面的士兵已经退开,情形和上次在扬城时一样。 只不过在扬城的时候,后面有大虫子追着,前面的士兵都为他捏了一把汗,这次身后没有大虫子,可前面的士兵都是敌人。 “来啊!过来啊!”士兵们大声鼓噪着,很想看看人被天虹撞成血雾的情景。 梁城的西边、南边是海,东面有瘦风湖这个天然屏障,唯有北面没什么防护,因此狼堡建在了那里,几乎从来没有闹过虫灾,天虹在百年事变当天停转了,但在人们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转得那么快。 陈阵转头看向天虹转过来的那个方向,拉紧斗篷,免得前跃的时候扬起来,被天虹扯坏,他没有十足的把握成功穿过去,幸好有充分的时间观察,掌握天虹转动的节奏。 眼睛又亮起了红光,尽管出着太阳,看起来仍是十分明显,直到这一刻,士兵们才又想起种种关于陈阵的传说,人类的共敌、乐园镇的屠夫、用绷带装饰左手的恶魔,大闹翼城、在豫城灭家、在徐城杀大虫、在青城和士兵打了一个晚上,又从黑影手中拯救了扬城,说不清他到底是好是坏,唯一能肯定的是,他有着非常强大的实力。 鼓噪的声音越来越小,围观的士兵越来越多,陈阵却像是座雕像一样站在天虹前,然后往前轻轻一跃。 没有血雾扬起,只有黑暗降临,越过天虹的瞬间,陈阵放出黑暗,跳下城墙。 弩矢像不要钱似的射进黑暗里,黑暗很快就变成了蛛网状,铺开来,“缠”住数十名士兵,跟随着他们移动,他们也没能逃多远,等“蛛丝”变细时,便能看到那被鲜血染红的城墙。 人虫的共振频率比人类高一些,降低振动频率时,人虫先中招,降到很低才轮到人,可是人和人虫相比,太过脆弱,虫壳完全不会被次声波影响,所以人虫中招时先呕吐,再短暂昏迷,然后发疯,最后才是死亡。 而人不一样,人体太脆弱,共振一旦形成,人几乎立即就会受伤,先是呕吐、难以维持平衡,然后是情绪反常、思维混乱,再接着是器官变形、移位、损伤,到血管破裂的时候,血就会从毛孔中溢出来,染红身体,之后就基本都昏迷或死亡了。 被刺声波伤害到一定程度,就算一时间没死,也很难再救回来,而次声波完全不会破坏设施、设备或污染环境——变脏除外,所以次声波才被看成是理想的武器。 网线能够变得很细,铺得很开,因为陈阵对黑暗的控制又更进一步了,可以随心变化形状,在释放黑暗后,他不再去体会黑暗的细部,只管整体,相当于在俯看黑暗,想要什么形状他都能立即变化出来。 知道陈阵厉害,知道陈阵有黑暗,可士兵们完全想不到黑暗厉害到了这个程度,剩下那些哪里还敢射击,急忙往后退,一边退一边装弹。 可黑暗的形状又变,网线变细是为了扩大范围,找出更多的敌人,找到之后,又变粗了,一条条放出来,将找到的那些士兵都吞噬进去,等吐出来之后,士兵就变成了一个个血人,像是被黑暗剥了皮一样。 陈阵进城了,从城墙进的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把西门的士兵杀得狼奔鼠窜。 ………… 与此同时,在废墟中心的营地里,丛姐、游先生、夏帆、阳炎、周鼎、郝薇、秦山、柏朗和方为开始排查出卖他们的人。 这是很难避免的,刚开始忠诚的人,之后可能会变;刚开始还是敌人,之后也可能成为自己人,人有着很强的适应性,能在多种恶劣气候条件下生存,所以人也很容易被环境影响。 排查工作很简单,这段日子有哪些人去过梁城是可以查出来的,一个个排查、询问,总能找到告密的人是谁。 范虎他们不在这里,他们昨天进的城,之后就没有出来,他们的目的是找到隐藏在梁城里的自己人,那些人是在丛姐她们到之前就进入梁城了,里应外和才能保证事情的顺利。 告密的人一共有两个,很顺利的就查出来了,二人是丛姐他们到雍城之后没多久就认识的,没想到会被收买,而且是被柏家的人收买。 收买他们的是岁数和柏朗最接近的柏刚,排行老三,也是几兄弟中,柏朗完全不知道他动向的一个,老大柏弘一直在荆城,老四柏成已经死了,老五柏谦年纪还比较小,也无心争夺皇位,可惜身不由己,连城里都不怎么呆,还常常隐瞒身份住在“路”上,比柏朗还要狼狈几分。 老三柏刚给柏朗的印象就是阴险,爱算计,跟在他身边的人,有一部分就是柏刚的。 查清楚了叛徒,阳炎、周鼎他们就带着二人去“散步谈心”了,丛姐做好了入城的准备,丁龙星他们将在营地里呆到“归巢计划”彻底完成。 而这时陈阵也已经收起黑暗,留下一地痛苦不堪的血人,走在西大街上。 - 第二九九章 归巢(中) 城墙守不住,士兵倒下了无数,剩下的全部退到了街上,打算从巷子里、屋顶上偷袭,陈阵很厉害,但钢弩仍能对他造成伤害,否则他也没必要躲。 . 出乎意料的是,梁城的市民对陈阵表达了异常强烈的欢迎态度,和梁城的官员无关,他们并没有像豫城楼家那样造孽,单纯只是因为陈阵曾经在这里生活过,而且他的名声太好。 名声好是宣传导致的,狼卫情报组织的人满世界宣传陈阵的好,简直吹上了天,这是阳炎的尝试,想知道狼卫是否已经有了引导舆论的能力,这对是情报组织来说是很重要的,进可攻可防,虽然武力能盖过声音,但无论在哪种情况下,对百姓动手都是种错误的行为,能够引导舆论的情报组织才算是合格。 陈阵的名声好坏本身就是件无所谓的事,所以这个实验并不是太重要,阳炎也没有急着观察结果,没有把这事告诉陈阵,导致一个身体发福的中年妇女将一袋茶叶蛋塞给陈阵时,他差点把她杀了。 低头看着手里的一小袋茶叶蛋,陈阵在西大街上愣了一会,又转头看向了街对面的巷子。 巷口的钢弩猛的缩回去,拿着钢弩的人转身就跑,然而跑出去还不到十步,陈阵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 他飞到了西大街上,摔在地上一动不动。 陈阵刚要离开,忽然听到头顶有人吹了声口哨,抬头一看,一个小男孩趴在三楼的窗台上,够出身子来,扔下一小袋牛肉干,压低声音说道:“我昨天才买的。” 接着,一只手伸出来,揪住了他的耳朵。 小男孩咧着嘴、歪着脑袋被揪了进去,接着又有一个年纪稍大一些的女孩探出头来,睁大了眼睛问道:“他回来了吗?在哪?” 问的自然是阳炎了,离开一年多,他并没有被梁城的女性遗忘,相反,有了这段落难经历,身上的大少爷光环没了,大概会更受欢迎。 “还没。”陈阵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满头问号。 他本以为今天的行动会一路杀到底,结果梁城士兵的抵抗弱得像是在玩过家家,仅仅是在城门位置稍微遇到一些抵抗,接下来就是排着队上来挨打了,反而弄得他有些束手束脚的。 士兵弱也就罢了,市民的行为也很怪异,为什么都在向他投食?他还是特地吃饱了才来的,结果还没开始饿就收获了一些食物。 继续往前走,士兵越来越少,送食物的市民越来越多,身上的大包小包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心人送来了一个大编织袋,让他看起来像是个灾变前忙着回家过年的打工仔。 这是打算用送食物的方式拖慢他的行动? 陈阵刚开始的时候以为是有人要给他下毒,后来又觉得不太像,现在提着沉重的编织带,又觉得添个累赘的可能性更大,毕竟大家送来的食物,如果是出于好心,扔掉有点不太合适。 包装满了,陈阵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走到一栋客栈前,他把编织带放在门口,敲了敲门,说道:“帮我保管。” 然后加快速度往前跑去。 街边仍有士兵放冷箭,哪个方向都有,有时还会同时射击,甚至乘坐着有轨蒸汽机车朝他射击,不过所有扳下扳机的士兵都被打倒了,那些没找到射击机会的士兵只要被他看到,也逃脱不了重伤的命运,只是比实际上动手的人好一点点,基本都只是骨折,不至死。。 按照计划,陈阵原本是要慢慢前进的,可是因为送食物的人太多,他不得不跑起来,就加快了进度。 路并不算长,计划是一小时到达市中心这样增援才有时间过来阻拦,结果这又是跑又是追的人,四十分钟就到了。 陈阵不是一个人在行动,正是因为有人配合,所以才会有时间规定,陈阵提前到达城中心的圆形广场,就只好等在这里。 守护天柱的士兵也早就被打倒扔到了一边,陈阵独自一人站在天柱旁,看着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士兵,等着包围圈的形成。 倒在城门口的士兵有一百多,躺在西大街上的有两百多,环形广场周围的有四五百,目前除了荆城和兖城外,另外七座城市的士兵数量都是一千到一两千百人左右,也就是说,连上倒下的那一些,梁城的大部分士兵都在这里了。 人多、弩多,加上绝大多数士兵都不知道西城门的情况,所以士气仍然很高涨,四五百人,也就是两三千支弩矢,对付一个人,胜算自然是很大的,就算陈阵放出黑暗,看不到他的位置,一齐射也能覆盖黑暗的每一个角落,他必死无疑。 “看你还能往哪跑。”一个精壮的中年人带着一群人从包围圈里站出来,得意的笑着,大义凛然的向陈阵吼道:“你不可能躲过这么多弩矢,也不可能挡得住弩矢的射击,更不可能承受得住弩矢上涂的杀虫剂,你今天就要死在这里,我梁城大统领胡启发,今天就要将你正法!” 陈阵曾经见过胡启发旁边的那些人,向胡启发问道:“背叛狼卫的人都在这里了?应该不止这几个才对。” “狼卫?”胡启发大笑起来:“狼卫是什么东西?我怎么不知道?不存在的东西又哪来的背叛这一说?和柏家作对的才是真正的叛徒,听说刚才有些人给你送吃的,等杀了你,我倒是要找他们好好谈谈,问问他们为什么要背叛柏家。” “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陈阵好奇的问道,他再次环顾周围,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既然胡启发确定他跑不了了,躲不过那么多弩矢,直接让士兵动手不是更好? “当然要动手,只是想让你知道死在谁的手上。”胡启发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陈阵警惕起来,就在这时,他听到东边有马蹄声响起,刚转头去看,就听胡启发大叫了一声:“射!” 胡启发就是在拖时间,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弩弦的响声把马蹄声掩盖住了,陈阵立即往前扑出去,冲向了胡启发和那些背叛的狼卫。 他没有放出黑暗,因为四五百支弩矢确实可以让他避无可避,振动不外放,他反而能有更快的速度和力量。 也就是这时,胡启发和那几名背叛的狼卫眼睛里放出了紫色光芒,纷纷拔出了各自的武器,迎着陈阵冲上来。 陈阵还是没有释放黑暗,在士兵装弹的过程中,马蹄声又出现了,而且离得很近,他朝东大街看过去,远远看到一个骑马的人正朝这里跑来,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是看到了那人背上背着的剑。 不是孔度,因为那人十分高大。 没有黑暗也是能对付王启发他们的,断刀在手,陈阵敢去拼刀,不怕卷口,虽然断刀的刀锷锈了,刀柄还是很难看,但这把刀锋利依旧。 右手使刀,左手出拳,再次抓住一名背叛狼卫的脚踝,用力甩动、砸地,然后扔了出去,砸向了那匹越来越近的马。 马上的人没有抬头,斗笠仍遮着脸,只是抬手握住剑柄,拔剑横劈。 没有明亮的线,这一剑挥得朴实无华,但是劈得太快、太早,竟然挥空了。 被扔过去的士兵并没有飞到剑的攻击范围之内,却偏转开来,像是撞在了一根无形的柱子上,本来是迎着马飞过去的,转向,擦着马上那人的身体飞向了后面,身体在空中翻转着,露出了腹部被劈出来的大口子。 这是孔度那一派的剑法,陈阵当初在密林带外就见识过了,那天陈阵杀了孔度的三徒弟张顺,砍断了小徒弟徐燕文的一只手,还和孔度对了几招。 马跑近了,陈阵又杀死了两名背叛的狼卫,也终于看清了马上那人的样貌。 是曹洪洪,孔度的大弟子,陈阵那天饿得伤了,没有力气战斗,被曹洪洪斩了很多剑,现在的曹洪洪又比当时要厉害多了,再过些年,恐怕还要厉害一些。 这也是“势”的强大所在,势是没有尽头的,天赋决定了进步的速度,而不是实力的上限,上限只是人的寿命,只要肯勤练,肯下苦功,“势”能够突破很多东西。 马跑到了包围圈旁,曹洪洪一撑马鞍跃进来,也不见他做注射的动作,眼睛突然亮起紫光,取下斗笠朝着陈阵飞过来,同时握住剑柄 第五代强化药剂,可以提前注射,在需要的时间立即强化。 斗笠的速度极快,而且仍得极准,出乎了陈阵的预料,正常情况下,斗笠应该是划着弧线飞的,但曹洪洪的斗笠飞出来的是一条直线,来得太快,陈阵用刀架住了胡启发的攻击,左臂一拳打在斗笠上。 斗笠散了,散成了千万条竹篾,被一阵风卷着扑向陈阵的脸,但是竹篾没有干扰他的视线,哪怕是尖端刺向了眼睛,陈阵都没有眨眼,他盯着曹洪洪,盯着曹洪洪的剑。 - 第三零零章 归巢(下) 竹篾的尖端刺在了陈阵眼睛上,但是他没有眨眼,狂化后他的眼睛上有一层非常坚硬的薄膜,游先生用尽全力都按不破,除非是用很尖锐的东西用力刺,竹篾既刺不破,又没什么力量,不用担心眼睛会被刺瞎。 真正危险的还是曹洪洪的剑,在陈阵打散斗笠的同时,他踏前一步,出剑。 剑没有直接刺向陈阵,离着一截就开始刺,刺到底也没能碰到陈阵,可是剑上的“势”脱出来,继续刺向陈阵。 虽然势是看不见的,陈阵终于明白了孔度这一流的招式秘密,那就是将剑上所带的“势”延伸出来,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手法,这就不是用看就能看出来的,而知道这个秘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这一次他躲开了,因为刺击就只是刺一个点,比较容易向,而这种让“势”脱出剑刃的方法没办法留有变招,不用担心后续的东西。 陈阵躲开来,绕到他身后的那名背叛的狼卫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势”是看不见的,他就根本不知道要躲,看到曹洪洪的剑招已经出尽,还以为是刺空了,偷袭陈阵的念头刚起,身体就猛的一震。 他感觉到胸口和后背的外骨骼像是被什么东西点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看到自己的长襟破了个小口子,上面沾了一些白色的粉末,抬手想看一眼那粉末是什么东西,仿佛有巨大的痛楚从那个小口子钻了钻去,想要叫出来,却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缓缓往后倒去。 他没能彻底倒下去,因为陈阵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砸向曹洪洪。 陈阵向来是手边有什么砸什么的,能够阻碍对方半秒都是好的,他把背叛的狼卫砸出去,立即后退,想与曹洪洪拉开距离,但曹洪洪不打算给他这个机会,立即追了上来,并且再次挥剑。 陈阵再躲,面对这样的根势高手,一旦失了先手就很难再扳回局势,他只能靠躲避来拖延时间,等待着曹洪洪犯或,或打得疲累了。 曹洪洪骑的马是驿马,也就是说他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驿马可以换,跑不死,但人不能换,骑马也是件很累的事,特别是腿,必须夹紧马肚才不会摔下来,他应该已经累了,只是还没累到会犯错的地步。 陈阵没有猜错,曹洪洪是从青城来的,青城的士兵几乎被人虫杀光了,柏成又是死在那里的,必须有高手去协调城防,顺便调查柏成的死因,以及掩盖骨乐园用活人做实验这种事,防止蚁人计划流出去,他就是去干这些事的,蚁人计划有林家背锅,而且士兵都几乎死光了,也没人会去在意青城失踪的那些人,有人问也可以说是被人虫吃了。 曹洪洪这段时间一直呆在青城,直到近两周前,他接到了梁城的求援信,陈阵他们要去梁城,而且已经快要到了。 他立即动身赶往梁城,马不停蹄的奔到这里,从青城到梁城要跑多少天已经可以确定,梁城方面知道曹洪洪今天就能到,所以才大着胆子派人去抓丛姐他们,士兵的抵抗并不强烈,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曹洪洪才是对付陈阵的最佳人选,他们没必要白白送命。 曹洪洪一到,果然把陈阵打得还不了手,广场边的士兵们大声欢呼起来,一些聪明的人死死盯着曹洪洪的出手,若是能学到一点半点,他们的实力也能有精进。 陈阵一退再退,躲的不是曹洪洪的剑,而是无形的“势”,他集中精神,退到了广场边缘,又转了个方向朝着天柱退去,胡启发等人在那名狼卫中箭后都退开了,不敢再参与到二人的战斗中来。 不能放出黑暗,一旦放出来,动作就会变慢了,再难躲开曹洪洪的招式,拥有第五代强化药剂的人不多,药剂里都有其他成份,虽然外骨骼抵挡不了两栋洪洪的招,但至少能防着能力攻击。 天柱是个不错的障碍物,可以绕着圈和曹洪洪打,陈阵对身体的控制比任何人都要强,一旦绕起来,曹洪洪将很难追到他。 曹洪洪也看出了陈阵的打算,但他一点也不着急,规规矩矩的打着,有强化药剂提供的力量和速度,他的招式快得几乎很难看清,因为“根”有限上,强而化药剂提供了突破上限的方法,配合他的“势”,如虎添翼。 注意力完全放在剑上,陈阵连转身急奔、转头往后看都不行,转过去的那个瞬间他就要挨上一下,他的骨头比那个背叛的狼卫硬很多,但还硬得有限,稍不留意就会被穿个窟窿。 月柱所在的圆形台子周围放了一圈花盆,要去到台子上就得从花盆之间的路道上去,由于台子平时是不允许上去的,路很窄,陈阵不能转头,只能通过广场周围的建筑物来判断自己的方向和位置,离台子越近,他绊到花盆摔倒的时间就越近。 无法从曹洪洪的表情看出来他是否退对了方向,陈阵继续退着,只能从士兵的欢呼声来判断自己离花盆还有多远,离得越近,那些士兵就越紧张,声音就越小,但这帮不上他什么忙,不能回头,他该绊还是得绊。 是时候考验手中断刀的坚硬程度了,今天中午才捡回来的,下午就得面临被劈断的危险,如果是曹洪洪的剑与这把刀对拼,剑是会断的,可剑势不会。 继续观察着曹洪洪的剑招,等待着下一次横劈,这不是陈阵能够决定的,曹洪洪出什么招和他的姿势无关,换句话说,每一招都能杀伤他。 当士兵们的欢呼声完全消失,全都屏息凝神的看着陈阵时,他猜测自己三步之内必然会踢中花盆,曹洪洪不再劈砍,改用刺击,这也是为了防着陈阵利用他的招式格挡后跃,刺击只是一个点,用刀刃不可能挡住,用刀身挡的话,刀肯定会断。 坏处是刺击更容易躲避,而且刺出去后必须收手回来再次,否则无法凝势,陈阵不再后退,左右闪躲,似乎在寻找着反击的机会。 掌握了对方的进攻节奏,他躲得比先前要轻松多了。 这也是曹洪洪想要的结果,陈阵习惯了他的进攻节奏,当他变换节奏时,陈阵就会适应不过来。 “下一次刺击之后,就是改变节奏的时机,就算无法命中,也要让他踢中花盆,在维持平衡的那个瞬间,我就能伤到他。”曹洪洪这样想道,但并没有松懈下来,反正高度集中注意力,以免自己犯错误。 剑刺出去了,剑尖悄声无息的刺穿了空气,刺向陈阵的胸口,陈阵的身体左倾,眼看就要和先前一样侧滑出去,曹洪洪的眉毛轻轻一抬,已经开始做改变进攻节奏的准备。 就在这时,曹洪洪感觉到剑上传来了一股微小的阻力,是他熟悉的、剑刃刺进**的感觉,剑也确实刺进了陈阵的身体里,右胸靠近锁骨和肩膀的那个位置,贯穿,从后背刺了出去。 欢呼声“轰”的爆发出来了,陈阵被刺了个对穿,虽然不是要害部位,可在那之后,他的右臂将很难再抬起来,绝对不可能和先前一样灵活,因为稍微动一下,那处伤口就会疼得厉害。 可曹洪洪却高兴不起来,原因就是这一剑没能刺穿陈阵的肺,而且这一剑也不是他刺中陈阵,而是陈阵自己撞过来的。 打乱了他的计划和进攻节奏。 主动改变进攻节奏对他有利,但是被动打乱就对他不利了,他必须重新掌控进攻节奏,而陈阵显然不会让他这么做。 剑刃刺穿的是皮肉,而不是外骨骼,因为在被刺中的一瞬间,陈阵取消了狂化状态,他左倾,看起来是要和先前一样去躲,实际上很快就停下来了,然后迎着剑尖撞过去。 外骨骼防不住曹洪洪的一剑,先前那个背叛的狼卫连外骨骼都被剑势撞面了粉末,陈阵干脆就不用外骨骼去防,既然都要被刺穿,**被刺穿要远远好于骨骼被洞穿。 这样伤口才能最小化,自己撞上去也不容易被刺穿内脏,再次狂化后,骨头就能锁住剑刃,曹洪洪出剑时的“势”虽然很强,但拔剑却没有“势”这一说,没人会练习如何更好的从对方身体里把自己的武器拔出来,没有势,只凭力气的话,受罪的不是陈阵或曹洪洪,而是那把剑。 看着陈阵重新释放出红光的双眼,曹洪洪微微皱眉。 他握住剑柄的手腕已经被陈阵抓住。 喝彩声没有断,陈阵虽然抓住了曹洪洪的手腕,但看起来更像是为了避免剑继续往里刺、横着拉,或是立即拔出来。 曹洪洪拔不了剑,强化药剂虽是五代的,可使用的仍是陈阵过去的血液,力量方面已经无法和现在的陈阵抗衡。 手腕处出现了怪异的感觉,曹洪洪放开了剑柄,跳起来双脚蹬向陈阵的胸口,想要借用这一蹬之力,让手腕从陈阵手中解脱出来。 陈阵已经料到了会有这招,在曹洪洪双脚离地的同时,猛的往后一跃,二人一起摔进了花盆里。 - 第三零一章 带话 陈阵和拉着曹洪洪,一起摔进了花盆堆里。 . 曹洪洪的那一脚还是蹬在了他的脖子上,但是有外骨骼保护,身体又腾空了,根本不受力,剑还插在他肩上,抽不出去,用力拉的话只会把剑拉断,凭借强大的力量,陈阵扭肩也能把剑扭断,但即使拿着把断剑,曹洪洪应该也有着不俗的实力。 他不打算给曹洪洪这个机会,曹洪洪也不愿拿着把断剑和陈阵战斗,所以他两只手都放开了自己的剑,左拳朝陈阵的脸打去。 玩拳头的话,陈阵可不会输给曹洪洪,他也放下了自己的断刀,朝着曹洪洪的脸打去。 曹洪洪双脚起跳同时蹬向陈阵,所以是躺着摔进花盆堆的,屁股先着地;陈阵腹部被蹬了一脚,是趴着摔在地上的,膝盖先着地,他骑在曹洪洪身上,拳头往下打,曹洪洪的背顶着地,好施力,拳头往上打。 刚开始的时候二人不分伯仲,可是打了一会,在曹洪洪的右手手腕被捏碎之后,他就完全处于被动了。 他没有惨叫,闷哼了一声,继续和陈阵互相打脸,二人的脸上都出现了裂纹,可是因为右腕的剧痛,他的力量弱了不少,和陈阵的拳头对撞时,已经会被撞开,而陈阵的拳头仍能继续往下,打在他脸上。 捏断手腕后,陈阵的左手也腾出来了,这就是关键,他的右臂因为右胸的伤,同样使不出太大的力来,可左臂完全不受影响,每一拳都像是打桩机一样擂在曹洪洪脸上,裂纹迅速扩大。 欢呼声没有了,广场周围的士兵都不明白,情况怎么急转直下了?被刺穿的明明是陈阵,为什么占上风的会是他? 乱打拳法又使出来了,越来越快,手臂的伸与缩又有了残影,拳头抡得呼呼直响,每一秒都有好几拳打在曹洪洪脸上。 这时,弩弦又响,但是只有一声。 胡启发抢过一名士兵的钢弩,瞄准陈阵扣动了扳机,曹洪洪已经像是失去了意识一样,只会抬起双手护着脸,而陈阵的拳头不讲道理的继续打,脸也好,手臂也好,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打算,要再不阻止,曹洪洪即使活下来,也只会是个废人。 陈阵在胡启发瞄准他的那一刻就已经有所察觉,转头看过去,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继续打着。 只在弩矢飞到面前的时候,他的动作才停住,一把抓住了弩矢。 第一次来梁城的时候就能空手抓弩矢,现在更不在话下,弩矢上的杀虫剂不会通过他的左手渗进体内,抓住之后,他举起弩矢,朝着曹洪洪的脸插下去。 士兵们惊呆了,林晋没有把陈阵空手接弩矢的事说出去,周鼎、秦山他们也没有替陈阵吹嘘,很少有人知道陈阵的这个本事,就算知道也没见过,这时亲眼目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在陈阵的动作突然停住后,曹洪洪立即恢复了意识,移开护着脸的双臂,看到的是离他眼睛越来越近的弩矢。 弩矢十分尖锐,里面还装着振石,加上陈阵的力量,别说是眼睛,破开外骨骼都不成问题,这一矢说不定能从他的手脑勺穿出来,将他钉死在地上。 偏头都来不及了,曹洪洪唯一能做的只是闭上眼睛。 但是期待中的剧痛和死亡没有出现,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悬在眼前的弩矢尖端,上面还凝出了一滴圆圆的杀虫剂,可能再过一会就会滴下来。 “我有事需要你做,帮我带句话给孔度,孔莹是被骨乐园抽血抽死的,赵叔带走了她的骨灰,准备带去荆城,但是他没有去到,不知道人在哪。”陈阵低头看着曹洪洪,沉声说道。 曹洪洪是个稳重、实在的人,换成是徐燕文,他就会直接刺下去了,当然,也要看曹洪洪的配合态度,如果曹洪洪不愿意配合,再刺进去不迟。 “赵叔?”曹洪洪的脑袋被打得很晕,还没彻底清醒过来,一时间没能想起这是谁的名字。 “乐园镇负责照顾孔莹的人,别馆里的人全部被乐园镇的人杀了,只有他逃出来,他和我们一起离开了乐园镇,之后去了哪里我也不清楚,我也没有找到他的责任,如果孔度想杀我,让他来杀,但没必要借用孔莹的名义。”陈阵说完这句话,扔下弩矢,捡起他扔到一旁的刀,从曹洪洪身上站起来,等待着他的回应。 曹洪洪皱着眉想了一会,说道:“我会把话带给师父,也会用左手练剑,再找你报仇。” “我等着。”陈阵说着,伸手握住了剑柄,横刀贴在胸口上,用刀刃顶着剑刃。 士兵离他们比较远,都听不到他们说话,不知道二人为什么突然聊起天来,曹洪洪还没有死,还不能齐射弩矢,否则很容易误伤。 眼中的红光消失,陈阵开始拔剑,他的手很稳,又有刀抵住一边的剑刃,锋利的刃口丝毫没有扩大伤口,缓缓拔了出来,血大部分抹在蓝色的斗篷上了,但剑刃上还留着一些,抹得十分均匀。 扬手把剑往地上一扔,在剑落地之前,他已经冲了出去,冲向射箭的胡启发和剩下那几名背叛的狼卫。 战斗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天虹的转动突然然慢了下来,距陈阵进入梁城已经一个小时,约定的时间到了,潜伏在梁城里的人便开始行动。 计划是让天虹停转,既然陈阵不想再伪装,打算高调入城,那就干脆高调到底好了,他们离开梁城那天,天虹是停止转动的,他们回来的今天,天虹还是得停转。 曹洪洪捧着右手站起身来,手腕没有完全断开,只是外骨骼完全碎裂,里面还有一些红色的东西连着,他走到天柱所在的抬子上,将手臂贴在地上,摆正手腕,撕下一截衣服,咬牙忍着剧痛,将断腕缠上。 虽然没断,但这只手今后的行动必然受到影响,能抓握,但是不能用剑,而且即使现在去医院也没用,仍在强化状态,医院可不会治疗这样的伤,在药效结束之前,最多上个夹板。 把包好的手臂吊在脖子上,曹洪洪不再去看陈阵,走过去捡起他的剑,插回剑鞘,牵着他的马往中心医院走去。 他败了,再也无法阻止陈阵他们,打算等药效消失,由医院包裹好伤势后,就离开梁城。 曹洪洪还能离开,有些人却再也离不开了。 当陈阵总向胡启发时,弩弦再次弹响,远离了曹洪洪,士兵就敢射击了。 但是和先前一样,没人能射中陈阵,而这一次,陈阵跑到近处,放出了黑暗。 他看到那些背叛的狼卫要跑,倒不是一定要在这里全部杀光,只是怕这些人跑了之后不好找,阳炎他们是要清理梁城的,叛徒没有饶恕这一说,被逼无奈的情况另说,那些狼卫是主动选择荆城,屠杀同伴的,他们也知道阳炎、周鼎回来后不可能放过他们,所以才会负隅顽抗,这时陈阵多杀一些,之后清理起来就能简单一些。 在路上,除了练习对黑暗的控制外,还着重练习了对次声波的应用,这是黑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杀招,而且是无人能够抵抗的,越熟练越好,感觉已经找到了,剩下的就是练习。 被黑暗接触后,所有人都会在三秒之内出现头晕、恶心的感觉,三秒不算短,对于武者特别是强化人来说,三秒可以跑很长一段距离了,可是三秒时间要想在陈阵的追击下脱离黑暗,就非常困难了。 狼卫倒下了,士兵倒下了,痛苦的倒在地上,当黑暗收起时,众人看到的画面是陈阵站在胡启发身后,拿着一把钢弩,伸直手臂,对着胡启发的后脑勺,不等有人开口提醒,他已经扣下了扳机。 弩矢射进了后脑勺与后颈的连接处,脑干所在的位置,没有从前面射出来,只是带着胡启发的身体往前飞出去,摔在地上。 同时,天虹彻底停下来了。 上次是寒冬,天虹停转,狼卫出城;这次是暖春,天虹停转,狼卫回城,住在中心地带的市民又走出了家门,眯着眼睛抬头往上看去,心情有些复杂,却不是担惊受怕。 对他们来说,狮群、豹侍、士兵都是外来者,狼卫才是自己人。 ………… 扔掉钢弩,陈又冲向了附近的士兵。 带兵统领死了,他又冲进了士兵群里,弩矢射过去大概也只会伤到自己人,其余的士兵失去了战意,开始逃跑。 把背叛的狼卫杀光后,陈阵没有继续追士兵,而是看了一眼天柱,往北边走去。 士兵跑了,可他还是受到了阻挠,前来投食的市民越来越多,一些胆子大的甚至跟在陈阵后面,像是要去打群架似的,当陈阵停下来回头时,他们也停下来,睁大眼睛看着他,而陈阵继续往前走,他们也跟着走。 就这样,一大群人跟着陈阵来到了狼堡前,当他们看到陈阵推坏了狼堡的大门走进去时,便立即退到了远处,因为陈阵大概又要杀人了。 - 第三零二章 安顿 清理狼堡并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士兵都跑了,剩下那些办公人员又怎么可能不跑,再说这些人也没必要去杀。 . 在狼堡里转了一圈出来,阳炎、周鼎、秦山、丛姐和一众狼卫都已经在北门外了,除了他们外,柏朗、影子和丁家的人也在,游先生他们则已经从别的地方进入,前往各个机要位置,那些地方是需要暗中控制住的。 跟着陈阵来到这里看热闹的百姓见到阳炎他们,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响彻云霄,狼卫在梁城市民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荆城的人接手不过一年多,而阳炎他们在梁城已经呆了近三十年,这也是柏家要把狼卫杀灭的最主要原因,留下来,若是狼卫不配合,老百姓都能将他们赶出去。 柏朗看着那些脸上带着喜悦的百姓,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上一次他也是从这里进城的,骑着马、踏着雪,径直前往市中心行政议会,所有人都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哪有现在的风光。 他们的目的地是狼堡。 狼堡是军营,占了军营,一是有种象征意义在里面,和天虹停转一样,相当于一个仪式;二是免去了寻找落脚处的麻烦,狼堡够大,还有直接通往地底的入口,他们回来了,荆城、兖城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把狼堡当成他们的总部是最合适的,遇到危险,立即就能前往地底。 而且他们是狼卫,入主狼堡是理所当然的事。 士兵都跑了,天虹停转了,阳炎他们在街上的时候还风光无限,一进狼堡就忙成狗,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最重要的是布防,城墙没人守着可不行,其次是安抚各级官员,他们不是来占领梁城的,官员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除了背叛的狼卫、对抗的士兵没活路外,其他人一切如常。 只有这样,才能把他们带来的影响尽快消除。 这些事情太麻烦,太细碎,陈阵可不会参与到里面,众人已经提前商量好各自负责哪一块了,他在那些狼卫把守住狼堡各个入口之后,就独自来到了地底。 狗牙已经在这里等他了。 冯隆升、狗牙、高举等人是很早就来到梁城的,阳炎派他们来这里建立情报网点、散布消息等,他们已经在梁城呆了一些时间,昨天阳炎他们到来之后,一些狼卫就和他们取得了联系,除了监视梁城的高官和背叛的狼卫外,他们今天还有个任务就是让天虹停转。 “李渊在哪?”陈阵向狗牙问道。 李渊是目前梁城的最高官员,派王弋去捉拿丛姐他们的人,他和一些与背叛狼卫关系较深的官员要么死,要么走,不可能将他们留在这里,这些人是最大的隐患,所以陈阵第一时间就要找他们。 “下面。”狗牙指了指地底,带着陈阵往通道里面走去。 陈阵第一次走这里的时候,还是齐峰带他走的,来到钢材仓库门口,他心念一动,敲了敲通往办公室那扇小门。 门开了,开门的人却不是老鸫头,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没事。”陈阵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 中年人似乎认出了他,说道:“你是想找老鸫头吧?” “你认识他?”陈阵回头向中年人看去。 “认识。”中年人笑得很憨厚:“他是我爹,我当然认识,他退休了,等你不忙的时候来家里作客啊。” “他没跑?”陈阵好奇的问道,他记得老鸫头也是要一起逃的,因为他布置的陷阱阻挡了豹侍和狮群,不跑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跑了,被抓回来了。”老鸫头的儿子笑着说道:“他一个老头子,守仓库守了一辈子,也没人为难他,抓回来还让他继续守着,不过没人跑来偷黄瓜了,他呆了半年,就没心思干了。”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以后应该会有了吧。” 他们离开仓库,继续往前走,很快就来到了向下的楼梯口,到了地下二层,一名白塔猎人团的人在这里等陈阵。 地底的路错综复杂,每人能记住一层的路就不错了,阳炎知道城里哪些地方有密道,狗牙他们这段时间就在熟悉地底的情况。 又跟着白塔猎人团的成员往里走,三、四层是昨天就留下来的狼卫,他们本来就熟悉地底,已经不需要记路,再熟悉一下就能记起来。 地下第五层,高举在这里等着陈阵,一见面就笑着说道:“可惜啊,等在这里,没能看到你的表演。” “没什么好看的,抵抗不强烈。”陈阵没觉得有什么好看的,他和曹洪洪的战斗虽然很刺激,但结束得很快,基本没有对抗,就最后互相打脸的时候还有点看头。 一次收放黑暗就能治好伤口,现在胸口和背上都只留下了一条红印,但由于是贯穿伤,彻底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李渊一家就躲在第五层,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被跟跃了,也没想到会有人一直跟他们跟到地底来。 当黑暗从门缝突然门缝延伸到房间里时,李渊惊得竣坐在地上,没想到连曹洪洪也没能阻止陈阵。 “回去靠近柏容,柏朗会管理好梁城的。” 同一时间,这句话在各大官员的家里、地下室里、地底响起,柏朗在这里,荆城那边应该不会有太大反应,这也是个测试,测试柏容对柏朗和陈阵他们混在一起是怎么看的,如果派人过来,那就是不把柏朗当自己人了;如果不派人来,那么阳炎他们就能有充实的时间发展。 这一天,离开梁城的人有很多,大多是官员和他们的家属,还有一些是荆城派来的士兵,但只是很小的一部分,因为阳炎他们并不打算把士兵彻底杀光,而且柏朗就在这里,愿意听从安排,继续守城的士兵还是很多的。 接下来就是清理背叛狼卫的时间。 忙碌了整整三天,陈阵负责清理,跟着狼卫到处跑,但是和阳炎他们相比,他算是最清闲的人了,阳炎他们经常是趴在桌上就睡着了,不少下发的文件上面都口水印。 柏朗接替李渊,成了梁城的最高长官,他们要做的事是恢复秩序,而不是改变什么,一番努力下,除了还有一些背叛的狼卫跑到地底和他们玩起了捉迷藏外,梁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市民们还陶醉在狼卫回家的喜悦中,这些天尽是在谈论这事,回忆百年事变之前的日子,寻找着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陈阵回到了他的小院。 只在这里住了不到两个晚上,之后似乎也没人住进来,房子一直空着,里面的床和柜子、箱子都已经被虫蛀坏了。 独屋独院,位置又比较偏僻,安静,陈阵挺喜欢这地方,打算继续住在这里,借着这几天都在外面跑,他叫来工匠一番修整,换了新的家具和生活用品,换了密封的门和窗,他又有了自己的家。 过上简单生活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和在扬城的时候一样,陈阵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探索着黑暗的秘密,这次他研究的仍是振石和黑暗之间的相互关系,直觉告诉这是很重要的东西,虽然丝毫没什么头绪。 阳炎他们还在忙,最常来看陈阵的是段征明,主要是来抽血,陈阵的血是抽不完的,中心医院本来又是他们的地盘,于是大肆挥霍,甚至他的血来研究种植变异植物。 若是骨乐园那边知道陈阵的血被当成肥料,大概是会哭出声来的。 …………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梁城彻底恢复了平静,阳炎他们稍微轻松了一些,于是开始考虑建剧院、设银行的事。 明面上,他们只是回来的狼卫,并不是守城的士兵,经营自己的产业,同时也是造福梁城的居民。 银行挺方便,而且阳炎在这里有着很高的信誉,市民有事没事都喜欢往银行里存点钱,这样也算是和狼卫之间有了更亲密的联系;剧团是新建的,比雍城的还要大些,和雍城一样,梁城的娱乐事业也被带动起来,推动了经济。 安全不再是什么问题,陈阵开始往海边跑,有时一去就是好几天,他想知道水、振石与黑暗的关系,反正没头绪,胡乱试验,总能试出点新东西、想出些新点子来。 反正没有尤的干扰,他不需要等自己被炸伤就可以收起黑暗,空蚀和气蚀不再是种威胁。 渐渐有了头绪。 ………… 梁成已经被收回,更多的狼卫回来了,创立孤冢医院、猎人团的目的之一是达到了,可齐云晓还是找不到。 而余图的加入,又让狼卫的实力增添了好几分。 余图是逃过来的,因为他“跑”得太快,在空旷的地方一步就能迈几公里,是寻找蓄振石的最佳人选,而想要获得寻找蓄振石的能力,就必须触碰尤,触碰尤就必然会被它阅读记忆,知道他和陈阵合作的事。 所以余图逃跑了,无法再在骨乐园和荆城当卧底,直接来投奔陈阵。 - 第三零三章 各自的安排 “可惜了,没能探出寻找蓄振石的方法。 ”坐在海滩的石头上,余图叹了口气,看着蔚蓝的海面道:“我怕它知道我的记忆后,马上动手脚,我可能就完了,要是他把我的大脚趾头给收回去了,我失去能力倒无所谓,万一它把我的能力拿回去了,以后的行动度就快得多,到时候就麻烦了。” “没错,离开是最好的选择,要是被它控制了,可能连跑都来不及。”陈阵又想起了被尤支配身体时的感觉,心有余悸,自己的意识像是被什么东西裹起来一样,只能以第一人称视角看着周围,完全无计可施,就连黑暗都无法释放。 “不知道现在的安全距离是多少。”夏帆也在这里,这边只有他们三个人是骨子,算是来海边开个会,其他人不需要烦恼尤的事,尤没有控制过普通人,至少现在还没有控制过。 “如果它在路上又找到了蓄振石,距离应该更大了,最好不要靠近两百米以内。”陈阵最后见到尤还是在阳城的时间。 第一次是在海边,那时尤完全无法控制他,只能和他交流,影响他的思维,之后它来扬城,离着几十米就能完全控制,这其中的区别应该就是尤吸收过蓄振石,它的振动似乎十分有限,必须通过吸收蓄振石里的振动才能强化自己,而吸收之后,它的动作似乎会变得更慢,在扬城里行走的度要比在海边行走时慢许多。 目前他们知道的就这么多,如果有机会好好观察,应该能现更多东西,但是不能用来对付尤,它没有实体,不承受任何东西,似乎只有在它和别的物体融合时,才会被陈阵的外放振动伤到,也就是,黑影只能有一种振动频率,可以改变,但是必须整体改变。 在这方面,陈阵的黑暗更具优势,黑暗里的振动频率可以整体改变,也可以部分改变,不会对陈阵产生坏的影响。 “要是骨乐园又有了带振动的血液,就没必要来为难你了吧?你也可以轻松一些了。”余图笑着看向陈阵。 陈阵摇头:“骨乐园从来都不是最大的敌人,他们没有意识到尤的可怕,如果让它得到更多蓄振石,以后就更难对付它了,不知道它得到了角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改变。” “要不……我去阻止那些寻找蓄振石的人?”余图本身并没有体会过尤的厉害,但他知道陈阵的厉害,连陈阵都如尼谨慎,他可不想亲身体验一下。 “找不到的,除非你到它身边等着,但是到它身国又会被控制。”陈阵还是摇头。 “我可以去。”夏帆也看向陈阵,她有空中优势,别两百米,离着两千米也可以清楚的观察着海边的情景,可以找机会把蓄振石抢过来。 “不,他们一定会做好防范措施,这是最后的机会,骨乐园那边一定会谨慎,可以派大量的士兵护送,或是派孔度去送,而且不一定要送,可以准备好让尤自己来拿,不确定因素太多,我还有事想请你帮忙。”陈阵看着大海道。 “什么事?”夏帆好奇起来,陈阵做不到的事少之又少,他很少让人帮忙做些什么,哪怕需要花费很大精力、很长时间。 “到海面上,寻找齐云晓。”陈阵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到这件事,海太辽阔,灾变过后,海平面还上涨了不少,变异水生生物的体型太大,据有的变异水生生物浮起来的时候,和盘古大6差不多大。 进入大海的人在变异水生生物面前,就像蓝鲸嘴边的鳞虾一样,轻轻容易就会被吸进去,就算有外骨骼保护,憋也憋死了。 这件事就只有夏帆能做。 “她在海上?”夏帆吃惊的问道。 “可能会在近海的岛屿上。”陈阵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苍茫剑客像是里写的那种隐世高手,喜欢独处,但缩在地底的可能性很低,那也太憋屈了,独自住在无人敢去的岛上,那才有高手风范。 环盘古大6一周,对夏帆来并不是什么难事,飞在高空,任何岛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否住着人,辛苦是辛苦点,大概半个月内就能回来。 “好,我会尽快出。”夏帆点了点头,除非遇到了暴风雨,否则这样的飞行是不会有危险的,遇到了暴风雨她也可以躲开或是绕开。 就算找不到,欣赏一圈海岸边的美景也不是不错的,不定还能看到传中的巨大变异生物,过去一心报仇,每天都在寻找陈阵的踪迹,还从来没有静下心来欣赏任何东西。 “我呢?有什么事要我做的?”余图有些兴奋,他今天才刚到的梁城,别人来海边要走几天,他跟着夏帆,只花了两个多时就到了,还是因为树木太多,遮挡视线,否则他只需要几十分钟就能到这里。 “练习瞬移,协助守城。”陈阵想了想,给余图安排了个工作:“士兵走了一些,守城墙的人少了很多,如果有比较严重的情况,你几步就可以赶到,就算来虫群,你在空地带上引着它们走,不用担心被追上,练习下使用钢弩,或是向方为学用弓箭,你的能力可以将远程武器的攻击力挥到极致,甚至可以一个人杀一群大虫子,守在城里,有要紧的事也可以立即赶到这里来通知我,比别人都要快。” “好。”余图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有学过根势,是一年前变异之后,被柏家吸收进去之后才开始动武的,使的也是棍子——最不容易伤到自己的武器,年纪大了,要练习根势已经太晚,他自己也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办,但陈阵的这个提议为他指明了方向。 开弓只需要有足够的力气就行,是否注射强化药剂都无所谓,他有瞬移的能力,眼睛看得见的地方都能移,不需要“根”来配合行动,移走,回身射几箭,对方跑近了再移、再射,瞬移的频率低了,就可以连续不断的使用瞬移,不需要休息。 余图兴冲冲的回去了,夏帆则直接朝着大海飞去,她飞得很高,避免有巨型变异生物突然从海里窜出来把她吞下去。 陈阵吃了点东西,又走进了海里。 近岸海滩较浅,体型太大的变形生物游不到这里,他可以放心的尝试,觉得饿了,就用黑暗捕一些鱼吃,次声波对任何生物都能起作用,只是振动频率不同而已。 海水包裹着黑暗,黑暗包裹着振石,黑暗里的海水和外面的虽然是同一种东西,但状态不一样,在黑暗里面,水流会生奇怪的变化,非常混乱,过不了多久就会出现真空气泡。 气泡会产生高热、强光、噪音、电流,很快就湮灭,如果接触到,身上的肉都会被“咬”下一块来,但是接触在一起的振石释放出来的振动——对黑暗来也是个气泡——却可以消除海水产生的真空气泡。 第三次真空气泡产生后,陈阵收回了黑暗,从海水里出来,能造成空化的方式很多,比如声波、冲击波、高流体摩擦、剧烈的化学反应等,基本都和振动有关,实验了很多次,陈阵现黑暗中的空化是局部压力变化形成的。 水几乎不可能压缩,所以海底的水压才会那么大,也因此局部的压力变化才会如此激烈、明显,气体更容易压缩,所以气压变化连人都很难察觉出来,要察觉到也是因为气温因为气压产生了变化,气压随时随地都在变化,地表的温度冷热不均,如果会像液体那样出现空化现象,地球恐怕早变样了。 陈阵想把外放振动制造的压力差当作武器来用,目标自然是尤,用次声波是肯定伤不到尤的,它没有实体,自己也能改变振动频率,根本不怕次声波,但是它惧怕振动的频率不同,如果万只付在黑暗表面,或是在黑暗里缩成极的一个点,一个陈阵都没办法控制的点,就像是大海里的一个水分子,那他就没办法对付了。 振动的变化可能伤不了尤,那压力的变化呢?更进一步,外放振动密度的变化呢?陈阵现在已经能把黑暗叠起来,以增强次声波的“分贝”,如果他能更好的控制,让黑暗收缩或扩张,而不是单纯的叠加,又会生什么事? 外放振动加上了振石的振动,又出现了更多的变化,陈阵现在要做的就是学会如何收放黑暗,这是他逃出乐园镇之后就在想的问题了,目前为止,还没能找到改变外放振动大的方法,叠加不能算,纸叠起来还是纸,只是体积变了而已,他要做的是不去折那张“纸”,直接改变纸的变大、厚度。 变化越多越大,伤到尤的可能性就越多,就算还是不行,至少又能多一些攻击方式。 他忘我的投入到练习当中,甚至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直到有一天,一颗石头被扔进大海,沉到了黑暗里。 - 第三零四章 闲农 小石子是余图扔的,供段征明和许荣研究用的血液快没了,余图就是来抽血的,顺便送来了一些食物,一些强化血液,和几颗振石。 小石头投进海里,沉到了黑暗里,陈阵察觉到了,但是没有停下手头的事,黑暗没办法和振石对抗,只能振石释放的振动形成的气泡,使之变形;而振动形成的气泡又会被海水形成的空化气泡压制,扔进去就消失了;而空化气泡又会被陈阵的外放振动影响。 三者相互克制,像是个循环,形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当小石头落下来时,陈阵试着让小石头落到三种气泡的交汇点。 他能控制黑暗和振石,但是没办法控制空化,气泡在哪里出现不是他能决定的,所以他失败了——这要能一次成功就有点假。 收起黑暗,陈阵浮到水面上,看到是余图,朝他大声说道:“继续扔,每隔十秒扔一次,会沉的都行。” 余图刚要挥手,抬起来,听到陈阵这么说,“噢”了一声,踩进水里抓起一把石子、贝壳之类的东西,数着秒开始往里扔。 持续了几分钟,陈阵再次浮到海面上,向岸边游来,身体还没有浮出海面,海水里已经绽放出了血花。 余图没有看到,直到陈阵游到较潜的地方,脚已经能踩到海底,蹒跚的走过来,他才看到陈阵胸口那个可怕的伤,急忙移过去,扶着陈阵走到岸边。 陈阵的胸口已经被外骨骼覆盖,只乘三分之一露在外面,身躯也将近一半骨化,脖子上也出现了节肢动物那种错开的骨片,不影响活动,胸口的骨头裂了,还没有骨化的区域皮开肉绽,海水一洗,有不少粉白色的鲜肉都露在了外面,皮肉好办,一次狂化就能彻底恢复,可是裂开的外骨骼就没那么容易复原了。 “怎么回事?不会是弄的吧?我扔错东西了?你怎么还不狂化?伤口要感染的……”余图把陈阵放下来,倒豆子似的问道。 陈阵摆了个“大”字躺在沙滩上,看起来十分疲倦,血仍在往下流,把沙子都染红了一些。 他没有回答余图,闭着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双眼放出红光,然后头一歪,昏睡过去。 尝试了这么久,他才终于成功了一次,可发生的一切远远出乎他的预料,三种气泡平衡被小石子打破,都“逃跑”了。 振石还拿在手里,被弹开来,力量极大,拉开了陈阵的手;外放振动形成的气泡是是需要陈阵来控制的,一逃,他的注意力就没办法集中在上面立即就消失了;可空化气泡是不受控制的,就撞在了他的胸口上。 这是空化气泡第一次动起来,陈阵不知道要防,也不可能防住,那只是一瞬间的事,气泡不带任何力量——这反而是最遭的,否则他会被撞开,受到的伤害就能轻一点。 气泡仿佛撞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一瞬间的巨大痛楚甚至解除了他的狂化状态,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海水对伤口的强烈刺激,他保持清醒,扔下振石游出海面,到海滩躺下之后,休息一阵,才勉强狂化一次,成功把胸前的伤口修复,也陷入了昏迷。 …………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梁城的中心医院里。 段征明坐在病房里,瘫坐在椅子上,脚搭在床边睡着了,轻声打着呼,他这段时间也是很累,精神方面的,但是研究强化药剂是件快乐的事,疲归疲,“乐此”依旧。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胸前外骨骼的裂纹被一层薄薄的东西盖着,略湿,应该是防感染的,已经恢复的皮肉倒是没做什么处理,而左臂上缠着绷带,和他自己那些绷带不同,很厚,很有弹性。 他抬起手来看了一眼,发现那绷带只裹了一层,外面是绷带没错,里面是红色的一层像胶一样的白塔,正是强化血液。 这是溶解了大量变异植物的强化血液,比陈阵曾经吸收过的“果冻”还要浓得多,吸收起来不会有感觉,但非常慢,不过用这种方式不妨碍行动,可以持续不停的吸收,十分方便得多。 身体没有大碍,能醒过来,精神方面也没什么事,他翻身下床,留下仍没睡醒的段征明,走出病房。 这个病房也是他曾经住过的那一间。 陈阵走上了楼顶,坐在一张长椅上晒太阳,晒太阳和喝牛奶是恢复骨伤的关键因素,这时已经是夏天了,阳光炽热,晒起来其实并不舒服,他穿着病号服,有些不起眼,大多数护士和病人都没认出来。 看着同样在楼顶花园游荡的病人,思考着海里发生的事。 三种气泡,两种是振动,一种是真空,严格说来都不是实际存在的物质,而小石头是,非物质碰上物质,产生了激烈反应,能有什么样的好处?他自己也是一种物质,如果能利用三种物质“逃跑”时的这股无形之力,说不定就能开发新技能了。 想了没一会,思路就被打断了。 “你果然在这里。”秦山走过来,在他旁边坐下。 “出事了?”看到秦山的表情有些怪异,陈阵好奇的问道: 秦山笑道:“荆城和兖城爆发了第一次冲突,人虫对强化人,一次小规模冲突,死伤各半。” “新的强化药剂?”陈阵明白了秦山特地和他说这件事的原因。 “是的,骨乐园不愁没有强化药剂可用了。”秦山叹了口气,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他们不会像鬼魂一样缠着陈阵,但是他们有了足够的强化药剂,梁城这边就不能算是安全了。 难怪段征明疲倦成那个样子,肯定是在拼命研究他们的强化药剂,也就是说,他们的强化药剂可能已经有进展了,否则没必要这么拼。 “新强化人和人虫的战斗力哪边更强?”陈阵更关心这个问题,就目前来讲,无论是荆城还是兖城的注意力都不会放在梁城这边,但将来就不一定了。 “就目前知道的情报来看,强化人更强一些,药剂里融合了骨子的能力,有更多变化,人虫那边无非就是一些体液攻击,而且特异化的人虫非常稀少,蚁人又帮不上什么忙,所以荆城占优势。”秦山擦了擦鼻尖的细汗珠。 “段大夫的研究呢?”陈阵又问。 “有眉目了,而且变异植物的种植也有一些成效,不得不说,你的血确实好用,加上一些东西,就能很大程度的提高变异植物的出现机率,城东的密林带里,就有一片规划出来的区域,专门种植变异植物,你说过变异植物的颜色越多,效果越好,所以种的都是颜色变化较多的花,比如木芙蓉,一朵花上能有几种颜色,效果应该比较好,还有一些好生长的野草,不用悉心照料,没有变异的就直接拔了,重新种。”秦山就是负责种变异植物的人,每天要去看几趟。 “去看看。”陈阵还没看到过成片的变异植物长什么样。 回到病房换上衣服,段征明还没有醒,陈阵跟着秦山出城,来到了种植地。 在狂化状态下,那片区域白得有些刺眼,虽然还不算密集,但大大小小的变异植物已经有数十颗。 “我们打算把整个密林带都当成种植地,变异植物生命力顽强,很少的水和光就能活下来,密林带正是最合适的地方,那些不是变异植物的花草也容易枯萎,变成肥料,除此之外,还有变异树,种剥桉,就是那种树皮有很多种颜色的桉树,种出一棵来,能顶成千上万的花草。”秦山背着手说道。 “有树种?给我一些。”陈阵一听就来了兴趣,他还没见过变异树木,但是如果用他的血来浇灌,说不定能成。 “不多,正在培养,树这东西可不比花草,虽然一棵就能顶很多,可是花的时间也很长。”秦山叹了口气,树要很多年才能长大。 “给我三棵试试。”陈阵有些心急。 尤为骨乐园提供了带有振动的血液,意味着骨乐园已经为它收集到了蓄振石,蓄振石非常罕见,但是尤吸收后的变化很明显,它在迅速变强,陈阵也必须抓紧时间了。 他选择种种的地方也在梁城东方,密林带靠近瘦风湖这一侧的边上,找了一块很大的地方,隔着十多米远把树种种了下去,然后守在这里,开始摸索新技能。 没过多久,他就有了意外的收获。 收获不是新技能发现了,而是外放振动对植物的影响,音乐对植物是能够产生影响的,和音乐的优美程度无关,而是声波的影响,有的能让植物快速生长,有的能让植物更易生病或死亡。 而陈阵的外放振动,除了能让植物快速生长外,还能再进一步提高变异植物出现的机率。 于是,那一整片区域都种上了花种、草种,而那三棵剥桉也很快破土发芽了,而其中还有一棵是变异的。 荆城和兖城的冲突越来越频率,陈阵却在梁城旁当起了闲农,尤说过它是“园丁”,陈阵现在也是了。 - 第三零五章 办公室里的刺杀 种树的日子平静而快乐,有外放振动催生,所有植物的生长速度都变快了,相对的,消耗就大了,必须经常施肥、浇水,但又不用着急,自然肥和水都能在瘦风胡找到,去一趟就可以运回来很多,梁城那边又运来了很多人工肥,陈阵的日子过得悠闲而充实。 . 园丁是个不错的工作,前提是只和植物打交道,若是涉及了别的生物,甚至别的星球,那就太麻烦了。 三棵剥桉有一棵变异了,但这不代表成功的机率就是三成以上,见陈阵真种出来棵变异树,秦山又拿来几粒种子用同样的方法种,可惜都失败了,好处是在陈阵的黑暗笼罩下,所有植物疯狂生长,得到种子的时间可能只是正常情况下的十分之一。 如果日子能这样过下去,可能再过一年时间,变异剥桉就能长到二三十米高,绝对能让陈阵全身骨骼化,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收获的变异花草大概也够了。 遗憾的是北边的冲突越来越激烈,一方是兖城和雍城的聪明,另一方是柏家的势力,柏家原本是占绝对优势的,可豫城被楼家折腾那么久,离恢复还有很长时间,青城的士兵被人虫杀得所乘无几,徐城的士兵全部变成了蚁人,一个都没能活下来,梁城又被狼卫控制了,这样一来,就只有荆城、扬城和翼城的兵力。 这才是彭纪计划的厉害之处,当时所有人看到的都部分计划,青城的、徐城的,看似没太大关系,名义只是想除掉陈阵,可把一系列事情串连起来,就能发现彭纪的真正用意。 除不除陈阵并不重要,因为他被骨乐园抓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就算真被抓了,彭纪应该也有后续计划悄悄将他除掉,所以陈阵在面对陷阱时,才会觉得那些计划有很多不够仔细的地方,原来是因为他不是主角,人力有限,兖城的人都去忙正事削弱柏家兵力去了。 柏家、骨乐园不得不和尤合作,要不是及时获得了宝贵的血液,制造出了新的强化药剂,荆城搞不好已经被人虫占了,这也是彭纪无法预料、就算预料到也无法阻止的事。 狼卫的们商量了一下,一致认为不仅不能参与到双方的战斗中,还得小心提防,无论是柏家和林家都有可能派人来盯着他们,徐城柯家因为站队站晚了,惨糟灭门,但这个队是绝对不能站的。 可即使严加防范,事情还是找上门来了,一次针对柏朗的刺杀。 刺杀发生在柏朗的办公室里,他接替李渊,成了梁城的最高官员,每天处理着梁城的大事小事,挺忙,也挺愉快,城市的运行早已进和正轨,有阳炎他们站在身后,梁城这边不会有人反对;他是柏家的人,管理梁城名正言顺,各级官员也愿意配合他,整座城市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凝聚力,有了一体感、归属感,除了武力方面没办法和强化人、人虫相比外,不管哪方面都要比别的城市好很多。 刺杀发生在午饭后,三楼的人都去食堂吃饭了,有人趁混进了办公大楼,躲到了办公室里,在这里等着,柏朗吃完饭回来,刚坐下,一柄短刀就刺向了他的咽喉。 是个强化人,有着隐身的能力,也就是陈阵在图书馆里见过的那种皮肤可以变色的人,骨头不能像皮肤那样变色,所以这人使用的是二代的复合强化药剂,就是只有在受伤时伤口外面才会出现一层骨片保护那种,和之后的强化药剂比起来差得很远,但是用来潜伏、刺杀,却非常合适。 柏朗是用手去挡的,两只手的掌心都被短刀刺穿了,串在一起,因为手掌顶住了刀锷,而他的办公椅带轮子,被推得往后移出去,这才免去一次。 椅背撞在了墙壁上,影子也出现在了柏朗刺客身旁,没有直接背刺,那样的知刺客仍能有余力杀死柏朗,哪怕心脏被刺破了也能舍身一搏,因此匕首是斩向手腕的。 刺客没有撒手,而是直接拔出短刀避过匕首,再次砍向柏朗。 “!” 办公室的门被撞开,两个人冲进来,一个攻向影子,另一个冲向柏朗,最先出现的那人除了刺杀外,还负责吸引影子的视线,这样他们的人才方便冲进来,这是一起连环刺杀,来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支队伍。 影子一只手去挡攻向他的那个人,另一只手则去挡劈向柏朗的那把刀,后进来的人用的是第四代强化药剂,没办法隐身,但是力量、速度都比最先出手那个更胜一筹。 柏朗双掌被刺穿,鲜血淋漓,他是练过根势的,实力足够去当兵了,顾不上手掌的疼痛,立即往侧边扑出去,连人带椅子摔倒在地,同时拿出自己的强化药剂,扎进了影子的小腿。 他没有给自己注射,在这当口,靠外骨骼根本不可能防住这些有充实准备的人,靠影子来防御要把稳得多,只要影子还活着,他就一定能活。 柏朗一倒地,还是倒在影子脚边,对方就很难杀到他了,影子是专门训练出来的贴身保镖,刺杀厉害、潜行厉害,可真正厉害的还是防御,他们有特殊的卸力技巧,匕首又是特制的,匕刃两侧有脊,更容易穿刺,也不容易坏,对方的刀砍过来,他们会调整匕首的角度,让对方的武器滑出去。 强化药剂是几乎立即起效的,可是起效之前还有个非常短暂的时间,那个时间才是最凶险的,凶险到连影子都负伤了。 以一敌三,还是三个强化人,不受伤是不可能的,影子当机立断,选择了最轻的伤,偏斜其中两个人的武器,让那柄短刀刺进了自己的左肋。 差一丁点,那把刀就能竖着往上拉,将他的身体劈开来,幸好强化药剂发挥了使用,身体骨化,短刀刚一往上拉就被外骨骼卡住,影子的脚也踢向了他的裆部,他不得不拔刀,别过小腿来抵挡影子的撩阴腿,被踢得往后小跳了一步。 负了伤,但是没有失去战力,影子挡在柏朗前面,任凭对方左突右挡,都无法越过他这个障碍,柏朗躺在墙壁与地面的夹角,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悄悄握在手里,再从小腿侧边摸出了他的匕首,没有使用,而是直接砸破玻璃,扔到了窗外。 他身上只有一瓶保命用的强化药剂,给影子注射了,他自己就没有了,影子身上也有,但是不知道装在哪,现在也不是寻找的时机。 看到影子守住了对方的进攻,柏朗开始做坏事,他举起小瓶子,照着那个拿短刀的人的脚,将一些液体撞在了那人脚步背上。 立即就开始冒烟,带着浓浓酸味的焦臭刺激着众人的嗅觉,瓶子里装的是强酸腐蚀液,鞋子很快就被蚀穿了,接着是有作用的骨片,可是骨片较薄,凸面朝外,可以抵挡利器、重击,可是挡不了液体,立即变黑了,气味更是难闻。 另外两人脚上也被喷了,无论是否参蚀穿他们的骨头,喷上去总没错,最不济也能让对方分心。 脚背冒烟的人果然分心了,这种情况没人不分心,自己的脚正在被强酸腐蚀,保护骨片迅速变薄、变软,谁不民? 他一分心,影子的压力就减小了很多,两把匕首使得行云流水,等那两人小腿上也被喷了腐蚀液后,他们也开始分心,影子防得就更稳了。 就在此时,办公室里突然多了一个人。 余图来了,他就在城中心,哪里城墙需要帮忙就立即过去,柏朗的匕首扔出窗外,办公楼的守卫立即吹响警哨,没人比余图来得更快。 他背着弓,挂着箭壶,手里还拿着把钢弩,进门就是一弩,弩矢直接刺穿了脚背仍在冒烟的人,然后再次消失,仿佛从来没来过。 他移到了附近一栋建筑物的楼顶上,这才开始装填,装好了弩矢,又移回办公室里,又瞄向了另一个人。 ………… 同一时间,梁城东边的密林带边缘,陈阵收回黑暗,看着急匆匆跑过来的那名士兵。 “不好,柏二公子遭刺杀了!”士兵跨过那些变异植物,一边跑一边大声叫道。 “多少人?”陈阵盘脚坐在地上,抬头向那名士兵问道。 “不清楚,可能有四五个。”士兵喘着粗气回答。 陈阵“噢”了一声,甚至连站起来的打算都没有。 士兵呆呆的看了一会,问道:“你不去?” “去哪?”陈阵反问。 “去……去救二公子啊。”士兵觉得自己正在和一根木头说话,莫非和植物接触多了,人也会变得迟缓起来? “没什么意义。”陈阵慢条斯理的说道:“即使我现在去,等赶到那里,战斗也结束了,柏朗要么死了,要么逃过一劫,我为什么要去?” “可是……”士兵想了想,说道:“你不打算弄清楚刺客是谁派来的?” “我自然有办法弄清楚。”陈阵这才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问道:“谁派你来的?” - 第三零六章 蟊贼? 来报信的假士兵,因为报信这件事本身就很假,不是说柏朗不可能被刺杀,而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就算有刺杀,也不用来通知他,因为他不可能像余图那样瞬移回去。 . 刺杀是一个瞬间的事,如果超过了一个瞬间就是战斗,在现在的梁城,要是出现了战斗他们还收拾不下来,那就干脆别混了,找个地洞躲起来比较好。 当初去海边的时候就已经说好,只有在强化人或人虫攻城的时候才会来叫他,刺杀行动就自行处理了,他不是大夫,有人受伤了也没办法替他们治疗。 来报信的假士兵听到陈阵的问话,微微一愣,说道:“谁派我来的?当然是丁统领了。” 丁龙星又当上了大统领,带的是梁城的士兵,他也是名正言顺的带兵统领,表面上是属于柏家的人,听从的是柏朗的吩咐,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丁龙星是不会派人来叫我的,说实话可以少受点苦,除非你现在自杀。”陈阵活动着右肩说道,他的左半边身子已经被外骨骼保护起来,但右边没有,先是挨了曹洪洪一剑,之后又被空化气泡炸伤,而且很久没有战斗过了,都是在玩黑暗,身体似乎有些不适应。 假士兵冷笑着往后退去:“彭先生说过可能会被你识破,但你绝对不敢来追我,因为你舍不得你的变异树。” 这话一出,陈阵就知道那不是林家派来的人了,只是想要赖在林家身上,这人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不小,但演戏实在不行,要想递送假情报,不做好受苦的准备是不行的,换作是他,会在经历两三天的严刑之后说出来,可信度就要高得多了。 假士兵来这里是想把他引开,目的自然是这里的变异植物,特别是那棵树,变异植物生命力强,折断一点根只是比较浪费,但移植不成问题,他去追了,那人的同伴就可能会来把小树挖走。 不过陈阵还是去追了,轻咳一声,他不信那人能跑得过他,双眼红光一冒,朝着西北方跑去。 那人钻进了密林带,想用树木挡住陈阵,这一招确实有效,树木密集、逃跑有利,速度快的人跑不过身法灵巧的人,那人像只猿猴,拉树枝、勾树干、钻树冠,几乎不可能追上。 他们跑走后没多久,还真有人来到了陈阵的“花园”,一共来了三个,手里拿着滤光片,不知是从哪里得来的。 剥桉的树干有很多种颜色,让这里看起来像是梦幻之地,景色非常漂亮,如果再布置一些喷泉、石柱,就和魔幻小说、游戏里的场景没什么区别了。 三人迅速找到了那棵变异剥桉,刚伸手去背包里拿折叠铲子,一支弩矢就从密林里射出来,直接将两个人串在一起,另外一个人吓得一抖,猫头跑到了密林带边缘的一棵大树后面,四下寻找起来。 可他连周围的环境都没看清楚,又一支弩矢射过来,射进大腿,将他钉在了树上。 一脸不爽的秦山从一棵树后面走出来,把手里的钢弩背回背上,抽出了他的匕首,来到那个被盯在树上的人身前两米处,说道:“怎么是些蟊贼?跟过家家似的,说,是谁派你们来的?我给你个痛快。” 那人疼得满头大汗,一条腿被钉在树上,拔也拔不出来,他也没敢胡乱拔,看着秦山,咬着牙齿不说话。 “那你就呆这吧,还不错,挺荫凉的。”秦山扔下这句话,退到了一棵树后。 他是原狼卫侦巡队长,曾经梁城跑得最快、潜行最强的人,现在虽然速度不如方为、潜行不如影子,可在密林带里,想要找到他还是很难的。 秦山也三十多岁了,要是放在过去,已经可以开始考虑转内卫的事,他没有继续领导侦巡队的想法,目前的主要工作就是训练狼卫情报组织的探子,副职是种植变异植物,可以自己管理时间,挺悠闲。 那些变异植物又恢复到了无人看管的情况。 ………… 陈阵追了三分钟左右,估计该到的人已经到了,也懒得和假士兵继续绕,放出黑暗扫过去,黑暗的速度比人的动作要快得多,哪怕变成强化人或人虫,也绝不可能逃得过黑暗,那人被扫了一下,就摔回了地上,挣扎不已,爬不起来了。 走过去一脚将这人踢晕,拎起脚踝,拖着这人回到了他的花园,看到已经有个人被钉在树上了,走到另外一边,也把那名假士兵按在树上,拿起断刀一刀从肋部捅进去,将那人钉在树上。 那人被疼醒,惨叫起来。 陈阵掏出一把匕首走到他面前,说道:“现在想自杀已经晚了。” 秦山走过来,不解的向陈阵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派几个蟊贼来从你手里偷东西,会不会太小看人了?” “应该只是顺便偷的,附带计划,柏朗应该是真遇到了刺杀。”陈阵捂住了假士兵的嘴,在他身上搜了一下,什么也没有找到。 二人又回到那个被弩矢钉在树上的人面前,把背包解下来,搜了一遍身上,同样是什么也没能找到,背包里只是有一些工具,没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人。 “没有强化药剂,肯定不是骨乐园的人,他们忙着做药、打仗也没心思来偷变异植物;栽赃彭纪,应该也不是林家的人,你在盘古大陆还有没有别的敌人?”秦山摆弄着那把折叠铲子,东西不错,归他所有了。 陈阵想了想,说道:“杀了不少人,他们的亲戚朋友应该都算是我的敌人。” “那可就没办法猜了,只好折磨他们了,你选哪个?”秦山笑着问道。 “就选这个。”陈阵大腿被钉在树上的人说道,他故意把两人分开来,就是为了避免二人串供的,一人审一个,得出来的答案如果吻合,可信度就要高那么一点点。 关键还是看审问的时候,对方要经受多大的痛苦。 “好。”秦山刚要走开,又被陈阵叫住。 “你守在这里。”陈阵皱着眉,说完立即跑开了。 很快,秦山也闻到了那股焦臭味,有人在放火。 “烧密林带?有种。”他冷笑着看向那个人,怒火中烧。 密林带是非常重要的防护层,至少八成以上的大虫子来到密林带前,都会选择绕行,没有密林带,城市要对付的大虫子数量应该是现在的几倍,甚至几十倍。 砍伐密林带已经是重罪,情况恶劣的不放逐,直接处死,烧密林带就更不用说了,死几次都不够。 ………… 起火点就在不远处,几十米外,已经有三棵树烧了起来。 活树不好点燃,所以火势蔓延得不算快,不过春末夏初的时候风很大,就算难烧,树叶烤干后也是很容易将整片树林都烧掉的。 也正是风把树木燃烧的气味带到了陈阵那边。 陈阵脱下斗篷就开始击打树干,树干很粗,但以他的力量,几拳也能打倒一棵,着火的大树往外倒下,被推到了十多米外,接着是第二棵、第三棵。 后面的树只是部分树冠着火,他又爬上树,把粗大的树枝打断,全部扔到了密林带外。 巡逻的士兵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得到了控制,隔离带打出来了,陈阵也被薰得乌漆抹黑,他让那些士兵迅速到别的地方跑步巡逻,以防还有别人放火,然后放出黑暗。 每天都在吸收强化血液,那种里面是膏状强化血的绷带还有很多条,虽然吸收得慢,但是因为里面的变异植物比例很大,所以强化的效果很好,黑暗覆盖的区域半径已经有十多米,压扁、细化之后,黑暗的触手已经可以伸到很远的地方。 扫了小半圈,黑暗就在密林带外面几百米的地方扫到了人,同时陈阵也意识到,火也和水一样,可以用来试探黑暗里的压力变化。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了,他朝着那人冲过去,他朝着那个方向跑去。 ………… ………… 梁城内,柏朗所在的办公楼已经被士兵围住,那两名强化人已经跑了,被余图射跑的,由于余图没有了带超声波的强化药剂,又只能移到自己看得见的地方,在地型复杂、又比较狭窄的地方,要追到速度很快的强化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上到楼顶,看着附近的区域,发现有人在逃跑就可以立即追过去。 丁龙星、方为等人也来了,狼堡里的阳炎、周鼎已经做好了防刺杀的准备,梁城开始戒严,许进不许出。 有余图盯着,可以确定对方没有跑出办公楼,那就只可能跑进地下了,作为行政议会的办公楼,自然有通往地下避难的密道,但是行刺的人是不可能跑出城的,无论是钢材仓库的运输通道还是木村仓库的传送带,都安了厚厚的铁门,打开就能用,关闭就没人能出去。 可以确定的是对方被困在了梁城里,不可能跑出去,接下来就搜捕工作了。 - 第三零七章 敌人在暗 陈阵追了出去,追向黑暗扫到的那个人,可能是士兵,也可能是不相干的人,但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个微妙的地方,还是非常值得去看一眼的。 . 被黑暗扫中,那人不可能不知道,除非是个盲人,那人也开始逃跑,朝着东北方跑去,而且速度不慢。 梁城的东北方是徐城,但是离得奶远,梁城也是整个大陆离徐城最远的城市,那人若是想从这里跑去徐城,没日没夜的跑也得跑上大半个月,还得保证路上没有危险、跑的直线距离。 对方速度很快,应该是使用了强化药剂,但和陈阵相比还是差了一些。 不过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没有缩短。 那人很机警,被黑暗扫中时,立即就脱离出去,眩晕攻击始终没能出效果,陈阵一旦放出振动,奔跑速度就会慢下来,尝试了两次,他不再试着用黑暗攻击,只用来寻找,专心的追。 可是对方充分的利用了环境,用树木、巨石遮挡自己身影,逼着陈阵必须用黑暗来找他,他就能趁机甩开一小段距离。 陈阵始终没能看到那个人,要是视线能够锁定,那人就绝对跑不了了。 除了追以外,陈阵还留了一分心思观察周围的情况,怕被对方带到陷阱里,不过那人应该是放完火以后立即就跑了,没有在原地等着,否则不可能会离得那么远,悬在水面上的诱饵是钓不到鱼的。 兜了一个大圈,那人又往梁城方向跑去,打算借用密林带来摆脱陈阵,在密林带就更难追了,就算遇到巡逻的士兵也不用怕,反正已经强化了,遇到了瞬间就能杀死。 离密林带越来越近了,陈阵还是没能缩短距离,但是他已经观察到了一些重要细节。 对方是通过黑暗来判断他的方向的,黑暗从左后方来,那人就朝右前方跑,从右后方来,就朝左前方跑,这很聪明,能够始终保持着最大距离,可这样很容易形成经惯性思维。 陈阵把控制发挥到了极致,调整黑暗触手的探索方向,那人利用树木来阻碍视线,同样也挡住了他自己的视线,无法准确的判断出黑暗延伸过来的真正方向。 冲进密林带里,捉迷藏的游戏正式开始,当黑暗从左侧、右侧,甚至斜前方出现时,那人奔行速度被打乱了。 转弯是最费时间的,无论是推树干转还是跳起来抓树枝转,速度都会慢下来,而当黑暗同时从几个方向向自己包围过来时,那人知道自己已经跑不了了。 他停下来,专心致志的躲避着黑暗的笼罩,可是黑暗无形,根本挡不了,速度又和思维一样快,四面八方的来,集中、分散、盘互交错,没过多久他就摔在了地上。 陈阵从一棵离得很近的树后面走出来,低头看着这个人,微微皱眉。 见过,但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应该只是一面之缘,他和秦山说过,想要找他报仇的人有很多,但加上曾经见过面和拥有强化药剂这两个条件,数量就少得多了,因为大部分都已经死了。 而且这人点燃了密林带,这个行动又不像是是针对他的。 骨乐园的守卫?不太像,骨乐园的人现在正忙着对付林家的人虫,既然强化药剂不用愁,那么多一个强化人都是好的,没可能突然派个人来这里捣乱。 翼成的士兵?或是甘家派来寻仇的?这可能性大很多,但是没必要放火,烧密林带这种行为是非常恶劣的,青城的人跑来烧梁城的树林,梁城的人绝不会姑息,不烧回去也要杀回去,甘家还在青城,不可能做出让两城反目、让全天下人都鄙夷的事情。 没有顾虑的人才会这么做。 忽然,陈阵想到了,向那人问道:“你的蛇牙刀呢?” 是楼智康的手下、豫城的蛇牙,在离开扬城之前,楼智康已经把他带到扬城购置房产的钱都运到了孤冢医院,他并不知道后续的事,楼家做出了绑架段征明的举动,被陈阵灭了,那时楼智康还没有回到豫城,之后应该是听到了一些消息,没有回去,消失了。 是楼智康想要报仇?那为什么要跑来毁林?为什么要去偷变异树,而不是直接毁了?直接毁了那些变异植物和那棵变异剥桉,陈阵还是会心疼好一阵子的,他们偷去做什么? 倒在地上的蛇牙渐渐找回了平衡,可现在就算他想跑也跑不掉了,陈阵的厉害早就在情报组织的宣传下,传遍了整个盘古大陆,青城的一城士兵没能抓住他,徐城的无数人虫没能杀死他,在这样一个人面前,我长两条腿也不可能跑掉。 见蛇牙不说话,陈阵又说道:“带我去找楼智康。” 既然已经认出了对方的身份,也就没必要再多问些什么,先找到正主再说。 “想找楼公子?”蛇牙开口了,笑着说道:“楼公子现在就在梁城,你去找他吧,找个一年半载应该能找到。” “那我留你还有什么用?”陈阵不明白这人是在得意什么。 蛇牙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结结巴巴说道:“我……我是你们的人质,等楼公子抓到你们的人之后,你就可以用我来交换。” “那倒不用了,起来走吧,他连藏在什么地方都没告诉你,抓到了人又怎么可能用来换你。”陈阵算是明白了,这蛇牙就是被当枪使了,纯粹的弃子,早知道他会被抓住。 问题是楼智康想做什么?不对,不是楼智康想做什么,是楼智康背后的人想做什么。 “他在和谁合作?”跟在蛇牙身后往着火地点走去,陈阵思考了一下,开口问道。 “合作?什么合作?我不知道。”蛇牙没有试图逃跑,老老实实的往前走着,刚才的让他十分难受,他怕再来一次自己会吐出来。 “你用的是第四代强化药剂,新型的第四代,不附加特殊能力在里面的那种,是研究出第五代药剂之后才出现的,那时楼家早就没了,骨乐园不可能把越来越宝贵的强化药剂送给楼智康,药剂是合作者给你的,是谁?”陈阵说出了他的分析。 蛇牙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又继续往前走,不再开口说话了,像是怕陈阵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更多的东西来。 只听陈阵继续说道:“新药剂投入战场,你用的强化药剂是第五代出现之后,和尤合作之前制作出来的,那个时候血液已经几乎用光了,还能从骨乐园手里拿到强化药剂的人……是柏家的人吧?是柏刚还是柏谦?” 蛇牙再次停步,回头看了陈阵一眼,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从他用的一瓶强化药剂上就能想到这么多东西,难怪说这才是陈阵最可怕的地方。 他的这个反应也证实了陈阵的猜想。 ………… “肯定是柏刚。”柏朗抬起手来想要捶桌子,忽然意识到这样敲下去,石膏肯定会敲坏,到时候又得受一番痛苦了。 刺客被杀了一个,跑了两个,或许还有后续计划,只是被余图的出现打断了,有余图搅局,有影子保护,刺杀就不可能成功了,能跑掉两个已经运气很不错,那两人应该也是在同伙的帮助下才跑掉的。 在梁城派兵捉拿丛姐他们的时候,柏朗也说过可能是柏刚搞的鬼,柏刚既然知道他们有回到梁城的计划,那么很可能会趁乱跟他们一起进城,藏起来,秘密联系那些留下来的官员,那些官员是柏家派来的,明面上虽然不反对,但柏朗和狼卫混在一起,如果再有个柏家的人联系他们,他们很有可能会变节。 有意刺杀柏朗的人,也只有他那几个兄弟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们应该已经站稳了脚跟,要找起来就更不容易了。”阳炎皱着眉说道,他们在狼堡,这边平安无事,估计对方知道成功的可能性极低,所以选择了实力不是那么强的柏朗。 “但是找还是得找,不找到,咱们寝食难安。”周鼎最担心的是郝薇的安全,郝薇也在狼堡上班,狼卫情报组织的事务在她的处理下,井井有条。 两口子一起上下班,一起生活,可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要是我们的家人被抓去了,恐怕……”秦山也是有老婆孩子的人,已经接到狼堡来了,但这里也不是百分之百安全。 “嗯,这事得谨慎。”丁龙星深以为然。 听着众人的议论,陈阵思考了一会,说道“监视那些官员,他们需要水和食物,上街买的风险太大,很可能会找人送去给他们,我去地底找,花些时间总能查一遍。” “我呢?”余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你去照顾那些变异植物。”陈阵说着,又转头看向秦山:“种完这一批就移到城里来种吧,趁着树还小,也一起移植进来。” “行,包在我身上。”秦山点了点头。 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任务,陈阵吃了些东西,拿着个烛台走到了地底,他打算一边寻找一边研究。 - 第三零八章 围堵计划 黑暗是陈阵的好朋友,无论是外放振动带来的黑暗还是自然的黑暗,他能控制自己的黑暗去探索任何地方,能在自然黑暗中视物,不需要照明。 . 在很黑的地方,稍有一点亮光都是非常醒目的,不过他自己也拿着个烛台,观察的方式还是用黑暗,黑暗的触手四处乱窜,到处乱钻,而他的注意力则集中在了蜡烛上。 烛火是脆弱的,会被行走时带起的风吹灭,刚开始的时候他研究的是如何利用外放振动和振石振动来灭火,两种振动的组合很值得研究,在空化气泡太危险,总不能叫个人在岸边等着扶自己,火相对安全一些,没有实体就不会有空化,可以用来练习改变黑暗里的局部的压力变化。 可是火太容易灭,他又尝试用改变局部压力的方式来保护火苗,温度的变化会形成压力差,产生气流,改变气流对接迎面来的风,就能稳定住火苗。 当然,还是以搜索为主,楼智康潜进了梁城,可能还有柏刚,陈阵过去是潜入城市里的那一方,现在调换了个身份,改成别人潜入,他来寻找了。 地下很大,一天能搜完一层就是很不错了,除了地下二层和城中心的蒸汽机房还留有士兵保护外,其余各层的士兵都撤出来了,各级官员和几乎所有密道的出入口都有人盯着,楼智康他们不想饿死、渴死在地底就得出来补给,就算屯了很多饮水和食物,也可能被陈阵找到。 收获在开始寻找的第四天才出现,他没有找到人,但是找到了一个放着很多脱水食物的房间,这房间本来是空着的,食物是最近一段时间才放搬进来的,量不少,够几个人吃大半个月了。 如果地底有很多这样的房间,那楼智康他们就更难找了,他们可能在一个地方呆上一两天,又换一个地方,上上下下到处跑,可能会错过。 陈阵没有去破坏或带走那些脱水食物,仅仅是在地上滴了一些蜡,表示这里已经有人来过,食物可能已经动过手脚,再在门缝里留了一些标记,门被人开过他就能知道。 继续搜,又找到了几个这样的房间,各层都有,其中一些房间里的食物还被吃过了,这里变得像是老鼠洞一样,而且是屯食越冬的老鼠,这就没办法循序渐进找了,除非陈阵的黑暗能够同时填满整个地底世界。 这就非常难找了,幸好阳炎这边有了收获。 可能在暗中协助楼智康的官员被发现了,一共四个,他们这段时间购买了大量食物,虽然是派不同的人、到不同的店里去买,每一次的量都不算大,可汇集起来,量就不小了。 阳炎他们没有急着抓捕那些官员,几乎所有情报组织的人手全部派了出去,特别是丛姐那边,经过秦山训练了大半年的人,就盯着他们运输食物的方式,打算顺藤摸瓜,从食物的交接入手。 无法从地底寻找,陈阵也就不再下去,继续催长变异植物,那几棵剥安已经由秦山移到了城里,专门在狼堡院子里划出块地来栽种,变异花草全部收回来之后也种到了花圃里,陈阵就在这里释放黑暗,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又等了半个月左右,在某天夜里,陈阵的屋门被敲响了。 来的人是方为,叫上陈阵,来到了一间工厂的仓库屋顶上,仓库门前放着几辆手推车,车上放着些箱子,有人正在把箱子搬进仓库里,看起来像是很普通的装货卸货,可那些搬东西的人都过于小心了,不敢弄出一点声音来,就算箱子里装的全是瓷器,也没必要小心成这个样子。 余图正盯着他们,阳炎、周鼎、秦山他们也来了,带了一些情报组织的成员,都是潜行、跟踪的高手。 他们没有行动,直到箱子卸完,那些人又推着手推车离开。 仓库已经陷入了一片漆黑,但门外还有人守着,余图瞬移过去,几棍将人打倒,迅速拖开,陈阵用黑暗探了一下,里面没人,先前搬进来那些箱子也不在仓库里,于是再用黑暗包住门,将大门推开。 他又用黑布蒙住了双眼,免得红光暴露自己的存在, “这里面有条密道,是通往地下八层的。”阳炎点上蜡烛,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是地下八层的结构图,借着烛光让众人仔细看。 地下八层一共有四个进出口,除了这条密道外,还有三把楼梯,一把直接通往地下四层,另外两把通着七层和九层。 “我潜行不行,和士兵一起守住仓库好了。”周鼎主动请缨。 “我也不行,我带些人去四楼的楼梯间。”阳炎使的是单刃斧,招式大开大合,需要较为宽敞的地方才好施展,楼梯间是个理由的地方。 “我从密道下去,等打起来再用黑暗,如果你们被黑暗笼罩了,就摆一个双臂在胸前交叉的姿势,面朝里贴墙躺下。”陈阵已经想好了行动方法。 “七楼和九楼的楼梯口就让士兵把守好了,堵起来不让人过,不带钢弩,免得伤到了自己人,就怕他们用强化药剂,士兵堵不住。”阳炎为难的说道,这种方式只能用一回,要是失败,被人跑了,对方有了警觉性,下次就没办法再用了。 就在这时,仓库的门被推开来一条缝,一个人提着箱子的人走进来,正是段征明。 “来来来,听说你们今晚有行动,正好试药。”段征明走过来,提起手里的木箱放在台子上,打开来,里面分了很多层,每一层都整齐的排列着一支支很短的注射器,和骨乐园用的那种很像,不过是较为简陋,针管是塑料做的,针头是医用注射器的针头,粘在上面,注射器屁股也已经密封起来了。 “一股浓浓的山寨感。”阳炎拿起一支来,笑着说道。 “半成品,没必要搞得太豪华,骨乐园那是研究了好多年才研究出来的,我这才几个月时间,成功率比较低,有的人注射之后不起作用,药剂时间也只有十分钟左右,不过不会有副作用,不起作用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谁用了之后要是起效果,就让他们明天来找我报到,我需要他们的血液做研究。”段征明顶着两大个黑眼圈说道。 荆城的强化人,兖城有人虫,他们没什么防备力量,段征明这段时间发了疯似的研究,以免有一方胜了,突然把矛头指向梁城,即使半成品,研究出来了,也让他松了一口气。 “那就这样吧,保险起见,大家还是带一剂骨乐园的成品,守七楼和九楼楼梯口的士兵也挑一个人带着成品,其他人全部做实验品。”阳炎说着,又向段征明确定:“真没什么副作用?出了问题是死人的。” “已经找一些人实验过了,最严重的副作用只是第二天腹泻,我可是医生好不好?最看中的可是安全问题,要是让许荣来主持,成品可能已经出来了,可梁城半数的士兵都会死。”段征明拍着胸膛说道。 “腹泻倒是没问题,哪怕当场腹泻,最多也只是拉在裤子上。”周鼎笑着说道。 “那就这样吧,有陈阵在,十分钟应该够了,余图和秦山也去地下八层帮忙,都记住了,手臂在胸**叉,靠墙躺在地上,时间不等人,现在立即就行动起来,二十分钟后陈阵就开始动手。”阳炎收起结构图,从木箱里拿出一层段征明的强化药剂交给周鼎,带着其余的人走了。 仓库里很快就只剩下陈阵、周鼎,没过多久,一队士兵走过来,在周鼎开始分发强化药剂的时候,陈阵推开了位于一个货架后面的暗门。 暗门后面就是密道。 伸头往下看了一眼,密道里已经没有人,那些箱子应该是通过绳索吊下去的,也可以在下面放个软垫直接扔下去,阳炎给的二十分钟时间不算短,下面的人搞不好已经离开了,可他们要带兵前往各个出入口,二十分钟已经短得可怕了。 陈阵回头看了一眼周鼎,见周鼎点了点头,就开始往下爬,动手时间是二十分钟后,现在还有十来分钟,他可以慢慢往下爬。 这还是他头一次没用直接往下跳的方式下密道。 地上八层,最高处可能离地只有二十多米,可地下不同,地面和地下一层之间就有十多米厚泥土和水泥层,地下一层是仓库层,地板与天花板之间的距离也很高,地下八层其实已经深入地底五六十米了,从垂直的梯子往下爬,能让人爬到手脚发软,一踏空就会直接摔下去。 陈阵自然不会摔,他下的速度也很快,根本不需要用脚去蹬梯子,双脚吊在空中,直接用手拉着轮流往下放,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地面。 来到出口入,他没有下去,等到离约定时间还有两分钟时,才缩起身体倒转过来,用脚背钩着梯子,探出头去看了一眼。 有光。 - 第三零九章 毛骨悚然 光从一扇门的门缝里透出来,走廊里没有人,离约定的动手时间还有一分多钟,陈阵从密道里跳下去,落进走廊,来到了那间屋子门外。 . 里面有人说话。 “这是最后一批了吧?堆完就可以开始行动了。要不是楼家那小子发神经,搞什么刺杀、偷什么变异植物,咱们早就把人抓来了。”一个人叹着气说道。 “就是。”另一个人也在发牢骚:“想拍马屁,自己去野外寻些变异植物也就够了,非要虎口夺食,那人都说了别去惹陈阵,他可能对付不了,结果楼智康偏偏不听,这下好了,鱼没捞着倒惹了一身腥,损了兵折了将,还被梁城的人知道了我们躲在这里,搞得得人心惶惶,凭白无故被端掉了那么多个点。” “唉,真是苦了柏三公子,好不容易想出来的计划,结果被猪队友给坑了。”先前那个又叹一口。 说来说去都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而且短短几句话里已经透露了太多信息,这两人不坑,但已经可以加入猪队友之列了。 可以确定是柏刚了,只不过刺杀柏朗、放火烧林、偷变异植物都是楼智康的主意,偷变异植物是为了拍马屁,也就是说,他们这边有个骨子,需要拍马屁的骨子,就不会是隶属于柏家的人,可能是在哪里遇到的,或是柏刚花钱雇的。 他们的目的是抓人,很可能就是抓狼卫的家人当人质,如果真被抓到了,陈阵、阳炎他们就束手无策了。 还得多谢楼智康的愚蠢。 不过只有两个人在这里,抓了他们大概也很难问出柏刚躲在哪里,因为他们不回去,柏刚肯定能猜到是出事了,换个地方一躲,那两个人也就没用了。 也正是这个时候,余图和秦山到了。他们是从楼梯那边下来的,因为陈阵的黑暗注定他只能单独行动,别人跟着他只会两眼一抹黑,什么也干不了。 余图和秦山是从楼梯下来的,悄悄潜到了密道所在的走廊附近等着,打算听到动静就立即冲过来看情况,如果走廊被黑暗填充了,他们就等等再打,如果没有黑暗,他们就过来配合陈阵,至少先把里面的情况告诉守着各个入口的人,这样才能配合行动。 约定的时间过了,走廊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陈阵是绝对不可能错过时间的,所以他们都出来看了。 陈阵立即抬手阻止过来,悄悄往那边走过去,说了下刚才听到的话。 “不在这里?那就麻烦了,退?”秦山皱起了眉,敢打他家人的主意,管他是柏老几,都必须死。 “先退,你们一起去,让堵着上下楼梯口的两队人退开,让他们躲到一个大房间里,余图记好房间的位置,我们跟着他们走,他们会把我们带到柏刚那里的。”陈阵已经想好了该怎么做。 余图和秦山转身就要离开。 陈阵连忙拉住他们,说道:“如果你们回来之前他们就离开,我会留下一截蜡烛,指示方向,有岔路口的地方才会放。” 二人点头离开,陈阵又回到了房间门口,继续听,里面的两个人还在抱怨,大概是在地底呆的时间太长,太久没见到太阳,憋出了一肚子牢骚,他们正在把从仓库扔下来的箱子码放起来。 东西不多,箱子也方便码放,又过了两分多钟,屋子里响起了拍打手掌上灰尘的声音,随后就是脚步声。 陈阵听觉过敏,再小的声音也能听见,他立即退到了远处的转角,听着动静。 余图和秦山还没有回来,如果这时刚好回来,将面出现最糟的情况。 幸好地方大,转角多,楼梯离得比较远,二人一时半会还没有回来,陈阵怕他们分开后突然遇到敌人,所以特地交待了一声一起去,否则以余图的速度早该回来了。 地底多是狭窄的走廊和较小的房间,因为要支撑上方的重量,所以墙壁的厚度是非常惊人的,视线的局限性很大,所以才是个大迷宫。 陈阵一听对方在靠近,他大概记得阳炎给的结构图,之后会有很长一段路,有不少转角,但是没有岔道,要是一直往后退,余图和秦山回来看不到路,又找不到标记,他们可能会散。 于是他退到了一个房间前,放出黑暗裹住门把,拧了一下没拧动,门锁了,只好再将黑暗从门缝伸进去,里里外外把整扇门都包住,猛一用力将锁舌推坏,进门后再关上,抵住。 黑暗可以阻止声音传过去,门被包住了,过道被堵住了,声音虽大,却传不出去,两人在过道里不再说话,安静的走着,走过了那扇门,根本不知道有人就在门后,离他们只有一米的距离。 等二人走过去,陈阵迅速开门出来,退回到刚才那间屋子外,从怀里拿出一根点过的蜡烛,抠下来一小截,放在门外两人行走的那一边,然后转身继续跟踪。 走廊很长,有弧度有转角,但是没有岔路,陈阵可以放心的跟着,但也汉有跟是太近,只要保证自己还能听到脚步声就行了。 终于来到了岔路,二人转朝了楼梯所在的方向,柏刚他们果然不在这一层,二人只是来这里拿补给的。 陈阵再留下了一小截蜡烛。 就这样往前走了一会,他觉得余图和秦山应该来了,回头看去,二人果然在朝着这边快步走来,要在快步行走时不发出声音,就必须脚跟先落地,然后是脚掌,最后才是脚尖,代价是姿势很怪异。 三人一起跟着那两个人下到了地下九层,再往前走,又下到了地下十层。 脚步声一直在持续着,很有节奏,二人始终没有开口,也没有回头,又来到了通往地下十一层的楼梯口,像是打算一直走到最底层。 陈阵忽然全身发冷,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心底升起,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不正常,主要是二人行走时的脚步声,节奏太统一了,而且在那个房间里满腹牢骚,出来后就像是没了舌头一样,周围又没有人,走那么长的路,小声说几句话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聊着天走,这里就不会显得那么阴森,在感觉上也能让路途缩短一些。 就在这时,二人忽然又开始小声的交谈起来,听不清在说些什么,但肯定是在说话。 陈阵停停下来,看向了余图和秦山,心跳微微有些加快,问道:“你们……” 余图和秦山好奇的看着他。 陈阵思考了一会,不再问,而是突然放出黑暗,将三人笼罩进去。 没有三人,黑暗里,只有陈阵自己。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余图和秦山会不会双手在胸前交叉,然后躺到墙角,可是连他们都“看”不到,又怎么可能测试出来? 是幻觉? 陈阵收回黑暗,见余图和秦山仍在面前,余图还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陈阵又看向秦山,秦山皱了皱眉,问道:“身体不舒服?” “没什么。”陈阵随口回答了一句,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他又想起了那两个人在屋子里说的话,“他可能对付不了”,其中一个人是这样说的,意思是还有一定的胜算,但是胜算不大,放眼整个盘古大陆,把陈阵当成假想敌,还能说出这句话的人已经非常稀少了,除非是开玩笑或是狂妄自大的人。 怎么对付?幻觉是一种很可靠的手段,和苗西的传递情绪一样,不需要走近,离着一段距离就可以做到,陈阵猜测自己已经陷入了幻觉里,他可能还在原地,却无法确定他是在哪个原地。 所有人的行动都和他想的一样,他觉得余图和秦山要来了,回头,果然看到他们来了;他觉得前面那两人应该说话,二人就开始说话。 无法确定地下八层的走廊就是幻觉的起点,因为二人说的话也和他们这段时间的猜测一样,关于柏刚、关于楼智康、关于他们想要抓人,都是陈阵曾经猜测过的东西,万一他们的对话也是陈阵的想法呢? 那么起点应该是在哪? 仓库?阳炎刚说起士兵可能堵不住强化人的事,段征明就送强化药剂来了,这种巧合是可能存在的,但也可能是陈阵潜意识里的想法。 自己家?或许自己还在睡觉,就这样中了敌人的幻觉,之后方为来敲门、带他到仓库、下地底、听对话、跟踪,全部都是幻觉,全部都只发生在脑海里,或是梦境里。 再往前呢?这段时间在地底拿着蜡烛找人会不会是幻觉?在密林带边种树会不会是幻觉?在海里受伤会不会是幻觉?在徐城、青城、雍城、扬城、乐园镇发生的事会不会是幻觉? 或许,来到这个世界也是一种幻觉?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持续了很多年的幻觉就太厉害了,根本没有脱离幻觉的可能,不过这倒是能和陈阵看到的那些画面联系起来,这几个月来,仍有无数熟悉的画面出现,仍是只有看到的时候才能想起来。 - 第三一零章 真实与虚幻 如果幻觉涉及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那么这个幻觉是永远也无法逃出去的。 . 如果再这么想下骈,陈阵可能会把问题上升到哲学角度,或是神学角度。 幸好他及时醒悟过来,意识到幻觉只是今晚才出现的,证据就是他黑暗原本能够感知到里面的一切,白天在催长变异植物的时候还清楚的感觉到了秦山,但现在无法感觉到了。 幻觉里的事物都会随他的意志改变,他从来没想到过黑暗无法感知到余图和秦山这件事,没有想过的事发生了,证明这和幻觉有关,也证明幻觉是今晚才出现的。 他现在可能是在自己家里,还在睡觉,可能是在工厂仓库里,也可能是在地下八层的走廊里,在走廊里的可能性最大,因为那两个发牢骚的人说了楼智康想要拍一个人马屁的事,这是陈阵所不知道的,认知之外的东西出现了,那就很可能是真实的,不过也可能是他的想象,大脑总是喜欢把事情合理化,甚至出现篡改记忆的事。 无论如何,现在应该尽快想办法脱离幻觉。 思给的时间比现实的时间要快得多,幻觉里的十分钟可能只是现实世界的一秒,但是对方有强化人,动作快,耽搁一秒可能都是危险的事。 怎么出去?用双脚是无法逃跑的,人不可能逃离自己的思维,就算在幻觉里走到地球的另一边,现实中的他还是在原地不动的。 陈阵往回走去。 “不追了?”余图好奇的问道。 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在陈阵的认知里,余图就应该这样问,不问才是不正常的。 “不用追了,走吧。”陈阵回头说了一声,带着二“人”继续往前走。 这是个梦,却不是噩梦,越贴近真实的幻觉越容易让人陷在里面,察觉不到这是幻觉,如果突然出现一大群妖魔鬼怪这种现实世界里不存在的东西,人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在做梦。 原路返回,来到了下楼的的地方,楼梯却不见了,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 “这里应该有一把通往地下九层的楼梯。”陈阵闭上眼睛这样想道,然后再睁开眼睛。 墙壁没有消失,楼梯没有出现,环境出现了变化,但不是以他的意志来发生变化的。 他转头对跟在后面的秦山说道:“你去把其他人都叫过来,走楼梯。” 秦山脸上出现了茫然的神色,问道:“什么其他人?楼梯在哪?” “你应该立即就去。”陈阵又补充了一句。 秦山仍是一脸茫然的站着,似乎无法理解陈阵的这句话。 “方为应该会跟过来看情况。”陈阵这样想着,回头往身后看去。 方为没有出现,走廊的尽头也没有人,无论是人还是环境,都不会随着他的意志发生变化了,他第一次接触幻觉这东西,不明白怎么回事,猜测应该是给他制造幻觉的人察觉到他已经知道这是个幻觉,改变了一些东西。 想要及时作出改变,那人就必须观察着幻觉,也就是说,对方也在这里,藏着,假装成余图和秦山,或是用上帝视角看着。 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好处是对方也在幻觉里,那就无法伤害到现实世界的他;坏处是对方能实时控制幻觉,要离开就更难了。 现在应该做什么? 先试试能不能把余图和秦山杀了,避免制造幻觉的骨子装成他们中的一人。 陈阵放出黑暗,虽然感觉不到二人的存在,但使出次声波后,也让二人变成了血人倒在地上。 没能脱离幻觉,不过陈阵又发现了幻觉的一个特点,那就是“真实”。 他的黑暗和次声波是能够伤人的,所以使出来,就能杀了余图和秦山,但是自从意识到这是幻觉,地下十层、余图和秦山都是假的之后,幻觉就发生了变化。 陈阵失去哪些“真实”,制造幻觉的人就能获得哪些“真实”,并加以改变。 整个环境对他来说都变成了虚假的,变成了对方的真实,这同样对陈阵来说有好有坏,好处是对方如果制造了杀人的陷阱,他知道那些都是虚假的,不会伤到自己,陷阱就没用;坏处是环境被对方得到了,可以随时改变,他容易被迷惑。 身上的东西都是真实的,他自己、衣物、断刀、影子的匕首、绷带、火柴、蜡烛、振石和几枚狮币都是真实的,除了杀死制造幻觉的人以外,陈阵还没能想出脱离幻觉的方法,靠这些东西似乎不行。 当然,还有黑暗也是他的真实。 陈阵放出黑暗往前走去,用真实的黑暗去驱散虚假的环境,果然连墙壁都触碰不到了,仿佛走在一个绝对漆黑的地方,广阔无垠,走不到边际。 该怎么办? 不受环境、虚幻的影响,陈阵可以专心思考,可是仍然毫无头绪,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因为时间是真实存在的,永远也不可能被对方夺去,只是他在现实世界里没太多时间可以浪费,很可能有一把刀正砍向他的脖颈。 人是无法走直线的,哪怕陈阵能把他的脚距控制到极限,仍会有极细微的偏差,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大概已经走歪了,穿过墙壁了。 他干脆跑起来,不去控制自己的脚步,随意的乱跑,如果能撞到东西,就说明那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然而什么也没能撞中,不过这又给了陈阵一个想法制造幻觉的人是真实存在的,无论得到多少虚假,那人也不可能失去自己的真实。 也就是说,那人无法遁形,要是他把黑暗之外的一切都变成绝对的黑暗,那他就会显露出来。 陈阵停下收起黑暗向四周看去。 他看到的一座城市,繁华的大都市,耸立在面前的是洲际酒店,他跳下来的地方。 这是记忆中的清济市,他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汽车引擎的声音已经变得非常陌生,却又如此的熟悉,街上的行人、天上的飞机、窗子玻璃照出来的白云……一切都是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假。 对方应该是知道了他的记忆,从记忆里找出了这个地方。 “你应该是第一个生在灾变后,又回到了真实的灾变前世界的人。”陈阵站在街头这样说道。 既然能够知道他的记忆,也应该能听到他内心的声音才对。 对方没有回应,或许是在尽情的体验这个世界。 为什么要让对方享受呢?陈阵不打算给那人这样的机会,他又放出了黑暗,既然这是他的幻觉,那么当他什么也看不见的时候,世界也就不复存在了。 那人此时应该就在黑暗之外,一片混沌当中,或许正在骂陈阵小气,可他也听不到,因为黑暗会隔绝一切声音,这是真实。 看得见的时候,世界是幻觉,那人能隐藏在幻觉当中;看不见的时候,世界是混沌,陈阵也没办法把那人找出来,这就是幻觉的可怕之处。 用黑暗去探索呢?陈阵试着做了一次,可惜没用,无数的触手放出去,什么都触碰不到,对方既然能控制幻觉,也就没必要站在他的旁边。 再次收起黑暗,陈阵又看到了战场,炮弹落在身旁爆炸,无数的子弹带着尖啸声从身旁飞过去,甚至穿过他的身体,这是他记忆中电影里的场景,虚假的东西无法伤到他,这是真实。 “地面应该也是虚假的,我不应该能站在上面。”陈阵也不想让对方享受战争来带的刺激感。 果然,他说完这句话,身体就浮在了空中。 再次放出黑暗,没有了地面的阻拦,黑暗已经变成了一个完美的圆球,飘在空中的感觉很奇妙,这应该是夏帆都体验不到的,因为她只能对抗地心引力,并不是真正的飘浮。 必须想个办法看到制造幻觉的人,再用黑暗去对付他。 陈阵飘着想了一会,拿出了那对振石。 振石的振动能够排开黑暗,如果把振石凑在眼睛前,让振动形成的气泡排开黑暗,是不是就能看到外面了? 他试着这么做了,可是失败了,无论怎么努力,振石的振动都无法脱出黑暗,黑暗总是会包裹住振动气泡,哪怕被推得变形,也始终有薄薄的一层覆盖在振动气泡上,就算再薄,绝对不会透光,陈阵也没办法看清黑暗之外的景象。 他永远不可能脱离自己的外放振动。 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件很诡异的事,振动气泡来到黑暗边界,黑暗拼命想要包裹住气泡,难以控制的往前移,竟带着他也往前飘出去。 这是物理学不能解释的东西,一个人想要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离地面,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因为力已经完全抵销了,用尽全力也只会把头发拔下来,可黑暗却带着陈阵往前移,相当于他揪着自己的头发把自己提得飞起来了。 这又是值得研究的事,因为这种事情的发生和幻觉无关,振石和黑暗都是真实的,制造幻觉的人也绝对不可能知道他在干什么,不可能配合他行动。 可现在不是研究这现象的时机,他必须借助真实来看穿虚幻。 - 第三一一章 驱散虚幻的真实的光 陈阵看不到黑暗之外的东西,外面的人也不可能知道他在做什么;如果收起黑暗,睁开眼睛,他就会出现在各式各样的地方,有记忆里的城市,有电影、电视里看到的地方。 . 对陈阵来说,能去到那些地方也是种很特别的体验,但他没心情,因为记忆被对方知道了,因为那些场景都来自他拉记忆,幻觉的制造者知道了他的记忆,换作是任何人,心情大概都不会太好。 用振石透视黑暗的方法失败了,黑暗不让振动气泡逃出来,反而拖着开阵往前飘,陈阵必须用真实来看穿虚幻,找到那个隐藏在幻觉里的骨子。 真实的只有他自己和身上带着的那些东西,衣物、断刀、影子的匕首、绷带、火柴、蜡烛、振石和几枚狮币,这些东西能有什么用吗? 重的东西用来砸人倒是不错,可是连黑暗都探不到那个骨子的存在,他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把手里的东西扔那么远,而且既然看不见,他乱扔也没用。 必须先找到再说,除了视线外,还有什么东西比黑暗延伸得更远? “视线……” 想到视线,陈阵忽然有了主意比黑暗延伸得更远的,自然是光。 光可以照出去很远,在黑夜里,只要空气足够洁净,肉眼可以看到二十多公里外的烛光,光能传多远取决于光源功率有多大,烛光虽然微弱,但传播距离还是能远远超过人眼视距的。 而他这里正好有一根蜡烛,还有用来点蜡烛的火柴。 蜡烛是带到了幻觉里的真实,烛光就是真实的,那么烛光就一定能够驱散虚假。 陈阵在黑暗里点上了蜡烛,因为黑暗也是真实的,幻觉的制造者也看不见里面,做好了准备,他他收回黑暗。 这次是在电影《人工智能》里那个由霓虹照亮的城市,五彩缤纷、光怪陆离,霓虹色脱胎于彩虹,本来就是一种表达甚至是代表虚幻的东西,电影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衬托出了ai的这种同样带有虚幻色彩的存在的真实。 当陈阵的黑暗消失之后,霓虹仅仅存在了一个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因为光的传播速度接近每秒三十万公里,缤纷的色彩睡意就将霓虹、将虚幻驱散得一干二将。 虚幻的光没了,剩下的就只剩下黑暗,但又不像外放振动那样全黑,因为陈阵还能看到真实,看到他自己、手中的蜡烛、明亮的烛火,以及在极远处、同样飘浮在黑暗里的人。 是个女人,齐肩长发,穿着一件很普通的血清色短袖衣,一条颜色很淡的牛仔裤,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她的样子,甚至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纪,但陈阵看到了她的右眼周围的骨白色。 她呆呆看着陈阵,错愕。 陈阵又想起了田凯泽,田凯泽是左眼变异,这个女人是右眼,田凯泽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他至今还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右眼应该就是让注视的人产生幻觉了。 找到人了,关键是怎么过去,怎么杀死她。 既然蜡烛是真实,那么蜡烛在这里也是会慢慢燃烧的,在烧完之后,那个女人又会遁入虚幻之中,再也不可能找到。 而且不知在现实世界里发生着什么事,他不能耽误太久。 “让我离开,我可以保证不杀你。”陈阵看着她说道,她的能力,就算离得再远,她应该都能听到。 “抱歉。”她的声音也能清楚的传到陈阵这里:“我和你没有任何私怨,只是受雇于人,必须完成我的任务,相信你能理解。” 既然能看到陈阵的回忆,她也就知道了陈阵曾经的身份,她做的事也和杀手一样,只不过不是杀人,而是将人困在幻境里。 陈阵理解,但和前世一样,不希望自己成为目标,既然对方愿意说话,他不可以顺便收集一些信息,于是问道:“在现实世界里,我在哪?这不影响你的任务。” “你在地下八层的走廊里,闯进了我的房间。”她回答道,这确实不会妨碍她的任务。 被困在幻境里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自己脱离,也不可能追到她,她掌握着虚幻,可以随时增加他们之间的距离,没有发现这是个幻境时,受困的人会被迷惑,大多数人需要过很长时间才会意识到不对劲,因为幻境里的人和物都会随着受困者的意识改变,合里性是包含在意识里的,什么人会说什么样的话,被困者是最清楚的,所以很难发现这是幻境。 陈阵发现得很快,是至今为止最快的,但是被发现了也不要紧,发现之后真实就会变成虚弱,她就可以让虚弱变为她的真实,虽然不能用虚幻伤人,可是困住目标完全不成问题。 “可是我没看到房间里有人。”陈阵记起了被他拧断门锁的那扇房门,居然有个人在里面,他本以为门锁着,里面不会有人,所以没有用黑暗去探索,只是包裹住门,因为那两个发牢骚的人正在走过来,没太多时间。 “我看到了你的黑暗,知道你会闯进来,所以躲了起来,接着就只需要等你收起黑暗,然后看你一眼就行,如果你进屋来先搜索,发现了我,我也只好装成被绑架来的人,没有拿武器,你不会第一时间就把我杀死,等你收起黑暗之后,结局还是一样的。”她侃侃而谈,说话有条理,而且把种种情况都考虑到了,这是个厉害的敌人。 陈阵回忆了一下,说道:“你你的意识也在幻觉里,在现实世界也不能动,无法伤到我,我是进门之后,关好了门才收回的黑暗,搬箱子那两个人不会发现我,也就是说,我现在是安全的。” “暂时而已,他们很快就会来找我,商量接下来的行动。”她从容不迫的说道,陈阵越着急,越难想出好的办法来,她也不相信他能想出脱离幻境的办法。 “这里的时间流逝速度比现实世界快多少?”陈阵并不着急,这不是对方的圈套,只是意外而已,意味着阳炎他们也是安全的,就是不知道余图和秦山回来后找不到他留下的标记,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行动。 标记是他从这个房间里出去后才留下的,既然现在还没有出房间,那就不会留下什么标记。 “我也不知道,每个人的思维速度都不同,思维速度越快,这里的时间流逝就越快;思维速度越慢,时间流逝就越慢。”她仍然回答得很干脆,没有隐瞒的意思。 “那我应该还有很多时间。”陈阵对自己的思维速度还是很有信心的,可不能一直这么耗下去,他必须做点什么。 “我建议你把蜡烛灭了,好好享受一些灾变前的世界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关于前世的回忆,无论之后你会不会死,我都会帮你守护这个秘密。”她已经喜欢上了灾变前的世界,但是还没来得及享受,就几次被陈阵打断了。 “多谢,不过那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了。”陈阵没有把他的前世当作秘密,夏帆知道,齐云晓和众狼卫也知道。 不过她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不是可以阅读记忆的吗?忽然,他有了一种猜测,问道:“你只能看到我曾经见过的场景和画面?” 她点头道:“这里是幻境,而且是你主导的幻境,我只能从你的记忆里找到这些‘境’,其它的一概不知道,不过你曾经看到过的画面里有太多的尸体,我大概能猜到你是做什么的。” 这让陈阵舒服了不少,说道:“让我出去,我不杀你,还可以经常让你经历这样的幻境,既然是我主导的,那么没有我,这些场景就只能在和我有关的幻境里出现,我还可以当你的导游,向你介绍这些地方。” 这个提议让她心动了,陈阵没有说错,只有在他的幻境里,她才能看到这么丰富多彩的世界,远古的、过去的、现在的、未来的,而且单是有眼睛看,有很多东西她是无法理解的,非常好奇,如果陈阵能够回答她的疑问,向她介绍那些东西,那些世界应该会更加精彩。 犹豫了她一会,她才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我……抱歉,我有我的理由,必须帮他们做事。” “很遗憾,那我只好杀死你了,这应该是脱离幻觉的唯一方法。”陈阵不想再浪费时间,他已经掌握了很多信息,尽管其中大多数对现在的处境没什么帮助。 “你永远也不可能杀死我的,在现实世界里可以,但是在这里不行。”她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不试试怎么知道。”陈阵说着,放出了黑暗。 黑暗能罩住烛光,黑暗之外的世界大概又会变回他记忆中的画面和场景,她应该又能享受了,只是不知道这一次能持续多久。 陈阵又拿出了振石,黑暗、蜡烛、振石这三样东西是他这段时间接触最多的,他想起了撞向自己胸口的空化气泡,想到了刚才黑暗在带着他往前飘,有了新的想法。 - 第三一二章 真幻之间 知道自己在现实世界是安全的,陈阵稍微安心了一些,躲在黑暗里,开始练习迅速移动的方式。 黑暗有一个想要包住振动,甚至拖着他往前移的特性,可能和“表层振动”有关,这个特性可以好好利用,如果速度能够快起来的话。 思维有多快,黑暗的延伸就有多快,用振石的振动气泡推黑暗,再由黑暗拖着他走,体现不出黑暗延伸速度的优势,那么先将黑暗延伸出去,再贴着黑暗的后方,让黑暗尾部推着他前移,然后把黑暗往前收,速度就非常快了,和他的思维一样快。 当然,这只是理论,还有很多不确定因素,例如黑暗推不动他,或是推的方向不受控制,最后飞歪了之类的。 他必须练习,那个女人被花花世界吸引,无暇顾及他的情况,他就拥有了大量练习时间。 困难果然从一开始就出现了,这个设想是成功的,黑暗能够推动他,他无法脱离黑暗,只要把黑暗当作铁轨一样使用,他就不至于出现飞歪的情况,问题是,振石被推动时他会跟着转圈,一转,黑暗就推不到振石,他就无法前进了,所以移动起来是断断续续的,移动速度越快,越容易转因。 如果有两对振石就更容易掌握方向了,可惜无论是他的断刀还是影子的匕首里都没有装振石,必须必须调整振动气泡和黑暗的接触面才能前进,就像掌船舵一样,速度越快,船舵越难掌控。 最后,陈阵想出来的办法是,利用自己无法脱出黑暗的特性,用黑暗的尾部将自己紧紧包裹起来,这样他就不会转动了,这一招在现实世界无效,而且非常容易暴露他的位置,但是在这里,对付一个人,这种方法是可行的。 正式开始练习,他将黑暗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中空球体,在里面练习着,距离虽短,但是有黑暗形成的“轨道”在里面蜿蜒盘转,距离已经足够长。 ………… 再次收回黑暗时,他已经来到了电影《午夜巴黎》里的场景,可以乘着马车穿梭在巴黎市的各个时期,维多利亚时代、文艺复兴时代,每个人都在寻找着自己心目中的黄金时代,对于盘古大陆的人来说,灾变之前的任何时代大概都能算是黄金时代。 陈阵重新点起蜡烛,微弱的烛光再次驱散了虚幻,照出了那个女人。 再次被打断,她微微皱眉看着陈阵,似乎有些生气,但是这气生得又毫无道理,总不能盼着陈阵乖乖呆在,可这个幻境太迷人,体验得越多,就越难以自拔。 看清了她的位置,陈阵再次释放出黑暗,形成轨道指着那个方向,估计好距离,然后,黑暗就像一辆长长的列车,或是空天母舰,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边驶去。 思维速度比不了光速,但差得也不算太多,陈阵还刻意降低了一点速度,免得黑暗列车控制不好,驶过头了。 其实也就是眨眼间的功夫,黑暗列车的车头张开,变成了一张巨大的网,网向那个女人。 同时,陈阵取下了他叼在嘴上的断刀,准备劈砍或投掷,可是巨网没有网住那个女人,什么也没能触碰到。 收回黑暗,他向四周看去,看到那个女人已经来到了后方,大概是先前他所在的那个位置。 她的速度更快。 “我说过,在这里你不可能杀死我的,虚幻是我的真实,就算你能和一整个世界对抗,我也能唤出无数个世界阻挡在前面,而且在蜡烛烧完之后你就再也不可能再找到我,你必须相信蜡烛是会烧完的,否则那就不是真实,无法再也虚幻对抗。”她平静的说道,但语气里并没有多少得意。 “世界?”陈阵留意到了这个词,说道:“你不可能拥有整个世界,最多只能经历那些我曾经看到过的‘境’,如果我亲自去过那些地方,你看到的‘境’就能完整一些,如果我没有去过,只是从电影里看来的,那些‘境’就是支离破碎的,而且只有一个平面,我没有去过,就不知道那些建筑物后面是什么,平面……” 说到最后,他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思考着这个对他能有什么样的帮助,如果是电影里的镜头,只有平面,那么幻境就只能是一些非常真实的画面。 想到这里,陈阵他吹灭了蜡烛,午夜的巴黎又显现在眼前,正下着小雨。 抬头看着雨滴,他深呼吸几口,闭上眼睛,说道:“雨是真实的。” 雨滴变得真实起来,打在身上凉飕飕的,衣物变得沉重起来,虚弱与真实融合在了一起。 “地面是真实的。”他又闭上眼睛,深呼吸几口,睁开来,已经站在了地上。 女人睁大了眼睛,瞳孔却微微缩小了一眼,喃喃自语道:“不可能的,已经知道了这都是幻象,又怎么可能欺骗自己,让自己认为这些都是真实的。” “建筑是真实的。”陈阵再次闭上眼睛,这次花的时间比较久,再睁开来,并没有任何变化,但那些建筑物已经是真实的了。 他捋起被淋湿的头发,走在街上,走向一条巷子。 “一切都是真实的。”他继续这样对自己说道。 看不见那个女人了,但陈阵知道,很快就能看见了,虚幻是她的真实,那么将虚幻变成他自己的真实,变成了他的真实,这个“世界”就不会再变化多端,留给她的真实就会变得很少。 他庆幸自己没有执行过巴黎的刺杀任务,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否则要找她就不容易了。 走到巷口停下来,他右手拿着断刀,左手握起了拳头,一步跨进了巷子里。 巷子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他已经跨出了自己的真实,来到了她的真实里。 这个巴黎是他在电影里看到的东西,就是一个立体的、一个由很多块“看板”组成的街道,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没有真实,也没有虚幻的,只有她,因为这个幻境里除了他之外,只有她。 他终于看清了她的样子,不算很漂亮,只是清秀而已,但右眼眼瞳和骨化的眼眶让她的脸看起来很怪,特别是那只变异眼睛,田凯泽的眼睛像蜥蜴一样,是竖瞳,而她的眼瞳也是缝状,但不是一条缝,而是“w”形的,和章鱼的眼瞳一样,更显怪异。 “不可能的!人怎么可能欺骗自己的潜意识。”她知道跑不了了,就算现在逃跑,陈阵也能在下一个转角找到她,因为在既非真实、又非虚幻的地方,必然能够看到她。 “要骗人必须先欺骗自己,连自己都骗不了,又怎么可能去骗别人,欺骗大脑是杀手和卧底的基本功。”陈阵淡淡的说道,他根本不用担心找不到她。 他不是第一次给自己强行洗脑,在极端痛苦的时候,寻找美好的回忆就能减轻、甚至忘记痛楚;在昏迷的时候,强行让自己难受起来,欺骗大脑认为自己快要死了,就能提前醒来。 欺骗大脑并不是什么高深的技艺,最简单、粗浅的例子就是“完形崩溃”,长时间盯着一个字看,人就会发现自己不认识、认不出那个字了,这是被动欺骗,主动欺骗更难一些,但还是有很多人都能够做到。 欺骗别人的大脑就更简单了,最耳熟能详的就是“催眠”,通过暗示,催眠师是真能催眠别人的;普通人接触最多的就是各种星座、血型的分析,也就是心理学所说的“巴纳姆效应”,其实每一个星座、每一种血型的分析都能对应到自己身上,因为那些分析总是模糊的,常用到“偶尔”这样的字眼,其实每个人都受当时的环境影响,偶光疗产生过一些想法、做过一些事,于是每个人都被“偶尔”了;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视觉欺骗、视觉遗像,比如米勒?莱尔幻觉、埃冰斯幻觉、曲线幻觉、黑林图形、潘洛斯阶梯、灰度错觉、旋转蛇错觉、波根多夫错觉、缪勒莱耶错觉、蓬佐错觉等等。 女人沉默着,幻境的最大弱点被陈阵发现,那么她再也不可能伤到陈阵,当然,陈阵认为这里已经变得真实,那么这里的真实就可能伤到他,可正因为成了真实,她也无法随意改变什么了,陈阵把真实限定在环境上,她突然拿出把高斯步武器来,也会被认为是虚幻,又无法伤到他了。 “让我离开,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仍然有效。”陈阵没有杀死她的打算,因为他觉得她的能力非常有用,就这样杀死了实在可惜。 “不行,让你离开我一样得死,你杀了我吧,至少在幻境里死亡,我不会感到痛苦。”她看着他,依旧从容。 陈阵皱了皱眉,又想到了某种可能,问道:“枷锁?” “你知道?”她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我知道,而且制造‘枷锁’这种药的人现在就在梁城,我们还有延时药的库存。”陈阵放下了手中的刀。 - 第三一三章 苦战 余图和秦山已经陷入了苦战。 他们跑回去把消息告诉给了守着地下七层和地下九层楼梯口的士兵,再回来,发现那那间仓库已经没人了,在门外找一会,没有找到陈阵留下来的蜡烛。 陈阵只说如果回来没人了,就寻着蜡烛找他,可没有说要是连蜡烛都找不到该怎么办,二人在原地等了一会,没等到陈阵,于是继续继续往前走,因为来的路上他们并没有看到陈阵所说挪两个人。 路是走对了,他们也错过了躲在门后、被困在幻境里的陈阵。 在幻境里,陈阵看到那两个人继续往下走,都快走到地下十一层了,但在现实世界里,二人并没有走远,因为那个土人就住在地下八层,柏刚、楼智康他们肯定也不会离得太远。 余图和秦山对此一无所知,过道很长,他们十分小心,往前走了一会,并没有撞到别人,可惜还没离开这条走廊,身后就有人突然开门走了出来。 余图反应很快,一听到动静,立即瞬移移到那扇门前,一棍将那人打得脑袋开花。 他的弓术还在苦练中,没办法像方为那样瞬间就开弓射箭,只是把长棍换成了一根短棍,平时背着钢弩、拿着长弓、挂着箭壶、别着短棍,个子又不高,背着这一身东西,别人看见他都觉得累。 那开门出来那人是打晕了,甚至都没能叫出声来,可余图回过头去,就见里面有一屋子人呆呆的看着他。 余图也愣住了,轻叫了一声“来”,拿出强化药剂往腿上一扎,移进了屋子里。 看到他用强化药剂,秦山知道出事了,也是一针扎在腿上,拿着他的长匕首冲过去,接着就听到了屋子里传出了大叫声、示警声,声音响彻整条走廊,在他进门的同时,走廊里的另外几扇门也打开了。 “走。”秦山一看屋子里的情况,就知道靠他们俩是不可能打得过的,而且不尽快脱身的话,门就会被堵住,到时候再走就来不及了。 余图已经又闷倒了两个没来得及使用强化药剂的人,主要还是因为他的瞬移太快,可其他人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而余图并不是什么根势高手,强化药剂又不带超声波效果,在这种视野不好的地方,他的能力发挥不出来。 他们顺利的离开了这个房间,原路往回退去,一个会瞬移,一个跑得快,本以为能够顺利的退回到士兵们躲藏的房间,可是前面也来了人。 又一群人从前方跑过来,将二人堵在了走廊里,走廊长、余图视线被人群挡住,看不见的空间是无法瞬移的,而那些人头顶上的空间也不足够让他瞬移,因为他瞬移是必须保持站姿的,躺着幸存坐着都不行。 二人背靠着背,贴着墙,仗着外骨骼坚硬和那些人硬拼,值得庆幸的是为了承重,地下的走廊都很窄,他们不需要同时面对很多敌人。 对方也有强化药剂,他们毕竟是柏刚的人,柏刚再不济,找骨乐园要一些强化还是能够做到的。 战斗的地方就在那扇门旁,余图和秦山离陈阵大概只有三四米远,可是他们不知道陈阵在里面,陈阵也不知道他们在外面,他还在幻境里,保持着按门的姿势,站着一动不动。 有人敲门,想要把那个女人叫出来,因为她只要能远远看到余图或秦山,就能将其中一个人拉进幻境。 可是闹敲得山响,里面却没有人应,又有人试着推了下门,推不动。 陈阵也防着有人突然推门,顶得很紧,以他的力量,对方除非把门砸坏,否则是不可能推开的。 门推不动,对方也就不再推门,专心围攻二人,他们的武器里是有振石的,余图和秦山逃不出去,外骨骼上的伤越来越多,身体都变得残存不堪了。 如果他们没有让守着楼梯口的士兵离开,他们应该能听到这里的动静,毕竟人多,就算段征明送来的半成品强化药剂只能强化一半人,也足够对付这些人了,可惜士兵们都退开,并且躲到房间里去了。 “看来是不行了,我把你扔出去吧,至少你能跑掉。”秦山的腿上又挨了一刀,砍进去很深,估计再来两刀就要破到里面了,到时候别说跑,连站可能都站不住,得趁早让余图脱呆,因为余图跑“跑”得快,根本不可能被追上。 “那你必死无疑了,我一走,你撑不过二十秒的。”余图的短棍都不知道打到哪里去了,拿着钢弩抵挡对方的攻击,他已经放弃进攻了,专心防守。 他们靠着墙,靠着背,每个人都只需要对付九十度角范围内的敌人,余图一走,秦山就得一个人顾一百八十度,很快就会被乱刀砍死。 “你傻啊?”秦山气笑了:“留在这里两个人一起死,我把你扔出去只死一个,这么简单的算术都不会?” “那你出去,你有老婆孩子。”余图说着,也不等秦山再说话,突然一把抓起秦山,用力往外投去,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他身上立即挨了七八刀,顿时骨屑纷飞,满身都是大口子。 秦山突然被扔出去,也顾不得说什么了,飞过众人头顶的时候,那些人还没能反应过来,围着他们的就三十来人,还分成了两波,他们只是没办法将那些人逐一打倒而已,毕竟是擅长潜行、习惯瞬移的人,正面战斗还是偏弱。 平安落地,秦山起身就要往前跑,又停了下来。 他的前方还站着几个人,没有参与到围攻里,离着人群还有一段距离,空出来一截走道,秦山就落在这截走廊里,这些人中有一个人模样长得和柏朗有几分像,正就是三公子柏刚,他和柏朗差不多大,小着两个多月。 “还想跑?你能跑去哪?”柏刚身旁的一个年轻人笑着说道。 “楼智康?”秦山回头看了一眼,见身后那些人已经转过来,堵住了他。 柏刚和楼智康好对付,但他们身旁那几个人肯定是这群人中实力最强的,要穿过他们冲出去,恐怕比重新回到余图身旁还要困难。 “陈阵呢?他怎么没来?不会是躲起来了吧?”楼智康冷笑着说道,他有对付陈阵的方法了,而且十拿九稳。 “大概是躲起来了吧,他玩暗杀可比真刀真枪的打要厉害多了,不信你问豫城的楼……啊,抱歉抱歉。”秦山憨厚的笑了笑。 豫城发生的事早就传开了,除了楼家家主外,楼家势力的所有人都是被暗杀的,楼智康的大哥楼博程甚至是在家里被毒杀的,陈阵确实擅长暗杀,虽然他现在的正面作战能力也强到了可怕的地步。 秦山的话把楼智康气得不轻,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咬牙切齿的说道:“我会报仇的,我要亲手把他全身的骨头都磨成粉,可惜你已经看不到了。” 说着,他就准备下令让手下的人杀死秦山。 “别激动嘛,生气容易失神,你一失神,陈阵的刀子就可能刺进你喉咙里了。”秦山笑着说道,拼命想着应对办法,可现在什么也想不出来。 “你叫他来啊!”楼智康气得太阳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只要他敢出现,我保证他立即就会趴下。” 秦山看了一眼柏刚和楼智康身旁那几个,楼智康说得这么有信心,莫非能对付陈阵的人就在这里面?可他看不出这些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从气势上来讲,这些人和孔度可差得远了。 “不敢了吧?等你做了鬼,就可以在旁边看着我怎么收拾他了。”楼智康说着对秦山身后那些人说道:“给我把他……” “好,我叫了,你可别后悔。”秦山打断了楼智康的话,想拖一些时间,不是因为想到了什么办法,只和救生**有关 楼智康还真有些害怕,回头看了看身后,走廊里空无一人,除非陈阵会隐身,否则根本不可能将他杀死在这里。 柏刚一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秦山,表情平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叫啊!”确定了周围是安全的,楼智康放下心来,催促秦山。 “好。”秦山清了清嗓子,朗声叫道:“陈阵,可以出来杀人了!” 附近的人四顾张望,寻找着陈阵的踪影,走廊里顿时安静下来。 等了几秒,楼智康冷笑了一声,刚要说话,黑暗突然从秦山身后涌过来,立即将他们包裹在当中。 就连秦山都被吓了一跳,顿时想起陈阵在仓库里说过的话,立即双手抱胸躺到墙根角,这才深深吁了口气。 柏刚、楼智康他们立即就往后退,想要退出黑暗,可黑暗延伸的距离比想象中还要长,退了好几步都没能退出去,接着就一齐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 楼智康立即就吐了,吐得自己一胸膛都是,但除了陈阵外,没人知道,因为黑暗并没有收回去。 陈阵仍在分辨敌我,当发现门外有一大群人时,他立即使用了眩晕攻击,哪怕是自己人中了,最多也是暂时失去平衡而已。 - 第三一四章 消失的两个人 陈阵放出黑暗,等了一会,使用了眩晕攻击。 . 他对黑暗的感知已经细致到了可以感觉出五官位置的地步,不再是一团模糊人影,可是要认人还是很困难的,由于双方在战斗中,可能没时间做约定好的动作,所以他先用眩晕攻击,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部放倒,之后再慢慢分辨敌我。 秦山立即躺到了墙边,余图其实刚才就倒下了,他实力本来就弱,把秦山扔出去,就得同时面对一倍的敌人,外骨骼破开后的痛苦和骨折一样,余图不知道秦山的情况,还怕自己大叫会把秦山给叫回来,拼命憋着,倒在地上缩成一团,倒是又捡回了他的钢弩,胡乱挥打着抵挡攻击。 眼前一黑,什么也听不到了,接着是极度的眩晕,他没意识到是陈阵的黑暗,还以为这是死亡前的征兆,想说点向这个世界道别的话,可又痛又晕,都失去思考能力了,脑子里一片混乱,没有做出双臂在胸前交叉的动作。 陈阵见所有人都倒下了,立即开门出来,门口围攻余图的那些人就遭了殃。 他看到了余图,倒在地上神志不清,嘴里念念有词,用次声波杀死了那些人后,他打掉余图手中的钢弩,弹了一下余图的眉心。 余图受惊,缩了一下脖子,双眼慢慢有了焦距,看清了眼前的人,又是一惊,虚弱无力的问道:“你……你怎么也死了?” 陈阵立即再放出黑暗,扛起余图往秦山所在的那个方向走去,刚才使出眩晕攻击的同时,已经看到有人做出了约定好的姿势,余图在这里,那么那人肯定就是秦山了,不知他在对付什么样的敌人。 秦山也晕得厉害,只觉得天旋地转,根本分不清上下东西,但他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既然陈阵来了,那么他就不需要再担心什么,只要盯紧了柏刚和楼智康就好。 双眼迷蒙的往过道里看去,秦山看到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拖着柏刚往远去,他试着站起来,但是失败了,于是大声呼唤陈阵。 才刚一叫出声,他就发现身旁多了个人,是余图,外骨骼已经都被砍得残缺不全的余图。 陈阵扛着余图冲过来,一眼就看清了这里的情况,秦山叫他,说明意识是清楚的,身体看起来也无大碍,于是把余图往秦山旁边一放,继续往前冲,同时放出黑暗笼罩着仍躺在地上的楼智康等人,以及前面正在逃跑的柏刚和他的影子。 楼智康还没找架平衡,就又一次感受到了眩晕,而且这一次胸口和腹部都剧痛起来,难受得要命,肚子里的东西刚才就吐在自己身上了,强烈的呕吐**再次袭来,他经历了这辈子体验过的最大痛苦。 眩晕攻击对影子没起作用,他似乎把耳朵堵上了,就是为了对付陈阵的眩晕,所以陈阵换成了次声波,眩晕攻击是外放振动和耳膜的形成的共振,影响了内耳的平衡器官,而次声波是直接穿透身体,虽然也有眩晕的效果,但攻击方式完全不同,是用任何物质都抵挡不住的,除非藏到一个完全密封、黑暗无法延伸进去的空间,因为陈阵的次声波只在黑暗里存在,不会外泄出去,否则连他自己都会受伤。 影子仍在跑,但是跑不出直线了,扶着墙跌跌撞撞往前跑,突然撞开旁边的一扇门,转进一间屋子里,跑进屋子里,并且关上了门。 这是一扇密封的门,门一关,外放振动就自动消失了,陈阵曾经也做过这样的实验,只要外放振动出现不完事、部分被隔绝的情况,就会整体消失,他是不会有任何异样,外放振动后也没有什么损失,只是那一次外放会被打断。 他冲到门口,没有去开门,而是直接破门,用力一拳打上去,门被砸得粉碎,可屋子里却没有人。 这应该就是柏刚的临时住处了,除了门边贴了一层软橡胶,使得门可以密封外,没有任何异常之处,陈阵放出黑暗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密室或密道既然门都密封了,他们的逃跑的地方肯定也会妥善处理的,不可能轻易找到。 陈阵试着敲击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也没有听到什么空洞的声音,而透风口小得只能将手臂伸进去,整个人是绝对不可能进入的,用黑暗往里探,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次声波已经伤到了柏刚和他的影子,但是没有伤到无法医治的程度,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怕余图和秦山还有危险,他不敢在这里多停留,往回走去。 ………… 楼智康终于恢复了平衡,坐起来,低头看到了自己胸前、肚子上的呕吐物,闻到的是刺鼻的气味,一阵恶心,又呕了几声,转头一看,秦山已经笑嘻嘻的站在自己面前。 “我怎么说的来着?”秦山扛着余图,低头看着楼智康,一脸得瑟,老气横秋的说道:”叫你小心点小心点,就是不听,年轻人就是浮躁啊,害自己全家被杀了,还不知反省,能活着从陈陈手下离开,不躲起来老老实实的过日子,还跑来作死,陈出现出了,怎么没见你把他骨头磨成粉?你也够可怜的,可惜,以陈阵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再放你走的。” 楼智康急忙看向跟着他的那些蛇牙,见他们的状态和自己差不多,别说战斗了,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再看了一眼秦山手里那么长长的匕首,眼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走廊里多了个人,那个女人,完好无事的站着,显然没有受到眩晕攻击,右眼里闪耀着微黄的光芒。 楼智康大叫起来:“你终于出现了,快!先把这个人杀了!” 倒是把秦山吓了一跳,转头一看,见是个普通的女孩子,没有拿武器,衣着休闲,只是右眼眼瞳异常,眼睛周围的区域骨化,看起来有些吓人。 他立即带着余图退后几步,盯着她的右眼,提防着她的攻击,如果不是带着余图,他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去将她杀死。 “哈哈哈!怕了吧?你们完了,就算陈阵回来也没用了,他只有死路一条,哈哈哈哈……”这次换成楼智康得意了,陈阵速度再快,也快不过这个女人的目光,他甚至连黑暗都来不及放出去就会被拉入幻境,幻境与现实无缝连接,接下来陈阵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幻像,动弹不得,楼智康就能把他的骨头磨成粉了。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我被陈阵打败了。”她看了一眼秦山,转头对楼智康说道。 楼智康仍满脸笑意,却笑不出声音来了,整个人都僵在地上,看着那个女人,愣了好一会,表情才慢慢变成了茫然,问道:“怎么……可能?” 这时陈阵也已经回到秦山身旁,没有说话,看着楼智康。 “我答应你们的事已经做到了,只是失败了,我的解药呢?”女人也看着楼智康问道,她的语气缓慢,声音有一种空灵感,再配上那只有些吓人的右眼和骨化部位,夜里遇到恐怕是会被吓到的。 “失败了还想要解药?”楼智康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又重复了一遍:“失败了还想要解药?你去死吧!和我们一起死吧!” “她应该是死不掉的,我们有‘枷锁’的延缓药。”陈阵冷冷的说道:“你也没那么容易死,我还有一些问题要问你。” ………… 楼智康没有死,被关进了狼堡旁的监狱里,阳炎、周鼎和那些守着各个出入口的人把整个地下八层都搜了一遍,可是没能找到柏刚和他的影子。 二人就像是蒸发了一样,他们关门到陈阵进屋之间只有几秒钟时间,能在几秒之内消失,谁也想不出来是怎么做到的,于是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楼智康身上。 楼智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陈阵面前,敢说谎的人还真不多,楼智康完全就是个被柏刚利用的人,不仅没能派上用场,还坏了柏刚的事。 再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处刑时间就定下来了,罪名是焚烧密林带。 这段时间,密林带被人点燃的事早就传遍了整个梁城,每一个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对这事深恶痛绝,恨得牙痒痒的,听说犯人抓到了,全城欢呼,都嚷着要来看热闹。 除此之外,那些和柏刚合作的官员也被抓了,站错了队,他们付出的代价是额角刻字,全家赶出梁城,再也不得回来。 行刑时间是在夏至当天,地点是在梁城中心的广场上,这是陈阵的计划,他想看看柏刚会不会出面救楼智康,因为他始终都想不明白柏刚和楼智康使用的原因。 柏朗说过,柏刚是个阴险、毒辣的人,而且很聪明,他的这个计划也证明了他是个聪明人,可要是真聪明,又怎么可能和猪队友合作?这也不太反常了。 - 第三一五章 处刑日(上) 夏至,二十四节气中早确定的一个节气,一年里北半球白昼时间最长的一天,气温渐渐升高,暴雨天气将至,梅雨季节来临。 这里气候好,冬夏温差相对较小,这时还说不上热,但冯隆升单是站在广场上,就已经满头大汗。 人山人海,拥挤不堪,仿佛半个城市的人都集中到了这里,头顶上有热浪蒸腾,不时有热晕的人被举着运出来,放到外面又是扇风又是掐人中的。 人多,却并不吵闹,只是有低沉的嗡嗡议论声,对着台子上的人指指点点。 梁城中心,天柱周围的台子已经被全副武装的士兵围住了,台上坐着柏郎、丁龙星、李卫、梁城的一众官员和被抓住的楼智康等人,他们的罪名是焚烧密林带,需要付出的代价是生命,这是可能触及全城人性命的行为,单纯的放逐已经不足以惩罚,而且放出去,他们很可能再次烧林。 阳炎、周鼎、秦山、丛姐、方为、余图等人和一些士兵守在广场周围的屋顶上,占据着至高点,围成了一个巨大的圈,其余人等不得上来,老百姓倒是挺理解的,因为楼智康还有几个同伙逃了,很可能会来救人,他们呆在房顶上,很可能会遇到危险。 冯隆升、狗牙、高举等人就藏在转观人群里,他们的身份都没有暴露,一直以居民和结石猎人团的身份生活在梁城,算是狼卫情报组织中真正的密探,暗中的力量,除了打听一些消息外,他们还有个任务是招募新成员,将有能力、可以信任的人吸收到情报组织里来。 钱不是问题,他们已经有了发展的资本,最高长官是柏家的人,入主梁城名正言顺,梁城现在相当于自主运营,钱不用上交,荆城那边也没空管这里的事,而且他们高调进城,留下来的这些官员基本都算是自己人了,柏朗把一部分财政收入拨给狼卫,谁也不会说什么。 所有在梁城的狼卫,几乎都集中到了市中心,等待着柏刚和影子的到来,陈阵也在等,他就在楼智康他们旁边,一是为了守着囚犯,避免出现意外;二是为了保护柏朗,影子一个人可能护不住;三是当诱饵,柏刚的目标可能是柏朗,也可能是他。 他还是没能想明白柏刚和影子直接消失的原因,不可能是隐身,隐身是只是看不见,不是摸不着,不可能瞒得过黑暗,他们用的一定是第五代强化药剂,添加了特殊能力的,如果是隐形,陈阵就拿他们毫无办法了,不过他们也应该拿陈阵毫无办法,因为隐形的时候没有实体,不可能攻击,光不进入瞳孔,也不可能看见,无法潜行。 离开始还有二十分钟,柏朗批好文件,盖上大印,把文件交给了梁城监狱的典狱长,也就是处刑的负责人,灌下大半杯已经有些凉意的茶,起身走到陈阵身旁,说道:“你猜他们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登场?不可能是直接杀过来吧?” “用的应该是和他们消失一样的方法,应该也不会直接闯,这里可能还有人是他们的同伙。”陈阵看了一眼台子下面的人。 他有假面皮,别人也能有,游先生的易容术天下第一,但不是天下唯一,有可能离台子最近的那个人就是柏刚化妆成的,他没和柏刚打过照面,他柏刚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算见过,也不可能通过观察瞳距的方式来认,瞳距可以用来区分人,但不能用来找人,因为这不是独特体征,很多人的瞳距是完全一样的。 “你真的信任她?她在那里,随时可以让你陷入幻境。”柏朗又问道。 陈阵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屋顶上余图身旁的那个女人。 她叫赵琪,很普通的名字,很普通的女人,只是有一只不普通的右眼,不少围观群众都在看她,猜测着她的那只眼睛能做什么,梁城的骨子越来越多,陈阵的形象工程让骨子在梁城越来越受欢迎,特别是前段时间的灭火行动,让他成了英雄一级的人物,提起陈阵,梁城的市民都要竖一竖大拇指,说书的人开始编段子,几乎到了歌功颂德的程度。 “没有怀疑她的理由,段征明检查过,她确实是服用过‘枷锁’,而且还是改过配方的,许荣正在研究延缓药,如果是为了骗取我们的信任才让她吃的药,用许荣研制的‘枷锁’更好,如果半个月内许荣配不出延缓药来她可能会死,不过目前还不能完全信任,所以让她呆在余图旁边,余图可以瞬移攻击她指出的目标,也可以瞬移回去攻击她。”陈阵看着那栋建筑物的屋顶说道。 他没有杀死赵琪,甚至主动说愿意当她的导游,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幻境里的时间流逝比现实世界快得多,面他在幻境里时却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在现实世界里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到的事,在幻境里也一样,可离开幻境后,现实世界的时间只过去一点点,他可以呆在幻境里研究对付尤的方法,节省很多时间。 因为有不少人在为尤寻找蓄振石,骨乐园也答应将苗氏兄弟交给它,田怡可能不会实现这个诺言,可蓄振石能让尤变得十分强大,到时候田怡可能不想实现诺言都不行,陈阵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必须尽快想出对付尤的办法。 幻境里的黑暗列车没能在现实世界使用,因为幻境里的他并不是实体,没有重量,黑暗可以轻易的带着他前进,可现实世界里他是有体重的,而且因为骨化面积越来越大,身体越来越沉重,黑暗和振动气泡根本拉不动他,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黑暗列车是可以实现的,因为在现实世界,振动气泡也没办法脱离黑暗,这种特性并不是他的癔想。 二人聊了一会,典狱长走过来提醒柏朗时间快到了,柏朗回到了他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他的左右两边都是梁城的官员,排成一排,是这次处刑的监督者。 典狱长拿着柏朗批示过的文件,抬手示意下面的人禁声,所有人都向他看去,现场静得落针可闻。 在宣读罪状、宣读判决的时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起来,台上的人和屋顶上的人开始扫视下面的动静,围观的人等着看戏,自然不会乱动,也基本动不了,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有什么动静马上就能看到,哪怕只是一个人猫着腰往里挤,都会被盯死。 然而没有任何异常情况出现,人群没有被挤开,没有人在靠近台子,台子旁边的人也没有突然跳上台去,静得出奇,只有典狱长的声音在响着,离得远了还有些听不清,静得让人心跳加速,像是下一刻就会有粗大的闪电劈在天虹上。 “……处以死刑!”典狱长说到这四个字时,声音突然变得高亢起来,习惯性的想要把打瞌睡的人叫醒,但台下的人都很兴奋,汗酸味刺激着他们的嗅觉和眼睛,根本没人犯困。 反倒是雷鸣盘的喝彩声把典狱长吓了一跳,他退回去,在柏朗那排人的最右边坐下来。 处刑的方式是注射,这已经算是老传统了,没有伤口流出来的鲜血,也没有电击后的排泄物,用的是杀虫剂,这东西每个城市都备着很多,因为带有非常强效的麻痹药,注射后没什么痛苦,几乎立即就昏迷了,也就不会死命的挣扎、惨叫,给观刑人留下心理阴影。 行刑的人是监狱的大夫,第一个受刑的就是楼智康,他坐在一把椅子上,衣袖已经卷起来了,大夫开始给他擦拭酒精。 陈阵无法理解给一个注射毒药的人擦酒精有什么意义,灾变前的死刑也是这么做的,怕受刑人死后感染的话,倒不如先给他们清洗消化系统,胃、肠、口腔里的细菌多得怕是要用强酸或高温才能杀完。 楼智康已经提前注射过麻醉药了,神志不怎么清醒,擦完酒精,大夫拿出了针剂,陈阵最后一次向台下看去,眼睛也放出了红光,如果柏刚要行动,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台下的人仍没什么动静,没有人推挤,也没有人跳到台上,可陈阵却猛的捂住了耳朵,皱起眉头,脸上出现了痛苦的表情。 他的动作很大,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台上台下的人同时意识到:“出事了。” 那是陈阵,能让他有这种反应的,绝对不是小事,但他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什么也没能听到。 陈阵听到的是尖啸声,尖锐得超出了人耳的听力范围,像是狗哨,他听觉过敏,能听到,也因为听觉过敏,大脑像是要炸了一样的痛苦。 也正是他听到尖啸声的同时,所有受刑人的身体突然绷紧,同样出现了痛苦的神色,麻醉过的楼智康双眼鼓胀,脖子上的血管也都鼓了出来,血管的颜色也不对劲,接近于黑。 “噗!” 一些尖锐的节肢从他的胸口、腹部刺出来,刺进了那名大夫的喉咙。 - 第三一六章 处刑日(中) 楼智康和那些抓到的人在尖啸声响起来之后就开始变异,从他们脸上的表情来看,他们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 陈阵想到了特洛伊木马,不同之处在于他们不是藏在木马里来的,他们自己就是木马。 这应该就是柏刚的计划了,只是还不清楚他的目的是什么,不像是打算用人虫来制造混乱或市民,那样做没有任何意义,人本来就不多,陈阵又早就掌握了对付人虫的办法,在徐城外的人虫数量都比这多,还散得很开,比这要难对付得多。 “这些人虫是用来做什么的?”陈阵这样想道,能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逼他放出黑暗了。 可即使这么想,他也不得不放出黑暗,大夫已经被楼智康胸口刺出来的节肢刺死了,接下来还会有进一步的转变,说不定有人会变成他第一次遇到的那种巨型人虫,环型广场上有那么多人,就算人虫不杀市民,混乱一出现,他们自己也会踩踏死很多。 “莫非他们已经在我身后?或是……”陈阵在放出黑暗的同时抬头看了一眼。 他什么也没看到,天柱上、天虹上都没有人,可看不见不代表没有,上次他分明“看见”影子带着柏刚跑进房间了,可他们也消失了。 黑暗笼罩住了台子,只有离台子很近的那些人看到了楼智康的异变,后面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陈阵不想让他们看到行刑的画面,阳炎的形象工程终于发挥了很大作用,陈阵是大英雄,他这么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所以混乱并没有出现,市民们期待着黑暗收回去的那一刻,过程看不到就算了,能这么清楚的看到陈阵的黑暗、能看到那些人的尸体,他们也心满意足了。 广场周围屋顶上的人都因为陈阵抬头往上看的动作,跟着他抬头往上看去,同样什么都没看到,但是下一刻,有人出现。 两个人,一个是柏刚,另一个是他的影子。 他们都用手勾着天虹的边缘,吊在上面,缩着身体,脚蹬在天虹对着地的那一面。 陈阵没有看到,是因为二人刚才的身体非常小,小到肉眼无法看清的程度,在迅速变大的过程中,他们用力一蹬天虹,头下脚上,朝着黑暗射去同,而且射向了不同的方向,柏刚射的是柏朗所在的位置,影子则射向了陈阵。 放出了黑暗,陈阵的防御力会下降一大截。 “我右你左。” 余图忽然听到了赵琪的话,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脚尖一点地,移到了黑暗上方。 得到强化的不止是陈阵,自从找到了种植变异植物的方法,他和夏帆也几乎每天都在强化,现在瞬移到空中已经不成问题,只要天上有云,余图就能把自己摔死。 他移到柏刚身旁,抽出短棍一棍用力打过去,同时,赵琪的右眼黄光一闪,看着下落的影子。 她只能看一个瞬间,因为影子落入黑暗后看不到,就无法把影子拉进幻境了,不过现实世界的一个瞬间,在幻境里可能有数十秒,甚至一两分钟的时间,她能让影子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比如已经把陈阵杀了,或是落进了陈阵的陷阱里,无论如何都能影响影子对局势的判断,接下来就看陈阵的了。 余图一棍打过去,打中了柏刚的背,可不仅没能打动,短棍弹得脱手飞向天柱,他也被柏刚挥手打得飞了出去。 柏刚在变大,一边下落一边变大,这时已经有三米多高,看了一眼飞出去的余图,冷笑一声,落进了黑暗里。 两个巨大的人影突然从天而降,把陈阵吓了一跳,为了避免柏刚他们就藏在自己身后,他已经改变了位置,同时也明白了柏刚和影子消失的原因。 他们能变大缩小,他当时找的是人,而不是陈房间里的虫子,只要跑进屋子里,迅速缩小,他注算通过黑暗感知到了,也不会在意,难怪门要密封起来,就是为了避免他用黑暗探索到他们缩小的过程,等他打破门再找已经来不及了。 目的果然是让他放出黑暗,若是不放,或立即收回来,楼智康他们就能完成变异,对广场上的人形成威胁;而不收,他的动作会变慢、防御会变弱,很容易被杀死。 落入黑暗的时机也很不错,人虫的生命力比人类顽强得多,楼智康他们还没有死透,要用次声波杀死他们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一个来找他,另一个去找柏刚,若是他想救人,就得冒险跑过去。 反正柏刚他们就两个人,就算在黑暗里看不见,也可以乱打一通,摸着谁都可以捏死、踩死,巨大化后,他们的外骨骼也变厚了,别人的武器对他们来说也变小了,不容易被杀死。 “退!把广场空出来!别着急,有陈阵在,不需要担心什么。”阳炎、周鼎等人立即开始大声指挥广场上的人往大街上退,他们的声音很镇定,而且黑暗阻碍了大多数人的视线,他们都不知道发后了什么事,只是听从指挥,迅速往后退去。 围着台子的那些士兵也一起往后退去,大声叫着保持镇定,说着陈阵的名字,在人群中的冯隆升、高举等人跟着退,看到谁慌张了,就过去几耳光抽醒,看到谁被绊倒了就过去扶起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大量的士兵分散在人群里,掏出长襟套上,没有拿武器,做着同样的事,喊着同样的口号。 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被踩伤,但中心广场连接着四条宽阔的主道,外围的人可以迅速跑进去,里面的人有了空间也能迅速退出来,士兵在中间维持秩序,阳炎了们先前也重复过无数次可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打过预防针,市民们没有恐慌。 反倒是柏刚微微有些慌乱。 他打飞了余图,顺利的落进了黑暗里,柏朗和众官员所在的桌前,挥拳乱打、抬脚乱踢,桌子椅子被打散了、踩碎了,却连一个人都没能踩到,打了一阵,身边已经空无一物,什么都摸不到了,都没能找到柏朗。 “跑出去了?”柏刚立即往黑暗外面退去,他的身体还在长,这时已经有五六米高,只是长的速度慢了,不可能一直这么长下去。 他退下了台子,踩碎了围着台子摆放的花盆,估摸着自己已经离开了二三十米,却还是没能脱离黑暗,也没有踢到围观的那些人。 柏刚慌了,继续前进,随后额头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把他的头都撞得往后一仰。 抬手一抹,他摸到了一枚弩矢,钢弩射出来那种,钉在自己额头上,没有穿透,因为他的骨头已经变厚实了,可万一射中眼睛,或是继续射下去,他就完了。 “谁射的?谁能看到我?碰巧?”柏刚把弩矢狠狠砸了出去,他听不到声音,也不知道砸中什么了,心中惊疑不定。 陈阵没有带钢弩,能看到黑暗中事物的也只有陈阵,他钉进他额头的这一弩更像是巧合,但紧接着又是几支弩矢射在他头上,这就不可能是巧合了。 “继续射!”方为大叫了一声,笑着装填弩矢,然后抬起来射向了那团圆圆的黑暗。 那是最好的靶子。 柏刚其实早就冲出了黑暗,不过只有身子冲了出来,他的脑袋还被一团黑暗包裹在里面,像是套着个黑头罩,脑袋的轮廓都显现出来了,只要照着那团黑暗射,绝对不会落空。 方为身旁站着一群士兵,广场周围的建筑物窗子后面也都是手持刚弩的士兵,弩矢不停的射向柏刚的脑袋,柏刚看起来很慌张,挥手乱打,保持着脑袋,弩矢被打飞了不少,也有不少钉在了他的脑袋上。 “射身子!”方为再次大叫,脑袋是最好的目标,身体也不错,而且目标更大,更不容易射偏。 于是柏刚很快就被射成了刺猬一样,身上像是长出来无数根粗长的刚毛。 另一边,环形广场的中心位置站着另一个巨人,和柏刚完全不同,他的脑袋和上半身完全露在外面,只有下半身被黑暗包裹着,像是趟进了及腰深的墨水里,站着一动不动,手里抓着楼智康的尸体,表情呆滞,眼神空洞。 赵琪正在凝视着他,同样一动不动,站在楼顶上,右眼黄光闪烁,没有表情。 而广场之外还有一团较小的黑暗,正是陈阵所在的位置,他已经站在了环形广场上,在广场上布了一层黑色蛛网,任何人进入广场都会被他发现。 尸体一具具的露了出来,都是变异到一半的人虫,次声波干扰了它们的变异,在变异的过程中将它们杀死了。 另有一些是被影子杀死的,他变大后落下来,也立即开始踢打、踩踏,他的实力又比柏刚强得多,举手投足商更具威力,拎着搂智康当武器,寻找着陈阵的踪影。 没过多久,他看到了光,强烈的阳光和黄色的目光。 - 第三一七章 处刑日(下) 在影子第一次陷入幻境时,他正下落的过程中,看到的是无尽的黑暗,他一直在往下落,仿佛落进了无底深渊,这是种非常恐怖的体验,因为在他意识里,几十米的高度,加上他的蹬踏之力,一秒左右就能落地。 可掉了一分钟还没到地面,情况和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他就猜到自己中了赵琪的幻觉,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快,不过这是预料中的事,没太大关系,因为他很快就会跳进黑暗里,看不到他的话,幻境就无法生效。 他做好了落地的准备,以免扭伤了脚,和预料的一样,快就落地了,同样是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但是他摸到了正在变异的楼智康。 手里不拿把武器不舒服,他拿起了楼智康当武器使,可刚砸了没几下,黑暗突然消失,他又中了幻觉。 这一次,影子来到了幼时接受训练的地方,那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单是看到那个地方,他就止不住的颤栗起来,哪怕知道这只是幻境。 ………… 陈阵不确定赵琪会不会和他配合,也不确定幻境是否能困住影子,所以他仍用黑暗笼罩关影子的下半身,如果赵琪没能及时将影子拉入幻境,或是影子很快就脱离了幻境,他就会改用黑暗包住影子的头,就像对付柏刚那样。 然后继续对那些转化中的人使用次声波攻击,这是他决定的攻击顺序,绝不能让那些人变成人虫,因为柏刚和影子长得太大,一时半会杀不死,要是再来十多二十只人虫,那梁城就真的乱了。 变异中的人虫比变异完成的人虫还难杀,它们似乎有着很强的愈合能力,因为变异的过程身体的破损与重组,必须同时修复,否则人体是承受不住如此剧烈的变化的。 楼智康是被影子杀死了,可其它变异中的人虫花了他很长时间才杀死,确定了人虫的变异停止,没有了生命的迹象,他又开始对柏刚和影子使用次声波,他们的身体变大后,振动频率已经和正常人不同了,又和人虫不同,快速改变外族振动的频率对他来说已经不是难事,可是要找到正确的频率却很困难,就算振动频率找对了,柏刚和影子也不会立即出现明显的症状,需要过一会才有反应。 柏刚被射得满身弩矢,但是外骨骼厚实,头顶也和周围建筑物的屋顶差不多高了,挣扎了好一会,他终于冷静了一些,一只手护着眼睛,另一只手开始挥拳乱打,想要破坏建筑物。 阳炎一直在等着柏刚被陈阵放倒,现在看来陈阵还需要一些时间,目前的情况也不容许他继续等下去了,打坏了建筑物倒是无所谓,万一柏刚冲上了主街,街上的市民就要遭殃。 “退!”他一边让建筑物里的士兵撤离,一边思考着应对办法,如果能把柏刚绊倒就好了,锁链是最理想的工具,一人拉住一头,往脚上一缠,绕个圈,柏刚看不见路,肯定会摔倒。 可世上哪有那么粗的锁链,普通的锁链一缠,绝对会被柏刚扯断,束不住他的脚。 想了一会,他看向了手中的钢弩。 “取弩弦!”阳炎大声叫了起来:“结起来缠他的脚!” 周鼎、方为他们听到后,立即明白了阳炎的意思,把这句话传了出去。 钢弩的弩弦也是需要维护的,毕竟是和生物有关的东西,时间长了肯定会有问题,取弩弦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专门的工具,一般人还没办法解下来,可是这些士兵都是学过的,而工具就在钢弩的柄内。 梁城大多数士兵都在这附近,听到喊话后,立即打开弩柄末端的盖子,从里面拿出工具开始取弦,反正弩矢都射出去了,空拿着钢弩也没用。 在柏刚开始击击打一栋建筑物时,弩弦已经集中到了阳炎那里,一根根结起来,之后取下来会是件很麻烦的事,但目前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控制柏刚了。 一根三十多米长的白色绳子结好了,再对折起来就足够粗,末端连着两把钢弩,是当钩子使用的,注射了强化药剂的阳炎和周鼎一人拉着一头,朝柏刚跑去。 柏刚仍在击打建筑物,面朝天柱的那边墙壁已经打坏了,他也终于想起来可以摸索的建筑物的边缘前往主街,到了主街就可以奔跑起来,陈阵的黑暗延伸得再长,终究还是会有个限度,况且他还得对付影子,不可能把黑暗用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打定主意,他摸着墙壁往旁边走去,身体很沉重,因为身上全部钢弩,每走一步都会把地面踩得震动起来,也不知是不是主街,来到了一条较宽的路口,他猛的朝着里面冲去。 可刚跑了两步,脚就绊倒了什么东西,有弹性,而且力量很大,重心已经前移,脚却迈不出去,他重重的倒在街上。 身上插着的钢弩摔掉了不少,也有一些钉得更深,柏刚撑地想要站起来,可双脚却被束住了,接着就有什么东西猛的打在他手腕上,手一滑,他再次跌下去,那股极大的力量又勒住了他的脖子,虽然不会把他勒死,可那股力量连着被束住的双脚,把脚放平,脑袋就会被拉得仰起来,低头,脚又会被拉得翘起来。 他很想缩小,这样就能脱困了,可变大之后就不能缩小了,虽然变大与缩小是同一种药剂,可变大和缩小时人的状态是不一样的,因为缩小时他们要转换成肌肉性静水骨骼状态,可以随时恢复成正常人的大小,而变大是要转换为外骨骼状态的,除非这身外骨骼全碎了,否则不可能变回正常人。 伸手去拉那根拉着脖子和束住双脚的绳子,拉是拉动了,却没能拉断,反而把他的身体拉得往后弯了起来,像只肚皮朝上的虾。 接着,就是大腿处传来的剧痛。 “看你还跑!”阳炎再次举起砸墙用的那种八角施工锤,朝着一根弩矢的尾部狠狠敲去。 “叮”的一声轻响,整支弩矢都钉进了大腿里,柏刚的身体猛的一跳,大概是在惨叫,可是他们听不到。 对面,周鼎也拿着一把锤,同样是用力举起来狠狠砸下去,也把一根弩矢砸了进去。 二人你一锤、我一锤的砸着,躲避柏刚打过来的手,明眼人突然成了瞎子,柏刚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每一根弩矢钉进身体里,都像是被猛兽狠狠咬了一口似的,他知道这次计划失败了,自己还很可能会把命断送在这里。 另一边,陈阵知道柏刚倒下了,被什么东西缠住,起不来了,但是没有死。 他也就没有收回黑暗,只是更加专注的改变着振动频率,可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人走进了他的黑暗里。 从身高、弓弩和箭矢来判断,这人应该是余图,余图在黑暗里做了个手势,陈阵立即明白过来,是赵琪快支撑不住了。 幻境自然也有幻境的缺点,外放振动会加速热量的消耗,主要是身体方面的;幻境则会大量消耗赵琪的脑力,主要是精神方面的,她可以将一个人困在幻境里十到十五分钟——这在幻境里是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 她每次使用幻境都会接收到大量关于“境”的信息,还要变换幻境来应对已经知道那是幻境的人,影子知道她的能力,从一开始就会与她对抗,这是很费神的事,如果不是对抗,不用费神,倒是可以支持二三十分钟。 余图也不知道赵琪的情况,只知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只要赵琪使用幻境超过十分钟,就要通知陈阵做好准备,,以免赵琪的目标脱离幻境后他还不知道,被对方逃脱。 现在该怎么办?次声波的振动频率还没能找到,继续找下去也来不及了,陈阵想了一会,觉得先把影子刺瞎比较靠谱一些。 再大,双眼仍是弱点。 他先放出黑暗去探索柏刚那边的情况,探出来有两个人正在“钉钉子”,柏刚趴在地上,翘着小腿,脚底朝天,似乎已经疼得失去力气了。 被黑暗笼罩了一下,阳炎和周鼎停下来,看着陈阵这边。 陈阵没办法说话,也不敢轻易收回黑暗,免得柏刚看到后,把绑着他的东西解开来,他想了想,收回了包裹着影子下半身的黑暗,爬上天柱,来到了天虹上。 柏刚和影子先前似乎就是用这样的方法跳进黑暗里的。 他左手勾住天虹边缘,收腹,双脚蹬住天虹底端,收回黑暗的同时,用力一蹬飞向地面,同时左拳击出。 轰色巨响,拳头打在了柏刚的后腰上,那里有一支弩矢,被这一拳打得直接射进去不知踪影,那个地方也被这一拳打得碎裂开来,接着陈阵又把掌心按在弩矢钻进去的那个窟窿眼上,收起狂化状态,使出微波。 腰部是承接上半身与下半身的重要关节,一点轻伤就能让人动弹不得,微波穿透进去,柏刚腰部的肉就熟了。 - 第三一八章 柏朗的担忧 在处刑日,柏刚被陈阵处刑。???   ?· 随着骨化部位的面积增大,陈阵在正常状态下能放出的振动也在增多,以前的外放振动束起来像是把单刀,现在已经是把关刀了,“关刀”从弩矢钉进去的窟窿眼和裂纹里刺进去,微波外放振动自动同步,迅速加热。 柏刚只叫了半声,脸就砸在地上,昏死过去。 还剩下影子,赵琪已经拖得够久,拖不了太长时间了,而士兵的弩矢已经射光,就连弩弦都拆了下来,阳炎已经叫他们撤离,去维持秩序,中心广场的战斗和巨人的出现,让市民们有些紧张,没有大量士兵去维持秩序,可能会出问题。 在广场附近,只剩下狼卫情报组织的人还在这里,柏刚和影子的计划可以说是失败了,但依然存在威胁,而且影子的实力比柏刚高出不知多少倍,不可能这么容易就到下。 陈阵已经朝影子冲过去,跑到巨大的影子面前,转头对方为说道:“射眼睛。” “好咧。”方为应了一声,搭箭开弓,对准了影子的双眼,集中注意力。 陷入幻境的人如果感到疼痛就会惊醒过来,惊醒人和自然离开幻境的不同,没那么容易再次拉入幻境,所以先前没人攻击影子,这时陈阵让方为射影子的眼睛,就算没射进去,这么敏感的部位被箭头撞击,应该也会使影子清醒过来,接下来必定会有一场恶战。 方为保持着射击的姿势一动不动,始终没有放箭,凝势需要时间,这一箭十分关键,他必须谨慎。 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方为,都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对自己实力有信心的也跟着来来到广场上,站在陈阵后面,他们知道陈阵会蒙住影子的眼睛,一般情况下影子是不可能打到他们的,只有挨打的份,就算能打到,他们也有外骨骼保护,就像余图一样,虽然被打得飞出去摔在地上,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还可以再战。 勾着弓弦的三指开始缓缓伸直,此时在方为眼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了,只有影子那毫无神采的眼睛是清晰的,他曾经用这样的方式射穿过陈阵的外骨骼,这一箭的力道不输当初。 ?· 可就在他要松弦的那一刹那,影子的瞳孔突然缩小,目眺集中在了方为身上,方为心中一惊,不过箭还是放出去了,闪电般的射向影子的眼睛。 “醒了!”他大叫了一声,迅速朝后方退去,以免成为影子的首要攻击目标。 影子猛一转头,速度同样快得吓人,利箭钉进了他的右眼眼角外侧,箭杆撞得粉碎,可惜没能对他造成什么伤害。 黑暗迅速将影子笼罩进去,这次包裹住的是上半身,然后朝影子冲去,目标是膝盖。 赵琪往后倒去,被瞬移到她身旁的余图接住,影子是可怕的敌人,她已经心力憔悴、精神委靡,再无法维持幻境,又不知道现产世界的情况,在一个十分微妙的情况脱离了幻境。 影子偏头躲箭,看到了趴在那条街上的柏刚,也看到了一旁地面上的那一排地道口,那排口子就在先前柏朗和几名官员坐的位置,也是他们的逃生门,遇到危险,地道一开他们就能进去躲着,看柏刚是失败了,没能杀死柏朗。 接着,他被黑暗笼罩住,虽然已经记住了陈阵他们的位置,但他猜测那些人会立即躲开,而他没有离开这团黑暗的能力,于是,将手里楼智康的尸体砸向陈阵,朝着柏刚走去。 先救人,然后离开梁城,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能看出来柏刚还没有死,只是昏迷了,别人没办法移动柏刚,他一定在那里,路也在那里。 影子的走路姿势怪异,脚步十分沉重,重心没有前移,这样就算绊到了什么也不会摔倒,要是有人敢碰他的脚,他立即就能反击,以陈阵的力量,或许能够阻挡他,可陈阵不敢收起黑暗,不收的话又没有太大力气,肯定不敢来阻止他。 一步、两步。 有人攻来了,重物打在他的膝盖上,试图将他扫倒,但影子不仅没倒,还脚扫过去,将那人踢飞了,又有什么东西重重打在他脚背上,应该是阳炎或周鼎手里的破墙锤,但是没能砸破他的外骨骼,同样被踢了出去。 三步、四步。 一共只有七步距离,只剩下最后三步,这一切都是他刚才在那一瞬间估算出来的,绝不会有错,已经走了四步,那些人没能阻止他,剩下这三步应该也是一样。 可就在影子迈出第五步的时候,他支撑脚的窝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中,撞得他身子一歪跪了下去。 这是股十分熟悉的力量,简单、直接,他们从六岁开始就在练习这种攻击方式,只有影子能够使出这样的攻击,匕首应该刺破外骨骼了,只是不够长,没能刺进去。 他的膝盖重重跪在地上,把地面都跪出了裂纹,接着后背又挨了一下,反手去打,却因为看不见,什么也没能击中。 然后右肋又中了一下,小腹、腿根、腰眼、脚踝,受到攻击的全是要害部位,要么能让他失去行动力,要么能让他流血致死,同样是影子的训练项目,只有影子倾向于攻击这些部位。 小的影子在围着大影子转圈,拉开距离,冲过去刺击,然后立即拉远距离,每一刺都能将匕刃完全插进外骨骼里,虽然没能刺穿,却会凿出裂纹,破坏结构,下一次刺击便能带下一块外骨骼来,这也是挖坟的方法,先用锄头把土刨松,铲土的时候就言重下铲了。 影子试图站起来,可每次即将站起来时都会有一道力量撞击在他的关节上,将他起身的力道撞偏,让他失去平衡,接连不断的攻击方式,最先破开的是他的腹部。 随后,炸药被塞进了腹腔里。 ………… “他失职了。”看着影子巨大的尸体,柏朗轻轻叹了口气。 柏刚的影子失职了,因为这次行动和保护柏刚无关,是失职的表现,所以死在了另一名影子的手里。 在青城的时候,也有影子对陈阵出手,但那是因为陈阵是唯一能威胁到柏成的人,进攻是最好的防御,虽然没防住,最后仍被陈阵找到了柏成,但那只是实力问题,不是原则问题,柏朗的影子参与了徐城一战,但目的仍是保护前往徐城的柏朗,而不是去进攻徐城的,和这个影子的行动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主子自己作死,影子是不会阻止的,他们不参与到这些事情里来,只管保护,柏刚的影子和柏刚分头行动、针对不同的目标实施刺杀,这是犯了规矩的事。 “你打算怎么处理柏刚?”阳炎好奇的问道。 “如果残也就养着吧,如果没残就杀了。”柏朗平静的说道:“我向来不喜欢老三,老四死了我会感叹,老五死了我会伤心,可老大、老三出了事,我出于礼貌不会拍手放鞭炮,但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若是残了,大概也翻不起什么波浪来了,如果你们嫌麻烦,杀了就是。” 阳炎听他说得轻松,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帝王家人,果然是不同凡响,虽说柏家并没有称帝,但他们从小接受的就是帝王式的教育,这么想也没什么错误。 “人虫。”陈阵站在一旁,看着楼智康的尸体说道。 楼智康的虫壳只形成了一小部分,被影子扔出来摔得稀烂,但关键不在于他的死法,而在于他的变异,柏刚是荆城的人,人虫是兖城的产物,为什么他会有人虫药剂?而且还是陈阵都没见过的,听到哨声就会直接变异的药剂,这恐怕是新产品。 “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柏朗着眉头说道:“柏成和林家的人合作时,还不知道林家的野心,这怪不到他,但是林家已经开始和柏家打,柏刚居然还和林家人合作,问题就有点严重了,我有点担心在荆城的家人,想回去一趟看看情况,把我母亲接到梁城来,游先生只能打探到战斗的情况,不知道柏家的内部状况,我不回去不行。” 游先生在占下梁城后就前往了荆城,主要原因是她的易容能力太强,算是狼卫情报组织里最好的情报人员,只有她去,别人才不需要担心;二是因为荆城在和兖城打,而欧阳现在又站在林家那一边,她担心他的情况,主动请缨;三是因为欧阳差点害死了陈阵,陈阵看在她的份上没有追究这件事,弄得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阵,见面时有些尴尬,干脆就去了北边。 “早点接回来倒是不错,可这一去一回,路上可能遇到太多危险,万一有个什么万一……”周鼎皱着眉说道。 “可不去不行啊。”柏朗又叹了一口气:“尤在荆城附近,陈阵、余图、夏帆都不能去,否则要出大问题的,而且怎么说也是我的家事,总不能老让你们跑,去还是得去,不过得想一个稳妥点的办法去。” - <dt>狼相如说 第三一九章 前往荆城 柏朗离开了梁城,前往荆城,这也是一种作死行为,因为在这当口,林家一旦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派人到路上找他,杀了也好,抓去当人质也好,总之不会放任不管。 但是这死他还非作不可,游先生能打听到柏家与林家之间的战况,却打听不到柏家内部的情况,大多数时候,帝王家事比国事还要隐密得多,柏朗必须亲自回去,而且要把母亲接出来,也非得他自己去不可。 稳妥点的办法有了,一共三个,一个叫陈阵,一个叫余图,一个叫夏帆。 夏帆回来了,她绕着盘古大陆飞了一圈,没能找到有人居住的孤岛,岛屿不少,曾经是盘古大陆的一部分,被震碎了,或者说与大陆连接的部位已经被海水淹没了,有的岛屿非常大,而且树木十分茂密,她一个人很难去找,所以花了比预计长很多的时间,不排除有找漏的情况,等以后有空了,她可以带陈阵到那些岛屿上找。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不是陈阵和柏朗一同前往荆城的原因,陈阵前往荆城是因为从柏刚那里得知,于善现在就被关在荆城。 于善是在跟踪楼智康的时候被抓的,当他得知楼家被灭的消息后,猜测是陈阵看到了他的信,替他报仇,立即赶往豫城寻找陈阵,到了豫城,找到刘飞他们一问才知道,陈阵是来消除隐患的,同时也知道了楼智康还没有死,刘飞他们也在等着,楼智康要是回来,就立即杀了。 知道陈阵在梁城活动,于善就打算去找他,反正他大仇得报,豫城也没了亲人,不如去投靠陈阵他们,顺便把齐云晓的消息告诉给陈阵。 结果往南走了没几天,他就撞上了楼智康一行。 于善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一看到楼智康就十分冲动的跑上去杀,他悄悄跟着,打算先弄清楚楼智康这边有多少人、是什么样的编制,然后提前回到豫城和刘飞他们商量下作战计划。 他不知道的是,楼家还是有人逃出来,楼智康仍在朝北边前进,却不是去豫城,而是去找从楼府逃出来那些人的,基本都是过去的佣人、护院之类,陈阵来得太快,他们还不知道楼智康的情况,打算先去看看楼智康的情况,看楼家还有没有东山再起的希望。 于善一路跟着楼智康走,来到了逃出来那些人所在的营地,知道继续跟的话肯定会被发现,刚准备离开,就撞见了柏刚。 柏刚主管开矿的事,他和柏朗一样,也不敢回荆城,怕被老大柏弘给暗算了,满世界跑,在采矿这件事上,别的城都没办法和豫城相比,柏刚就经常往这边跑,这次又来了,还差点撞到陈阵灭楼家的行动,幸好晚了那么一点点,他不清楚楼家现在的情况,听说在这里聚着,过来看,正好抓到了于善。 于善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像他这种想找楼家报仇的人可以从豫城的天柱排到城门,柏刚抓到他后本来是打算随手杀了的,但是他一名手下认出来,于善曾经在梁城出现过。 那名手下曾经是狮群的成员,百年事变时到过梁城,曾经和陈阵在废墟边战斗过,当时陈阵、齐峰、齐云晓和于善一路逃出来,齐峰被林晋杀死时陈阵没有把剩下的狮群杀光就转回去了,这人就远远看到过于善。 于是柏刚好奇起来,没有杀于善,带着他和楼智康一起回到荆城。 既然已经被认出来,于善就觉得也没有隐瞒的必要,把他和梁城的关系说了一下,如何受雇去杀陈阵,如何被抓住,如何在牢里骗取了信任等等,七分真三分假,反正这不是什么重要的大秘密,说出去也没关系。 倒是在齐云晓的下落这件事上,他犹豫了。 他完全可以说之后二人就分开,再也没见过面,他躲在“路”上,呆到了知晓楼家的消息后就立即赶往豫城,之后就被抓了。 可于善觉得,自己这样说之后,很有可能被杀,杀了他倒是没关系,反正大仇得报,心愿得偿,除了没能去感谢陈阵外,他已经没什么遗憾,但齐云晓的信息就没办法告诉陈阵了。 于是他把齐云晓跟着苍茫剑客学剑的消息说了出去,几乎是逮谁跟谁说,想借别人的口,将这个消息带到陈阵那里,只是没有说出寻找齐云晓的方法,以免柏家派人去抓齐云晓,这个计划是成功了,陈阵从骨乐园那里知道了这个消息,只是于善也没猜到,柏成还利用这个消息,给陈阵设了个陷阱。 于善没有被杀,只是被扔进了牢里,等待处置,结果没过多久,林家就开始闹事了,他也被人遗忘在了牢里,好吃好睡的养着。 这就是陈阵要前往荆城的原因,他要去把于善救出来,余图跟来是因为他对荆城十分熟悉,夏帆跟来是因为她能飞,要在空中观察尤的动静,遇到危险了可以救人,需要的话也可以把柏朗的母亲送回梁城,空中仍是最安全的路线。 除了柏朗和三个骨子外,同行的人还有柏朗的影子和方为,他们是可以大摇大摆回荆城的,把乔装过的陈阵、余图带进去也不成问题,反正游先生就在城里,需要假面皮可以随时找她。 从西南方走到最北端,就算六人的前进速度很快,到达荆城也花了一个月。 荆城是九座城市中最大、最古老的城市,占地面积是其它城市的三倍有余,居民数量也是一样,士兵数量就更多了,这也是当初能有那么多狮群同里派往扬城、青城、翼城和梁城的原因,之后又招募了一些补足。 想要攻打这座城市是非常困难的,不仅因为这里有着大量的士兵、精锐的装备、厚达十米的城墙和众多的高手,还有一个最大的原因是骨乐园,骨乐园就藏在荆城的某一处,除了柏容和柏弘外没人知道,骨乐园为荆城提供了大量的强化药剂,还制造了大量驱虫药,可以说,荆城是不需要为虫灾担忧的,天虹仍在旋转,是为了防止人虫突然大举进攻。 城门处的盘查非常严格,若不是因为柏朗带队,陈阵和夏帆还真有可能被发现。 进城税自然也免去了。 这是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和别的城市有很大区别,街道、巷子的地面已经沉淀出几分古味,一些建筑物的墙壁也已经开始斑驳,这样的城和“生机勃勃”四字没太大关系,人们以一种特有的节奏生活着,不快不慢,刚好,没有人会试图改变这个城市的节奏,就算有改变的想法,最终的结果也只是被这座城市同化了,荆城像是一个活物,吸收、包容着里面的一切。 位于城中心的柏家大院比楼家在豫城兴造的小皇宫要大得多了,修起了高高的城墙,城墙上、城墙外都有士兵把守、巡逻,戒备森严,离远的看倒是没什么问题,反正也看不见里面,离得近了多看几眼都会受到责问,所以附近的街道都十分安静,不赶时间的话人们宁愿绕点远路,赶时间的也是低着头快步走过——跑起来是要被抓的。 进城后,陈阵、余图就和柏朗他们分开了,就算有柏朗带着,他们也不能轻易进大院,反正监狱不在里面,他们也没有进去的打算,而夏帆也已经飞到高空去观察尤的动向。 柏家大院位于天柱的东北方,陈阵和余图住的是天柱西南方的洪承客栈,靠近市中心,但不临主街,低调、幽静,收费略贵,反正钱不是问题。 开了两个房间住进去后,二人又离开了客栈,来到了城西住宅区当子胡同口的一家蜡烛店。 蜡烛是这个时代不可或缺的东西,九成九的人是用不起光石的,天黑之后最主要的照明工具就是蜡烛,如果这是家普通的蜡烛店,开在这里生意应该会好些的,可在这么好的位置开家精品蜡烛店,生意之惨淡可想而知。 卖的都是手工蜡烛,好看是好看了,可是比普通的蜡烛贵很多,本来就是为了让人看清别的东西的东西,这东西好看有什么用呢? 所以陈阵和余图走进店里时,除了坐在柜台后面看小说的老板外,店里一个人都没有。 陈阵走到橱柜前看了一下,指着其中一根上面绘有群狼图案的蜡烛说道:“我要这根狼蜡烛。” 老板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一眼那根蜡烛,说道:“那是黄蜡烛,不是蓝蜡烛。” 陈阵又道:“我眼里这就是狼蜡烛,多少钱?” “两百狮币。”老板神色平静的又低下头去看小说。 这根蜡烛的底色是老宣纸的那种黄色,上面画的狼群又是蓝色的,并不如何出色,两百狮币这个价格是能把所有客人都吓跑的。 “来两根。”陈阵说着拿出了他的钱袋。 老板再次抬起头来,拿出本便签本放在柜台上:“只有一根了,还是样品,你给一百块押金,留个地址,等哪天做好了我找人给你送过去。” 陈阵点了点头,写下洪承客栈的地址,拿出一块百值一百的狮币放在便签本上,又和余图走出了蜡烛店。 - 第三二零章 诸事不顺 到蜡烛店对了口号,陈阵跟着余图在荆城逛了一会,绕着监狱转了一圈,又回到洪承客栈,一直在这里等着。 当天晚上,有人敲响了陈阵的房门。 “你订的……咦?你怎么没戴假面?”门外,乔装成蜡烛店伙计的游先生站在门口,呆呆看着陈阵。 “今晚不打算出门,你来了好认。”陈阵把游先生让进房间里,关上门。 “下午听说柏朗回来了,我就去店里问了一声,果然有人来,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游先生在桌旁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灌下去,看起来是累坏了。 荆城很热,燥热,不知怎么回事,期待中的暴雨没能下下来,气温一天高过一天,酷暑难耐,睡在大街上、屋顶上的人越来越多,尽管夏夜里的晚风也不怎么凉爽。 陈阵把最近发生在梁城的事大致说了一下,游先生专注的听着,最后说道:“难道林家最近的动静和柏刚的事有关?” “什么动静?”余图好奇起来。 “没什么动静,退守了,和前段时间比,太安静,像是人虫都躲起来冬眠了一样,有人怀疑是林家没人可用的,也有人猜他们是在改进人虫强药,算起来,他们停手的时间,正好是在楼智康的人烧林之后。”游先生皱着眉头说道。 “除了时间点以外,还有什么关联?”陈阵觉得时间点这个联系有些牵强,就算人虫会飞,就算有毛蠓、蝴蝶那样的小体型人虫,能够长时间飞行,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梁城的消息带回兖城。 “还有前线的一队士兵集体失踪了,营地里没有战斗过的痕迹,还在做饭,等被发现的时候,锅底都烧破了,最近大家都在猜测是怎么回事。”游先生低头看着手里的蜡烛,思考着可能性。 “你怀疑他们都变成人虫了?”陈阵猜到了游先生的想法。 “我说的是蚁人虫。”游先生抬起头来看着陈阵。 “蚁人虫?会听从命令的人虫?”余图也反应过来了,林家有蚁人,也有人虫,万一从一开始就不是分开的两种东西呢?只不过刚开始的时候没能统一起来。 “楼智康被动变成了人虫,搞不好那营士兵也是这样变的,林家的士兵忠于林家,柏家的就不一定了,还可能会和林家作对,如果不能控制,这种人虫药没有意义,如果像蚁人那样,由头脑统一控制,就会厉害得多,可惜楼智康还没变完就被杀了,否则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就可以看出来一些东西。”游先生有些无奈的说道。 “可惜当时不能不杀。”陈阵点了点头,最强的士兵是只会听众命令、没有自主意识的士兵,最好的战术是让敌方的士兵替己方作战,如果林家能制造出蚁人虫,那么只要找几只会飞的人虫头脑,就能完全左右战场的局势。 游先生又问道:“柏刚怎么说的?既然是他给楼智康下的药,那他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陈阵摇头:“林家是楼智康单方面去接触的,楼家本来也是准备和林家合作的,一个在东北,一个在西北,这样就可以夹击荆城。” “可惜被你灭了。”余图笑着插嘴说道。 陈阵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楼智康去联系了林家,但是楼家已经没了势力,林家看不上他,怕他会坏事,反而悄悄联系上了柏刚。” “他们主动联系了柏刚?”游先生吃了一惊,林家和柏家水火不容,竟然会跑去主动联系柏刚,彭纪确实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余图接过陈阵的话,说道:“柏刚刚开始也不想理会林家的人同,怕被人说闲话,但是林家派来的人给了他一些药,也就是能让人吃下去后潜伏在体内,听到哨声就会变异的那种人虫药,告诉他如果杀了陈阵,就能得到骨乐园的信任和支持,因为骨乐园现在已经不需要陈阵的血液了,杀了陈阵能为骨乐园去除一个心腹大患,他们愿意给药也是因为陈阵是他们的心腹大患,骨乐园已经成了柏家最重要的资产,得了骨乐园就能得柏家,至于能不能得天下,以后和他们打了再说。” “柏刚就敢答应?”游先生表示怀疑,听说柏刚是五子中最阴险狡猾的一个,和林家合作这种事被别人知道了,别说得柏家,不被柏容打死就很不错了。 “这件事对他来说没有坏处,一是有了除去陈阵的希望,二是可以彻底除去楼家,三是拿到了药的样品,可以交给骨乐园分析,做一些预防,所以这柏刚向柏容报告过这件事,柏容同意了他才答应的,当然,还有第四点好处是可以借机除去柏朗,不过这一点他应该没有向柏容说明。”余图笑眯眯的说道:“可惜柏刚失败了,还落得个瘫痪的下场。” 柏刚下肢瘫痪了,神经被微波烧坏,脊髓都烤熟了一部分,还是段征明救回来的。 “林家也不傻啊,几只人虫,几瓶能让人变大变小的强化药剂,就想杀陈阵?也太小看人了吧?”游先生对这个问题也十分好奇。 “我猜他们的真正目的是试药。”陈阵说道:“柏刚可能只是被利用了而已,头脑就隐藏在梁城,楼智康他们一变异就立即控制他们杀人,林家也没有什么损失,还能搅得梁城不得安宁。” “有可能,林家就是为了等待结果,这段时间才按兵不动的,不过没能得到结果,他们又会怎么办呢?”游先生又回到正题。 “结果还是得到一些了,听到哨声,楼智康他们开始变异,这已经是一种结果,而且他们还另有激活人虫的手段,这样的实验可能和别的东西有关。”陈阵指的是徐城的柯竹,他把柯竹带回丁府旁边,结果沿路的士兵都变成了蚁人,这方法比吹哨要方便、隐密得多,林家可能另有打算。 “尽快救出于善,然后离开吧。”游先生也开始觉得不安,林家看来是打算用没有底线的方式来赢得战争了,这和生化武器已经没什么区别。 “你有没有好的办法?至少知道于善被关在哪个地方。”陈阵向游先生问道,余图在这件事上也帮不上什么忙,他连于善被关在荆城都不知道,刚开始打探消息荆城就戒严了,很难打听出什么消失来,之后就逃到了梁城。 “给我三天时间,我先去探探。”游先生很有信心的说道。 ………… 这三天时间,陈阵和余图就呆在洪承客栈里,只有每天出一次门,熟悉监狱附近的街道状况,寻找离开荆城的路线,时间了不长,没有心动任何人。 三天后,游先生回到客栈,已经换了个样子,穿着长襟,乔装成了一名士兵,手上还提着个包裹,打开来,里面是另一件长襟、一个身份牌,以及一张假面皮。 “用这套东西可以化装成监狱的一名责任人,能够进入重犯区,于善就关在里面,那地方进去之后就不容易出来了,所以机会只有一次,我们只能进去,找到他,强行挖地道才能出来,余图个子太矮,找不到体型相同的士兵,只能在外面接应,具体的东西还是得去了才知道,时间上你来安排,最好是在柏朗和他母亲离开梁城之后再动,否则咱们这边行动了,很可能会害得他们那边走不了。”游先生把包裹里的东西递给陈阵。 柏朗那边也派人来联系过陈阵和余图,他要把母亲带离荆城也有些困难,毕竟这是相当于逃难的举动,被别人知道了,会以为柏家打不过林家了,对士气会是个沉重的打击,而且柏朗的大哥柏弘还从中作梗,认为让柏朗离开就是放虎归山,不想让他走。 实在不行只能让夏帆出场,直接带着柏朗的母亲飞出城了,但是这样一来,柏朗很可能会被严家看管起来,到时候就更难离开了。 夏帆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强化,能够带着更重的物体飞行了,但带着两个人还是非常吃力,搞不好会被柏家大院院墙上的士兵射下来。 种种麻烦事情聚在一起,让陈阵有种束手束脚的感觉,他决定先助柏朗和他的母亲离开荆城,再悄悄回去救于善,可是一个突然遇见的人,又把他的计划给打乱了。 来到荆城的第七天傍晚,陈阵和余图继续在街上“散步”,与一个人擦肩而过时,陈阵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那是个中年人,背着手和一个女人一起走在路上,陈阵是从他的走路姿势看到的熟悉的感觉,他停下步子,和余图一起远远跟着,想要弄清楚那人是谁。 中年人和女人也在散步,兜圈子,走了很远,陈阵和余图也跟了很远,直到离得很近,看清了那人的手后,他才认出那人是谁。 是刘仪,林晋的贴身保镖。 那双手曾经握着一把柴刀,向他砍过一刀,也曾经用一把直刀,在乐园镇显了威风,之后还在徐城之外见过面,而这一次,他来到了荆城。 - 第三二一章 耽误不起 那只手曾经用柴刀砍过陈阵,曾经把断刀放在陈阵的床头,曾经在乐园镇一刀劈死了金鹏,见过那么多次,陈阵不可能不记得那只手,他认出了刘仪,知道事情将会变得更加复杂、更加麻烦。 刘仪不会被林家当作探子使,他没有游先生那么大的本事,专业不对口,他是林晋身边的人,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不会离开,而且对荆城来说,应该不是好事。 陈阵并不关心荆城,关键是柏朗还没有带着他母亲离开,于善还没有救出来,无论林家想要做什么,都会妨碍到这两件事。 二人一直跟着化装成中年人的刘仪和那个女人,陈阵把那个中年人的真实身份告诉给了余图,余图惊讶得险些叫出声来,幸好及时捂住了嘴,心事重重的跟着,直到那两个人走进了一家客栈。 如果这是在梁城,陈阵肯定会想办法继续监视他们,可林家的事与他们无关,冒着被发现的危险继续监视,反而没有必要,若是被对发方现,反而会主去来阻挠他们,倒不如不去管林家的人,让柏家去头疼,这样反而更容易成事。 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监视刘仪,于是往那家蜡烛店走去。 同样是那个看着小说的老板,同样冷清得让人觉得可怜,这次不用多说什么,二人进去逛了一圈就离开了。 晚上,游先生听到刘仪在荆城的消息后,反应和余图差不多,惊讶得愣了好一会。 他们都很清楚刘仪在荆城意味着什么,前些天还在猜测林家可能有蚁人虫药剂的事,今天林家的人就已经出现在荆城,还不知道已经来了多长时间,无论他们有什么计划,恐怕都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 “得尽快离开才行,恐怕我也得走。”她看着陈阵,脸色有些苍白:“万一他们已经在水源里下药……” “如果已经下药,那说什么都来不及了,从现在开始别喝荆城的水,别吃荆城的食物,不管生食熟食。”陈阵想了想,对游先生说道:“你今晚回去通知一下在荆城的成员,启动撤离计划,去徐城等候通知,然后再回到这里,我们一起离开。” 撤离计划就是情报人员的名单被泄露之后的应急措施,毁掉所有文件,抛弃在这里的一切,以最快速度撤离,避免遭到暗杀,情报网络还可以重新建立,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他又转头又对余图说道:“你去帮我们找水和食物吧,你来回比较快,我们不至于渴死或饿死,也不用多,省着点吃。”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明早天一亮就去。”余图拍着胸膛保证道,他一天跑个几万里不成问题,只是搬运水和食物的话,每天去一趟都行。 “柏朗那边怎么办?”游先生又问道,这涉及到把刘仪在荆城这个情报共享给柏家的问题,柏家、骨乐园和陈阵之间的关系,因为柏朗的到来而变得复杂,陈阵现在的每一个决定都可能影响到之后发生的事。 “顾不了那么多了,还要看柏朗和他母亲的想法,他们应该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柏弘还要阻止,可考虑采取暴力手段,强行把人带走,或是把他杀了。”陈阵准备走简单粗暴路线,他原本还想去地底探索一番,寻找骨乐园基地的,现在看来希望不大,只能以后再说了。 “柏朗应该会很为难吧。”游先生叹了口气:“主要是不知道柏容怎么想的,他好像从来不对任何事情表达,对兄弟家的争斗也是采取放任的态度,只要他开口,柏弘也不敢乱来吧。” “说不定这件事就是柏容授意的,毕竟是他老婆,打仗打到他老婆要出去避难,那太丢脸了,所以他不肯。”余图猜道。 “没人知道柏容在想些什么,就连柏朗都不知道,所以才会想把母亲接到梁城,不管怎么说,先把消息告诉他,由他去判断。”陈阵也有些无奈,严格说来,他要介入的别人家的家事。 ………… 联系柏朗不是件容易的事,柏家大院像皇宫一样,有重兵把守,消息很难传进去,唯一的方法就是让方为传话。 方为是柏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但是身份悬殊,方为只能算是柏朗的亲卫,不是柏家大院的禁军,他也不能随意进去,还得再找熟识的禁军帮忙递话,通知柏朗出来找他,他再和柏朗一起找陈阵。 而且方为很可能被人盯着,还得由游先生伪装成别人去找,话传到柏朗那里,他也不一定能立即出来。 就这样折腾到了第二天中午,方为才总算是把话传进了伯家大院,余图都去了一趟徐城回来了。 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余图每两天去一次徐城或豫城,带回来的水和食物由四个人分着吃,但是他没办法带着太重的东西瞬移,否则距离会变短,来回的时间会变长,所以几人也会买一些生鸡蛋和没开过封的黄酒回来补充,如果林家能在没有破损的鸡蛋和封着口的酒里下药,那他们也认栽了。 一直等到了第六天,柏朗都没有出现,方为去催了三次,叫了不同的人去传话,都像石沉大海一样,什么动静也没有,甚至连柏朗的口讯都没有。 再拖下去恐怕会出问题,他们必须采取一些行动。 “要不把刘仪在城里的消息传出去?总会传到柏朗耳朵里的,他知道林家的药厉害,肯定也会着急,到时候就会出来了。”余图啃着他买回来的烤玉米说道。 “太容易查回到我们身上,到时候就麻烦了。”游先生知道柏家在荆城有多大力量,要图霸天下,荆城自然也有他们的情报组织,探子遍布大街小巷,风吹草动都能传进柏家大院,搞不好陈阵他们和柏朗一起进城的事已经被知道了,有人正监视着他们。 当然,这个可能性不大,有人监视的话陈阵是一定能够知道的,除非对方使用特殊能力。 “潜进去的可能性?”陈阵向方为问道。 “就算你能隐身,恐怕也会被发现,院里暗哨无数,防人潜进去的手段有无数种,否则早就被林家派来的人杀死了。”方炎进过柏家大院,知道里面是什么样的情景。 “你去闯呢?弄出些动静来,能不能传到他那里,让他知道是紧急的事。”陈阵又问。 “传话的都是和我们从小就在一起玩的人,可以信任,他应该已经知道了,就是出不来,搞不好被软禁起来了,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就是自由问题……”方为叹道,他们来的路上就猜到可能会有这样的结果,好在呆家里安全,不过安全也只是相对的,如果林家真在水源里下药的话,柏家大院也不安全了。 “就是说,他意识到事情紧急,但是别人没有意识到。”陈阵想了想,又问:“写信呢?把刘仪在荆城的事告诉他,他应该会和柏容说,加上梁城发生的事,柏容只要不糊涂,总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刘仪在荆城的事已经托最信任的人告诉他了,他肯定会和柏叔说,只是没人信罢了。”方炎已经想过这个问题:“前段时间一直呆在扬城和梁城,结果一回来就说刘仪在城里,换作是谁都会去查这件事,问他怎么看见的,他也说不出来,总不能把你的名字说出来,说我也不行,我不知道刘仪长什么样,攻梁城的时候我还在乐园镇,只是回来的时候曾经见过林晋一面。” “那就……用我的名字吧。”陈阵想了一会,做出了决定,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就说是你看见的?”方为愣了一下,这是准备打一场硬仗? “我自己去说,这样他们就会足够重视,柏朗也更方便把他母亲带出来了,反正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梁城,我也在,他和我有关联也不是什么秘密。”陈阵开始思考行动计划。 “不会吧?难道……一人攻一城还不过瘾,你还想一人攻皇宫?”余图张大了嘴,惊讶的看着陈阵。 “不一定攻,我会到到柏家大院的院门前,就说是去找柏朗的,看他们的反应,如果要打,再打好了。”陈阵已经想出了第一步计划。 “那于善那边怎么办?”游先生花了不少心思才进入监狱,莫非计划要废止? “先解决柏朗这边的问题,如果有人要打,我就把柏朗带出来后顺便过去劫狱,如果没打起来,我就再去要于善好了,你可以先去监狱里等着我,做内应。”陈阵想出了计划倒数第二步的分支。 计划的最后一步自然是一起离开荆城。 一步步制定计划,设想可能性和应变措施,他们这边人少,而且实力都不弱,机动性很好,计划也可以定得比较灵活。 但是有一个很大的阻碍挡在陈阵面前,一个矮小的人,一座大山——孔度。 - 第三二二章 柏家家主 对于荆城的百姓来说,这一天没有任何特殊之处,吃饭喝水、屙屎撒尿、上班上学、洗澡睡觉,本不应有什么意外,柏家与林家之间的战斗规模一直都很小,没有闹得轰轰烈烈。 一些百姓甚至都不相信有战事存在,认为那是胡扯,认为林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和柏家对抗,整个盘古大陆,受百年事变影响最小的自然还是荆城,柏家原来就是这里的老大,现在还是这里的老大,甚至连货币都没有更换过,最大的变化仅仅是狮群改名为士兵——部分百姓也喜欢称其为狮兵,以及柏家大院的院墙上多了很多士兵。 所以当街上巡逻的士兵集体朝着柏家大院跑去的时候,老百姓们都感觉到了不安,心跳得厉害,不敢跑去看热闹,只好向熟识的人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人是士兵的亲戚朋友,追着问,听到了一个令他们吃惊的消息——陈阵来了。 陈阵来了,士兵们跑到了柏家大院院门所在的街道上,才知道陈阵并没有进攻柏家大院,他盘膝坐在街上,没有拿武器,身上穿着蓝色的斗篷,左臂缠着白色的绷带,像是在等人。 等人倒是没什么,可这等的地方也过于高调了,哪有在大街中心等人的?这也高调过头了,更像是在堵大门,堵柏家的大门,他不需要紧挨着大门坐,因为他是陈阵,哪怕再坐远点,他也能用黑暗堵住柏家的大门。 士兵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并不是荆城的所有士兵,要是一两千人挡不住陈阵,那么再来一两千人也无济于事,先赶到的士兵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手持钢弩,将陈阵围在中心,而他一点也不害怕,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在闭目养神。 包围圈正在变大,士兵们都好奇的看着中间的人,心思各异。 他们没有把陈阵当作敌人,因为陈阵是敌人的敌人,他前段时间和林家的人战斗过好几次,杀了不少人虫,不仅没有和荆城的人起过冲突——除非有人故意招惹,还和柏朗走得很近,出现在这里大概也和柏朗回荆城有关,所以没有人动手,只是戒备着,等待着上头的命令。 陈阵来到这里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找柏朗。” 说完他就转身到街上坐着了,等待着柏朗的出现,他准备等一个小时,到时应该能引起足够多的人关注,然后把看到刘仪的事说出去,再等一个小时,如果柏朗还不出现,就闯进去要人。 士兵没有动手,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孔度,孔度没有上战场,一直留在柏家大院里,几乎不出来,林家进行了针对柏家几兄弟的刺杀,但柏家大院却没有出过任何乱子,原因之一就是孔度坐镇,人虫厉害是厉害,但在孔度面前还是差得太远,而且孔度一旦注射了强化药剂,那实力又要变强很多。 陈阵不知道孔度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他来这里一是为了表示态度,一定会带柏朗离开,二是为了让柏家重视刘仪的事,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三是试探柏家的态度,知道了柏家的态度,才能知道带走于善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热,太阳炙烤着大地,不少士兵额头上都有了汗珠,他们不希望有事发生,因为陈阵大闹翼城、青城,还从来没被抓到过,他们也没有抓他的信心,可内心深处又希望能有点什么事发生,总比陈阵干坐在街上,他们干等在这里好。 至少,柏家得来个人静态,要杀还是要请陈阵进去喝茶都好。 二十分钟后,柏家大院的院门打开了,一个老人从里面走出来,荆城的人都知道,那是老管家柏洵,连现任家主柏容都是他带大的,虽然只是个管家,在柏家却拥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连柏家嫡子都不敢对柏洵无礼。 出来的是柏洵,而不是孔度,就已经表明了柏家的态度,这架暂时是不会打了,当然,在陈阵离开之后还打不打就无法确定了。 “陈先生里边请。”柏洵走到陈阵面前,轻声说道,他今年六十多岁,是柏家的第三代总管家,亲自迎出来,是给了陈阵极大的面子。 陈阵从柏朗那里了解过一些柏家的事,猜到了这个老人的身份,从地上站起来,问道:“我进去恐怕不太好,在这里等柏朗就行了。” 他一站起来,周围警戒的士兵就立即绷紧了神经,做好了抬弩射击的准备。 柏洵微微一笑,说道:“陈先生远来是客,又是二公子至交,没有带武器来,想必不是来为难柏家的,没什么好不好,远来是客,要是柏家连一碗茶水都舍不得给陈先生喝,家主失格,又怎么佩做天下之主。” 陈阵自然不会去因为老管家几名客气话就飘飘然起来,他的通缉令是柏家发的,骨乐园是柏家包庇的,柏刚到梁城闹事恐怕也是柏容首肯的,只是胃为柏朗的关系,明面上还没有翻脸而已。 当然,他还是想进去看一眼的,观察一下院里的情况,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事,需要再回来,就用柏洵带路了。 “如果能见到柏朗,我就进去。”陈阵也没有忘了他来这里的目的。 “二公子在等着陈先生。”柏洵说着转身往院门走去。 陈阵跟在了后面。 门内是一面照壁,顶上是二龙戏珠的浮雕,箍头枋子上是凤凰与灵芝交替图案,耳了为麒麟面,线枋子上是如意形状的狮子雕刻,中心里是个规规矩矩的隶书“柏”字,须弥座上是头尾相衔的镇宅龟蛇。 过了照壁就是一个小院子,也不见有多华丽漂亮,只是古朴,中间的小路上,青砖都被踩得很平很亮,中间微凸,边缘稍稍凹陷,都是鞋底打磨出来的。 一过照壁,陈阵就感觉到有无数只眼睛看了自己一眼,随后又转移开来,他连对方的位置都弄不清楚,柏家的影子自然是在柏家大院里最多,这里恐怕有几十个,各个角落、小路都顾得到,无死角。 走过一片设了假山的小园林,穿过一条回廊,老管家柏洵把陈阵带进了一间大屋子里,让陈阵等着。 立即就有人送来了点心、茶水,陈阵也不吃不喝,就坐在那里,静静的坐着。 过了约五分钟左右,一个五十来岁,头发已经半白的人走进来,正是柏家的家主柏容,后面跟着几个人,有刚才带陈阵进来的柏洵,也有身材矮小的孔度。 陈阵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柏容,也没想到孔度会跟着出来。 孔度和上次见面时没太大区别,最后一次见面时是在乐园镇的草场上,大年初一的早上,陈阵去给孔莹送画,孔度准备离开乐园镇,在那之后发生了很多事。 “陈先生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柏朗回来的意思我也知道了,但是他现在不能走。”柏容在主位上坐下来,微笑着向陈阵说道。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虽然没有黑眼圈,但还是给人一种憔悴的感觉,没有上位者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场,也没有平易近人的温和,笑得很坦然,看陈阵时的目光充满了好奇。 这就是目前盘古大陆上身份最高贵的人,只要他愿意,他在一年前就可以登基当皇帝了。 “那你知不知道刘仪的来意?”陈阵用十分平静的语气问道。 “原来是你看到的刘仪。”柏容点了点头,一旁的孔度微微睁了睁眼,随后又闭上。 一听他的这句话,陈阵就觉得事情似乎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就算柏容已经从柏朗那里知道了刘仪在这里,也不应该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这样的话来,他说这句话,让陈阵感觉刘仪就像是柏容请来的一样。 但柏容没继续说这件事,而是问起了梁城发生的事,以及柏刚的情况。 “柏朗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陈阵不明白柏容问这件事的原因。 “我怕他顾及我的心情,没有说实话,故意隐瞒了。”柏容又笑了笑。 “他下肢永久瘫痪,如果你想让他回来,可以派人去接。”陈阵说道。 “不不不,让他呆在梁城最好,有你在,那里相对安全一些。”柏容轻轻摇头。 “如果林家的人要杀他,我不会阻止。”陈阵可没有当保镖的打算,柏朗也就罢了,要是林家来向他讨要柏刚,他应该会双手送出去。 柏容又是一愣,笑道:“这件事再说吧,先不急,林家暂时也不会有去梁城杀柏刚的打算,还是说回柏朗的事吧,他不能走,不是因为我或者柏弘把他软禁起来了,而是他在这里有事,走不了,等事情办完了就可以离开。” “什么事?”陈阵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柏朗呆在这里,连母亲的安危都不去管了。 “什么事?”陈阵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柏朗呆在这里,连母亲的安危都不去管了。 “什么事?”陈阵不知道有什么事能让柏朗呆在这里,连母亲的安危都不去管了。 第三二三章 柏朗的信 陈阵没想到这么轻易就见到了柏容,见到了孔度,客厅里除了老管家柏洵外,客厅里坐着的全都是名震天下的大人物,柏容是可以直接当皇帝的,孔度是成名已久的宗师级武者,陈阵很难用一句话概括,硬要说的话算是天下最难杀的人。 当然,老管家柏洵也是很有名的,至少在荆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 柏容说了些东西,又跟没说一样,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愿意把于善交给陈阵带回去,原因很简单,如果陈阵找到齐云晓,那他们肯定会去找林家的麻烦,毕竟齐云晓的父亲是林晋杀死的。 可是柏容没有说多少柏朗的情况,只是说他有事,陈阵不太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掌权者、政治家,说话习惯性的藏着掖着,语焉不详,从来不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这样可以避免被打脸,但是和他们说话会很累。 “我要见他一面。”他向柏容说道,以其和柏容在这里嚼舌头,不如直接和柏朗说,如果柏朗真有要紧的事,他可以先带着于善离开,不过还是会劝柏朗离开,以免出岔子。 “他现在不方便见你。”柏容很平静的拒绝了,他没有说柏朗不在,也不打算解释为什么不方便,习惯了发号施令,总有种颐指气使的成人在里面,像是在提醒陈阵这里到底谁说了算。 陈阵看向了柏洵,柏洵亲口说了柏朗在等他,他才跟进来的,但目前这里看起来也不像个陷阱,毕竟柏容都在这里了,真要杀,他有信心在孔度面前把柏容杀死。 “二公子其实已经见到你了,只是不方便和你说话。”柏洵笑着说道。 “等我的意思是等着看我一眼?有什么意义?”陈阵无法理解,而且看向了柏容,这些话不是应该柏容跟他说的吗?为什么会由柏洵跟他说? “他要确保我确实是把你带来了,确定我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你了。”柏洵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走上前递给陈阵。 信封上什么也没写,陈阵抽出信纸打开一看,从字迹可以判断出来确实是柏朗写的。 没有称呼,没有问好,直接就是内容,而且很短: 『我必须说声抱歉,五个兄弟被杀了三个,家里人手不够,逼不得已,我只好帮忙,忙得昏头昏脑。 接走母亲的事请容我再考虑考虑,形势严峻,是否真该把母亲送到梁城?假如真像如你所说,刘仪那货已经来到荆城,作为柏子,我得做出表率,无论如何要在这最危险时刻、在这最困难时期带好头。 你想杀骨乐园的人,我没找到,算了吧,垂堂之戒不可违,这件事说到底也没有多大仇恨。 以上,既然来了,就多呆会再走吧,让人带着你到处逛逛,难得进一次柏家大院,不到处走走可惜了,下次可不一定会有这样的机会,于善的事我已经和家人说了,他们会安排好的,接到他你们就先回梁城吧,等过段时间我有了空,再来梁城找你们。』 信到这里就结束了,后面有落款“柏朗”二字,还盖了个章,按了个指印,跟化押似的。 反复读了好多遍,陈阵这才抬起头来,把信折起来放回怀里,再看向柏容。 “柏容是假货。”信里这样写道,难怪这么轻易就露面了,难怪柏朗的事是由柏洵向他说明。 这封信觉悟很高,柏家的人看了应该会很满意,但柏朗很清楚陈阵的事,又怎么可能写出“算了吧”、“也没多大仇恨”这样的话? 这是一封密码信,没有称呼、问好之类的东西,是因为要算字数,所以才写得那么从。 从第二个字开始,每隔十个字读一个字,连起来就是柏朗想要传递的信息,也就是说,第1个、第12个、第23个、第34个字才是信真正的内容,以此类推,直到“以上”二字出现,这是最简单的密码信,陈阵曾经教过阳炎,阳炎又教过柏朗的,柏朗没什么机会当情报人员,倒是在这里用上了。 用这种方式来读信,信的内容一共只有十四个字——“我被逼昏容是假货我在难园堂底”。 只要理解力不是太差,注上标点还是很容易的,柏朗写的不是古文,陈阵只读了几遍就弄清楚了。 “我被逼昏,容是假货,我在难园堂底。” “逼昏”二字说不通,但是换成“逼婚”就很好理解了。 “是”字前面通常是名词、代词,“容”指的应该是柏容,否则说不通。 比较难理解的是“我在难园堂底”中的“难”和“堂底”两个字,“难”跟在困后面,应该是读第二声,而不是第四声,读音和“南”一样,也可能是指名字里“难园”二字的园子;“堂底”比较靠谱的猜测是“塘底”,也就是池塘底,这听起来很吓人,像是塘底怨魂写的信一样,不过在翼城甘家,陈阵就曾到过地下的密,在扬城王德盛家,也去过他家的地窖,这么多年了,柏家在地底挖一些暗室也很正常。 问题是逼婚为什么要把柏朗关起来?让他娶是什么人?陈阵记得柏朗说过,他早就做好了成为政治婚姻牺牲品的准备,和家里安排的结婚,如果不喜欢,再找一个自己喜欢的过日子,这样就挺好,反正也没人敢说闲话,要是柏家真为他安排了亲事,他不应该拒绝,否则也不会被关起来,除非对方是个不能娶的人。 难道是林家的人?柏家准备用通婚的方式来结婚战斗?如果真是这样,柏朗应该同意才对。 柏容、柏洵都在等着陈阵的反应,只有孔度仍闭着眼睛,他应该是在这里等待陈阵出手的,陈阵动手的同时,他也会动。 “曹洪洪有没有把我的话转达给你?”陈阵忽然向孔度问道。 孔度的眼睛微微皱开一条缝,仿佛有一道凌厉的光在眼中流转,他开口,说道:“曹洪洪已经死了。” “死了?”陈阵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死的?” “他的手被你废了一只,自缢死的。”孔度重新闭上眼睛。 “自缢?不可能。”陈阵眉头皱得更紧:“曹洪洪那样的人会自缢?他在离开梁城的时候还说过要用左手练剑,再找我报仇,以他的性格也不会自杀。” “这就只有你们两个人知道了,你现在说什么都死无对证,无论如何,我都会杀了你替他报仇,只不过不是今天。”孔度阴恻恻的说道,他已经不像在梁城时那么冲动了,也不知是性格转变了还是受到了柏容的约束。 “那么我再重复一遍。”陈阵说道:“孔莹是被骨乐园抽血抽死的,赵叔带走了她的骨灰,准备带去荆城找你,但是他没有去到,不知道人在哪。” 孔度冷笑一声:“什么都是你说出来的,同样是死无对证,我说过,要是救不活她,我会杀了你,你现在解释再多都没用。” “信不信是你的事,和我无关,我只是说出我该说的话,你想杀可以来试。”陈阵的声音依然平淡。 不过他话音刚落,一股强烈的杀意从孔度身上放出来,客厅里仿佛起了股风,几个人的头发都被激得扬了一下,但是陈阵不为所动,就像冯隆升第一眼看到他的印象一样,他也是一阵风,可以贴着人拂过去,也可以从风之间钻过去。 说完了该说的话,陈阵轻松了不少,又向假柏容看去,说道:“这封信想必你们也读过了,柏朗说我应该逛一逛柏家大院,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是我自己去逛还是谁带我去逛?” “这……”假柏容低头沉思起来,仿佛遇到了一个世界级的数学难题。 “我找人带你去吧,想必你也能猜到,这个院子是不能随意乱走动的,否则会有危险,逛一逛是没什么问题的,别跟丢了就行。”说话的仍是柏洵,柏容是盘古大陆权力最大的人,而柏洵则是这个院子里权力最大的人,饮食起居方面的东西,就连柏容就要听从他的安排。 ………… 柏洵挺会安排,陪同陈阵一起“散步”的是个小丫鬟,大概只有十四五岁,初时还有些害怕陈阵,毕竟这是个有屠夫、魔鬼称号的人。 不过正是心思最多,筷子掉地上都能乐个好半天的年纪,没一会,她的话就变多了,唧唧咯咯的说着。 她叫叶涵,母亲是柏家的帮厨,从小就在这里生活了,大概也会一直生活下去,对柏家大院十分熟悉,一边走一边介绍着,不止说地方,还说了和那些地方有关的回忆,比如柏谦曾经在哪里摔过一跤,柏朗和柏刚曾经在哪里打过架等等。 “听柏朗说,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南园?院子里还有个池塘。”陈阵跟着走了一会,向叶涵问道。 “有啊,南园就是后院,那里有个大池塘,养着锦鲤呢,听说很名贵。”叶涵点了点头。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陈阵自己应该也能找到后院,但这里到处都有暗哨,他一个人的话,很可能寸步难移。 - 第三二四章 南园荷塘 跟着叶涵,陈阵默默的参观着柏家大院,他对这里的人和建筑物都没什么兴趣,要不是看到了柏朗的信,可能早就离开了。 . 柏家大院的南园有一方池塘,池中心有一座凉亭,两边有九曲桥连接着岸边,岸上种植着各式各样的花卉,争妍斗艳,池子里种着荷花,一个个大花骨朵已经含苞待放,但是没有开出来,这可能和前几天的雨有关,由于没有开花,和岸边的对比强烈,池塘给人一种寂寞感。 这里有专人打理,府里的人平时也可以来这里说话散步看风景,这时也有,几名三十多刚岁和她们的丫鬟正在凉亭里聊天,谈论着陈阵堵住柏府大门的事,远远看到那个穿着蓝斗篷,手臂裹着绷带的人,都同时住了口,呆呆看着。 陈阵也看到了她们,只是瞄了一眼,向叶涵问道:“柏朗的母亲在哪里?” “生病了。”叶涵大概是受过叮嘱,不敢多说和柏朗有关的事,说的全是回忆,没有现在的情况。 “哦,我还以为会在亭子里。”陈阵又看向了池塘中心的亭子。 “那是大少奶奶和一些官员的妻子。”叶涵回答道,大少奶奶也就是柏弘的妻子。 “哦。”陈阵停下来,欣赏着岸边的花,池中的鱼,思考着该如何寻找柏朗。 柏朗在信的最后说让陈阵别急着回去,留下来逛逛,这也是个暗示,暗示陈阵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最好是在今天,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所以陈阵才立即让柏洵找人带他逛。 可是这后院也太大了点,环境又复杂,花、草、灌木挡住了视线,地底密室的入口在哪都找不到,这时放出黑暗又容易引起暗哨、影子的怀疑,总不能跳进池塘里到处挖掘。 “在这里休息一会吧。”陈阵来到池边一条长椅上坐下,看着里面的荷花继续思考。 有荷花,说明水不会太深,池底是淤泥,入口肯定不会在水里,里面确实养着鱼,有锦鲤,但是否名贵他也看不出来,池子里的石块上也有乌龟在晒太阳,晒得热了就是水里游一圈,再爬上来接着晒。 偶尔有蜻蜓、豆娘在水面上轻轻一点,点出一圈涟漪,这些飞行本领极高的虫类其实一生有九成以上的时间是在水里度过的,水虿(chai4,蜻蜓幼虫)以孑孓(jie2jue2,蚊子幼虫)为食,没有蜻蜓,蚊子可能已经统治世界了。 “我小时候常常看到二少爷他们在这里采莲子吃,我也偷偷下去采过,新鲜的莲子可甜了,不过要把莲心去了,否则是苦的,可惜今年花期来得晚,娘说可能是水有问题,不会出了。”叶涵又开始忆苦思甜,像一个喜欢陶醉在回忆里的老人,她记性不错,看到什么都有一番话可说。 陈阵想到了他们的怀疑,不过林家的人在水里下药,应该和莲花的花期早晚没什么关系,叶涵的话倒是给了他另一个想法。 “我现在就能让花开起来。”陈阵看着叶涵说道。 “真的?怎么开?”叶涵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很大:“府里有人在说,今年用兵,荷花却晚开,可能是个不好的征兆,你要是能让荷花开,全府上下都会高兴的。” 陈阵摇了摇头:“可是我需要放出黑暗,可能会让人误会。” “啊……”叶涵像是突然想起了陈阵的可怕,但是又关心柏府的命运,想了一会,说道:“我去跟大少奶奶请示一下,你等等。” “好。”陈阵点了点头,靠在椅背上,表示自己哪也不去。 叶涵小跑着,一路跑进了凉亭,和那群女人说着什么。 那群妇人脸上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朝陈阵看过来,你一言我一句的讨论着什么,讨论了五分钟左右,嘻涵才跑了回来,说道:“大少奶奶说了,只要你保证只把黑暗用来开花,不伤人,就放出来吧,她会帮你看着的。” “那你走远点。”陈阵仍坐着,对叶涵挥了挥手。 他现在不大相信柏府里的人,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寻找一个用黑暗探索周围的契机,柏弘的妻子可能是在骗他,让他放出黑暗来,柏家就有了动手的理由,也无所谓了,没这个契机,他也打算硬来的,反正不找到柏朗不会离开。 吐涵直接跑回了凉亭,和那些夫人一起,睁大眼睛看着陈阵。 黑暗放出去了,没有收敛,占了很大一片区域,其中一部分延伸到池塘里,笼罩住了几株荷花。 在梁城当了那么久园丁可不是白当的,声波可以加快所有植物的生长,要催促花朵绽放是件非常容易的事,没人能看见黑暗里发生的事,花开之后,他继续用黑暗探索着附近的区域,探了两三分钟才收起黑暗。 “哦!” 所有人都惊得呆住了,被黑暗笼罩住的那些荷花都已经绽放,开得十分艳丽,而没有被笼罩的那些仍是饱满的骨朵,对比异常强烈。 “他真的能让花开!”叶涵满脸喜悦的看着柏弘的妻子说道。 众人脸上都有笑容,盘古大陆的人是迷信的,她们是真心相信南园荷花的开向会对两城的战争结果产生影响,或许有,或许没有,或许因为荷花开了,对士气产生影响,还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结果,无论如何,陈阵的目的也达到了。 他没有找到通往地底的入口,但是把附近的区域都探索完了,如果真打起来,在激烈的战斗中,能少探这么一块区域都是重要的。 叶涵又跑了过来,来回跑了几探,她的脸已经跑得很红,鼻尖上也有了汗珠也可能是因为激动,冲到陈阵面前,她满脸笑容的说道:“大少奶奶说了,记剩下的这些也都开了吧,不用完全开,这样可以开得久一些,还有,不要影响岸上这些花。” “可以。”陈阵又点了点头,起身来到另一片区域,开始他的探索。 每一次都要花两三分钟的时间,如果地型比较复杂,树木较多,花的时间就更久了,当然是探索的时间,让荷花开放其实只要几十秒就行。 荷花一朵接一朵的开放了,柏府的人也来看热闹了,他们从未把陈阵的黑暗与花联系在一起,南园的门口越来越热闹,人们不敢发出太响亮的喝彩声,只是啧啧议论着,看着那片黑暗,和黑暗收回去之后的那个年轻人。 探了一圈,池塘里的荷花也开了一圈,还剩下靠近凉亭的那一些,黑暗够不到了,要让内圈的荷花开放,陈阵就必须上桥、进凉亭。 这是他计划好的,否则黑暗一次就能让整片池塘的荷花全部开放。 如果塘底有密室,出入口在凉亭的可能性最大,方便,一条垂直的密道垂直延伸下去就行了,甚至可以延伸到地底。 陈阵停了下来,看着凉亭方向,等着那边的指示。 叶涵又跑过来了,乐得双眼都眯成了两弯新月,跑起来的步子都轻盈了不少,笑着说道:“你等等,大少奶奶收拾了东西就走。” 陈阵很有耐心,看向了南园门口的那些人,他觉得应该会有人来阻止他,毕竟黑暗可以探索到任何缝隙,可无论是假柏容、柏洵还是孔度都没有出现。 他们没有对刘仪出现在荆城感到奇怪,这件事被假柏容一句话就带过去了,不愿意多谈,陈阵猜测他们其实早就知道,只是将计就计,想利用林家的计划来反击。 没一会,凉亭里的东西收拾干净了,接着里面的人又起了小小的争辩,没一会,众妇人都从九曲桥回到了池塘边,唯独柏弘的妻子还在凉亭里,独自一个人,朝陈阵招了招手。 看来这就是她们争辩的原因了,她倒是有胆子识,其他那些人应该是在劝她不要这么做。 陈阵不知道她想干什么,从另一边的桥走到了凉亭里。 “你是来找柏朗的吧?”柏弘的妻子微笑着问道。 “是,你知道他在哪?”陈阵很干脆的承认了。 她摇了摇头,说道:“不知道,我只知道老爷要让他娶了田怡。” “田怡?”陈阵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柏朗宁愿被禁闭也不愿意成亲了。 这确实是个柏朗不能娶的女人,田怡是陈阵的目标,要是成为了柏朗的妻子,陈阵就会陷入两难的境地,柏容应该是想利用柏朗,化解陈阵对骨乐园的仇恨,这样才能更好的为他们服务,与林家作战。 主意是挺不错的,陈阵好奇的是柏朗为什么不假装答应,然后在见到田怡的时候一刀把她杀了?是打不过还是有别的原因?田怡肯定有强化药剂,可两口子生活在一起,总不能每时每刻都保持着强化状态,如果只是名义上的夫妻,陈阵要下手也就不会犹豫了。 “柏朗如果娶了田怡,柏家应该会落到他的手上,一方面有骨乐园支持,另一方面有你支持,我自然是想帮我丈夫的,想要阻止这件事,可是没什么能力,你来了就好,我会全力配合你的。”她笑着说道。 - 第三二五章 柏朗的担忧 从柏弘的妻子那里,陈阵了解到了一些目前柏家的情况。 柏容想让柏朗继承柏家,想让他娶了,田怡,好化解陈阵和骨乐园之间的仇恨——这一点他在信里也提到了,虽然那是封假信。 不知道柏弘有什么样的想法,长子不能继承家业,他一定有很多想法,但不一定敢有什么做法,毕竟这里还是柏容说得算,不过柏弘的妻子有想法,阻止了柏朗与田怡的联姻,柏朗继承家业的可能性就变得很小了。 自从荆城与兖城开战后,骨乐园的地位就越来越高,没有骨乐园,荆城不可能打得过兖城的人虫,柏家必须把决定战局的胜负的关键握在手里,联姻是个一举多得的办法,能让柏朗的婚姻物有所值、能把骨乐园的首领纳入柏家、能化解陈阵的仇恨——骨乐园已经不可能,也不需要抓他了。 陈阵要把柏朗带走,柏弘的妻子要阻止这场联姻,他有行动力,她可以提供情报,确实是不错的合作对象。 只是……来不及了。 可能是进入柏家不容易,也可能是事情紧急,柏朗直接在信写写明了他的位置,又让陈阵在大院里逛逛,似乎是想让陈阵直接把他救出去,陈阵都已经来到这里了,她能帮的已经不多。 “你知不知道池塘底有间密室?”如果能从她这里问出来,陈阵就不需要用黑暗寻找,更省时间了。 “当然。”她的话让陈阵稍觉安心,可惜她这口气喘得有点大:“但是入口不在这里,在孔先生的住处,是从那边通过来的。” 陈阵这下知道为什么假柏容、柏洵和孔度都不来阻止他搜索南园了,在这里根本不可能找到入口,只要让孔度回到他的屋子一守,就能保证柏朗逃不出去,他们现在大概在偷着乐,笑话陈阵在这里瞎忙活。 想了一会,陈阵又问道:“大概在塘底的哪个位置?” “就在这亭子下面,亭子就是建在那间暗室正上方的。”她十分肯定的说道。 “四条腿连着密室?”陈阵有了想法。 “结构我就不太清楚了,只知道是在这下面。”她好奇的问道:“难道你想挖下去?” “挖是最快的。”陈阵想了一会,说道:“你帮我挡住南园门外的人,别让人进来,我需要一些时间。” “好,我们这就去园门那里等着,你把他带出来,我们会配合你们的。”她说完就转身离开了,很干脆。 陈阵来凉亭,主要“目的”还是让荷花开放,在凉亭里观察了一下四周,他再次放出黑暗。 这次黑暗覆盖的面积就比刚才大一些了,剩余的没有开放的荷花都被笼罩在里面,而陈阵则站在凉亭中心,几拳将地面打出个窟窿来,跳进了水里。 水是目前发现的唯一种既能够触碰到,又能不会挡住外放振动的物质,刚才在法防边上的时候就探索过水下,凉亭下面的四根水泥柱子支撑,都很粗,用来支撑凉亭是绰绰有余了,可能当初上面设计的不是凉亭,而是更高大的建筑物。 陈阵一直在思考是把凉亭下的柱子掏空了钻下去,还是直接挖塘底,掏柱子不用管水的事,干净利索,但是水泥墩子结实,要花较长的时间才能破开;挖塘底要刨开淤泥,糊一身,挖开之后水还会灌进密室里,唯一的好处就是速度快。 脏就脏一点了,时间紧迫,不是把柏朗从密室里拉出来就算完,之后还得离开这里,越晚被发现,对他们就越有利。 种植荷花(莲藕)的池塘不能太深,否则光照不够,长不出来,水深一般是八十厘米到一米五左右,在池塘里站直身体,通常是淹到腹部或胸口,但是陈阵需要用手接触底部,不得不弯腰把脑袋也潜进去,水的阻力导致他无法大力出拳,而且太用力的话会荡起涟漪,被岸边的人看到,只能用外放振动慢慢振开。 ………… ………… 柏朗此时就呆在密室里,伏在一张写字桌前,扶着额头,面前摊着本书,烛光虽亮,他却一个字都没能看进去,视线的焦点根本不在书页上。 柏洵并没有欺骗陈阵,他们并没有软禁柏朗,是骨乐园的人把他软禁在这里的。 骨乐园的人也希望田怡能尽快嫁给柏朗,自人田凯泽和陈广安死后,骨乐园就一直没能有什么新的研究,只能在原有的强化药剂基础上进行改良,收获也不大,一直都很着急,暗中和林家合作,给出了不少强化药剂,结果被林家摆了一道,颜面尽失,而且秘密和林家的人合作这件事被抖出来后,他们在荆城的地位就比较尴尬了。 和尤的合作能让他们继续制造强化药剂,但尤到底是什么东西他们都还不知道,这样的合作也不保险,必须找一个更安全、更保险的方法,继续得到柏家的支持,。 嫁田怡是个好办法,如果柏朗能扶正,将来当上了皇帝,田怡就是第一夫人了,到时候就是整个大陆在支持他们,骨乐园的蓬勃发展指日可待。 这对方都有极大的好处,唯一的问题就是柏朗不愿娶,誓死不从,甚至在一周前试图逃离柏家大院,没办法,骨乐园只好把他关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苦口婆心的劝着。 今天也不例外,第二个来劝的人刚走不久,柏朗脑子里还在回响着那人说话的声音,很烦,但这还不算完,呆会还会有人来劝他,似乎不把他逼疯是不会罢休的,每天五次劝,已经持续了整整一星期,他怕再过几天,自己真的会被念成个白痴。 端起已经放凉的茶水喝了一口,酽茶驱散了脑中的“嗡嗡”声,让他清醒了一些,柏朗继续思考着把前来劝说的人杀死,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如果代价不是太大,似乎还是值得去做的。 门被敲响,他微微一愣,过去都能休息半个多小时,这次怎么才过了十多分钟就来?柏朗咬了咬牙,把自制的那把匕首拿了出来。 匕首是书页卷出来的,已经浸过油,烤干,并淋上了蜡,有了相当的硬度,足够捅死人了。 他把书页匕首藏在袖子里,走过去把门拉开,微微有些惊讶。 外面的是自己人,一个他可以信任,能够充当他耳目的人,虽然失去了自由,但这终归是软禁,他的人还是可以进来的。 “又出了什么事?”柏朗皱着眉问道,这几天听到的尽是坏消息,刘仪来了,他的“婚期”走开来越近了,他的耳目虽然能进来,却不能给陈阵他们回话,众人都还不知道他的情况。 “他来了,已经收到你的信了。”来人名叫柏继,在柏朗很小的时候就一直跟随着他。 柏朗自然不可能亲眼看到陈阵来府上,不可能亲眼看到柏洵把信交给陈阵,但只要柏继看到,就足够了,这是除了方为外,他最信任的人。 “他看过信了?”柏朗有些激动,要说这世上有谁能把他救出这地牢,非陈阵莫属。 “已经去了南园,放出黑暗,荷花都开了。”柏继脸上是向往的神色,黑暗笼罩过后,荷花竞相开放,那样的场景,一辈子大概就能看一次。 “果然是去了南园,他在探索地道的入口,入口不在那里,可是为了写那封信,我已经绞尽脑汁了,总不能说是在孔度屋里,我实在想不出来有哪个句子能出现‘孔’字还不被发现的。”柏朗叹了口气。 “还有,大少奶奶也在南园,在凉亭里和官员的夫人们喝茶。”柏继挑着说了重要的事。 柏朗脸色一变,问道:“她怎么会在那里?照理说,陈阵要去的地方,柏家的人都应该避开才对,陈阵往南园方向去的时候她就应该避开了,怎么还留在那里喝茶?难道是在专门等陈阵?” “恐怕是了,陈先生应该不知道她和田怡关系最好,说不定会受她的骗。”柏继为难的说道:“可是我们被堵在了园门口,不能进去,我没办法和陈先生说……” “你现在去,看能不能找到机会提醒陈阵,那个女人恶毒得很,阴险劲儿不输给老三,让陈阵多加提防,有什么新情况立即来跟我说。”柏朗看了一眼楼梯上方,那里的门开着,但是守着那扇门的人是孔度或他的弟子,他根本不可能冲出去。 柏继点了点头,离开了,他是被允许来见柏朗的,主要是为了安柏朗的心,怕柏朗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呆在地下钻牛角尖,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 关上门,柏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既担心陈阵,又担心自己,主要还是担心自己,陈阵的实力很可怕,大概不会有事,可今后恐怕再也找不到这样的机会,没办法把他救出去。 就算以后还能找到,大概也已经晚了,骨乐园研制了新型的蚁人药剂,似乎准备用在他的身上。 - 第三二六章 破墙 带着激动与不安的心情,柏朗在他的囚室里来回走了一会,深呼吸几口,冷静下来,坐到床上,像是要收拾行李,却不得其法一样到处乱看,其实就是临时住在这里,衣物、食物、生活用品都是随叫随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又哪里来的行李可以收拾。 . 门再次被敲响,劝说的人又来了。 来的是柏朗最不喜欢的老虔婆,在柏府里管礼仪的,在小说里通常都是板着臭脸的反派,但这位不同,她总是笑眯眯的,看起来和蔼可亲,能说会道,没去当律师绝对是司法界的一大损失,关键是她不生气,无论怎么样都保持着笑容,骂她,她会用一小时的时间来向你解释为什么不该骂人,柏朗没试过动手,怕她用十个小时的时间来说明为什么不该打人,到时候他恐怕也只好用那把书页匕首了,多半是对自己用。 这个老虔婆让人讨厌不起来,也绝对喜欢不起来,所以一见到她,柏朗总是一副要死了的表情,只是今天不同,他也笑眯眯的,不时撇着嘴角重重点头,像是认同老虔婆的观点。 老虔婆大喜过望,还以为自己这些天的劝说终于有效了,更是滔滔不绝,殊不知柏朗一个字都不听进去。 “二少爷也知道,老爷其实很为难,他得面对多大的压力啊!大少爷这段时间挺辛苦,都累得瘦了几圈,三少爷、四少爷和五少爷又……唉,现在林家又……二少爷,二少爷?”她终于发现柏朗已经神游天外,要么是看上她了,反正直勾勾的盯着她,比较起来,神游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嗯,等一见到他的时候我就说。”柏朗在思考的是如何提醒陈阵那是个危险的女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一见面立即就说比较靠谱,因为到时候很可能会有危险,要是不立即说,就没空说了,如果陈阵上了那个女人的当,很可能会跑进陷阱里。 “说……说什么?”老虔婆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呵,您继续,继续。”柏朗笑了笑,表情忽然一凝,又问:“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老虔婆竖起耳朵听了一阵,密室里静得出奇,这在她来这里的时候是非常罕见的。 什么也没听到,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问题莫非二少爷已经被逼疯了?这可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柏朗疯了,那这么亲事很可能会泡汤。 再看柏朗,他脸上又露出了兴奋、喜悦的表情,鼻孔都张开了,从袖子里抽出来一根尖棍子,正是那把书页匕首。 老虔婆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大事不妙,二少爷不仅疯了,还疯得厉害,这要是不采取措施,他杀了人倒不要紧,要是一时想不开,自己脑袋也保不住了。 她站起身来,呵呵笑着往后退去,仍控制不住自己的嘴,说道:“二少爷您可别冲动,这要是老爷知道了,肯定要责罚您的,您把那东西收起来,快收起来……” 柏朗“腾”的一下站起来,把她吓得往后猫跳一步,不敢动,也不敢开口了。 话多的人通常不听别人说什么,因为脑袋里全是自己的声音在窝着,听不到别人的话,不过彻底静下来之后,老虔婆也终于听到柏朗说的那个声音了。 “咔……咔……” 是坚硬物开裂的声音,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四面八方都有这种声响,听不出来到底是哪一处。 老虔婆松了口气:“原来不是二公子发疯,是声有响动,不对啊……” 这是荷塘的下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响动? “不想死的话,赶紧滚!”柏朗意气风发的向她说道。 老虔婆一愣,转身拉开门,也正是这个时候,“啪”的一声响,墙角裂了,黑暗猛的涌进来,瞬间就填满了整间密室,并顺着楼梯涌上去。 “不好!”柏朗脸色一变,在黑暗里是不能说话的,他就没办法警告陈阵了,该怎么办? 不等他想出办法来,脚底就出现了冰凉的感觉,水跟着黑暗涌进来了,接着破口开大,更多的水冲在柏朗脸上、身上,他哪里还顾得上说话,急促的呼吸起来,好增加血液里的氧含量,这样憋气能憋得更久一些。 一池子水,从可以让人钻进钻出的窟窿里涌进来,小小的密室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填满。 柏朗不知道陈阵的计划,双手交叉放在胸口,站在原地等着,地上都是水,已经没办法躺墙角了,希望陈阵能认出他来,别一把将他的脖子给扭断了。 脖子没事,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手是柔软的,是陈阵的右手。 ………… ………… 南园门口,荷塘边,这时已经站了不少人。 “这次怎么这么久?”柏弘的夫人庄清皱着眉头看着那片黑暗,眉头紧蹙。 “可能是这一次花比较多吧。”带陈阵来南园的叶涵微笑着说道,荷花开了,这是好兆头,让她十分高兴。 “不对,先前每次都是一两分钟就开了花,这次都过了五分钟了,他在干嘛?拆亭子?捉鱼?”庄清说着看向了旁边的人,问道:“那亭子有什么特别之处?” 她问的是个带兵头子,禁军校尉,虽然军衔不高,官职却不小,相当于以前的“御前带刀侍卫”,若是柏容称帝,这人身上恐怕是穿着御赐黄马褂的也可能是别的颜色, 总之,能当上大内侍卫的人都有着很高的实力,也对柏家大院非常熟悉,听庄清这么一问,他说道:“二少爷现在住在塘底的凉室里。” “啊!我都忘了这件事,就想着能让荷花尽快开起来,预示柏家平安无事,难道他想……这可怎么办?”庄清的脸色变得十分苍白。 叶涵听到这话,急得脸都红了,说道:“不会的,荷花开了,不会有事的。” “你个小丫鬟懂得什么?要是二少爷真被带走,柏家可就……就……”庄清没有说出来就怎么样,但是语气十分夸张,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可怕的后果。 她话音刚落,水面立即起了涟漪,塘底的淤泥翻涌,池里的锦鲤拼命游动着,有的甚至跃出了水面,看起来很是慌张。 这一变化十分剧烈,那些不住摇晃的荷花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禁军校尉立即回头,向自己的手下吩咐了一声,那名禁军应了一声,飞快的跑走,没过多久就带来了一大群士兵,手持钢弩,腰悬长刀,将荷塘围了起来,等待着下一步命令。 “不行的,你们别跟他动手,他是陈阵,青城和徐城的士兵都被他杀灭了,不行的。”庄清心里很得意,脸上却是担忧的神色,一个劲摇头。 当着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让禁军校尉也有些尴尬,转头对庄清说道:“还请大少奶奶尽快离开这里,万一一会动起手来伤到了大少奶奶,我可就担不起这个罪。” “那……你们小心点。”庄清就在等这句话了,立即带着一群官员夫人,带着柏家那些佣人离开了。 破坏柏朗的亲事?那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除掉柏朗才是正途,她不知道陈阵是怎么知道柏朗被关在塘底的,既然他已经知道,那一切就好办了,让他下去救人,等救上来了,士兵显然不会放他们离开,陈阵死不死都无所谓,要是柏朗在混乱中被杀了,那就再好不过,就算没被杀,真跑了,以后也不敢再回来,柏弘的太子地位依然能保住,要是柏容不想登基,柏弘就将成为灾变之后的第一个皇帝。 柏朗的亲信柏继一直在后面看着,庄清走的时候他往旁边一躲,没有跟着走,见众人都离开了,他才走上去压低声音对禁军校尉说道:“还请兵爷小心一点,莫伤了二公子。” 赐姓的佣人,地位一般都是很高的。 “我知道。”那校尉点了点头,也很难办,他已经叫人去向老管家请示了,到底该怎么办?要不要动手?万一伤到了柏朗,他还能不能保住自己一命? ………… ………… 柏朗担心自己快要死了,水仍在往暗室里灌,已经几乎灌满了,他的脸紧紧贴在天花板上,嘟着嘴贪婪的呼吸着,再过几秒,他就再也无法呼吸。 呼吸过于急促,二氧化碳缺乏,他的脑袋有点晕晕的。 陈阵仍握着他的肩着,没有离开的打算,以他的力量,其实可以逆着灌进密室的水从他开出的窟窿爬出去的,但他没有这么做,也没有收回黑暗的打算。 因为他不打算回到荷塘。 等水彻底灌满了密室,他潜水游到一个角落,一拳打在地板上。 水的阻力很大,他这一拳不能完全发挥,奇怪的是地板被打裂了,大量气泡从里面涌出来,水再次往裂缝里流进去,再来几拳,一个更大的口子出现了,比天花板上那个还要大,更多气泡涌出来,升到天花板上,天花板又有了可以呼吸的空间。 - 第三二七章 事发 巨大的气泡从破损的地面冒出来,迅速往上浮起,贴着天花板,形成了一个个很遍的空隙,蜡烛早就灭了,水非常混浊,陈阵的黑暗还没有收起,柏朗什么也看不见,被陈阵抓着送到其中一个气泡那里。 . 口鼻一出水就有感觉了,柏朗急忙呼吸,又不敢太用力,怕被呛到了得不偿失,他不明白陈阵为什么要留在这间灌满水的密室里,现在即便是陈阵收起了黑暗,也没办法警告他了,张嘴就灌水,已经灌进去了不少泥沙,牙齿一咬就能嚼得沙沙响,说不出的难受。 陈阵也找了个气泡换了口气,等到气泡足够多了,又潜到地面,用柏朗床上的那些被子、枕头把破口堵上。 他没有急着离开,耐心的等待着,他打破的地板下面有通风管道,虽然也有水灌进去,但中间还留有不少空气,而且足够新鲜,不用担心空气有问题。 不打算原路返回,因为不知道南园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以她的身份地位,完全没必要亲自与他合作,更没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单独和他说话,而且真要和他合作,为什么不随便派个人到府外,主动和他取得联系,非要等他来了,他问了,才开说要合作,这像是个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而且自始至终,她连名字都没有对他说过。 陈阵在等,等那个明面上的敌人,孔度是他们离开这里的最大阻碍,先前见到孔度是,危险的感觉并没有减少,在荆城呆了那么久,孔度肯定有强化药剂,他的“势”太强,使用强化药剂,突破了人体极限,力量、速度都能提高一大截,再配合那惊天之势,陈阵没有信心带着柏朗离开这里,最多自己逃掉。 他在等孔度到水里来,孔度很可能拥有能够探测他存在的强化药剂,攻击的能力对孔度来说已经多余,辅助的正合适。 水是有实质的,如果孔度使用的是超声波,陈阵能通过水的变化发现,如果是别的方式比如用风那对水是不起作用的,而且水里有淤泥,就算强化人能够在黑暗中视物,淤泥也会挡住视线,那时就只有他的黑暗有用了。 可是孔度没有下来,水已经漫到了楼梯口,只比孔度房间的地板稍矮一些,陈阵一直没有把黑暗露出水面,想利用混浊的水做掩护,等着孔度下来,然后立即发动攻击。 等不下去了,憋气是会憋到没力气的,缺氧的话血液不向四肢送氧,使不出力来更不可能逃出去,陈阵把鼻尖贴在到花板上,呼吸着气泡里的氧气,收回覆盖着凉亭那边的黑暗,让黑暗涌进了孔度的房间。 出乎预料的是屋子里没有人,地道的门是关着的,但是那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关得住陈阵,没有孔度守着,长而狭窄的楼梯对陈阵来说,也和康庄大道没什么区别。 莫非是陷阱? 陈阵又用黑暗仔细搜索了一遍屋子,什么都没能找到,他把堵着洞的被子枕头拿出来,用新的气泡调整好状态,拉着柏朗往楼梯游去。 两个湿漉漉的人从水里走出来,走进了充斥着黑暗的屋子里,陈阵十分谨慎,保持着适中的速度往前走,太快的话容易撞到危险,太慢的话可能会被后面的人追上;柏朗则有些紧张,他也知道孔度守在这里,陈阵没有原路返回,冒险往这边走,大概是谁也猜不到的。 陈阵没有上当,这让他松了口气,无论庄清打什么主意,都不可能指使陈阵往孔度屋里走,这肯定是他自己的主意。 确定没有人藏在屋里,陈阵收回黑暗,找了块小镜子来到窗子旁,把镜子边缘伸到窗子角,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孔度也不在外面,小小的院子里同样是空无一人,这个地方是不需要别人来守的,如果连孔度都守不住,那别人就更不可能守住了。 “庄清是个阴险的女人,你可别上了她的当。”柏朗终于找到了机会凡间出了他被水、被黑暗堵在肚子里的话。 陈阵“嗯”了一声,想了想,问道:“从哪个方向可以尽快离开?” “离开?我母亲的事怎么办?”柏朗有些犹豫。 “她呆在这里不会有事,肯定不会有人为难她,你先逃出去再说,我们还要去找于善,我担心他们会把于善当作人质,要用你去交换。”陈阵没有忘记于善的事。 柏朗想了想,点头道:“嗯,是我的错,不应该叫你今天就来救我的,主要是被新的蚁人药吓到了,如果于善被当作人质,就用我去换吧,走那边,离围墙最近,翻出去就是街了。” 他指的是北边。 孔度住的这个小院紧挨着南园,他们就是从湖底一路走上来的。 南园是后院,却并不是柏家大院的南边,而是在北边,大院是坐北朝南的,南园的准确写法是楠园,过去叫润楠园,“润”字的读音比较复杂,说的时候为了省事就直接叫成了楠园,再往后改成了荷塘,就干脆叫南园了。 二人来到院门口,陈阵背起柏朗,准备以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当初他在徐城就能带着阳炎和段征明两个人逃跑,现在只背柏朗一个,速度不会减慢多少,尽管不一定能跑得过影子。 拉开院门,如离弦的箭一般冲出去,径直冲向北墙,从前方一栋小楼旁边跑过去之后,拦截的士兵出现了,陈阵立即放出黑暗,压得很矮,避免被远处的人看到,同时笼罩住前面那些拦截者,使用了眩晕攻击,之后也不再收回黑暗,防着影子从后面追上来。 他跑得十分顺利,很快就来到了北墙下面,墙很高,光滑,很难攀爬,陈阵又转了个弯,沿着墙跑,很快就来到了后门。 守着门的士兵被眩晕攻击放倒了,抬起门闩扔到一旁,拉开北门,他背着柏朗冲到了街上。 太过顺利了,顺利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没有孔度,也没有影子,直到陈阵收起黑暗,柏朗才知道他们已经离开了柏家大院,也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忍不住问道。 回答他的是一声巨响,离得很远,二人一齐朝伸响处转头,视线却被建筑物挡住了。 “人虫。”陈阵猜到了是怎么回事,要发出那样的巨响,体积、重量和坚硬程度缺一不可,能同时满足三者的,除了人虫外就只有有轨蒸汽机车了,蒸汽机车脱轨撞坏房屋也会有那样的响动,但那解释不了孔度为什么不在,他们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跑出来了。 果然,另一个方向也出现了巨响,而且离得更远,像是打了个闷雷似的,两辆蒸汽机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相继脱轨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林家果然动手了。”柏朗沉声说道。 “有了防人虫的手段?”陈阵继续跑着,跑向监狱,于善可能正在往这边前进,说不定能遇上。 假柏容、柏洵和孔度听到刘仪在荆城的消息时,并没有任何的惊讶,显然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而他们也知道柏刚和楼智康的事,居然也不着急,如此淡定,只可能是有了对付人虫的办法。 “骨乐园找到了一些人虫的尸体,就是你杀死那些,研制出了一种对抗人虫变异的药物,相当于解除强化药剂,如果是强化人,解除变异后变恢复成了普通人,但是人虫的身体结构彻底改变,不可能再恢复成人类,结果就是虫壳退化、虚弱,直到死亡,那种对抗药物可以直接喷到人虫身上,很快就能起作用,这也是林家这段时间按兵不动的最主要原因,我也是回来之后才知道的,放我下来吧,他们没空追我们,这个时间点刚好。”柏朗拍了拍陈阵的肩。 这个时间点确实很好,像是在帮助陈阵营救柏朗一样。 “恐怕就是为了配合我们,才选择在这个时间点行事的。”陈阵想了想,边跑边说道:“他们应该知道你和田怡的亲事,不希望这件事能成功,我是高调来找你的,他们知道后就立即展开行动,无论我有没有找到你,都是在给我行动的机会,而且这么一闹,会有人怀疑你和林家有关系,有柏成和柏刚的事在前,多一个你也不多,这样的话你和田怡的亲事就算是完了。” “也好,别人怎么看我都无所谓了,反正我也没想当什么狗屁皇帝,更不想娶那个叫什么田怡田二的女人。”柏朗叹了口气,现在他唯一挂着的就是他母亲,如果能把母亲接到梁城就好了。 “问题是林家知道骨乐园已经有对抗他们的药剂,知道这样的行动可能会失败,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呢?他们……会不会已经有了对策?”陈阵思索着这个问题。 柏朗回答不出这个问题,如果真是这样,他就更有理由为母亲担心了。 这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停在了陈阵面前。 “尤来了。”夏帆的话让陈阵也开始担心起来。 - 第三二八章 荆城乱起 尤来了。 这些天一直在监视着尤的夏帆带回了这个消息,对陈阵来说这是个坏消息,对荆城的人来说恐怕也不是好消息,骨乐园在和尤合作,可事实上他们的行为更像是在献祭,献上蓄振石,祈求得到一些带有振动的血液,甚至还要活祭——献上苗氏兄弟。 如果尤在很多年前曾经来过,那么最早的神祇崇拜很可能就是从它开始的。 陈阵开始思考他们的行动方案,柏朗已经救出来了,现在他们还有三件事要做,一是带走柏朗的母亲,二是带走于善,三是离开荆城。 由于人虫已经开始行动,林家不能算是他们的盟友,两边的战斗可能会波及他们,所以带出柏朗的母亲和找到于善是要同时进行的,以免晚了一步,留下太多遗憾。 他们都不认识柏朗的母亲,柏朗必须参与柏府这边的行动,而这边也只有陈阵认识于善,必须参与寻找于善的行动,人员的分配是个大问题,这次人比较少,除了他们三人外,只有游先生和方为可以参与进来,狼卫的人都撤离了,他们必须靠自己。 “你们叫上游先生和方为回柏府吧,趁着他们应付人虫,没多少人管柏府的事,你们把人接出来,我们在东门东边五公里远的地方集合。”想了一会,陈阵做出了决定。 出丁可能会遇到林家的人,南门是荆城的主城门,面向盘古大陆,防范最严,尤在北边,正在往这边来,只有东门相对安全一些,实在不行还可以前往豫城或徐,于善是豫城人,在那里还有朋友,陈阵也认识不少人,虽然绕得远了点,但是安全;徐城在几个月前就开始布置,情报网络已经形成,荆城的情报人员也已经撤了过去,算是一股不小的力量,应该也比较安全。 “你一个人去找?地方很大,怕不好找。”柏朗看了一眼夏帆,有空中优势,夏帆找人是很厉害的。 “他们可能已经躲起来了,而且人虫一闹,荆城很可能会像徐城那样乱起来,就算从空中也不好找,东门东边五公里远的地方,从现在开始计算,如果我三小时内如果还没到,就说明出事了,到时候你们就选离开,如果我先到,会等着你们,你们不可能全部人都出事。”陈阵抹了一把脸,二人都是刚从泥水里出来的,脏得要命,夏帆能认出他们来还真是不容易。 “好,那你多加小心,你一个人要逃出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就怕多一个人,拖慢你的速度,不过……我们这边也一样,走了,东门东五公里外见。”柏朗挥了挥手,朝着洪承客栈所在的位置走去。 ………… 陈阵独自一人朝着监狱方向跑去,他没有上屋顶,以免被街上的士兵当成可疑人员,徒增麻烦。 人确实不好找,大街小巷不少,监狱通往柏家大院的路有很多条,既然于善被当成囚犯看待,那么带他来的时候走的应该是大路,也就是普通人会走的路线,好走,不用在窄街小巷里钻来钻去,反正只要跟于善说明了是带他来找陈阵,他肯定不会找机会逃跑之类的。 可人虫一闹就不一定了,遇到体积大的东西,走小巷是最把稳的,不容易被发现,发现了人虫也难以追进来,唯一的坏处就是建筑物塌了没地方躲,被埋的可能性较高,不过机率也不大,和走在街上被花盆砸中脑袋差不多。 监狱通往各个地方的路都逛过好几遍,陈阵已经十分熟悉,他绕回了柏家大院正门所在的那条路上,从他到达院门外到现在,过了大约四十多分钟,从监狱到这里也差不多要那么长时间。 他来到这里,柏家大概会立即派人去监狱接于善,希望他能尽快离开,跑着过去的话要十多分钟,来的速度应该也不慢,他们大概快要到了。 街上还没有乱起来,市民们已经被远处的巨响声惊动,纷纷跑到街上看热闹,响声离得很远,他们都认为这里是安全的,市中心算是富人区,平时治安管得也严,那些人的活动范围不大,有些甚至一辈子没去过城边,几乎没有危机意识。 就连看到脏兮兮的陈阵,他们都觉得有趣,对着他指指点点,直到尖锐的哨声响起。 这次陈阵没有听到,他没有保持狂化状态,免得饿得太快,普通人状态,他的听力范围也是介于超声波和次声波之间的,直到街对面有人开始变异,他才知道市中心也开始了,而且从距离来判断,应该是城里最先开始的。 先在荆城外围闹出动静来,让城里的高手出去,再从城中心开始闹,让那些高手不知道顾哪头,这个计划还是很不错的,恐怖主义、生化攻击,再来几次,荆城的居民就会开始恐惧,这里是柏家的根基,是骨乐园的藏身地,根基被动摇,柏家就站不稳了;把整个荆城梳理一遍,骨乐园总会被挑出来的。 陈阵迅速转进了一条巷子里,看到有零散的士兵朝着变异的人跑过去,从兜里掏出来一些玻璃瓶子。 人虫的变异速度比楼智康他们又快了不少,但是变异的过程也明显的更痛苦了,变异的人惨叫着,声音先是非常高亢,很快就变得低沉,仿佛从喉咙一直沉到了胸口,再往下沉,叫声里就夹杂了嗡嗡声,像是被胃袋挤压着,扭曲变形,声音叫得嘶哑的时候,变异也就结束了。 而士兵手里的玻璃瓶子也砸在了它们身上。 毁坏房屋并不是故意的,而是因为痛苦,肢体挥动造成的,这些人虫的个头都很大,有的比房屋还要高,有的街道的宽度都容纳不下,随便动一动就能撞到建筑物,人虫不可能恢复成人类,只会产生无尽的痛楚,大概和全身骨骼相当,人虫生命力又旺盛,不会疼死,只会痛得失去理智,哪里还顾得上打坏的是自家房子,杀死的是自己家人。 直到这时,乱子才起。 人们疯了一样的逃窜,这些形状怪异的人虫只需要动一动脚趾——如果它们有的话——就能将他们踩成肉酱,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人们才能真正做到视金钱为粪土。 陈阵所在的巷子旁也出现了一只人虫,但是没有看到他,他抬起头,想看看天上、天虹上有没有会飞的头脑,如果有,就能证明游先生的猜测是正确的,林家真找到了控制人虫的方法,能让敌方的士兵为他们作战,那么战争将呈现一边倒的局势。 没有会飞的人虫出现,骨乐园的对抗药剂也起效了,人虫一只接一只的死去,但荆城的人也不能说是胜利了,因为死去的同样是荆城的居民,林家那边没有任何操作,只是费了些药。 就算于善已经来到附近,大概也没办法到达柏家大院了,陈阵想了想,爬到建筑物屋顶,放出黑暗,集成束的黑暗直冲天迹,几乎和天柱一样高了,不管藏在哪里,于善都应该能看到,那是个聪明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陈阵的黑暗,但他肯定听说过,一定会往这边来的。 除了放出指天的黑暗外,陈阵还在周围布置了一些细网,还是自行转动的,任何东西靠近他都能感觉到,这是种很费能量的做法,但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尖锐的哨声在各处响起,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变成人虫,会变的只是极少数,地方大,士兵的数量也多,两三瓶对抗药剂砸过去,一只人虫就必定死亡。 哭喊声越来越多,有大人的,有孩子的,有人的妻子变成了人虫,有人的丈夫被人虫杀了,有的孩子失去了双亲,但最可怜的还是失去了双亲的孩子。 士兵的做法看起来很残忍,却把附带伤害控制到了最小。 不是有人看向那根漆黑的柱子,也有人虫被吸引,朝这边走来,陈阵没有等到于善,倒是把余图吸引过来了,只要看得见的地方,他都能去到。 余图是第一个到的,捡了一块碎砖扔进黑暗里,就像他在海边扔小石子一样,黑暗立即收起来,陈阵看向余图。 “游先生说了,你就用这个方法在这里等着,我们接到人后,让夏帆带着飞走,其他人过来帮你,这样找起来最快,如果你收起黑暗,就表示人找到了,我们就直接出城;如果你遇到危险,就让黑暗摇动,我们也会直接出城,不来找你,反正总会有人盯着黑暗的。”余图说着,还递过来一个包。 是陈阵的应急包,里面塞满了肉和一些水。 “好。”陈阵点了点头,他没有忘记尤来了这件事,必须尽快找到于善,然后离开,尤的行动很慢,可它离荆城的距离不算远,而且还有搭便车的方法,钻进大虫子体内,控制大虫子跑来荆城。 余图又离开了,陈阵继续放出黑柱,有了约定,黑柱就不能收起,他坐在屋顶上,一边吃东西一边等待着。 - 第三二九章 行动顺利? 漆黑的高柱矗立在荆城之中,几乎与天柱齐平,却要粗得多,哪怕站在城外都能清楚的看到,只要于善不死、不瞎、没有藏在室内,就一定能看到黑柱。 不过先来的还是人虫,听到哨声就能直接变异,同一时间出现的人虫数量很多,就算士兵也够用,跑过去还是需要一些时间,人虫也能看见黑柱,不知是好奇还是因为别的原因,爬了过来。 陈阵在地上布了网,任何东西接近都能察觉到,当人虫爬过来时,他立即使用了次声波攻击,他无法确定这些人虫是否带有敌意,总之先废了再说。 人虫爬近需要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次声波还是能产生作用的,主要是和人虫的腹腔形成共振,只是来不及杀死它们,它们来到他旁边的时候,脑袋刚好变得异常,开始发疯。 陈阵开始与人虫战斗,他所在的这片区域没人敢过来,他必须独自面对那些人虫。 黑柱变细了一些,一部分黑暗被移到下面,用来战斗了,覆盖区域的变大了,给陈阵提供了一个战斗的空间。 ………… 另一边,柏朗、游先生、余图和夏帆进入了柏家大院。 这是件很微妙的事,严格来说他们是在进攻,可带头的人是柏朗,柏容的第二子,有可能接手柏家的人,虽然半数以上的士兵都去对付大虫子了,影子还在,他们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柏家大院里的影子主要是保护柏容和柏家人的,柏朗回来不是为了伤害柏家的人,反而是为了救人,就目前外面的情况来看,他想救自己的母亲没什么问题,虽然人虫对柏家大院产生威胁的可能性不大,但毕竟还是有那种可能性的。 在地底关了一星期左右,柏朗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带着三个来到了母亲姚烨的住处后,发现在这里空无一人,姚烨和她的丫鬟、佣人都不在。 “会不会是躲到地底去了?你们家应该有通往地底的密道吧?”游先生向柏朗问道。 “有,那是最后的手段了,院子破了的话躲进去还说得通,现在院子没事,还守得好好的,肯定不在地底,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柏朗皱着眉头,又回到屋外,四处寻找着。 他想找个人来问问,可影子不会露面,就算能找到也不会说话。 一行人又离开了这个小院,到处走着问人,倒是碰上了一些佣人,但谁也不知道姚烨去了哪里。 “怎么可能?那么一大院子人,去了哪里怎么可能没人看到?”柏朗有些着急了,揪着一个佣有的衣领冷声问道。 二少爷发脾气,那佣人吓得瑟瑟发抖,只是一个劲摇头说不知道,没有看见。 “别着急。”游先生拍了拍柏朗的肩,等柏朗放走那名佣人后,说道:“你在院里不是有自己人?那人应该知道你母亲的下落。” “庄清……”柏朗的眉头再次皱了起来。 庄清自然不是他的人,而是最有可能知道姚烨下落的人,或者说,她很可能就知道让姚烨的院子变得空空如野的那个人。 至于柏继,柏朗根本不知道他在哪里,相比起来,姚烨那一院子人更好找一些。 荆城出事,柏家的人都是必须呆在自己院子里,不得出来的,除非到了需要避难的时候,只有一些下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替各自的主子互相消息。 四人又往柏弘的院子走去,作为柏家长子,柏弘的住处靠近柏家府最大的区域,也就是柏容居住、办公的地方。 余图一直在盯着不远处的黑柱看,黑柱没有摇动,说明陈阵还没有遇到危险,他能遇到的危险大概也就是孔度了吧。 四人来到柏弘的院子,敲响了院门。 开门的是柏弘院子的管家,看到柏朗,微笑着请他们进去。 就算是亲兄弟,柏朗也不能随意在柏弘的院子里乱走,特别是在这种十分敏感的时期,四人被带进待客厅里等着,茶水、糕点端出来了,他们却没有去动,只是等待着。 过了一会,庄清带着一行人走出来,柏朗惊讶的发现母亲姚烨也在里面,除了庄清外,那些人都是姚烨院子里的。 “担心姚姨院子里人少,出了问题没人知道,就把她接过来了,在这里热热闹闹的,万一真有什么事,也可以一起走。”庄清微笑着对柏朗说道。 “多谢嫂子,如果没事的话,我们打算离开了。”柏朗也说得很客气,二人都深知对方对自己的看法,但表面上还是突出了“一家人”这个概念。 “真打算去梁城了?老爷怕是会伤心的。”庄清叹了口气。 柏朗心里冷笑,嘴上却说道:“听外面这响动,暂时离开还是很有必要的,既然林家那边已经渗透进来了,那今后荆城肯定会麻烦不断,嫂子和大哥住在这里,可得多加小心。” 庄清悠悠叹了口气,说道:“可惜啊,你大哥离不开这里,要是可以,我们也想去别的城市看一看、玩一玩,他这辈子都没离开过荆城呢。” 柏朗站起身来,说道:“等林家的事完了以后,应该就有空了,我们先走吧。” 他在试探,试探庄清把他母亲接到这里来的真正原因,说到关心,她关心的应该只是柏弘能不能当上皇帝。 “去吧,反正也等到你来了,还带了那么多人,应该没事的。”庄清轻描淡写的说道,没有一点阻止的意思。 柏朗想不明白,但这里不是给他慢慢思考的地方,就算是下了毒,庄清不承认,柏朗也拿她没有办法,因此他立即带着一行人离开了柏弘的院子。 刚一走出去,柏朗立即向姚烨问道:“来了多久?有没有吃这里的东西?” 姚烨微笑着摇了摇头,她是个容貌秀丽的妇人,有着古典美人的温和气质,笑起来很甜,但并不是个什么也不懂的花瓶,柏家的内斗围绕着权力的归属问题,她知道儿子不想当皇帝,也赞同、支持他的想法,只是柏朗没办法从那些事情里抽身,而她可以,一直都很低调的生活在这里,能在这样的环境里保持低调,就已经证明她足够聪明。 就在刚才,外面传来巨响之后,庄清突然来到她的院子,邀请她到柏弘的院子里避难,而且态度非常坚决,姚烨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立即留下了一些线索,带上最亲近的丫鬟和佣人跟着走了,剩下那些人则让他们躲到别的院子里,以免出事。 柏朗因为太心急,没有留意到母亲留下来的线索,幸好想到了庄清。 “收捡一下东西吧,我们现在就离开,趁着没人注意到这里的情况。”回到姚烨的住处,他这才缎了口气。 “不用了,就这样走吧,衣服细软之类的东西,带着也是累赘,你在梁城会帮我准备好的,院子里的人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东西也分出去了,他们会呆到我回来的。”姚烨很干脆,她知道柏朗准备带自己离开之后就开始做安排。 财物基本都分给了一直跟随着她的人,还有些比较重要的则交给了别人帮忙保管,就等着柏朗想办法出来了。 游先生笑着说道:“伯母安排得这么周到,省了咱们不少事和时间,看来离开荆城的事情会比我们想象的要吓得不少。” 接下来就要按计划行动,夏帆准备带着姚烨直接飞出去,柏朗把集合地点告诉给了准备跟着姚烨一起前往梁城的两个人,游先生把准备好的假面皮交给了姚烨,以防万一。 这边的事十分顺利,接下来就是去帮助陈阵寻找于善了。 可是还没等他们离开柏家大院,黑色的高柱突然就消失,这是陈阵找到于善的信号,代表他们不用去了,可以直接前往集合地点。 “很顺利嘛。”柏朗看起来很轻松,又抬头看了一眼,见夏帆已经带着姚烨飞到了极高的地方,钢弩的弩矢已经不可能射到,无论是人虫还是大虫子都不可能飞那么高。 “问题是那个女人为什么要把你母亲接过去?”游先生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反正不会是好事,我们小心一点吧。”柏朗叹了口气。 他们很快就知道了原因。 从离开柏家大院的那一刻起,针对他们的刺杀行动就没有中断过。 庄清并没有对姚烨下毒,她也知道姚烨不会上当,把她接来,只是想知道柏朗离开柏府的具体时间,好安排人去刺杀,柏家五兄弟只剩下了两个,除掉柏朗,柏弘就成了唯一的继承人,省去了之后的一系列麻烦和将来需要的提防,反正今天发生的什么事都可以推到林家头上。 ………… 陈阵收起了黑暗,不是因为找到了于善,而是因为他不得不离开这里,因为新的问题出现了。 孔度来了,大概是荆城附近的人虫都已经消灭干净,孔度回到了城中心,有醒目的黑柱做标记,他轻易找到了陈阵。 - 第三三零章 再战孔度 孔度来得很突然,但是没有去偷袭陈阵,可能是不屑于这么做,也可能是基于别的什么原因,他只是走进了黑暗里。 陈阵第一时间就感觉到了,孔度身材很有特色,他第一时间就认出来,知道孔度是来发行承诺的——无论如何都会杀了他。 当然,孔度也有可能是来和他聊天的,尽管这个可能性非常小。 陈阵收起了黑暗,不是准备和孔度聊天,而是为了避免柏朗他们过来,孔度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当初为了打听到他的下落,孔度就杀死了阳炎的父母,下手丝毫不留余地,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不认为名声对自己有什么好处,他很可能会对游先生和余图动手。 二人在屋顶上面对面站着,孔度拿着他的剑,比别人的稍短一些,稍窄一些,是上次他们战斗时没有的;陈阵的实力也比上次战斗战斗时强了不少,他有了黑暗,有了更多的攻击手段,头脑清醒了,速度、力量也变强了。 还有人虫爬上屋顶,看到人,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要攻击他们。 孔度挥剑,身体和双脚都没有移动,只是手臂挥了一下,像是放学回家的少年随手捡了根树枝随手一挥,冲向孔度的人虫就停顿了一下,直接被劈成了两半,绿色的汁Y流得满地都是,很是恶心。 比上次交手时厉害了许多,孔度双眼发着紫光,这是先前跑去城边攻击人虫时就注s的,现在只过了二十多分钟,药效还在,可这一剑和强化的关系不是太大强化药剂确实是有一定关系,但更多的还是剑中的“势”。 孔度的实力又有精进,实力越高悟势越难,他已经强到了这个地步,可能十年、二十年,甚至到死都没办法再进一步,他在一年半的时间里就能有这么明显的提高,可能是受了很大的刺激,刺激应该就是来自孔莹。 也有大虫子去找陈阵,但他杀起虫来就没有那么轻松自如了,放出黑暗,使用次声波,趁着人虫疯狂时用断刀砍破脑袋或刺瞎眼睛,先前来柏家是找柏朗,不是来杀人的,所以没带武器,交给游先生保管了,余图来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包,断刀和匕首也装在里面,他又拿回了自己的东西。 把几只人虫杀死,二人再次回到原地,对视着,周围的人虫尸体堆出来一个圆圈,像是擂台的边界。 谁都没有说话,远处仍不时有巨响声响起,在某一刻,像是约定好的一样,孔度突然冲向陈阵,陈阵则放出了黑暗,几乎完全同步。 剑划破了黑暗,不是说剑刃把黑暗切成了两截,无形的东西也无法破坏,而是指剑刃划过来的时候,陈阵竟然无法感觉到,只能通过孔度的身体来判断距离,但这个距离不准确,那把短短的剑能把人虫巨大的身体劈成两半,和人虫相比,陈阵小得可怜。 第一剑险之又险的躲开了,之所以知道躲开了,是因为陈阵的右手手臂被刮开来一个极小的口子,浅到可以忽略不计,刚好能够感觉到而已,第二剑紧随而至,削断了几根头发,第三剑刺破了扬起的斗篷。 陈阵收起了黑暗,他不确定孔度是否能在黑暗中感知到他的位置,对孔度来说那不重要,因为他的每一剑都能碰到陈阵,就算不造成伤害也能知道陈阵的位置,一剑接着一剑,速度极快,避无可避。 收回黑暗是为了再次放出去,直接和孔度R搏是占不到任何便宜的,只有死路一条,陈阵打算先拉开一点距离,再放出黑暗笼罩孔度,只要第一剑不被碰到,孔度接下来的剑招就只能在黑暗里摸索了,这样也能试出来他能不能在黑暗里感知陈阵的位置。 只有收回外放振动,才能让力量、速度发挥到极致,陈阵是这么想的,可要摆脱孔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孔度的速度丝毫不比他的慢,不仅追得上,还能出招。 陈阵和他对拼了一刀,人没事,刀没事,只是脱手飞了出去,速度不占优,力量又因为孔度的剑势而差了许多,陈阵完全处于下风,他遇事保持冷静的优势也得不到发挥,孔度没有因为陈自己占了上风就沾沾自喜,也没有因为陈阵落了下风而轻视,打得仔细、追得觉着,明显是不希望陈阵再从自己手中逃脱。 如果不想出办法来,陈阵还真没有逃脱的希望。 和曹洪洪打的时候,他敢拼着身体被刺穿,抓住曹洪洪手,但面对孔度,苦R计是用不上的,故意让孔度砍中,下一刻他可能就变成两截了,拼着被刺中,他身上可能会多一个很大的对穿窟窿。 陈阵还从来没有在交手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显现败势,制敌的法宝几乎用不上,孔度如影随形,再次放出黑暗的话,他可能在释放的瞬间就被击杀。 他感觉到了骑虎难下。 只有逃,逃走是不太可能的,只是想拉开一点距离,找到反攻的机会,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攻击过,唯一值得庆幸的,仍是逃跑有利原则。 就像当初他追方为一样,追得快,在逃跑的人突然改变方向时就必然会受惯性影响,追是不自由的,必须随着逃的人的行动而行动,逃则是完全自由的,可以有计划的转向,也可以心血来潮就来个急转,如果自己都猜不透自己想怎么跑,对方也不可能猜出来。 ………… 此时,方为正看着那个巨大的黑影,他没有参与营救姚烨的行动,也没有去帮陈阵找于善,而是与夏帆换败,独自来到了城的北边,监视尤的行动。 夏帆是骨子,容易受尤的影响,他是普通人,尤不会影响他,尤已经动起来了,现在树木长得极茂盛,从空中不方便监视,换成方为在地面监视比较好,这样陈阵、游先生他们就能放心的做他们的事,危险临近了,也能提前知道。 尤的旁边还跟着一些人,骨乐园的人,田怡也在这里,这些人对方为来说都能算是昔日的小伙伴了,虽然是柏朗的安排,但一起生活了那么些年,说没有感想就太假了。 尤的行动慢,骨乐园那些人也缓缓跟着,很整齐,表情视圣,似乎跟在尤的身后是一种很值得骄傲的事。 他们的衣物也是统一的,驼色长袍,左胸前绣着“骨”字,和原乐园镇守卫的长襟很像,但是改成穿袍之后,就多了一种宗教意味。 只有田怡的着装有所不同,她穿的是白色长袍,长得几乎拖到地上,也比其他人的轻、薄一些,乍一看像是件婚纱,抬头看向尤的时候,眼里有着异样的光彩。 方为微微皱眉,这和他认识的那个田怡完全不同,那时的田怡是个对科学有些狂热、略显天真的女孩子,只有偶尔在看向自己父亲时会流露出崇敬的眼神,和现在的有些像,但是又不大相同。 照这个速度,尤走到荆城还得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够做很多事了。 正这么想着,一只大虫子突然从他身后的灌木后方钻出来,举起两只像鱼叉一样的前肢,朝方为刺来,它没有脚,身体是由骨节组成,鱼叉仅仅是用来攻击,不能用来走路,只能靠腹甲游动。 方为看得点专注,直到听到灌木摇动时的沙沙声才知道危险来临,急忙往侧边一滚,滚的过程中就抽箭搭弦,翻起来,单膝跪地,一箭s了出去。 s的是大虫子的眼睛。 这只大虫子仿佛知道他会这么s,像击箭选手一样,一挥它的鱼叉前肢,把箭挡开了,而方为的第二支箭已经s出。 可是他s偏了,大虫子不仅没有继续战斗,反而转身朝着尤的方向游过去,听话得像是只叼木G的小狗。 方为没有继续s击,而是接着观察,这短暂的交手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瞒不过尤,但应该瞒得过田怡等人,尤大概也不会在乎他这个普通人。 大虫子游到尤身边停下来,田怡和骨乐园那些人都没有攻击它,只是看着,目光温和,也像是在看一只尚未成年的小狗。 尤伸出手,触碰在虫背上,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进去一样,呼的一下消失了,和陈阵说的一样,尤打算搭便车了。 方为犹豫了一下,考虑要不要把那只大虫子杀死,最终还是决定不杀,大虫子哪里都有,今年又有变异的,附近就有不少,杀了这只,来只长着长脚,跑得快的就麻烦了。 大虫子带着尤,加快速度朝着荆城前进,骨乐园的人也跑了起来,追在大虫子后面。 全部都是强化人,速度不比大虫子慢多少,方为还能跟上,不过已经有些吃力。 这样的话,大虫子到荆城就只需要二三十分钟了。 ………… 陈阵无法摆脱孔度,始终没能拉开距离,屋顶上很宽敞,可以任由他们飞奔。 陈阵身上多了一些较小的伤口,也终于想到了远离孔度的方法。 - 第三三一章 各自为战 陈阵再战孔度,没有轰轰烈烈,没有荡气回肠,因为陈阵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找到,他从一开始就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找到,被使用了强化药剂的孔度压制,一直在逃。 身上多了一些剑痕,斗篷穿了个窟窿,但仅此而已,连轻伤都算不上,陈阵的速度也和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孔度没有一剑能击实,只留下了划沟和凿痕,让他看起来像是个尚未完工的雕塑。 在屋顶上转了几个圈子,陈阵想到了与孔度拉开距离的方法。 孔度追得太紧,一直在尝试着打出有效攻击,可正因为追得太紧,在陈阵急转时更容易冲过头,虽然仗着身法较好,很快又能跟上,但在一些特定情况下,跟上来是需要时间的。 比如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时候,要迅速跟上来就很不容易,难点是让孔度跳起来,这个武学宗师有着非常丰富的对敌经验,不可能莫名奇妙跳起来,要让他双脚离地,就必须利用地型的高低差。 除了前后左右外,陈阵还有个方向可以跑,不是上,而是下。 他们在屋顶上,屋顶离地面有十米高的落差,说高不高说矮不矮,足够争取到一些时间了。 陈阵选择了一较宽的路,跑到屋顶边缘,没有刻意卖破绽,只是简单的纵身往前一跳。 他是往前跳的,孔度反应急快,立即朝着地面跳去,这样可以尽快落地,然后冲过去,迎接下落的陈阵,给予致命一击,可他跳出去后才发现陈阵前跃之势陡然停住,急忙回头一看。 只见陈阵用脚勾住屋顶边缘,硬生生把自己拉停,二人的眼神在空中交汇,黑暗像是一只巨蛇,从陈阵身体里钻出来,将孔度一口吞进了嘴里,含住。 同时,孔度挥手掷出了他的剑,剑如闪电般刺向陈阵的胸口。 陈阵的身体还在往前倾,在孔度面前,任何一个动作的细节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如果他为了能及时刹车,提前就做出了减速动作,甚至迈出去的腿脚度不对,孔度都能看出来,也就不会跳向地面,因此陈阵是真的往前跃了出去,只是最后用脚勾住屋顶边缘的,脚的踝关节都被拉得生疼。 身体已经倾出了楼顶,不可能再竖回去,他仍会掉出楼顶,只不过不会掉下去,也就不可能避过那把飞过来的剑。 只能抬手去挡。 强化过的孔度掷出来的剑,威力要比钢弩射出来的弩矢强得多,剑里携带着孔度的“势”,陈阵抬左手去挡,剑尖轻易刺破了他的外骨骼,刺进了手臂里,再从另外一边刺出来,剑势虽然被坚硬的手臂抵销了一部分,但剑尖还刺中了他的胸口。 足以令人窒息的剧痛从左臂上传来,剑尖刺中的是心脏部位,要不是有这段时间的强化,胸口也已经完全骨骼化,他的身体一定会被刺穿。 胸口没有被刺破,但是剑尖刺了进去,将陈阵的手钉在胸前,不过也因为剑上携带着的巨力,他前倾的身体也被撞了回来,站在楼顶上。 没有去管剑,也没有去管手,陈阵第一时间使出了眩晕攻击,不停的将黑暗折叠,增加眩晕的威力,无论对方是否能在他的黑暗里“视物”,眩晕攻击都是制敌法宝。 孔度落地,身体晃了一晃,仅此而已,黑暗对半规管的影响和身体的高矮没什么关系,孔度没有摔倒、没有挣扎,单纯只是因为他可以极好的掌握平衡,把眩晕攻击造成的影响降到了最低。 接着就是次声波,次声波的起效没有眩晕攻击那么快,因为陈阵必须降低外放的振动频率,降得很低,这当中有个过程,他再熟练也不可能让这个过程消失。 同时,陈阵用右手抓住剑柄,将剑从胸口里拔了出来,要不是孔度的剑比较短,他可能需要握着剑刃去拔。 剑是拔出了胸口,但是没有从手臂里拔出来,来不及,因为孔度又跳回来了。 他真的能在黑暗中感知到陈阵的存在。 ………… ………… 柏朗放开捂着肚子的手,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满手是血。 他受伤了,生平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对方的进攻力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 刺杀从他们离开柏府的那一刻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没有间断过,庄清派来的人出乎意料的多,她利用姚烨,确定了柏朗离府的时间,打算消除这最后的障碍,确保柏弘能够成为唯一的继承人。 这场刺杀是早就准备好了的,规模很大,庄清知道陈阵会来救柏朗,刺杀不是准备在陈阵救出柏朗之后准备的,也就是说,刺杀的规模是用来对付陈阵的。 庄清不是想杀了陈阵,太多人尝试过,都失败了,她不认为自己可以成功,主要是为了能够趁乱杀柏清,能对付陈阵的刺杀规模,凭柏清、游先生和余图,又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要不是影子又跟上了柏朗,他们还带着不少梁城研制出来强化药,庄清很可能已经成功了。 强化药剂的成功率又提高了不少,但仍不是百分之百,和骨乐园的强化药剂不同,没那么多复杂的功能,仅仅是增加一层外骨骼,以及强大的力量、速度等,除此之外,骨乐园的外骨骼被打破后,里面是没有血流出来的,段征明推荐里面的东西都变成了肌肉性静水骨骼,而梁城的强化药剂破开来还是会流血,流光了还是会死人。 论实力,余图是几人人中最弱的,但他有瞬移的能力,所以是三人里唯一没受伤的;游先生本竹炭就是根势高手,走的还是灵巧路线,有强化药剂,她就算没办法杀敌,自保至少是不成问题的。 所以柏朗受伤了,对方人太多,就连影子都顾不过来,挨了一刀,虽然不至于死,但疼痛和惊悸让他愣在了原地,差点又挨了一下。 影子退到了柏朗身边,伸手在手柏朗额头一点,让他清醒过来,并且用身体挡下了好几刀,柏朗受伤了,但他不算失职,因为刚才很多人在围攻他,若是把那些人带过来,柏朗搞不好已经砍死了,高级的保镖看局势,中级的保镖看敌人,低级的保镖看主子,这世界上没有比影子更好的保镖。 四人一边打一边向南边退去,他们不希望让敌人认为他们准备去东边,只能采取迂回的对策。 人虫仍在不断的出现,荆城之乱才刚开始没多久,毫无疑问,这么重要的行动是由彭纪策划的,恐怕不单单是用人虫添乱这么简单。 倒确实是帮了陈阵,柏朗他们不小的忙,也可以说陈阵、柏朗他们帮了林家不小的忙,毕竟一边拖住了孔度这个顶尖高手,一边吸引了众多强者。 边打边退,退了好久,他们才走了五分之一的路程,离城墙还有几千米远。 “这次恐怕真不行了。”柏朗被影子弹醒,跟着了几步,皱着眉对游先生说道:“跟我一起走你们都逃不掉,影子是不会离开我的,你们走吧,把我母亲带回梁城,我想办法逃出去,会到梁城来找你们的。” 严格来说,这个提议是很正确的,虽然他被杀死的机率增加了无数倍,但是保住了游先生和余图,保住了姚烨,而且他也不是完全没有逃脱的机会,搞不好都能活下来。 可是游先生想了想,摇头拒绝了:“你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林家不会让你那么轻易离开的,他们之前就有过针对你们的刺杀,这次不会让你离开,也不会让我们离开,他们配合了我们的行动,我们也在配合着他们的行动,既然我们的存在已经被他们知道了,他们一定会有针对我们的布置,就算要分开,也得先弄清了林家有什么布置,否则分开后再中了他们的陷阱,连个帮手都找不到。” 于是四人继续往南门跑去,他们专找小巷,就像当初阳炎他们带着丁家人离开徐城时一样,这样同时面对的敌人最少,有余图这个机动性极强的人在,偷袭起来也比较容易,对方没地方可躲。 他们继续朝着南边前进。 ………… ………… 方为跟着那只大虫子和骨乐园的人来到了荆城外的密林带前,他没有过于谨慎的隐瞒自己的存在,因为尤先前应该就发现他了,骨乐园的人应该也知道他在这里,但是没有理会他。 他们似乎已经把尤当成了神一般的存在,有了信仰,而他们信仰的并不是一种虚无缥缈,而是像太阳一样真实的存在,而且比太阳更近,就在身旁。 密林带挡不住这只大虫子,它被尤控制着,直接钻进了密林里。 骨乐园的人也跟着冲进去了,可是没有完全进去,还留下了三个人,堵住了方为的路。 方为也带着强化药剂,立即注射了一剂,往后退去。 他也打算进密林带,摆脱掉这三个人。 - 第三三二章 诸事不顺 在密林带里的逃跑并没有方为想象的那么容易,他速度是快,密林也确实遮挡了那些人的视线,可那些人根本不需要用眼睛去找他,不论他怎么跑、怎么绕,都能轻松的追上,甚至堵在前面。 . 命运是很奇妙的,方为曾经是乐园镇的守卫副队长,是这些人的上司,也正是因为他,他们才能在陈阵毁灭乐园镇的那天顺利逃走,可现在他已经和陈阵站在了同一战线上,成了为这些昔日下属的对立面,成了追击对象。 他的任务不是和这些人交战,而是监视尤的行踪,所以才会往密林带里钻,这里的环境对远程武器很不利,前面有人堵他就绕开,后面的人追近了他就改方向,不与那三人交战,他也不擅长近战,走了条曲折到极点的路线,跑出了密林,来到空地带。 空地带上有不少人虫的尸体,外骨骼已经软化,甚至融成了蜡状物,更看不出来它们原本是什么形状,这个时候城外的人虫都已经消灭光,守城的士兵大多都去支援城内了,守在城墙上的已经很少。 方为没有看到尤的那只大虫子,也没有看到骨乐园的人,不知是没来还是已经进去了。 那三个骨乐园的成员也追出了林子,身上的驼色长袍十分显眼,将停下来的方为围在中间。 “几位别来无恙啊。”方为笑着说道,试图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来尤现在的位置。 可惜他什么也没能看出来,三人表情非常平静,眼神非常平和,看着方为,目光里满是怜悯,仿佛在看一个身世凄惨、命运悲苦的人,或是一只肢体残缺、重伤将死动物。 这眼神让方为觉得很不舒服,好像自己真的要死了一样,不是被这些人杀死,而是被闪电噼死的,明明都是认识的,他却有种见到了陌生人的感觉。 “不会是尤把你们变成这副模样的吧?”他又问了一句。 这句话带来了非常严重的后果,三人脸上都出现了愤怒的表情,其中一个怒吼:“不许直唿的名字!” 然后向方为攻来。 方为被那人一嗓子吼得缩了下肩,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胸口就重重的挨了一下,将他打得往后飞出去。 吼声与突如其来的战斗,引起了城墙上士兵的注意,正好看到方为飞出去。 方为没有受伤,只是被吓得心跳加速,起身取下弓箭,朝荆城方向跑去,这里没有障碍物,冲直线他是不会输的,果然和那些人拉开了距离。 刚想开弓射箭,又有新的情况发生。 一支弩矢突然从城墙方向射来,要不是方为提前感觉到了危险,往那边看了一眼,他可能真会被射中。 柏家和骨乐园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一个团体了,谁缺了对方都不行,骨乐园需要柏家提供的资源,柏家需要骨乐园的强化药剂,士兵自然是要帮骨乐园的。 方为躲开了弩矢,暗道不妙,跟丢了尤还不要紧,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跟上尤那样的存在,可他现在必须把尤已经来到荆城,或是城附近的消息告诉给陈阵,让他开始提防小心,否则陈阵很可能一不小心被尤控制,那就完了。 躲过弩矢,收起弓箭,方为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城边,天虹的转动已经开始慢下来,大门关着,他冲上城墙,从天虹之间穿过去,直接跳进了荆城里,朝着市中心方向跑去。 必须尽快找到陈阵。 ………… ………… 陈阵此时仍在市中心,手臂上插着把剑,和孔度战斗着。 孔度能够看到他,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方法,也不怕眩晕攻击,在陈阵开始使用次声波、把剑从胸口拔出来的同时,返身跳回来,去拔陈阵手臂上的那把剑。 他曾经捡根铁条噼开了梁城钢材仓库的铁闸门、砍破了陈阵的外骨骼,那时还是在普通状态,现在实力更强了,人也强化了,拿铁条也能杀死陈阵,只是一时间找不到,也不如惯用的剑称手,拔剑时还能给予陈阵二次伤害。 可是在他跳起来的时候,陈阵又往地面跳了下去,一个往上跳,一个往下跳,自然是陈阵更快一些,落地后立即往前冲出去,再一次拉开了也孔度之间的距离。 黑暗的振动频率已经很低,整个黑暗里都充斥着次声波,孔度被笼罩在黑暗中,身体绝对被次声波穿透了,却丝毫不受影响,没有呕吐,没有头晕,没有腹痛,没有内脏受损,也没有血管破裂。 次声波无法伤害孔度? 陈阵不明白了,他想到了先前的眩晕攻击,孔度仅仅是晃了一晃而已,根本没有摔倒。 莫非不是孔度的平衡感很强,而是黑暗对他的影响很小?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孔度还是会受一点影响的,只是不足以伤到他。 陈阵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两种可能,一是尤制造的血液里有核心振动,使得强化人不再惧怕他的表层振动;二是骨乐园从那些血液里找到了让强化人适应身体振动的方法,可以自动适应外来的振动。 孔度也使用了那种药剂,他能感知到陈阵的存在,靠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黑暗。 受到眩晕攻击时身体摇了一下,说明孔度没办法完全免疫黑暗的攻击,只是最大限度的减少振动带给他的影响,或许在次声波里呆几十分钟,他最终还是会被次声波杀伤,甚至死亡,但他肯定不会给陈阵这个机会。 收回黑暗,陈阵转身面对孔度,现在留给他的选择只有两个,一是硬碰硬的战,二是逃走。 不知道柏朗那边的情况如何,不知道于善现在在哪里,实力被压制,黑暗被克制,计划受阻,这真是诸事不顺的一天。 而孔度又攻了上来。 陈阵退,黑暗收回来后他的右手也骨化了,不再害怕剑刃,直接握住,掰了一下,却没能把剑掰断,这竟是把软剑,可在孔度手里,这把软剑能切开巨石,掷出去后也能刺穿陈阵的手臂。 或许正是追求让柔软的剑也能变得坚硬,孔度的剑势才这么迅勐、刚劲,用了不趁手的武器也能使出强大的剑招。 陈阵没时间思考,掰不断,他只好一边躲一边把剑拔出来,用尽全力扔向了远方。 他希望孔度去追剑,这样他才有时间思考对策。 孔度没有追剑,因为他没有必要,扔出去的剑以诡异的线路飞向了侧下方,飞到了一个中年人手里,真像是小说里的御剑术一样,接着那人又把剑轻轻往前一抛,剑没有落地,而是轻飘飘的回到了孔度手里。 陈阵看清楚了,是风。 那人控制着一阵风,将他扔出去的剑卷到手里,再用一阵风把剑送到了孔度手里,那风控制得极为精准,比青城地底的马尾辫要厉害得多,很可能就是那个真正能够控制风的骨子。 复合强化药剂里携带的能力都不是凭空来的,是渗入了一些骨子的血液,才获得的能力,注射强化药剂获得的能力总是单一的,不可能和骨子相比,陈阵的血液就只能强化身体,没办法让振动外放,无法让这个能力产生变化,像陈阵一样开发出新的用处。 那人把剑还给孔度,应该也是柏家的人,柏家百年前就有了图霸天下的计划,自然会留意招揽一些厉害的人才,包括骨子和根势高手。 对方多了一个人,陈阵伤了一只手,形势更加严峻,而且控风的人同样能利用微风感知到他的存在,用风影响他的动作。 别说找于善,陈阵很可能连逃都逃不了。 ………… ………… 柏朗这边也是一样。 游先生的计划是等知道了林家对付他们的计划后再考虑分头行动的事,可现在看来,他们很可能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了。 前来阻拦他们、刺杀柏朗的人越来越少,可是实力越来越高,在一个能和影子对抗的老者出现后,就连余图都为了救柏朗而受了伤。 “是游蛇的人……”游先生认出了那名老者。 费千涵只是另一派游蛇的首领之一,已经被抓去兖城了,不知是当了矿工还是成了实验品,可那派游蛇中还有另外几名首领,还有很多实力高强的人,和影子对抗的这名老者就是其中之一,也是过去的游蛇组织最厉害的几个高手之一。 “看来得交待在这里。”柏朗苦笑着说道,他的腹部受伤,痛得厉害,本身实力又不算高,完全是靠影子和余图帮着防御才撑到这里,离最近的城墙还有很远的距离,照这样下去,能够离开的只有余图。 游先生伤得不重,但打得很累,高强度的战斗使得她唿吸都粗重了起来,握着铁尺的手已经在轻轻颤抖,不过表情还保持着平静。 “或许还有希望,虽然希望非常渺茫。”她转着头看着四周,街上有人在乱跑着,不远处有人虫在惨叫着,每一个都可能是敌人,但其中的一个有可能是战友。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三章 转机 诸事不顺。 . 方为遇见了故人,曾经的手下,骨乐园的守卫。 他的任务是监视尤,可视线不仅脱离了尤,被骨乐园的三个人追杀,城墙上的士兵也在为难他,弩矢一支接一支的射过来,跑得近了还直接冲下城墙,想要帮着骨乐园的人围堵。 陈阵遇见了故人,他比以前强了,可孔度也强了不少。 单独对付一个孔度已经非常吃力,现在还多了个人,可以控制风的骨子,不比孔度好对付,因为风可以玩出太多种花样来,就连青城地底的马尾辫都能把风玩得很熘,这人不需要强化药剂就能控制风,多年练习,肯定有更厉害的招数。 游先生遇见了故人,另一支游蛇组织的成员,背叛者,实力高强。 敌人源源不绝,是游蛇组织的高手,还有强化药剂可用,四人已经招架不住,就连会瞬移的余图都受伤了。 游蛇的分裂也是柏家的手笔,正因为有了游蛇,他们在百年事变中才有足够的人手可用,最危险的攻城都交给游蛇去做了,狮群只是围城、占城,没有丝毫的浪费。 百年事变之后,游蛇组织异常的安份起来,他们仍在帮柏家做事,做一些柏家不方便出面的事,换取金钱,换取组织的平安,始终保持着低调,甚至很少被人提前了。 对于游蛇来说这不一定是坏事,至少现在有很多人住到了城里,就算额头刻字,不方便住城里的,也因为“路”的治安变得比以前好很多,至少睡觉时不用把刀放在身旁或枕头底下了。 但是对于柏朗他们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正因为游蛇的势力得到了保存,今天才会有这么多人来刺杀他们,柏弘一直坐镇荆城,要调动游蛇不是什么难事,而游蛇的人死得再多也没人会心疼。 和影子放对的老者只守不攻,目的就是拖住影子,好让他的手下刺杀已经受伤的柏朗,游先生的实力虽然也很强,可她并不擅长保护,替柏朗抵挡攻击时显得很吃力。 余图仍在伺机偷袭,伤在腿上,伤不重,只是疼,他也不需要走路,瞅准机会移过去就是一棍,然后迅速移走,这样的攻击在根势高手面前起不了太大作用,也只能打乱节奏,给其他战斗中的人寻找一些机会。 人虫的数量出乎了预料,士兵们没办法完全控制住,看到很多人尖叫着在街上狂,谁能不慌?自己家门口突然出现了巨大的怪物,谁能不乱?虽然假柏容在听到刘仪在城里的消息后仍是一脸淡定,可荆城终究还是乱了起来,这对市民对伯家的信任来说是个重大打击,而荆城是柏家的根基,根基动摇了,恢复起来是需要花很长时间的。 一对夫妇跌跌撞撞的跑过来,余图连忙让开了,敌人数量太多,仿佛到处都有,他现在看谁都像是要来杀他的人。 又有人朝着柏朗走去,从身后拿出手伸进了怀里,毫无疑问,那人掏出来找肯定是武器,那边打作一团,一般的市民见到了都会绕着走,会故意靠近的,就不会是普通人。 余图举起他从敌人手里夺来的铁棍,用力横挥的同时右脚拇指点地,移到了那人身后,结结实实打在那人后脑勺上,那人直接被打得往前飞出去,摔在地上不动弹了。 “等等。”游先生叫住了准备瞬移离开余图,用铁尺架住一个人砍过来的刀,一脚将那人踢得飞出去,转头对余图说道:“找个好防守的地方,休息一下。” “好。”余图立即瞬移到屋顶上,仔细观察着附近的街道,寻找着记忆里好防守的地方,好防守的意思是一个人就可以挡住,出入口比较少的刻意,最好只有一扇门。 他们必须休整一下,有人负伤,还要面对车轮战,虽然停下来不移动,他们很可能会被包围起来,但是不休整的话,他们找不到丝毫出城的希望。 “这边!”余图想到了一个地方,在房顶上大叫了一声。 游先生立即扶着柏朗往余图那边跑去,和影子战斗的老者还想去阻拦他们,可他面对的是影子,是刺杀的高手,小小的一疏忽大意都可能被刺伤,或是刺杀,刚一往后退,影子已经找到了破绽,往斜前方跨了一步,匕首横着就刺向了老者的腰眼。 老者不得不回身去挡,而影子跟着他转,迈步的速度竟然跟上了老者拧腰的速度,匕尖刺在了老者腰部,接着左掌重重击在匕首后面,这匕首是特制的,有嵴,穿刺力很强,也不用担心会断的问题,钉子一样被这一掌砸进了老者腰里。 拔出匕首的同时,影子迅速朝着游先生和柏朗追去,冲到他们前面,又用匕首刺进了一个人的颈侧,他知道那名老者就算还能动,实力也将大打折扣,再也无法拖住他。 余图没办法带着人瞬移,在前面带路,游先生干脆把柏朗背起来跟着跑,影子像卫星样围着他们转,开道、垫后、挡开左右两侧冲过来的人,说到保护,影子是非常专业的。 选的地方是一所学校的地下室,荆城是最早建造的城市,天虹是否可靠还无法确定,所以很多较早的公共设施都修了地下室,相当于灾变前的防空洞,后来基本都废弃了,也有的被改成仓库。 这所学校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冷藏室,这里是北方,冬天天冷,把冰块存放进去,就可以在夏天当冰箱用了,也就是古代的窖藏,学校在校外开了另一扇门,租给需要的人用,附近的市场可以包一间小仓库,把容易变质的东西放进去,需要的时候再取出来,相当方便。 地窖自然不会有窗户,甚至连门都比较小,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还可以防着人虫的攻击,只是进去之后难以出来,可能会被堵死在里面。 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移到地下室的入口,一棍把锁敲坏,余图打开门冲了进去,入口是间很小的屋子,跟个门房差不多,进去之后就是通往地底的楼梯,他们甚至不需要去到太里面,守住楼梯口就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自然是没怎么受伤的影子守门,这方面他是专家,别人不可能冲进来。 三人一进去,立即就开始处理伤势,伤得最重的还是对方的主要目标柏朗,腹部受伤,血是基本止住了,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有内出血的情况。 颓坐在楼梯上,柏朗看了一眼楼梯口,无奈叹了口气,说道:“抱歉,因为我的私事拖累你们了,不过这种事我也不可能后悔,就算再给我次机会,我还是会这么做。” 他是来接母亲的,防的就是今天这样的情况,换作是谁,都不可能把母亲放在这里,自己躲在梁城逍遥,所以这件事不存在后不后悔的问题。 游先生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替柏朗裹着伤口,一旁的余图瘫坐在地上说道:“不知道陈阵会不会回来救我们。” “他猜不到我们这边会出这样的问题,大概是不会来的吧。”游先生动作很快,她知道影子不可能一直坚持下去,他们没太多休整的时间。 “你刚才说的希望是什么?还很渺茫。”余图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应该是我想多了。”游先生摇了摇头。 五分钟时间,这已经是影子能为他们争取到的最长时间,游蛇的人不停的聚集过来,发动了勐攻,影子快要顶不住了,如果游蛇的人堵住了出口,他们会被堵死在里面。 处理完伤口,又休息了这么一会,三人回到出口处想要往外面突,可外面已经有了二三十个人,要出去,他们就必须把这些人全部打倒,但在那个过程中,又会有新的人来。 “要是这时有只人虫出现就好了。”柏朗皱着眉说道。 人虫肯定不会是和游蛇一伙的,那两边打起来,他们就能找到出去的机会。 可惜没有人虫出现,就算出现了,大概了不会帮着他们杀游蛇的人。 又打了一会,影子也开始疲惫,他们不仅没能往外突,反而还被压制回了楼梯上。 游先生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希望已经破灭,这次连要完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可就在这时,一篷银光突然出现在游蛇那些人的头上,洒落下来,洒在了他们身上。 是一张金属丝线织成的网,很细,可能一个成年人戴着手套就能拉断,网眼也很大,人能直接从里面钻出去,所以这张网不是用来网人的,只是用来接触的。 所有游蛇的人都同一时间僵住了,脸上出现了惊愕的神色,身体颤抖起来,被那线金属丝线接触到的皮肤都变了颜色,然后冒烟、焦黑,一些人的鼻孔、耳洞里也冒出了烟。 他们集体倒下,露出了站在门外的那个人。 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赤着脚,腰挂黑色直刀,只穿着一件夹克,露出了胸口和腹部的结实肌肉,金属丝网的源头就在他右手上,缠在他的小拇指上。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四章 帮手出现 “还是和以前一样嘛,没有我,你什么也干不成。 .” 站在地下冷藏库的大门外,欧阳眯着眼睛,微笑着对游先生说道。 笑得有些得意,又略带歉意,他对游先生是带有深深歉意的,但是没有后悔,因为他认为自己做的是该做的事,并没有错,唯一做得不好的一点就是利用了她。 柏朗和余图都知道这人是谁,好奇的看着游先生,陈阵向他们说过荆城和兖城两方需要注意的人物,不可避免的提到过欧阳。 “我以为你会变成只虫的。”游先生冷冷的说道。 果然,游蛇的叛徒出现了,这个人也出现了,也就是她所说的渺茫的希望,她知道欧阳不会错过今天的行动,因为行动地点是荆城,而骨乐园的人在荆城,他一定会来。 但是游先生无法确定欧阳知不知道另背叛的游蛇在这里,这些游蛇的人只是庄清找来的,荆城又大,欧阳很可能没有遇到他们,就算遇到了也可能因为有事没空理会,或是根本不在意,毕竟游蛇是欧阳被抓走之后才分裂的,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骨乐园,跑来救下他们的机率更是低得可怕。 不过他还是来了。 “要是变成大虫子,我就可以驮着你们走了。”欧阳把他的金属丝线收回来,缠在右手小拇指上,转头扫了一圈街面。 远处还有些游蛇的人在探头探脑,但是没敢过来了,大概是在等着他离开,或是想看看林家有什么打算,他现在是林家那边的人,这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走吧,我送你们离开。”他犹豫了一下,做出了决定。 “如果有事就去,不用勉强。”游先生可不会轻易放过欧阳,他曾经把她弄晕,打算将她交给林晋那样的人,虽然已经做了妥善的安排,可终究还是可能遇到危险,她可能会毁在林晋手上。 欧阳笑了起来:“没事,今天无论如何会把你们平安送出城的。” 游先生在生气,这对他来说不是坏事,说明事情还可能会有转机,要是她跟他客客气气的,就可能意味着他们的关系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一个有着强大攻击能力的骨子加入,接下来的路就很好走了,游蛇的人几乎不敢上来,强行出手的要么被电得外焦里嫩,要么死在匕首下、铁尺下、刀下、棍下。 ………… ………… 方为就算有着灵活的身手和极快的奔行速度,也没办法突破那重重阻碍,冲进城里。 主要还是因为那三个骨乐园的人。 士兵好对付,那三个人却非常难缠,他们总是能先他一步,堵在他的前方,仿佛能看透方为的想法,或是知道哪个位置能将他拦下,提前就跑到那里,三个人组成了一张大网,竟把方为都网在了里面。 作为为数不多的、能从陈阵追击中逃脱的人,方为现在一肚子火气,无论是谁,无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前方总有人拦着自己,都会觉得难受,他原本只是想尽快进城,把尤的动向告诉给陈阵,让他尽快离开或是做好准备,所以一个劲跑,可现在却被逼着动起手来。 动手也没什么用,箭完全射不中那三个人,无论怎么射,他们总是能轻描淡写的躲开,陈阵曾经也被方为的箭逼得无法前进,可这些箭连拖慢三人的行动都做不到。 一壶箭射空了,守城的士兵倒下了好几个,三个人却毫发无伤。 方为是越射越觉得恐惧,主要是因为对方似乎能窥探他的想法,对任何人来说,这都是种非常可怕的体验,他甚至都产生了绝望的想法,幸好,“帮手”出现了。 帮手不是熟人,甚至不是人,而是人虫。 人虫发动了新一轮的进攻,它们出现在城墙里面,向城墙上的士兵发动了攻击,这些就不是荆城市民变成的人虫了,而是林家的人,在众多高手、士兵回到城里维持秩序,荆城越来越乱的这当口,新一轮针对城墙的进攻必然很有效。 而且这轮进攻也能让人产生新的想法第一轮先城墙,后城中心,第二二轮是不是也会有这样的顺序?要不要留一些人手在城中心防守着?如果留,城墙那边能不能顶得住?如果不留,城中心再出现人虫,是不是就得来回奔波? 更重要的是:为什么林家的人虫会在城内出现? 方为倒是没想那么多,人虫一出现,城墙上的士兵就乱了,那三个人也不约而同的回头看过去,他趁机冲了出去,以最快速度奔跑起来,将三人甩在身后。 成功的跑进了荆城,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找到陈阵。 ………… ………… 烈风唿啸,仿佛有一支支无形的箭射过来,无法造成伤害,可是风实在太大,吹得陈阵连站立都有些困难。 情况很糟,每一支风箭都是在孔度攻击的空隙射来的,严重干扰了陈阵的行动,风直接吹在手臂上,能让他抬手的动作慢上几分,风软在脚上,能让他迈出去的步子偏离几分,和孔度这个级别的高手对阵,这些微小的细节就能决定他的生死。 而那个可以控制风的骨子显然还没有用全力,以免孔度也受影响。 陈阵已经和孔度打进了建筑物里,可那人能够用微风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不需要看也能知道陈阵在什么地方,继续干扰,只是比在屋顶上的时候要好一些。 身体变得更加残破了,留下了一路的骨屑,陈阵用右半边身子来承受孔度的攻击,因为这半边身子没有完全骨化,只需要一次振动外放就可以恢复,骨化的身体部位就没办法像这样治愈了。 外放振动的机会还是能找到的,不用来进攻,只用来疗伤,释放一瞬间又收回来,身体就能恢复,只是被砍下来的骨头没办法长回来,长此以往,他的骨质会变得疏松,甚至失去防御力,到了那时,孔度的每一剑都能让他失去身体的一部分。 陈阵想出了应对的方法,方法就是先对付那个控制风的人,对方的近战实力肯定不如孔度,如果能够靠近,拼着再被孔度刺杀一次,也要把那个骨子杀死。 要靠近那人是非常困难的,那人也不是死站着不动,每次等他好不容易靠近了,就会以极快的速度退开,像是一只戏猫的老鼠,借着风势,那人的速度快得惊人,认真逃跑的话,陈阵搞不好连追都追不到。 孔度默默的攻击着,他没有大宗师的架子,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多个人帮忙他也不会觉得别扭,务求实际,这一点和陈阵还是很像的。 肚子开始饿了,先前吃的东西在这段时间内的高强度战斗中消化殆尽,陈阵忍受着饥饿,表情平静的继续向那个骨子跑去,并思考着要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杀死那人。 他现在连离开都做不到。 又是一剑刺来,孔度的招式朴实无华,又快又狠,陈阵用匕首挡了一下,可是剑刃一剑,剑身擦着匕首的刃口滑上来,刺向陈阵的眼睛。 这是把软剑,但在孔度手里,可以像巨斧一样噼砍,像尖矛一样投掷,像长枪一样穿刺,像鞭子一样抽打。 陈阵伸头,原本能让剑从他的耳朵上方刺过去的,可这时一股强风撞在头的另一边,又把他的头推回去了一些,剑的速度本来就快,偏头已经是极限,这一回过去,剑就刺进了他的右眼眼角下方。 脑袋里仿佛听到了“笃”的一声响,被撞得头晕眼花,剑尖两个刃口方向有很细的裂缝延伸出去,一小块三角形的骨屑从陈阵脸上掉了下去。 “哈哈!这下看你还怎么躲。”控制风的骨子大笑了一声,他这阵风和孔度的剑配合得极好,陈阵的脸就像石面具一样裂开了。 侧头一让,剑从脸上拔出来,陈阵想要用他的左手去抓住软剑的剑刃,可是左臂被刺穿的剧痛还在,动作慢了一些,孔度一抖手又把剑收了回去,削向陈阵的右腿。 他也感觉出来了,陈阵的外骨骼防御力正在变弱,刚才这一剑或是在二十分钟前,最多能在陈阵脸上刺出来一个凹点,可现在,整个剑尖都刺进去了。 没能把陈阵的脸刺穿,是因为他的势由于剑刃的偏折而消失了大半,否则应该能直接把陈阵的脑袋刺穿。 陈阵没有去躲避孔度的剑,反而拼着被屑去一块骨片,迅速朝着那个骨子冲去,瞬间就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 “想抓我?没那么容易的。”那个中年人轻轻往后一跃,被风吹着飘浮了一截,虽然是飘,速度却一点不慢。 陈阵没有停留,继续冲过去,同时释放了一次黑暗,脸上的口子、裂纹和腿上的凹陷又恢复了,但是他的骨质又流失了一部分。 跑着跑着,他忽然微微一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连退十多步,艰难的避过了孔度的十多剑,这才再次向那个骨子跑去。 “你还真是执着。”能够控制风的骨子不屑的冷笑一声,再往后飘,但这一次他只飘出去一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五章 于善脱困 荆城中心的风在喧嚣,吹散了飘散在空气里的血腥,卷走了建筑物垮塌后扬起的灰尘,吹飞了控制风的骨子,但这次只飞了一半,就惨叫一声,破布口袋一样摔到地上。 . 他是被射下来的,钢弩,一支弩矢钉进了他的胯部正下方,没进去一半,矢尖上的倒钩钩住了内脏,拔出来就必死无疑。 不过即使没有被这一弩射死,扣动扳机的人也没打算让他活下去,重新装填好的钢弩对向他的脑袋,距离不到一米。 于善抬头看向陈阵,眨了眨右眼,扣下扳机,又退回到旁边的巷子里。 控制风的骨子已经疼得晕了过去,脑袋被弩矢刺穿,勐的摇了一下,人都没能醒过来就死去了。 陈阵故意回头去看孔度,躲避攻击连退十多步,就是为了调整与骨子之间的位置,好让骨子往后飞的时候正好从于善上方飞过去,人最不习惯的就是躲避来自正下方的攻击,而且从正下方射击的话距离最短,那个骨子的反应再快也没办法躲来。 于善是乘着马车来的,透过车窗,他看到了陈阵的黑柱,同行的还有两名士兵,他没有自由,不能立即过来找陈阵,从看到黑暗的那一刻起,于善就在思考着脱困的方法。 戴着镣铐,他行动受限,如果在马车里动手,他很可能被直接杀死。 于善是个善于隐忍的人,他不动声色的坐在车厢里,等待着机会的来临,他也看到了那些怪异的大虫子,期待其中的某一只能留意到这辆马车。 可惜押送他的那些士兵很有经验,看到有人虫出现,立即就让马车停在了路边,带着于善下车,准备步行前往柏府,或是找到更高级的军官询问该怎么办,最正确的做法其实是返回监狱,可他们已经来到了离目的地较近的地方,到柏府比返回监狱更现实一些。 于善很配合,规规矩矩,令行禁止,好让那两名士兵放松警惕,甚至在一只人虫出现在街对时还提醒士兵小心。 街对面的今古奇观虫子离得太远,帮不上忙,他需要找离得更近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机会终于还是出现了,不是来自人虫,而是游蛇的刺客。 于善当然不知道那些是游蛇的人,他在外面谋生计的时候害怕被楼家的人找到,始终保持着低调,只是个游蛇组织的边缘成员,而来的这些都是高手,不是核心成员也是高级成员,他根本没见过,就见三个人兜里揣着武器,行色匆匆的往小路上走。 “两位兵爷,那些人恐怕有问题,带着家伙呐,那些奇怪的大虫子搞不好和他们有关,就算没什么关系,他们肯定也不会是去干好事的,嗯,那边好像是柏府……”他凑过去,小声的说道。 游蛇那些人也比较低调,不仔细的看的话很难发现他们怀里藏着的武器,但是于善一提醒,两名士兵立即就看出来了。 他们不知道庄清的计划,也不认识游蛇的人,游蛇的人身上一股子匪气,看着确实也像坏人,两名士兵本是可以放着不管的,但游蛇的人前往的确实是柏家大院,和他们目的地相同,这就不得不防了。 两名士兵依然谨慎,对视了一眼,跟在那些人身后。 看他们没有动手的打算,于善有些失望,决定自己弄出些动静来。 走进一条巷子后,他摔了一跤,连接着手铐和脚镣的锁链摔在地上叮当作响,游蛇的人听到了,转过头来一看,看到两名士兵跟着他们,还带着个囚犯,都停下了步子。 于善在地上挣扎,他能站起来,只是没这么做,这时趴在地上才是正确的做法,不论谁输谁赢,那些人都不会在意一个被镣铐栓着,趴在地上站不起来的人。 冲突出现了,先动手的是游蛇那边的人,他们要对今天的行动保密,早就做好了和士兵作战的准备,既然被盯上了,在刺杀柏朗的时候士兵也会来阻止,不如提前动手,免得到时候碍手碍脚。 游蛇的人一动手,士兵就更加确定对方不是来干好事的,立即吹响了警哨,可现在满城风雨,别的士兵根本顾不上他们。 战斗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两名普通士兵对上三名刺客,轻轻容易就被杀死了,甚至都没能伤到那三个人。 而于善趁他们忙着战斗,没有留意到他,悄悄退开了。 那三人动手动得太干脆,让他意识到了危险,等杀死了士兵,他们肯定会杀他灭口,不跑不行。 于善刚刚蠕动着爬出巷子,那边的战斗就结束了,脚镣使得他只能小步小步的挪,根本跑不起来,而游蛇的人立即就追了出来,果然是要杀他灭口。 可是等他们追出巷子,却没能找到于善。 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屋顶,那个囚犯不可能跑起来,这么短短几秒时间,唯一能做的就是爬上屋顶。 可是他们上了屋顶,也没有看到于善,那囚犯像是隐身了一样,他们急着去刺杀柏朗,没有太多时间逗留,迅速离开了。 于善擦了擦额头的汗,揉了揉摔疼的肩膀。 他确实上屋顶了,他也只能上屋顶,只不过他很确定对方能猜到他上了屋顶,所以爬上屋顶之后,立即往另一边滚去,就在对方趴上屋顶的前一刻,滚下了屋顶,并且中途扒住了一个开着的窗户,钻了进去,歪着身子摔在地上。 到了这里,就再也没别的藏身之处了,如果那些人还是不肯放过他,他也没别的办法,只能乖乖等着被灭口。 这一翻连滚带爬,着实累人,时间还异常紧迫,于善的手腕、脚踝都被勒得红中带紫,等了两分钟,确定那些人没有继续追他,他才起身,又从窗户爬了出去。 巷子里躺着两名士兵的尸体,于善把他们的钢弩解下来,用胳肢窝夹着弩柄,艰难的装填好,然后对准垂在地上的锁链,第一次扣下扳机。 弩矢钉进地里,撑断了链环,再用相同的办法把脚镣射断,背着把弩,带着把弩,从巷子里走了出来,射不到手铐也没办法了,将就着能动就好。 黑柱已经消失,幸好他还记得黑柱先前所在的位置,一路躲避着人虫、士兵和游蛇的刺客来到那里,却找不到陈阵。 他无法确定陈阵的黑柱是不是放出来给他看的,唯一能确定的是黑柱肯定和陈阵有关,而他必须找到陈阵,爬到屋顶上看了一眼,看到了正在和孔度战斗,被彻底压制的陈阵,也看到了那个可以飞起来的骨子。 那个级别的强者战斗,于善是参与不进去的,但是可以试着做些什么,陈阵和孔度一路跑,他就一路追,直到那个控制风的骨子出现,他才确定自己能帮得上忙。 要在孔度和骨子的监视下给陈阵打信号不是件容易的事,于善不敢离得太近,只好拼命的跑,陈阵转身九十度,他就要兜一大个圈子,陈阵在和孔度打,可能一秒钟就要转好几次,他根本来不及绕。 实在没办法了,于善决定冒险,就躲在骨子所在的位置附近,等着陈阵看过来。 成功射杀了那个骨子,于善没有意识到他帮了陈阵多大的忙,就害怕孔度发怒,过来一剑了结了他,只想尽快离开刚才的位置。 ………… 控制风的骨子死了,可是还有孔度。 就算没有骨子帮忙,陈阵也不是孔度的对手,主要原因就是黑暗的眩晕攻击和次声波都对孔度无效,绝招无效,就只能用身体去硬拼,七零八落。 骨子的死亡让他精神一振,至少动作不会被干扰了,骨质疏松虽然防御力降低了很多,却像是脱去了一层铠甲一样,让他的身体变得更加轻盈,不容易被砍中了。 孔度仍在进攻,有人帮忙是好事,没人帮忙他也能打,药效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消失,而陈阵的一大弱点就是战斗的续航能力太差,会饿,甚至饿晕,只要继续这样打下去,哪怕无法再伤到陈阵,等他饿晕了,一样能杀死他。 可形势已经逆转,帮忙的人出现没多久,帮忙的人虫也出现了。 一个市民在他们战斗的地点附近变异,变成的是一只会喷洒毒液的怪虫,它自己身上也被毒液覆盖,士兵们围过去后,手中的对抗药剂砸在虫身上,有一定的效果,但效果不怎么好。 这反而激怒了人虫,痛苦使它发疯,到处喷洒毒液,所有淋到了毒液的士兵,哪怕只是沾到了一丁点,都会很快死亡,跑都跑不掉。 人虫发疯,陈阵似乎也疯了,朝着那边退过去,孔度要杀他就不得不跟上去。 毒液像雨点般的洒落,躲是不可能躲开的,陈阵在赌,赌孔度不敢像他那样沐浴毒液,因为药效一过,那些毒液就会从毛孔进入孔度的身体。 当然,如果他饿晕了,狂化状态消失,下场也是一样的。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六章 恶劣的环境 那是只背甲很平,腹部圆鼓,长着两排短脚,体侧有无数个小孔的人虫,它像毛虫一样的弓起中间那截身体,通过体侧的小孔中向四周喷洒毒液,全方位覆盖,无死角,而且还有三种喷洒模式。 . 第一种是雾状的,毒液可以随风飘散,被吹到极远的地方;第二种是水滴状的,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近身,喷向空中,像雨滴样落下来;第三种是小股的水箭,就像高压水枪里射出来的一样,专门瞄着那些士兵射,准度很高,靠近的士兵就是被这股种毒液射中的,倒下了不少。 附近的市民也在倒下,雾状的毒液遇风能飘出去几百米,吸入的话发作会比直接触碰的慢一点点,区别在于进入血管还是进入肺叶,发作越慢就越痛苦,死掉的士兵脸色都是艳红色的,而死掉的市民脸色都是紫色的,那是唿吸系统停止工作,活活憋死的。 这只人虫很厉害,也正是陈阵朝着它跑过去的原因,他用防水的强化绷带把手臂的贯穿伤口裹起来,撕下里面的衣服把口鼻包起来,闯进了毒液的直接喷洒范围之内,斗篷上立即就沾满了剧毒液体,但全身骨头,不用担心毒液从毛孔渗透进体内。 孔度跟着冲了进来,他脱下外衣蒙在脸上,继续追杀陈阵,也是淋了满头的毒液。 他也在赌,赌陈阵先坚持不住,在自己强化药剂失效前就饿得昏迷过去,甚至不需要他动手就直接被毒死了。 两人都是在赌对方住,区别在于陈阵知道孔度一定会坚持不住,因为强化药剂是有时间限制的,目前看到的都没能超过一个小时,孔度在他们在柏府的时候就去参与防守了,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剩下的已经不多了,孔度还得去清洗,不能掐着时间来,时间到了,还没洗干净就完蛋。 而孔度不知道他的情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饿、饿到了什么程度、还能坚持多久,只知道饥饿是他的弱点,这是完全不够的。 陈阵现在是彻底不敢放出黑暗了,放出去的那个瞬间他就会死,也没有外放振动的必要。 孔度还在努力,想在陈阵身上再开个口子,哪怕只是剑尖刺出来的一个针眼大的小窟窿,也能让毒液进入陈阵体内,可是陈阵身体轻了,力量却没有变,动作更快更灵活,一心躲闪的话,孔度已经无法打过他。 二人就围着那只人虫,避着水箭,淋着雨滴,在毒雾中不停的游走。 陈阵确实有点饿了,先前余图送来的那包食物他还没吃完,现在还扔在楼顶,振动外放的时间较短,消耗相对较少,在没有补充的情况下,他相信自己还能坚持半小时左右,只是蒙着口鼻的衣服恐怕坚持不了那么久,如果湿透了,他吸入的就是毒液。 孔度同样在担心这个问题,所以打了没多久,他就杀死了那只人虫,现在是他压制着陈阵,不利的环境对陈阵反而有利。 可人虫一死,陈阵更加丧心病狂了,开始制造更加危险的环境加热地上的毒液。 满地都是毒,那只人虫可能是想洗干净身上的对抗药剂,也可能是因为痛苦发疯,毒液不要钱的喷,都快积起来了,陈阵的左臂因为疼痛,不怎么灵活,但是外放振动不成问题,现在外放振动的量已经很大了,可以笼罩椅子大的一个地方,微波加热,瞬间就能让那个区域冒起青烟。 只是这么做他也在冒险,因为要使用微波就必须解除狂化状态,他一瞬间就能让那微波起效,也只有一瞬间可用,超过一秒,孔度的刀就可能把他脑袋砍掉一半。 不过积少成多,没过多久,整片区域都有青烟袅袅,这就不是毒雾,而是毒烟了,毒物可以用衣物滤掉,可毒烟是没办法完全过滤的,如果是火灾产生的毒烟,用浸湿的衣服捂住口鼻可以避免吸入过多,吸进去的很快就能代谢出来,而人虫的毒烟吸进去一丁点都可能出问题,也就是说,他们必须憋着气,完全不能唿吸。 这种环境就过于恶劣了,定定的坐着不动,二人大概都能坚持五分钟以上,可激烈动作的时候,身体对氧气的消耗很大,可能一分钟都憋不住。 孔度当机立断,退出了有毒烟的区域,也正是这个时候,林家的人虫发动了对围墙的第二轮攻击。 盯着陈阵看了几秒,孔度迅速朝着城门口跑去。 陈阵也急忙跑出有毒烟的区域,他没有急着立即吸气,而是先把裹在头上的衣服拿下来扔掉,跳进一栋建筑物里,找到水管用力泼些水在脸上,洗干净口鼻附近可能附着的毒,这才急促的唿吸起来。 接着就是一丝不苟的清洗全身,没过多久,于善也进来了,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等待着。 “没想到,咱们过了这么久才见到。”直到陈阵清洗干净,帮他捏断了手铐和脚镣的时候,于善才微笑着说道。 其实二人见面的时间很短,连熟人都算不上,不过于善总觉得已经和陈阵认识很久了,主要原因还是和豫城楼家有关。 “齐云晓?”陈阵在屋子里找了些衣物穿上,又拿了个袋子把他的斗篷装在里面,和于善一起往外面走去。 他不清楚柏朗他们的情况,既然于善已经找到了,按照计划,他们应该赶到东门东方五公里的地方集合。 “我不知道她在哪里。”于善也没能给出具体的答案来,只不过比别人多掌握了一些信息:“她让你给她三年时间,到了分开那一天,就在兖城的南门外见面。” 陈阵点了点头,齐云晓在学剑这件事他是知道的,剑是最难学的武器之一,三年时间也不一定能学成,不过既然有了约定,就不用满世界去找了,等待就行,只是见面地点在兖城的南门外,似乎有些怪异。 “苍茫剑客?”他又问起了那个都市传说级别的人物。 “苍茫剑客。”于善笑了起来,说道:“我见过,这个名字真是有趣,其实那只是个姓仓的盲剑客,也不知道是谁把他的名字缩成苍茫剑客的。” 陈阵这才明白这个只应该出现在武侠小说里的名字是怎么回事,姓仓的盲剑客,能有多厉害呢? “应该是个很厉害的人。”于善跟着陈阵离开了这栋建筑物,一边走一边说道:“关于她的传闻很多,我只是见了她一面,不知道哪个传说是真的,反正看不透虚实,她已经很老了,认识她的人可能都已经死了,所以才会有一个名字和无数种传说留下来。” 他终于把齐云晓的话说了出来,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当然,以陈阵他们现在的名气,齐云晓一定能找到他的,只是他找不到她而已。 荆城发生的事与他们无关,他们也都不是什么大仁大义的大英雄,没有多管闲事,让自己陷入麻烦里的习惯他们的麻烦其实也不少了,二人十分低调的朝着东边走去,专走小路。 ………… 陈阵的低调对他们二人的行动有利,却对方为的很不利,他已经摆脱了那三个骨乐园的人,跑到市中心,到处寻找陈阵或是柏朗他们的踪影,可是绕了好几圈都没能找到。 整个荆城都乱了起来,街上有人在跑,巷子里有人在躲着发抖,这里也是方为的家,看到这个情况,他不禁好奇起来柏家到底在干什么?一个固若金汤的城市,被敌人渗透进来,打得荆城喘不过气来,柏家竟然只是让士兵去对付虫,就没别的动静了?这其中不少人还是荆城百姓变成的人虫。 又跑了一圈,仍没找到陈阵,却找到了穿着驼色长袍的骨乐园成员,方为立即跟了上去,试图找出尤的下落,却发现那个骨乐园的人是在对付人虫。 他对付人虫的方法也很奇怪,不用武器、不用药水,只是走到近处盯着人虫看,像是要用眼神杀虫一样,而没过多久,人虫也会看向他,似乎在无声的沟通着。 方为想到了陈阵说过的尤的特殊沟通方式,像是精神交流一样,问题是这对荆城的骚乱没什么帮助,荆城的居民不闹,林家的人虫也会继续闹,没人能分辨出两方人虫的不同,他无法理解沟通的意义。 答案很快就出现了,那只人虫的眼神很快就变得茫然起来,接着趴在地上,哪怕身上的虫壳仍在软化,也不再动弹,像是陷入了深眠一样。 死去的人虫很多,这只人虫睡着后,也和死去变得没什么区别,也就不会有士兵来管,骨乐园的人继续往前进,又来到了另一只人虫那里,用同样的方式让那只人虫睡着了。 方为知道再跟着这人也没什么用了,调转方向往另一边走去,因为他看到一些尸体,有的是被电死的,让他他想到了欧阳,那个曾经在乐园镇地底生活了好几年的人,有的身上有三个并排的伤口,像是被游先生的铁尺刺死的。 寻着这些尸体往前走,或许能找到人。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七章 柏家有大计 方为仍在寻找陈阵的时候,尤已经在田怡的带领下,来到了它的目的地。 地下三层的,一个大房间里站着一群大人物,有真正的柏家家主柏容、柏家长子柏弘、骨乐园现任最高长官田怡、一些荆城的最高官员、一些骨乐园的成员,以及那个高大的黑影。 这里靠近荆城的心脏——带动天柱转动的巨大蒸汽动力装置,很热,炽热的空气里充斥着一股焦臭味,分辨不出是什么东西烧糊的味道,众人都觉得那是他们自己身上发出来的,因为他们在流汗。 每个人的胳肢窝都是湿的,他们从来没到过这样的地方,都有些窘迫,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偷眼看着尤。 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尤,想和别人讨论一下,但是这里太安静,只有蒸汽动力装置发出的低沉嗡鸣,和偶尔出现的排气声,说话太引人注目,而且还会破坏这里的……气氛? 气氛有些诡异,主要是田怡的眼神有些吓人,她看尤的眼神过于热切,而且丝毫也不在意别人的想法,仿佛这个世界上就剩下了他们俩,其他都是白菜、番薯般的存在。 尤和田怡等人是从地下运输通道来的,不想被方为跟着,所以才派了三个人去拦他,通向这个地方的所有入口都有骨乐园的成员把守着,没人可以进来,众人在这个大房间里等着,等着那个仪式的开始。 越来越热,越来越难熬,可这里的人都很有耐心的等着,包括柏容在内,谁都没有怨言。 没过多久,这个“仪式”的另一个主角也带到了,一个头顶右侧长角的年轻人——苗东。 苗东看起来精神有些恍惚,双目无神,大概连人都看不清楚,看到尤,他的脸上才终于有了些表情,仅仅是有些吃惊。 柏容看向了田怡,眼神里微微有些不安,他知道荆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失败,这一天可能会是柏家衰败的开端。 感觉到了柏容的目光,田怡转过头迎向他的目光,微微一笑,笑容里充满了自信,这让柏容放心了不少。 苗东被带到了尤的面前,房间里仍是一片寂静,众人都不由自主的挺了挺腰,有些紧张,没有亢长或慷慨激昂的讲话,让他们都稍稍有些不习惯,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尤抬起手,伸向了苗东的头。 ………… ………… “其实那三天不算难熬,天冷,变异老鼠肉没有变质,用光石照明,用热石烤老鼠肉,我这辈都没那么奢侈过。”于善回忆着藏身在老鼠洞里的那三天时光,满脸笑容。 他们正朝着东方前进,走的是窄街小巷,虽然绕来绕去,但安全,不容易被士兵看到,也不容易遇上变异的人虫,荆城之乱与他们无关,他们现在只想着离开。 “怎么遇到苍茫剑客的?”陈阵很好奇,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能遇到已经很不错了,齐云晓居然还能让她收自己当徒弟。 “和那只珍兽有关。”于善又回想起了那天的情景,感叹道:“我们可以吃变异老鼠,可它不能吃,我们原本是打算多藏几天的,但是怕它饿死,只好提前出来,到附近找吃的,小家伙饿得都没力气叫了,天太冷,要找吃的可不容易,我们一边往东走,一边捕些松鼠、田鼠之类的给它吃,可是填不饱它的肚子,它老叫唤,那几天真是把我们给累惨了,真是从天堂掉到地狱的感觉。” 陈阵又想起来他也是因为冬天找不到吃的,到尚义路换吃的,这才遇到了周鼎、齐云晓他们。 “苍茫剑客就是被它的叫声吸引来的,她本来是想杀了我们给它做晚餐的。”于善叹了口气,说道:“她是个盲人,眼睛是破茧的时候瞎的,也是个骨子,说是耳朵变异,具体能力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和变异生物有关,我猜是能通过它们来视物,或是可以和它们沟通,所以一直都和变异生物生活在一起,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把变异生物看得比人还重,她如果我们自己吃饱了,却让珍兽饿着,就会把我们杀了给它吃,我们是因为给它找吃的都累瘦了,这才捡回来一条命。” “齐云晓把珍兽送给她了?”陈阵想到了这个可能性。 于善摇头道:“她是想送的,因为珍兽对我们来说也是个负担,又不可能随手扔了,将它交给把变异生物视作同伴的人,无论怎么看都是上上之策,可是苍茫剑客拒绝了,她说她住的地方有很多变异生物,珍兽太小,如果去了,很可能去的当天晚上就被吃了。” 陈阵皱了皱眉,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地方。 “她住在大海上,一艘船上,偶尔才会靠岸补给,出手杀人是因为有人要杀死变异生物,齐云晓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提出来想跟她学剑,苍茫剑客先是拒绝了,之后齐云晓是怎么说动她的我就不清楚了,突然就说要跟着苍茫剑客离开,让我把话带给你,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于善三言两语说完了百年事变之后发生的事。 “原来是在船上。”陈阵点了点头,难怪夏帆找不到,她能找的也只是离岸比较近的地方。 接着于善又说了一些他回豫城后的见闻,说书人刘飞果然是他的朋友,一雨会的成员他也多半认识,楼家一倒,豫城市民的生活就得到了很大改善,采矿的事仍在进行着,但已经是自愿参与了,就像伐木一样,没有人逼着干,福利也好,愿意重操旧业的矿工还是很多的。 说着说着,身旁的陈阵突然停下了步子,皱眉凝视着前方。 于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一个高大壮实,皮肤黝黑的人。 是苦根。 ………… ………… 有了欧阳的加入,柏朗、影子、游先生和余图的情况就好得多了,主要是游蛇的人不敢过来了,欧阳毕竟是游蛇组织综合实力最高的人,没人能够承受得住他的电击,更别说他还有一把锋利的刀。 他们速度加快了不少,已经走出去一半的路程,大概再走几十分钟就能离开荆城,到时候往密林带里一钻,转向东边,就能去和夏帆、姚烨他们汇合了。 “林家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不会只是让一些市民变成人虫,破坏房屋吧?”余图好奇的向欧阳问道。 “我不知道。”欧阳耸了耸肩,说道:“荆城里有林家的奸细,彭纪似乎知道了柏家的一个大计划,打算阻止;兖城里也有柏家的奸细,知道全盘计划的只有彭纪一个人,其他人有其他人的任务,我对他们的事也不感兴趣,只要能杀了骨乐园的人就好。” 他话音刚落,游蛇的人又来了,浩浩荡荡一大群,这次他们集结了足够多的人,打算连欧阳也一起杀掉。 柏朗他们的强化药剂还有不少,欧阳也有自己的药剂——骨乐园制造的,他拔出了那把黑色的直刀,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开始和那些人拼杀。 刀是右手拿着的,右手小拇指接触着刀刃,整把刀都带着电,而对方用的武器如果握柄不绝缘,那么任何人和欧阳拼刀都会被电得武器脱手,黑色的直刀所向披靡,第一刀让对方丢掉武器,第二刀就能砍在对方身上,他也不需要砍进去,被刀摸到的人基本都倒下了,就算心脏没有因为电击而停跳,也会因为无法控制自己的肌肉而失去战力。 只是这一次人多了点,而且欧阳露面之后,他们也在自己武器的握柄上裹上胶皮、胶布或厚厚的布条,只要能防住电击,让欧阳战到脱力,就能完成今天的任务。 但是没有打多久,方为的加入又让形势开始一边倒,他的前比钢弩的弩矢还要可怕,主要是射得准,利箭就照着眼睛、关节、要害之类的部位射,而且快如闪电,根本防不住。 “撤!撤!”这群游蛇的带头人大声叫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被欧阳冲过来一刀砍在手臂上,刃没进去,电进去了,于是地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游蛇退散,重新开始集结,追着尸体过来的方为急匆匆的跑到柏朗那里,问道:“陈阵呢?知不知道他在哪?尤应该已经进城了,但是不知道在哪,我被骨乐园的人拦下来,没能追到它。” “进来了?”余图吃惊的向四周看去,他也是骨子,会被尤控制的骨子,如果尤突然出现在近处,他可能连瞬移离开都做不到。 游先生看向了欧阳,林家准备破坏的大计划很可能和尤有关。 欧阳明白她的意思,皱着眉想了一会,说道:“如果彭纪的计划是针对尤的,无论是否成功,都和我们无关,我们在这里空担心也没用,按原计划行动吧,该出城还是出城,让那个会飞的女人来找陈阵是最方便的。” 他看向余图,说道:“你,去约定的地点,把那个会飞的女人换回来,她的行动力比你高,找人方便,我们继续前进。” - 第三三八章 苦根的信仰 陈阵不知道苦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他更好奇的是苦根为什么不偷袭他们,既然能找到,完全可以组织人手来一波偷袭,如果不打算对付他们,又为什么要露面?悄悄跟踪或是放着他们离开就行。 . 看到陈阵很警惕的样子,于善猜到那个黑脸汉子是敌人,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他清楚自己的实力没办法和陈阵比,一起战斗可能是个负担,但是对方已经看到他了,他独自跑开的话很可能会被抓起来当人质,两相比较,还是一起战斗比较好,实在不行再跑。 不过在苦根举起双手朝着这边走过来时,他又茫然了,转头向陈阵看去,发现陈阵也是一脸的疑惑。 苦根举着双手走到离陈阵还有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看着陈阵说道:“如果你想阻止尤变得强大,就跟我来。” “我没有相信你的理由。”陈阵可没有失忆,苦根是他的敌人,交手好几次了,他可不会因为苦根的一句话就屁颠屁颠的跟着走。 “苗家兄弟已经被带到了这里,就在地下三层,尤应该也到那里了。”苦根没有说任何让陈阵务必相信他的话,因为说再多也没用,只是说出了目前的情况。 “那里也可能是个陷阱,尤或是孔度在那里等着我。”陈阵依然没有跟着苦根走的打算。 苦根沉默了一会,又道:“林家也想阻止这件事,才有现在这种看起来没有太大意义的行动,我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是什么,只知道他们注定失败,除了你以外,我想不出谁还有能力阻止,你可能也会失败,结果是被控制,但是不去阻止尤的话,等它拿回了它的角,它就能知道所有骨子的位置,拿回它的其他部位,到时候越来越强,你就再也不可能阻止他。” 这些话倒是有一定的说服力,陈阵也在思考着林家这次行动的目的,让市民变成人虫,屠杀、破坏,仅仅是为了让荆城的人害怕?这实在不象是彭纪会想出来的杂乱计划,更像是林晋的馊主意。 苦根的话使得这些屠杀和破坏有了意义,屠杀和破坏是为了牵制孔度那样的高手,地底才是真正的战场。 但是更多的问题也出现了,陈阵挑了个最重要的问了出来:“骨乐园正在和尤合作,你是骨乐园的人,为什么要让我去阻止?” “骨乐园已经变了,不再是原来的骨乐园。”苦根有些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他是忠于田凯泽的,田凯泽建立的骨乐园和现在的有着很大的区别,他们坚信自己是在做对全人类都有益的事,一些研究成果也确实让整个盘古大陆的人有所受益,单是驱虫药就救下了很多人的性命。 “如果不喜欢现在的骨乐园,为什么不直接离开,还要我去阻止你们的计划?”陈阵抓住了重点,苦根和骨乐园没有仇,不喜欢完全可以走,毕竟还是有感情在里面的,不喜欢就要站到对立面?这也太极端了一点。 “因为我希望今后人们说起骨乐园的时候,说到的是它救了多少人,而不是害了多少人。”苦根说得有些苦涩。 沦为政治工具、战争武器倒没什么,只要能够安心研究,有足够的资源,骨乐园照样可以造福人类,但是自从和尤合作之后,骨乐园就朝着一个畸形的方向发展了,所谈论的不再是如何去帮助别人。 “我需要具体的证据。”陈阵不知道骨乐园变成什么了,也不关心,见过、体验过太多的阴谋和陷阱,他不可能轻易去相信苦根的话,无论事情有多么紧急。 “我没有证据。”苦根若是拿得出证据,也就不用说这么多话了。 陈阵犹豫起来,他确实很在意尤的事,也曾经无数次阻止尤变得强大,但那几次的敌人只有尤,而这一次,还加上了骨乐园、柏家、林家,局势十分的复杂、混乱,而他的情报严重不足,不知道柏家和骨乐园要做什么,不知道林家想要如何阻止,唯一知道尤打算干什么,还是从苦根这里听来的。 眼前最好的做法还是离开,和众人一起前往梁城,之后发生的事,之后再想办法去解决,他先前才泡了一次浑水、淋了一次毒液,此时的荆城是更大的一滩,淤泥和毒液可以洗掉,淹死了,就只能烂在这个地方了。 “我不太清楚你们在说什么。”于善忽然开口说道:“反正听起来很危险,我就想问问,你怎么知道林家一定会失败?” 他是个聪明人,脑补能力优秀,在梁城的时候甚至猜出了柏家的百年大计,只是当时掌握的信息太少,具体的细节没办法脑补出来,也只能用来争取梁城方面的信任。 “因为柏家已经知道了林家的大体计划,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而且有尤在,彭纪再聪明也不可能知道它到底有些什么样的能力,连敌人是什么都不清楚,等待他们的就只有失败”苦根对于善解释道。 “陈阵不也一样不知道,你这不是要拖他下水么?就算你拿不出证据,至少也要拿出能让人愿意跟着你冒险的东西,比如可以保证行动成功的物品,或是就算行动不成功,也能保证能安全离开的方法,否则谁愿意去啊?”于善一副少把别人当白痴的样子。 “没有。”苦根是个有些木讷的人,想了一会才说道:“硬要说的话,就只有我了,我知道苗家兄弟关在什么地方,知道尤具体在什么地方,知道有哪些密道可以进出。” “你这不是白说嘛,什么都是你说的,让人怎么相信?走了走了。”于善说着就要绕过苦根往前走。 不过他的话让陈阵想起了孔度先前对他说过的那些话,想到了孔度刚才的行动,他会跑过来杀自己,显然和骨乐园的计划无关,任务只是在地面消灭人虫,骨乐园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竟连这样的高手都排除在外。 既然孔度被排除在外,那么在地底埋伏他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否则直接放他离开,更容易消除他的戒备心,而且苦根也不是个合适的劝说者,太容易引起他的戒备和怀疑,反而证明了这不像是个陷阱。 略一思索,陈阵把手里的袋子交给于善,说道:“你先去吧,小心点,去我说的地方和他们汇合,然后一起离开,不用等我。” “啊?”于善张大了嘴看着陈阵:“为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的话有一定的可信度,想去看一眼,尽早了解一些情况,如果是陷阱,我应该也能逃出来。”陈阵想到的是信息方面的东西,情报组织可以了解柏家、林家的情况,却没办法了解到尤的情况,地下迷宫这么大,以他的能力,离开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我知道了。”于善没有反对,既然陈阵已经决定,那他就只好相信陈阵的判断,他对陈阵也说不上了解,但从这段时间的传闻来判断,陈阵不是个喜欢作死的人,别人一直想杀他,却没有一次是成功的。 他知道陈阵说的“小心点”指的是别被人跟踪,对于这一点,于善还是很有信心的,把钢弩之类的东西往街边一扔,退进了旁边的巷子里,打算装成普通的市民,反正全城的人都在乱跑,不差他一个,他有信心摆脱任何跟踪的人。 “我需要吃东西。”等于善离开,陈阵对苦根说道,他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人留意到他们,也没有人特地去跟踪于善。 “跟我来。”苦根转身往另一条巷子走去,荆城在建造的时候没有完整的规划,建筑物布局有些凌乱,小街小巷比别的城市多得多。 二人来到了一家餐馆,点了一大桌子东西,狼吞虎咽的吃着,陈阵知道时间紧迫,可是不吃饱,他是不会跟苦根走的。 “你怎么找到我的?站在街上说话,就不怕骨乐园的人看到,认为你背叛了他们?”一边吃着,陈阵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看到你们的士兵不少,只是没人敢来阻止你。”苦根解释道:“骨乐园的人不会出现在那里,他们分成两批,一批去对付人虫,另一批去了地底,而且就算看到我和你说话也没什么,他们不会在意,在他们眼里尤是无所不能的,根本不需要替它担心,只会嘲笑我们的无知和不自量力。” “信仰?”陈阵大概能猜到苦根为什么会觉得骨乐园不一样了。 吃完东西,二人一起离开饭馆,来到了位于城中的一家商场里,苦根带着陈阵来到了一家卖茶叶的商铺,直接通过柜台走进了商铺的里屋,而柜台后面的人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仿佛有客人进入柜台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密道就在这里,不是陈阵走过的那种垂直向下的,而是楼梯式的,往下走了很久,他们来到了地下一层。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三九章 前一刻 陈阵很早就意识到尤是个极大的威胁,对他,对骨子,甚至对人类,不过严格说来,柏朗才是最早意识到这一点的,他曾经在梁城呆过,也就是虫灾开始之后,从那时起他就意识到了尤的危险和可怕。 . 除去被陈阵影响的人,苦根应该是第三个意识到,并打算采取行动的人,目的是为了避免田凯泽建立的骨乐园成为毁灭的工具,和陈阵合作是个非常大胆的决定,陈阵灭了骨乐园的决心是不会变的,不过对付尤的优先级要远远高于灭骨乐园。 二人来到地下一层,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苦根也不知道林家有什么样的计划,只能边走边看情况。 荆城很大,地下也大,而且是城市一样的规模,因为人类当初就是居住在地底的,这里成了聚集地,更多的人到来之后才开始思考建城的事,和别的城市相比,这里更容易迷路,也更容易躲藏。 陈阵藏在黑暗里,也用黑暗包裹着苦根,只露出了苦根的头,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他不信任苦根,用黑暗警戒周围,他能走得更安全一些,二是防着尤知道他来了,在东方海边,尤离着十公里远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存在,迎着他走来,如果不放出黑暗屏蔽“信号”,尤就会知道他在靠近,到时候一样会被埋伏。 愿意跟着苦根来,还有一个他没有说出来的年,那就是如果希望能得到一些骨乐园的线索,没人知道骨乐园这一年多来藏在哪里,柏朗、余图都没找到过,无论这是不是陷阱,跟着苦根到这里来,终究还是能获得一些线索的,搞不好还能直接遇见,到时候就可以动手了。 黑暗不会影响苦根的行动,只是一举一动都在陈阵的监视之下,他认识路,七拐八绕的走了好一会,来到了通往地下二层的楼梯口,停下来,转身面向陈阵,指着自己的双脚。 黑暗立即有了变化,像潮水一样退下去,一直往下,直到变得像纸一样薄,贴在地面上,分成两股,连着苦根的脚底,成为了苦根的影子,再延伸上来,贴在了苦根的背和四肢上。 这是他们进入地底之前就约定好的,守着地下一层的士兵可以绕开,地下二层的大多数也行,但是有了巡逻的,如果碰巧撞见,看到苦根的身体被黑暗包裹着,很可能闹出很大动静来,苦根要在巡逻士兵不注意的时候把他们打晕,或直接杀死,这样远远跟在后面的陈阵才能安全通过。 就算陈阵信任苦根也必须这么做,要是跟不上,他可能会迷路。 ………… ………… 于善在往城外赶,他相信陈阵的判断,也相信陈阵的实力,但尤不是那种能以常理、能以自然法则去度量的敌人,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他帮不上什么忙,但是陈阵有不少厉害的朋友,必须尽快让他们知道。 走了十多分钟,他确定没有人在跟踪自己,于是加快了脚步。 天虹已经快速的转动了起来,城门也关闭了,但是小门开还着,想逃出城的人不少,士兵们忙着对付人虫,根本没空守门,大量的百姓拥着往小门挤,于善就混在人群里,这时就算有人跟踪也绝对找不到他了,好不容易挤出了小门,他又跟着人群跑进密林,勐的加速,朝着东方狂奔。 五公里,就在密林带之外不远处,可是密林带之外,已经有很多市民逃到这里了,躲在树木或石头后面紧张的看着周围,像是个难民营。 于善傻眼了,这去哪里找人?陈阵在分头行动的时候还不知道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之后分开了,没办法重新做出约定,只能按原计划行动。 该怎么办? 于善思索了一会,似乎也只能用大喊的方式了,毕竟事态紧急,没时间慢慢观察,陈阵刚才已经把一起来的人告诉他了,他还记得名字,有柏朗、游先生、余图、夏帆和方为,不过柏朗、游先生这两个名字是不能提的,就余图和夏帆相对把稳一些,而其中夏帆这个名字相对普通一些,重名的可能性较大。 于是他开始四处乱走,边走边叫道:“夏帆!你逃出来了没?我是于善啊!夏帆?” 这一吼,把附近的人都吓了一跳,他们是躲在这里避难的,不知道城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连说话都要压低了声音,突然有人一嗓子吼起来,立即就有无数可以愤怒的目光朝于善看过来,反应快的更是转头就跑,想远离这个疯子,以免怪虫被引来之后连他们一起吃了。 于善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他,只是怕被围殴,装模作样稍微的压低了声音,继续叫着。 在附近走了几圈,这番冒险终于有了结果,一个女人拦在了他的面前,穿着披风,正是夏帆。 “他在哪?”夏帆皱着眉问道。 知道要在这里集合的只有他们几个人,这人到了这里,叫她的名字,又报了自己的名字,冒充的可能性不大,可是于善都来了,寻找于善的陈阵却没有来,显然又有新的情况出现了,陈阵的安全问题倒是不用担心,他肯定是去做了别的事。 听到对方直接问“他在哪”,于善就猜测这人肯定是夏帆了,假冒的人一般不会先问这个问题,不过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于是回答道:“他去地底了。” 这也是个巧妙的回答方式,他回答的是她问的“他”,就算她问的“他”不是他想的那个“他”,这个答案也能满足她,哪怕她是假货也无所谓,地底这么大,她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原因?”夏帆的眉头皱得更紧,陈阵不是个多事的人,没有非常紧急的情况是绝不会去到那里的。 “尤。”对方问得简短,于善的回答也变得简短,这一个字就能说明太多情况。 不需要更多的说明,夏帆已经明白了现在的情况,四周看了看,说了声:“走。” 于善跟着夏帆,往前走了一会,来到块大石头后面,看到了姚烨,却没有见到其他人,皱着眉问道:“其他人呢?他说大家都会在这里。” “早就应该到了,恐怕也是遇到了什么事。”夏帆一直在这里等待着,她不可能把姚烨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心里着急也没办法,倒是姚烨心大,一直在安慰她。 于善来了,有了一个能够信任的人,她就可以去看看情况了,换作是别人,绝对不可能找到柏朗他们,但是她可以。 “我去找他们,十分钟内会回来,如果有危险,用这个,一支没效果的话就再用一支。”等于善大概说了他听来的消息,夏帆拿出两支强化药剂递给他,段征明的强化药剂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但两支下去,成功机率就可以达到九成九了。 “你怎么找他们?”于善接过强化药剂,刚问出这个问题,就见夏帆勐的往上方飞起,钻出树冠,消失不见了。 “她会飞。”姚烨微笑着回答了他的问题。 ………… 知道了尤已经进城的消息,欧阳、柏朗、游先生、余图、影子和方为加快脚步,朝着南门进发,队伍又多了一个人,还是个有着强大远攻能力的人,可以和欧阳的电击能力完美的配合起来,游蛇那边的刺客已经没有任何胜算。 南门前也聚集了大量要出门的百姓,天虹高速转动,大门关闭,只开着一扇小门,出城速度很慢,一行人不得不停了下来,因为游蛇的人可以挤进人群里实施偷袭,他们挤得放不开手脚,情况肯定会很危险。 也正是这时,夏帆出现在了他们面前,天虹转得再快她也能进城,只要飞到天柱上方,跟着一起转,然后就能从天虹之间钻进来了,整天在天上飞的人,天柱的转动是无法让好眩晕的。 “发生什么事了?”一看到夏帆,柏朗就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她是陪在姚烨身边的,这时一个人出现,难道是姚烨出事了? “于善在她身边,没事。”夏帆知道柏朗在担心什么。 “于善?一个人?他呢?”游先生一听就知道出了问题,方为刚把尤进城的消息带过来,于善一个人去到了集合地点,那么陈阵没有去很可能就是和尤的事有关了。 夏帆把从于善那里听来的消息转述了一遍,既然陈阵去了地底,那她的能力就发挥不了什么作用了。 “要不……我去找他?”欧阳也不知道彭纪的具体计划是什么,他没有特别的任务,就是进来找骨乐园的,可以去找陈阵。 “不行。”游先生摇了摇头:“你、夏帆、余图都不能去,因为尤在那里,它能知道你们的行踪,我们也不能去,不知道陈阵具体在哪里,去了被抓到的可能性很大,就照陈阵说的那样,我们直接离开,不等他。” 没有人意识到,她的这句话,花了近一天的时间才说完。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四零章 这一刻(上) 地下二层有了巡逻的士兵,陈阵的黑暗像影子一样跟随着苦根,二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不会被巡逻的士兵看见;也不算远,以免有巡逻士兵走到他们之间。 不会随着光线移动的影子是奇怪的,但很少会有人注意,而且光源在巡逻士兵手里,苦根会迎着他们走过去,影子在身后也算正常,只不过要在看不见的情况下,让黑暗和苦根的动作、行走方向保持一致是非常困难的,需要两个人的配合。 苦根只能尽量保持步距统一,用脚尖指着他接下来要行走的方向,刚开始的时候还很难配合起来,没过多久,掌握了节奏之后,行走的速度也渐渐加快。 巡逻士兵倒下了好几组,加起来有七八个了,陈阵这时算是有了相信苦根的理由,因为那些士兵看到了苦根,也是被苦根一个人打倒的,没有灭口,也不是在演戏。 一路都很顺利,无论是站岗的还是巡逻的士兵,在苦根走过去后都躺进了附近的屋子里,没有任何人发现陈阵跟在后面。 来到地下二层通往地下三层的楼梯口,苦根又停了下来,转过身来。 到了地下三层,就很容易遇到骨乐园的人了,在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和苦根说好了,这次先不急着杀骨乐园的人,以免引起尤的注意,导致新的变化出现,这一次停顿是在提醒陈阵别忘了这个约定。 陈阵自然不会忘记,骨乐园的人再强也终究是人,无论是天才还是傻瓜,无论是疯子还是科学家,或是二者的结合体,思维方式都不会超脱人类的范围,而尤不同,它是另外一种存在,无论是身体方面还是思想方面,这是真正的隐患,现在还找不到根除隐患的方法,能做的就是阻止隐患继续变强。 站了五秒,苦根转身准备下楼梯,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忽然停住。 陈阵看不到,楼梯下面就有人守着,他不能过去,黑暗仍像影子一样贴在地上,贴在苦根的鞋底周围,等了好一会,苦根的脚仍没有动弹,他才开始觉得奇怪,以为苦根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想叫他过去。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苦根应该正在做手势,他立即将黑暗漫延到苦根身上,发现苦根只是保持着扭腰的姿势站着没动,从动作上来判断,苦根是想转身的,刚做了转身动作的百分之五左右就停下来了。 又等了一会,苦根仍没有动弹,静静立在楼梯口。 那动作很有跃动感,人却又保持着静止,让陈阵也有了一种自己无法动弹的感觉,他试着抬了下手,试着往前走了几步,一切如常。 幻觉? 苦根现在的状态很像是中了赵琪的幻觉,因为身体是根着思维行动的,思维被拉进了幻觉里,身体收不到信号,就会保持着这样静止的状态,可是赵琪还在梁城,骨化部分、骨化能力又是唯一的,能靠目光就把人拉进幻境里的只有她一个人,就算是强化药剂里带着的幻觉能力,也不可能完整的重现骨子的能力。 保险起见,陈阵用黑暗探索了一下四周,苦根附近一个人都没有,没有一个人能看到他。 再把黑暗往远处铺去,又找到了两个正在巡逻的士兵,士兵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同样是定在原地,抬起的那只脚随时可能迈出去,但就是不往前伸。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可是陈阵又能动弹。 “莫非陷入幻觉的是我自己?”他这样想道。 无缝连接的幻境可能早就作用在他身上,就像初次遇到赵琪时那样,觉得所有人都出了问题的人,才是真正出问题的人,可黑暗是可以屏蔽信任干扰的,包括赵琪的视线,他一直在黑暗里,没可能突然就中了招。 屏蔽信号…… 他想到了苦根来找他的原因,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尤搞的鬼,停止的不是时间,也不是这个世界,只是这里的人而已,苦根停住了、士兵停住了,搞不好整个荆城,包括附近的人都停柱了。 没有停,只是因为屏蔽了尤的信号。 那么黑暗就更不能收回来了。 陈阵往前走去,来到苦根身旁,轻轻拍了拍苦根的肩,苦根什么反应也没有,完全不知道他来了,也可能知道,无法表现出来。 和尤沟通的时候就会这样,那时是思维变快,整个世界仿佛都慢了下来一样,现在在黑暗里,没有受到尤的影响,但是周围的人还是变慢了,也可能是停顿,说明尤把这些人的思维变慢了。 思维变快的时候,时间正常盍,却像是就变慢了一样;思维变慢的时候,时间正常运输,就会感觉像是变快了一样,这时就算苦根能看到陈阵,大概也看不清,陈阵的动作已经变得非常快,甚至超出了肉眼可以捕捉的程度,对苦根来说就是一闪而已。 已经来到了三楼楼梯口,陈阵肯定会下去看一眼,如果柏朗、夏帆他们还在荆城附近,很可能也受到了影响,无法动弹,他也不得不下去看一眼。 尤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陈阵思考着这个问题,走下了楼梯。 如果整座荆城里的人思维都变慢了,那么尤原本极为缓慢的动作也会变得奇快无比,但这么做有什么用?它倒是可以趁着这个时机去寻找荆城里的骨子,收回它的身体,那么骨乐园、柏家又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呢?苦根说柏容也在这里,如果对柏家没有好处,柏容根本不需要到这里来,反正骨乐园和尤的合作时间也不短了,柏容会来,也说明尤的这一举动和荆城的关系更大。 对了,孔度的强化药剂…… 陈阵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黑暗的眩晕和次声波都对孔度没什么影响,他原本以为那是专门针对他的强化,万一不是呢?万一那种强化药剂的真正目的,是弱化尤造成的影响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孔度和骨乐园还能正常行动,至少受到的影响非常小,其他人动不了,只有他们能动,那么接下来他们想在荆城做什么都行了,林家的人?没关系,一个一个找,总能找出来;柏朗他们?也没关系,走了也能再抓回来。 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这么大一座城,城里的人这么多,要找特定的几个人是不可能的,找到全部人饿死可能都找不到,但用这样的方法来处理荆城现在的危机就没什么问题了,人虫再强再多,不会动也和砧板上的鱼一样,只能任人宰割,林家不是想阻止骨乐园和尤吗?他们绝对想不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无论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正在做什么,都必然失败。 林家把真正的战场放在了地底,哪能想到柏家竟把真正的战场放在了“时间”上,尤不能真正的停止时间,但这样做,已经和停止时间没什么两样了。 这才是真正的高招,林家即使知道,也没办法拆招。 尤的这个能力是新开发出来的,或者说刚可以使用的,否则在扬城的时候这么干,早把蓄振石拿走了。 事情肯定和苦根说的苗家兄弟有关,苗家兄弟头上的角对尤来说很重要,原因现在已经明了,陈阵想看看他还能做些什么。 不敢收回黑暗,路又不熟,而骨乐园的人还可以正常行动,这对陈阵来说非常不利,用黑暗探路是会被发现的,而他自己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迟早要被发现。 陈阵现在的想法是——发现了又怎么样? 他在这里还真没有害怕的人,孔度虽然能压制他,却没办法杀死他,而且受到眩晕攻击的时候会晃一下,说明不能完全免除这种效影响,动作肯定会变慢,陈阵则完全不受影响,孔度就算在黑暗里不受尤的影响,也别想把他杀死,陈阵还可以用黑暗吞吐的方式,让孔度的动作一下快一下慢,更不可能杀他。 需要担心的只是尤,尤可以整合到他的黑暗里,但这样一来,这种让人思维变慢的把戏就玩不了了,他相信尤这一次是不会轻易融入黑暗的,如果会,他会把尤带走,带到海里去,再用空化的方式把它炸出去。 理论上应该可行,只是理论上。 黑暗开始在走道里四处乱窜,就像在象堡里搜索房间一样,对黑暗的控制又比那时进步了不少,搜索起来非常快捷。 果然找到了人,果然能够动作,从对方身上穿的长袍来判断,那是骨乐园的人。 苦根不会动了,他们的计划已经失败了,约定也就不算数了,不过陈阵并没有急着杀人,骨乐园的人会逃跑,去追的话就太浪费时间了,打到饿也杀不死多少,他打算先探索,每个房间都探索一遍,看看苗家兄弟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朝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寻找着苗家兄弟的踪影,想知道他们的情况如何,将来他可能也会有相同的命运,提前知道了,可以有个心理准备。 很快,陈阵发现了骨乐园成员之外的人,而且是林家的人。 - 第三四一章 这一刻(二) 黑暗在地下三层的走廊里延伸,像一辆辆看不见尾的列车,始发站是陈阵,没有终点,当所有列车都交汇、融合在一起时,地下三层就算是探索完了。 . 找到房间门,细小的分支就会伸去,探索整个房间,发现任何会动的人都立即使用眩晕攻击,不管有没有穿长袍,先放倒再说。 可惜黑暗的量还是少了点,再加上要探索房间,一次只能填充地下三层十分之一的区域,只好把最前端铺在地板上做陷阱,有人踩上去就立即升起来攻击。 探索了一会,陈阵有了发现。 他找到一个林家的人,不是因为认识即使认识也没办法通过黑暗认出来,而是因为那人的姿势和正在做的事。 那人藏在一间屋子里,站着,处于静止状态,面对墙壁,抬着右手伸向上的一个小盒子,盒子里有一些并在一起的管状物,一个圆盘,一些机械装置。 看到这东西,陈阵就明白了林家的计划,他们知道尤和骨乐园有大动作,不清楚具体的内容,但是打听到了地点是在荆城底下,于是就打算使用最简单、直接、粗暴的方法把人全埋在下面。 上面还有两层,加上地面上的部分,一旦塌了下面的人必死无缝,就算没有被压死,就算发动整个盘古大陆的人来挖,也不可能在下面的人饿死之前把他们挖出来。 林家这计划确实不错,让人虫在地面闹,吸引士兵和荆城这边的武力人员,然后派一些人悄悄潜入地底安放定时炸弹,不用定时也行,可以让蚁人代劳,然后在统一时间引爆。 这里温度足够高,空气足够潮湿,白磷接触空气就能自燃,与氧化剂混合就会爆炸,只要有材料,有一个计时装置,陈阵也能制造出这样的炸弹。 不过要让整个荆城都塌陷还是有些不现实,过去不能挖矿,到火山采集硫磺也是非常危险的事,以兖城和雍城的炸药储备,根本无法撼动荆城,恐怕九座城市的全部加起来也做不到,不过可以找出入口下手,把楼梯炸塌,和活埋就没有太大区别了,上面下面的人把强化药剂全部用光也没办法把人救出来。 知道这个情况后,陈阵稍微有些犹豫,尤只能影响人,但是没办法影响炸药,如果林家的人已经布置好了,那么在所有人都保持静止状态时,这些炸弹就会爆炸,他也会被困在地底。 犹豫的原因是是尤在这里,它肯定不会受爆炸的影响,也不会被困住,陈阵来这里的目的是阻止尤继续变强,以及了解获取一些最新的情报,现在看来阻止已经失败了,尤能够让这里的人凝固,应该已经得到了苗家兄弟的角,但是获取情报这件事还是能做到的。 只是和这里存在的危险相比,不太值得,爆炸存在危险,尤也可能会悄悄融入他的黑暗,或是得到了角之后就有了可以直接伤到他的能力,无论如何,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打算离开,可刚开始收回黑暗,爆炸就发生了。 听不见声音,看不见火光,但是通过黑暗看到了,那个设置炸弹的人瞬间就消失了,成了煳在天花板、墙壁和地面上的烂肉末,离爆炸点比较近的一些人,无论是被定住的还是可以行动的,都飞起来,要么撞在墙壁上,要么飞出去很远,摔在地上。 陈阵也飞了,爆炸的力量必须得到宣泄,没办法击碎坚硬厚实的墙壁,就会和外放振动一样,寻找任何可以钻进去的缝隙,他所在的楼梯附近也有定时炸弹,离得很近,一下子将他掀了出去。 值得庆幸的是附近这颗炸弹的爆炸时间比远处的稍晚一点,机械的东西自然不可能像电子那么精准,也就一秒钟的时间,只陈阵做出一个动作。 他往后跳出去,同时侧转并缩起身体,让有外骨骼保护的这一边迎头着冲击波,人还在半空中,强大的冲击波就推着他往后飞了二十多米远,与之相比,爆炸时产生的火焰反而有些微不足道了。 落地后,陈阵立即滚到地面与墙壁的夹角,尽量贴紧,仍是有骨头那一边朝外,等待着冲击波的消退。 整座城市都在震动,爆炸点附近的区域在塌陷,荆城地底的结构出现了轻微的破损,但是并不严重,只有地下二层受到了一些影响。 地面,整个荆城的人和人虫都凝固住了,有的在奔跑,有的在说话,有的在哭有的在叫,他们对地底的爆炸一无所知,在他们的脑中,地面的震动只是一瞬间的嗡鸣,很多人甚至不会注意到。 但也有人能动,那些身着驼色长袍的骨乐园成员惊讶的看着脚下,城墙附近的孔度等人回头看向市中心,立即就想明白了巨响和震动出现的原因。 一些人开始往狮堡跑去,那里有通往地底的最大入口,孔度是最快的一个,离得老远,他就看到狮堡那个位置有浓烟冒起,也是荆城地面的建筑中唯一在冒烟的。 狮堡已经塌了一半,进入地下一层的通道已经被堵住了,没人能够进入,清理碎石是个巨大的工程,而仍然可以动的人不到五十个,靠他们的话,可能要花两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清理完毕。 地底,柏容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旁边的柏弘和一众官员和他没有太大区别,他们都是被震倒的,虽然没人受伤,但耳鸣不已,心有余悸,也都明白了林家的打算。 田怡只是看了看周围,目光又集中到了不远处的尤身上,一副处变不惊的样子,也证明了信仰是能够给人勇气的。 尤的手按在苗东头顶上,像是在举行受戒仪式,苗东头顶右侧的角上满是裂纹,像是瓷器上的冰裂纹,只不过要细得多,芝麻大小的碎骨屑正往上升起,升到了那只漆黑的手里,缓缓消融,最终消失不见。 吸收的速度正在慢慢变快,这个过程是良性循环的,越吸,尤的“力气”就越大,吸起来也就越快,刚开始的时候一粒骨屑花了整整一分钟,现在只需要两秒左右。 苗东的脸上是一副轻松的样子,骨头碎了,他没觉得痛苦,反而觉得很舒服。 田怡的眼神先前让柏容、柏弘和那些官员觉得怪异,现在情况不同了,反而能让他们感到安心,仿佛能够体会到她的心情只要尤在这里,就没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 陈阵重新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身体关节,抖落了身上的灰尘,他刚才那一跤摔得很重,但缩在夹角之后,冲击波对他的影响就很小了,也没能在把他吹起来,只是压得他胸口有些难受。 楼梯已经被巨石彻底堵住,连黑暗都伸不出去,也不知道在楼梯上面的苦根死了没有。 陈阵不打算直接从这里直接挖出去,他怕自己挖掘的时候,上面的石块又塌下来,将他压死在里面,而且如果距离太长的话,他怕自己又饿晕了,外放振动不敢收回来,消耗本来就大,再把骨化部位的振动放出来破坏石块,可能十分钟就坚持不住了。 得寻找别的出口,不用自己动手,可以直接离开这里的出口。 他往城中心的方向走去。 迷宫成了真正的迷宫,这地方原本是没有死路的,无论怎么走,都能走通,但现在不同了,很多过道都被堵死了,根本走不通,在这种情况下,有黑暗探路就十分方便了,延伸出去,总能找到一些没有堵死的路,只不过活动范围受限了。 往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陈阵又停了下来。 他的黑暗延伸进了一个半塌的大房间里,在房间里探索到了一个人,脑袋左侧有角。 是苗西,曾经抓到过陈阵的人,被困在了那间屋子里。 没有强化,看不见东西,那个半塌的屋子里本来就一片漆黑,苗西不知道黑暗已经延伸进来,把包裹在里面,也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已经掌握在了陈阵手里。 要不要杀? 陈阵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如果把苗西杀死在这里,尤就没办法得到他的角了,可那只角会在另一个人身上长出来,最多等上个十七年,尤有着无尽的寿命,十七年对它来说应该只是一眨眼就过去了,而陈阵不知道自己十七年后还能不能动弹,就算能,也无法再找到头上长角的人,无法阻止尤拿回左角。 如果不杀,让苗西好好活着,大概还能活个四五十年,可苗西对他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能让他无法动弹,也就是一种相对较弱的控制,这是让陈阵非常反感的。 考虑了一会,他还是决定带走苗西,因为苗西的控制只能控制他的身体,不能像尤那样直接控制他的头脑,就算身体不能动了,他还是能放出黑暗,屏蔽苗西的控制信号,苗西的威胁已经不像当初那么大了。 想到这点,陈阵立即往那个房间跑去。 -(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m.阅读。) 第三四二章 这一刻(三) 苗西被巨响与震动惊醒,他摔在地上,恢复了意识,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劲风,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迎着自己撞过来,下意识的抬手护在脑袋前,勐的往后退。 ?· 结果没退几步就撞在了墙上,撞得太突然,毫无准备,嵴梁骨都撞得生疼,像是要散架一样,离得很近的震动很快就消失了,但是扑面而来的灰尘迷了他的眼睛,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不知道身在何处,记忆中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骨乐园的人突然闯进了他们藏身的地方,什么也没有说,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到真正意义上的尘埃落定,苗西用触摸的方式探索着周围的情况,他摸到了翻倒在地的椅子,应该是先前自己坐的,摸到了铺满了灰尘的桌子、文件柜,一张被水泥块压得住了半边,翘起来的沙发,以及无数的碎石、泥土和钢筋泥凝土。 就是摸不到门和窗。 苗西判断自己是在地底的某个房间里,至于是哪座城市的地底就不清楚了,既然是骨乐园的人,那么荆城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这个房间因为某些原因有半边塌了,而且塌的是门的那一边,把出口堵死了。 食物和饮水问题不需要去考虑,那是将来的事,先要考虑的是空气问题,如果塌下来的那半个房间连透气的孔都没有,那么在饿死和渴死之前,他会先闷死。 墙壁很厚,障碍物很重,根本不可能打破或搬开,苗西意识到这地方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棺材,有些害怕,大声叫了起来。 先叫的自然是哥哥苗东,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不知道苗东是否也被带来了这可能性是很大的,如果正好在房间的另一边,那么现在应该是一团肉酱。 苗西继续大叫,这时只要有人能把他救出去,让他干什么都行,哪怕是尤想要他的角,他都愿意双手奉送出去,别让他困在这里就行。 叫了一阵,他停下来侧耳倾听,能听到任何声音都是好的,叫喊声、敲打声,最好是重物的滚动声,可惜什么声音都没有,而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叫声似乎不对劲。?? · 听是能听到的,声带振动时颅腔内也会有响声,所以捂着耳朵说话听得更清楚,但也应该听到一些回音才对,现在的感觉就像是站在非常开阔的地方,而不是一个密闭的房间里,就算不能有浴室里唱歌的那种效果,至少也得有一些声音的反射才对。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房间垮塌时把耳膜振坏了? 不管那么多了,苗西从文件柜里扯出来个铁抽屉,再把椅子砸坏,拿了一条椅子腿,坐在地上,把抽屉罩在乱石堆上敲击起来,这种敲击声可以传出去很远,或许有人能听到,把他救出去。 可才敲了两下,他又停住了。 什么也听不见,椅子腿敲铁抽屉的声音应该是很大的,就算是耳背的人都能听到,除非是……完全聋了。 可是聋了又怎么可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失聪的人说话时发音不准,就是因为无法听到自己的声音,刚才大叫的声音能听到,现在再叫也能听到,但怎么敲铁抽屉都没有声音,哪怕离耳朵很近。 只能听到体内的声音,听不到体外的? 在苗西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上。 这个瞬间,苗西吓得差点昏厥过去,想要大叫的冲动根本敌不过想要吸气的冲动,他深深的吸了口凉气,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身体不由自主的缩起来,手指阔大都扭曲了,四肢麻木得根本使不出力气,这已经超越了被吓得“跳起来”的程度,原来恐怕到极点是这样的感觉。 刚才这里明明没有人的…… 苗西失去了冷静,但没有失去思考能力,有人来到了他身后,没有扭断或是勒住他的脖子,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说明不是敌人,不需要太过紧张。 他转头看了一眼,还是什么也看不到,那拍他的人是怎么看到他的? 不等他想明白,对方就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拉着他往后走了几步,再将他按下去,往墙上塞。 墙上多了个洞,不宽,只够人弯着腰钻出去,可刚才明明没有的。 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人是怎么在墙上开出个洞来的?苗西一肚子问题,但没有问出来,只是终于逃出了那个房间,感动得快哭了。 明明只是这么一小会而已。 从墙洞里钻出来,空气仿佛都清新了许多,苗西仍是什么也看不到,任由那人揪着他的衣服往前走。 “你是怎么看到的?”他问出了心中最大的疑问。 对方没有回答,可能是听不见他问,也可能是他听不到那人的回答,费功夫挖墙把他从房间里救出来,自然不会立即推进火坑,苗西也就不再开口,老老实实的跟着那人走。 但是走了一会,那人突然勐的一推,将他推得撞在了墙上。 苗西没有提防,肩又撞得很疼,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什么也看不见,茫然的贴墙站着。 ………… 陈阵不得不把苗西推开,他是一路杀过来的,骨乐园的人能在黑暗里感知到他的存在,用的应该是和孔度一样的强化药剂,而他的眩晕攻击和次声波对这些人是不起使用的,只能凭自己的实力去打。 好在他的近身肉搏实力也不差,主要是对肢体的控制,以及对黑暗的熟悉对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根据肩膀的动作是能大概判断出来那些人想要做什么动作的,换成孔度,他不敢收起黑暗,大概已经死了,可这些骨乐园的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是他也很难杀死对方。 陈阵觉得自己的攻击手段依旧贫乏,对骨乐园的人来说是这样,他需要找到更加直接、有效的攻击手段,就像影子刺穿他后背的那刀一样,只是要做到这一点,还是得借助黑暗的力量,因为强化能够提供的速度与力量是有限的,哪怕全身都骨骼化了,他也只能保证自己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够压制骨乐园的人,遇到孔度或和别的骨子,仍有可能失败。 黑暗与振石的关系可能是关键,他需要时间研究。 推开苗西,用刀架住对方刺过来的长枪,左拳重重打在那人的胸口,力量足以把那人打飞出去,在胸口打出一片裂纹,但是无法将那人打死,甚至打晕都不行,对方还能站起来,再次向他进攻,而他要打中同一个地方的机会也不是太多。 这样的战斗已经持续了好一会,现在还要加上保护苗西不被对方抓走,就更加吃力了。 ………… 巨大的房间里,柏容、柏弘和田怡等人也知道了陈阵就在这里的消息,同时还有地下三层目前的情况。 楼梯大多被炸毁了,他们都被困在了这里,短时间内没有离开的可能,最先说的方法就是等尤结束,招唿附近的大虫子来挖掘,只要挖出一个口,能让他们出去就行。 “说好是一天的时间,时间到了,自然就会结束的。”田怡拒绝了柏弘关于打断尤,提前结束这次行动的提议。 他们准备在这里呆一整天,食物、床铺都准备好了,整个荆城里,只有这个地方是最安全的,现在楼梯没了,外面的人都没办法进来,似乎更加安全了。 “可是陈阵在这里。”柏弘提醒道:“他大概是没打算等尤结束的,而且他还把苗西也带出去了,没有苗西……” 他用眼睛指了指尤。 “没关系,就算他把苗西杀了也没关系,是永恒的,十七年后,就能找到新的苗西了。”田怡沉声说话,她说话时没什么表情,只有看向尤的时候才会有怪异的情绪波动。 “可要是陈阵摸索到这里怎么办?他的黑暗搞不好会打断……,他也可能会对我们不利。”柏弘可不打算等待十七年,他的生命是有限的,没几个十七年可以等。 “他进不来的,黑暗也进不来,这里的门已经作了密封处理,只有通风口可以让黑暗进入,可通风口直接通着地面,他的黑暗不可能回到地面,再从通风口进入这里,而且带着苗西,要是他知道我们在这里,一定会绕开,他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和对抗,带走苗西也只是想要拖延恢复的时间,那只是无谓的挣扎罢了,不用担心,我还另外安排了对付陈阵的计划。”田怡说完,不再理会柏弘,又看向了尤。 柏弘重新退回到柏容的身旁,无奈的说道:“既然已经做好了准备,那咱们也别管这么多了,就安心的住下吧,反正等到明天下午就能出去了,林家就再也跳不了多久了。” 他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巨响,地面勐的震了一下,震得人无法站立,没练过根势的人纷纷坐倒在地上,惊讶的看向柏弘。 这次不是爆炸,巨响和震动是撞击引起的。 - 第三四三章 这一刻(四) 苗西又一次摔倒了。 地面晃得太突然、太剧烈,就算他扶着墙都摔倒了,这时的苗西脸上已经有了害怕的表情,他终于想明白了这黑暗是怎么回事,要么是自己瞎了,要么是陈阵来了。 无论哪种情况都是令人害怕的,就目前看来,陈阵来了比他瞎了要好一些,因为他还活着,陈阵刚才有无数机会可以杀死他,但没那么做,反而是把他从那个垮塌的房间里救出来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害他的样子。 陈阵在战斗,和他战斗的人很有可能是骨乐园的人,苗西就是骨乐园的人,可他记忆里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骨乐园闯进了他藏身的地方,再清醒过来就到了这个地方,屋子塌了,苗东不见了,说实话,他现在更愿意相信陈阵,至少不会给陈阵捣乱,先出去再说,之后如果还能回来,骨乐园的人问起,他也可以说自己这时脑子糊涂,不知道是在跟着谁走。 陈阵也踉跄了一下,他听不到任何声音,很清楚这次不是爆炸,而是整座荆城晃了一下,炸弹如果能炸出这样的效果,大概小半座城都消失了,要真有那么多炸弹,直接用在地底更方便。 是撞击造成的晃动,巨物撞击,就像当初苗东的那只巨型沙虫撞击梁城一样,只不过沙虫还是太小了一点,身体软了一点,撞不出这样的效果来,撞击荆城的巨虫一定比那只沙虫大得多、硬得多。 陈阵遇到的第一只人虫就是巨型的,不过还是小了点,能把荆城撞出这种效果来的,还要大得多,可能已经相当于一座移动的小城镇。 炸弹不够人虫来凑,先破坏地下三层的结构,在地底的墙壁、天花板、地板上弄出一些裂缝,然后让巨型人虫来撞,一样可以撞出很不错的效果来,一直撞下去,照样能把荆城撞毁。 地下三层还真有可能塌。 把同样身体一歪的敌人扫倒,按在地上几拳打死,陈阵起身抓着苗西继续往前走,加快了脚步,以免这里真的塌了。 问题是他还没有找到出口,前方很多地方都是死路,搞不好所有出口都炸毁了,真是那样的话,就只有冒险破开天花板,给撞击荆城的人虫帮忙了。 苗西很配合,这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一点。 ………… ………… 地面,正在赶往下地入口的孔度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巨响传来的方向。 撞城的巨虫在地底,如果能找到入口,他有信心杀死巨虫,而且巨虫的体形那么大,入口不可能藏得住,花点心思肯定能找到,关键就是那点时间,如果晚了,荆城就没了。 和孔度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少,其中一些还想到了苗东,那只沙虫是钻地能手,有他在,很快就能找到地底的巨虫,可是苗东似乎没有时间,巨型沙虫也早就离开了。 柏朗、夏帆等人仍站在原地,对这些事一无所知。 ………… 巨大的房间里,柏容和柏弘的脸色都有些难看,柏家的已经在荆城住了好几代,发家史为每个人津津乐道,没想到荆城将会成为他们的棺材,这地下陵墓未免也太大了点。 众人都偷眼看着田怡,指望着她能做些什么,或是让尤做些什么,尤很神秘、很强大,可它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而且都被埋成肉酱了,他就算能让人死而复生也没用。 能和尤沟通的只有田怡,也可能是尤只愿意和田怡沟通,所以大家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她。 田怡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盯着尤,仿佛听不到那巨大的响声、感觉不到城市的晃动一样,就算这里不塌,城市外壳也很可能会被巨虫撞坏,倒是不用担心大虫子爬进来,问题是可能会有水渗进来,使得地底霉变,无论如何都是件很麻烦的事。 细小的骨屑在不停的升起,飞进尤的手掌里,消融的速度越来越快,而且骨屑越来越多,在尤的掌心里不停的旋转着,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星系,这样的景象让田怡心旷神怡。 “祂一定能解决问题的,再大的问题都是一样。”她这样想道。 ………… ………… 在第七次撞击出现后,陈阵收回了黑暗。 尤对所有人的控制不应该只集中在地底,否则是件没有意义的事,凝固的人应该遍布全城才对,甚至延伸到城市之外,撞击荆城的巨虫没有受到影响,撞了这么多次都没人管,很可能是因为尤在做别的事,没空去管,连撞击城市、可能将它埋在地底的巨虫都没空管,那就更没空管他了,他对尤从来都不是个威胁。 当然,他先用了苗西做实验,让苗西先脱离黑暗,仍能动,他才自己也收回来。 看来凝固状态就像开关一样,尤按下开关就不用理会了,在按下开关时候没事的人,之后也会没事,除非尤再按一次开关。 仍是一片漆黑,可有两只红色的眼睛出现在面前,苗西一缩脖子,刚想抬手,就被陈阵一拳打在鼻子上。 “尤在附近,它要你们的角,骨乐园的人把你们抓回来,打算……献给它,不想被夺走能力的话就跟我走,骨乐园的人想阻止我们离开,一起战斗。”他简单的对苗西说明了情况。 “我哥呢?”苗西已经猜到了这个情况,现在得到了证实,接受得很快。 “不知道,可能已经被带去尤那里了。”陈阵继续往前走去。 一起战斗,这是陈阵收回黑暗的原因,不想被埋,他们就必须加快速度寻找出口,而苗西的能力很强大,单是能让人无法动弹这一点,就能让他们的速度加快很多。 苗西跟在陈阵后面,看到有骨乐园的人冲过来,就立即抬手对那人传递“不想动”这个情绪,他没办法像苗东那样可以具体去控制目标,让目标完全服从自己,单纯只是强加一个情绪,让情绪影响潜意识,再由潜意识支配对方的行动,这一招对各人的效果不同,能够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就能很快解脱出来,容易受情绪影响的人就解脱不了,好处是他可以隔空传递情绪,而苗东必须接触才能控制。 就算骨乐园的人可以用信仰来支配情绪,苗西的能力会受到削弱,那短时间的控制对陈阵来说也已经足够了,对方不能动,他就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攻击,一拳就能击破头卢布,或是用微波烤熟对方的大脑。 这下行进速度就变得很快了,走到岔路停下来,放出黑暗去寻找活路,他们很快来到了城中心附近。 终于,陈阵探索到了那个密闭的房间,也探索到了突然增多的守卫,那些人严严实实的把大房间附近都保护了起来,看到陈阵的黑暗也没有追击,只是保护高度警惕,防止陈阵闯 和田怡猜测的一样,陈阵并没有打破房门,去大房间里探索一番的想法,尤可能在里面,他至今还没有找到对付尤的方式,闯进去搞不好会让自己陷入困境。 选择了另一个方向,二人往那边跑去,但是跑着跑着,陈阵就感觉到头有些晕,不是眩晕,而是思维不清晰。 这是种久违的感觉,刚懂得如何狂化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习惯之后就感觉不到了,不过最早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自己的狂化,也不是因为在废墟里注射了陈广安给他的狂化药剂,而是在梁城的中心医院,闻到了那个女护士的“香水”之后。 是能让骨子暂时发疯的气体,那时候还是香的,现在已经没有气味了,但这里的空气中肯定充斥着这样的气体,气体是防不住的,而且这里相当于一个密闭空间,根本没有呼吸新鲜气的可能。 这一手安排是很有效的,骨子都没办法抵抗疯病,要么离开要么发疯,可以用来对付陈阵,可以用来对付欧阳,也可以用来对付苗西。 陈阵回头看了一眼苗西,果然看到苗西已经微微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迷茫,而且眼睛发出了十分微弱的红光。 “减少呼吸,他们用了能让骨子发疯的气体。”陈阵向苗西说明了情况,在没有防毒面具的情况下,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减少呼吸了。 苗西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茫然的继续跟着,由于没有气味,陈阵也不清楚充斥着这种气体的区域有多大,只能加快脚步。 再快也没用,其实他们早就进入了这种气体充斥的区域,只是发挥的比较晚,而一旦开始发挥,想要再脱离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就是田怡准备的计划,很简单、很有效。 陈阵动不了了,他适应了狂化状态,不容易被杀戮的**影响,可苗西不行,眼睛红得很快,并且对陈阵出手。 黑暗放出去,立即隔断了苗西的信号,将苗西也包裹在里面,陈阵担心苗西不配合,在他战斗的时候突然跑了,凭空增添很多麻烦,过去直接一掌切在苗西脖子上,将他打晕。 - 第三四四章 这一刻(五) 扛着个人,陈阵行动受到影响,战斗起来就更困难了。 对方能“看透”黑暗,又能免疫狂化和次声波攻击,今天的黑暗只有探测的作用,不能用来战斗,陈阵扛起苗西后就不再使用黑暗,全力奔行,虽然骨乐园的大多数人都守在那个大房间旁,不出来应战,但一路上还是有不少人前来拦截,想把苗西抓回去。 空气里有毒,单纯的针对骨子,让骨子暂时失去理智的毒,陈阵也没办法免疫的,否则他早就能吃变异生物的肉了,有毒空气的区域很大,跑了一会,晕晕乎乎的感觉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更加严重。 这让陈阵有些担心,如果他也失去了理智,那么苗西就只有死路一条了,死了还好,要是他把苗西给忘了,苗西自己脑子也不清楚了,很可能又会被骨乐园的人给带回去,到时候尤又能有新技能,那就更难对付了。 呼吸已经减慢到了每分钟十次左右,要跑要战斗,对氧气的需求较大,也加速了失去理智的速度,可不这么急又不行,巨虫撞城,地下三层不少地方的天花板、墙壁都被炸裂了,结构出现了破损,裂纹在扩大,灰尘、碎屑在不停的往下掉,继续撞下去的话,某一条到达极限的裂缝会引发连锁反应,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冷静又开始被杀戮的**压制,渐渐缩小,有了百年事变当天战狮群时的感觉,系在口鼻上的布条起不了什么作用,而苗西又醒过来了。 苗西的眼睛已经和陈阵一样红,彻底失去了理智,甚至连自己的能力都忘了使用,一醒过来立即就展开攻击,他没武器,也不是根势高手,用拳击去打陈阵,又是捶又是砸,但陈阵有外骨骼保护,不疼不痒。 把苗西掼在地上,陈阵再次用手刀切在他的颈后,可这一次没能把苗西打晕,本身已经没有更有,苗西就没有失去理智,被手刀斩得疼痛,疯狂的扑上来又打又咬。 陈阵没办法了,只好扛起苗西继续往前跑,理智也渐渐消失,被打得心烦,好几次都险些把苗西扔下来踩死,在最后关头忍住了,他追求极致控制,对身体、对黑暗、对脾气,最近一次愤怒还是在骨乐园,看着孔莹死去的时候,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红着眼睛往前跑,愤怒又让陈阵的攻击变得猛烈起来,代价是破绽变多,骨乐园的人冲过来后,被陈阵伤的同时,也能伤到陈阵,虽然只是丰外骨骼上啄下一点点骨屑,可骨质在和孔度交手之后就变得疏松了,蚂蚁噬象一般的继续啄下去,他的防御力会变得越来越差。 遗憾的是,陈阵自己已经意识不到这一点了。 奔跑、探索、战斗、别忘了扛在肩上这个人,他放弃了一些旁的东西,把剩余的理智分配到这四点上,可遗忘的越来越多,有时候站在原地发起呆来,有时候跑到死路才反应过来忘了用黑暗,幸好战斗是本能,脑中满是杀戮的冲动,不至于被人打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撞击声已经停止,而肩上的苗西也不见了。 理智渐渐恢复,耳中充斥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闻到的是浓浓的血腥味,陈阵看了一眼周围,发现周围都是尸体,但分不清有多少,因为全部都被打碎了,被他砸成了碎块。 时间、精力似乎都被用来过度杀戮了,那些人的死状和田凯泽、陈广安差不多,而且血早已经冷了。 皱着眉再次放出黑暗,这次就不打算收回来了,撞击声停止很可能意味着尤已经做完了手头的事,可以控制那只撞城的巨虫了,也意味着它可能感知到了陈阵的位置,正朝他走来。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位置,不记得自己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哪一边是回去的路,只能用黑暗去探寻苗西,附近的尸体不少,除了离得最近的这些人外,被砸成肉酱的不多,大部分都穿着斗篷。 看来是跑到这里,彻底变疯,在这些碎尸上发泄完自己的杀欲,再加上已经离开了空气有毒的那片区域,这才清醒过来。 他有些担心苗西也被自己打碎,那就很难找到了,幸好在几百米外的一个房间里,他找到了那个头上长角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立即赶到屋子里,扛起苗西继续行走,苗西左肩的骨头似乎被打断了,大概是陈阵下的手,疼得清醒过来,又昏迷过去,就算发疯,也没什么力气打人了。 辨不清方向,有可能再次走进那片区域,陈阵不敢冒险,回到了满地碎尸的那个地方,抬头看向了上方。 天花板上有条裂缝,很宽,直接通到了地下二层,毒气很可能就是从这条缝隙渗透到了二层,附近的毒气变得稀薄了,他才能清醒过来。 找不到路,就只能自己开了,陈阵放下苗西,爬到天花板上,开始扩大那条缝隙。 ………… ………… 苗东还活着,头上的角已经彻底不见了,但他还活着,跟个没事的人一样,这时他也已经清醒过来,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心情似乎有些复杂,独自一个人蹲在屋角,看着那些拍黑影马屁的官员。 马屁如潮,在尤吸收了苗东的角、清醒过来之后,转头看向撞击声传来的方向,下一秒,撞击就停止了。 这间屋子的天花板也裂了,满地都是碎屑,房间大,天花板塌下来的可能性就更大,幸好撞击停止之后,一切又稳定了下来。 包括柏容在内,所有人都是灰头土脸,脏得像乞丐,没有了大人物的风采,对于尤能够这么轻易、这么迅速的就能化解危机,他们也顾不上形象,立即大拍马屁,称赞尤的伟大。 田怡站在一旁,微笑着,笑容里满是自豪,她果然没猜错,尤在最关键的时候解决了问题,都是天意,除了天意以外,她想不出别的解释。 至于天意大还是尤意大,她就不清楚了,或许尤就代表着天,至于“天”到底是什么都无所谓。 接着,她看到尤又转向头看向了另一个方向,那双睿智的红色双眼似乎穿过了墙壁,落在了某个人身上。 “他在那里?”田怡向尤问道。 尤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朝着那个方向走去,走到墙边,停了一下,就直接走进了墙里。 它走得很慢,并不着急,它拥有时间。 ………… ………… 陈阵并没有感觉到有一个特殊的存在走进了他的黑暗里,他正在专心的扩大天花板上的缝隙。 那个存在没有形体,没有形体的东西他是无法通过黑暗感知到的,只察觉到那个地方的灰尘、碎石被风吹得到处乱跑,似乎过道里有强烈的乱流,他也没有太在意,因为控制风的骨子已经被于善杀死了,乱流很可能是裂缝导致的,开裂的地方很多,出现乱流不奇怪。 直到空气变得炽热起来,热得像是桑拿室,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热空气是向上的,钻进了他挖开的缝隙,下到过道里,又凉快了一些,地上的苗西还没有醒过来,陈阵再把他扛起来,谨慎的朝着有乱流那么过道走去。 乱流在靠近。 越往前越热,空气的温度已经超过了五十摄氏,皮肤能感觉到烫了,这有点像是在乐园镇的地底电梯间,只是缺了些硫磺的臭味,还没到陈阵无法承受的地步,苗西已经受不了,被烫得醒了过来。 前方似乎着火了,而且火势不小,否则很难让空气热成这样,他把苗西放下来,确定苗西也已经不再发疯,这才收回黑暗。 陈阵又想用苗西来测试了,看尤是否又打开了能够影响思维的开关,苗西会不会动都无所谓,他一样能扛着跑,只要他别中了尤的招就行。 出乎意料的是,苗西并没有凝固住,反而是在脱离黑暗之后,转头看了一眼过道前方,调头就跑,跑的速度哪里一点也不像是肩膀骨折的人。 陈阵觉得奇怪,苗西是能影响生物情绪,大虫子会受影响,人也一样,所有生物都会受影响,这是从游先生窃取的资料里看来的,已经恢复了理智,如果看到危险,他第一反应应该是去控制才对,为什么要跑? 如果是尤那种根本不可能受他影响的存在,跑倒是情有可原,问题在于如果来的是尤,苗西又怎么可能跑?在跑的念头出现之前,他就已经被控制了。 黑暗还是什么也感觉不到,但是空气越来越热了,热到了让陈阵想起了邢风。 邢风会喷火,火焰来自于第五代强化药剂,强化药剂赋予的能力是和骨子有在的,也就是说……骨乐园或柏家还有个可以控火的骨子,真正会玩火的人,不单单是会喷火。 黑暗感觉不到,那是因为火没有形体,意味着那个骨子可以化身为火,苗西控制不了火,又遭不住烧,也只能跑。 - 第三四五章 这一刻(六) 苗西跑得很快,跟见了鬼似的,垂着一条手臂,跑像匹缰的野马,。 生物都怕火,看到了能寻着自己烧过来的火,跑也是正常的,陈阵看不到火人,黑暗也无法感知到没有实体的东西,只能通过空气的温度和苗西的反应判断出来是玩火的骨子来了。 他也跟着苗西往后退去,这次不用多想就能知道对方的弱点,水火不容,火人肯定怕水,如果有大量的水,就能让火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地底是没有太多水的,这里大部分房间是用来当仓库的,潮湿是仓库大敌,地下只有储备水,还不知道是在哪层,用水来灭火是行不通的,这种狭窄、密闭的环境对火人很有利。 苗西是看不见路的,陈阵追上他,带着他跑回那条挖了一半的裂缝下面,想了想,继续往前跑。 没时间把剩下那些继续扩大了,这里已经很热,黑暗放出去后他的半边身体就没有了外骨骼保护,承受不住太高的温度,烫伤是事小,烫死事大。 只好继续往前跑,斗篷倒是交给于善了,不用担心烧坏了,可是不想办法对付火人,连拿回斗篷的机会都没了。 前久在开发新能力的时候,倒是用黑暗练习过如何熄灭烛火,以及在移动的时候如何保持烛火不灭,可烛火和火人不是一回事,风可以吹灭烛火,却不能吹灭大火,反而会助长火势,除了水以外,火还有一个弱点是依赖于氧气,没有氧气就无法燃烧,火源也是很重要的,没东西可烧,火自然就灭了,不过这是能力产生的火焰,火源这一点可以排除。 走廊四通八达,地下三层有充足的氧气供火人燃烧,而且炸出来的裂缝很多,加上楼梯不一定完全封住了,大多数房间又有通风口,氧气是不可能烧光的。 化成火焰肯定也会消耗能量,不知道火人能够坚持多久,陈阵已经开始饿了,他刚才不知道疯了多久,消耗了不少体力,之后还要放出黑暗探路,也是消耗很大的行为。 最要命的一点是他们正在往回跑。 回去的路上空气是有毒的,先前没有太厉害的敌人,疯起来也没太大关系,照样能杀,杀戮的欲望还能让战斗本能发挥到极致,可现在不一样了,有理智的时候知道火人不能打,失去理智之后搞不好看到了就会像飞蛾一样的扑过去,烧成灰烬。 很多通道都被堵死,带着火人兜圈绕回去也成了一种奢望。 对陈阵来说,这是真正的困境。 不能再往前了,和炽热相比,失去理智更加可怕,拉着苗西绕到一条较为狭窄的小路上,陈阵停下步子,把注意力集中在外放振动上,试图顺应温度差异造成的空气流动,改变气压,以制造更多的风,这是吹灭和保护烛火时使用的方法,烛火微弱,需要振石的帮助,这时火人的温度极高,而且还在移动着,动得越快,温度的变化就越大,如果成功,注算对火人没有影响,风也能让这里的温度下降一些。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只是突发奇想,打算试一试而已,他理所当然的失败了,或许真有风出现,但远比不上温度差造成的风那么大,别说让过道变得凉快,恐怕连皮肤都感觉不到。 但是失败的同时,陈阵也有所收获,他感觉到了火人的存在。 原本也可以通过温度的变化感觉到,离火越近温度越高,只是这样很容易死;普通的火焰他也没办法感知到,普通的火焰也不可能离得那么远就把整条走廊都烤热,火人的温度太高,超越了火焰,已经不再是单纯的发光和发热,而是一种新的形态——物质的第四态。 常见的物质有三态,固态、液态和气态,而第四态被称为“等离子态”,也不算罕见,极光、恒星、电焊产生的电弧、火焰外焰温度最高的部分、霓虹灯管里的电离气体都是第四态,除此之外,液晶同样也是第四态,在灾变前,液晶显示器、液晶电视早已是多数人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科幻电影里,中的光剑也是第四态物质。 能够感知到火人的存在,对陈阵的行动就很有帮助了,他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感知到各个房间,开始开辟自己的通道,打算和火人兜圈子玩捉迷藏,找机会继续扩大裂缝,争取早一点回到地下二层。 在墙壁上开洞,要比挖掘天花板方便得多了。 ………… 地面,孔度等人已经冲到了城外,和那只巨大的人虫战斗着。 撞击停止后没多久,西城外就隆起了一座小山包,先是一部分空地和密林下陷,接着山包就从里面钻了出来,那是只软体人虫,脑袋上有厚实的外骨骼,身体外面却是鳞片组成的,因为全身外骨骼的虫子必须用脚来行走,体型越大,需要的脚就越多,否则根本不可能撑起那么大的身体,这只人虫大到了有再多的脚都不可能移动的地步,只能蠕动着行走。 它看起来像是科多拉多甲虫的幼虫,身体短粗,暗红色,体侧有几排黑色的圆点花纹,叫是叫作“点”,可因为体型太大,那些圆点的直径最大的甚至超过了三十米,背部隆起,脑袋又大又圆,完全被外骨骼覆盖,像是戴着个橄榄球头盔,没有眼睛,说明是适应在地底生活的生物。 这就是座肉山,就算是没有练过根势的人拿把刀子也能刺破它的身体——体表硬度也就和橡胶差不多,可普通的刀剑很难对它造成威胁,整把刀的刀刃插进身体里,横着划拉,对它来说也只是破开一点油皮,不疼不痒,它没什么攻击手段,但能把整个荆城拱得晃动,完全可以体型压制,随意打一个滚就能压死无数人。 它比天柱还要高,但城里的人却看不见它,对那些凝固着的人来说,从凝固住的那一刻起到现在,只过了还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能动的人少之又少,孔度是其中最强的一个,可他的强大也被体型压制了,任谁都能破开的身体,让他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全力一剑,划出来的口子并不会比其他人深多少。 或许把天虹拆下来当剑,才能对它造成足够大的伤害。 人少,这场战斗必然持续很久,如果火人在这里,或许能很快杀死它,但是火人并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就算知道,一时半会也出不来。 ………… 陈阵又绕回到缝隙下面,继续开口子,天花板被经过这里的火人烤得烫手,他已经用衣服把右手包起来了,但即使这样,挨到天花板和墙壁的身体部位还是会被烫得很疼。 这让挖掘工作变得非常困难,汗水流进了眼睛里,火辣辣的疼,嘴皮已经裂得流血了,离地下二层的地板还有两三米的距离,黑暗早就能延伸出去,感觉很近,却又如此遥远。 如果能收回外放振动就好了,现在看来,在脱水或热晕之前,破开缝隙的希望已经很小了。 必须想出对付火人的办法,火焰确实是很不错的武器,根本不需要玩什么花样,跟着走,靠温度就能伤人。 幸好他走得很慢。 离得越来越近了,陈阵再次从缝隙里跳下来,带着已经坐在地上,虚弱无比的苗西继续兜圈,路已经走熟了,根本不需要把心思花在找路上面,可以边走边控制黑暗,继续尝试制造风。 整片区域都已经很热,就在他开始思考是否放弃那条快要破开的裂缝,到别的地方寻找出口时,新的情况又出现了。 一处被烤坏的天花板塌了下来,砸中了火人,火人没有形体,不会被砸伤,但是落在前方的一块石头挡住了火人的路,它选择绕行,从缝隙里钻了过去。 不是核心振动,不能穿过别的物体,而且没有形体,也不能搬东西,只要能把火人前行的路封死,它就没办法行走了,这个道理很简单,但是受了尤的影响,加上骨乐园的毒气影响了他的思考能力,陈阵一直没有留意到。 堵路是个好办法。 他先是想到了被他杀死的那些骨乐园成员,人的身体里有足够多的水份,可是在火人面前,尸体应该挡不了多长时间,那是第四态的高温,可能只需要一两分钟就把尸体烤成灰,弄塌天花板的话又很容易把自己也埋进去。 思考了一番,他决定用墙壁来堵路,切割岔路口的墙壁,制造了一扇混凝土的门,不用太厚,只要能把路堵上就行,火人没有形体,要么等着把墙壁烤坏,要么恢复身体把墙壁打坏。 前者能给陈阵争取足够多的时间,后者能给他一些攻击的机会。 - 第三四六章 这一刻(七) 利用骨化部位的外放振动来切割墙壁,对陈阵来说已经是件很轻松的事,黑暗是自血液的外放振动,和骨化部位的外放振动没什么关系,骨化也和蓄振石有关,强化对陈阵来说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只有好处。 但是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要集中注意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热容易让人烦躁,心浮气躁的时候是很做事的,他必须让这扇“门”和走廊的宽度尽量吻合,这样才能堵住火人,如果留出了较大的缝隙,火人就可以轻易钻过来。 外放振动的形状是可以控制的,当初大闹骨乐园的时候就能控制了,现在的控制能力比那时强了很多,也长了很多,甚至可以不动手,直接控制外放振动来切割,况且还不需要割得太工整 火人似乎没有察觉到陈阵在做的事,像幽灵一样跟在后面,它不需要动手,连小指头都不用动就能杀人。 又绕了三圈,陈阵切出来一扇扁三棱柱形状的“门”,但是没有急着关起来,又去不远处的办公室里搜索一番,这才回到门前,甚至都不用关,直接抓住一个边,转过来把过道堵住,再用手顶住三棱柱的另一个棱角。 门很重,但是以成年人的力气还是可以推倒的,但是那一面比较光滑,没有拉的地方,一只手撑着就足够了,比过道稍宽一点,关起来后是斜的,两边与过道不是呈九十度,不过边缘平整,和墙壁的契合度很高,没办法密封,黑暗仍能从边缘的缝隙延伸过去,这也是陈阵的目的之一。 如果火人恢复成人形,想把门推倒,他就可以立即展开攻击,因为火人很可能没有强化,有一层外骨骼,可能就没办法化作火焰形态了,没有强化药剂就意味着没办法抵御黑暗的攻击,火形态近乎无敌,人形态却弱得太多,走了两个级端。 ………… 火人来到门前停下,他能通过温度感知到陈阵的存在,只有在环境温度和陈阵的体表温度一致的那个瞬间,他才会失去陈阵的踪影,空气早已变得很热,那个瞬间早就过去了。 他抬起手按在门上,身上的火焰不停的涌上去,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他能让那扇门变得很脆,如果突然冷却,门必然会炸裂,但他只能使温度增加,不能让温度降低,所以再怎么烧,也不可能用热量来破墙这扇门。 但是门边有缝隙。 除非陈阵能找来水泥,把缝隙填起来,利用这里的高温让水泥很快干掉,否则是没办法堵住火焰的。 本来就没有实体,随便怎么揉捏都行,缝隙虽窄,连有形的水都挡不住,更别说无形的火了,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很小的缺口,应该是不小心被磕下来的,指尖都可以伸过去,火焰也能迅速通过。 他将手伸向缺口,毫无阻碍的穿过去,十分顺利,整条手臂都伸过去了,接着是肩膀、脑袋。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停顿了一下,突然弹了回去。 ………… 合上了铁盒子的盖,陈阵立即对恢复了人形的火人发动了眩晕攻击,没忘了把烧得通红的铁皮桶扔出去,再把缠在右手上,已经起火的布条扯下来扔掉。 那个小缺口并不是不小心磕破的,而是陈阵故意留出来的,目的就是把确定火人钻过来的地方。 他的黑暗在被切断时,黑暗会直接消失,狂化状态会彻底解除,虽然不会有任何伤害,黑暗也不会缺掉一点,但如果是在战斗中,狂化状态直接危险,对他个很大的隐患,所以他一直把这件事当作最大的秘密,平时也比较小心,在黑暗伸到房间里的时候,往往还要确定一下那个房间的门底是否留有缝隙,遇到了有人拿着盒子的时候,也会尽量避免黑暗进到那个盒子里——把对方的脑袋包裹住也就够了。 他不确定火人的火焰被封进密闭空间是否也会有同样的情况,毕竟火焰和黑暗还是有很大区别的,只是觉得火焰减少,对火人应该也是不利的,因为一直减少下去的话,火人岂不是变小了?如果火焰一直减少,火人岂不是就会消失了? 所以火人的火焰应该也和黑暗一样,是无法割离的,在彻底隔断之前,火焰就会消失,火人就会恢复普通形态。 他找来的是个方型的老式铁皮饼干桶,铁皮虽薄,容易烧化,密封性却是不错,再拿布把手裹上,等火焰从那个口子涌过来,就立即把把饼干桶的口子对过去,等火焰钻进饼干桶,再盖上盖子。 饼干桶里的火焰在盖子盖上去的那一瞬间缩回去了,缩得十分猛烈,像是有生命一样,接着火焰人就出现在了门的对面,陈阵知道他这一次赌对了,眩晕攻击立即奏效,那人倒下,但是那人反应很快,在次声波攻击在起作用之前,就重新换回了火焰形态。 有些遗憾,不过那人应该会有些心理阴影了,不敢再轻易把手伸过来,那么拖时间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转身跑出去,把不远处已经热得垂着舌头的苗西带过来,让他顶住那扇门,重新跑回到了裂缝那里。 一边监视着火人,一边继续开洞,火人果然没办法弄清谁是谁,门后还有有人,像是在等着他钻过来好咬他一口,他就犹豫起来,不敢再做出从缝隙挤过来的举动,以免又恢复人形,他恢复人形之后,即使不被陈阵弄死,也可能会被自己制造的高温热死,毕竟那已经不是人能够呆的环境了。 一次性把地板缝隙扩开,陈阵立即回来,拉上苗西,将他举进了缝隙里。 苗西只有一只手能动,爬起来费劲,幸好陈阵从下面托着他的脚,二人才爬到了地下二层。 虽然还有些闷热,但是比地下三层要好太多,陈阵立即切下来一大块天花板,盖在那条缝隙上,拉着苗西往外走。 越走越凉快,苗西也终于恢复了一些活力,他和余图一样,是变异之后才被招募的,本身没什么实力,战斗全靠能力,被热得个半死。 接下来就是离开地底了,地下二层的情况比地下三层要好得多,只是有一些地面塌陷了,塌出来一些大坑,并没有被堵住,塌陷严重的地方可以绕开,实在绕不开也能跳进爬里再从另外一边爬上去。 陈阵还多了个心情,他往苦根所在的那个方向走去,一是想看看苦根还是否活着,二是到了那附近,他才能知道回到地下一层,以及回到地面的路,走熟悉的路总比用黑暗探索要好一些。 苦根还没有死,但是受了不轻的伤,他被爆炸的冲击波撞飞了,飞到了塌陷区域之外,仍是十分僵硬,只是转身的动作因为冲击而改变,仍拧着腰,但是身体歪了,手别朝后面,脚也搭成了个“4”的形状。 陈阵随手把他扔进一个房间里,不再去管,带着苗西原路返回,终于上到了地面。 清新的空气让二人精神为之一振,但是他们仍是什么也看不见,陈阵不敢把黑暗收回来,因为刚才折腾太久,他不知道尤是否已经融进了黑暗里,必须找个有水的地方试一试。 辩清楚方向,他仍带着苗西,往北边走去。 满街都是凝固住的人,就连猫、狗、老鼠这些动物也凝固住了,对尤来说,人和别的动物也没什么区别,其实对别的动物来说也是这样的,只有人才会认为人很高贵、高等,其实也就是一种哺乳动物而已。 奇怪的是,黑暗铺得很开,却没有找到一个会动的人,陈阵还以为孔度看到黑暗后会再来杀他的。 孔度没有出现,骨乐园的人也没有出现,他并不知道西门外正在发生的事,径直朝着北边跑去,那里有大海,空化可以把尤从黑暗里分离出来,然后炸出去。 根据这里的气味,苗西判断出来自己已经回到了地面,但是他不知道陈阵为什么不收回黑暗,带着他继续跑,如果是有敌人的话,陈阵为什么不让他参与战斗?刚才明明在地底配合得挺不错的。 他完全没想到,这一通跑,竟然跑了十多公里,要不是陈阵拉着他跑,估计半路他就趴了,二人都在发疯的时候消耗了不少体力,苗西的肩膀还被打坏了,一直忍着疼,也挺不容易的,直到踩到了细小的碎石,他才知道自己跑来了海边,陈阵拉着他的手也终于松开。 强烈的阳光刺痛了双眼,夕阳,苗西闭着眼睛看着大海,看到那一大团黑暗移进了海里,渐渐被海水淹没,仍不明白陈阵想要干什么。 没过多久,海水翻涌起来。 空化的感觉已经十分熟悉,陈阵在梁城的海边做了大量的练习,直到余图出现,真空气泡一次比一次大,湮灭反应一次比一次强烈,清凉的海水让似乎仍在发烫的身体舒服了很多。 尤不在黑暗里。 - 第三四七章 这一刻(八)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略显平淡的一天。 到柏府要人,虽然遇到了一些拖延和阻碍,但总体来说是顺利的;在城中心等待于善,虽然被孔度杀得七零八落,但总算是等来了于善,除了骨质疏松、左臂被剑贯穿外,也没有别的什么事,之后冒险加热毒液也没有中毒;跟着苦根去地底,正好遇到了林家的爆破,也没什么事,还把苗西给带出来了;以为尤已经融进了黑暗里,可到海里折腾了一番,发现尤也不在里面。 这是不平凡,但普通的一天,如果陈阵是个喜欢寻求刺激的人,他一定会对这天感到失望,但他不是,与刺激相比,他更喜欢平静,最好是能简单一些,上辈子已经经历了太多的刺激与麻烦,人活两世,总不能活得一模一样,否则就真是白活了。 浮到海面上换了口气,他再次潜入海底,没多久就拖了一只很大的金枪鱼上来,灾变前是价格最昂贵的深海鱼类之一,因为肉质好,营养高,曾经因为过度捕捞而濒临灭绝,由于体型大、速度快、战力高,金枪鱼的天敌不多,灾变后数量很快就恢复了,只是被巨大的变异鱼类也多了,它们渐渐迁到了离岸相对较近的区域活动,在次声波的攻击下很快就死亡了。 连火都不用生,陈阵拖着金枪鱼回到岸上,想吃熟的就用微波烤,想吃生鱼肉就直接用手抓下来吃,这比小心翼翼的切成片吃要过瘾多了。 不论生熟,鱼肉都是鲜舔可口的,苗西吃得直舔鼻尖,就算他能控制生物,也没有到海里捕过鱼吃,主要原因是没想到,其次是不会游泳,第三是不敢在海里睁眼,看不到也就控制不了。 “将来没事了我要开家卖鱼肉的餐馆。”不想思考太复杂的东西,他没有去想苗东的事,也没有思考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办,反倒计划起了将来。 陈阵“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他也没有为苗西规划将来的打算,把他带出来了,阻止——至少是拖延了尤的变强——那就足够了,苗西愿意跟着他们也行,想自己寻找苗东的下落也行,只要不跑去给尤当早餐就行。 “听说二公子把梁城治得很不错。”又吃了一会,苗西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转头向陈阵问道。 “大概吧。”陈阵不太清楚这方面的事,他在梁城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催生变异植物,极少和人接触,没出什么大事,这大概能算是不错的治理了。 “那我先……”苗西话说了一半,又犹豫起来。 陈阵没有催促,又抓起一块鱼肉烤熟,熟食比生食更易消化,虽然对鱼肉来说二者间区别不是太大,但能够尽快获得能量,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他饿得慌。 “我先跟着你吧,在弄清楚骨乐园到底在搞什么鬼之前,先跟着你们。”苗西舒了口气,做出这个决定还是很困难的,毕竟这是站到了骨乐园的对立面,但是做出了决定,他也轻松不少。 “好。”陈阵点了点头。 “而且余图也在那里。”苗西笑着说道,他兄弟俩的情况和余图很像,和余图也比较熟。 鱼肉的肌纤维很短,蛋白质组织结构松散,很难吃“饱”,二人吃掉了大半条鱼,陈阵这才满足的站起身来,准备到东门东五公里的集结合地点去找他们。 苗西也站起身,然后,不动了。 ………… ………… 荆城地底,那个大房间里,柏容等人也接到了陈阵已经离开的消息,他们都深深的松了口气,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因为同时还有另一个消息传来——陈阵带走了苗西。 这一次的计划并不复杂,把柏家准备和尤深度合作的消息放出去,让林家知晓,林家一定会派人来破坏,因为以目前的战况焦灼,人虫并不占优,单是骨乐园提供的强化药剂就能让柏家立于不败之地,深度合作后,尤那个不可捉摸、难以估计其强大的存在,必然会让柏家的力量更加强大,林家很可能会亡。 提前放消息也算是柏家惯用的套路了。 林家会倾尽全力阻止合作,柏家没有做任何应对计划,依靠的正是尤这个合作对象,无论林家派多少人来、做什么打算都不用担心,只要让尤得到了双角就行——田怡是这样说的。 可苗西被陈阵带走,这件事就比较微妙了,只得到一只角,尤还有能力对付林家的人吗?它自顾自离开,不知道跑哪去了,也没留下句话来,众人偷眼看着田怡,暗中猜测着她听到这个坏消息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田怡没什么反应,她在墙角,蹲在已经变回了普通人的苗东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苗东看起来有些失落,坐在角落里,一会摇头,一会低着看着自己脚尖。 说了一会,田怡站起身来,走到柏容身旁,说道:“先休息吧,等着祂回来。” “祂去哪了?”柏弘好奇的问道:“苗西已经被陈阵带走,祂恐怕是追不上他们的,要追上可能也需要很长时间,不会……不管咱们了吧?” 这个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尤的动作很慢,而且从蓄振石里吸收到的能量越多就越慢,没有大虫子载着可不行,但这地下没有大虫子,而且众人都看到了,它是自己走出去的,以那样的速度,就算陈阵和苗西已经七老八十,跑不动了,它也别想追到。 “追不上?”田怡微笑着说道:“放心吧,祂根本就不需要去追。” ………… ………… 陈阵猛的回头,看到了一双睿智的眼睛。 在这个瞬间,他以为是苗西被尤控制了,可立即就意识不到对,如果尤在这附近,没理由去控制苗西而放着他不管,在放出黑暗之前,苗西身上就出现了重影,一个黑色的、透明度较低的黑影把他包裹在里面,仍能看到苗西,只是有些模糊,像是离得很远。 红色的光出现在苗西眼睛前,和狂化不同,那光并不是苗西双眼放出来,而是从里面钻出来的。 尤在苗西体内,大概是在地下三层的时候就已经藏进去了,苗西根本不可能逃得掉,就像无法跳出画在身上的圆圈一样,他走得再远,也只是在给尤当脚夫。 尤一出现,陈阵就动不了了,这样的感觉并不陌生,在扬城的时候就被控制过一次,也就是他们上次见面的时候,现在只是感觉稍有不同而已。 和上次相比,意识更清晰了,仿佛被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用某种无形的物质包裹起来,再塞回大脑里,陈阵可以听到、看到、闻到,可以思考,但就是无法控制身体。 他讨厌这样的感觉。 尤一点也不慌张,慢条斯理的从苗西身体里钻出来,越变越大,在完全脱离之后,已经恢复到了五米高。 它的身体也和以前不一样了,仍没有实体,但颜色浓得多,陈阵记得在扬城附近的地底,尤在吸收蓄振石里的振动时,身体里就有一团心脏一样跳动的黑色物质,那团黑色晕开,就能让它的身体颜色更浓。 “又见面了。”陈阵脑中又响起了尤的声音。 “放开我。”陈阵冷冷的说道。 “我没有束缚你,你的思想从来都是自由的,我支配不过是你的身体而已,身体从来都不重要,本来就是可以舍弃的东西,就像我一样。”尤的语气很平淡。 “可你还是想要拿回你的身体。”陈阵也没有忘记在第一次见到尤的时候,它曾说过的话。 “拿回我的身体,只不过是为了回去,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不需要再留在这里。”尤说出了让陈阵有些惊讶的话。 “任务完成了?这样就算是拯救了地球吗?”他好奇起来。 “拯救地球?”尤似乎笑了一声,说道:“地球从来不需要拯救,它只存在了几十亿年,还很年轻,有着无尽的活力,根本不需要拯救,人类所说拯救地球,其实只是拯救人类自己而已,身上长了脓包,就算不去管,过一段时间也会消失的。” “脓包指的是人类?可人类还没有灭绝。”陈阵有点听不懂。 “我说过,我从来都不是要灭绝人类的,我要拯救的只是地球上的生物,而不是地球本身,园丁的工作只是修枝剪叶,把坏的剪掉,让好的留下来,长出新的枝叶,人类的数量过多,需要剪去一部分,你们没有这样的勇气,所以我来了,我还带来了新的能源,可以供你们使用。”尤耐心的解释道。 “地球上的生物是枝叶?新的能源就是结石?”陈阵这次听懂了,照这样来说,尤确实完成了它的任务,陨石从天而降,人类虽然大量死亡,但已经开始恢复元气,而地球的生态也基本恢复了平衡。 尤点了点头,说道:“光、热、破坏力,这三种能源对人类来说已经足够,生长在生物体内,任何一种生物都可能变异,生物生生不息,能源取之不尽。” - 第三四八章 这一刻(九) 不知基于什么原因,尤对陈阵说出了它的目的、解释了它的行为。 陈阵相信尤,因为它完全没有必要骗他,从它说的这些东西来判断,尤的到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然人类死了很多,但对其它生物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坏事。 尤也没有干预地球现状的想法,人类在地球上依然有着统治地位,而且生物的变异也是有很大好处的,只要生物不灭绝,人类就一直有能源可用,哪怕别的生物全部灭绝了,人类还有骨子。 振石让人类可以更轻松的获取结石,有光能和热能,生存已经不是问题,随着科技的发展、恢复,对光能和热能的利用也能更有效率,将来总有一天,振动很可能也会成为一种更为高效的能源。 对尤的了解越多,陈阵就越觉得它是种很高等的存在,单是能够舍弃身体,以黑烟和黑影形势存活这一点,就已经说明了它的强大,难怪田怡会将它视为信仰的对象,她一定对它有着更深刻的了解。 人类寿命的长短由身体决定,思想却不受限制,**是思想的外挂生存设备,就像“根”与“势”,能做到舍根留势,就能摆脱时间束缚。 尤这种生命形态接近完美,但肯定不是完美的,任何意义上的完美在宇宙里都是不存在的,只存在于想象中,它没有了身体就无法回去,而要找回身体就必须收回骨子变异部位。 对陈阵来说,不是失去自身的血液。 陈阵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因为他不想失去自己的血液,若是别的骨子,变异部位被收回可能只会成为残疾,并且失去能力,可血液被收回去了,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死,尽管很少表现出来。 曾经和阳炎讨论过这个问题,都不是什么大英雄,没有舍身取义的观念,都说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陈阵曾经失去过一次生命,才会更加看重生命,才会对控制自己的身体有着病态般的执着。 只是现在,他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连黑暗都无法放出去,这和苗东有关,苗东的能力就是控制,尤的控制能力已经比过去强了很多。 “如果我把你的一部分身体还给你,我会不会死?”他还想确认一下。 “你的身体会死亡。”尤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过我不打算让你彻底死亡,我会把你带走,把你培养成园丁,我能感觉到你很特别,这也是我和你说这么多话的原因。” 成为园丁?拥有第三次生命? 陈阵并不反对这一点,但还是想把这一世过完,过得完整一些:“能不能等我快要死的时候再这么做?时间可能比你想象的要短得多。” 他想到了自己的病,身体还和上辈子一样,他有一半的机率发病,那样的话,最多可能只能再活二三十年,这一世,他有了可以依靠的人,不需要再从楼顶跳下,段征明、阳炎、周鼎、秦山、丛姐、齐云晓、夏帆,相信他们是不会介意照顾他的。 “不。”尤很干脆的拒绝了,并说明了原因:“振动会消耗能量,这里的蓄振石数量太少,我已经等了两百年,快要到极限,必须尽快收回身体,离开这里。” “抱歉,我会竭尽所能的活下去,人类在你眼里,和别生物应该没什么区别,你可以客观的看待事物,应该能理解生物的救生**。”陈阵看着尤那双睿智的眼睛说道。 “我理解,所以我来了,除此之外,我还想知道你的特别之处到底是什么。”尤说着,抬起那手,伸向了陈阵的脑袋。 人若是饿得慌了,捉到只虫子都会毫不犹豫的吃下去,躺在一旁的那只所剩无几的金枪鱼尸体就是最好的证明,在人的眼里,别的动物没有太大区别,在尤的眼里,人和别的动物也没有什么区别,它也有它的生存**。 陈阵仍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根本无法逃走,眼睁睁看着那只大手伸过来,按在了他的头顶上。 一股强烈的冲击出现在脑海中,并不是尤造成的,接触是为了阅读记忆,当初它曾经穿过范虎的身体,也没给范虎造成任何不适,只是得到了它需要的信息。 冲击正是来自于陈阵的记忆,他看到了自己的前世。 从记事的那个年纪开始,在孤儿院的寒冷生活,离开后的反叛与阴暗,成为了一名杀手,夺取了一个个鲜活的生命,直到那种可怕疾病的出现。 就连那无数个关于提线木偶的梦都显现在了眼前。 直到后来,站在洲际酒店的楼顶边缘,他俯看着的都市的繁华,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嘴里仍叼着那支没有点燃的烟,往前倾,之后的事就交给地心引力完成了。 从尸体里爬出来,满身血污,抬头,他看到了巨大的屎克郎,低头,他看向了自己的左手。 下坠……那无数个画面在脑中出现。 原来如此。 那些画面,原来是尤在阅读他记忆时产生的,它看到的画面,它也看到了他醒来后经历的一切。 原来如此,之前经历的一切,全部都是回忆。 直到【这一刻】。 所有的画面都是记忆中的碎片,被翻找出来,强行重新看一遍,他又看到了自己在乘坐有轨蒸汽机车、看到了自己闯老鸫头的牛毛阵、看到了大海、看到了夏帆正带着自己在天上飞。 难怪会有那些无关紧要的画面,能记起来的、已经记不起来的,画面本身确实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他是在以第一人称视角,重新经历自己的这一生。 大脑受到了强烈冲击,陈阵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甚至流出了鼻血。 ………… ………… 不知过了多久,这一生已经回顾、经历完毕,最后的画面是尤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脑袋,按在了自己头顶上。 这个画面结束后,尤放开了手,仿佛只是瞬间的一按、一放,可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天,太阳又已经悬在了头顶,仿佛是从西边往东边移动了一样。 陈阵可以确定,之后他不会再看到那些画面了,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回忆,之后的一切才是他没有经历过的东西。 “原来如此,有意思,残缺的生命,自身和世界时间线的混乱,难怪我会觉得你特殊。”尤似乎第一次有了情绪,语气里有了几分兴奋,尽管仍是一些奇怪的音调。 陈阵仍不能动,思维依旧清晰,只是流了不少鼻血。 “克苏鲁,没想到你们也认识。”尤这句话的声音里带着一些笑意。 “克苏鲁?”陈阵记得这个名字,但印象不深,那个不可名状的存在。 “另一个园丁,自身没有任何力量,只是个长着触须的大脑,一个小孩都可以轻易毁灭它,但只是没人能够看到它的真实存在,它可以让一整颗星球上的所有存在都看到幻象,看来是脑波太过强烈,穿过了宇宙,传到了这颗星球上,被一些人接收到了。”尤忆起了昔日的同伴,声音里带着一些感叹。 陈阵并不关心克苏鲁的事,也不关心时间线的事,他现在思考的是如何脱困,倒是希望尤多说了一些关于园丁的回忆,自己能多一些思考的时间。 可惜,尤没有闲聊的心思,它看到了它想看的东西,又低头看向了陈阵的手臂。 左臂,小臂上有两条缝隙,血已经干了,补钙和晒太阳就能恢复过来。 可现在,这两条缝隙成了血液的泄露口。 陈阵抬起了小臂,不是自己想抬的,而是被尤控制着抬了起来,尤把他的手悬在小臂上方,掌心向下,紧接着,就有血珠从缝隙里钻出来,往上滴去,滴向了尤的掌心。 圆形的血珠有大有小,数量不多,悬在掌心里旋转着,慢慢变小。 陈阵一点也不觉得疼,左臂反而有种很舒服的感觉,但是自己的血正在流失,身体虽然很舒服,但心里却觉得很慌。 怎么办? 再这样下去,他就会成为一具尸体,躺在海滩上,和那只金枪鱼作伴。 陈阵一筹莫展,而另一边的苗西眼睛则转了起来。 在尤开始吸收陈阵的血液时,他就恢复了意识,看到巨大的黑影就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吃了一惊,接着又看到了陈阵举着手,血珠在不停的从他手臂里冒出来,违背重力往上飞起,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跑!” 他看着陈阵,传递了这个情绪。 同样是控制,这个情绪是异常强烈的,能让陈阵动不了,也能让陈阵逃跑,但他的能力终究是来自尤,而陈阵的思维已经被尤隔离起来了,异常强烈的想要跑的情绪在脑中出现,身体却动不了,这让陈阵更加难受。 苗西哪知道这个情况,和尤比赛似的,继续向陈阵传递着“跑”的情绪,情绪在陈阵思维里叠加,叠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强烈,最后,陈阵脑中只剩下了“跑”这一个概念。 他痛苦的大叫起来。 - 第三四九章 下一刻 异常强烈的“逃”的念头在脑中不停叠加,偏偏身体动弹不得,抑制不住的冲动成倍增长,陈阵痛苦的叫了起来,也仅仅是来自意识的呐喊,就连他自己都听不到。 苗西是一心一意在帮助陈阵,陈阵越是不跑,他越是着急,越是催得厉害,这恶性循环一开始就停不下来了,而且很快就到了峰值。 大脑崩溃了,陈阵有了一个瞬间的失神,正是因为这次失神,让他脱离了尤的控制。 一直保持着清醒,思维清晰,他抓住了那一瞬间的机会,放出黑暗。 黑暗将尤和苗西吞噬,如果尤藏在苗西体内,那么外放振动是拿它没办法的,但是它出来了,还在专心致志的吸收着陈阵的血液,别的物质需要它主动改变自身振动频率才能融合进去,但是黑暗不同,黑暗能直接将它吸纳、融合进去。 黑暗也使得积累的逃跑情绪消失殆尽,并且阻断了苗西的情绪传递,仿佛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脑中一片清明,非常舒服。 陈阵没有急着离开,他感觉到悬在空中的血珠又落回到了自己手臂上,说明尤已经停下来了,没必要急着离开,可以先想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办。 现在已经不能把黑暗收回来,不过海就在旁边,随时可以把尤炸出来,虽说黑暗越大,空化和气蚀越强,他自己也可能受伤,但是在梁城海边练习了很久,他可以最大程度的降低伤害。 过去的练习就是为了对付尤,现在尤已经在黑暗里,似乎……有了新的练习方式,上一次尤与黑暗融合的时候,陈阵还没办法很好的控制黑暗,这次有了很多种控制的方法,就算尤被炸出去了,他也能再把它收回来。 问题是苗西该怎么办? 他刚刚经历了自己的一生,真正的、完整的一生,而不是一些记忆片断的闪烁——闪烁的只有那些画面而已——经历了无数个白天黑夜,却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昼夜是否已经交替,不知道现实世界过了多长时间。 又饿又渴,刚吃饱的鱼肉已经消失,这是个线索,说明现实世界过的时间也不短,但是还没有到他无法承受的程度,可能是十到十五小时,已经过了一夜。 时间造成的能量消耗远远比不上黑暗的,他可以抓鱼吃,这倒不是问题,就是不能把苗西给拖在这里。 在海滩上布了一个巨大的黑色蛛网,陈阵坐下来,想了一会,开始用黑暗拼字。 控制是一回事,拼字又是另一回事,那得把控制发挥到极致。 ………… 西门外,经过了一夜的战斗,孔度等人累得够呛,那只巨大的人虫也已经奄奄一息。 离约定的二十四小时已经快要到了,现在城里仍是一片混乱,按照计划,他们原本应该利用这些时间,把城里的人虫清理干净的,可现在,为了这一只巨虫,已经花去了太多时间。 城墙被压坏了,建筑物也被破坏了不少,地下的情况还不明了,人手不够……问题很多,孔度却想到了苗东。 如果苗东在这里,控制着这只人虫,或许能控制着它去到兖城,说不定已经把林家——至少是林家的人虫——尽数毁灭。 ………… 苗西老老实实的呆在黑暗里,他也饿了,但不敢离开,同样想到了苗东。 孪生兄弟,一起长大,一起破茧,一起被柏家吸收,之后也一起行动,二人很少分开,他现在却连苗东的下落都不知道。 正回忆着变异时期一同经历痛苦的情景,强烈的光突然出现,刺得苗西睁不开眼睛,闭着眼睛看到的都是一片通红,等恢复了,重新睁开眼睛,他看到了几个漆黑的字,由于黑暗不会反光,那些字似乎离得很近,又像是远在天边。 “东门东五公里,找余,先回” 十个大字,说不上工整,但能够看懂,“余”指的应该是余图,“图”字太难写,干脆放弃了。 苗西低头看了一眼,黑暗仍笼罩着自己胸口以下的部位,于是竖了竖大拇指,转身朝着东南方跑去,黑暗一直跟随着他,跟了上百米,确定了他是径直朝着正确的方向走,这才收回去。 苗西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黑暗朝着大海延伸过去,仿佛要与海浪对抗 得先找食物。 用黑暗在海里探寻了一番,陈阵又找到了一些石斑鱼,个头也不小,生吃的话,鱼肉能充饥,里面的水份能解渴,饱餐一顿,他潜到海里,用脚勾住一颗株珊瑚,开始了新的尝试。 他想找出表层振动与核心振动之间的联系。 ………… ………… “……就照陈阵说的那样,我们直接离开,不等他。” 游先生说完这句话,微微愣了一下,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天暗了一下,又亮了起来,耳中似乎听到了一些杂音,听得又不是太清楚。 不止是她,一旁的夏帆、欧阳、柏朗、方为和余图也在东张西望,显然也看到了那种奇怪的场景,街上乱跑的居民也是一样,纷纷停下步子,有的看到,有的看四周,有的看其他人的反应。 “天有异象”指的应该就是这种情景。 “对,走吧,我们先离开。”欧阳点了点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饿了,很怪异的感觉,前一刻还好好的,这一刻突然就饿了,而且口干舌燥,整个人都有些难受。 看到欧阳的动作,余图也摸了摸肚子,说道:“刚才突然暗一下是怎么回事?我肚子突然就饿了,你们呢?” “一样,还有伤,血已经凝固了。”柏朗没有摸肚子,因为他的腹部有伤,可是伤口已经结了的痂,硬绑绑的,几乎可以抠下来。 游先生也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大多都结疤,快要愈合了,仿佛天一暗一亮,就治好了他们的伤一样。 “走吧,别忘了我们正在被追杀。”方为提醒道,现在众人都汇合了,离开已经不是问题,城外不知道什么情况,还是早一点出去比较好。 众人点头,继续朝着南门前进,游蛇的人仍在附近虎视眈眈,这场刺杀行动还没有结束。 夏帆又飞了起来,她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也担心姚烨那边的情况,柏家似乎不是太在意姚烨的离开,也没什么动静,但是游蛇的人很可能去捣乱,毕竟密林带外已经有不少人聚焦,搞不好有游蛇的人混在里面。 一个小时后,众人在约定的地点汇合的时候,苗西也到了。 除了余图外,柏朗也是认识苗西的,在他出现时,二人立即警惕起来,在他们印象中,苗西仍是柏家和骨乐园的人,而且是个非常难对付的敌人。 “是他让我来的。”苗西举着双手说道,但这个动作差点让余图瞬移过去把他敲晕,因为苗西要控制人的时候,通常会抬手将掌心对准那个人。 ………… “你是说,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听完苗西的话,柏朗惊讶的问道。 “我是这么想的。”苗西点了点头。 他的凝固和众人不同,是彻底被尤控制,没有意识的,没有看到明暗的交替,但是他凝固的时间比别人都晚,是逃到海边之后才开始的,那时距众人凝固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在地上三层的时候从陈阵那里听到了一些情况,结合自己肚子饿这件事,他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林家的人引爆了炸弹?”欧阳更关心这个问题。 “怎么?你担心林家的人把你炸死?”游先生见他眉头皱得很紧,好奇的问道。 欧阳摇了摇头,说道:“我是在地面活动的,没有安排我下地底,应该不会被炸死,可他们在地下三层引爆炸弹,说明事先已经知道骨乐园的人会在那里,为什么不告诉我。” “那也好啊,如果你在地下突然不动了,岂不是又得被骨乐园的人捉去?”苗西一想起地下三层的经历,还心有余悸。 欧阳又摇了摇头:“那是他们也无法预料的事,在三楼引爆炸弹,也就是说彭纪知道骨乐园的人的具体位置,但是没有告诉我。” 众人终于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也想起了关于欧阳的传闻,这是个被关了很多年、脑中只有报仇、为了报仇什么都愿意做的人,林家知道他要找骨乐园的人,却不告诉他骨乐园的人在哪,这才是最大问题。 “那还不简单。”方炎笑着说道:“林家要对付的是柏家,不是骨乐园,你一心只想着报仇,要是让你得偿夙愿,你岂不是会离开林家?如果我是彭纪,就算你真有了杀灭骨乐园的机会,也要想办法阻止你,这样才能把你留在林家。” 欧阳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问:“可事后我也会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你怎么说?” “这就更简单了,可以说是为了你才把他们困住的,没有告诉你是担心,反正在你知道之前,地下三层还有他们的人,只要把骨乐园的核心人物带走,悄悄藏起来,不就能让你老老实实为他们干一辈子了?”于善接过了方为的话。 “跟我们走吧,现在骨乐园和尤合作了,能对付尤的恐怕只有陈阵,跟着林家恐怕已经没办法报仇了。”游先生趁热打铁。 欧阳沉默着,思索起来。 - 第三五零章 下一刻(下) 海水汹涌澎湃,有时出现巨大的旋涡,把海底的细沙都卷到了水面上,有时又像沸腾一般的翻滚,搅得附近的游鱼都逃到了几千米远的地方,暗流甚至引起了远处一些变异鱼类的注意。 . 陈阵在尝试着对抗压力,他又往更深处走了一些,呆在海底十多米深的地方,水压已经很大,甚至能让耳膜发疼。 改变外放振动可以小幅度的改变气压,不可能和水压比,但是在水压下可以更明显的感觉到变化,这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目的,本来是想找出对付尤的方法的,可是下海之后才意识,他对黑暗的控制比以前厉害了很多,可尤的能力也比过去强了很多,一旦脱离黑暗,很可能就再也无法兜回来了。 他不再考虑尤的事,继续开发新技能,这也是在寻找对付尤的方法,除了尤以外,还有对付骨乐园的方法。 新的药剂可以让骨乐园的人包括孔度在内基本免疫黑暗的攻击,也就是和振动有关的攻击方式,眩晕攻击是靠振动影响内耳,次声波是靠共振伤敌,必须有一种和振动无关的攻击方式,压力虽然是振动制造的,但是与振动无关,如果能研究出来,就有了对付任何存在的攻击方式,尤也一样,虽然它没有实体,但“身体”还是由核心振动构成的,核心能够制造压力,压力也能影响振动。 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就是重力。 之所以意识到这一点后,仍在海里悠闲的练习,主要还是想把尤困在黑暗里,尽量拖延一些时间,这时夏帆、柏朗他们还在离得较近的地方,得等他们离开了,离得远点,再让尤离开黑暗,然后自己离开。 由于不知道凝固的时间是多久,他已经做好了在这里呆几天的准备,反正海里有鱼可以吃,需要水的话也可以到别的地方去寻找,反正在哪里都一样,没有规定一定要留在这个区域,需要的话他也可以找一条小河去练习。 ………… ………… 荆城东门东方五公里的地方,欧阳思考着留在林家的必要性。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了,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他是有些疯的,但那仅限于心理层面,和智力无关,如何报仇、如何更好、更快的报仇,对他来说是十分重要的。 他很早就知道林家的企图,知道林家会和柏家对立,知道林家有着可以和强化人对抗的人虫,所以选择加入,林家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确实和柏家对抗,并且抗住了。 他也知道,林家会最大程度的利用他,但只要不妨碍他报仇,被利用也没什么关系,之前一直在留意着、观察着、提防着,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直到今天。 方为有方为的立场,他说的话肯定是对林家不利的,但客观来看,那些话是有道理的,不是胡编乱造,目前整个盘古大陆,能够“安全用电”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电能够带来的便利不用多说,要想栓住他,就不能让他彻底报仇。 这不是阻碍,却是一种妨碍。 其他人都在看着他,耐心的等待着,不是等欧阳,众人和他都不熟,而是在等游先生,游先生已经是能够完全信任的重要伙伴,欧阳的事弄得她在见到陈阵时有些尴尬,大家都知道这个情况,希望欧阳能够离开林家,而且齐云晓的下落也已经很清楚,她也要报仇,报杀父之仇,必然要去找林家,如果欧阳还留在那里,会站在她的对立面。 “你们先走吧。”想了一会,欧阳抬起头来,对游先生说道:“我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杀的人,再观察下林家的态度,反正要走也不可能今天走,林家那边还留下了不少兄弟。” 看到游先生脸上失望的神然,他笑着拍了拍她的头,说道:“为了报仇,我在那破地方苟延残喘那么多年,不把他们全杀了,是绝对舍不得死的,放心吧。” 游先生也只能点头,她担心的不仅仅是骨乐园,还有游蛇的人,他们走后,游蛇可能分出一部分力量来追击他们,再留一部分对付欧阳,他们已经知道欧阳的在这里,知道了他的行踪,还聚焦了不少人,欧阳回去的路可能比城出时的更难走。 “悄悄回去吧,别忘了骨乐园才是主要目标。”她递上了几张假面皮,衣物好找,只要能换个模样,就能保证游蛇的那些叛徒认不出他来。 欧阳接过假面皮,和众人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荆城走去。 “咱们也走吧。”平安的出了城,平安的带出了自己的母亲,柏朗终于能真正的松口气,叹着气说道。 他们还没有真正的平安,幸好现在大家都集合了,而且有苗西在,游蛇那边已经不可能威胁到他们。 ………… 没人担心陈阵,不是不关心,而是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担心,尤是他们无法理解的存在,再别说是对付了,就算想帮陈阵也帮不了。 一行人回到密林带,朝着南边走去,打算走到徐城附近再转向西南。 果然没走出去多远,他们就被追兵找到了。 游蛇的人认为他们的机会来了,在城外,可以放开手脚大杀特杀,不用担心被人看见会怎么样了,地方又大,可以一拥而上。 可是调集好人手、布置好包围圈、注射好强化药剂,冲了上去,他们才发现事情不太对劲,对方的人数并没有增加多少,还去了个实力强劲的欧阳,可他们看起来却更加弱小了。 很多人冲过去后就站着不动了,举着刀,摆出个很厉害架势,被对方砍翻在地。 几十个人围过去打杀一阵,再退回来,数量就少了十来个,这怎么打? 追出去十多公里,天色已经越来越近,人数也越来越少,在剩下十多个人的时候,游蛇决定放弃。 损失了这么多人手,也算是能有个交待了。 ………… 天黑了,余图和苗西猎来了一只野猪,树林深处生起了火堆,烤野猪的肉香味四处飘散。 众人脸上都有了笑容,尽管困盹,他们还是决定好好享受了这顿晚餐再休息,游先生擦着油腻的手,坐到夏帆身旁,小心说道:“心不在焉的,这么好吃的东西都被你当成蜡在嚼了,担心的话就去吧,飞得高一些,别被控制了。” 夏帆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游先生的猜测,只是稍微有些窘迫的说道:“和他约好的,要一起对付尤,在解决尤的问题之前,我不和他动手。” “还解释什么,谁都能看出来你不会动手的,你的情况和齐云晓不同,他为什么要杀死你的父亲到现在还是个迷,我想他一定很好的动手理由,在确定这一点之前,杀他是不理智的,这是我的看法。”游先生看着火堆缓缓说道。 “别人也和我说过差不多的话。”夏帆也看向了火堆,又回忆起了那天的情景。 那天也有火,屋子正在燃烧着,穿过火焰,她看到了那只森白的手掐在父亲粗壮的脖子上,吸干了他的血,然后看向她,表情似乎有些错愕,隔着火焰里看不清楚,也因为蒸腾的热浪让一切都变得扭曲。 这个情景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和他的恩怨也只有你们自己去解决,对付尤的事更重要,我觉得你应该去看他。”游先生点到为止,不再劝说什么。 “我知道,就是怕尤变得不一样了,可以影响全城,包括在城外五公里远的人,如果我飞在空中,思维被停顿很可能会摔下来摔死,而且飞得太高也帮不上什么忙,要是还被控制,反而给他添麻烦。”夏帆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所以才心不在焉。 “别去帮忙,只要观察就好,他在海里或是海边,没有遮挡物,黑暗又是很显眼的目标,你最大程度的远离,用望远镜看,至少知道他的消息,没有他,我们,包括梁城的人在内,都可能会有危险。”游先生叹了口气。 “那我天亮就去。”夏帆点了点头。 ………… ………… 陈阵已经进入了忘我的状态,时间对他来说只有两种形势,一种是在海底,一种是出来透气、休息。 黑暗上方的海水越来越汹涌了,气压与水压的对抗,使得空化更加剧烈,他又受了伤,不过都是轻伤,不见天日的这么练习着,已经有所得。 不知道尤能否自主脱离黑暗,不知道柏朗、夏帆他们是否已经平安的离开,在他决定赶走尤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十天。 一直没有让空化彻底形成,这一次,陈阵已经做好了重伤的准备,打算一直呆在海底,等尤被炸出黑暗之后,再放出黑暗浮到海面,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离开。 他仍是用脚勾住珊瑚,躲避着黑暗中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越来越密集的气泡,在所有气泡连接起来,形成一个巨大气泡的时候,陈阵又看到了尤。 -(未完待续。。) 第三五一章 将逝 仍是那个巨大的、白色的、仿佛有种宗教气氛的圆形气泡里,尤站在了陈阵面前,用那双睿智的眼睛看着他。 . 陈阵很不配合,没像骨乐园那样对尤充满了敬畏、感激之情,更谈不上信仰了,但尤一点也不生气,它表示理解,任何生物都有求生的**,否则就不能叫生物。 尤要拿回自己的一部分身体,也就是陈阵的全部血液,意味着陈阵会死,他也不生气,同样理解,就算生命形态不同,尤也是一种生物,只是“生”的定义不一样,它也想活着,给予了很多东西,没有要求回报,只是想把自己的身体取回来而已,也没什么不对。 都想活着,可是一方要活就另一方要死,这是个死局只有死才能解的局。 “我已经得到了一部分表层振动,就算你躲到地心深处,我也能知道你的位置。”尤对看着陈阵说道,语气很从容。 空化只存在一个瞬间,接着就是湮灭,这个过程是非常快的,都是瞬间的事,尤的从容,说明它的思维速度更快,沟通时,外界的时间已经无限接近停止。 “你的速度太慢,就算知道我在哪里,也不可能追到我。”陈阵对自己的速度很有信心。 他挺喜欢尤的说话方式,很直接,没有拐弯抹角。 “那只是暂时的,等我收回一部分身体,速度也会变得快起来,我会来找你。”尤说着又化作一团黑烟,这应该是它的自我保护形态,烟显然是不能和物质融合的,但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可散可聚,就算被空化炸没了也可以重新聚焦。 “等你来的时候,我会想出对付你的方法。”陈阵说着让黑暗带着空化气泡往前移去。 黑暗的体程比以前大得多,空气气泡跟着变大,湮灭的威力自然也大得多,陈阵身体的骨化区域还不到一半,主要原因是关节结构复杂,特别是颈关节,脖子到现在连都没有骨化完毕,头部是没有保护的。 他很可能会死。 ………… 夏帆已经在极高的地方观察了几天。 陈阵已经远远偏离了苗西所说的那个位置,若是换个人来,恐怕要找很长时间才能找到,但在空中还是很好找的,那巨大的半圆体即使是在海底,从空中也看得十分清楚。 海水的动向很有趣,她这几天一直在看,那巨大的旋涡常给她一种心惊动魄的感觉,而沸腾时的白色涟漪十分漂亮,俯看时就像是海面上有白色的小花绽放。 大海很漂亮,特别是当强烈的阳光照到海底的时候,五颜六色的珊瑚、游鱼、海草、海藻装点着蓝色的巨大画布,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人能够欣赏到这样的美景,夏帆一点也不觉得枯燥,有时甚至连寻找食物都懒得去找,就想这么一直看下去。 但是这一次有所不同,海浪异常暴躁,而且持续的时间很长,平时总是剧烈的翻腾几次,黑暗就会冲出海面,向四周延伸出去极远,然后再收回海里,她猜测那可能是陈阵在探测周围是否有人,顺便浮起来换口气,可是今天翻腾的次数有点多了,黑暗还没有冲出来的打算。 这个变化似乎在暗示着什么,她拿起望远仔细观察,看不出任何异常来,但是心跳又随着不停跳起、互相拍击的泫花而变快了。 黑暗没什么变化,直到突然看不见了。 黑暗化作白色的巨龙,冲天而起,窜到了百余米的高空,滞空一段时间,这才又落了回去。 海面被白龙砸得凹进去,接着一个巨大的涟漪扩散开来,沫子很快就变得稀薄,又能看到海底的一切了,但是影影绰绰,又有了一种梦幻的感觉。 隐约有黑色的东西被涟漪推了出去,推到了海面上。 ………… 湮灭异常剧烈。 陈阵在气泡消失的同时已经向后跃到了外面,但是穿过气泡壁的时候,没有骨化的那半边身体被严重烫伤,剧痛使得他不由自主的唿出了口中的空气,接着就是强烈的冲击。 比林家用的炸弹要厉害得多,强烈的冲击将他瞬间就推出去很远,如果是在空气里,阻力极小,这样的冲击只会让他飞出去,但是在水里,阻力比地面大得多,胸前有推力,后背有阻力,要不是胸口、腹部和后背的大部分区域已经骨骼化,他的内脏很可能会像牙膏一样,被挤得从嘴里吐出来。 内脏虽然没事,但陈阵还是昏迷了,他在海底失去意识,而且肺中的空气吐了出去,加上骨骼密度很高、身体十分沉重,就这样沉到了海底。 ………… 海底的细沙因为巨龙的冲击而扬起,所有的颜色都被蒙上了一层浅黄,有一瞬间,夏帆似乎看到了一个人影,可又不看不真切。 倒是被涟漪推出去的黑烟变得明显起来,而且升出了海面后,那些黑烟又不消散,反而开始聚拢。 她十分肯定那是尤,陈阵曾经跟她说过这样的情况,尤出来了,他呢? 夏帆继续寻找着,老式单筒永远镜的放大倍数还是低了一些,不仅限制了范围,还没办法看得太清楚,她把望远镜放下来,皱着眉观察海面,寻找着人影或是黑暗。 陈阵应该放出黑暗的,黑烟一旦聚集起来,尤就能恢复成黑影形态,到时候他就不可能逃掉了。 怎么办? 这三个字出现在夏帆脑中的同时,她的身体已经行动起来,朝着涟漪的中心位置俯冲下去。 ………… 内脏没有吐出来,但陈阵吐出了一口血,比珊瑚还要艳丽。 他没有恢复意识,像块大石头一样落在海底,半个身子都陷进了泥沙里,而扬起的那些细沙由开始轻轻落下,轻轻盖在他身上,渐渐将他埋葬。 血像轻烟一样从他的鼻孔里冒出来,缓缓上升,偶尔夹杂着几个小小的气泡,如果血能一直升到海面,那么夏帆是能看到他的,可冒出来过不了多久就完全晕开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幸好还有气泡。 气泡是残留在口腔、鼻腔、气管里的,水灌进去后就慢慢冒出来了,摇曳着穿过泥沙,升到了水面上。 稀疏的气泡升到海面上,大量的气泡钻到水里来,形成了一只很小的白龙一般,随着夏帆钻到水底,再重新升起。 夏帆在海底摸索着,泥沙仍在缓缓往下落,遮挡视线,她只能靠摸。 抢时间,摸得太急,手被贝壳、珊瑚划破了,更多的血冒出来,某一刻,在摸到一块岩石般的东西时,她身子一震,脸色变得异常苍白。 血被吸走了,仅仅是一次触碰,她的身就被吸走了很多,被吸得太快、太多,她吐出了无数气泡,眼睛一番,也失去了意识。 黑烟向着中心位置聚焦,越来越浓,渐渐显出人形,接着,两团红色的光芒亮起,看向了海底,朝着那边飘去。 两个变异的人,两个身体的部份,一个有着表层振动,一个能让它翱翔天际。 它看到了,它来到了那两个人的上方,身体也转变成了黑影。 可惜,“信号”突然中断了。 ………… 黑暗里,苍白的手抓住了抓住了苍白的骨翼。 ………… 夏帆感觉到了温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石缝洞穴里,在寒冷的冬天,洞里总是会放着一块被烤热的石头,靠近那块石头,总会感觉到这样的温暖。 她悠悠转醒,微微睁开眼睛,被明亮的火光刺得闭上,然后才勐的惊醒。 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火堆里发出了噼啪的响起,一根用树枝穿着的烤野鸡递到了夏帆的面前,外层仍在滋滋作响,油脂仍在冒着细小的泡。 夏帆接过来,看了一眼陈阵,把烤野鸡放在嘴前吹着。 谁也没有说话,一个是向来不多话,另一个是受了太多影响,习惯性的沉默。 他们相处的时候,这样的沉默占大多数时间,但气氛从来不尴尬,对他们来说,沉默才是正常的。 只有柴禾努力的想要打破沉静,不时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吃完了一整只烤野鸡,夏帆的精神恢复了不少,但是失去太多,她仍有些虚弱,身体已经变得很热,往后退了一些,抱着膝盖看着火。 “他们都走了?”陈阵擦着手,最先打破了沉静。 “嗯。”夏帆轻轻点了点头,仍看着火堆,视线没有焦距,像是在随口敷衍。 “在海里太冒失。”他淡淡的说道。 “我不会游泳,而且翅膀的能力在水里用不了。”她说了一个有些怪异的理由。 翅膀很沉重,总是会把她往之里压,而且没人教她,她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游。 “太冒失。”陈阵又重复了这句话。 夏帆是急着去救他才这么冒失,换作是别人,老听他这么说,或许会发作,可她和他相信的时间太长,仅仅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黑烟已经开始聚集。” 陈阵点了点头,那个话题已经过去,也就没有再重复的必要。 之后,又是长时间的沉默。 大概是身体出了问题,这天晚上二人都睡不踏实,做了梦,和同一件事有关的梦。 -(未完待续。。) 第三五二章 飘扬的蓝斗篷(五) 把郑路头打晕,塞到床底,陈阵离开屋子,朝着北边走去。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夏达被昔日的同伴抓去了,抓他的原因和夏帆的母亲有关,她是跟着夏达一起逃出来的,颇有几分浪漫,若是被飘零剧团的作家知道,恐怕是要写成剧本的。 可追求浪漫是要付出代价的,这样的行动有着太多的危险,那些人显然是找到了他那根铁棍,知道他的大概位置,在附近的居住点布下了眼线。 夏达高大,总是穿着那件蓝色的斗篷,要找到他可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就算是人山人海也能一眼认出来。 被捉了,免不了要受一番苦,不过夏达对那件事颇为得意,经常向陈阵吹嘘,还生下了夏帆这个宝贝女儿,又是可以吹一辈子的事,让他再选择一次,他应该还是会带着女人跑路、生女儿、救陈阵。 就算没有被夏达救过,就算夏达被抓住和他无关,相关了这么久,陈阵也不会放着夏达不管,线索已经有了,废墟北边,常人难以通行的地方,可以住人的屋子,应该不算难找,找到那些人,就能找到夏达。 确实不太难找,能住人的屋子不多,只要有能力翻过那些陷阱般的混凝土块、能对付变异老鼠,任何人都能在废墟里找到自己的住处,只是难以形成“路”,郑路头说那些人已经把北边几间屋子占了,那么无论哪一间,都能找到夏达昔日的同伴,从他们呢里问出夏达的下落。 行动很顺利,找到的第一间屋子里就有人,而且一看就知道是结石猎人。 陈阵敲响了门,他打算速战速决,不把时间浪费在打听夏达的位置上,用的是逼供的方式,而不是套话。 三分钟后,他走出了那间屋子,朝着西北方向走去,夏达就关在废墟边缘的一间地下室里。 像只幽灵般的穿梭在钢筋与混凝土组成的废墟里,在里面确实很难行动,特别是在天色很暗的时候,一根锈迹斑斑的细铁丝就可能致人于死地。 地下室就不像屋子那么好找了,在废墟边缘四处探索,免不了会惊动附近的人。 “干什么的?”一名暗哨从一根破柱后面转出来,堵在了陈阵面前。 “找夏达。”陈阵说话的同时出现,一截尖锐的钢筋刺进了那人的喉咙里。 他的动作很快,那人喉咙被刺破,瞪着眼睛就倒下了,可附近不是只有那一个暗哨,当那人捂着脖子倒下时,不远处的一面残墙后面,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叫声立即就引亮了无数火把,引得无数人从四面八方围过来,夏达肯定还有同伙在附近,但他无论如何都不肯说出同伙的位置,他们一直在等待,终于在今晚等来。 ………… 夏帆听到了叫声。 她也来了,不想独自留在岩洞里干等着,追要追上陈阵和他一起来,身体虽然已经基本恢复,行动不成问题,但是速度没有陈阵那么快,落后了小半天时间。 曾经在“路”上住了很多年,夏帆知道“路”的可怕,也知道在这里的生存法则,没有够强的实力或是厉害的同伴,女人在“路”上的下场通常很惨,所以她只是在废墟里潜行,试图找到陈阵。 听到叫声,夏帆猜测那是陈阵引起的,但是无法确定,只能悄悄往那边潜去,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她很谨慎,速度很慢,但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 在这种极端复杂的环境里,战斗对陈阵来说不是一件困难的事,地面的凸起和凹陷、竖起来的钢筋、倾斜的墙壁,甚至地上的碎石都是可以利用的武器,随便捡起什么,只要边缘足够锋利,砸过去都足以打进身体里。 也因为地型复杂,结石猎人团的人没办法同一时间冲过来,相当于排着队上去和陈阵打,其中一些人根势虽强,但在撒过来的石子面前,仍是只有拼命躲避,或捂着眼睛惨叫的份。 好在他们人多,一些足够聪明的人没有急着冲上来,而是在较远的地方先集合,然后慢慢靠近,就像是对付大虫子一样,无论在什么时候,偷袭都是极好的战术,他们也试图利用复杂的环境,给予目标致命一击。 陈阵一边打,一边观察着周围的环境,他不担心打不过,而是怕对方把夏达拉出来当人质,那时他就投鼠忌器,不敢放手杀人了,说不定对方看打不过他,想来个同归于尽,还会跑去一刀把夏达杀了。 对方点着火把,在夜里十分显眼,想看不到都难,打了一阵,他看到有人故意用身体遮着火把,向较远的地方悄悄走去,明亮的火光确实被很大程度的挡住了,若是专心战斗,陈阵很可能错过,但他的注意力只有一小部分放在战斗上。 俯身抓起一把石子,再握着一根钢筋把一坨水泥块提起来,靠近的人听到小石子砸在残墙上都能发出啪啪巨响,撞得粉碎,那一坨水泥块砸过来,怕是脑袋都要砸没了的,急忙停下来准备躲避。 “呼”的一声,水泥块被掷向了空中,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水泥块上了,也跟着抑起头来看,恨不得能多几支火把,再把夜空照亮点,以免水泥块掉下来落在自己头上。 “咚!” 水泥块掉在一块空地上,震得众人胸口发闷,而陈阵已经消失在了原地,朝着那几个人前进。 很快,他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 这里守着的人还在盯着远处的火把,看起来有些紧张,哪能想到战斗的目标已经来到了自己身后。 刀划来了他的咽喉。 火把掉在地上之前,陈阵伸手抓住,转身走进了地下室里。 这里应该是个停车场,极粗的圆柱撑住了垮塌的建筑物,留下了一些空间,他钻进去,悄悄杀死了正在往里走的人,来到了最里面。 守卫出乎意料的松懈,火把的光芒照到了高大的身影,那颗硕大的光头。 夏达被很粗的铁链栓着,跪在地上,身体前倾,低着头,难以看出来是死是活。 后面,那些结石猎人已经追了过来。 已经找到了夏达,无论他现在怎么样,只要守住这条过道就足够了,对方进不到里面,也就无法继续伤害夏达。 这是场硬仗,比在外面打要艰难得多,对方是结石猎人,武器都是装有振石的,即使是那只坚硬的左臂也无法挡住他们的攻击。 陈阵受伤了,手臂、身上、腿上都有伤,他凭借杀手的本能在对敌,之后甚至完全放弃了防守,以拼死的架势全力攻击,以攻击代替防守,守住了这条窄道。 ………… 夏帆也看到了火把。 火把集体往一个方向移,然后一支接一支的消失在地面上,风中已经带了一些血腥,似乎还有人在"shen yin"惨叫,听起来像是冤魂在索命。 她双手按住在胸口上,猫头腰继续往火光消失的地方走去,像是害怕自己的心跳声会传到那些人的耳朵里。 ………… 没人愿意和陈阵拼命,这个年轻人发了疯似的攻击,竟逼得一群结石猎人不住后退。 怯意一生,就会迅速吞噬勇气,他们开始逃跑,杀红了眼的陈阵追上去,又杀死了不少人,追到地下室的入口处才停下来,转身回去。 当手按在夏达的肩膀上时,这个壮硕的大汉像是忽然从梦中惊醒,“嗯”了一声,身体一晃,锁链叮当作响。 抬起头来,认了好一会才认出来是陈阵,他先是咧嘴一笑,接着眉头一皱,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她呢?出什么事了?” “没事,她在家里等着你。”陈阵说着就想把锁链拽脱。 “别!”夏达忽然抓住了陈阵伸过来的左手,咧嘴笑了起来,说道:“晚了,他们喂我吃了酸肉。” 陈阵吃了一惊,酸肉就是变异生物的肉,烹饪得再好,骨子吃在嘴里与是极为酸涩的,他仔细看,果然看到了夏达眼里微亮的红光,在火光下看不太清,但如果这里漆黑一片,那光一定会非常明显。 夏达却像是丝毫也不介意,说道:“一会就杀了我,免得我发疯,送我去见她娘,帮我照顾好她,答应我,别把我吃了酸肉的事告诉她,要是知道她爹最后成了疯子,她应该会伤心的吧,直接说是我被仇人杀死了就行,” 陈阵愣了一会,轻轻点了点头。 夏达满意的笑了笑,又道:“帮我照顾好她,我也没什么东西能留她的,唔……她长着翅膀,以后肯定是要飞的,穿斗篷不方便,那斗篷就送给你好了。” 陈阵又点了点头。 “好了,来吧,我身上都是伤口,你直接吸了就行。”夏达这才放开陈阵的手,闭上眼睛,做好了死的准备。 陈阵看着夏达,叹了口气,把手伸向下达的脑袋。 ………… 几个人突然从一个地洞里冲出来,夏帆急忙伏低身子躲起来,等那些人跑远以后,这才起身,悄悄往那个地洞走去。 - 第三五三章 飘扬的蓝斗篷(完) 陈阵终究还是来晚了,不止一步,夏达已经被人喂下了变异生物的肉,意味着他将会发疯,疯得很彻底,无药可医。 没人知道酸是否会代谢,吃下了酸肉的骨子还能不能恢复,因为所有吃了酸肉的骨子都死了,有被人杀死的,有自己把自己折腾死的,或许有没死的,也都是在荒山野岭里,有很大可能会继续吃酸肉。 疯病发作之后是六亲不认、暴躁无比的,就算现在把夏达带回去,等发病了他也可能亲手把夏帆杀死,可以说,发疯的骨子已经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夏达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让他陈阵把他杀了,因为被别人杀死,他可能会死得更痛苦,让陈阵吸血,没什么痛苦,很快就能结束。 也没什么好遁词的,夏达简单的交待一番,把妻子织的斗篷送给了陈阵,把女儿托付给出了他,交待完这两件事,他十分满足,就等着陈阵动手了。 地下室里,粗粗的锁链不时晃出了好听的叮叮声,夏帆跪在地上,双手被锁链扯得伸向两旁,低着头闭着眼睛,他被折磨得不轻,基本是个废人了,只等解脱。 陈阵有些犹豫,他的思路很简单,如果这锁链能够把夏达锁住锁住,或许可以试试关他一段时间,看他能不能恢复过来,和戒断一样,过程可能会很痛苦,但之后大家都能开心。 他很罕见的在是否杀人这件事上犹豫了,也为之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锁链剧烈晃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犹豫,夏达猛的一挣,头也偏了一下,眉头皱得很紧。 他一直在强撑,撑着等陈阵,陈阵果然来了,说完了想说的话,紧绷的神经一松懈下来,所剩无几的理智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阵这是第一次见到吃了变异生物的骨子,过去只是从夏达那里听过而已,如果曾经打过交道,他就应该知道在眼里有红光就是疯病开始发作的最明显特征,疯病一旦开始发作就不可能压制得住——否则也不能叫疯病了。 又是一声脆响,这一次声音很短,原因是锁链绷得很紧,几乎无法振动发声了。 陈阵不再犹豫,立即伸手抓向夏达肩上的伤口。 “当”的一声巨响,锁链被握断了,他伸过去的劈再一次被抓住,这一次夏达抓得是如此用力,要不是有外骨骼保护,他的手臂都可能被捏断。 扬起头来,夏达的脸上仍有笑容,只是和先前的不一样了,扭曲,透着一股疯狂,露出了被血染成了粉红色的牙齿,他看着陈阵,眼睛已经完全被红光覆盖,就连眼白、眼瞳都看不到了。 喉咙里发出像野兽一样的咕哝声。 ………… 夏帆在地洞口观察着,试图听清楚里面的动静,刚才看到很多人冲下去,但出来的人却很少,弄不清楚下面发生了什么事,她怕贸然痛进去,被发现了可能连跑的机会都没有。 刚才的打斗使得附近的蟋蟀都不敢叫唤了,静夜,明月,废墟里的灰色的混凝土块被照得惨白一片,反而使得阴影处黑得像是万丈深渊,仿佛随时会有无数的鬼怪从里面钻出来,夏帆有些害怕,缩在一面残墙后面抱着膝盖静静等着,竖着耳朵听着,手心里都是汗。 忽然,她又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 锁链被扯断了,这是人力不可能做到的,疯狂使夏达的力气变得很大,但他的身体却并没有变化,手腕被铐环割得血肉模糊,深可见骨,他却浑然不知,双手一起把另一边锁链也扯断了,舞链、洒血,不要命的攻击。 陈阵刚才就受了一些伤,就连左臂上都被砍出了不少刀痕,狼狈的躲避着呼呼作响的锁链,锁链砸在地上、墙壁上,往往能打得石屑飞起,砸出一排排小小的圆坑。 专心躲避,他没有进攻的打算,不是不想,而是在等待夏达的血流光,手腕的血管被割烂了,剧烈运动使心跳加快,血液流动速度加快,难以凝固,照这样的流血速度,可能再过四五分钟夏达就会失去一切力量。 他可以离开的,要离开这里是件很容易的事,但他没那么做,一是想确定夏达死在这里,免得他跑出去,被别人虐杀;二是想把夏达葬了,帮不上别的忙,至少不能让夏达横尸荒野。 看着夏达的疯狂,陈阵心里有些难受,是他的犹豫造成的这一切,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下定了决心,今后若是再遇到相同的情况,都不再犹豫,尽管想要体验和上辈子不一样的生活,但在杀戮这一点上,应该相同。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夏达的动作越来越慢,锁链打在地上的声音越来越小,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最后虎吼起来,仿佛要把自己剩下的力量全部都集中到拳头上,把面前的人砸成肉酱。 ………… 那吼声是夏达的! 夏帆能听起来,她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声音是从那个地洞里面传出来的,无论是谁在和夏达战斗,她都不可能不管,就算自己的力量微薄,也要帮上一些忙。 再次确定周围没人,她猛的冲过去,跑下了地道。 到处是血,到处是尸体,有些人的血已经完全消失了,恐怕陈阵也在这里,夏帆心里高兴,他果然找到了他,他们正在和敌人战斗,他们俩一起动手的话,恐怕全世界的人都打不赢的。 带着喜悦的心情,带着微笑,夏帆加快了脚步。 ………… 陈阵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他躲过了那一拳,不退反进,贴到夏达面前,左拳印在了他的太阳穴上,把这个山一样高大的男人打翻在地。 不知是这一拳震荡了大脑,还是回光返照带来的清醒,夏达在地上喘息了一会,回过头来,眼中的红光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脸色已经苍白得的外面月光照亮的混凝土差不多了。 翻身,坐在地上,夏达“嘿嘿”的笑着,而陈阵那只森白的手已经放在了他的喉咙前。 “下手吧,刚才打得过瘾,没伤着你就好,呼……呼……她有时候会使些小性子,你让着点她,唔……我在说什么呢,你又不是不了解她,来吧。”夏达最后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陈阵,但是目光并没有焦距,恐怕已经看不见了,嗓子也哑得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大半是气音。 陈阵没有犹豫,伸手握住了夏达的脖子,那里有伤口,原本就月,在刚才的疯狂中再次挣开的伤口。 血并没有剩下多少,两三秒就尽数吸光了,可他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就听到了吸凉气的声音。 转头,他看到了不远处的夏帆,她脸上仍有笑容,可是笑容完全扭曲了,就像刚才发疯的夏达。 额头被锁链擦了一下,此时的陈阵半边脸上都是血,衣物上也有不少鲜血,他自己的,以及夏达甩出来的,如果没有这些血,他看起来只是狼狈而已,而血使得他看上去如厉鬼般狰狞。 夏帆被吓坏了,连惊叫声都无法发出来,转身就往外跑。 陈阵立即就追了,可是追出去,早已失去了她的身影,废墟的地形太复杂,无论她躲在哪里,还是飞上了天际,他都不可能再寻找到。 况且找到了又如何呢?他该怎么解释?要解释就要把夏达的情况告诉夏帆,可他答应过夏达不告诉她的,即使他想骗人也不可能解释得清楚。 毕竟夏达确实是他杀死的,尽管即使他不下手,他也活不了几分钟。 陈阵俯身,拉起夏达的手臂,用疲惫之极的身体扛起了巨汉的尸体,迈着蹒跚的步子往外走去。 ………… ………… 清晨,当夏帆醒过来时,发现陈阵已经重新燃起了火堆,正在烤炙一只野猪。 她悄悄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起身到不远处的溪边随便洗漱了一番。 甚至不忘记之后自己是怎么跑掉的、躲在了什么地方,那天晚上又重新出现在了梦里,记忆只停留在他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那个瞬间。 “我应该杀了他的……”她这样想道,可是还有太多疑问,若是不问清楚,她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就像阳炎、游先生说的那样,即使有机会杀他,她也会给自己找一些不杀他的理由。 烤野猪的肉很香,甚至让夏达忘却了昨天梦里的痛楚,但是陈阵吃得心不在焉,脑中一直回想着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他还是想不出更妥善的处理方法,即使他追到了夏帆,也不可能向她解释什么,在整件事情上,他并没有做错,只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不会有那几秒钟的犹豫,但事情的发展很可能不会有太大区别。 她的误会或许也不是件坏事,找自己报仇好过去找那些人报仇,因为他不会伤害她,尽管也没能照顾她。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四处追寻那只结石猎人队伍,已经把所有人都杀死了。 “接下来去哪?”夏帆的声音打断了陈阵的回忆。 “回梁城。”他回答道。 - 第三五四章 呼唤 当这个声音再次在脑中响起时,陈阵和夏帆正在南行的路途中。 上一次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他们也在一起,只是情况稍有不同,那天夏帆差一点就能把陈阵杀死。 不同的是这次方向变了,“海边”指的不再是东方海边,而是北方的海边,除此之外,声音的强烈程度也不一样了。 上次听到这个声音时,时间本身对他们并没有影响,只是能听到,仅此而已,但这次声音里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就连陈阵都茫然了几秒,夏帆更是呆滞的往北边走了几步。 黑暗释放出来,将二人笼罩在里面,但那个声音和诱惑力仍残留在脑中,已经来不及隔绝,陈阵走到夏帆身边拉住她的手臂,以免她飞起来,自己抓不到。 被抓住了,夏帆才勐的回过神来,像是从睡梦中惊醒一样,她看不见陈阵,只能感觉到那只手上传来的力量,她停住,不再受那个声音影响。 直到那声音的余韵消失,黑暗才再次收起,陈阵也放开了夏帆的手臂。 “它在召唤别的骨子。”他皱着眉头说道,尤和他说过,只要继续收回身体,它的速度就能变快。 他对这件事的理解是有了身体、有了载体,从蓄振石里吸收到的那些能量就可以作为能源来使用,吸收到的身体部位越多,能量就越能发挥作用;也可能是它的身体同样也是一种无形的能量,可以和振动相互作用。 无论是哪种,对陈阵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召集骨子,这可能才是尤最想拿回它的角的原因,可以把角看成是天线,有天线了,信号就好了。 “恐怕这一次会有很多骨子响应。”夏帆是参与过扬城那场战斗的,那些大虫子正是响应了尤的唿唤,才聚集到海边,才让扬城出现了长时间的危机,只不过上一次没有骨子响应,反而让骨子警惕起来,这次应该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她会不受控制的往北边走,别的骨子也会。 “苗西和余图。”陈阵想到了另外一边的骨子,如果余图响应召唤,去到海边可能只要一两分钟的时间。 “我去看一眼,你继续往南边走,我会找到你。”夏帆说着飞了起来,如果余图真的开始瞬移,那她也是没办法阻止的,只是能知道那边的情况。 ………… 余图确实差点就瞬移走了,幸好苗西在那里,及时传递了不要动的情绪。 苗西也听到了声音,但是没有感觉到别的骨子能够感觉到的诱惑力,尤在传递情绪,到北方海边的情绪,而他自己的能力也是传递情绪,完全可以抵抗尤的召唤。 余图很快就恢复过来了,心有余悸的拍着胸口,讲出了刚才的感受。 这让游先生担心起来,欧阳不知道还在不在荆城,已经过去了十天时间,林家的计划无论能否成功,都和欧阳没什么关系,他要找骨乐园的人,很可能会留在荆城。 “他应该不会有事的。”于善笑着说道:“一心想报仇的疯子,哪会受这样的诱惑。” 众人都极少会在游先生面前说欧阳是疯子这样的话,不过这次情况不同,于善故意这么说出来,反而是种不错的宽慰,疯子总是偏执、不依不饶的,不会听人劝,尤的引诱很可能无法对欧阳产生影响。 ………… ………… 荆城,柏府。 柏容坐在书房里,看着窗外别致的庭院,思考着反攻的计划, 安抚百姓的工作要放到首位,因为陈阵等人的关系,导致这边的事情发展与计划有了出入,但那没关系,反正骚乱已经平息,凭着柏家在荆城的声望、地位,安抚工作不会太困难。 而挺过了这一次危机,接下来就是荆城的反攻时间了,林家失败,人虫的数量消耗倒是无关紧要,反正那边不会缺人,但是林家的手段已经用尽,短时间内再难有什么新的攻防手段出现,而柏家这边,骨乐园没受太大损失,尤又变得更加强大的尤,虽然它不会直接参与到人类的争斗中就像人不会参与两群蚂蚁的战争一样,但它为骨乐园提供的“技术支持”有着无限的可能性。 柏容自然听不到尤的唿唤,沉默的思索着,直到房门被敲响。 老管家柏洵走了进来,用个小巧的托盘托着个漂亮的青花盖碗,走到柏容桌前,把碗拿起来轻轻放在桌上,再拿起一把小勺担在碗托上,说道:“大少姐姐熬的酸梅汤,冰过的,解暑最好,趁着还没温,老爷赶紧喝了吧。” 柏容点了点头,但没有去拿酸梅汤,而是问道:“柏朗他们已经走远了?” “走远了。”柏洵回答道:“听说受了伤,但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那就好。”柏容叹了口气,柏家五子的内斗是他纵容的,有影子的保护,五子斗来斗去也不至于有太大损失,这是种锻炼,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他不在意长子继业之类的古训,现在这个时期太重要,必须挑最有能力的人来继业。 可是林家的横插一手,柏成和柏谦死,柏刚瘫痪,现在就剩下了柏弘和柏朗二人,柏朗又无心继业,堪用的只剩下柏弘一个人,偏偏柏弘能力有限、胆识有限,缩在柏府不敢出去,和他相比,柏朗直接去找陈阵,那份胆识、迫力,让刚得到消息的柏容很是高兴了几天。 酸梅汤很冰,冰得喉咙、肚子都很舒服,而且酸度适中、甜度适中,喝了两口,整个人都舒服起来了。 柏容继续想着心事,一碗酸梅汤都喝完了,这才意识到柏洵还在一旁等着。 “你去吧,过会再来收拾就行,没必要在这候着。”他笑着挥了挥手。 “是,老爷要睡了。”柏洵站在一旁,应了一声。 “嗯?”柏容没有听清,转头看着柏洵。 “老爷要睡了。”柏洵淡淡的说道。 果然,一股倦意涌上头脑,柏容的身子微微摇了摇,感觉到一双手扶住了自己。 但是他心里震惊无比,看着柏洵,张着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别说发声,就连唿吸都做不到,憋得整个人都非常难受,偏偏身子动弹不得。 柏洵扶着柏朗,让他摆了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姿势,再把一件单衣披在柏容的背上,整理好,很恭敬的样子,小声说道:“要怪就怪二少姐姐这碗酸梅汤来得太是时候,刚好接到林家的唿唤,老爷好好睡,过些年,我再下来服侍您。” 说着,老管家转身,佝偻着走出了柏容的书房,轻轻关上房门。 “是林家……”柏容的额头枕在自己手臂上,怎么用力都抬不起来,他的一张脸已经憋成了紫红色,仍是无法唿吸,只能想:“嫁祸给庄清,嫁祸给柏弘,好计谋,可是柏洵自幼在柏家长大,为什么会是林家的人?” 思来想去,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柏朗会不会回来继承家业?” ………… 与此同时,在荆城与兖城之间的一处秘密营地里,彭纪放下了手臂,他手臂上有一支暗弩,刚发射过,弩矢已经射进了刘仪的后背。 林晋像个受惊的小姑娘一样尖叫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刘仪的一张脸已经青中发黑,就这样被彭纪杀死了。 “不用担心,刘仪迟早要死的,他本来就是柏家的人,以其让他回到兖城闹事,不如在路上就解决了。”彭纪微笑着说道。 林晋的尖叫慢慢减小,最后只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彭纪,结结巴巴的说着:“他……他……他不是……” 彭纪笑着说道:“梁城是怎么拿下来的?是靠隐藏了一百年的暗棋拿下来的,柏家在梁城布了暗棋,又怎么可能放着兖城不管?只不过这颗棋一直放在了少爷身边,派不上太大用场,咱们也需要通过他传递一些消息给荆城,可接下来荆城那边就要发难,肯定会唿唤这颗棋子,吃们先把这颗棋吃了,免得公子受难。” “我……我……他……”林晋仍在结巴,他是草包一个,但不是弱智,刘仪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他想到的是彭纪在什么时候查出来刘仪是棋子的?如果是在他跟在自己身边之前,岂不是说,刘仪是专门放到自己身边的? “荆城有百年大计,林家也有,他们有暗棋,咱们也有,现在柏府里有不少人其实是林家在几十年前,离开荆城,建好兖城之前就安排回去的,柏家一定想不到。”彭纪骄傲的说道,他很佩服林家的那一代家主,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长远的目光,实属不易。 “难道……要动手了?”林晋听出了彭纪的得意,这是彭纪准备有大举动时才会出现的语气。 彭纪点了点头,微笑着说道:“这次没能阻止骨乐园和尤合作,再打下去情况会对咱们很不利,他们为什么要和咱们打?就是因为柏家,只要柏家没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动手的原因,所以,咱们也要动用那些棋子了。” - 公告:笔趣阁aPP上线了,支持安卓,苹果。请关注微信公众号进入下载安装:appxsyd 第三五五章 大事小事 去的时候四个人,可以匆匆赶路,回去的时候多了三个,其中姚烨还是没有练过根势的,没办法得太快,反正也没有什么急事了,走慢点也没什么。 有夏帆在,找到柏朗一行人完全不是问题,陈阵赶了上来,总体来说这次的行动很顺利,虽然发生了不少小插曲,多了一些麻烦,但目的是达到了,还获得了一些重要情报。 从陈阵那里听到了尤的事情,游先生更加担心,欧阳肯定也在尤的“回收名单”里,电对尤来说应该无关紧要,小拇指也只是极小的身体部位,可尤肯定不会介意,而且它收回身体部位后,仍保持着黑影状态,说明收回的身体部位和体积没太大关系,尤和骨乐园合作,欧阳和骨乐园敌对,又没有可以屏蔽控制的黑暗,很可能是最早被吸收的人。 可着急也没办法,欧阳不听劝,就算现在去把他绑架了,强行带回梁城,他也会想方设法的逃走,这事得他自己想清楚了,好在分别的时候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利害关系,他已经有所动摇,只能盼着他尽快想清楚,离开林家。 一行人在路上,收不到任何消失,完全不知道荆城、兖城那边的消息,一走就走了两个月,这才回到梁城。 阳炎很忙,这两个月中,北方的局势变动太快、太大,几乎每天都有新的情报送来,好在周鼎、郝薇、秦山、丛姐他们都在帮忙,而且过了这么长时间,业务都熟悉了,归纳出了一套很有效的流程。 狼卫情报组织没有变得臃肿,但手中掌握的情报越来越多、越来越宝贵,趁着柏家忙着就会林家,收买了不少驿承,暗中建立了自己的情报运输通道,偷偷使用驿马,情报的传递速度和效率也高得多。 柏家出了大问题,柏容死了,被一碗酸梅汤毒死,死得太简单、太突然,谁都无法预料,然而事情远远没那么简单,整个柏家死的只有柏容一个人,更容易毒杀的的目标柏弘没事,偏偏那碗酸梅汤还是柏弘的妻子庄清做的,这就很有意思了,不论是谁,知道这件事后都有个疑问——柏弘等不及了? 柏家五子死了俩,柏刚已经是个废人,柏朗无心继承家业,柏家尽早是要交给柏弘的,不过柏容还年轻,柏弘想继业可能还得等很多年,现在柏容也就五十多,保养得还不错,想干的话至少还能干十年,而柏弘快四十了,再等十年就快五十了,他等不及的心情可以理解。 如果柏家只有五子,问题还不会那么严重,可柏家是个大族,单是柏容就有好几个兄弟,旁系的人更多,都把这看成了个好机会,柏容的兄弟认为自己当家作主的机会来了,旁系认为自己上位的机会来了,不说争家主,至少要争个亲王。 柏弘不得安宁,天天有人找柏弘闹,长辈尖酸刻薄,同辈冷嘲热讽,有套近乎的,有认定就是柏弘所为,瞎出主意想要当军师的,有没事跑来柏府看房子寻住处的,甚至甚至有手握“证据”敲诈勒索的。 不管怎么否认都没人信,庄清不敢出屋门,柏弘天天往太阳穴上抹精油,这段时间连饭都吃不下去。 酸梅汤和是已经失踪的老管家柏洵端去的,嫌疑更大,也有人推测柏洵是被柏弘灭口,这样就可以把什么事都往柏洵身上推了,很方便。 众说纷纭,真相大概是永远也无法得知,柏家的人之所以没有做得太过份,是因为柏朗还活着,要是柏弘死了,接班人就会换成柏朗,而柏朗是和陈阵一个阵线的,陈阵是个大杀器,他们可不敢轻易上门来惹,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林家也出了不少问题。 刘仪的死并不是什么大事,知道的人很少,但林家长子林聪的死亡震惊了不少人,除此之外,家主林修业据说也病倒了,谁也见不到,只有二子林晋平安无事,已经回到了兖城,呆在家里帮忙。 兖城也是怪事连发,几天之内有几十名百姓、近百名豹侍失踪,听说还有人悄悄潜入林府进行刺杀,林修业也是那之后病倒的,有人推测是受了重伤,也有人说是中了毒,但没人知道确切的消息,打听不出来,也只能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压低声音提几句,以示自己消息灵通。 和兖城同盟的雍城就更惨了,一场大火把杜家烧得干干净净,一个都没能逃出来,火势朝四周漫延开来,几乎半个雍城都受了不小的损失,天柱、天虹也出了问题,林家已经派人来管着了,但重建工作可能得持续很长时间。 总体来说,柏家和林家都出了不小的问题,哪边的问题更大也不好说,反正二城之间的战斗是停止了,不知什么时候再开。 ………… 柏朗消沉了一段时间,姚烨也一样,柏弘派人递了消息过来,让他们先别急着回去,安葬事宜那边会安排好的,以免急匆匆赶回去了有人会误会,急着站队扯旗,让事情闹得更大,等局面稳定下来,日后再回去拜祭。 关于是否要回去参加葬礼的事,柏朗找众人商议过,大家都觉得这件事先别急,既然已经来了,就在梁城好好过日子,等柏弘有消息传来之后再说。 用阳炎的话来说就是:“柏弘可能在等着你们回去,不是都说他等不急了么?他不如干脆把你也杀了,直接登基,不管和林家的战争打不打得过,先过一过皇帝瘾,我看你这段时间最好小心一些,以免遇到什么危险,柏弘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影子组织保护的就是直系家属的地位,旁系的人再猖狂,也不敢动手。” 于是柏朗安心的在梁城生活下来,仍是作为梁城的最高官员,办公、管事,渐渐也熟悉起来。 果不其然,两个月后,他又遭到了一次刺杀,刺杀的规模比上一次厉害得多,只不过现在梁城已经被狼卫牢牢掌握在手里,士兵编制完整、守备森严,他连伤都没有受。 从刺杀的规模来看,不像是林家所为,林家若是要在柏弘和柏朗间挑事,刺杀的力度就不应该太大,因为柏朗活着,对柏弘来说更加不利,应该要用雷声大雨点小的方式进行,可那一轮刺杀没有雷,只有雨,暴雨。 抓到了一些刺客,阳炎亲自主持,发动了遍布整个盘古大陆的情报网络,确定了刺杀行动的幕后发动者,正是柏弘,而幕后的指使者则是庄清。 柏弘或许还有耐心,但庄清似乎没有了。 柏朗很失望,庆幸自己已经把母亲接到梁城,父亲一死,荆城就没有他挂记的人,一心一意呆在梁城,唯一回去的念头就是去给父亲扫扫墓。 刺杀事件也算是找出了狼卫情报组织的漏洞,阳炎迅速做出了调整,内部防卫更严,外部网络更密,监视着盘古大陆的一举一动。 银行业务也十分顺利,除了荆城和兖城外,其余七个城市都有了分行,除此之外,阳炎还做起了生意,用情报来换取利益,情报组织开始自主运营,不再需要从梁城调款。 苗西也在梁城安了家,他也得到了消息,苗东还活着,只是角没了,成了个普通人,本身不会武,又失了能力,无论是柏家还是骨乐园都懒得再管了,于是苗西把苗东接到梁城来,接手了一些狼卫的生意,过着普通的生活。 而陈阵,又开始过起了他简单、单调的园丁生活。 有外放振动的催长,变异植物多得一个人都吸不过来,段征明甚至开始研究如何更快速吸收变异植物强化,其实答案早就有了,只是没人这么做而已。 提取血红蛋白,让血红蛋白与变异植物融合,再吸取强化血红蛋白。 骨子吸的是血红蛋白,血红蛋白只是血液中的一小部份,直接吸收提取过的血红蛋白要比直接吸收血液快几十倍,当然,强化时的痛苦也比血液高几十倍。 陈阵不怕痛,他现在最大的弱点就是外放振动时,身体的防御、力量和速度比较差,如果能够全身骨骼化,那么这个弱点就算是弥补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了,目前已经没有了别的事,日程表上的下一件事就是和齐云晓的三年之约,离现在还有整整一年。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让他陷入了消沉。 那件事是在阳炎和丁铃成亲那天发生的。 男人总想成为对方的第一个,女人总想成为对方的最后一个,就这一点上来看,阳炎和丁铃都得到了满足,和阳炎计划的一样,在丁家搬到梁城来之后,他们就重新开始相处,原本有些别扭的关系在相处之后也慢慢淡去了,并没有太炽热的恋爱,反而从一开始就像老夫老妇。 于是,连订亲仪式都省了,二人决定在大年三十成亲——普天之下的人都在庆祝,他们可以很中二的认为那是人们在为他们庆祝。 - 第三五六章 喜宴 张灯结彩。 . 对梁城的居民来说,这是很值得庆祝的一次新年,因为狼卫回来了,而且成了梁城的主人,虽说狼卫离开之后的日子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狼卫终究还是自己人,梁城握在他们手中,比握在外人手中要好得多。 除了过年外,还有件值得庆幸的事,那就是阳炎的婚礼,作为梁城曾经最受欢迎的贵公子,阳为结婚肯定会有不少女性哭成泪人,丁铃的压力是大的,不过狼卫的所有人都支持这门亲事,也就没有哪个不开眼的敢反对,更别说丁铃的父亲现在是梁城的兵头,谁敢捣乱就是在作死。 节庆加上喜庆,这年过得想不热闹都不行,梁城的行政归柏朗管,为了满足阳炎“全天下都在帮我们庆祝”的想法,他安排了很多优惠政策,能让节庆的气氛更浓,阳炎开心,居民也高兴。 年夜饭就是喜酒,阳炎并没有宴请太多的人,摆了两场,第一场全员参加,包括丁家的人、梁城的一众官员和曾经一起从逃出去,又回来的狼卫;第二场是从徐城开始,一路走过来的伙伴,也就是情报的核心、骨干成员。 第一场是从下午六点开始,一直要持续到晚上八点,场所就在狼堡的食堂里,自然和平时的食堂不一样,唯一相同的只有桌子椅子,周鼎、秦山、段征明、丛姐等人也参加了这一场,热闹非凡,阳炎戴着大红花,丁铃顶着红盖头,一桌桌的敬酒,喝得脸红脖子粗。 第二场是晚上九点开始,地点是阳炎和丁铃的家,院子里摆着几张圆桌,热闹气氛已经不像第一场那么浓,反而有种家族式的和乐融融,也其实像家人一样,桌旁的人都算是患难与共、同生共死过了,曾经失去过,就会更加珍惜,要是再出现一次百年事变,他们大概都已经找不到逃走的勇气,会留下来奋战到底。 陈阵没有参与第一场,他喜欢安静,呆在吵闹的环境里会觉得难受,同桌的还有夏帆、余图、赵琪、于善、苗家兄弟,不过座位不是固定的,反正都是十分熟识的人了,想串去哪桌都行。 酒过三巡,冯隆升换到了陈阵旁边,已经喝得脸红脖子粗,对喝了几口,笑得脸上的皱纹都深了几分。 陈阵喝得也不少,不过是很有节制的那种喝法,不会酒到杯干,微醺之后就小口的抿,酒精代谢得差不多了再喝得快一点,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等高举敬酒离开之后,丛姐也过来了,和陈阵当初在中心医院养伤的时候一样,她提着一壶酒,拿着个杯子,静静替陈阵斟上,又替自己斟上,也不说话,举起杯子和他碰了碰。 和陈阵喝酒是件颇为无趣的事,再怎么劝他也只会按着自己的节奏来,若是不了解他的人,很容易冷场,不过这里的人都已经和他十分熟悉,不会去劝他,默默的对饮,反而有种别样的滋味在里面。 “你呢?有什么打算?阳炎都脱单了,你应该也快了吧?我看不少女孩子对你都有好感,不打算找一个?或是多找几个?”喝掉了半杯酒,丛姐好奇的向陈阵问道。 “不打算找,有风险。”陈阵拿着一块烤肉,撕下来一小条细细的嚼着,淡淡的说道。 风险指的是他的病,亨廷顿舞蹈症是遗传疾病,后代有百分之五十的机率发病,体验过那样的痛苦,他不打算让后代再去体验。 尤曾经说过,他是自身和世界时间线的混乱,这就可以解释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了,身体的时间线朝前,世界的时间线往后,他就出现在了这里,身体还是原来那个身体,只是变年轻了;世界还是这个世界,只是往后推了两百来年。 这就意味着他的身体还和原来一样,至于会不会发病还无法确定,机率仍是五成,段征明曾经对这种病做过一些深入研究,可没有任何办法,基因疾病只有基因治疗才能有效,灾变前的医疗科技不算发达,离基因治疗法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灾变之后,遗失了很多东西,根本不可能帮得上陈阵。。 “不一定要生孩子啊。”丛姐也知道他的病,耸了耸肩说道:“一起过日子而已。” “那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两个人一起生活,太复杂。”陈阵并不是没有过女人,前世有过很多,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用来掩饰身份的,他扮演过各式各样的角色,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扮演一个绝佳的恋人,或是合格的丈夫。 “没什么区别吗?”丛姐眯起眼睛看着陈阵,说道:“也就是说,你把我们都看成是和你一起过日子的女人喽?胃口倒是不小。” “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陈阵说着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见一桌子人都在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见他抬头才急忙装作不在意,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只是杯子容易喂到鼻孔里,聊天的人不知道对方在讲些什么。 关于他的女人的话题,谁也不想错过。 “我完全不介意。”丛姐也看到了同桌人的表情,微微一笑,不再进行这个话题,提着她的酒壶和杯子起身离开。 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很精彩,有的兴奋,有的失望,还没听过瘾,但那样的话题或许也只有丛姐能提出来,他们若是去和陈阵聊,陈阵还不一定会回应。 之后又聊起了尤的事,不是烦心的那些,而是猜测它的身份,猜测它来自哪里,猜测它是如何来的,又如何回去。 “如果它要带你走,你真的会去吗?”赵琪挪到了陈阵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好奇的问道。 她对陈阵又有着完全不同的了解,二人相处的时间在现实世界不算长,但是是在幻境里却不短,陈阵的回忆里有着各式各样的场景,有他去过的,有他在电影、电视里看过的,真要一个个经的话,恐怕得花一辈子的时间,哪怕在幻境里呆一小时,现实世界也只是过去了几十秒。 “以它的能力,如果它要带我去,我应该是无法拒绝的。”陈阵也想过这个问题。 “你呢?你自己有什么想法?”赵琪盯着陈阵,仿佛要用她那只有些吓人的右眼看透陈阵的想法。 “去看看也不错。”陈阵也很想知道园丁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无法想象出来。 如果真的要去,那么他的生命形态也必然发生改变,**在宇宙里是无法存活的,离恒星稍远就会被冻成冰渣,离得稍近就会被烧成灰烬,这样一来,舍弃了身体,困扰着他的疾病就不复存在了,他应该相当于有了第三次生命,而且是没有终点的生命。 “如果你还有机会回来,我要看。”赵琪有些兴奋的说道,她已经习惯于窥探别人回忆中的场景,多数情况下,从那些场景就可以对那个人有着更深的了解,她就曾经在陈阵的回忆里看到过很多尸体,包括将死的人,窥探**也是很容易让人上瘾的事。 “如果有机会的话。”陈阵点了点头。 仔细想想,这件事是有可能发生的,如果他身体的时间线跳到了未来假如他真能当上园丁,拥有无尽生命的话,世界的时间线跳回到现在,他还能再次遇到赵琪,只是遇到的不一定是现在的赵琪。 陈阵要去也是被尤带去的,而尤要回去就得收回身体,赵琪拥有它身体的一部分,若是那只眼睛被收回了,她也不可能再拥有幻境,不可能再看到园丁的生活场景,只有在陈阵遇到的是被尤收回能力之前的赵琪,她才能看到。 当然也不是此刻或此刻之前的赵琪,如果她已经看到过了,也就不会对陈阵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关于时间线的东西很复杂,赵琪没有想那么多,见陈阵答应了,她很高兴,又挪回她原来坐的位子,夹了块肉吃。 又过了一会,吐着浓浓酒气的阳炎和脸蛋红得像是要溢出血来的丁铃过来了,拿着酒杯,给这一桌人敬酒。 众人都站起来,说着恭喜的话,猜测着今晚洞房时可能发生的意外,阳炎也说着些招待不周的客气话,调侃着那些没脱单的人。 陈阵也站起身来,端起他的酒杯,等待着众人说话,可是某一刻,酒杯从他的手里滑出去,“咣啷啷”一声响,砸在了碗盘上。 声音很响,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了,杯子没事,碗盘没事,可陈阵的脸色却异常苍白。 抓握出了问题,亨廷顿舞蹈症最早出现,也是最难以察觉到的一个症状,无论轻重,手里拿着的东西总是会在不经意间熘出去,可能只是一张纸,也可能是一块石。 出现这样的问题不一定就是患上舞蹈症的表现,但对于经过一次这种事的陈阵来说,不会有什么意外。 接下来,他将会慢慢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这个时间段很慢长,可能要过好几年才会有新的、更严重的症状出现,可他知道,噩梦将会重现。 -(未完待续。。) 第三五七章 三足鼎立 酒杯从陈阵的手里滑出来,砸在碗盘上,发出了很大的声响,吸引了众人的视线。 . 酒液泼洒、汤汁飞溅,这样的情景在一个酒很多的地方并不罕见,别说是杯碗,翻桌子、砸椅子之类的事也很常见,只是这种发生在陈阵身上,那就很不寻常了。 陈阵是个极端自律、节制的人,他不会喝醉,除非他想醉,从陈阵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来那也确实是件很不寻常的事,他低头凝视着桌上的杯子,表情虽然没什么变化,脸色却异常苍白这是无法控制的。 就连一同生活过很多年,朝夕相处的夏帆都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盯着桌面看了一会,陈阵重新拿了个酒杯,倒上酒,伸向阳炎,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恭喜。” 阳炎看着陈阵,凝视了一会,也笑了起来,点头:“谢谢。” 酒杯边缘轻轻碰在一起,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之后谁也没提到喜宴上发生的事,陈阵的表现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慢慢的喝酒,细细的咀嚼食物。 奇怪的是,众人都变得豪爽起来,喝酒的量和速度都快了不少,原先还怕自己醉死在洞房床上,一直都在推辞,可之后就忽然放开了,没一会就醒得和大多数新郎官一样,连椅子都坐不住,老往桌子底下滑。 最终还是没能洞房成,很多人都醉倒在了阳炎家,没办法回去,就睡地板上,好在人多酒浓,不觉得冷,阳炎自己也不省人事,估计连今天是什么日子都不记得了。 陈阵依然清醒,回到他住的那个小院子时,夏帆已经等在这里。 “发作了?不是酒的关系?”她坐在屋门口的小板凳上,看着他问道。 他有时就会坐在这个板凳上,像个老人一样晒着太阳。 “和酒无关,也不能确定就是发作了,只是有很大可能性。”陈阵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不接受也不行,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做着心理准备。 “我以为……变异会有些不同的。”夏帆似乎更难接受。 “我也以为会有不同。”陈阵脸上难得的露出了一些失望的表情。 上一世他因为疾病而从楼顶跃下,这一世敌人也不少,但也有很多朋友,他不需要从天虹顶端跃下,跃下来大概也不会死,只是很厌恶渐渐失去对身体控制的感觉,而且到了最后,他会连自己是谁、是什么都不知道。 “你有什么打算?”夏帆很好奇,她清楚的记得陈阵说起他的“过去”时,语气里带着的恐惧。 “履行对齐峰的承诺,在我失去认知之后,你杀了我报仇,或是把我交给尤,把它的身体部位还给它。”陈阵在来的路上就已经想过今后的打算,目前能想出来的也就这些了。 苗东一切正常,尤还真只是拿回它的身体部位,但他不行,他没了血就死了,否则的话先让尤把血拿走,再让夏帆报仇会更好一些。 夏帆沉默了一会,说道:“这些东西到时候再说吧,还有很长时间……到时候再说。” 说完她就张开骨翼飞走了。 小院子里只留下了陈阵,他走到小板凳上坐下,呵着白雾,看着地面发呆。 还有很长时间吗? 这个可能性也不大,上一世估计就这么称唿吧他的病情恶化速度比别人要快一些,一般情况下病程是十到十五年,但他从病灶出现到无法控制肢体,只过了六年多。 或许时间会比大家想象的慢得多。 ………… 接下来的日子还和过去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变异植物在一天天长高,段征明的强化药剂在一天天变好,狼卫情报组织的规模在一天天变大,梁城的日子过得很平静。 直到骨子进城。 春暖花开的时候,陆陆续续有骨子来到梁城,他们都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能够对抗尤的就只有陈阵一个人,至少他的黑暗能够阻断尤的召唤,希望呆在这里,在下次唿唤出现的时候,黑暗能够保住他们的理智。 刚开始的时候,梁城的治安变差了不少,很多骨子都是目中无人,认为自己有着特殊的能力,就有着特殊身份的人,普通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如虫豸般低贱,甚至有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的。 梁城的居民起初还有些担心,但这些担心很快就消退了,因为陈阵在这里。 这里已经是陈阵的家了,他追求简单的生活,当初愿意跟着齐云晓他们回来,就是因为城里有着外面所没有的平静,少了意外、多了便捷,他自己是适应丛林法则的,但如果那些骨子要把梁城变成丛林,让他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他是不会答应的。 这个世界上能和陈阵抗衡的人已经极少,他甚至不用出手,放出黑暗就能让绝大多数骨子的能力失效,人是种太依赖眼睛的动物,习惯了看不见还好,突然“失明”,无论攻防都找不着调子。 一个月的时间,陆陆续续来了三十多个骨子,死了一半,之后再来梁城的骨子就能听到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到梁城来,规规矩矩的过日子是可以的,这里没人对骨子有偏见,但要惹事生非,那还不如去找尤,那至少还能有条活路。 骨子规矩下来,梁城的总体实力就直线上升,那些骨子多半是无所事事的人,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的来,虽然不至于饿死,可闲着总是一种浪费,于是柏朗就给他们找事做了。 一支特殊的狼卫机动小分队建立起来了,总负责人是周鼎,名誉队长是陈阵,实际带头人是余图和夏帆,这支小队什么都管,哪里需要哪里搬,管城里的二流子,管城外的大虫子,管进城的骨子,管田里的稻子,由于人少,而且全部都是骨子组成,这支小分队的战力远远高于城里的士兵总和,单兵作战能力强,学着狼卫玩配合,实力更是成倍的增长,梁城的防御能力一下子就提高了很多。 有了团队,有了战友,告别了过去的漂泊与不安,这些原本只是来避难的骨子就渐渐有了归属感,把梁城当作自己的家乡,至少不会再做什么危害梁城的事。 安定的生活是能让人上瘾的,强大的力量也是一样。 当这些骨子体会到了强化药剂带来的力量、速度和超高防御力之后,他们更舍不得走了,段征明也有了很多特殊实验品,骨子的强化和普通人的强化又有不同,而且样本多了,他们也有了研究复合强化药剂的可能性。 ………… 大陆北方,林家开始占据上风,原因是柏弘那边内忧外患,心力憔悴,他本身能力就有限,柏容一死,千斤重担一压,他的腰都几乎直不起来了。 幸好荆城的事也不是柏容一个人说了算,本来就有一套运行体制,百年事变过后一年多时间,早已正常运转,否则柏容就不是被毒死,而是累死的了。 反正只要柏家不倒,这套体系还能撑一直撑着,而柏家没那么容易倒,除了柏弘外,远在梁城的柏朗也是一根定心针,只要梁城没事、柏朗没事,柏家就不会倒。 梁城越来越强大,,三足而鼎立,荆城、兖城和梁城还真像余图说的那样,成了三股独立的势力,只是情况更加微妙,柏朗、柏家、骨乐园、陈阵,这四者的关系有些复杂,不是那么容易说清楚的。 到了这年夏天,更大的一件事出现了,那就是欧阳的到来。 欧阳来了,原因是他看不到消灭骨乐园的希望,林家目前局势一片大好,但他们能对付的只是柏家,已经拿骨乐园没办法。 骨乐园已经转变成了一个宗教性质的团体,在田怡的带领下,骨乐园继续着对柏家的支持,有尤在,他们已经无所畏惧。 和灾变前的宗教不同,尤并没有被当作神来看待,它是救世主,而且和神不同的是,它是实实在在的,虽然触碰不到,但至少能看见、听见,这就与曾经出现过的宗教有了很大不同。 他们并不发展信徒,只是虔诚的崇拜着尤,合作关系已经完全转变成了服从关系,尽管那不是尤要求的。 人虫会被尤控制,林家不可能和尤对抗,他们甚至放弃了消灭骨乐园的想法,一心只想灭了柏家,因为无论是尤还是陈阵,都没有称霸大陆的想法,目前阻碍他们的只有柏家。 欧阳也不知道该如何对付尤,林家一放弃,他就果然的要走,林家自然不肯,欧阳差一点又被当成了囚禁在地底的发电机,不过和林家合作的时候他就知道了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做了不少安排,成功逃出来了。 和另外那些骨子的想法一样,目前似乎只有陈阵能够对付尤,而且还和骨乐园有着敌对关系,所以欧阳也来了。 游先生一直在担心着欧阳的情况,离开荆城后,那边的消息就断了,直到欧阳出现在梁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 -(未完待续。。) 第三五八章 战火近 百年事变的第二年夏天,天气十分炎热,东边的扬城早已是阴雨绵绵,梁城这边仍是烈日当头,哪怕不走动,呆在阴凉地方也能热得满身是汗, 因此当欧阳来到梁城的时候,身上的汗味离着十多米都能闻到,和他一起来的还有游蛇组织的重要成员,其中一部分陈阵在乐园镇已经见过。 这些人的情况也不怎么好,他们是从兖城逃出来的,其中一些人还受了伤,又不能在雍城落脚,顶着炎炎烈日一路走来,伤不仅没好,还变得更严重了,一来就住进了医院,有几个人做了手术,躺重症监护室就昏睡不醒。 欧阳倒没什么事,他的电很厉害,自己又是根势高手,受的一点小伤在路上就好了,一进城,他就直奔狼堡去找陈阵了。 变异剥桉移植到了狼堡的院子里,陈阵每天就跟上班一样呆这里催生变异植物离约定时间还有半年,段征明已经研究出了加速强化的方法,只要有了足够多的变异植物,他就能赶在入冬之前完全骨化,不仅仅是为了帮齐云晓报仇,还有骨乐园的事,骨乐园的人不怕黑暗的攻击,还能反利用黑暗看到他的存在,那就只能靠拳头了,而不放出黑暗就会被尤控制,他还必须放出黑暗去战斗,不尽快弥补自己的弱点是不行的。 欧阳没有走进黑暗,他是次声波的第一个受害者,从来没有忘记当时的难受,听说之后次声波又有加强,除了骨乐园成员外,体验过的人都死了,他就更害怕黑暗了。 而且陈阵的黑暗也会让他想起乐园镇地底的黑暗。 欧阳就站在黑暗外面等着,当黑暗收起,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五颜六色的剥桉和五彩缤纷的变异植物被黑暗吐出来,与黑暗反差太大,即使只是些漂亮的植物,也能给人很大的冲击力。 “要是知道你种花种得那么好,我可能早就过来看了。”抬头看了一眼那棵异常高大的变异剥桉,欧阳笑着对陈阵说道。 “现在看到了也不迟。”陈阵点了点头,他对自己这片小花园挺自豪的,至少证明了他不是只会制造尸体。 “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和你说,在徐城外的事……”欧阳习惯性的把手搭在他的直刀刀柄上,思考着该怎么说。 他在徐城外,曾对陈阵出手,想解释一下,又不想被陈阵认为那是在道歉,因为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只是为了报仇才这么做的。 “那不重要。”陈阵淡淡的说道,和游先生帮过他的忙相比,欧阳的出手是不值一提的。 欧阳笑了笑,笑容里带着感激的意味,不再进行这个话题,问道:“打算什么时候和骨乐园动手?带上我一起去,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到时候你不用管我,为了报仇,死倒没什么关系,只要能多拖几个垫背的就好。” “等荆城的事完了之后。”陈阵目前的准备工作还没结束,还不是对付骨乐园的时机,不如先对付林家,人虫防不住他的黑暗,又没有尤那样的存在,相对好对付一些。 “还有半年时间。”欧阳“嘶”的吸了口气,想了一会,点头道:“那就再等半年吧,我也正好休养休养,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 “变强。”陈阵盘膝坐在地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杯牛奶,一口气喝了下去,再拿起一盘肉,他需要晒太阳、补钙,变异植物也需要阳光,补充能量。 “这也是我一直在做的事,好了,我先走了,免得把你薰得没有胃口。”欧阳说着转身离开了,他自然不用担心在梁城的生计问题,游先生一直在这里,就算他什么也不干,她也不会让他饿着。 陈阵继续吃着肉。 越强,外放振动越多,催生变异植物的效果越好,变异植物越多,他的变强速度越快,这是个良性循环;不好的地方在于他的罥袋没有增长,哪怕撑得几乎胃穿孔,获得的能量也增加不了多少,而且越强,坚持时间越短,这又成了个恶性循环。 二者之间没有平衡点,陈阵不会因为饿得快就不变强了,实力越强杀敌速度越快,实在不行还可以带吃的,边吃边打。 时间又一天天过去了,和欧阳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之后,众人才体会到了他的疯狂。 他在玩命,和自己玩命,一天只睡六个小时,另外还有两个小时的吃饭、休息、上厕所时间,除此之外就是在锻炼,锻炼根、锻炼势,每天挥洒的汗水比别人几年时间加起来都多,以这样的锻炼强度,只要他不太笨,再过个二三十年,或许可以成长到孔度的高度。 只是这样也在透支身体,身体是要养的,一味的锻炼反而会起到反效果,最主要是关节的磨损,特别是膝关节,人类直立行走解放了双手,代价是操劳了双腿,身体的重量压在膝关节上,长时间的强烈运动,会操作膝关节,像这样锻炼,等他五六十岁的时候,很可能连路都走不了。 当然,谁都知道,欧阳可没有想二三十年后的事,只要能报仇,哪怕他瘫在床上,也会每天都在傻笑吧。 ………… 一直在变强的除了梁城的这些人外,还有尤。 尤的呼唤,唤来了不少骨子,而骨乐园成为尤的信徒之后,除了四处寻找蓄振石外,还到处抓捕骨子,那些骨子都没有死,尤只收回自己的身体部分,最严重的只是造成残疾而已,知道这件事后,一些骨子由于害怕,反而主动送上门去,免得以后出更多问题。 到了这年秋天,也就是柏容遇害一年之后,柏家终于有些撑不住了,对内的监管力度欠缺,使得林家有了可钻的空子,虽然明面上的战斗不多,可暗地里,林家的势力已经悄悄渗入到了别城。 或许这才是彭纪的最终计划,骨乐园和尤深度合作,武力上,林家认输了,但是他们在柏家制造了一个大乱子,有了从暗地里进攻的机会,而且十分成功。 最先出问题的是豫城,不是和林家合作,只是宣布脱离荆城的管辖,不再受柏家支配,接着是徐城,一样的情况,不是叛变,只是不再支援。 这对柏家来说是个重大打击,毫无疑问,这两座城的宣布脱离是林家背后指使的,而这两座城市偏偏都是原本归顺柏家的城市,楼家被陈阵灭了,柯家被林家灭了,可这两座城市还是最先脱离了。 扬城可以说早就被阳炎他们握在了手里,雍城原本就和兖城一体,现在又失两城,柏家就只剩荆城和翼城了,翼城远在东南方,离得极远,就算有驿马,跑一个单边也得要近一个月的时间,在目前的情况下,这个时间已经太长。 柏家的形势一下子岌岌可危起来,不过柏朗还在梁城,梁城防得跟铁桶一样,只要他没事,柏家就没事,他似乎变得比柏弘还重要起来。 阳炎他们知道林家现在只要能把柏朗杀死,就能让柏家垮塌,明面上虽然没什么动静,暗地里却让梁城高度戒备,林家似乎尝试了几次,无果,最后把战火引到了梁城来。 人虫出现了,没有出现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突然出现了近百只,都是体型很大的那种,几乎瞬间就毁了密林带,从西边、南边和东边朝着城墙冲来。 陈阵在狼堡,狼堡就在北门旁,那些人虫故意绕开了他。 来得非常突然,在大多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在天虹高速转动起来之前,人虫已经来到了城边。 负责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兵在看到人虫出现的时候,就吹响警哨,燃起了狼烟,他们的钢弩在巨大的人虫面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死伤很快出现了,而能与人虫对抗的骨子也赶到了。 三个方向突然出现人虫,由骨子组成的小分队只能分头行动,冲到城墙边,注射强化药剂,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与人虫斗在一起。 如果是大虫子,数量再多几倍也不是问题,可人虫不同,他们的智商和人类一样,不一定非要去和骨子打,有了一致的目标,那就是冲进城里制造混乱。 负责在城墙上站岗的士兵在看到人虫出现的时候,就吹响警哨,燃起了狼烟,他们的钢弩在巨大的人虫面前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死伤很快出现了,而能与人虫对抗的骨子也赶到了。 三个方向突然出现人虫,由骨子组成的小分队只能分头行动,冲到城墙边,注射强化药剂,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与人虫斗在一起。 三个方向突然出现人虫,由骨子组成的小分队只能分头行动,冲到城墙边,注射强化药剂,利用自己的特殊能力与人虫斗在一起。 第三五九章 抵抗 在人虫突然开始攻城的时候,陈阵正在催长变异植物,在黑暗里看不到、听不到,人虫不敢从北门进攻,他连地面的震动都感觉不到,不知道外界的情况。 . 阳炎冲进了黑暗里,一看到他手里的斧头,陈阵就知道有大事发生了,以阳炎在梁城的地位,需要他出手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小事。 收起黑暗,他了一眼周围,并没有看到大的动静,离得远,附近的建筑物遮挡了他的视线。 “人虫,你去东门。”阳炎说着把断刀扔向陈阵。 不需要再说更多的话,陈阵以最快的速度朝东门跑去,阳炎在东门前面加上了“你去”两个字,就说明人虫不仅仅是从东边来的,可能西门、南门也有,让他去东门,也说明东门受到的灾害是最重的。 东门的人虫数量最多,由于有瘦风湖抵挡,梁城东边极少有大虫子出现,偶尔有一两只也是迷路了绕过来的,所以这边的防卫力量较弱,不过也只是相对来说,城门口、城墙上仍有士兵值守,也在第一时间就传出了警讯。 这里有二十七只人虫冲击东城墙,士兵拦下了其中四只,参与守城墙的骨子机动小队成员在瞬间杀死了三只,拦下另外三只,其余的十七只都翻过城墙冲进了城市,一些留下来抵挡后面的士兵、破坏附近的建筑,另一些速度更快的朝着市中心进发。 柏朗就在市中心的办公楼里,虽然有影子保护,但人虫体型太大,影子的保护可以针对人,甚至大虫子,却拿这些特地挑选出来的巨型人虫没办法,他不可能秒杀人虫,而人虫一旦看到柏朗,就能无视所有阻拦和所有针对它们的攻击,全力去杀柏朗。 诡异的笑声在梁城中回荡,这些人虫都是新变异的,悄悄来到密林带后才开始变异,变异的过程中还能破坏密林,所以人头这个“部件”还在身上,变异是整个人的身体结构发生变化,这个过程是很痛苦的,大量肾上腺素分泌,现在还有残留,使得人虫很兴奋,加上身体里充斥着强大力量的感觉,让它们忍不住尖笑。 速度最快的那只人虫冲到了市中心的环形广场附近,它没有减速的打算,想要径直撞上去,就算不能把建筑物撞毁,也能把里面的人吓出来。 越来越近了,办公楼里面的人看到了它,脸上都出现了恐惧的表情,这让它很满意,身体前倾,冲得更快,地面仿佛都被踩得震动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旁边飞过来,落在了办公楼的楼顶上。 那是个双眼放着红光的人,左脸比右脸苍白一些,白得有些刺眼,右脸仍和普通人一样,面无表情。 是陈阵,从那件蓝色的斗篷就能看出来是他,左臂仍打着绷带,两只大腿外侧分别绑着一把匕首,右手拿着那把很漂亮的断刀。 “你阻止不了我了!嘻嘻嘻嘻……”人虫尖叫着说道,就算陈阵放出黑暗也没关系,它已经对准了方向,奔行速度达到了极限,就算黑暗蒙眼,它一样能撞中办公楼。 陈阵没有说话,走到楼顶边缘,人虫撞过来这一边,屈膝,身体稍微旋转,左臂别朝后面,拳头握起,右臂在前,反握刀柄,让刀刃贴在了小臂上。 “不会是想用你那小小的拳头来打我吧?嘻嘻,来试试!”人虫的脑袋微微往下低了一点,双眼绿光大盛,将额头对准陈阵。 陈阵像座雕像一样静止不动,等人虫冲到了还有二十多米远的地方,这才勐的一蹬屋顶边缘,跃了出去。 放出黑暗已经没什么用了,人虫步子太大,生命力强,就算用次声波将它杀了,也阻止不了它的脚步,既然是莽力冲撞,那就只有莽力才能让它停下来。 屋顶被蹬坏了,在受力的那一瞬间,裂纹就从陈阵的脚底延伸进去,最长的一条约有两米左右,双脚底离开屋顶边缘的那一瞬间,像是从内部爆炸一样崩散,碎屑四处飞溅,离脚底越近越细,和脚底接触的地方已经接近粉末,屋顶边缘出现了一大块凹陷,甚至连里面的房间都露了出来。 比钢弩射出来的弩矢还要快得多,在屋顶边缘崩散的同时,拳头已经印在了人虫的脑袋上,不是那颗人头部件,而是虫子的脑袋,光滑、厚实、带有一些弧度的额头。 轰然巨响,拳头与额头接触的那个点,仿佛有冲击波向四周扩散开来,坚硬的额头和屋顶边缘一样,先是出现了无数裂纹,接着崩散,煳状的绿色组织从颅腔里喷出来,和虫壳碎片一起洒得到处都是。 陈阵往后飞了出去,他的力量虽大,但身体重量不在一个档次上,他能做的也只是削除人虫的冲势而已,不可能完全阻止停,也不可能让人虫后移。 人虫的冲势确实消除了大部分,人虫的大半个虫脑袋炸了,人脑袋还活着,它还能感觉到疼痛,大叫起来,嘴张得能看到小舌,没了头的苍蝇还能活好一会,这只大虫也一样,它的脚仍在动,但是无法保持平衡,身体摔倒在地,脚仍在做着奔跑的动作,却只能贴着地往前挪。 它成功的撞中了办公楼,只不过速度太慢,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在墙壁上撞出来一个白点,倒是又把屋顶凹陷处的灰尘撞下来一些。 陈阵飞出去很远,这样的一拳对它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左臂因为震动而麻木,关节疼痛,一时间连抬起来都觉得费力,拳面倒是没事,连裂纹都没有,这只左手的坚硬程度已经远远高于人虫的外骨骼。 他撞在后面一栋建筑物墙壁上,落回地面,朝着后面的人虫跑去。 这附近还有十多只,他是跑到东边又追着人虫回来的,打算从中心往东推进,一边移动一边消灭这些人虫。 拳头撞击额头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就连住在梁城边的人都能听到。 在西门的余图和在南门的夏帆都回头往市中心看去,他们一个会飞,一个会瞬移,是最先赶到城墙的人,这一年来,夏帆跟着冯隆升学枪,余图跟着方为练箭,配合各自的能力,能把长枪和弓箭的威力发挥到极致。 西门和南门也有人虫闯入,只是相对较少,同样是一部分破坏建筑、吸引火力,另一部分朝着市中心进发,只是特殊小队的成员跟过来后,将那些人虫挡下来了,他们的能力各不相同,有强化药剂辅助,一人对付一只人虫是不成问题的。 强化药剂都是用陈阵最新的血液制成的,强化后的防御力倒是和以前的血液没多大区别,都是全身骨骼化,外骨骼的坚硬程度和他们自身有很大关系,但是血液里提供的力量和速度,要比骨乐园拿到的那些血液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只要小心一些别被毒液、腐蚀液淋到,别被人虫吞下去,就算没有特殊能力也能对付人虫了。 梁城的士兵不少,看到人虫后,第一时间就注射了强化药剂,伤亡情况并不严重,人虫闯进城来,他们改用小队作战的方法,几个人或十多个人围攻一只大虫子,主要目的不是杀,而是困,陈阵也好,根势高手也好,别的骨子也好,等厉害的人来了,杀死这些大虫子就不是什么问题。 至于建筑物,受一点损也能修复,都是防地震的建筑物,门窗小,墙壁厚,而且质量都极好,人虫力气虽大,要破坏建筑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样的战术是十分有效的,人虫虽然莽,有着人的智慧和一致的目标,可要害部位受到攻击时,还是得躲,否则就有眼瞎、开膛的风险,一分心,不仅速度被拖慢,造成的破坏也要小得多。 陈阵赶到了第二只人虫面前,这只人虫被一个骨子和几名士兵拖住了,没能冲起来,既然不冲,那就没有必要用拳头解决问题,无论怎么看都是黑暗更有效,黑暗的体积也比原来增加了不少,叠加起来,次声波的威力也比以前强了很多,来到附近一屋顶上,他放出黑暗,将整只大虫子包裹在里面。 骨子和士兵们都退开了,有陈阵在,那就没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 可次声波放出去了,陈阵的眉头也皱起来了。 ………… ………… 与此同时,北门外的密林里有人冲了出来,数量竟有上百名,这些都是强化人,似乎是这次进攻的主力成员。 天虹的转动速度已经升起,这时即使再来人虫也难以进城,但是强化人不同,身体小、速度快,完全可以从天虹的页片之间穿过来,只不过这时全城都在戒备中,北门和附近城墙上的士兵并没有离开,已经有了准备,数量还比那些强化人还要多,想要打时间差,是不可能成功的。 对方还有后续计划,就在强化人开始冲击北门的时候,城里有一些人悄悄来到了狼堡附近,看向了狼堡里那几棵高大的树。 -(未完待续。。) 第三六零章 秘密行动 要想彻底杜绝柏家或林家的渗入是不可能的,除非把整座城市彻底封闭起来,但是封闭除了可以防止敌方渗透外,对一座城市来说没有丝毫任何好处,只有坏处,再加上狼卫情报组织是对外,而不是对内的,把梁城封闭起来,成了井底之蛙,反而会使梁城变得脆弱,不堪一击。 . 两相权衡,柏朗、阳炎他们还是决定开放梁城,只是做好防备,防着对方在城内布谣、策反,防着有人下药、下毒。 这些情况是防住了,渗透进来的人没能找到做那些事的机会,但今天他们终于有事可做了,趁乱来到了狼堡附近。 他们的目标是那些变异植物,这是减慢陈阵和梁城中人变强的关键,最关键的还是那棵变异剥桉,那棵树能抵得上几万,甚至几十万株变异花草,陈阵在那棵树上投入了很大精力,要是能把树毁了,对他来说应该是个很大的打击。 这些人不是统一行动的,只是有着统一的行动时间和目标,其中大多数人相互之间不认识,这给行动增添了一些难度,但是安全,不会被一锅端了,陈阵的逼供手段很厉害,如果互相认识,其中一个人被抓住了,很可能会为了活或是为了死,把其他人供出来。 反正只要拼命把那棵树弄死就行。 张昭就是其一个,并且是最先到达目的地的人,来到了狼堡和梁城监狱之间的巷子里。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但是不算安静,有打斗声从北门处传来,狼堡里也有人在大声分配着命令,略显嘈杂,这对行动是有利的,那些声音能够掩盖他行动的声音,至少安全一些。 那棵树肯定有人守着,很可能和他仅有一墙之隔,翻过去被抓住事小,暴露了他们的行动计划事大,不能轻举妄动。 必须等待有人把里面守着的人引开,然后他再行动。 等了没法多久,墙里还没法有太大的动静出现,巷口倒是有人出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斯文的年轻人转进巷子,看到张昭,微微一愣,随后就向张昭点了点头,走进巷子里。 张昭不认识这个年轻人,所以有些紧张,对方可能是狼卫的人,可能是路人,也可能是自己人。 不过仔细想想,前两种可能性都比较小,狼卫的人不可能见到他在这里还晃晃悠悠走过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问他在这里做什么,或是直接叫人来,先把他抓住再说;路人也是一样,梁城里里外外都起了乱子,这个时候怎么可能还会有人在逛大街、钻小巷?是自己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也是等着狼堡里面起乱子,然后趁乱翻墙进去毁树的,可这没办法确定,安排计划的人没有给他口令,只是大概描绘了一下将要发生的事,以及他的任务。 没有辩论敌友的方法,意味着这是一次单独行动,别的人、别的事都不用管,只要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就好。 张昭没有和年轻人沟通的打算,装作是被吓坏了,躲在这里不敢出去人,这样的人总是神经兮兮、慌里慌张的,他表现出了慌张的样子,在年轻人走近后,从兜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拿在手里,压低声音说道:“干什么?别过来,离我远点。” 年轻人看了一眼他手里那把小得可怜的水果刀,不屑的笑了笑,又转头看了看巷子两边的口,说道:“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个地方,也没必要演戏了,等着行动就行,就算你真是躲在这里不敢出去的人,他们也会直接把你抓起来的,演得再像也没有。” 他那有些傲慢的语气让张昭很不舒服,心想年轻人就是浮躁,目光短浅、沉不住气,这演戏又不是为了蒙混过关,而是为了被抓住之后做打算,演了这一出,万一真被抓了,也能有个解释、多个借口,只要抵死不认,坚持说自己只是被吓到,想着狼堡最安全,但又不让外人进去,所以跑来旁边避难的,反正他们相互间不认识,不用担心有人出卖他。 火大归火大,张昭仍不动声色,他是沉得住气的人,继续扮演着自己的角色,装作听不懂年轻人在说什么的样子,看年轻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始终保持着距离,手里仍拿着那把可笑的水果刀。 年轻人也不介意,双手揣在裤兜里,靠在墙上轻轻哼着流行的歌曲,似乎飘零剧院最新剧目的主题曲,在剧里经常会有人唱。 等了没多久,又有人出现在另一边的巷口,是一男一女,看着像夫妇,张昭第一时间就留意到了,二人走到巷口时还是很正常的样子,看到巷子里有人,立即装出了匆忙的样子,快步走到里面来,那个男的还停下来,躲在墙角,伸头看了一眼巷子外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追赶他们。 “别过来,你们干什么的?”张昭又抬起了他的水果刀,对向那对夫妇,心里却在发笑,二人倒是演了,就是演得太差劲,他一眼就看出了破绽。 “你干什么?把刀子放下。”那个男的快步跑过,将女的护在身后,瞪眼看着张昭。 演得太假,张昭暗中叹了口气,这男的语气、神态都不错,可为了避免被里面的人听见,还刻意把声音压低了,小声小气的说这种话,太违和。 “这里安全。”他继续扮演自己设定好的角色,只是把刀放下来了。 那个年轻人又冷笑了一声。 之后就没人再来了,巷子里的四个人都没有说话,耐心、安静的等待着,又等了十分钟左右,近处忽然有了打斗声。 人虫出现了,体型较小的人虫,也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来到了附近,狼堡里的人果然出去迎战了,人虫越来越多,明显是来攻击狼堡的,这是城市防卫的核心机构,如果能攻破,把里面的人杀了,对战斗人员的调配会很不利。 人虫目标明确,越打越近,像是打算直接闯进狼堡里,它们冲进大门,来到了院子里,和那些从狼堡里出来的士兵打在一起。 张昭的心咚咚直跳,动手的时机是由他自己来决定的,在最好的时机进去,才能收到最好的效果,他觉得等人虫打到附近,守着变异植物的人迎过去了,再翻墙进城比较稳妥。 可是另外三个人似乎另有想法,年轻人已经停止了哼歌,偏头竖耳,聆听着里面的动静,那对夫妇像是忽然闹了别扭一样,神态各异,不知在想着什么。 人虫更近了,人的唿喊声变得更加清晰了,张昭的手伸进了口袋里,除了锋利的水果刀外,口袋里还有一瓶强化药剂,能在别人无法察觉到的时候刺进大腿。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人突然转过头来,说道:“是时候了。” 说罢,他拿出一根强化药剂刺进手臂里,跳了起来。 张昭无奈,也急急忙忙注射了强化药剂,这确实是不错的时机,而且年轻人翻墙进去后,搞不好又会把守着那些变异植物的人引回来,到时候就只能硬拼了,在别人的主场,硬拼不是上策。 他也蹬墙上了墙头,扒着伸头往里一看,就见那个年轻人已经和一个人打了起来,旁边,那对夫妇也上了墙头,见张昭看过来,那男的使了个眼色,翻墙跳了进去。 张昭心念一动,继续在墙着上看着,果然,那男的跳进去后,立即就有一个人迎上来和他打在一起。 出乎意料的是,那年轻人实力不错,把和他战斗的人逼得不停往后退,眼看就要来到剥桉树旁。 仍没有人支援,守着树的似乎就剩下了两个人,张昭这才翻墙进去,在墙头上一蹬,跃向剥桉,人在空中,还没落地,他就把鞋子蹬掉了,露出了两只脚,其中左脚中指是完全骨化的。 他是骨子,能力是可以让接触到的一切生物代谢加快,换句话说就是飞速生长,身体生长,营养跟不上,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个能力很好用,也很难用,一定要左脚中指触碰到,隔着东西都不行,也就是说必须赤着脚,如果是个人,看到他赤着脚,左脚中指还是骨化的,肯定会小心提防,他很难踢中对方。 但植物就不一样了,就算能看能听能说话,植物也不会动,不可能避开。 就像指派任何的那个人说的一样,张昭是最合适这次行动的人选,以他的实力和能力,完全可以在战斗中去碰一下那几棵树,有强化药剂,不和对方厮杀的话,很快就能完成任务。 离得远,没办法一次性直接碰到,中途必须落地一次,张昭落地了,只要再往前冲几米就能碰到剥安,可就在这时,年轻人、男人同时停住了战斗,向他扑来。 那个女人倒是没有来,只是蹲在墙头上,朝着张昭的背射了一弩。 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对方的人,张昭落地后,还没来得及迈出第二步就被弩矢射中了。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一章 后续的后续 张昭倒在地上,被压得动弹不得,他暗叹了口气,这次不得不认栽,巷子里的四个人,居然有三个是对方的人,这任务还怎么可能成功? 可是他想不明白,要抓他,为什么在巷子里的时候不抓、注射强化药剂的时候不抓、扒在墙上的时候不抓、跳上墙头的时候不抓,非要等他跳出去,接近那几棵树的时候才抓?仅仅是为了确认?他有强化药剂,他爬上了狼堡的墙头,这都是极好的理由,完全没有必要抓现形,而且狼卫做事也不会那么讲道理,完全不需要找那么严谨、确切的证据。燃?文小说 ??? ??.?r?a?n??e?n?` 而且那一弩是怎么回事?他已经强化了,除非是用钢弩,否则根本不可能伤到他,那一弩射是射中了,就刺破点衣服而已,根本不起作用。 锁链是锁不住强化人的,只能用人型锁链,张昭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被塞了个满是金属味的东西,很可能是一块铁锭,防着他咬舌或服毒,接着嘴又被勒住,铁锭吐不出来,塞得牙齿不能闭合,抵得喉咙难受,唿吸都有些困难。 看不见周围的情况,只能听着,打斗声忽近忽远,一会激烈一会平缓,有时忽然没声了,又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有时会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应该是人虫倒下,有时又有吓人的笑声响起,刺得耳膜发痒。 又过了六七分钟,打斗声才终于停下来,接着就是脚步声,张昭被拉起来,看到一个扛着斧头,面带笑容的人走过来,正是阳炎,他身边还跟着几个人。 居然是阳炎带头守着这个地方,那些树还怎么可能毁得掉?狼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着自己老大冒险,阳炎在的地方,守卫绝对不会弱,张昭估计就算自己没被年轻人和夫妇抓,也不可能碰到那几棵树,阳炎在这里,也说明了那些变异植物对这些人来说有多重要。 “计划还不错。”阳炎笑着说道:“没想到他这一亩三分地,能引得你们运用了这么大阵仗来毁,又是攻城又是破坏的,我们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收到不错,真是很不错。” 张昭说不了话,平静的看着阳炎。 “计划不错?”他真想狠狠啐一口,这破计划也能叫不错?损失了大量的人和药,要是计划能成功也就罢了,可明明失败了,还说什么计划不错?阳炎要是在讽刺他,反而能让他觉得好受些,毕竟这不是他制定的计划,可阳炎的语气很真诚,他是真的认为这计划很不错。 这怎么可能呢?阳炎能建立起那么大的情报组织,怎么可能蠢到连这个计划是好是坏都分不清楚? 张昭反而好奇起来,仔细回想了上头的交待和自己的每一步行动,他很谨慎,每一步都做对了,包括最后跃出墙头的时机,可对方早就盯上他了,就算没做错也无济于事,实在看不出来到底哪里好了。 阳炎转头看了看四周,思考了一会,说道:“带进去吧,好好看管着,别让人跑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跟着他过来的那几个人则伸手过来想要把张昭接过去。 张昭留意到阳炎的说是别让人跑了,而不是别让他跑了,以为是还有别人被抓住,可看到的都是狼卫成员和人虫的尸体,附近只有他一个被抓的人,那个女人也翻墙过来,站到了他的身后。。 疑点很多,但这都是在阳炎足够聪明、没有口误的情况下得出了结论,阳炎很可能是个总会说错话的笨蛋。 但是下一刻发生的事,证明了他不仅不笨,还比张昭想象得聪明一些。 伸手过来接张昭的那几个人突然出手,目标不是已经被抓住的张昭,而是抓到了张照的年轻人和那对夫妇。 夫妇和年轻人的反应都很快,他们的实力也比张昭想象的要强得多,那些人的手已经离得很近,出手速度又很快,他们居然还能躲开,迅速朝着几棵树冲过去。 他们离树已经很近,速度也很快,却被从树后转出来的一个中年人挡了下来。 那人拿着一把银色双尖枪,枪身上有着很漂亮的盘龙雕饰,身手极为了得,双尖枪舞得银光灿烂,和身后树干上的艳丽色彩交织在一起。 这是真正的根势高手,那三人也挺厉害,却被完全压制了,打不过,也闯不过,想要绕开,又被追在身后的几个人挡住。 眼看就要落败,那个年轻人做出了一个决定,眼神忽然变得坚定起来,毅然决然的从使枪的中年人身旁冲了过去,腰部立即就被刺穿了,可他也成功突破了封锁线,冲向剥桉。 原本离得就近,中间只有一个人挡着,也只能有一个人档着,年轻人突破之后,离剥桉已经很近,伸手可及。 就在这时,年轻人的表情突然变得茫然,动作也缓了一下,同时,那柄学生的单刃斧旋转着飞过来,势头惊人,斧刃直接噼进了年轻人的胸膛,带着他往后飞出去,年轻人喷着血摔在地上,很快就不动了。 张昭看过去,看到了远处有一个女人看着这边,右眼附近是白色的。 那对夫妇也没能坚持多久,想学年轻人拼着受伤闯过去,中年人已经改变了打法,用枪挡而不是刺,像一堵银色的墙一样,已经不可能闯过去;又想逃跑,可包围圈已经形成,狼卫的这些人也有强化药剂,也是不弱的高手,而且配合十分默契,二人根本逃不掉,很快就像张昭一样,被抓住了。 阳炎又哼着小曲走过来,来到那个年轻人尸体前,抓住斧柄摇了几下,把他的斧子拔出来,将斧刃上的血迹在年轻人衣服上擦干净,又扛着他的斧子,走到张昭面前,笑着压低声音说道:“明白了吧?你就是他们的门票、敲门砖,是一枚弃子,他们知道这里防守严密,就想把你当作靠近这些树的眼障,想让我们在抓到你之后放松警惕,他们趁机毁树,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应该不知道这些事。” 张昭不煳涂,他早就看出来了,明白了“好计划”指的是什么,只是还有个疑问,不问出来憋着难受,可嘴被堵着,问不出来。 “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阳炎看出来了,笑着说道:“我哪知道啊,都说了我们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完全是猜的,至于怎么猜到的,很简单,我记得狼卫的所有人,他们想要装成是我们的人,可没那么容易。” 张昭点头表示感谢,感谢阳炎解了他的疑惑,同时也开始考虑自己将要面对的命运。 “好好合作。”阳炎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拍了拍张昭的肩,说道:“主动跟我们合作,或是被动跟陈阵合作,自己选吧。” 说罢,他再次转身离开,这一次是真的走远了。 张昭叹了口气,这根本不是选择题。 使双头枪的中年人又隐到了树后,明明没有几棵树,他居然也能躲起来,简直像是钻到了树里面一样,远处,那个右眼变异的女人也消失了,仿佛就没在那里出现过,像个幽灵。 那对夫妇被押着往狼堡正门走去,张昭跟在最后面,但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自己脱困了,抓着他胳膊的那四只手松开了,他愣了一下,转头一看,看到抓着他的人正站着发呆,手自然而然的垂着,双眼没有焦距,跟在后面押送的两个人也是一样。 他突然就恢复了自由。 这是怎么回事?张照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惧意,意识到这件事还没有完,居然还有后续,他是年轻人和夫妇的门票,年轻人和夫妇很可能又是别人的敲门砖,那么,后续的计划是什么? 张昭转头看向了那几棵剥桉树,心念转动,犹豫着要不要总过去毁树。 “你是这个计划最合适的人选,你的能力能让变异植物死亡,而不是单纯的破坏,变异植物就算断了根,也不会立即死去,强化的效力不会有丝毫减退,只有你,能让变异植物失去作用。” 接头人的声音又在脑海中响起,难道这才是真正的计划? 他再次看了一眼负责押头他的人,不确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冒险,也正是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动了。 身体动了,思想没动,迅速冲向了那几棵剥桉,就算想要停下来都停不住,身体已经完全不受控制,是自己在动。 “被人控制了……”张昭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知道蚁人,蚁人是没有自己思想,只会接受命令的,可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同,他有自己思想,却没人向他发号施令。 这种感谢更像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可紧接着,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了。 刚开始,张昭以为这是自己彻底变成蚁人的表现,思维被隔离了,再也感知不到外面的世界了,身体成了行尸走肉,直到意识到自己身体已经停了下来,才明白过来这是陈阵的黑暗。 - 第三六二章 共同的敌人 陈阵来了,张昭却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因为他又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了,他这才意识到,身体被别人控制的恐惧,对他来说竟然比与陈阵为敌的恐惧还要大。 . 站在黑暗里,他举着手一动不动,生怕陈阵误会些什么,转眼间就把他杀了。 很奇怪,陈阵明明已经被引走了,为什么会突然回来,出现在这里?他速度再快,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侵入全城的人虫全部杀光,人虫散得很开,城西、城南、城东都有,这么短的时间,以陈阵的速度最多也只能跑一圈,没可能把所有人虫杀光。 站了一会,张昭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眩晕,往后退了几步,险些一屁股摔在地上。 除些,并没有摔倒,他愣了一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要来梁城卧底,必须对这里的人有着很深的了解,最了解的自然还是陈阵这个顶梁柱般的人物,张昭知道刚才陈阵对他发动了眩晕攻击,可他居然承受住了,虽然退得有些狼狈,但并没有摔倒。 陈阵的眩晕攻击无效了,张昭又想到了刚才他猜到的那种可能性骨乐园。 骨乐园的强化药剂是能够对搞黑暗的,可以极大程度削弱振动带来的攻击,因为这些强化药剂带有尤给予的振动,振动和振动相抵消,伤害自然也就小了。 控制也是一样,控制骨子是尤的强项,就连陈阵都十分忌惮,刚才身体被控制,张昭就想到了这可能是骨乐园耍的花招不可能是尤,尤要是来了,早就去对付陈阵,而不是控制着他去毁树了。 他是骨子,听说骨乐园已经研究出了第六代复合强化药剂,但没听说新型强化药剂已经可以直接控制骨子一样的道理,如果可以控制,为什么不去控制陈阵、余图、夏帆那些厉害的人,要来控制着他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人物? 不是每一个骨子都能控制,肯定有什么特殊的条件。 张昭站在黑暗里想了一会,想到了他注射的强化药剂。 林家没有这种可以对抗黑暗的强化药剂,他注射的是骨乐园的东西,是林家和柏家正式对立之后才出现的,他是林家的人,林家要拥有这种强化药剂,只有两个途径,一是偷,二是合作。 被控制的特殊条件也可以找出来了,玩控制的是骨乐园的人,他注射的是骨乐园的药剂,骨乐园的人不能随便控制别人,却控制了他,那么他注射的强化药剂就是特殊条件,药剂里面加入了“被控制信号接收器”,那么注射了药剂里含有“控制信号发送器”的人,就能轻易的控制他,就像尤控制骨子一样,就像头脑控制蚁人一样。 这可能是一种临时的蚁人药剂,在需要的时候,让所有蚁人保护一致行动,这种一致性是默契不可能达到的;在不需要的时候,让蚁人各自作战,不被控制的时候蚁人都是些没有意识、反应迟顿的行尸走肉,如果能保留意识,别的不说,至少生存能力能提高无数倍。 “还是被利用了,这是要把我往火坑里推啊。”张照有些无奈想道,继续举着手,干脆坐在地上,免得被陈阵当作敌人。 林家和骨乐园合作了?他不敢去想这种可能,这个问题太大、太严重、太不可思议。 ………… ………… 林家和骨乐园合作了。 当陈阵用黑暗将那只人虫包裹在里面之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因为那只人虫没事,在比过去强烈得多的次声波攻击下,既没有发疯,也没有死去,若无其事的向他冲过来,似乎能到他一样。 除了新型的人虫药剂这个解释外,陈阵想不到别的可能性,骨乐园在一年前就有了可以对抗黑暗的药剂,人虫不怕黑暗,就只可能是林家的研究人员和骨乐园的研究人员合作,研制出了新的药剂,新的人虫药剂、新的强化药剂,以及新的蚁人药剂。 林家和骨乐园合作,这意味着太多事情,让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或许是因为梁城变得越来越强大,对林家的霸业造成了一种阻碍,而陈阵也变得越来越强大,对尤、对骨乐园都不是好事。 变强了,仿佛有光芒绽放,吸引了北边两只巨兽的目光,巨兽看到了共同的敌人,一起奔了过来。 陈阵没有去想林家和骨乐园联手后,各自能获得哪些利益,他更关心的是这次行动的真正目的,两家联手,那就不可能是单纯的刺杀行动了,这一次突如其来的攻击,背后可能藏着更大的目的。 他收回黑暗,再从楼顶跳出去,拳头再次印在了那只巨大的人虫脑袋上,把硕大的脑袋打得四分五裂、虫汁乱飞。 杀死的这两只都是速度较快,没有特殊能力的,更远处的人虫能喷毒,那就更难对付了。 看到陈阵一击杀死了人虫,先前和人虫战斗的骨子和士兵欢唿起来,但很快就停了,他们从陈阵脸上看到了担忧。 “去帮他们,小心点,我要回北边去看一下。”陈阵对那几名士兵说道。 他没有任何官职或军衔,就挂了几个头衔,但所有人都知道,没有陈阵就没有现在的梁城,无论是阳炎还是柏朗,都会无条件的听从陈阵的吩咐,哪怕陈阵让他们做的事再荒谬、再不可思议,他们也都会带着满头问号去做,两个梁城的核心都如引信任陈阵,士兵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立即转身跑向了最近的人虫。 那两名骨子则看着陈阵,知道他只让士兵去,必然有任务要单独分配给他们。 陈阵看向了北边,林家和骨乐园应该只是临时合作,不会是长期的的盟友,联合行动必然各取所需,行动的真正目的肯定是对二者都有好处的。 林家想要得到的好处就是柏朗的死亡,最好是阳炎、周鼎等狼卫情报组织的核心成员全部死了,这样梁城就不再是个威胁,柏家也可能因此垮台。 骨乐园想得到的好处就更好猜了,他们是尤的信徒,能满足尤的事对他们来说就是好事,尤想要的是骨子,那么他们或许就是在打梁城这些骨子的主意,梁城聚焦了很多骨子,若是能统统抓回去,柏的实力又能有很大提升。 该怎么办? 冲进城来的人虫数量很多,没有这些骨子参与战斗,它们会更加肆无忌惮,士兵光凭强化药剂,想要阻止它们是很困难的,等把士兵杀光,它们就能集中对付骨子了,不能把那些骨子撤回来。 可是人虫分散,骨子也跟着分散了,不把他们撤回来,他们很可能会被各个击破,他一个人根本顾不过来。 权衡再三,陈阵对两名骨子说道:“分头去通知所有参战骨子,骨乐园的人很可能也参与进来了,把他们当成了目标,小心提防,不要单独行动,路上无论你们遇到什么阻拦,都不要停下来,直到通知完所有人,见到夏帆的,叫她到空中盯着,无论出什么状况都不要管,在空中跟着走,之后我会来处理。” 两名骨子点了点头,分头跑开了,他们都有强化药剂,跑的速度是很快的,反正骨子都在和人虫战斗,哪里有人虫就往哪里跑就行,跑一圈下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陈阵则回到了北边,骨子的事他管不过来,只能去看顾阳炎他们了,阳炎他们就守在狼堡,守着种植变异植物的花园,也是为了避免出现徐城象堡那样,被人冲进去杀个干净的情况,狼堡的守卫力量可不弱,但很可能抵抗不住联合行动。 果然不出所料,他刚一赶到,就看到出问题了,似乎有人想要破坏花园,被抓住了,押向狼堡,但最后面那四个白塔结石猎人团的成员,却突然放开了被他们押着的人,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被抓的人突然脱困,随后就朝着那几棵剥桉跑去。 他立即放出黑暗,把那些人笼罩在里面,那四个人立即就能动了,转头看着周围,手按在武器上警惕着,着着没动,而那个冲向剥桉的人也停了下来,举手站着。 陈阵对那人使用了眩晕攻击,那人只是失去平衡退了几步,没有摔倒,比过去厉害了数倍的眩晕攻击变得无效了。 没看到阳炎他们,而且现在的情况也让他有些为难,不收回黑暗就无法和别人沟涌,用黑暗写字也是件很麻烦的事,没办法写太多,不可能将眼前的情况通过字来说清楚。 想了想,陈阵先是把白猎人团的那四人的脑袋从黑暗里放出来,让他们看清周围的情况,再用黑暗贴紧那个被他们押送,一直在举手投降,现在坐在了地上的人,露出轮廓,好让四人重新把他抓住。 没有沟通,但四人一看就知道了陈阵的意思,重新过去把张昭抓起来,押着走进了狼堡里。 接着,陈阵又开始拼字,一边用黑暗探索着四周,想找出控制那些人的人来,一边将黑暗升到空中,升出来一个巨大的黑色气球,然后再让“气球”收缩,收出来一个字。 一个巨大的、旋转着的“园”字。 -(未完待续。。) 第三六三章 追击 梁城上空出现了一个无比巨大、无比漆黑的“乐”字,不停旋转着,可以保证在梁城的任何位置的人都能看到、看清那个字。 . “乐”是骨乐园的乐,骨乐园的标志虽是“骨”字,但梁城有不少骨子,陈阵担心那些骨子看到骨字,会到骨字的正下方找他,导致战局失衡,士兵阻止不了那些人虫。 而“园”字又因为狼堡里有个很重要的花园,字出现的位置又正好是在花园附近,仍是怕骨子误会,以为花园有难,或是陈阵在这里召集,跑过来看情况。 陈阵用了“乐”字,只有他一个人能放出黑暗,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不会乱来,和他有关、和“乐”字有关、能让他在这危机关头花费心思、时间用黑暗编织大字,并向四周展示的,那就只有骨乐园了。 都知道人虫是林家的人虫,陈阵却在这里打出了骨乐园的乐字,那就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些人虫是骨乐园派来的,想要嫁**给林家;二是骨乐园也参与了这次行动。 前者的可能性较小,林家能和柏家对抗,靠的就是人虫,他们一定会对人虫药剂的配方严格保密,骨乐园要是能弄到那么多,估计早就找出有效对付人虫的办法了。 如果是合作,那么双方的秘密都能得到最大的保护,泄露不可避免,但泄露哪些东西是可以控制的,先联手把眼中钉、共同的敌人除了,之后该怎么打再继续打下去。 无论能否通过“乐”字想到这是林家与骨乐园的联合行动,只要能想到骨乐园,大家应该都会警惕起来的,特别是那些骨子,他们都知道骨乐园在抓骨子,其中有很多人也正是因为骨乐园在抓骨子才来的,只要能保持足够的警惕,陈阵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他还在探索着周围的可疑人物,要分别控制狼卫成员和那个一直举手投降的人,至少得看得到他们,躲在暗处的肯定在这附近。 而且有守卫,他们还要去控制那个被抓到的人,也说明他们的控制是有条件的,不是任谁都能控制的,否则直接控制狼卫的人去破坏剥桉,可能早就成功了。 陈阵是这样猜测的,他还猜测尤没有亲自来,否则早把他控制,现在可能已经在吸收血液了。 没人跑得过黑暗的速度,陈阵的大半个身子已经骨骼化,黑暗的覆盖范围极大,把半圆压扁后,能彻底覆盖半径百多米的一片区域,就算在空中“写”出来一个巨大的字,仍有一部分能用作探索,可以像雷达一样,旋转着搜索扇形区域。 覆盖区域越大,同时接受到的信息就越多,人脑能够同一时间处理的信息很少,这个问题困扰着余图,现在也开始困扰陈阵,即使只留意人型物体,也需要过滤很多信息,搜索较慢。 幸好狼堡就在城边上,附近不是住宅区,人相对较少,空间较大的厂房型建筑较多,转了一圈,除了狼堡里面,黑暗只探测到了二十多个人,其中能直接看到狼堡院墙里面的只有四个。 “雷达”扫过去后,黑暗并没有移开,而是分出四条触须,将那四人包裹在里面,陈阵不用过去,直接对四人发动了眩晕攻击,这种攻击不伤人,最多摔一下、晕一会,最严重的后果仅仅是恶心呕吐而已。 他要的是那些人的反应,骨乐园的强化药剂已经可以免疫黑暗的攻击,不怕眩晕攻击,就算怕,被放倒后也不会像普通人样惊慌失措,而是会在第一时间寻找脱离黑暗的方法。 四个人都没倒,仅仅是晃了一晃,立即从窗子跳出去,开始逃跑。 黑暗不起作用,陈阵只能用黑暗跟随那些人,自己去追,那些人看不到路,就算能通过黑暗感知东西,也不可能像陈阵那么精确,所以根本跑不快,不过他们记住了附近的路线,摸着围墙往前跑,至少不会分不清方向撞在墙上。 陈阵的速度要比他们快得多,街道的情况对他来说比眼睛能看到的还要清晰,视线还会被障碍物阻挡,黑暗不会,他连围墙里面的情况都清清楚楚。 迅速追上了离得最近的那个人,仍是最简单直接的拳头,直接一拳打过去,命中头侧,将那人的头打得撞进了墙里。 这人是可以通过黑暗感知到陈阵存在的,但他们的注意力放在跑路上,在黑暗中逃跑,要提防着别撞到、别绊到,注意力完全集中在手、脚的触感上,哪还有空去感知黑暗里的陈阵。 外骨骼不是那么容易就坏的,即使头撞破了墙,强化人也不会就此死去,陈阵的拳头没有停,继续打,并且将左臂的外放振动集中到了左拳拳面上,一年的强化,也让他外骨骼中蕴含的振动数量增多了,同样可以像黑暗那样叠加起来,如果是把刀,那么这把刀的尖锐、锋利程度已经比过去增加了无数倍。 无形的刀一下一下的刺进了保护头部的外骨骼里,并不能凿出来真正的破口,但是能让外骨骼里里外外都出现细小的裂缝,只能在显微镜上看到的那种,对骨头来说,这样的裂纹是无法感觉出来的,很快就能痊愈,但这只是外放振动造成的伤害,还有拳头。 拳头的力量可不小,一次又一次的击打在那个部位,裂缝就扩大了,当扩大到了无法承受巨力冲击的时候,防御力就不存在了。 拳头打进了头颅里,不需要把大脑完全破坏,颅骨凹陷造成的伤害就足够大,可能比心脏停跳的危险还要大。 陈阵向另一个人跑去。 这样的攻击方式是他这一年研究出来的,外放振动的新技能没能开发出来,以极快的速度移动只能在幻境里实现,现实中,他的身体太重,而且越来越重,现在全身外骨骼的重量很可能已经超过了两百公斤,小小的振石释放的振动根本推不动他。 别的方式,例如改变内部压力,也是收效甚微,能改变,能制造风,像水流那样不停的转换压力的话,能制造很大的风,但速度太慢,不可能靠这种方式杀敌。 外放振动的攻击被免疫了,陈阵只能寻找别的伤敌方式,找遍全身,威力最大的还是拳头,他在这方面下了些功夫,可还是太慢了。 假想敌是孔度,如果要花好几拳才能打破骨头,那么这种方式就不可能对付孔度,打中孔度一拳可能都要付出很大代价,几拳下来,陈阵可能会先被杀死,而且还得命中同一个地方才能造成有效杀伤,这更不可能做到。 陈阵知道,他已经到达了瓶颈期,但对此一点办法都没有,一直以来都是在自己摸索,没有参照,能到现在这一步连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追上了第二个人,陈阵改变了击打部位,照着对方腹部击打,腹部的外骨骼比颅骨厚,但是相对平坦,反正振动深度是比外骨骼厚度大,颅头是圆的,有着较好的抗撞击能力,即使有裂缝也不容易崩碎,平坦的面相对好些。 但他还是花了五拳才打破腹部的外骨骼,如果要对付的是曹洪洪,他已经不需要用苦肉计近身了这也和他的力量、速度增强有关但要对付孔度,还是远远不够。 第三个人,击打的是后腰,背部的外骨骼是最厚的,抗击打能力最强,腰部也比腹部好些,但同样花了五拳才打破。 五拳似乎已经是极限。 第四个人他没有去追,那人飞起来了。 不是自己飞的,而是被夏帆的长枪扎着飞向了空中,他被较薄的一圈黑暗包裹,从空中一眼就能看清他的位置,夏帆飞过来,一眼看到,俯冲下来直接刺穿,带到空中,再一抖长枪,将那人甩下来。 她已经接到了那名骨子的通知,飞到空中监视着城里的情况,需要看的也就是人虫所在的位置,骨子都在和人虫战斗,在城市上空盘旋,像是被挂在天虹上的小饰物,哪里出了问题她都能看到。 挑飞那人也是在告诉陈阵,她来了。 陈阵收回黑暗,以免那个巨大的“乐”字挡住夏帆的视线,回到了狼堡。 狼堡已经加强了守卫,特别是那个花园前,就连周鼎都出来了,守在这里,而且经过阳炎的调度,守着的都是相互间非常熟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任何陌生人都别想靠近。 “骨乐园?”周鼎看到陈阵走过来,好奇的问道,这是超乎所有人想象的事,他们密切关注着北方的战局,根本没有探听到这件事,林家和骨乐园这次行动的保密工作非常到位。 “人虫不怕次声波。”陈阵说出了一个很简单的理由。 只有振动才能防御振动,除了陈阵外,只有尤掌握着振动,人虫不怕次声波,说明它们的身体也在振动,只有在尤的帮助下才能做到这一点。 这也是人虫能够抵抗那么久的原因它们已经不怕振石的振动了。 -(未完待续。。) 第三六四章 阳炎失踪 “阳炎在哪?” 陈阵的这个问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阳炎不见了,周鼎是最后见到他的人,地点是阳炎的办公室里。 办公室是陈阵曾经呆过的那一间,原本属于齐峰,除了没有秘书外,和原来也没什么区别,狼堡现在只有一楼被当成兵营使用,二楼三楼都成了狼卫情报组织的总部,至于狼卫的研究部门则放到了中心医院,由段征明带领,现在强化药剂才是最好的装备,比什么武器、防止都要好,开发那些装备反而成了没有意义的事。 问了几个人,大概知道了阳炎的行动路线,消灭了狼堡附近的人虫,杀了那个想要破坏剥桉的人,他带着自己的斧子回到了办公室里,把周鼎叫来,吩咐了一下保护花园的事,然后就在办公室里等待着各方面的消息,方便调配人员,应对这场危机。 现在,办公室里空无一人,没有打斗的迹象,那把单刃斧仍靠在墙角,放下后就没有再拿起来。 中途,丁龙星进来过一次,见看到阳炎又回去了,没有见到任何可疑的人,也没有看到阳炎离开。 现在城里各处的混乱已经被控制住了,由于振石无效,无论是北门的强化人还是冲进城里那些人虫,都变得很难杀死,不过有骨子助战,梁城这边也没有落在下风,战斗的双方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 所有兵力都被人虫和强化人吸引住了,现在打的是消耗,主场有利,如果陈阵能去助战,有他出马,那拳头是能加快胜利脚步的,全力一击用来对付人虫最好用,因为它们身体太重,拳头的力量无法移动它们的身体,就能尽数作用在击打部位上,强化人身体轻,被打中后会飞出去,单凭力量更难杀死。 可是阳炎不见了,陈阵就不能走开了,这也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一样。 其余的人继续留守花园,陈阵和周鼎站在阳炎的办公室里,寻找着阳炎可能留下来的线索,卫生间已经检查过了,阳炎不在里面,而且在这种时候,阳炎就算上厕所,应该也会带着他的斧头去的。 “不管他要去哪,应该都会和丁统领说的,现在梁城的防御得靠他们调配,他不会悄悄的离开。”周鼎十分肯定的说道,他是十分了解阳炎的,从小一起打架、一起训练,属于穿一条开裆裤还嫌大的交情,就算阳炎没找到丁龙星也会来和他说,一句话的事。 “除非他遇到了不能和你们说,又必须离开的情况。”陈阵没能找到任何线索,如果阳炎会留线索,肯定会留在显眼的地方,不会藏着。 “不能说又必须离开?”周鼎想了想,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丁铃?” “如果有人拿着丁铃的东西,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让他跟着走,他是会走的。”陈阵走到窗前往外看去,狼堡周围没有太高的建筑物,视野良好,可以看到附近建筑物的屋顶、院子,以及小路、巷道的情况。 “要真是那样,他应该有时间留下什么,至少能写几个字。”周鼎看了一眼桌上的记事簿,翻开来,写下“铃被绑”三个字就足以说明情况,而且只需要花几秒钟时间。 “如果直接把丁铃绑来,用刀架在她脖子上,让阳炎立即下去呢?”陈阵伸头出去看了一眼下面,下面就是狼堡的围墙,阳炎完全可以纵身跳到围墙外面,谁也不会发现。 “可丁铃就在办公楼里,那边一直没出什么事,她不可能被悄悄绑走,能绑架她的人,绝对能把柏朗杀了。”周鼎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丁铃也在办公楼里上班,算是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又有着阳炎妻子这个身份,可不是什么随便就能绑走的人物,就算不属于重点保护对象,要悄悄带她离开办公楼也是不可能的。 “嗯……”陈阵只是在设想着可能性,他自己也是刚从办公楼过来的,看到那里已经有专人守卫了,确实没有出现任何异常。 “会不会是被人控制了?就像那几个白塔猎人团的人一样,动不了,被人悄悄搬走的。”周鼎也在猜测,他们必须尽快把阳炎找回来,这事要是传出去,可能会对士兵有所打击。 “这种可能性更大。”陈阵点了点头,仔细观察着窗子。 为了避免有人从外面直接攻击阳炎,窗子没有直接对着办公桌,对方要控制阳炎,也得看得到他,要么等阳炎站到窗前,要么从门进来,如果是从门进来的,那他们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要找也只能从窗子找线索。 最常见的办法是用小石子打窗玻璃,在外面听着声音很小,但在室内能听得很清楚,足以把阳炎吸引过来;另一种方法是用镜子,现在还是下午,用镜子反射阳光,射进来照在天花板上,也是非常明显的,能让阳炎走到窗边,这种方法更简单,并且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天热,又没有空调这种东西,窗子是开着的,要钻出去一个人也不成问题,上面没有留下小石子击打过的痕迹,是否曾经有阳光被反射进来过,陈阵也不确定,唯一的办法还是放出黑暗去找。 他先找狼堡,黑暗已经可以填充狼堡的每一个角落,如果敌人控制了阳炎,把他藏在狼堡的隐密处,用黑暗是能直接探出来的,可是找了一圈,探到了无数人,可被黑暗吞噬后,那些人都做出了一些很正常的反应,看不出任何异常。 黑暗收回来后,周鼎又说道:“刚才你就探过一次,没留意到这里的情况?” 陈阵摇头:“注意力没放在狼堡里,探的也只是能看到花园的办公室,没有探过这边。” 接着他又把黑暗从窗口放出去,再次探索了能看到这里的区域,也没有任何收获,就算真有人绑走了阳炎,这时也已经离开了。 这时,狗牙气喘吁吁的跑进来,说道:“丁铃还在办公楼里,没事,柏朗那边也没事。” 发现阳炎失踪后,丁龙星就派他跑去办公楼察看情况了,和陈阵的想法一样,丁龙星也怀疑是丁铃那边出了问题。 “那就可以排除对方利用丁铃来绑架阳炎的可能性了,他被控制的可能性更大,如果是从外面控制的,那现在已经不可能找到了。”周鼎的眉头越皱越紧,失去所有线索,完全没办法寻找了。 他看向仍在望着窗外的陈阵,陈阵已经好一会没说话了。 “还有个可能性。”陈阵转过身来,说道:“阳炎是被他自己‘绑架’的。” “什么意思?”周鼎愣了一下。 “如果没有危险,就没有带上武器、留下信息的必要,如果看到了认识的、可以信任的人,他就会自己离开,自己把自己‘绑架’走。”陈阵想到了更大的可能性。 被控制这个可能性很大,要吸引阳炎到窗边,将他控制住很简单,难的是把他带离这个办公室,对方不可能控制阳炎的动作,最多让他发呆,就像白塔猎人团的人一样,还是需要别人来把他带走,如果真让人混进狼堡,把最重要的阳炎带走,那狼卫还是干脆解散算了,留着也没用。 但是阳炎自己出去的可能性更大,如果看到熟人在楼下招手——那人是陈阵、夏帆、余图、丁铃都行——他也就没有必要拿上自己的斧头,没必要在记事簿上写字,自己就能出去了。 “你是说……背叛或是伪装?”周鼎立即就明白了陈阵的意思。 “伪装的可能性更大,能让阳炎连斧子都不拿,直接跟着走的人不多,哪怕是能够信任的人,是我的可能性最大。”陈阵刚才没说话,就是在猜测谁的可能性最大。 “确实,有你在,带着武器反而是种累赘,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在楼下大喊大叫,要是你在楼下一招手,恐怕我也会立即从窗口跳下去的。”周鼎点了点头。 他们对陈阵的信任一直在增加,已经到达了顶点,没有丝毫的减轻过,无论是对人品的信任还是对实力的信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还会有更多的人失踪。”陈阵已经意识到,只要自己召唤,无论是谁都会立即跟着走的,这个想法有些自恋,却是事实。 “用最简单的方法,得到了最好的结果。”周鼎叹了口气。 伪装陈阵并不是件困难的事,容貌可以通过化装实现,游先生不到一分钟就能变成陈阵的样子,衣着、武器也可以事先准备,最要命的是,陈阵只有一个,而假陈阵可以有无数个,同时行动,只要把人叫到偏僻的地方,一控制,就能立即带走。 陈阵最明显的特征有两个,一个是发红光的眼睛,这是模仿不出来的,除非是得了疯病的骨子;另一个是可以放出黑暗,但陈阵只有在必要时才会狂会,在必要时才会放出黑暗,这样可以减少消耗,反正瞬间就能转换状态。 这个问题很严重。 - 第三六五章 打假 游先生把易容术玩到了极致,无论是容貌、声音还是举动、动作,就连气质、气势都能模仿得惟妙惟肖,陈阵是个观察力很强的人,可即便是陈阵,也看不出游先生易容的破绽,只能从不是十分靠谱的瞳距来分辨真假。 她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自称第一,但游先生并不是唯一一个会易容术的人,一些人为了更好的在“路”上生存,就得好好使用易容术,逐民要想进城,也得研究易容术,至少把额角的刻字给好好盖了,城市守卫是会仔细去看的。 游先生曾在陈阵将她救出来那个晚上,捏过一张陈阵的脸,那张假面皮当场就销毁了,但她花一两分钟捏出来的东西,别人就算手没那么巧,花一两天、一两周、一两个月总能捏出来,有一个模子,制造更多的假面皮就很简单了。 “‘乐’字暴露了我的位置,如果有人冒充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行动,估算着时间出现在不同的地点,装作我是从那个位置赶过来的,离得最近的就是狼堡,最先失踪的人就是狼堡里的阳炎。”陈阵坐在阳炎办公室的沙发上,身体前倾,手肘拄在膝盖上,思考着对方的行动可能。 “也不一定就是你,换成阳炎也行,可以伪装成失踪的人,比如阳炎,现在无论阳炎出现在哪里,都会被当成真正的阳炎,而真正的阳炎也可能出现在某个地方,要是我们乱杀一气,搞不好把自己人杀死。”周鼎越想越能感受到这个计划的恐怖。 分不清敌我怎么打?这还只是小事,最要命的是信任问题,如果要质疑每一个人的身份,那就什么事也做不了了,而且这个问题还会延续下去,今天安全了,明天搞不好又出问题,梁城的整个运转体系都会出问题。 狗牙已经离开了,去把这个可能已经出现的严重情况告诉给狼堡的其他人,他那口烂牙倒是也能伪装,就是付出的代价太大,不太值得。 “骨子可以信任。”陈阵想了一会,说道:“变异部位能伪装,能力伪装不了,你找几个人去把这个情况通知给所有人,注意夏帆注意这种可能性,对方冒充我的可能性比较大,我先离城,展示我的位置。” “好。”周鼎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停下来,回头笑着说道:“果然还是你的可能性最大,我们不会对你有任何质疑,也不会反对你做出的决定。” 陈阵点了点头,起身从窗口跳了出去,落地,一边往北边走,一边放出黑暗搜索附近的区域,同时再一次升起了级高的黑柱,这次他不用编字,也不用旋转,只是为了显示他的位置。 ………… ………… 看到远处的黑色光柱升起,余图愣了一下,看向面前的陈阵,笑了笑,问道:“你说去哪来着?” 他仔细观察,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但那根黑柱已经能说明一切问题。 伪装陈阵的人出现了,余图立即意识到这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陈阵升起黑柱,没有传达什么信息,说明他也已经知道这个情况,升起黑柱而不是赶到这个地方来,说明别的地方可能也有假货,不止一个,陈阵顾不过来。 除了陈阵外,还会不会有别的假货? “走。”余图面前的陈阵说了一个字,无论声音还是语话的证据都像极了本尊,说完他转身就走,这种言行模式也和陈阵很像,但是转过身,看到了那根黑柱,他也愣住了。 短棍狠狠的打在他脖子后面,打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冒牌货不敢强化,因为一强化他们的眼睛里就会放出紫光,一眼就能看出真假,很容易杀死,前提是能分辨出那是假货。 “可能已经有人上当了。”余图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人虫,又想道:“难怪这些人虫的攻击都不怎么猛烈,像是在拖时间。” 他一个瞬移移到了与人虫作战的士兵身旁,大声说道:“你们顶住,有假冒陈阵的人出现了,可能还有假冒别人的,大家都小心点,我去转一圈!” 士兵们抵抗着人虫,回过头来看了余图一眼,其中一人也叫道:“去吧,顶得住。” 余图移上了旁边建筑物的楼顶,看了一眼附近的人虫,又抬头看了一眼上空。 夏帆不在天上,刚才还在的,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上当了。 ………… 夏帆没有上当,她落在了狼堡的屋顶上,因为周鼎在这里拼命向她挥手,像是有很急的事情。 周鼎把陈阵的猜测说了一遍,对夏帆说道:“你继续在上空飞,转快一点,他们要伪装成陈阵,就得穿上蓝色的斗篷,会被你看见,所以肯定会走你看不见的地方,只要飞快点,就能很大程度的限制他们的行动,同时也留意其他人,阳炎已经失踪,他们很可能会伪装成阳炎,或是我,见到可疑人物……就随便扔个什么东西下去吧,吓唬他们,终止他们的行动,但是你不要靠近,他们有控制别人的手段。” 夏帆点了点头,到花园里抓了把小石头,重新飞到空中,以更快的速度盘旋着,刚好能让地面的人看见,又能快速扫视地面的人,冒充的人一定最忌惮她,哪怕不是伪装成陈阵的,见她看着也会心虚。 她很擅长寻找蓝色的斗篷,因为寻找了太多年,任何蓝色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城里的人都躲回自己家里了,市民不在外面,也就不用担心看走眼,绕了几圈,夏帆没有看到蓝色,倒是看到了阳炎。 阳炎正在从西北方向朝着城中心跑去,目的地应该是办公楼。 是假货,因为阳炎在巷子里跑,从他那个位置前往市中心,跑到北大街或西大街才是最快的,巷子里七拐八绕,根本跑不出直线来,反而绕了远路,还不如直接上屋顶。 如果后面有人追杀,绕巷子倒是不错,可附近和街道巷子里都没人,而且要是受人追杀,跑去狼堡才是最安全的,没必要舍近求远。 拿起一颗小石头,夏帆想了想,又看向了狼堡。 从周鼎刚才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们对假冒者的情况还一无所知,一切都只是猜测,如果能抓到一个,凭狼卫的手段,不怕问不出来。 她立即朝着狼堡俯冲下去,落在了花园里。 “冯路头。”她在一棵剥桉树后找到了冯隆升。 由于陈阵一直把冯隆升叫作冯路头,梁城的人都跟着这么叫,尽管冯隆升早就不是路头了,这个称呼却怎么也甩不掉,幸好他本人对这个称呼也不抵触 “啥事?”冯隆升好奇的看着自己这个有实无名的徒弟,情况他已经从狗牙那里听说了,这当口,夏帆是最要紧的人物,那些冒牌货最怕的人应该就是她了。 “我找到了阳炎,应该是假货,可以把他抓来审。”夏帆看了一眼周围,担心守护花园的人手不够。 “好走。”冯隆升一抖他的双头枪,做好了飞行的准备。 论综合实力,他在梁城不算太高,因为骨子太多,很大一部分特殊能力不是常人能够对抗的;但是论根势,他却是梁城最厉害的,要拿下假阳炎不成问题。 这也是夏帆第一时间就来找冯隆升的原因,她立即带着他飞起来,重新在空中找到了仍在奔跑中的阳炎,俯冲下去,把冯隆升像投弹一样扔下去。 以冯隆升的身手,自然不会摔伤。 稳稳当当落在假阳炎面前,看着假阳炎猛的停下来,吃惊的看着自己,冯路头笑眯眯的问道:“赶着去哪?你不知道大家伙都在找你?” “听说有假冒的人出现,我要去办公楼看一眼,以免丁铃和柏朗那边出事。”假阳炎冷静的说道,他的反应很快,立即就想到了托辞。 “别,狼堡有事,咱们先回狼堡,办公楼那边有夏帆盯着呢,走走走。”冯隆升说着就要去拉假阳炎。 这是不可能推脱的事情,假阳炎如果执意不去,就和平时的行为作风不一样了,如果跟着去,他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毕竟冯隆升是从天而降的,这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 所以他抽出了一把匕首,猛的刺向冯隆升的咽喉。 冯隆升就算不知道这是假货,也不可能被这一下刺到,他捉住假阳炎的手,枪尖已经顶在了假阳炎下颚上,嘻笑已经变成了冷笑:“再借你两只手你也打不过我的,乖乖走,少吃点苦头。” 他看出来,假阳炎身上穿的是真阳炎的衣服,因为刚刚才在花园里见过面,阳炎衣服上有些什么东西他都看到了,要找到真阳炎,就必须从这假阳炎身上下手。 假货自然不肯跟着走,他知道到了狼堡,自己的命就不在手里了,奋力反抗。 于是他被冯隆升拖回了狼堡。 夏帆一直在空中盯着,防着假阳炎附近有人控制冯隆升,看着冯隆升回到狼堡,她才松了口气,继续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假货。 - 第三六六章 意图 陈阵坐在一小块空地上,位于密林带里的空地,这里已经被人虫破坏了,树木倾倒,有的是直接被撞断,有的是连根拔起,地面都被翻得乱七八糟,可能需要十多二十年才能复原。 当然,有他在的话,能让时间缩短很多倍。 他不知道城里的情况,无从猜测,也无法想象,就目前看来,人虫不足为患,破坏梁城不是林家和骨乐园的真正目,建筑是皮、居民是肉,狼卫才是筋骨,伤了皮肉只会疼,好得阳快,但伤了筋骨会残,永远无法再痊愈,搞不好还会死。 当然,狼卫也不是纸糊的,没那么容易垮,现在的狼卫就算没有陈阵,也已经是个强大的组织,陈阵只是狼卫的武力顶点,这不是个纯粹的武力组织,没有他这最强战力,也一样能很好的生存下去。 总有一天会没的,因为陈阵迟早是要死的,那个时间可能比想象的要快,这大半年来,东西从他手中溜走的情况又发生了三次,这可是过去数年间从未发生过的。 未来,看不透、无法预料的事情会越来越多,例如发病的时间——起始点应该是情绪异常;发病的速度——接下来就是面部抽搐、不自主运动、平衡出问题、判断力减退、舞蹈样动作、记忆力减退、无法控制动作的速度和力量、认知能力减退、身体僵硬、无法控制四肢、剧烈舞蹈样动作、不能行走、不能自主吞咽、生活无法自理、呼吸困难;以及生命的终点——有很大机率是死于气哽,憋死的。 前一世,陈阵是在无法控制动作的速度和力量那个时期就从楼顶跳下来了,因为再晚一些他可能连跳楼都做不到,或是意识不到,这一世可能不用跳楼了,但照这样下去,如果狼卫还要面对林家和骨乐园层出不穷的联手攻击,那么照顾他的人可能会先他而死去。 必须从根源消除隐患,这是陈阵比较拿手的事,先是林家,反正和齐云晓也有约定,只不过目标不再是林晋一个人,而是整个林家势力;然后是骨乐园,有尤在,骨乐园会是个很棘手的目标,最坏的结果是死——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死之前,可以把血还给尤。 陈阵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可能只过了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肚子从刚才就饿了,幸好余图来了,带来了食物,也带来了消息。 ………… 余图累得头晕眼花,他又杀死了几个“陈阵”,赶跑了几个“阳炎”,抓到了一个“丛姐”,把有人冒充的事告诉给了所有在和人虫战斗的骨子和士兵。 瞬移一圈下来,他累坏了,也饿坏了,所有骨子使用能力都会造成较大消耗,只是不像陈阵的外放振动那么大,回到狼堡胡乱的吃了些东西,周鼎在食堂里找到了他。 阳炎失踪,只能由周鼎和丁龙星共同主持大局,通知各处的事才交待下去没多久,余图就已经回来,提前完成了这个重要的工作,让周鼎深深的松了口气,但接下来还有很多事要做,排查的事,以及寻找阳炎的事。 他来找余图,就是和阳炎的事有关。 阳炎被抓,事情紧急,假阳炎的命运可想而知,被冯隆升抓回来,有专人侍候,很快就吐露了他知道的情况。 和过去一样,没人知道计划的全局,假阳炎也是一样,他只知道他负责的这一块。 训练从半年前开始,他曾经到过梁城,偷偷观察过阳炎的——这已经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了,模仿阳炎的声音、表情、动作,半年时间,已经足够把一个人改造成另一个人。 假阳炎的任务就是在真阳炎被抓到后,装成阳炎混进狼堡,暗中协助,具体协助什么他也不知道,也就意味着这不是一时的伪装,他可能要冒充阳一段时间。 只是陈阵来得及快、猜得太快,他换好阳炎的衣服,还没跑到狼堡,黑柱就已经升起来,也就是说,陈阵已经知道阳炎失踪,猜到会有人伪装他。 假阳炎回不了狼堡,就想去办公楼,找机会杀死柏朗,或是把丁铃也弄到手,可惜跑到半路就被抓了。 “他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负责渗透,就是伪装成我们的人,混到我们中间;骨乐园的人只管抓骨子,伪装成陈阵,把那些骨子叫到一旁,控制起来,抓走,伪装成陈阵的都是骨乐园的人,伪装成狼卫的其他人的都是林家的人。”周鼎对狼吞虎咽的余图说道。 “骨子呢?”余图艰难的咽下了嘴里的肉,看着周鼎问道。 “没有人伪装成陈阵之外的骨子。”周鼎也抓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骨子没办法伪装,像你,平时去点稍远的地方都要瞬移着走,突然跑起步来,肯定有问题;夏帆的翅膀就算做得再像,也不会像本人的翅膀一样灵魂,一眼就能看出异常来,还有赵琪的眼睛,眼睛周围贴一圈白膜倒是可以,但她的那种眼珠不可能弄出来,如果是画上去的,别人一眼就能看出真伪。” “我那是为了锻炼。”余图笑着说道,这话半真半假,有时真是为了锻炼,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懒。 周鼎点了点头,继续说正事:“假阳炎把真阳炎的位置说出来了,离得近,我派人过去找了,屋子里只剩下一些衣服,人没了,已经被转移走了,假货也不知道转移的地点,只好继续找,你去把陈阵叫回来吧,反正现在都已经知道有人伪装,他没必要在城外等了,他心细,说不定能从那间屋子里找到线索,把那个笨蛋找回来。” 笨蛋指的自然是阳炎。 ………… “所以我立即就出来找你了,顺便把吃的带给你,你就可以直接去了。”余图跟在陈阵旁边,往城里走去。 陈阵点了点头,一边吃一边走着,想了一会,问道:“他们为什么没有杀阳炎?” “啊?”余图张大了嘴,转头看向陈阵。 “抓到了人,拿到了衣服,做好了伪装的准备,为什么不把真的阳炎杀了,要留着他?”陈阵皱眉思索,直接把阳炎杀了能省去很多麻烦,他是个累赘,还要留人看着他,也是种风险,得防着他反扑。 为什么要带着他,还转移走了? “为了……当人质?”余图也只能这样猜测,不管怎么看,阳炎都是个很有价值的目标。 陈阵却摇了摇头:“他价值太高,反而没有了当人质的价值,能拿他换谁呢?柏朗是换不到的,而且梁城缺了柏朗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失,换我也换不到,骨乐园应和林家应该都很清楚我不会牺牲自己去救阳炎,不是舍不得牺牲,而是在无法确定他们会放走阳炎的情况下,不会那么做,最终只可能陷入死局,所以直接杀死阳炎才是最好的做法,能获取最大的利益,他狼卫最重要的人物,他死了,就是狼卫最大的损失。” 余图用恐惧的目光看了一眼陈阵,嘟喃道:“你这么说,会不会太冷血了……” “我只是说事实。”陈阵拿起鹿皮袋子喝了口酒,把哽在胸口的肉冲下去,眉头依然皱得很紧:“他们拿阳炎很可能有更大的用处。” “控制?”余图睁大了眼睛。 陈阵点头道:“假阳炎没有具体的目的,只是冒充阳炎混进来,但是有人冒充这种事瞒不过我们,他迟早会被发现,只是在被发现之前能拖延一点时间,这段时间,林家就能对阳炎进行改造,用假阳炎不如用真阳炎,就算我们发现真阳炎有问题,也不可能杀了他。” “蚁人。”余图明白陈阵的意思,蚁人的精髓在于控制,控制了阳炎,控制了狼卫的核心成员,就等于把狼卫控制在了手里,这是一个已经趋于成熟的情报组织,网络已经遍布天下,把这颗果实摘下来占为己有,林家还省去了建立情报网络的麻烦——想得江山、坐江山,这是必不可少的东西。 陈阵走得很快,对进食很不好,只能不停用酒来咽肉,脸色已经微红,不过酒能延长狂化状态的时间,虽然对现在的他来说,延长的那点时间已经微乎其微,但也比没有好。 只要别醉就行。 ………… 假阳炎换衣服的地方就是一间玻璃作坊的休息室,外面有人守着,周鼎也等在这里。 看到陈阵和余图走过来,他迎上去,说道:“我没有动里面的东西,见阳炎不在就立即叫人守着了,没有人进去过。” 说完他又对余图说道:“我叫人把天虹的速度降下来了,之后应该没有蚁人再来,你到天虹上,帮着夏帆盯地面吧,再盯着点外面,地底的通道已经封闭了,骨乐园要带着抓到的骨子离开,就只能从地面走,让他们走不出空地带。” “好。”余图抬起头,看向天虹,消失在原地,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在强化,移到天上能把自己摔死,移上天虹易如反常。 陈阵则跟着周鼎,走进了那间屋子。 - 第三六七章 纸屑 地上散乱的放着些衣物,应该是假阳炎脱下来的,屋里的东西没有使用过的痕迹,也没有被破坏,应该是人虫进城之后才来的,一个临时的落脚点,在假阳炎换完衣服后,真阳炎也被带离了这里。 这样假阳炎就不知道真阳炎的去处,即使被抓了也无法泄露,可能是陈阵的黑柱放得太突然,和假阳炎一样,这里的人也被吓到了,匆忙离开,没有收拾干净。 毕竟陈阵放出黑柱,意味着已经发现或是猜到了有冒充者,假阳炎被发现的时间可能会比预计的早很多,走得匆忙就可能会遗漏些什么东西,寻到他们的来处——那也可能是他们的去处。 仔细的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寸地面,陈阵以极慢的速度往里走去,有时一两分钟才会迈出去一步。 这是个普通的员工休息室,作坊的工人少,休息室也相对简陋,进门右手边是两条长沙发,可以躺着睡觉,左边有两张方桌,打牌用的,旁边散乱的立着几把椅子,都已经很陈旧了,干净是干净,但沙发布上的污渍不是轻易就能洗掉的,所以看起来很脏,从上面能找到太多东西,反而不是值去找。 其中一张桌子上放着本笔记本,不知原本是用来做什么的,现在是用来记牌帐了,对着光看了前后几页,没有找到牌帐之外的书写痕迹,这也证明了对方只是把这里当作临时的落脚点,完全没必要书写什么。 “只是临时来这里的话,线索就不好找了。”周鼎从地上捡起假阳炎的衣服闻了闻,这是个几乎可以忽略的线索,假阳炎和那些带走真阳炎的人之前没在一起,是接到通知才来这里的,就算知道他曾经在哪呆过,也没办法找回阳炎,哪怕之前呆在一起,现在也不会回到同一个地方了。 陈阵那边似乎也是一无所获,他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回到门口,在踏脚垫旁蹲下来。 这是个生产玻璃器皿的作坊,玻璃的原材料是各种砂、石,而且要磨成粉,很容易粘在鞋底上,这张踏脚垫属于比较粗糙的那种,这样粉尘进去后也更容易抖出来,极少有人会留意自己的鞋底带着什么东西,也很少有人的鞋底带着东西,但找不到别的线索,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上面了。 他和阳炎进门的时候没有踩过这东西,但对方进出的时候可能踩了,可能把线索踩进去了,观察一番,没能看到什么显眼的东西,陈阵刚要伸手去拿垫子,周鼎已经俯身小心的抬了起来,说道:“我来找这东西,你继续找里面。” 陈阵点了点头,回到屋子里,来到沙发面前。 敌人留下的线索没找到,他开始寻找阳炎留下的线索,阳炎应该是被控制着,但对方只能控制着他不动,无法控制他的行动,阳炎不是个会容易放弃的人,只要找到一瞬间的机会,他就会留下点什么,哪怕是没用的东西。 沙发是三人座的,只有一个靠背,但是有三个座垫,方便拿去洗,座垫和扶手、靠背之间有一条大缝隙和四条小缝隙,陈阵将手伸了进去。 ………… 周鼎在院子里,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把踏脚垫倒转过来,各式各样的沙子、粉尘洒了一地,其中还有一些米粒大的碎石,再细细的敲打着,更多的东西落下来,纸屑、玻璃渣子也纷纷落下。 一眼看上去,找不到任何特殊,能落进踏脚垫里的都是很小的东西,最大的是一块棕色的石头,小拇指的指甲盖差不多大,被踩进去的,如果有时间,把整个踏脚垫拆开来,应该还能有些收获,但是阳炎恐怕等不了那么久。 拖久了,阳炎很可能变成蚁人,那就杀也杀不得,救也救不了了。 周鼎把砂子石屑一粒粒的捡起来观察,他也不清楚自己应该找什么,不是专业人士,分不清哪些东西是生产玻璃的原材料,哪些不是,就算能分清,也没办法从那石屑上得出那些人从哪里来的结论。 他也没有放弃的打算,不知道找什么,就找特殊的、让他觉得不对劲的东西,要是能找到,陈阵或许能有所发现。 捡着了一会,周鼎找到了一小块像面糊或是踩烂的饭料一样的东西,又有点像是蜡,裹着一张纸,已经被踩得很脏,和石头差不多颜色,碰到了才能感觉出触感不一样。 还是软的,说明这东西落进踏脚垫里的时间还不算久,否则应该放干了,可是都踩成这个样子了,原本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是叉烧包下面的垫纸。”陈阵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周鼎吓了一跳,回头,看到陈阵手上也拿着一小张纸,比他手上的大一点,但大得不多。 蒸包下面通常要垫纸,否则会粘在蒸笼上,这也是吃蒸包最麻烦的地方,撕垫纸最麻烦的要数叉烧包,经常会撕坏了,连着包子底也撕下来一层,纸吃下去也没什么问题,但终归是纸,很少有嫌麻烦连纸一起吃的。 纸也蒸软了,若是掉在地上,被踩得多了就会踩烂,搓成面糊一样,粘在鞋底的缝隙里,陈阵手上的那张纸也被踩得很脏,而且更烂。 周鼎闻了闻手里的那一小坨面糊,仍能闻得出香味,但是无法判断出是哪里的包子。 “在沙发下面找到的,最里面,可能是阳炎踢进去的,沙发很长时间没有搬过,如果是以前留下来的,应该干了;如果是不小心掉进去的,也不会掉到最里面。”陈阵说出了他的分析。 周鼎点了点头,这东西没什么弹力,也不会滚动,出现在沙发底下最里面,也只有踢进去的这一个可能性。 “可这有什么用?”他不明白陈阵的意思:“这东西可能是从任何地方踩过来的,走在街上都容易踩到。” 陈阵摇了摇头:“在街上看到一张这样的纸,因为会粘在鞋底,不好清理,大多数人都会绕开,只有看不见的情况下才会踩上去,一般是在拥挤的地方,踩得这么碎,说明有无数人踩过,会有人把垫纸乱扔、会拥护、会有无数人踩上去,那应该是卖叉烧包的地方,而且是生意很火的店。” “沙家包?”周鼎立即想到了这样的地方,梁城的老字号白案店,专门经营各种包子、馒头、面点,每天只有早上和中午开店,卖到下午卖完就关了,想晚上吃的话就得中午去买,所以每天中午店门口都聚焦着很多人,跟不要钱似的,他们家的豆沙包和叉烧包卖得最好,刚出笼的热乎着最好吃,现买现吃的也大有人在,而且离得较近,就在住宅区,从这里穿着小街小巷就能直接到达。 “要让阳炎变成他们的傀儡,不是蚁人药剂就能做到的,改造过程可能比较复杂,他们需要假阳炎撑时间,应该也需要准备好的落脚点,很可能会回去,不管是路过包子店还是落脚点就在包子店附近,到了那里应该能找到更多的线索,目前也没别的线索了。”陈阵把手里的纸屑揉起来弹掉。 “会不会是这里的员工买来吃的?沙家包卖得比别家贵点,但也只是贵一点点,都吃得起,也可能是不小心踢到沙发底下最里面的。”周鼎站起身来说道。 陈阵点头道:“可以派人去问问他们今天有没有买过,每天早上都有人清扫街道,从新鲜程度来看,这些纸都是今天才踩到的,我们先去看一眼,免得晚了,夏帆一直在空中,他们带着阳炎行动不方便,说不定还没到。” 周鼎立即着人去询问作坊的工人,和陈阵一起上了屋顶,朝着沙家包所在的方向跑去。 ………… ………… 和陈阵预料的一样,从头到脚换了身衣服的阳炎还在路上,但并没有被绑着或是装在箱子里运,因为他还在强化状态,先前保护花园时的注射的强化药剂药效还在,很难有什么东西能约束他的身体,只能约束思维。 他的意识很清晰,和陈阵被尤控制的时候一样,能看能听能闻,就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仿佛灵魂与身体之间隔了万丈深渊,根本无法融合。 难怪陈阵会如此厌恶这样的感觉。 阳炎确实是被假陈阵叫下楼的,假陈阵一句话没说,用镜子反光照进他窗子里来,等他走到窗口,便一招手,朝着一条巷子跑去。 他一开始以为是陈阵发现了狼卫的叛徒,不声张,想要悄悄把叛徒都杀死,于是打开窗子跳了下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跟着陈阵跑进一条巷子里,突然动不了了,才意识到自己上当了。 假陈阵离开,几个人走过来,扛起他就往作坊跑去,到了那间休息室就开始扒他衣服,同时还有人把一些药剂用针管挤到了他的舌头下面,阳炎不能动弹,只能任人摆布,药剂挤进来没过多久,他就能动了,只是不能自己动。 - 第三六八章 找寻 阳炎看出来了,对方的控制其实很简单,就是下达命令而已,他的身体就会忠实的执行命令,这应该和苗东的能力有关,是尤取回了苗东的角以后才研究出来的新功能,而蚁人药剂提供了信号传递和接收的途径,就不需要像苗东那样,还需要触碰才能控制了。 肌肉有记忆、身体有本能,由于是阳炎“自己”在走,所以走起来也没有丝毫违和的地方,就算周鼎看到也不会觉得异常,以为是阳炎自己在走。 只是他们走得很慢,阳炎自己不能抬头,但从那几个人频繁抬头的动作可以判断,夏帆在天上,他们不得不走走停停,从静止的频率也可以判断,夏帆的圈子绕得很快。 阳炎不知道他踢到沙发下面的是什么,那是从一个给他换衣服的人鞋底掉出来的,在对方给他灌药的那时候,极大的恐惧让他的身体恢复了一瞬间的自由,把那东西踢到沙发是他唯一能做的事,那些人以为是他脚滑了,他只是狡猾而已。 他不担心踢进去那东西没人发现,有陈阵在,那东西肯定不会被遗漏,担心的是那东西没什么价值,,这些人很专业,自始至终没有说过话,那个伪装成他的人也很像,刚见面的时候,阳炎还以为世上有个自己从来不知道的同胞兄弟,太专业,他们就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要是那一小团东西没用,陈阵、周鼎他们就不太可能找到自己了。 从躲藏的地方起身,阳炎以极快的速度跳出围墙,钻进了前面一栋建筑物的楼房门里,当然不是自己想要这么做的,身体自然而然就动起来了,他忽然意识到这样也挺不错的,身体自己行动,脑子里可以想别的事情,这东西其实可以用在正道上,比如在路途中,让身体自己动,脑子里可以想别的事情,或是改进一下,让脚自己走,手就可以做别的事,最不济也能增添一些乐趣。 夏帆在天上,地面的一切都能看到,可那么大座城,她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他们的推进速度很慢,但终究是能到达终点的,阳炎不知道有什么在等待着自己,他连话都没办法说,不可能去问。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阳炎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就觉得肚子越来越饿,再往前走了一截才意识是闻到了香味。 沙家包的包子香味,他想起来前些天丁铃才买了笼回来,吃得过瘾,又忆起来叉烧的香甜,肚子就饿得更厉害了。 “极度恐惧的感觉找不回来,要是能再动一下,跳到屋顶上,夏帆应该能立即发现自己吧。”阳炎暗叹了口气,但是叹得很不爽,他只是思想在叹气,身体不会叹,没有那种胸中烦闷喷吐出来的实感,这气叹得一点也不过瘾。 “怎么办?她好像盯着这边。”身旁的人忽然说话了,阳炎很想抬头看一眼,可惜做不到。 “没事,多等一会,李大夫那边知道现在的情况,会等着的,他们不知道发行室的位置,只要确保身后没人跟着,就不会出问题。”另一个人回答道。 改造室? 阳炎听到这三个字,心想自己大概是完了,没活路了,和改造二字事沾边的,肯定不会是好事,也不知道他们要改造什么,反正改造以后,自己就不再是原来的自己了。 就像现在一样,等等…… “永久控制?”他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他被永久的控制了,成了对方的傀儡,那么狼卫也将被控制,那些人的真正目的是狼卫啊! “也不对,陈阵他们肯定能发现我失踪的事,搞不好能猜到那些人的目的,把我从狼卫中抽离出来,我没办法控制狼卫,他们也就不可能得到狼卫了,嗯,狼卫没事,有事的只会是我。”阳炎想到这里,又高兴起来,白手起家,建立狼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当时只有段征明和陈阵二人可以信任,最多还个范虎,但是身处敌营,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盯着,一直在担心着对方会发现他们的身份,那日子过得可真是辛苦,倒也充实。 辛苦建立的狼卫不会被毁,他就放心了,至于丁铃,在梁城好好的生活下去应该不成问题,反而不用担心她的问题。 继续胡思乱想着,阳炎的情绪起伏不定,也试图在各种情绪下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可惜都失败了,只有强烈的恐惧有效,可他现在不担心狼卫,反而不怎么恐惧了。 越想心越宽,甚至连黑暗突然包裹住自己都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 黑暗释放出来,如涟漪一般向四面八方延伸出去,瞬间就笼罩住了极大的一片区域,这里是住宅区,区域里的人很多,成千上万,要一个个的排除是不可能的,但如果阳炎在这里,无论是被关着、被绑着,还是被控制着,黑暗都能将他找出来。 陈阵坐在地上感知着,周鼎站在他的旁边,夏帆在天空注视着这里的情况,这也是对方认为她盯着这边的原因,。 可疑的人太多,可疑的地方太多,一些密闭的空间黑暗无法透进去,但不能说那些地方就是对方的落脚点,需要保温、防尘的地方,只要不住人,就都是密闭的,一个个地方找过来,估计得花个把小时的时间。 阳炎如果没被绑着或关着,为什么不动? ………… 阳炎想动,可是他动不了,对方并不是持续控制他的,不需要持续传递信号,只要给他下达了命令就行,在挤到他舌头下面的那些药剂过效之前,他都会遵照对方下达的最后一个命令行动。 刚才一直在躲着夏帆,命令早就下好了,就是让他等待,黑暗屏蔽了信号,对方的新命令他是接受不到了,也就不会有新的行动。 “该怎么办?”阳炎有些着急,陈阵找来了,可是要在这地方找到自己,恐怕是非常困难的,住宅区,每个人被黑暗笼罩后的反应可能都不一样,有的会惊慌,有的会害怕,有的可能会想引起陈阵的注意,故意在黑暗里做些特殊的动作,他一点也不特别。 果然,没过多久,黑暗又收了回去。 “完了,这下完了。”阳炎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走?夏帆已经落回地上了,现在正是机会。”先前说话的那人又问道。 “再等等,收回黑暗、让夏帆落地,可能就是想让我们动起来,这样陈阵就能分辨出哪些人趁这个机会移动,哪些人呆着没动,现在城里的人都呆在家里,有人走动,就是可疑的人。”另一个人回答道。 “厉害。”阳炎很想对回话那个人竖起大拇指,连这种可能性都想到了,那人的心思可以说是十会缜密的。 果然,过了两三分钟,黑暗再一次笼罩了这片区域。 阳炎还是没能动,陈阵的打算被人猜出来了,如果两次黑暗是为了试探有谁移动了,那么这样的试探已经失败了。 ………… 再一次收回黑暗,陈阵摇了摇头,对夏帆说道:“你继续上去看着吧,注意看着城外,以免有骨子被送走,速度可以比刚才慢一些。” 夏帆点了点头,再一次飞到了空中,现在天虹的转动速度已经慢了很多,她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一圈一圈的绕,除了要寻找阳炎外,还得观察着那些和人虫战斗的骨子、士兵,以免出现集体被控制,被人虫全部吞噬的事情。 “没有人动过?”周鼎好奇的问道。 陈阵摇头道:“可能被识破了,故意等在原地,等着我再次试探。” “那怎么办?过一会再探?至少能让他们不敢随意移动。”周鼎转头看了看周围,这里的建筑物排列紧密,住户很多,要找到某一个人可能就比大海捞针容易些。 “不了,让他们走吧,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万一我猜错了,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就救不回他了。”陈阵看向了某个方向。 ………… 又等了十分钟左右,阳炎终于动了,仍不是自己想要动的,他从那些人口中已经得知,夏帆的飞行速度慢了一些,这对他们是有利的,赶路的时间段越长,他们走得就越快。 陆陆续续又往前走了半小时左右,一行人拐进了一间居民楼,这一次不再是等待在楼道口,而是直接开始上楼,阳炎知道目的地到了,那么陈阵他们想要找到他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 上到三楼,来到了一个小房间里,带队的那个聪明人用特殊的节奏敲了敲门,门立即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房间。 这应该是租来的房子,面积很小,一家三口住在里面会有些拥挤,但屋子里至少站了十个人,而且打扫得异常干净,不是简单的清扫,而是像医院手术室那样,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这还是外科改造手术。”阳炎走了进去。 - 第三六九章 营救 老旧、狭窄的民房被改造成了干净的外科手术室,各种器具、照明工具一应俱全,穿着墨绿色手术服的医生已经做好了准备,一屋子人,挤得满满当当,其中很大一部分是负责守卫这里的。 . 阳炎以为迎接他的是普通的外科手术,不算错,就是还不够具体,走进里屋,没有看到手术床,只有孤零零一把有约束带的椅子,他才明白过来,这是要做开颅手术。 对大脑动“刀”,和普通的外科手术完全不同,刀不是普通的柳叶刀,而是给长长的针一样的特殊工具,避免破坏脑细胞,病人只是局部麻醉,颅骨被切开,大脑暴露在外面,而且始终保持清醒,在手术过程中通常要聊天、认图、回答问题,以免手术过程中的语言、逻辑、认知、记忆出问题。 脑外科手术风险要比别的手术大很多,脑细胞不会恢复,一旦出问题就是永久性损伤,段征明不敢给陈阵取结石也是这个原因,就算他技术高超,不造成任何破坏,结石取出来的过程中也会破坏大脑,一个细小的伤口也可能造成最严重的后果。 阳炎终于又找回了极端恐惧的感觉,可惜这一屋子人都是针对他的,就算他有一个瞬间能动,也无济于事,那把椅子比小说里的电椅还要可怕,电椅就一阵疼痛,屎尿齐流,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而这样的手术,如果成功,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会害了很多人;如果失败,一辈子是个废人,会苦了很多人。 可惜他连抗议都做不到,又有人在他舌头下面挤了一些药剂,以免手术中药效突然消失,阳炎被控制着,乖乖换上了手术服,坐到那把椅子上,用约束带把自己的腿绑在椅腿上。 如果能说话,他一定会和医生聊一会天,拖延一会时间,企盼着奇迹的出现,奇迹通常和陈阵二字挂钩,只是这次陈阵的计谋被这些人识破了,希望似乎有些渺茫。 “其实用黑暗扫一次,就能知道这地方不对劲了,外面一间小破屋子里有那么多人,绝对有问题,这个房间的门窗又被改造过了,是密封的,黑暗进不来,陈阵一探就能知道有问题。”阳炎这样想着,可黑暗没有出现, 他动不了,有人在他头上淋了一些冰凉的液体,就像执行电刑之前要在头上淋盐水一样,没有剃刀出现,因为递了光头就会被别人看出问题来,出现的只是手摇钻和骨锯。 接下来的步骤可以想象,用手摇钻在头顶上钻四个孔,再用骨锯以那四个孔为角,锯下来一块长方形的颅骨,把“盖子”拿起来就可以实施手术了,不剃头发,那么开孔应该不大,只是植入或注射类的手术,风险相对较小,可是植入的东西就再难拿出来了,注射的更不可能。 头发被抹上来的液体固定住,留出了发旋位置一块硬币大小的区域,这就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开始了。 有了恐惧,阳炎的身体就颤抖起来,不是吓得颤抖,而是借着恐惧的力量对抗着那股控制着他的力量,能做到的也只是让身体颤抖,约束带的材料和钢弩弩弦的材料差不多,只是缺了弹性,挣不断,以阳炎此时的力量最多能把椅子拉变形,也没办法逃走。 手摇钻已经交到了医生手中,医生已经站到了身后,曝光灯一样照明设备里的光石越来越亮,一名助手把光线开口移到了另外一边,这一边的才刚亮起来,这种最高等级的手术灯需要人操作,否则光线会强得使医生什么也看不见。 “医生看起来很有经验,肯定不会手滑,至少不会在我头顶划出个大口子来。”阳炎寻找着乐观的想法,可这不是件容易的事,医生手滑只会划个口子,手不滑反而会钻个窟窿,手滑反而更好一些。 他能听到、能看到、能感觉到,钻头的尖已经顶在了头上,现在的情况无论是姿势还是形势,都很像是在处决,医生手里的工具是救人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和黝黑的枪口没有太大区别。 幸好,动静出现了。 “嘭”的一声巨响,外面的房间门似乎被人爆力破开,接着就是唿喊声,这地方有十多个人,但参与手术的就四个,外面房间里都是护卫,改造室的门关着,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所有人都看着房门。 陈阵来了。 阳炎立即判断出来是陈阵来了,因为打斗声在持续着,这些人是能够控制别人的,至少能让人动弹不得,打斗声在持续,说明陈阵用黑暗屏蔽了那些人的控制信号,不被控制,才能继续战斗下去。 “不对啊!”他随即想道,黑暗能够阻止声波的传递,为什么还能听到声音?可如果没有陈阵的黑暗,打斗的人为什么不被控制? “!” 改造室的门被硬物敲了一下,声音很响,但并没有被撞开,这些声音让里面的几个人都觉得奇怪,但谁也没有去开。 “怎么回事?就算对方来了十个人,一人控制一个,也能立即结束战斗,为什么还在打?”身后的医生向助手问道。 谁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紧接着,黑暗突然出现,瞬间就充满了整个房间。 阳炎什么也看不到了,但是还能听到,听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咚咚直响,接着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淋在他头上,烫得他勐的一跳,以为是有人用开水浇他,心想着头发保不住了,肯定要被烫掉,不过随后就闻到了浓浓的血腥。 ………… 割断了医生、助手和护士的喉咙,陈阵与改造室里控制阳炎的那个人打在一起,他是破墙进来的,门窗可以在短时间内改造好,用准备好的东西蒙住就行,但墙壁要改造起来就很麻烦了。 他是破墙进来的,外面正在打斗的人是周鼎,周鼎不会被控制、又能有打斗声传进来的原因是黑暗只占了一小半屋子,周鼎站在黑暗里打,就不会被控制,虽然看不见,但拼命乱砍,也能对敌人造成威胁,主要还是能打出动静,吸引改造室里这些人的注意,好让陈阵破墙。 控制阳炎那个人被杀死了,陈阵割开了阳炎手上、脚上、身上的约束带,但阳炎仍是坐着不动,于是他把阳炎提起来,放到墙壁与地面的夹角平躺着,阳炎就像介关节可以活动的木偶,随便怎么掰都行。 拉开门,他冲出去,与外面那些人战斗起来。 能够一路跟到这里来,和在包子铺屋顶用黑暗的两次探索有关,对方猜到了他的计划,没有在黑暗收回、夏帆落地之后忙着移动,但是没有动,同样也是一种提示。 阳炎没有动,在黑暗收回并重新放出来之间的几分钟内一动不动,这是十分怪异的,如果阳炎他们是站在一家服装店门口,陈阵会以为那是个人体模特,可楼道口不是摆放模特的地方,而且一群人站在楼道口,本身也是件值得留意的事。 于是陈阵和周鼎悄悄摸到了附近,远远看到了阳炎,但是没有出来营救,因为阳炎是自己在跟着那些人行动,应该是被控制着,而且动作自然,是自己的行动,而不是有人在指挥他做出走路姿势,如果贸然前去营救,阳炎很可能会成为那些人的帮手,或是被控制着做出自残的行动来。 陈阵他们继续跟着,一路跟到了这个地方,怕打草惊蛇,没有放出黑暗去察看,只是确定了他们进入的屋子,并从楼下那间屋子了解了房间的布局。 二人分头行动,周鼎在屋子门外等着,陈阵爬到建筑物外面,用外放振动破墙,等破到一定的时候,放出黑暗绕到前面,将周鼎笼罩在里面,周鼎撞门,乱打,陈阵继续破墙,进屋。 外面那些人是能在黑暗中感知到陈阵或周鼎的,但他们打不过陈阵,陈阵这一年来研究出来的打法,对付孔度确实不行,五拳打在孔度身上的同一个部位,难度太大,可这些人哪能和孔度相比,别说五拳,以陈阵此时的实力,五十拳也不是问题。 外面还有十来个人,周鼎被他们围殴了一阵,挺惨,但是他已经强化过了,打不动对方,对方也打不动他,陈阵一加入,形势立即有所改变,只是他还不知道,一个劲挥刀,好几次险些砍中陈阵。 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黑暗收起,屋子里躺满了尸体,都是头颅破损、身体残缺的,周鼎松了口气,摸了摸被揍疼的下巴,跟着陈阵走到发行室。 阳炎仍躺在原地一动不动,头上、身上淋了很多血,比外面那些尸体还像尸体,周鼎吓了一跳,跑过去把他拎起来,见阳炎睁着眼睛,仍在唿吸,这才放下心来。 阳炎心里激动啊!从先前的极度恐惧,到现在的一身轻松,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正常情况下都应该流泪了,可他流不出来,他的身体仍然不是自己的,而是那道命令的,在药效结束之前,只能当个木偶。 他被周鼎背到了背上。 -(未完待续。。) 第三七零章 前往 周鼎背着阳炎,和陈阵一起回到了狼堡,看到的却是一片破败的景象。 . 花园被毁了,狼堡的部分墙壁也出现了破损,林家的人使用了炸药,大概是把荆城之乱后剩余的所有炸药都用在这里了,炸药是用钢弩从远处射过来的,落地爆炸,防不胜防。 负责守护花园的几个人都受了一些伤,主要是爆炸造成的震荡,他们都强化了,外骨骼可不是那么容易被炸坏的,只是被炸飞了,其中守着剥桉的冯隆升最惨,一枚炸弹就在他身旁爆炸,将他炸到了很远的地方,外骨骼都薰黑了,大腿也有一些裂纹,还炸出了脑震荡,所幸都是可以恢复的。 但是那些变异植物、那棵变异剥桉是无法再恢复了,爆炸没有燃起大火,只是炸断了树干,树不可能再活,只能用来制造强化血液,而且还得尽快,变异植物的生命力再强,这样断裂之后也只有枯死的命运。 看到狼堡的人正在锯树,陈阵微微皱了皱眉,这一年半的时间,除了去荆城的那段日子,他每天都和这棵树作伴,其余的花、草换了一批又一批,这棵树却一直坚挺的活着,现在,它正在被肢解。 “抱歉……”赵琪走到陈阵面前,她是负责守护花园的成员之一,却没能阻止对方的破坏。 “和你们无关,他们要破坏这些植物,总能想到合适的方法,也好,少了一些牵挂,变异植物暂时也应该够用了,我去帮着消灭人虫。”陈阵说着转身离开了狼堡。 赵琪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萧索,猜他可能是从变异剥桉的命运,想到了自己的身体,他们相处的时间比别人都要多,大概是身处回忆中场景的关系,他在幻境里的话也相对较多。 一小时后,城里的人虫也消灭干净了。 ………… 阳炎这个最重要的人物被救回来,意味着林家想要控制狼堡的计划失败了,因为只有控制了他才能控制狼卫,其他人都不行,而且知道了林家的目的,狼卫肯定会彻底清查,而且有了提防,就能避免这样的事情出现。 自然会很麻烦,但梁城有了防范,今后防得将更加严密,林家要是还想打狼卫的主意,会更加麻烦,这是一场战争,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谍战,而是更加凶险的情报机构争夺战争不过,林家很可能会选择鱼死网破的结束方式,避免狼卫今后对他们造成威胁。 论武力,林家还是要远远强于狼卫的,而且他们自己的情报机构也不会太弱,正面对决,狼卫还不是对手。 特别是在损失了一些骨子的情况下。 一些加入了梁城的骨子失踪了,林家和骨乐园各取所需,林家失败了,骨乐园也不能算成功,但他们还是骗走了一些骨子,在人虫被消灭光之后,狼卫迅速清点了一番,特殊小分队的成员少了十一人,无论什么地方都找不到,和他们共同作战的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人虫身上,绝大多数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消失的,一些人似乎看到了陈阵或阳炎,但不是十分确定,那些人失踪的地点也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根本无从寻找。 阳炎终于恢复了,又可以行动,意识被隔离、身体被控制,让他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生不如死,难受之极,一恢复行动就不停的蹦,根本静不下来,也不敢静下来,一静下来他就会觉得自己又被控制了。 这心理阴影估计得花几天的时间才能驱散。 总体来说,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是梁城胜了,骨子只失踪了十一人,其余的大部分都在,受伤的人不多,伤不重,而且没有一个死亡,也算是不错的结果了,接下来就是清理工作和排查工作,阳炎、周鼎、丛姐、郝薇他们将会忙碌起来,林家和骨乐园能够策划这起行动,说明梁城里肯定有对方的卧底,必须查出来。 作为狼卫情报组织的安全部“部长”,陈阵并不打算参与进来。 “花园没了,我也差不多该走了,提前一点离开,路上也能走得轻松点,还可以避免再有伪装我的人出现,林家不会放过狼卫,这样的事还会发生,必须从根源消除隐患。”他这样说道。 就算没有今天的事,陈阵也将在近期离开,因为距齐云晓和他约定的时间也快到了,他要去兖城找她,履行他对齐峰做出的承诺。 周鼎笑了起来:“还记得你刚到这里的时候吗?在密林带里,你就准备去兖城消除隐患了,没想到他们真是隐患,比想象中还要大的隐患,不知道当初要是你去了,现在的兖城或是你会是什么情况。” “我应该会死。”陈阵想了想,说道:“他们早就在做对抗柏家的准备,除了人虫和蚁人外,实力不会比现在差多少,我去了应该不可能再出来,现在也是一样。” “那就强化吧,强化完了再走。”段征明坐在沙发上说道。 陈阵点了点头:“尽快。” 提取的血红蛋白是有限的,因为提取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变异剥桉已经长得很大,血红蛋白根本不够用,于是段征明给陈阵准备了一个血池。 炸断的变异剥桉已经溶进了血池里,那些被炸成碎片的花、草也扔进去了,陈阵要尽快,强化血液就不能太粘稠,否则吸收太慢,所以需要那一大池血,但也不能太稀,否则陈阵会承受不住,他的身体已经大部分骨化,骨化部位是可以直接吸收血液的,强化血液吸收得越慢,越没有感觉,吸收得越快,越痛苦,一条手臂也就罢了,大半个身子处在痛苦中,段征明担心陈阵的心脏承受不住。 陈阵泡进了血池里,身体迅速吸收强化血液,造成的痛苦可以让一般人昏迷,但他能够坚持,而且一坚持就是三天。 三天时间,强化完成,血池的血也只剩下了不到十厘米的一小层,陈阵的模样并没有变化,因为蓄振石不够了,只有蓄振石能让他的身体骨化,但这也没有关系,骨头在皮肤之下也一样有着不错的防御力,只是没有骨化那么厚而已。 离开梁城的时候,并没有太感人的送别场景,众人把陈阵送到城外,挥手告别,仅此而已,因为谁都相信陈阵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需要担心的反而是齐云晓,但陈阵带去了很多强化药剂,够她用了。 没有带别的人,因为陈阵离开以后,没有了他的黑暗,梁城的防御力会下降一截,在陈阵回来之前,他们必须保持着高度警惕。 不过为了陈阵和齐云晓的安全,阳炎准备让夏帆跟着去,她也高强度的强化了三天,至少能带着两个人飞行,万一有个万一,她可以带着二人离开。 夏帆的离开时间是一个半月之后,也就是陈阵到达兖城的时间,他会在城外等待齐云晓,夏帆会在空中看着,说不定能让二人提前见面。 ………… ………… 秋末冬初,气温其实已经很低了,一袭斗篷,一柄断刀,一臂绷带,陈阵行走在寒冷中,寒风只能擦着他的身体掠过,不会使得感到寒冷。 提前离开梁城,意味着他在路上有更多的时间,一个半月,足够他去到兖城了,装着好酒的随身酒壶和装着血液的扁壶也带上了,他仍和过去一样,一边采摘着变异植物,一边前进,采到的那些变异植物仍是放在扁壶里,这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为了某种目的。 北边的战事已经停止了,或许过完这一冬又将再次开始,也就是说,林家的兵力已经回到了兖城,此时的兖城正处于防御力最高的状态,要破城不是件容易的事,幸好陈阵不是去攻城的,他只是要灭了林家,齐云晓也不是去攻城的,她只是想为父报仇。 估算好了时间,一个半月,陈阵来到了兖城城外的密林带前,这里的风景和别的城市没什么两样,不同之处在于,密林带外驻扎着很多军营一样的东西,而那些也不是普通的军营,用“虫巢”来形容更贴切一些。 都是人虫,兖城仿佛成了游戏里虫族的大本营,各种模样、各种体积的人虫几乎把密林带都围起来了,它们在冬天将会变得“懒惰”起来,其中一些甚至会进入冬眠模式,不过有兖城提供的食物,活过这一冬应该不成问题。 人虫的变异是不可逆的,它们也只能这样休息,好在还有着人的智商,否则兖城将会遭受人类史上最大的虫灾。 人虫的变异是不可逆的,它们也只能这样休息,好在还有着人的智商,否则兖城将会遭受人类史上最大的虫灾。人虫的变异是不可逆的,它们也只能这样休息,好在还有着人的智商,否则兖城将会遭受人类史上最大的虫灾。人虫的变异是不可逆的,它们也只能这样休息,好在还有着人的智商,否则兖城将会遭受人类史上最大的虫灾。 -(未完待续。。) 第三七一章 重聚(上) 古龙先生说过,离别只是为了重聚,很文艺,但这句话写在《离别钩》里似乎有些怪异,因为这柄钩无论钩住什么都会造成离别,钩住手,手就要和腕离别,钩住脚,脚就要和腿离别,钩住咽喉,人就要和世界离别。 这样的离别,大概只有玛丽?雪莱能够造就重聚,就像她笔下的弗兰肯斯坦那样,让无数人的身体碎片重聚,然后再让那个代表着重聚的怪人和世界重聚。 陈阵到这里来是为了和齐云晓重聚,就目前看来这件事并不容易,兖城密林带外面聚集了太多人虫,围成了一圈,形成了新的防御带,陈阵可以潜进去,可齐云晓就不一定了,约定地点是在兖城的南门前,她必须进入人虫组成的防御圈,进入有士兵巡逻的密林带,来到空旷的、会被守城士兵看到的空地带上,才能和陈阵重聚。 如果她是悄悄来的,说明潜行实力较强,报仇应该会以刺杀的方式来进行,这是陈阵擅长的方式,但是对方很可能知道他们来,即使一开始不知道,要找到林晋很可能需要黑暗的帮助,到时候也会暴露他已经来到这里这件事。 如果她是杀进来的,说明战斗实力较强,之后也将一路杀进去,两个人的话不怕找不到藏身的地方,人虫进城也不方便行动,不用担心它们搅局,强攻陈阵也不怕,可以配合她的行动。 又到了隆冬时节,天已经极冷,位于大陆西南的梁城还好,只是冷而已,兖城在西南,已经飘了几场小雪,大雪指日可待,而且很快就会到来。 陈阵抬头看向天空,夏帆应该也差不多到了,天空的温度应该比地面低得多,真会让血液凝结、把皮肉冻成冰块的那种寒冷,不过她在天上寻找他那么多年,应该早就找到好的御寒方式了,丛姐送她那件白色的羽绒服就很顶事,还有游先生给她找的那件兽皮衣,一起穿着,冷应该还是会冷,但不至于冻得从天上掉下来。 观察好兖城周围的情况,他退到较远的地方,来到一块空地上生起了火,过了没多久,夏帆就落到了火堆旁,呵出了一口很淡的白气,看起来已经冷得厉害。 陈阵也没有吃的,点火纯粹是为了取暖,二人默默的坐着,谁也没有说话,直到夏帆要起身离开的时候,陈阵才道:“不用去看着了,她应该是在约定时间到了才会来。” 夏帆也这才开口:“如果她这三年来生活在船上,为什么不选离海比较近的北门和西门,要选南门?” “不清楚。”陈阵也思考过这个问题,但是想不出答案:“可能是为了迁就我,也可能是她和于善分别的时候离南门最近,随口说的。” “你们打算怎么找林晋。”夏帆又问,要在一座城市里找一个特定的人,哪怕是很有名气的,也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兖城在开战后管制太严,狼卫情报组织没办法建立情报网,只能安排几个探听战事消失的人住在城里,也不可能知道林晋的位置,就算知道,林晋也可能不在那里了。 “不找到,她应该不会离开吧,慢慢找就是了,你可以顺便看着点,别让林家的人逃走。”陈阵想到了楼智康的教训,斩草要除根这个道理他是知道的,只是当时没能碰上楼智康,中秋的赏月会又是个极好的机会,不容错过,否则以他当时的能力,很难如此简单的灭了楼家势力,楼智康没除是没办法,反正今天不能让林家的人再逃。 “我会盯着周围的。”夏帆点了点头。 “不要出手。”陈阵叮嘱道,林家敢和柏家对抗,肯定有着自己的贴身护卫力量,没那么好杀,反正夏帆盯着逃走的人,知道他们的藏身之处后,就可以回来通知他,她飞得快,来回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 “我知道。”夏帆又点了点头。 几天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虽然是在室外,但一直生火取暖,也不会觉得难受,二人每天分头狩猎,吃的不成问题,特别是夏帆,可以轻易的飞到几千里以外的地方寻找猎物,从来没有空手而归的情况发生。 大雪果然来了,就在约定时间的头天晚上,从东方来的一场大雪将兖城和周边很大一片区域都盖成了白色,这对陈阵来说是个好消息,因为雪淋在身上,化成水以后,更容易吸收那些人虫的体温,哪怕它们也在火烤;对于夏帆来说这也是个好消息,地面白茫茫一片,任何活动的东西都会变得十分醒目,哪怕穿的是和雪一样白的衣物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因为一些有树的地方积雪很薄,或干脆没有,树叶又基本都掉光了,视野清晰,白色的人影走过同样醒目。 三年前的这一天,百年事变,扬城、青城、翼城、梁城四城遭难,大量城守死亡,行政议会成员基本全灭,十有七八没能逃走,齐云晓的父亲齐峰未能幸免,死于兖城林家二子林晋之手。 那一天的三年后,陈阵在凌晨时分如约来到了兖城南门之外,他是一路潜行过来的,绕过了在寒风与落雪中瑟瑟发抖的人虫,穿过了有士兵巡逻的密林带,来到了密林带与空地的交界处,没有约定具体时间,他已经做好了安静在这里等待一整天的准备。 天色渐渐亮了起来,白色的云像是灯前的罩,白色的雪像是反光的纸,反射着云层之上透下来的光线,天地之间通明起来,鹅毛大雪在天地之间随风飘荡,似乎落在地上都有声音,也显出这里的安静,兖城静得像是一座死城。 寂静一直持续到了上午九点左右才被打破,像是笛声一般悠扬,却略显低沉的声音在远处响起,刚开始的时候听得不太真切,像是北风的呼号,但是又有缓慢的音调变化,渐渐清晰起来,又被滚雷般的隆隆声扰得模糊起来。 像是有千军万马在沙场上奔行。 陈阵猜测齐云晓要么是潜进来,要么是打进来,他猜错了,齐云晓不是潜进来,也不是打进来,而是直接冲进来的。 天上,夏帆张大了嘴,呆呆看着地面上的一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于吃惊,就连寒风吹得嘴里起了冰渣都没有察觉到。 不是万马奔腾,而是万虫奔行,梁城的密林带前不久才被人虫破坏,而兖城的密林带是绝对不可能保住了,不仅是密林带,就连密林带之外的树林都将荡然无存。 这是支变异生物组成的大军,数量可能上万,大概比尤在东方海边聚集的变异生物还要多,铺天盖地,不惧寒冷,从东南方朝着兖城狂奔。 跑在最前面的是一只变异金钱活门蛛,俗称截腹蛛,学名里氏盘腹蛛,属蜘蛛目螲蟷科(die2dang1),一些地方也将其称作虰蟷。 从空中看,这种蜘蛛的屁股像是被利刃砍掉了一半似的,没有后半截;从后面看,这种蜘蛛的尾部是个正圆,上面有图案,仿佛工匠精心雕刻而成,像是一扇考察的门,又像是古代的钱币,或是一方非常特别的印章。 大自然的巧夺天工,在金钱活门蛛的屁股上最能体现。 “活门”指的是它屁股上的花纹,也指的是这种蜘蛛的狩猎方式,它们喜欢在地上挖个洞,钻进去,让扁平的屁股与地面齐平,当猎物走到它屁股上,它就会立即退出洞来捕捉猎物,或是钻进地底让猎物跟着掉进去,那屁股就像是一扇门。 金钱活门蛛螯肢发达,十分粗壮,虽然拖着个只有半截的大屁股,跑起来的速度也十分惊人,而齐云晓就站在它平坦、厚实的背上。 她背着一把宽刃的剑,左手手里拿着个椭圆形的东西,放在嘴前吹着,那种悠扬、低沉的声音就是那东西发出来的。 是埙,人类历史中最古老的乐器之一,音色朴拙,在齐云晓手里却像是军号一样,她不是在控制,而是在指挥着那群变异生物,风将她和头发和身上的衣物吹得扬起,她穿的是一件破旧、古老的黑色衣服,看起来像是用无数烂布片拼起来的,但是在外面,套着一件黑底银边,胸前锈有狼头的长襟,正是狼卫的制式着装。 围着兖城密林带的人虫听到动静了,纷纷从昏睡中醒来,抖落着身上的积雪,向声响传来的方向看去,可是它们看不到,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直到远处的被撞断的树木高高飞起,翻滚着落回地面。 夏帆看看人虫,再看看狂奔中的变异生物群,对比了一下数量,忽然觉得那些人虫有点可怜。 它们可以靠体型碾压人类,甚至是强化人,可在那群变异生物面前,体型优势是不存在的,就算有比变异生物大的,也肯定抵不住围攻。 况且它们还被冻得没什么活力,而那群变异生物不知道是吃了什么,看起来异常兴奋。 - 第三七二章 重聚(下) 树上的雪扑扑的往下掉,地面起来,陈阵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抬起头看向天空,想要找到夏帆,可夏帆用白色包裹着自己,与云层融为一体,而且飞得又高,根本看不到在哪里。 即使看到也无济于事,夏帆的注意力完全被变异生物军团吸引了,根本没有去看陈阵,只和齐云晓见过一面,可这段时间受梁城中人的影响,早把齐云晓当作自己人了,如万鼓齐擂般的巨兽奔行声,让她有些热血沸腾,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起来,恨不得跟着一起飞,一起冲。 离密林带越来越近,已经能够从树枝间看到那些巨大的人虫,齐云晓带领的变异生物似乎变得更加兴奋了,而埙的声音也变得更加高亢、嘹亮。 变异生物的攻击方式多种多样,人虫也是一样,但最简单直接、最具威力的还是撞击,一力降十会,体型大、力气大、身体硬,就应该撞,毒什么的喷出来,也别想渗进外骨骼里。 所以变异生物大军和人虫的第一次接触,就是撞击,一只泰坦甲虫偏过头,用它的肩部狠狠撞在了一只个头比它大一倍的人虫身上,似乎觉得体型大算不上什么,力气大才是最重要的,尽管它自己没变异的话,也是世界上最大的昆虫之一。 仿佛撞出了能震散云层的巨响,撞击点附近的雪花被冲得像是爆炸一样往旁边飘开,看起来像是被巨大的撞击声吓得跳到一旁,夏帆离着数千米远,听到了比看到的要慢很多,但胸腔感觉到的震动似乎比声音要先出现,这也可能是心脏猛的一跳导致的。 陈阵几乎立即就听到了,密林带再密,也不可能挡住那么大的声响,他迅速朝密林带外跑去。 金钱活门蛛停了下来,由于身体结构不同,蜘蛛的外骨骼再厚,也不适合撞击,否则螯肢关节会受损,齐云晓站在它的背上,握着埙继续吹着,这一口气已经吹了半分钟左右,仍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蜘蛛停下来就缩起了脚,像是个造型怪异的指挥台,无数变异生物从它的身旁涌过去,冲向了自己的中意的目标。 齐云晓的头发和狼卫长襟不再飘扬,只是被凛冽的风吹得微微晃动,埙声悠扬,在细不可闻的时候,陈阵也冲出了密林带,来到战场的边缘,隔着战斗中的巨型生物,在密集的撞击声中看向齐云晓。 握着埙的左手放了下来,齐云晓也看向了陈阵,其实他们的相处时间并不算长,在护送一行人回来的时候,陈阵只有在队伍停下来休息、就餐时才出现,那时的他已经沉默了许多年,早已习惯了沉默,也不怎么说话,回到梁城后才多了一些交流,在百年事变当天分开,分别是时候是陈阵把她扔进老鼠洞里,三年来没有再见过一面。 可是相处的那段时间,无论是相遇还是离别时,都有危险陪伴,在“路”上,在路上,在豹侍和狮群的追击中,来自体内的危险能让人心分离,来自体外的危险能让人心相聚,同生过死过,对相遇和离别都有着深刻的记忆,再回想三年来的风雨,二人心中都是五味杂陈,仿佛分开之前就已经相处了很多年,是知根知底的莫逆之交。 但是她没有微笑,表情平静得和陈阵一样,目光深邃,剧变加上三年的磨练,让她从那个有些天真的稚气少女,变成了一个波澜不惊、生人不近的女人。 也不知其中是否有陈阵的影响。 变异生物不认识陈阵,见到他出现,就有一只大虫子想要过去将他杀死,这时,一道白影从树后窜出,闪电般扑向陈阵,陈阵转头,微微一抬手,又放了下来。 白影落在他的肩头,黑豆般的小眼睛看向了那只巨大的变异生物,变异生物立即转头,去寻找新的攻击目标。 是小犰狳,它的身体还和初见时一样小,但眼神已经变得和齐云晓十分相像,或许也受了陈阵的影响,大概是经历了太多的风吹日晒,以及海风的侵蚀,它的外骨骼微微有些泛黄,不再是骨白色,成了牙色,也就是和象牙相似的颜色,身体多了一些古朴的味道,它应该更值钱了。 陈阵想起了自己杀死那只变异犰狳时,小家伙清亮的悲鸣,现在它应该已经不会再发出那样的声音了,虽然身体还小,但它已经长大,和陈阵相遇的时候,也是它的生命轨迹发生重大变化的时候,陈阵救下了它,并杀死了她的母亲。 想到了变异犰狳,他又想起了自己的病,但表情依旧平静,和齐云晓、珍兽一样。 小犰狳在肩上,周围的变异生物不再攻击陈阵,但是和它们战斗的人虫看到了陈阵,目前无论是林家的人还是柏家的人,都不可能认不出他来,立即就有会飞行的人虫想要去兖城报信。 黑暗放出来,包裹住那些拼命扇着翅膀的人虫,仅仅只需要一两秒钟就能让它们跌落下来,黑暗一放一收,击落人虫,随后消失不见,把陈阵肩上的小犰狳吓了一跳,远处的齐云晓看到了,也微微睁大了眼睛,终于有了一丝表情的变化。 其实那些人虫拦不拦已经无所谓了,恐怕身在兖城城中心的人都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只是还不知道陈阵已经到来,反正都会布置防御的。 变异生物军团仍在往前涌,涌向两边,将那些人虫包围在里面,它们的数量比人虫要多得多,还处于兴奋中,人虫的都被冻得肢体僵硬,完全不在状态,被杀死是迟早的事。 最先接触的地方已经清空,那只变异泰坦甲虫已经迈着胜利的步伐,带着微微破损的虫壳离开,空出了一大片地方。 二人之间没有了隔离。 齐云晓跳下变异金钱活门蛛的背,朝着陈阵走来,来到了他的面前。 小犰狳也从陈阵肩上跳到了她的肩上。 “我想不出来。”齐云晓开口说道,声音也比三年前低沉了一些:“想不出来我该用什么样的报酬,请你帮我报仇,能给你的只有我自己,但你可能看不上,所以我想出了一个会让天下人戳着我脊梁,指责我的办法,这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她的话和齐峰临终前对陈阵说的话有些像,他用他已经染了毒的血,换取了齐云晓二十四小时的平安。 齐云晓继续说道:“我决定在二十四小时的保护期限过去之前,完成报仇这个心愿,所以把见面的地点定在了兖城,我会进城寻找林晋,你要保护我二十四小时,就必须跟着我一起进城,保护我。” 二十四小时的期限还没有到,从陈阵答应齐峰,到他和齐云晓分开,仅仅过了几分钟时间,齐云晓还有二十三小时五十多分钟的时间可以利用,她必须要在这个时间里找到、杀死林晋。 “不用报酬了。”陈阵说道:“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来兖城,杀死林家的人,消除隐患。” “我知道。”齐云晓点了点头:“这些年来我们经常靠岸,我听说了你的事,听说了狼卫的事,我可以有无数次来找你们的机会,但是为了利用好这二十四小时,我没有去找你们,你变了,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样很好。” “你有什么打算?”陈阵问道,他会履行承诺,自己也有消灭林家的打算,齐云晓的这个决定对他来说也是很不错,如果他有选择,很可能也会这样安排。 “你先帮着我杀进去,杀到林家认输,交出林晋,我杀死林晋后,再帮你,帮你灭了林家。”齐云晓说出了一个很简单的计划,不过还有后备计划:“如果林家坚持不交出林晋,那就把所有人都杀死,把兖城毁了,我带来的帮手没办法帮我找人,但是可以帮我毁城。” 陈阵看了一眼周围的大虫子,不得不承认她这个粗暴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性,把兖城的人全部杀死,包括无辜的百姓,只是为了报仇,这是反人类的做法,换作是别人,肯定会坚决的反对,不过陈阵不会关心兖城的人,也向来没有怜悯陌生人的想法,对这样的计划不对人任何异议或犹豫。 所以他点了点头,只是和齐云晓说道:“夏帆在天上看着,她已经不是敌人。” “我知道,走吧。”齐云晓异常的干脆,把她握着的埙举到嘴边,轻轻吹响。 声音很小,和先前的悠扬完全不同,只有离得最近的变异生物能够听见,它们不再去远处寻找新的敌人,而是朝着这边集中过来。 二人一起走进了密林带里,他们可以从树木之间穿过,大虫子不行,树木纷纷倾倒,开出了一条极为宽阔的路。 还没来到空地带,兖城的士兵已经迎出来了,来的是大虫子,他们有着丰富的消灭大虫子的经验,有着很强的信心。 但迎接他们的,却是黑暗。 - 第三七三章 完全骨化 带着变异生物大军来到兖城前,二话不说就直接开打,不惜毁城也要杀死林晋为父报仇,要是被别人知道了,齐云晓一定会被看作是欧阳那样的疯子,但是陈阵一点也不在乎,这个“计划”对他来说也不算坏,因为他更加丧心病狂一些,他是来灭林家的。 二人一起向兖城走去,还没走出密林带,兖城的士兵就已经迎出来了,冲进密林带,冲向了蜂拥而至的变异生物群。 他们很有信心,杀大虫子的看家本领,有丰富的经验,有更成熟的驱虫药,有更具针对性的杀虫剂,他们根本不可能输。 可惜他们连大虫子的面都没能见到。 同样是铺天盖地,黑暗像洪水一样涌向前方,像是有实质一样将无数人“冲”倒在地,人体的共振频率比虫体更低,更柔软,用次声波杀人比杀虫更慢、更麻烦,但是大虫子不怕眩晕攻击,人怕,除非用了最新型的强化药剂,否则受到攻击的瞬间就会倒下。 黑暗冲倒了一大片士兵,继续往前蔓延,流进了空地带,拍击城门,高高溅起,然后再覆盖下去。 既然是要打进去,那就不用隐瞒他来了这件事,直接把黑暗展示出去,把人或人虫吸引过来,方便变异生物攻击,顺便也可以探探虚实,林家和骨乐园联手了,说不定也有了那种可以免疫黑暗攻击的强化药剂,如果有,就可以收起黑暗,用拳头杀敌了,这样效率低了一些,但是省体力。 冲进树林里那些士兵没能免疫眩晕攻击,但这些士兵也只是用来守虫的,主要任务是防大虫子,大概就连骨乐园的进攻他们都应付不了,也就不可能拥有太好的东西,很多人连强化药剂都没有。 可林家肯定有更厉害的武装力量,否则不可能和柏家打那么久,柏容还活着的时候曾对林家使出过各式各样的攻击手段,明着暗着都有,林家能一一接下来,足以证明他们的厉害。 信息传递到了,城墙上的士兵也倒了,陈阵收回黑暗继续前进,齐云晓走在他旁边,说道:“对了,我知道你在找这东西。” 她从怀里掏出个小匣子来,打开,里面有几粒紫红色的蓄振石。 陈阵有些惊讶的看了她一眼,蓄振石深埋地底,尤可以感应到,也能让骨乐园的人感应到,但除了它和骨乐园的人外,没有任何人能够找到蓄振石,就连同样拥有振动的陈阵都不行,这东西在灾变之前就是比钻石还要罕见、贵重的东西,她手里这些比会议室里那幅挂画里镶嵌的还要多。 “我抢来的。”齐云晓说道:“在青城附近,看到有人在一个地洞旁杀死了一只大虫子,是骨乐园的人,我等他重新下地洞上来之后就把他杀了,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东西,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你要的东西。” “是,很重要。”陈阵接过小匣子,拿起其中的两粒晶石扔进了他随身携带的扁壶里,那里面已经有强化血液,同样是种习惯,见到了不采觉得浪费,要保存就得放在血液里,幸好得到血液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手伸进了扁壶里,蓄振石可以融解在任何一种血液里,强化血液也是一样,只是吸收时,比吸收强化血液要痛苦得多。 他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忍受着左手传来的痛楚,血液多,痛楚比他第一次接触蓄振石时轻微一些,但手指也疼得像是放在地上被人用大锤子砸一样,心跳一次,砸一次。 齐云晓也停了下来,呆呆看着陈阵,陈阵没有骨化的那小半张脸越来越苍白,比死人还要白,最后变成了漂亮的骨白色。 骨化彻底完成,陈阵的体表已经彻底由外骨骼覆盖,和大虫子的外骨骼不同,和骨头一样,光滑,富有光泽。 缺少的蓄振石竟是由齐云晓补上的。 “如果我需要报酬,这样的报酬已经足够多。”陈阵对她说道。 “这不是报酬。”齐云晓摇了摇头:“只是我碰巧得到的东西而已,如果把这样的东西当作报酬,那么这报酬就太廉价了。” 陈阵明白她的意思,她说的是过程,而不是结果,和生孩子一样,有的人觉得过程重要,有的人更注重结果,每个人都会有着不一样的看法。 “对了。”她又说道:“抱歉,让你等了三年,我知道,在这三年里你有一大半的时间在找我。” “我只是在履行承诺。”陈阵淡淡的说道,和齐云晓的说法不一样,他看重的是承诺,而不是在担心她的安危,过程并不重要,再艰难都没关系,有个好结果就行。 二人继续朝着兖城行进,后面跟着的变异生物等得不耐烦,又没有听到齐云晓的埙声,已经绕开二人抄到了前面,享用着那些还没有找回平衡的士兵,失去平衡,连上下左右都分不清,就算士兵们拿着钢弩,弩矢也只会往天上或地上射。 来到先前躲藏的地方,也就是密林与空地的交界处,陈阵忽然想起来,把他带来的强化药剂拿出来,递给齐云晓。 齐云晓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但并没有急着用,说道:“我练习的‘势’,必须配合我习惯的力气使用,如果力气突然变大了、速度突然变快了,势就会消失,只用蛮力的话,可能打不过他们,等有危险的时候再用吧。” 陈阵点了点头,使用强化药剂确实需要练习,力气突然变大,与平时的习惯不符,动作很容易出问题,但那对于势的影响不会太大,根是身,势是心,只要稍微习惯一下,身体的强化对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例如曹洪洪,他的身体强化了,势也跟着强了,如果只是靠领悟,他不可能时隔一两年就能有那么大的变化。 至于孔度,他的势已经到了常人无法企及,抬头都看不到的程度,身体的变化反而影响最小。 齐云晓的势会受强化的影响,而且影响大到了不愿意使用强化药剂的程度,让陈阵有些好奇,苍茫剑客长期不与人接触,用的应该是独特的武学,不受他人影响,不知道和孔度比,谁更强一些。 走进空地带,城墙处就有弩矢射来,但只是零零散散几发,天虹的转动速度已经很快,钢弩玩得不好的人都不敢射了,射出来的那些弩矢也根本伤不到陈阵和齐云晓。 “再等一会吧,等它们杀完那些人虫。”齐云晓看了一眼天虹,如果她带来的那些变异生物一个劲往前冲,很可能会被削成一堆碎片。 陈阵点头,他一点也不急,现在有大虫子围城,林家逃走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齐云晓拿起埙,再一次吹响,平缓的声音远远传了出去。 她的这只埙有些特别,只有三孔,就是让一只手拿着吹的,很粗糙,大概也很脆弱,真正是拿土捏起来烧出来的,用小拇指和大拇指拿着,食指、中指和无名指按孔,音调较少,难以吹出完整的普子来,但用来和变异生物沟通,应该也够了。 放下埙,她解释道:“我的师父你应该已经知道是谁了,她是个古怪的老太太,可以和变异生物沟通,这些变异生物有一部分是我从船上带下来的,我已经可能用埙声和它们沟通了,其余那些是它们叫来的,它们好像有自己的沟通方式。” “大概是意识交流吧。”陈阵把尤的事向齐云晓说了一些。 “你们的能力都是来自它?不收回身体它会死?”齐云晓可以知道陈阵的情况、梁城的情况,但很难了解到尤的情况,受苍茫剑客的影响,她对非人类的存在都抱有一些好感。 “不清楚,它说过它的生命是无限的,所以应该不会死,可能只是回不去了吧,需要能量。”陈阵没有从尤那里了解到更多的东西。 听到地埙声,找不到目标的变异生物开始往空地上集中,而已经来到空地上的则开始挖坑,钻进地底把自己掩埋起来,躲在地底可以避免被士兵杀死,有什么动静也能立即出来,当初扬城外的那些大虫子就是用这种方式围城的。 天虹已经转得极快,几乎看不清了,兖城的士兵、武者都动了起来,来的只有两个人,但其中的一个让他们非常忌惮,多数时候,陈阵走到哪里都会在身后留下大量尸体,来这里自然不会是和林家的人喝茶聊天的。 ………… “齐云晓?真是她?”林晋皱着眉,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老爷让二公子尽快动身,要是晚了可就来不及了。”替代刘仪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方方正正一张脸,脸上始终带着一种忧伤的表情。 “没事,他们来了也别想那么快找到我,咱们得想个办法把齐云晓抓来,有她作伴,我躲也能躲得舒服一些不是?”林晋笑着说道。 - 第三七四章 破门 ??  兖城已经乱了,林府倒还十分平静,和荆城的柏府、豫城的楼府不同,林府占地要小得多,里面的建筑物不多,佣人不多,唯一相同的地方就只有守卫力量,同样是无数守卫保护着,而这些守卫大多都是过去的豹侍,和从大陆各处招募来的高手,其中也包括一些骨子。??火然?文 w?w?w?.? 林家家主林宏宇坐在书房里,沾了点凉茶揉着眉心。 陈阵来了,这是很让他头疼的事,换作是谁都要头疼,不过陈阵会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田怡邀他一起行动的时候他就料到陈阵会来,只要他不死就一定会来,可就连孔度都没能把陈阵杀死,他又怎么可能轻易死去?两个月前的行动甚至都没有做出针对陈阵的安排。 还有齐云晓,天知道她从哪里弄来了这么多大虫子,单是那些大虫子造成的破坏就足够让林宏宇头疼,现在是疼上加疼,而且越想越疼。 “先生有没有什么主意?”他看向了坐在一旁,像是在打瞌睡的彭纪。 彭纪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都打到门前来了,我就算能想出什么主意,也来不及布置了。” “那就只能等着他打进来?”林宏宇的语气有些不善。 彭纪丝毫不介意,微笑着说道:“老爷别着急,陈阵确实越来越厉害,确实是杀不死了,可咱们又不是要杀他,这次主要是防着他来杀,别忘了,他现在强化得越厉害,肚子饿得就越快,打一会他就不行了,得去找吃的,们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我已经传下去了,全城的人都在往肉里揉虫汁,之后他们愿意吃那样的肉就吃,不愿意吃咱们就给换新鲜的,这大冷天的外面也找不到吃的,就算他备得再多,也没办法坚持长久,说不定还能把他饿死在这里。” 林宏宇稍稍松了口气,他还真把这个一年前想出来的计划给忘了,不过还有些不放心:“万一他吃人怎么办?可别忘了他是个骨子。” 彭纪笑着挥了挥手:“他的实力在一天天变化,身体也在一天天变化,可他的思想太顽固,自始至终没变过,根本不可能吃人,要是突然开窍了,算我输,那咱们也没别的办法了。” “齐云晓呢?”林宏宇又问道:“你了解陈阵,却不了解她。” 彭纪掰着手指头说道:“确实不了解,这上没人了解,就算陈阵也不了解,他不了解她,不知道她的路数,也就不可能配合起来,这是其一;三年时间,她就算再怎么有天分,也不可能从一个根本不会武的人变成根势高手,就算给她一百剂强化药剂,她也翻不起什么风浪,这是其二;她叫来了大虫子,可大虫子根本不可能进城,没有极大的,也不可能撞护壁,只要咱们守好了动力装置,就不用担心大虫子的事,这是其三;她没什么实力,偏要来闯城,带来的帮手派不上用场,唯一的结果就是拖累陈阵,这才是最重要的,她来,比陈阵一个人来要好得多,咱们应该热烈欢迎才对,抓住了她,陈阵就不足为患了。” 一番分析,说得林宏宇的脑袋一下子清爽了不少,他点了点头,顺着彭纪的话说道:“那得注意好几个问题,一是守好动力装置;二是防好陈阵偷肉,最好是把兖城附近的动物全部杀光,把海里的鱼虾都药死;三是观察大虫子的情况,万一地底还藏着大的,就得立即消灭了;四是想办法尽快抓住齐云晓,越早抓住,陈阵造成的破坏就越小。” “老爷放心,都交待下去了。”彭纪说完又低下头,双手拢进袖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城外的喧闹渐渐消停下来,铺天盖地的变异生物杀死了围住密林带的人虫,它们纷纷钻进地底,把空地带翻得像犁过的田一样,将兖城严严实实围了起来,由于地面刨松了,而且看不出土地的虚实,很容易一脚踩空掉进洞虫里,因此就算是注射了强化药剂、有一定实力的人也很难逃出去 陈阵和齐云晓已经来到了兖城的南大门前,门关着,就连小门都关得严严实实,陈阵自然可以破门,兖城的城门破了他也不会在乎,不过破开城门的却是齐云晓。 她走到面前,伸手扯住背后的剑柄,出剑,金光大盛。 在苍茫剑客的传说中,有一条是他拿着把金色的剑,现在看来,这个传闻也是有一定依据的,只不过放出金光的并不是剑刃,这把剑的剑刃是黑色的,不知用的是什么材料做成,放光的是剑刃上那些怪异的符号。 那些符号看起来都很古老,但不是甲骨文,不是象形文字,不是楔型文字,不是玛雅文字,陈阵从来没有见过,但那些字却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仿佛……能感到那些字的音。 尤说话时的那种特殊声音,一个音节就能代表一句话,只要那个声音在脑中响起,人就能明白传递的意思,这是种很先进的语言,剑上的似乎也是种很先进的文字。 就像是把一行有意义的字叠起来,叠出来个奇怪的图案,再不停的简化,最后简化出一个特殊的符号来,这种符号里包含那行字,也包裹着那行字所具有的意义。 可如果这真是文字的话,反而落了下乘,文字有形,有形就会固定,就算代表的含意再多,哪怕一个字代表一本书,那也是个固定的文字,不像音调那样可以随意变化、随意创造、随意揉捏。 这应该不是“园丁”使用的文字,可能是苍茫剑客或是她之前的某个人想出来的,能和变异生物交流,那就必然有听、有说,大概是听到尤的语言,自己感悟出来的字,再演变的符号。 符号是金色的,同样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写成的,出鞘就放出金光,金光一闪,齐云晓还剑入鞘,大门上已经多了一条狰狞的裂缝。 陈阵留意到,齐云晓出剑时是闭上眼睛的,苍茫剑客是盲剑客,自然不怕这金光,但齐云晓眼睛没毛病,只能临时充当瞎子。 可这样的话,和人战斗的时候,岂不是得一直闭着眼睛? 难怪苍茫剑客这么神秘,有着无数的传说,才和齐云晓见面没多久,陈阵就有了不少疑问,换作是别人,心中的疑惑得不到解答,又想向别人炫耀自己的经,那就只好瞎猜、乱编了。 陈阵没有乱猜,他知道他能得到答案,只要一直跟着齐云晓,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看出来很多。 几支弩矢从裂缝里射出来,陈阵躲开,放出黑暗涌进裂缝,伸手拉着裂口撕开来,他现在已经完全骨化,就算不进入狂化状态,身体也有着不弱于狂化时的力量、速度和防御力,只是不能夜视,不能放出黑暗而已,放出黑暗后,也是一样。 后面的仍是普通士兵,这次没有大虫子帮着杀,他花了一些时间使用次声波,当黑暗收回时,大门已经被彻底撕碎,后面的人也全部变成了血人。 二人一同走进城里,像是一同出门散步一样,兖城的结果和徐城比较像,南大街十分宽阔,天虹带起的风在城里肆虐,又把齐云晓的头发和长襟吹得扬了起来。 二人走在路中间,朝着城中心的林府走去。 很快,和普通士兵不同的人出现了,他们也穿着长襟,绿底,胸前有豹头刺绣。 是兖城的豹侍,既然要和荆城抗争,也就不会用柏家规定的制式长襟,他们还是豹侍,只不过守卫的不再是兖城,而是林家。 - 第三七五章 拦路的“小混混” 豹侍出现在南大街两旁的屋顶上,他们拿着钢弩,用偷袭的方式攻击走在街上的二人,他们散得很开,不靠近,随时可以后撤。 . 他们不怕黑暗的攻击,显然用了骨乐园给的新型强化药剂,玩的是骚扰战术,就不让二人好好前进,目的很明显,就是想引陈阵去追,消耗陈阵的体力,寻找抓住齐云晓的机会。 “看来他们是想把我当作人质。”齐云晓偏头躲过一支射过来的弩矢,对陈阵说道。 她躲得很巧,她的根势走的也是“小巧”路子,偏头五厘米能躲过那支弩矢,她就正好偏五厘米,绝不会偏多一点,像是懒人的做法,只是很容易玩脱。 这也是盲人习惯的打法,在战斗的时候,听觉、嗅觉和触觉终究还是不如视觉那么方便,反应总会慢那么一些,躲得巧妙是不得已,但久而久之,巧妙成了一种习惯,就可以好好研究了。 这种打法风险是大,但好处也不少,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反击,对盲人来说,寻找敌踪是最困难的,如果能在对方进攻的第一时间反击,再以连绵不断的进攻锁定敌人,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了,敌人出手一次,迎来的将是一连串的快速打击。 齐云晓能看见,练习这样的根势更占便宜,她的反击一定是非常迅捷有效的,这种打法偏向于后发制人,倾向于控制,身体、协调、平衡、躲避和出手的时机等等。 一些很小的细节是能决定招式威力的,比如先前噼大门,剑刃与门面呈九十度,造成的破坏最大;砍人,如果刀刃砍在皮肤上的时候能轻轻拉一下,更容易破开皮肉,虽然这个区别非常细微,但和高手对战时,这个很小的细节能很大的影响。 小巧的打法需要在这些细节上下功夫,难以看出来,但是小看的话,很可能吃大亏,而且这种打法不需要在“根”上下太大功夫,三年时间就可以有所成,不依靠身体素质,在身体不行的时候例如受伤和衰老实力也不会下降多少,只要还能躲得开对方的攻击就行。 缺点是需要拼命练习,对身体的协调性要求较高,所以不能使用强化药剂,突然增加的力量和速度会使动作变形,反而降低攻击力,如果齐云晓有时间,注射强化药剂好好练习一番,未必不能适应突然增加的力量,可她没时间,她只有二十四小时,尽管陈阵的目的是灭林家,无论如何都会帮她。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陈阵没有去追杀那些豹侍,豹侍缺乏有效的攻击手段,那些弩矢根本不可能射中二人,完全没必要急着杀他们,反正他们是保护林家的,他们要去的也是林家,到时候那些豹侍肯定会靠近,现在去追只是浪费能量。 “我大概会用暗杀的方式,化装进来,在兖城生活着寻找林晋,他那样的人在家里呆不住。”齐云晓想了想,又道:“或是和我的那些同伴从地底挖过来,在天虹转动起来之前冲进城里,攻击林府的时候寻找林晋。” 陈阵摇头道:“你应该先去找柏家的人,就像欧阳一样,柏家的势力和骨乐园的力量,才是你报仇的最大依仗。” “像欧阳那样,失败了才来找你?他倒是个不错的教训。”齐云晓有些不以为然。 “他的选择没有错,错在他的能力,电力的好处太大太多,林家不会帮他报仇,反而会为了利用他,阻止他报仇,你不同,你能指挥变异生物大军,对作战有利,但是又没到少了你就打不成的地步,而且你的目标只是林晋,比骨乐园这个目标简单得多,他们会和你达成协议,林晋死后让你继续帮他们,你大概不会拒绝。”陈阵接住一支弩矢,扔出去砸飞了另外一支,始终没有进入狂化状态。 “那也得是看是什么时候的柏家,柏容死了以后柏家就不行了,去找柏弘也不什么用。”齐云晓理了理头发,顺便赶走了一片吹向她眼睛的雪花,天虹飞转,兖城里的风很乱,吹得雪花四处乱窜。 “不一定。”陈阵又摇了摇头:“你忘了柏朗这个人,如果我没来,说明早就出事了,很可能当时就死在了乐园镇,柏朗也不会来找我,他是有能力的人,只是无心上位,但是被逼急了,他会保证自己是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当初他来找我的时候,就是让我帮他当皇帝的,如果柏家的当家人是他,和现在应该有很大不同。” “那又不一样了,如果你死在乐园镇,骨乐园的人很可能不会去投靠柏家,就算投靠,你的血足够,他们也能有足够的强化人杀灭林家;如果没有你,欧阳不会离开乐园镇,也就不会去投靠林家,林家也就不可能有能力和柏家抗衡,说不定也早灭了,可能性太多,如果你要说如果,那么盘古大陆现在的局势会完全不同,仔细想想,发展到现在这个样子,和你的关系是最大的,你一个人影响了整个大陆的局势。”齐云晓侃侃而谈,她对大陆局势的了解比陈阵想象的还要多。 “或许是吧。”陈阵并没有否认这一点,一切都是从他逃离地牢开始的,如果没有逃离,现在很可能还被关在那里,成为一个过着极度简单生活的输血袋,这样看来,也可以说是孔莹影响了整个大陆的局势。 “有时候我在想。”他继续说道:“我所看过的、经过的,和正在经的一切,都是尤想要让我看到、经的,能阅读记忆,说不定也能篡改记忆,这一切都是假的,就像赵琪的幻境。” 齐云晓有些意外的看了陈阵一眼,他会说出这样的话,说明这样的想象对他已经造成了很严重的影响。 陈阵继续说道:“也可能是我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才会这么想,如果是假的,我的病就不会发作。” “发作了吗?”齐云晓并不知道这一点,睁大了眼睛,甚至惊讶得停下了脚步,她曾经在有轨蒸汽机车上听到陈阵讲述他的前世,那可怕的病。 “就目前看来,应该很快就要发作了。”陈阵还在等待着他的第一个明显病灶眼珠不规则震颤,也就是偶尔的抽动,对别人来说不太明显,也只是一个瞬间,但对他来说,在那一个瞬间,整个世界都会剧烈的晃动一下。 齐云晓的眉头紧紧皱起,这是她最不愿意听到的消息,虽然从陈阵的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但这曾是令他放弃自己的生命的疾病,他不可能不在乎。 “别担心。”陈阵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就算我病入膏肓,你们也会照顾我的。” “嗯!”齐云晓重重的点了点头,终于又有了一丝三年前那个少女的纯真感。 ………… 街上的人都逃回家了,或许正在处理他们家中的肉,南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旁的屋顶上有人鬼鬼祟祟的探头探脑,偶尔抬起钢弩来射一矢。 一直走到了南大街中段,几乎能看到天柱的底座了,才有几个人从旁边的巷子里转出来,他们的眼睛亮着紫色的光芒,脸上带着轻浮的笑容,堵住了二人的去路。 陈阵和齐云晓停脚步,这些人敢出来正面应战,应该都有着不俗的实力,至少要比那些豹侍厉害得多。 “二位这是要去哪啊?走在路中间,也太危险了吧?”为首的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个子很高,头发全部往后梳着,眼睛细长,双手插在裤兜里,佝着背,看起来像是没吃饱饭似的。 这情景像是一群小混混堵住了散步情侣的去路,可这不是散步的时候,也不是小混混活动的时候,小混混也不可能有强化药剂。 “可能是骨子。”陈阵提醒道。 骨子基本都拥有特殊的能力,而且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特殊能力,这让他们觉得自己很特别,通常都会有很强烈的优越感,目中无人,哪怕面对的是早已闻名天下的陈阵。 毕竟是特殊的能力,很有可能是陈阵对付不了的能力。 齐云晓没有说话,朝着这群人继续走去。 最前面的瘦高个笑着说道:“都说了,走在路中间是很危险的。”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陈阵和齐云晓都有了强烈的危险感,同时回身往后看去。 一辆有轨蒸汽机车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二人撞来,悄声无息,没有车轮辗在铁轨上的隆隆声,没有蒸汽动力装置动作或泄压的声音,而且地上连铁轨都没有,金属车轮就像是悬浮着滚动一样。 陈阵和齐云晓分别往左右跃开,躲过了蒸汽机车的撞击,也因此被蒸汽机车隔开了一两秒钟。 这像是幻象,但是陈阵注意到了,车尾将雪花卷得向上飞舞起来,卷出了旋风,如果这些风和雪都是幻象,那么对方太注重细节了。 如果只是为了更吓人、更逼真,那么蒸汽机车的突然消失就太假了。 -(未完待续。。) 第三七六章 真实幻象(上) 凭空出现的有轨蒸汽机车驶过去后,又凭空消失了,就像是从一个无形的、却又看不到里面山洞钻出来,又钻进了另一个山洞里。 这是很明显的幻象,而且陈阵和齐云晓都往旁边跃出去了,说明二人都能看到那个幻象,而被车尾带得乱舞的雪花,又说明这辆蒸汽机车确实是有形的,因为车消失了,雪仍在舞,说明雪花不是幻象,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所以人都能看到,并且能够对真实产生影响的幻象。 陈阵好奇,如果被那辆蒸汽机车撞中,会发生什么样的事,如果只是会产生风,说明蒸汽机车是无形的,那么被撞中了最多会被强风软倒;如果车是有实质的,那么快的速度撞上,他的外骨骼很可能会被撞裂。 要测试很生产商,车又出现了,朝着他撞来。 陈阵已经揉了一团雪捏在心中,等蒸汽机车驶近,再一次向旁边跃开,同时扬手把雪团砸过去。 雪团和车头接触,“噗”一声散了,贴在车头,直到蒸汽机车再一次消失,这才落到地上。 是真实的幻象,虽然这种用蒸汽机车撞击的攻击方式难以奏效,可一旦撞中,后果将十分严重。 陈阵看向了那群人,攻击这个真实的幻象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是幻象,那么就算他能打散那列蒸汽机车,也会有新的蒸汽机车或是别的什么车出现,只有把产生幻象的那个人打倒,才能终止幻象的出现,可他不确定蒸汽机车是谁放出来的,虽然那个瘦高个开口了,但蒸汽机车也可能是他旁边的人放出来的。 无论如何,都杀了就行,或是和他们站在同一条直线上,要撞一起撞。 齐云晓显然也有着同样的方法,她已经伸手握住剑柄,朝着那群人冲了过去,可是冲到面前,其中一个人朝她一伸手,她立即就站着不能动了。 “这下总知道了吧?走在路中间是很危险的,要遵守交通规则。”瘦高个又笑着对陈阵说道,连看都没去看齐云晓一眼。 齐云晓被控制住了,陈阵立即放出黑暗,将周围的很大一片区域笼罩在里面,同时朝着那群人冲过去,可是刚冲了几步,那辆蒸汽机车又冲进了黑暗里,朝着他前方驶来,继续往前跑就会被撞中,停下来也一样。 另一辆蒸汽机车出现,应该能和那一辆交错而过,正好撞向了陈阵,他退,第三辆又撞了过来。 陈阵只能继续往后退。 没有第四辆出现,蒸汽机车一共只有三辆,可对方用的是新型强化药剂,能利用黑暗感谢到陈阵的存在,三辆蒸汽机车已经能够把他逼退,甚至退回了原地。 去到路边上才“安全”? 陈阵留意到,瘦高个说了三句话,都是在说路中间危险,似乎是想把他劝诱到路边上,好实施另一种攻击,可这劝诱也太明显了,就跟那蒸汽机车是幻象一样明显。 这是劝他去路边,还是劝他不要去路边? 陈阵想了想,退到了路边上,就算这里有危险,也能观察出对方的另一种攻击手段。 黑暗明明可以屏蔽信号的,可齐云晓仍站着不动,那个人仍抬手对着她,也不知是强化药剂的改进,还是那人的能力,可这种能力、这种控制方式,都和苗西的很像,苗西还好好的呆在梁城里,能力又是独一无二的,只可能是强化药剂赋予的能力。 莫非尤吸收了苗东的能力之后,又改进了强化药剂? 也不对,如果真是那样,为什么要去控制齐云晓,无论怎么看,陈阵都是更大的威胁,而且就连尤的控制信号都不可能穿过黑暗,那人在黑暗里还能控制别人,更不对劲。 陈阵想不明白,他来到了路边上,也没有遭到新的攻击,路边似乎真是安全的,就是无法接近那些人。 黑暗又收了回来,既然对方能够通过黑暗感知到他,又没办法屏蔽控制信号,那么放出黑暗只是空耗能量而已。 从空中跳过去呢?陈阵又想道,如果有轨蒸汽机车能上天,那也不用贴着地面行驶了,直接飘着撞,更具威力。 想到就动,他再一次走向那些人,蒸汽机车又朝他前方撞来,还是那个套路,如果继续往前走,他就会被撞中,停下来,也会被第二辆撞中。 陈阵跳了起来,以他现在的力量,可以轻松从地面跳到建筑物的楼顶,要跃过蒸汽机车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他担心有蒸汽机车会朝着他的落脚点撞来,所以跳得不高,也不远,刚好能跃过去,落地后又能再次跃起。 蒸汽机车没有驶离地面飞起来,也没有出现在落脚点,但陈阵还是被击落了,击落他的是一辆自行车。 同样是凭空出现的自行车,出现在蒸汽机车前面,被撞得飞起来,飞向空中的陈阵,将他打落在地。 这下就不用尝试,可以肯定蒸汽机车能撞中人了。 陈阵落地后迅速滚开,避过了一次撞击,退回到路边。 对方能利用交通工具的幻象攻击,而且应用得已经十分熟练,要让蒸汽机车撞中自行车,再用自行车撞到跳到空中的人可不容易,那么接下来还会出现什么车呢?三轮车?人力车?板车?马车? 陈阵这一次打算跳得远一些,直接跃到对面建筑物的墙壁或屋顶上,要跳得又高又远,就得用很大的力量,无论是自行车还是人力车都不可能再把他撞下来,出现的要是马车,他也做好了借力的准备,哪怕被撞飞,也能大致飞向他想要的方向。 刚才几乎是立定跳,这次他还打算助跑跳,冲到街上,在蒸汽机车出现在前方的时候,猛的跳了起来,速度快得惊人。 但他还是被撞了,被撞得往更高的地方飞去。 是刺猬车。 刺猬车是城守的长途交通工具,很少使用,因为城守也极少离开城市,而且故障率也比较高,百年事变之后,驱虫药彻底淘汰了这种专门用来防大虫子的东西,一些城市甚至把刺猬车拆了,用来铸造别的东西。 被撞飞的不是刺猬车,而是蒸汽机车,刺猬车的形状像瓢虫一样,就是为了防止撞击设计的,就算大虫子无视上面的尖刺,全力撞过来,撞击力量也会被车身斜面削减大半。 蒸汽机车撞在刺猬车上,直接被铲得飞了起来,撞中了空中的陈阵,力量极大、速度极快,陈阵根本来不及调整,即使调整了大概也不会有用,身体倒是没事,就是关节被撞得有点疼,但人被撞得往更高处飞起,这就很要命了。 在空中无法借力。 “哈哈哈哈……”瘦高个大笑起来:“等的就是你跳起来!等着被撞散吧,你骨头再硬,也硬不过我的钢铁战车。” 陈阵飞向了高速转动的天虹,他身体沉重,是不会撞在天虹上的,可要落地就难了,蒸汽机车可以一次又一次的让他飞起,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确实能把他的骨头撞碎,而且他的落地点也可以估算出来,落地前的一瞬间肯定会被撞。 黑暗又放了出去,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球,像是一个悬浮在兖城上空的黑太阳,黑色的圆球停滞在空中,然后猛的下落,在地上一弹,又弹到了空中,再停滞一秒,下落、弹起。 这是在干扰瘦高个的预判,瘦高个可以通过黑暗感知到他的位置,但不触碰黑暗的话就不能感知,也看不到黑球里的陈阵,让黑球不住弹跳,就能干扰瘦高个对于他现在位置和落地时间的判断。 “没用的。”瘦高个看着空中那个不停弹跳的黑球,说道:“我早就估算好了你的落地时间和地点,你的黑暗是没有实质的,不可能减慢你的落地速度和偏移方向。” 话虽这么说,但他也不敢再让蒸汽机车去撞击空中的陈阵了,就算这一次能撞中,撞中之后,他就再也不知道陈阵的飞行高度和方向,不能再攻击了。 他要在陈阵落地的那个瞬间,发动最致命的攻击。 陈阵落得很快,他没有太多的思考时间,也听不到瘦高个的话,如果他能肯定瘦高个还会再给他来一次空中撞击,那么他会在撞击前的一瞬间再放出黑暗,这样就不会再有下一次撞击了,可他无法确定,黑暗放出去的时间越晚,瘦高个的判断就会越准确,他只能在离地面较高的地方就放出黑暗,一边坠落,一边制造假象。 离地面越来越近了,黑暗里满是乱飞的雪花,太轻,根本不能用来借力,最后一次落地后,黑暗不再弹起,而是铺开来,寻找着蒸汽机车撞来的方向。 还有十多米,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就能落地,而蒸汽机车也出现了。 两辆,对向而行,速度极快,在陈阵落地前的一瞬间,两辆蒸汽机车的车头就将撞在一起,将他夹在中间。 这样的撞击,足以粉碎他的外骨骼。 - 第三七七章 真实幻象(下) 两辆有轨蒸汽机车以飞快的速度对撞过来,陈阵落向对撞的点,在他落地前的一个瞬间,他会被两辆蒸汽机车夹中,那沉重的车体和巨大的力量,足以粉碎他的外骨骼。 瘦高个有些紧张的看着已经落地的黑色球体,他看不到陈阵现在的位置,只能根据先前的撞击来预判,并且控制蒸汽机车幻象攻击,他的预判还是十分准确的,也很有自信,只不过敌人是传说中的陈阵,他的信心也不是太足,还是有些紧张,有点担心。 在撞击发生的同时,他的拳头紧紧握起。 黑暗也消失不见。 “中了?”他的同伴紧张的问道,黑暗消失,很可能是因为陈阵死亡或昏迷了,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陈阵一死,梁城就再不可能坚守,柏家越来越弱势,梁城一破,林家取天下就很容易了。 瘦高个没有回答,他也不清楚是不是中了,撞击太猛,根本不可能感觉到,不过黑暗的消失确实是个不错的信号。 两辆蒸机车消失了,现场只留下一片狼籍,撞击力度太大,就连地面都震碎了,积雪像是遇到了爆炸一样排开来,露出了一个浅坑,路面的碎屑混着白雪叠在坑边,没有陈阵的身影,无论是站着的还是躺着的,也看不出来地上是否散落着外骨骼的碎片。 陈阵像是被那一撞,撞得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这是……怎么回事?”另一个人向瘦高个问道。 “唔。”瘦高个吸了口气,仔细观察了一下,说道:“大概没撞到。” 另外几人都点了点头,警惕的看着周围,毕竟陈阵利用黑暗阻碍了视线、用黑暗在地上弹跳的方式来影响之前的预判,没撞到也是可以理解的,那都能撞到,就太夸张了。 可瘦高个想不明白,他对自己是很有信心的,地上行驶的有轨蒸汽机车很难撞中人,必须用这样的攻击方式来伤敌,在和骨乐园的战斗中,他经常使用这一招,被撞伤、撞死的强化人不计其数,从来没有失败过,对落点和落地时间的预估已经成了一种本能,不可能会弄错。 “陈阵飞起来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他知道那个叫夏帆的女人会飞,而且飞行本领高超,可是天虹转得这么快,她应该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钻进天虹之内,在黑暗里找到陈阵,再带着他飞到别的地方,就算能做到,也不可能逃过他们的视线,刚才一直盯着的,没有人飞进黑暗里。 没等瘦高个想清楚,身旁一人突然叫道:“在了!” 他急忙转过去,顺着那人的手抬头往上看去,看到了陈阵,蹲在就在离得最近的建筑物屋顶边缘,俯看着他们。 既没有攻击,也没有放出黑暗,只是俯看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我立即把齐云晓撞死在这里,她连强化药剂都没有注射,我只需要用刺猬车轻轻一撞,就能在她身上开几个大窟窿。”瘦高个立即大叫起来。 陈阵已经离得太近,他的蒸汽机车再也无法将他和他们隔开来。 “你撞吧。”屋顶边缘的陈阵像只盯着猎物的雕鸮一样,冷冷的注视着。 他刚才没有被撞中,在被夹击前的一刻,他抓住斗篷的四只角抬起手来,斗篷被风吹得鼓起,虽然对他沉重的身体来说起不了太大作用,但终究还是有一点点减速效果,这么一点点也就够了,他伸脚踢在了其中一辆蒸汽机车的车头上,斜着飞进了巷子里。 膝关节和踝关节像断了一样疼,但是骨头没裂,这已经是天大的好消息了,现在全身被外骨骼覆盖,释放和收回黑暗已经无法快速治愈身上的伤,这是彻底骨化带来的负面影响,不过现在受伤的机率也比过去低得多。 他休息了几秒,迅速爬上附近的屋顶,一路跑过来,蹲到了这里,蹲着,腿能舒服一些。 “你叫我撞她?”瘦高个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 “撞吧。”陈阵淡淡的说道,语气里没有一丝担心。 “好。”瘦高个应了一声,前方路上果然出现了一辆刺猬车,朝着齐云晓开过来,刺猬车上满布长长的尖刺,看起来比最凶恶的大虫子还要吓人,只是车速比不上蒸汽机车,开得较慢。 齐云晓仍然没有动,保持着拔剑的姿势,尖刺慢慢逼近了她的后背,她没有用强化药剂,刺可以轻易的穿过她的身体。 还剩一米、半米…… 陈阵仍在楼顶看着,没有去看齐云晓,而是面无表情的看着那群像小混混一样的人,特别是那个抬手对着齐云晓的人。 还有不到十厘米,那群人明显的紧张起来。 瘦高个也抬头看着陈阵,哪怕离得这么近了,陈阵仍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又想不明白,为什么陈阵能如此肯定她不是齐云晓。 刺猬车消失了,就在尖刺离齐云晓后背还有两厘米的时候,消失不见了,而陈阵始终没有任何表示,像是知道这车一定会消失一样。 “好吧。”瘦高个叹了口气,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没看出来。”陈阵回答道:“只是觉得奇怪,如果你们真的控制住了她,完全可以用她来要挟我,完全没必要把我隔开,或是继续攻击我。” “问题在于,如果我们没有抓到她,她会去哪了呢。”瘦高个笑了起来:“她不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如果不我们没有抓到她,她也会过来找你的,所以,她还在我们手中,我们还是可以用她来要挟你。” “如果你没有证据证明她在你们手里,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要挟?”陈阵反问,又接着说道:“而且眼前已经有一个齐云晓的幻象,就算现在又有一个人拿刀架在齐云晓脖子上走出来,我也会认为那是另一个幻象,同样不会受你要挟,你已经完全失去了要挟我的机会。” 瘦高个撇了撇嘴,问道:“如果真不受我们的要挟,那你还在等什么?为什么还不来把我们杀死?” “因为我在等她的信号,在第一辆蒸汽机车把我们隔开的那几秒钟,你们不可能带着她离开,她一定还在附近,等她发出信号,我就可以杀你们了。”陈阵仍在看着那个控制齐云晓的人,那人一直没有动弹过,保持着抬手的姿势,对着“齐云晓”。 “放心吧,她不会给你任何信号的。”瘦高个得意的说道:“都告诉你了,她就在我们手里。” “有你这句话也足够了。”陈阵说着,突然从屋顶边缘扑下来,扑向了齐云晓,同时把手里的刀递了出去。 不会给任何信号,就说明齐云晓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在现场的这几个人里,始终没有动弹、没有说话,连眼睛都没有眨的,就是控制齐云晓的那个人,只是他也不能百分之百的确定那就是齐云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瘦高个没有用刺猬车去撞这个齐云晓模样的人,说明她既是幻象,也不是幻象,是个变成齐云晓模样的真实存在,不管他是谁,既然不是齐云晓,那就可以杀。 惊呼声响起,来自瘦高个身旁的人,但是瘦高个没有惊呼,他只是看着,在断刀的刀刃碰到齐云晓喉咙的时候,嘴角勾起了一丝微笑。 蒸汽机车出现,朝着齐云晓和陈阵撞来。 收刀,释放黑暗,落地,陈阵抱住齐云晓往旁边扑了出去,太仓促,他来不及掌握平衡,只是全力一扑,在空中转体,垫在下面摔在地上,然后脚一蹬,再往前滑了出去,避过另一辆蒸汽机车。 他的猜测是齐云晓被控制她的人替换了,虽然仍是齐云晓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变成了控制她的人,而那个抬头手的人才是真正的齐云晓,被以一种更为特殊、连黑暗都无法解除的方法控制着,这种控制方式会使得控制者和被控制者都不能动,动了就解除控制,所以瘦高个继续攻击陈阵,试图先把他杀死。 而这种特殊的控制,最厉害的地方不是不会被识破,而是在于可以随时解除控制,再换回来,这样就算被识破了,也能让敌人自相残杀。 陈阵识破了,但是没有下杀手,他猜测对方会在最后关头取消控制,所以他在最后关头收头,放出黑暗避免对方再发出控制信号——就像阳炎被控制时一样,控制信号很可能只需要放出去,不需要持续,这样就不怕被黑暗屏蔽——然后抱着齐云晓躲开撞击。 这撞击也是厉害的一招,瘦高个和那个有特殊控制能力的人很有默契,知道最后关头那人会解除控制,所以唤出了一辆蒸汽机车,陈阵要是反应慢半拍,他和齐云晓都会被撞中。 起身,陈阵把注意力放在齐云晓身上,他也可能猜错了,这齐云晓仍是对方的人,那就可能对他造成威胁。 没有抱错,齐云晓握着刀柄的手放了下来,而她肩上的小犰狳也动了起来。 - 第三七八章 粉碎 小犰狳是个不错的判断标准,在齐云晓被控制的时候,它也一动不动,像是被控制了一样,这也是陈阵判断对方有着特殊控制方法的根据,控制加幻象,那可能是种和空间有关的控制能力,空间范围内的目标都会被控制,然后产生幻象。 小家伙动起来,也证明齐云晓从控制中解脱出来了,而且有极大可能是本人。 她握着刀柄的手放下来,挥了挥另一只手。 陈阵开始思考要不要收回黑暗,对方没控制他,可能是因为他可以放出黑暗,也可能是时机不好,刚才他和那些人被蒸汽机车隔开了,而齐云晓和他们在同一边,如果现在收回黑暗,他可能会被控制,或是齐云晓再次被控制,到时候会更加麻烦。 小犰狳在齐云晓肩上打转,它似乎很不喜欢黑暗,又不敢跳下来,以免再也找不到齐云晓,无论它的实力多强,在目前的战斗中能起到的作用都不大,因为对方是骨子,目前已经确定两个人是骨子,另外三个很可能也是,它去了,很可能会陷入危险,招来更大的麻烦。 没有太多的考虑时间,因为那些人是能够感知到他们位置的,就在陈阵打算把齐云晓带到建筑物后面,让她躲好,自己过去杀敌时,齐云晓又挥了挥手,指了指自己的嘴。 陈阵拉起她,一起退到建筑物后面,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收回黑暗,继续往前走。 “让它去吧,让它靠近那些人,扔过去也行,创造机会让它自己过去也行,只要能接近。”齐云晓把肩上的小犰狳捧下来,递给陈阵。 陈阵愣了一下,接过来。 齐云晓继续说道:“我先前说过,就算你不来,我也会想办法潜入或是和我的帮手直接痛进来,不是我鲁莽,而是我有依仗,攻城、毁城的主力不是我,是它。” “特异化?”陈阵有些惊讶的问道。 齐云晓点了点头:“至于是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我在这里等你,记住,当它靠近敌人的时候,你不要靠近它,它虽然很小,但小看它的人,都会粉身碎骨。” 说完,她纵身跳进了旁边建筑物的窗口,这是随机选择的建筑物,不用担心里面有人埋伏。 陈阵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小犰狳,转身往回跑去。 他有些期待起来,齐云晓大概是想把小犰狳当作最后的大招用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让人头疼的敌人,她说得如此慎重,小犰狳一定有很厉害的能力。 瘦高个他们追过来了,追到了巷子口,正好遇到了回过头来的陈阵,吓得急忙又退回大街上,蒸汽机车要在宽敞的地方才好用,狭窄的巷子里最多能用自行车撞人,自行车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撞伤陈阵,大概撞中了,也是自行车变形。 “等靠得足够近,我会放出黑暗,把你扔过去,再收回黑暗。”陈阵站在路旁,低头向小犰狳说道,也不管它能不能听懂。 对方能借用黑暗来感知,但是感知力远远不如陈阵,黑暗突然放出去的短时间内,他们不可能立即感知到周围的一切,还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一放、一心,对那些人来说只是眼前一黑、一亮,看到身旁多了只小犰狳应该也不会太在意。 毕竟这小家伙太小,和一只家猫差不多大,很少会有人把它当作危险,陈阵也一样。 这可能是个很大的错误。 慌忙跑回大街,瘦高个脸上又恢复了自信,陈阵和他们隔了一条街,要过街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陈阵的腿关节还有些疼,他也不打算隔着大路就把小犰狳扔过去,那样太危险,至少要过了街再说,已经经历过,瘦高个的蒸汽机车对他来说已经不再是威胁,要躲过去已经不成问题,他忌惮的是另外几个人的能力,如果会控制的人把他控制住,蒸汽机车撞到的瞬间收回控制,他连躲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他还是放出了黑暗,不同的是做了些调整,黑暗只是把他自己和那些的笼罩在里面,再在周围布置探测用的蛛网,让小犰狳的头露在外面,这样它就能看到目前的情况了。 首先是要靠近,陈阵沿着人行道跑起来,等速度快了起来,这才猛的往路对面冲过去。 蒸汽机车果然出现了,同样出现在前面,他继续冲的话就会撞上去,停下来的话又会被另一辆撞中,而这一次冲得猛,无论是停是退都会比较耗时间,停下来再退,会退到第三辆的行进轨道上,直接被撞中。 当然,跳起来就算了,这次他想自己跑过去,而不是被撞过去。 陈阵用的过路方法是撞车,不是被车撞,而是主动去撞车,蒸汽机车的速度太快,瘦高个只能控制起点和终点,也就是出现和消失地位置,不能控制着车子转弯,只要不转弯就好。 他冲到蒸汽机车前,突然减速,然后撞上去,被带得旋转起来,但这旋转是可以控制的,转了一百八十度,伸手再在车身上一敲,停下来,第二辆蒸汽机车已经擦着他的脸驶了过去。 两车交汇,陈阵躲在中间极窄的缝隙里,在第一辆车的车尾驶过去后,他伸手猛的推在第二辆车的车身上,把自己推得往后飞出去,车子仍在行进,同样会带着他旋转,在空中又转了半圈,落地,应着推势继续朝前奔跑,顺利的跑到了街对面。 间不容发的一系列动作,快到了瘦高个都来不及反应,陈阵已经来到了街对面,停下来,把笼罩着那些人的黑暗往下降,露出了他们的头身,只包裹着脚,这是为了让那些人重新找回用眼睛看东西的感觉,只要不是盲人,都会倾向于用眼睛去看,习惯了用眼睛看,等黑暗再次降临时,又得去习惯通过黑暗感知事物。 等了五秒左右,黑暗再次升起,同时,他把小犰狳扔了过去。 眼睛一会看不见,一会又能看了,一会不能看了,一会又能看了,被小犰狳砸中时,瘦高个吓了一跳,然后黑暗再一次收了回去,他看到了脚前的小东西。 这一次收回黑暗,是因为陈阵想要看看小犰狳有什么本事。 他看到了,果然是粉身碎骨。 瘦高个刚想抬脚去踢小犰狳,他也保持着警惕,虽然这是只珍兽,小得有些不起眼,但搞不好有什么特殊能力,尽快踢出去才是正事,他注射了强化药剂,动作很快,可只做出了收脚的动作,就跪下来了。 五个人都跪下来了,居然跪出了“咚”的一声响,离着二十多米的陈阵都能感觉到地面的轻微震动,接着,血液就从那些人身上爆出来,五个人的骨头都碎了,身体也碎了,变成了一滩烂肉和一堆碎骨。 陈阵又愣住了,他刚才猜测过小犰犯傻的能力,但无论如何都没能想象出这样的情景,五个人都碎得看不出人形,地面也碎了,以小犰狳为中心,半径两米内的圆区域,地面碎裂,就像有人用一只巨大的钉锤,用力砸了一下那块区域,无论是人还是地,全碎了。 是重力,无与伦比的、连坚硬的骨头和混凝土地面都无法承受的巨大重力,重直向下,瞬间碾碎除小犰狳外,重力作用区域内的一切物体。 没人能承受这样的力量,就算是陈阵在那个区域里也会碎成那个样子,应该没多大痛苦,瘦高个他们连叫都没能叫出声就死了,这种死法是很幸福的,可是在旁人看来,这死得就太惨了点。 小犰狳吸收了身上的血液,抖落了身上的碎肉,朝着陈阵走过来。 陈阵把它捡起来,放到肩上,往回走去,难怪齐云晓会把它看作最大的依仗,有这样的能力,别人连伤都没办法伤到它,无论用什么武器攻击它——无论是远程还是近身——它都能瞬间将那武器压在地上,拿武器的人自然也不能幸免。 这是种极强的攻击能力,也是种极强的防御能力。 这也是把双刃剑,把它放在肩上,万一有一支箭向它射来,它使出这样的能力,岂不是要连人一起压死? 不过齐云晓这么信任它,它应该不会这么做,而且先前在黑暗里,它很着急的样子,应该就是担心在黑暗里受到攻击时没法防御,以及无法分不清敌我,怕把齐云晓给压死了。 小家伙很有灵性,倒是以后放出黑暗时要小心了。 “它出乎意料的强大。”把齐云晓从屋子里叫出来,陈阵对她说道。 “它第一次使出这样的能力时,我们在离岸很远的地方。”齐云晓脸上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幸好是在甲板上,它的能力只影响半米深的地方。” 如果是在舱底,船破了个直径两米的大洞,那连堵都堵不起来。 二人继续往前走,齐云晓说出了刚才被控制时的情况,和陈阵想象得差不多,她冲过去,在那人抬手对着她的一瞬间,她就被固定住了,接着视线变换,看到了她自己,保持着抬手对着她的姿势,仍是无法动弹。 至于小犰狳,它应该也被固定住了,只是没有移位,停在对方肩头。 - 第三七九章 彭纪的担忧 继续前进,陈阵还是没能想通,瘦高个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用齐云晓要挟他。 这可能和瘦高个的自信有关,他的交通工具攻击挺有用的,要不是在这个时代,说不定能用飞机、火车、超跑来撞击,那就更恐怖了;可能和控制齐云晓的能力有关,既然和空间有关,那就不能用刀架脖子的方式来威胁,手一伸进那个空间肯定会出现异常,反而被陈阵看出问题来;也可能和另外三人的能力有关,那些能力在战斗中突然施展出来是最有效,所以没有要挟,而是直接开打。 答案大概是永远也不可能找到了,一伙人全部被小犰狳秒成了碎骨烂肉,另外三人甚至连能力都没有使用出来就死了。 林家肯定猜不到这支五人小队这么快就没了,他们的后续部署很可能还没有到位,节奏已经被打乱了,如果是要打快攻,陈阵和齐云晓应该立即冲向林家,彻底打乱林家的阵脚。 但他们都不急,仍然走得很慢,很悠闲的样子,一是因为他们不着急,陈阵要灭的是林家势力,不是单纯来杀林晋的,急匆匆去屠府,怕太多人一起逃跑,到时候就不好追了;二是小犰狳需要休息,它的能力太强,能力越强消耗越大,而身躯太小,就和陈阵的烦恼一样,使用一次那种能力,需要吃东西和休息,作为主战力,让它休息好了才是最重要的。 这时小犰狳就躺在齐云晓怀里,睡得十分沉稳,和进食比起来它更喜欢睡觉,哪怕是饿着睡,一般是要睡醒了才吃。 陈阵则一边走着一边用绷带缠手,右手,完全骨化后,他的两只手都变得很滑,不方便抓握,也得缠上,不过现在的绷带已经不是普通的医用绷带了,是特制的,防滑、耐磨,而且非常牢固,两条拧起来能吊起一个成年人,不仅是陈阵,其他人也开始随身携带绷带,缠着绷带生活起来不方便,但是战斗的时候,这种绷带是很有帮助的。 那些豹侍又出现了,用的还是骚扰战术,但是攻击更猛,偶尔还会有不要命的冲上来,试图拖慢二人的前进脚步,成是成功了,就是没什么大用,拖慢的速度是以秒计的。 直到人虫出现,才真正让他们慢下来。 林家的备用人虫,随身携带人虫药剂的人,特殊防卫体系的一部分,由于人虫不能恢复成人形,他们平时以人的姿态生活着,消耗小、占地小、不惹眼,必要的时候再变身。 现在就是个极好的机会。 同样是不怕黑暗攻击的人虫,和进攻梁城的那些一样,这样杀起来就麻烦很多,但这里不是梁城,陈阵不需要顾忌什么,可以全力应战。 齐云晓也出手了,这是她的第二次出手,在运动战中更能看出她的实力,她能战,步法飘逸,躲闪巧妙,甚至能在人虫喷出来的毒液雨中穿行。 可她的攻击力在运动战中,以她的力量,很难直接破开人虫厚实的外骨骼,原因很简单,她的剑法是用来杀人的,而不是杀变异生物,苍茫剑客能和变异生物沟通,把大虫子视为亲友,领悟的根势又怎么可能是用来杀虫的,齐云晓的武艺是根她学的,也是杀人的剑法,杀人虫不行。 陈阵见状,抱着面前粗壮的虫肢,斜跨一步,将那只身长五米、高两米的人虫抱起来抱出去,冲到齐云晓身旁,一拳将另一只人虫的螯肢打断,对她说道:“可以直接去林府,看它们会不会跟来破坏。” “不用,等小家伙醒了,我打算用它们来熟悉强化药剂,反正总要把它们杀光的,否则碍事。”齐云晓摇了摇头,她只是在等待着小犰狳睡醒。 陈阵一点头,又迎向了另一只冲过来的人虫,齐云晓在不使用强化药剂的时候就能轻松躲避人虫的攻击,使用之后速度快了,更不成问题,只是刚开始的时候不适应,没办法用那种巧妙的躲避方式而已。 人虫是林家的最大依仗,数量自然不会少,但大多数都在城外被齐云晓的变异生物军团杀死了,城里这些只是备用的,不可能比主力军更多,数量有限,可以用来练手。 小犰狳睡得很熟,似乎雷打不动,不过这只是脱离危险后的休养,在需要时,它可以坚持使用几次能力再休息,所以这次睡的时间也不长,又过了十分钟左右就醒过来了。 齐云晓掏出一块肉给它,它体型小,再怎么能吃也不可能吃太多,一块肉就足够了,它蹲在她肩上吃着,她则注射了强化药剂。 这是她第一次注射强化药剂,段征明和许荣制作的强化药剂仍不是百分之百能成功的,但成功率已经非常高,不成功也不会有什么副作用,齐云晓注射后,因为不习惯变大的力量和速度,动作变形,刚开始还躲得有些狼狈,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动作也变得流畅起来。 金色的光芒也开始在兖城里绽放。 ………… ………… 林晋有些不安的在屋子里走着。 太快了,那支无往不利的骨子战斗小队灭得太快,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地上只剩下一堆烂肉和一堆正在消散的碎骨,连谁是谁、有几个人在那堆肉里都看不出来,这明显不是陈阵的打法,但也不像是齐云晓那柄阔刃剑能够拍出来的。 “他们应该把她抓来的,就算杀不死陈阵,也应该把她抓来的。”他皱着眉嘀咕道:“真是一群废物。” 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因为他敢肯定,陈阵和齐云晓找不到她,一座城太大,还有地下的巨大迷宫,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要找一个特定的人实在太难,而知道他藏身之处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他的父亲林宏宇,另一个是他的贴身保镖,一跟跟随着他父亲的根势高手乔易,陈阵和齐云晓不可能从这两个人口中得到线索。 想要杀他,除非他们杀死兖城的每一个人,或是把这座城彻底毁灭,如果他们真的那样做,林晋也认命了,所以他没有担心、害怕的感觉,而且他们还准备了“礼物”送给二人,小的礼物、大的礼物,总能让他们满意退走的。 彭纪说了,陈阵的到来也是消灭他的好机会,这里是林家的地盘,陈阵不可能得到太多人的帮助,就算付出半座城、半城人的代价,能把陈阵杀死也是值得的,因为现在的陈阵对林家的威胁比对骨乐园的威胁要大,骨乐园有尤撑腰,林家只能靠自己。 “彭先生想尽量保存实力,所以先派城里的备用人虫去对付他们了,消耗陈阵的体力,用骨子去和他们正面对抗是不明智的,只能暗中偷袭,如果能把他们俩分开,就有更大的希望能抓住齐云晓,或是困死陈阵。”前来通报消息的乔易对林晋说道。 “礼物安排好了没?”林晋更关心这个问题。 “彭先生说已经准备好了。”乔易点了点头。 “那就好,你去吧,有什么新消息立即来说。”林晋舒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乔易应了一声,转身往门走去,刚走到门前,又被林晋叫住了。 “齐云晓没抓到,你先找个女人来让我泄泄火。”林晋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微笑着说道。 ………… “到底是什么杀了他们?不像是陈阵和齐云晓干的。”林宏宇也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那支骨子小队死得太快,太诡异,出乎预料,似乎是种不太好的暗示。 “不是他们俩,自然是那只小珍兽了。”彭纪拿着块蛋清饼慢慢吃着,一点也不在意。 “珍兽?有那么大能力?”林宏宇也猜到了这个可能性,只是不太愿意相信。 “珍兽也是变异生物,也有特异化的可能性,为什么不能有那么大能力?就算它厉害也没关系,终究是只畜生而已,聪明不到哪去,况且它要是能随时使出那种能力,他们也没必要和人虫打那么久了,只要稍微提防着一点就行。”彭纪一边嚼着一边说道。 “先生对这件事好像不够重视。”林宏宇从先前就留意到了,他们最大的敌人陈阵已经攻城兖城了,彭纪却一直表现得不太在意。 “没什么好重视的。”彭纪把剩下的蛋清饼塞进嘴里,嘬了嘬手指头,边嚼边说道:“陈阵太厉害,所有定好的计划可能都会失败,你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随机应变,可他随机应变的能力比我还要高明,我干嘛要重视他?如果办法都没用,就干脆被他杀死好了,我担心的是另一边。” “另一边?”林宏宇停下来,转头看向彭纪。 “柏家那边。”说到这件事,彭纪微微皱着眉头,终于有了担忧的样子:“他们恐怕是知道这件事的,没理由浪费这么好的机会,陈阵本事再大,也终究只是一个人,最多再多个齐云晓和一只小珍兽,可骨乐园那边要是趁机混进城来展开行动,咱们很可能会挡不住啊。” - 第三八零章 万花筒 在齐云晓适应了强化药剂带来的力量后,清理人虫的速度也就慢慢变快了,只是她的这种攻击路数对力量的控制要求很高,不是随便打一会就能彻底掌握的,失了灵动,少了行云流水的感觉,“势”也会大打折扣。 不过苦练三年的基础还在,她怎么说也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合格武者,出招时的巧劲还是能使出来的,至少不会比她没有注射强化药剂时的破坏力弱。 陈阵则是一如既往的高效,黑暗不起作用,那就干脆不用,干脆连狂化状态都不进入,反正防御力已经足够,力量又与狂化状态没有区别,又是白天,不需要夜视能力,这样打最省力。 况且还有微波。 由于血液的状态会根据他的身自状态变化,微波不能在狂化状态下使用,陈阵在过去的战斗中也很少用到,而现在,这一招使出来,效果比眩晕攻击和次声波还好得多。 人虫可以很大程度的免疫黑暗的攻击,但是免疫不了微波的共振,黑暗只是表层振动,无论是强化人还是人虫的身体外骨骼跟着振动,就能抵消黑暗的影响,可微波是振动深度,和表层振动完全不同,可以直接穿入人虫体内,和水分子形成共振,是完全无法免疫的。 当初陈阵一口酒把嘴皮被烫得起泡,微波的起效速度已经很快,黑暗失效后,陈阵还特地练过了这种和外放振动没关系的攻击方式,起效速度更快,而且陈阵已经强化完毕,振动深度又提高了不少,还可以随意改变外骨骼外放振动的形状,就像拿着一把和太阳般炽热、可以穿透一切物体的长枪,或大刀,随意挥舞,劈砍、刺击,穿透虫壳。 灼痛是很痛苦的,人虫的生命力再强,也很难承受来自体内的剧痛,长枪刺进头里,脑部被烤熟,就失去了意识,无头苍蝇般乱撞;大刀砍中步足,那只脚就彻底使唤不了了,多来几只,沉重的身体就会倒在地上,再也无法站起。 以这样的效率,打了半个多小时,附近的人虫都倒下了,就算还活着也无法站起,就算能动也看不见目标,或失去了思维能力,成了破坏城市的机器。 但是陈阵的消耗也不小,人虫的身体巨大,它们也不会站着不动让陈阵打,特别是能把体液当作武器的那种,陈阵要躲、要追、要档,有时候还要对轰,人虫是有着人的思维方式,能耍手段、会使诡计,对付起来也不容易。 他的肚子已经开始饿了,带来的食物不多,因为城里肯定能找到吃的,陈阵拿出了带在身上的肉,边走边吃,那是早上吃剩的,还够他吃一顿。 “你在想什么?”齐云晓见他吃得心不在焉,好奇的问道。 “我以为骨乐园那边会有一些动静。”陈阵细碎嚼着嘴里的肉,说道:“这是个好机会,趁乱闯进城来,找机会对付林家,找机会抓住我,他们有可能在今天把两边的敌人都消灭,机会已经出现了,在林家的注意力被我们吸引的时候,他们可以趁机偷袭林府;在我们的注意力被人虫吸引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偷袭我们,可到现在,什么动静都没有。” “确实。”齐云晓看了一眼周围,到处都是巨大的人虫尸体,刚才的战斗是激烈的,没办法分心,确实是偷袭他们的好机会:“或许他们已经出手了,只是我们都不知道。”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小心点,他们和尤合作,可能掌握着一些神秘的力量,一旦出手,我们可能没办法防御。” 齐云晓想了一会,说道:“那先想一想应对措施吧,如果我们被分开怎么办?” “到天柱集合,中心广场比较开阔,也不容易设埋伏,而且不管从哪里都能看到天柱,不会走错方向。”陈阵回答道。 “好。”齐云晓点了点头,又问:“那如果我们认不出彼此怎么办?就像刚才那样,或是敌人装扮成我们的样子怎么办?” 陈阵这一次想了好一会,才说道:“他们要装扮成我们的样子,只有在我们分开的时候才能做到,如果我们分开了,再重聚,就互相表示身份,我会放出黑暗;你最好别和犰狳分开,它熟悉你的气味,如果换了个人,肯定不会认,只要看到它站在你肩上,我就可以确定是你;如果你和它分开了,我会问你一个只有我们俩知道答案的问题。” 齐云晓又点了点头,再走几步,忽然停下来,抬头看着前方,问道:“你刚才说到天柱集合,哪根天柱?” 陈阵立即抬起头来,看到了天柱,但不止一根,而是无数排,兖城变大了,大了无数倍,看不到城边,无论往哪个方向看,都有无数的天柱延伸出去,直到视线尽头,他们在四根天柱之间,而无论往哪里走,都会在四根天柱之间。 “镜子?”他看出来这种障眼法是怎么形成的,把两面镜子对放,镜子照镜子,就会有无数面镜子,把四面镜子合成一个方柱,站在方柱里面,只要有光,就能看到这样的景象。 只不过这四面镜子也太大了点,太高了点,围了极大的一块区域,他们就在这个巨大的立柱当中。 “我还记得天柱离我们的距离,总不至于认错,这种障眼法似乎不太管用。”齐云晓皱了皱眉。 可她话音刚落,天柱就开始“分裂”了,一分二,二分四,原本就有很多,再这样分裂了几次,天柱的数量就多得惊人,把视线都遮住了,离得最近的就在他们面前,能看到的也不再是兖城的很大一片区域,只有中心广场和天柱。 “万花筒。”陈阵又说道,在镜子组成的立柱里,横着、斜着放出无数镜子,单面的、双面的,把画面不停的割裂、分化,就能形成这种景象,当然,原理是这样,真正的万花筒是做到这一点的,这是能力制造的幻象。 中心广场连着中心广场,再分不清他们所在的位置,分不清林府在哪里。 “怎么办?”齐云晓看了一眼小犰狳,它也茫然的看着四周,说明它也能看到这些天柱,也就是说,这幻象不是作用在人身上的,而是真有人在兖城里“放”了很多块大大小小的镜子。 “是为了消耗我的体力。”陈阵立即明白了对方的企图:“黑暗是可以破除幻象的,这种级别的幻象只能障眼,和赵琪的比起来差得太远,只要闭上眼睛就可以不受幻象的影响,黑暗可以用来探路,一样能去到中心广场,他们只是想让我持续放出黑暗,造成消耗,我们走。” 他说着放出了黑暗,抓住齐云晓的手腕往前走去,黑暗一放出来,障眼的东西统统消失,他又能“看”到街道两旁的建筑了,可这样下去,走到林府他就饿晕了。 外放振动的量是不能控制的,总是全部放出来,全部收回去,陈阵很早就想做到的半收放半一直没能成功,只能通过折叠来控制黑暗的体积,消耗始终是一样的。 对方要消耗他的体力,必定有更深层次的原因,他始终没有忘记彭纪这个存在,冥税官的算计有多厉害,他们已经体验过很多次了。 所以陈阵没有急着往林府走,而是拉着齐云晓来到了一家饭馆里,破开了门。 黑暗能够感应到的东西已经很细,地上的一粒米都能感应出来,如果食物足够,他已经可以靠黑暗来生活,饭馆无论大小,门口总是有招牌的,里面总是有厨房的,厨房里肯定有肉。 陈阵想知道那些肉怎么样了。 走进饭馆,看不到外面,障眼法就不起作用了,陈阵走进厨房,看到了一块放在案板上还没有切开的卤肉,走过去抓起来咬了一口,然后立即吐了出来。 从肉的质感来判断,这是一块牛肉,但是吃在嘴里满是酸涩,和变异生物的肉已经没有区别了。 “他们对肉动了手脚,可能全城的肉都受污染了。”陈阵皱着眉说道,染污只是对骨来说,对普通人,这样的肉还是可以吃的,只是有一股很特别的味道。 齐云晓一听就明白了陈阵的意思,立即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犰狳体型小,她身上带的肉已经够它吃很久,而且还可以通过减少使用能力的次数来控制,但是陈阵放出黑暗的话,可能隔十多二十分钟就要吃一次,消耗实在太大。 敌人用这样的手段逼他使用黑暗,就是想要把他饿晕在这里。 “他们有骨子,他们的骨子也不能吃这样的肉,肯定有干净的食物储备。”她立即想到了应对的措施:“抓个骨子来问问。” 陈阵摇头:“万花筒出现,他们的骨子一定会躲起来,不再主动出击。” “那咱们在这里等着,万花筒也会造成消耗,等他受不了,万花筒消失之后再前进。”齐云晓又道。 “太被动,而且那个骨子身边可能有大量食物。”陈阵想了想,说道:“想让我放出黑暗,我就满足他们好了。” 说罢,他放出了黑暗。 - 第三八一章 入地 应林家的要求,陈阵放出了黑暗。 但黑暗不是用来探路,而是用来探索的,探索另一条路,一条不会被障眼法妨碍,可以前往城中心的路,林府就在中心广场附近,离着五十米左右。 兖城的大概布局,在梁城的时候欧阳已经画给陈阵看过,本来欧阳也是要来的,识路、实力高强,又有着强大的能力,能让事情简单很多,但来之前发生了那样的大事,陈阵还是决定让欧阳留在梁城看场子,事发当天他一直守在办公楼里,虽然没在杀人虫方面出上什么力,但办公楼平安无事,陈阵离开后,还有把办公楼当作目标的人虫,但都没能造成任何损失。 陈阵探索的是通往地底的入口,地底的迷宫一定能通往城中心,就算找不到出口他也能自己开一个出来,到了市中心,到了真正的天柱,就算万花筒还在,要去林府也能省力得多,而且在地底狭窄的通道里,二人被分开的机率也比在开阔的环境里小很多。 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直接通往林府的出口,林府里肯定会有通往地底的出入口,用来逃难,或是当作秘密通道,供一些不能透露身份的人进出林府。 所有区域都变成了中心广场,也就是说在室外的所有人能够看到的都是中心广场的景象,陈阵他们不在中心广场,也就没有人能够看到他放出去的黑暗,障眼法也障了别人的眼,只有室内的人或是被黑暗完全笼罩的人才能看到黑暗,但即使看到了,他们也不知道陈阵放出黑暗的目的。 一般来说,寻找通往地底的入口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只要不是完全密封的,陈阵都能立即找到,黑暗探到的所有垂直向下的“深井”都是入口,城市里没有水井这东西,只有窨井,窨井通常只深入地面几米的地方,黑暗一探就能探出来。 “走,去地底。”仅仅过了两分多钟,陈阵就收回黑暗,带着齐云晓走出了那家饭馆。 室外,奇异的景象没有太大变化,只有中心广场,只有一根根黑色的天柱,看不到任何建筑物,极度开阔,开阔得能让人心慌,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这一根根矗立在天地间的高柱,但眼见不实,周围的场景并没有变化,开阔处很可能有着看不见的墙,立着天柱的地方也不一定有障碍,可以直接穿过去。 陈阵是闭着眼睛走的,不看就不会受障眼法的困扰,只是一般人会撞墙上,但他不会,他有着简单的快速记忆环境的方法,在脑海中把物体换成线条,没有颜色、没有物体表面的细节,能把需要记忆的东西减少到最小,在骨乐园的时候他还得通过散步来制造环境记忆,现在只需要探索出秘密通道的入口,再把从饭馆通往秘密通道的沿路环境记住,就能闭着眼睛走到,怕走偏了还可以放出黑暗调整。 对齐云晓来说,陈阵只是带着她在很宽阔的地方以很奇怪的线路前进罢了,她意识到了这个障眼法的厉害之处,这是种很厉害的防御手段,可以防住大量敌人攻击兖城,无论是虫群还是柏家的人,闯进来就很难离开,虽然没办法伤人,但可以为林家争取时间,无论是撤离也好,订制作战计划也好,配合彭纪的才智,能把兖城的损失减到最小。 就算骨乐园的人真的趁乱闯进来了,这时也难以行动,只能停下来等待,深入敌方大本营,又失了进攻的最佳时机,很可能会陷入被动,反而成为猎物。 “他们一定会在地底布置防御,可能更厉害。”想到这里,她忽然说道:“其实在地面,你像这样用黑暗探一下,闭着眼睛往前走一截,再探一下,再走一截,消耗会比较小,而且走的是直线,去了地底反而要绕远路。” “但这条直线可能比想象的还要曲折。”陈阵点了点头,但没有睁开眼睛,继续往前走着:“还有食物问题必须先解决,就算没有万花筒,我们能直接去到林府,也需要面对更多的战斗,不解决食物问题,我很快就会成累赘,得先找到持续战斗的方法。” “地底有?”齐云晓好奇的问道。 “就算有也藏起来了,不会让我轻易找到,在找到之前我就会坚持不住,能找到的也很可能是陷阱,我要制造一个补给点,储藏一些食物。”陈阵说着停下了步子。 他们已经来到了一个类似于街心公园一样的小空地上,空地上秋千、翘翘板、沙坑一样的娱乐设施,这里已经是住宅区,这公园应该是给附近的小孩子晚饭后出来发**力的地方,现在倒是空无一人。 陈阵的目的地是空地街对面的一个综合公共设施,前半部分是个颇为高档的公厕,后半部分是个放置着备用设施和修理器材的小仓库,里面还放着很多清扫工具,可能是和环卫工人合用了。 公厕在一面,仓库在另一面,之间隔着一个窄得像通道一样的小房间,是公厕和仓库的管理人员用的,秘密就在这个小房间里。 “别……别杀我。” 推开门,坐在狭窄房间最里面那张单人床上的人吃惊的举起了双手。 陈阵看着他,问道:“你认识我是谁?” “黑暗刚离开,你就出现了,你肯定是陈阵。”那人用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单人床很窄,旁边放着个床头柜,床和宽度和床头柜的宽度正好房间宽度相等,床脚不远处有个封闭式火炉,再往外就是个窄长得和钢琴椅差不多的桌子,和一把小椅子,桌上放着烛台和一本摊开的杂志。 小房间被公厕和仓库夹在中间,仅在床头上方有扇小窗子,那人就坐在床上,盖着被子,借着从小窗口照进来的光看小说。 地道的入口就在床下。 陈阵慢慢往房间里面走进去,走过了桌椅,来到那个暖炉旁停下来,伸手把火炉的盖子勾开,看了一眼,然后,突然扬手将断剑掷过去,钉进了那人的胸口,那人仍是一脸吃惊,仍举着手,血慢慢从嘴角溢了出来。 “怎么?”齐云晓被吓了一跳。 “没有昨晚烧剩的柴灰,里面的柴禾也没烧透,是刚点起来的,屋子里没有放柴禾的地方,也没有打扫的工具,如果他刚才出去过,地上会留下脚印。”陈阵走过去把他的断刀拔出来,说出了他的观察结果:“他是刚从床底的地道爬出来的。” 说完他掀开被子,从尸体旁边拿起一支强化药剂。 “也就是说。”齐云晓皱起了眉头:“他们已经猜到了你会选择从地底走,所以才派人来这里守着,想要在你靠近床的时候偷袭,南大街附近的地道可能都有布置。” 陈阵点了点头,说道:“布置得太妥当,肯定不会只派一个人守在入口处就不管了,下面应该也有人守着,地底可能已经布置成了一个大陷阱。” “可是你有黑暗,如果有陷阱的话,应该能探得出来吧?”齐云晓问道。 “不一定,制造一些密闭的空间,让人藏在里面,我就无法探索出来,比如在在墙壁和房间之间打出一个小空间,一头重新封死,留下观察孔,另一头做成密封的门,可以从房间里进入那个小空间,把门一关,我就探不出来了,但是走过去,藏在小空间里的人就能在我旁边发动攻击。”陈阵知道自己的振动只是表层振动后,就设想过无数种对付黑暗的办法,他能想出来,别人掌握了足够多的情报后,也一样能想出来。 “那怎么办?还下去吗?”齐云晓又问。 “不下不行,我需要补给点。”陈阵想了想,把床连同尸体一起抬起来,放到一旁,露出了下面的一非常隐密的活门。 拉开活门,他坐在旁边深呼吸了一会,确定没有那种能让骨子疯狂的气体,这才用手撑住过道两旁,头下脚上的往下滑去。 没有那种气体,说明下面等待他们的也是骨子,只要在清醒的时候,骨子才能很好的使用特殊能力,若是失去理智了,他们或许会彻底忘记自己还有特殊能力这件事。 这是坏事,因为骨子通常都很难对付,也不是坏事,因为陈阵至少不用担心自己会把齐云晓打成肉酱。 通道是找到了,但无法确定这条通道是通往地下几层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他也没用黑暗去探,只能用眼睛去看,所以才用了头下脚上的姿势,这样可以第一时间看到危险。 齐云晓则是扶着梯子两侧往下滑,她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可以在黑暗中视物。 陈阵往下滑的速度不快,和他过去下通道的速度比起来慢了很多,往下滑了五分钟左右才看到底,用眼睛看不到任何危险,直到他的头伸出了通道口。 旁边就站着个人,似乎是听到了响起,正好抬起头往通道里看来,二人四目相对。 - 第三八二章 入地(下) 黑暗中,两发着光的眼睛对视着,一对发着红光,一对发着紫光,随后,亮光又被黑暗吞没。 . 陈阵落到地面,放出的黑暗只覆盖了通道口前后一两米的区域,以免被更远处的敌人发现他已经下来了,既然来到地底,那就要转为潜行模式了,在这种相当于密闭空间的地方,低调一些总是有好处的。 看到下面突然出现黑暗,齐云晓立即往上爬去,她猜测陈阵已经遇到了敌人,自己在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不知道对方的位置,看不到对方的攻击,没办法打,下去反而是在添乱。 那人反应很快,陈阵一落地,立即就攻了上来,没有使用能力,可能只是普通的强化人,等在这里示警的,也可能是攻击没办法在黑暗里使出来,所以一脚向陈阵的腰部踢来,他能感应到陈阵的位置,就想打陈阵一个措手不及。 这人有着不错的根势实力,反应也快,陈阵因为是头朝下落下来的,落地时手撑了一下地,本来是打算往前翻滚站起身来的,但连收腹缩脚的动作都还没做出来,对方的攻击已经到了。 “立足”不稳,要是被打中,他很可能会飞出去,飞出去倒也不要紧,问题是那人会逃走,到时候他们已经来到地底的消息就会被守在这里、已经做好了伏击准备的人知道。 所以陈阵没有急着收腹,撑地准备使身体倾斜的手一放,用双肘支在地上,用膝盖迎向了那人踢过来的脚,同时用另一只脚勾向对方的膝窝,如果那人踢中他的膝盖,他也能把对方的脚夹住,无论之后发生什么事,那人至少都不可能跑掉。 那人反应很快,看到陈阵的动作,立即明白了他的意图,猛的一拧腰,踢过来的脚往上方踢去,什么也不可能踢中,但是可以把脚收回来,并且在陈阵站起来之前逃出去一段路程,陈阵就再难追上他了。 陈阵等的就是这个机会,撑着地的一只手立即挥出去,用手中的断刀砍向对方的站立脚脚踝,臂不如腿长,刀也短,但加起来,已经够得到了,刀不可能把脚砍断,但是可以把那人扫倒,这样的话在那人站起来的同时他也能站起来,追就不成问题了。 那人一只脚踢向上方,一时间不可能收回来,陈阵的刀来得又快,他只能用足尖一点地,往上跳了起来。 强化人力量大,仅仅是足尖的力量,已经能让他跳起来很高,跳起来的同时,他的手也没闲着,去推旁边的墙壁,这样既能让自己尽快落地,也能往后移一段距离,这样陈阵的短刀就够不到他的脚了。 但陈阵也跳了起来,他的一只手去扫脚,另一只手还支在地上,不用手掌撑,而是改用手肘,让小臂贴地,就是为了这一刻准备的,这更像是个弹簧装置,可以更好的掌握弹起的方向,也能以更大的力量、更快的速度弹起来,就算那人用手撑墙,在空中可以借力改变方向,这狭窄的地道里,能够移动的空间也有限。 身体虽然沉重,但强化之后,陈阵的力量也变得很大了,一只手撑地也能飞出去很远,他控制了身体射出去的角度,脚前头后的射向那人,再一次用双脚夹向对方。 那人的脚正在用力往回收,想要双脚一起落地,收势太猛,再踢出去已经来不及了,他伸手拍向陈阵夹过来的双脚,想要借着陈阵射过来的力量再往后飞一截,顺便把陈阵拍得往回飞出去,效果更好。 可就在手掌拍中脚踝的前一刻,陈阵突然收脚,再重新夹出去,那人拍了个空,手臂反而被夹住了。 若是普通人,手臂被别人双腿夹住,是很容易缩回来的,因为肌肉的硬度有限,可一个全身骨化的人,一个强化人,胳膊和双脚都是坚硬的骨头,那人猛的缩手这已经输了,因为缩手会把他拉向陈阵,把陈阵拉向他手还没能缩出来,缩到手腕住就被卡住了,像是戴上了手铐。 如果能以最快的速度让大拇指脱臼,还是能够抽出来的,可惜强化人的关节没办法脱臼,只有在指关节附近的外骨骼全碎了才能做到,用铁锤砸,一下也不一定能砸开,自己就更不可能做到了。 陈阵收腹,在对方落地之前已经“坐”了起来,伸手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这下对方的手就更不可能抽离了,他也往后一拉,脚放开往前一伸,同时腰部再用力往后一展,摆出了一个标准的上位十字固造型。 十字固对强化人来说作用不大,要想把关节掰折,同样是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那人力量大,落地后可以带着陈阵往前跑,也就相当于手臂上粘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陈阵立即放开了其中一只脚,在对方落地的同时,终于够住了对方的膝盖。 猛的一勾,那人膝盖被够弯,单膝跪了也来,他一跪,就再也没能站起来。 放开尸体,收回黑暗,陈阵站起身来看了一眼通道两头,整理好打歪的斗篷,来到了通道底下。 看到那双红色的眼睛,齐云晓这才放心的滑下梯子,轻轻落下来。 都对兖城的地底迷宫不熟悉,但分辨方向还是不成问题的,估算着距离,他们应该是在地底三层到四层左右的深度,那么接下来就是寻找楼梯了,毫无疑问,林家的人就算不在过道里布置埋伏,至少也会守住楼梯,这是最简单的、需要人手最少的守住地底迷宫的方法。 “你打算怎么建立自己的补给点?”往前走着,齐云晓小声的问道。 “我从矿坑通道出去,和夏帆取得联系,让她帮我寻找食物,然后我搬进来,藏在地底,需要的时候随时可以下来吃。”陈阵一时间只能想出这样的计划来。 “矿坑通道?”齐云晓问道:“如果林家有个矿坑通道,一定会把它当作最大的秘密,派重兵把守,你知道在哪?怎么出去?” “欧阳告诉我了。”陈阵说道:“林家秘密开凿了一条通道,好把他们采到的矿运回兖城来,虽然没有告诉他位置,但是他们在通道里安了电灯,欧阳是能掌握电流方向的,电线就是他的黑暗,他知道矿坑通道的位置,只是逃出兖城时没有用上,也是怕有重兵把守,把他们堵死在那里,就从那里进出。” “把守的人怎么办?万一你进去以后,他们把那条通道毁了怎么办?”齐云晓不太同意这个计划,不确定因素太多。 “如果只是一条可以随时毁掉的通道,林家的人不会在里面排线安灯,那条通道似乎还通往别的地方,只是还没有安照明灯,欧阳怀疑林家在建造一个地下的城市,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矿坑通道只是其中的一个部分,如果真有,也值得去看一眼,因为林晋可能会藏在那里。”陈阵在离开梁城之前已经做好功课了,如果真像欧阳说的那样,林家开辟了另一个地底迷宫,那他们就不是在一座城寻找一个人了,而是在一整个大陆,因为林晋可能逃到任何一个地方。 “一个地底城市?”齐云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她知道报仇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也知道林晋肯定躲起来了,原先的想法是林家在面临毁灭的时候,会把林晋交出来消灾,现在看来不一定了,如果林晋躲在别的地方,临时逃走了,林家想交都交不出来。 “这只是欧阳的猜测。”陈阵说道:“从乐园镇抓到的那些人,在他来到兖城之后一个都没能见到,就算其中一部分被当成人虫药剂的实验品,另一部分被安排去挖矿,也应该还有一大部分剩下来的,那些人都不见了,可能是在帮林家做别的事,不在地面,就只能在地底了。” “那么……林府很可能只是个空府,一个陷阱。”齐云晓意识到了这个更严重的问题。 陈阵点了点头:“但无论如何都应该去看看。” 楼梯口果然有人守着,陈阵的远程攻击手段已经无效,没办法藏在暗处放出黑暗直接把对方杀死,他也陷入了瓶颈期,想不出更好的杀敌手段,完全骨化后,正面对战可以使用敌人无法阻挡的微波,而且速度很快,可是离着一截,守楼梯的人可以先传警讯再战斗,如果是个骨子,那么在他靠近之前,那人已经使出能力了。 所以黑暗还是要依仗,至少不能让对方发出警讯,战斗还得快速迅捷,以免对方逃走或是使用能力,站在楼梯口可以看到两头的过道,无论是人出去还是黑暗出去,都会被第一时间看到,无论怎么看,都很难有一个把稳的战斗方式。 幸好还有小犰狳,它就是一颗重力手雷,扔过去就能瞬间杀敌,陈阵最担心的是天花板也会被它的重力压碎,被对方发现也就罢了,把楼梯给堵了才真麻烦,但听了齐云晓的解释,才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悬在头顶的东西不受重力影响,只有落地的才会,否则那东西会把小犰狳自己压死,天花板对小犰狳就是“悬”在头顶的东西,完全不受能力影响。 - 第三八三章 步入陷阱 夏帆也受万花筒影响了,在她的视野里,兖城已经成了柱城,漆黑的天柱插得满城都是,城里的人、人虫尸体、建筑物、陈阵和齐云晓都看不见了,空中优势已经荡然无存。 她刚开始以为那是针对她的幻象,把天虹挡住了,防着她找空隙钻进天虹,到城里帮助陈阵他们,可是她还能看到兖城的边界,从边界可以推断出真正的天柱在哪里,落到天柱顶上,不管天虹转得有多快,她也会跟着转,那么天虹对她来说就是停止的,要进入天虹之内是轻而易举的事。 敌人应该没那么蠢,况且如果要用这种方法对付她,等她真进去了再使出来才更有效,幻象是用来对付陈阵和齐云晓的。 所有幻象都是天柱和中心广场,天柱仍在快速转动着,也就是说,制造幻象的人就在那个位置,才能制造出那么多完全同步的幻象,应该就在圆形广场的边缘——否则自己也应该出现在幻象里,陈阵他们在幻象里,要找到那个人是很困难的。 要不要去帮他们杀死那个敌人? 齐云晓裹了裹身上的被子,想了一会,还是决定不下去,继续在天空盯着,因为林晋或是别的什么人可能会趁这个机会逃出来,必须有人看着。 陈阵在下面,不会有问题的。 ………… ………… 地下二层的路比想象中还要复杂,陈阵和齐云晓受到的阻碍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多,这也可能是因为对方还没有发现他们已经潜入。 立功的是小犰狳,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骨头能承受它的能力重压,黑影放出去的同时把它扔出去,在对方发出声音或逃跑之前,它就能完成任务,用了好几次能力,小家伙睡得很熟,熟到让陈阵担心它会打出乎来。 不过阻碍较少,也让二人更加担忧,林府可能真的是个空府,就算去到了,等待他们的也只是陷阱,可这种事找别人问不出来,不得不去看看,除此之外陈阵还要准备他的补给点。 欧阳没有到地底来看过,他只能从通过电线来感知地下二层的路线,但这个地方不是整层都安装了电灯,线只是通过这地方排到矿坑通道的,所以欧阳知道的只是排了线的路线,也就是地下二层的某几条走廊,陈阵要找到那几条走廊,还得先找到电线,这样才能延着欧阳画的线路图找出去。 有现成的走廊,林家的人肯定不会另凿出一条排线通道来,那样太复杂、太费事,而且从曲折程度来看,也应该是从顺着走廊排的,电线或电缆很可能就贴在天花板和墙壁的夹角里,陈阵和齐云晓此时都能在黑暗中视物,如果真有电线,肯定能看到。 他们就在地下二层绕,没有看到陈阵所说的藏在墙里埋伏他们的人,即使身后有追兵也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只会往楼梯方向走,不会跟着乱转,乱转也不一定能遇到,复杂的结构对他们也是有利的。 欧阳说矿坑通道是在兖城的南边,绕来绕去,哪怕是陈阵也无法分辨出他们所在的位置和方向,幸好齐云晓带着指南针,不管怎么绕,他们的大方向都没变,始终向南。 ………… ………… 书房里,彭纪的双手仍拢在袖子里,向前来报信的那人问道:“还没找到?那楼梯重新派人守住没?” “增派了人手,目前还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报信的人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粗气说道。 “那就怪了。”彭纪抿着嘴唇想了一会,说道:“确定地下一层的守卫也被杀了?” “是。”那人点了点头:“只有守着地面出口的人没被杀,可以确定他们还在地底,运输通道或伐木通道口也增派了人手,没有发现任何动静。” 彭纪点了点头,说道:“去吧,有新消息第一时间报过来。” “是。”报信的人退出书房,转身跑了。 “莫非是在找吃的?”等报信的人离开后,一直在旁边听着,没有说话的林宏宇向彭纪问道。 彭纪摇头:“知道地面的肉有问题,地底的肉就算他找到了也不敢吃,只会相信自己或夏帆找到的肉,应该是在想办法出城寻找食物,像松鼠一样的储备着,这对陈阵来说是当务之急的事,他会放下一切行动,先解决补给的问题,要是他想运输通道或伐木通道走,咱们准备的炸药就有用了,把他们埋在地底,他肯定没体力再挖回地面,就怕……” “就怕他想从另一条通道出去。”林宏宇接过了彭纪的话,但脸上没有一丝担忧的神色,反而是够起了一丝微笑。 彭纪也微笑着说道:“要是去了,他们会死得更惨。” “先生真是有先见之明。”林宏宇由衷的说道。 彭纪也颇为自得的笑道:“欧阳那人杀了可惜,放了也可惜,不如好好的利用一下,挖个房间、开条通道、排一条线、安几盏灯,花不了多少功夫,要是真能把陈阵困真死在里面,他欧阳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 ………… 终于找到了电线,果然是在天花板和墙壁的夹角,外表和墙壁完全一样,就算举着火把,不仔细去看也很难发现,陈阵和齐云晓刻意去找,自然即使不需要火把也能看到。 二人同时松了口气,有了这条线就能找到矿坑通道,穿过矿坑通道就能去到矿洞,从矿洞出去就能找到夏帆,等夏帆收集到足够多的食物,再带进来,陈阵就有了自己的补给点,带一些、藏一些,陈阵就有了持续战斗的能力,到时候不管是用黑暗探路、掩人耳目还是杀敌,都不用再担心饿晕的问题。 有了线,又有指南针,二人继续往南边前进,又走了十多分钟,就来到了兖城地下部分的边缘,电线拐进了一扇看起来十分厚重的铁门门框里。 陈阵带着齐云晓往旁边走去,走出去千余米,他放出黑暗探了一下旁边的房间,推门进去。 “你就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去,可能需要花一些时间才回来,在我回来之前,你不要行动,哪怕林晋从你面前跑过去,你也别离开。”陈阵很认真的对她说道。 “嗯,我知道,我哪也不会去的。”齐云晓点了点头,至于林晋从她面前跑过去这种事,她可以不去追,但肯定会把小犰狳掷过去。 陈阵想了想,又道:“如果有人来,你打不过,就从矿坑通道出来找我,我会给你留门。” “不用担心我,专心做你的事就行。”齐云晓有强化药剂,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况且还有小犰狳在。 陈阵一点头,出了房间,回到那扇铁门前。 他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守着,放出黑暗渗进了门里。 铁门后面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应该是新开出来的矿石仓库,里面堆着很多大石块,也有不少支撑的立柱,还有人守着,他的黑暗一放进去,那些人立即站起来,注射了强化药剂,冲向金属大门。 这些守卫让陈阵稍微安心了一些,如果这么重要的地方没一个人守着,他反而会怀疑这是陷阱,不敢进去。 门虽厚重,但破开很容易,门后那根粗粗的金属门闩被外放振动切断,这根门闩又让陈阵的疑虑消减了一些,门是从里面闩住的,外面的人要进去只能敲门,再支几个守门的反而多此一举。 只是疑虑还没有完全消除,他来了,不是别人,是可以轻易破坏金属门的陈阵,活的守卫比死的门要可靠得多,彭纪连南大街附近的地下通道都派人守了,派两个人守在门外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是因为守着也没用,所以干脆不守? 他想着这个问题,推开大门冲了进去,和那些人战在一起。 没有骨子,全部都是强化人,使用的也都是可以免疫黑暗攻击的强化药剂,实力还不错,但一般的强化人已经很难在陈阵手中讨到什么便宜了,他堵着门,没花多少时间就把里面那些人全部杀光,重新关上了大门。 暂时不回来,但是要留门,陈阵没有去管门闩,而是抱了块巨大的石头抵在门后,这样别人无法轻易进来,齐云晓有强化药剂,也不怕推不动这块大石。 大房间里的柱子都是挖掘的时候留出来的,而不是后竖的,每一根都十分粗大,表面粗糙,没有经过仔细打整,房间里没有多少设施,就是一些桌子椅子,在金属大门的正对面,又有一扇门,小得多,也是从大房间里面闩住的。 陈阵没有把黑暗伸进这扇门里,怕对面也有人守着,他轻轻拿下门闩,把门拉开一条缝,往外看去。 他看到了一条窄小的、笔直的通道,十多米长,再往外就突然变宽,并且变得曲折了,这条小通道穿过了兖城地底的保护壳,通道外面就是兖城之外了。 电线一直排了出去,通道的顶上也有了灯泡,不过欧阳离开后,这些灯就无法再亮起了。 - 第三八四章 氧 黑暗涌进了原本就一片漆黑的狭窄通道里,通道顶上有灯,但是没有亮着,欧阳走后就没有电力了,灯泡也只能当作装饰物使用,在这个时代,灯泡是非常时尚、前卫的装饰品,易碎,废墟里不容易找到完整的,想当装饰品放家里,只能在奢侈品店里买到。 . 无论是打穿兖城地底保护坑的笔直小通道,还是兖城城外曲折的大通道,都没有火把架子,但这不是通道无人使用的证据,运石的矿车上可能自带照明设施,需要亮的话,挂几个灯笼就行了。 通道里也正好有一辆轮子坏掉的矿车,可能是因为路太曲折,难安轨道,矿车只是安着轮子的货兜而已,要靠人力推行,地面很难做到平整,轮子坏得也快,矿业才刚兴起没多久,还有很多需要整顿、改进的东西。 无论怎么看,这都像是一条运输矿石的密道,在战争期间,这样的密道还是有必要的。 陈阵看不出任何疑点,只是觉得有些不安,通道这一头的守备力量不算强,就十多个强化人等在这里,但毕竟是在兖城地底,也不需要太强,十多个人足够了;通道里面也不需要太多的守卫,就算被大虫子挖断了,重新凿开也花不了多长时间,矿坑里应该会有更多守卫,毕竟要防柏家的破坏、防大虫子的出现,但到了那边,寻找出口应该不成问题,林家总不至于把自己好不容易开凿出来的矿给毁了。 想不出不安的理由,肚子又已经饿得快要咆哮了,陈阵想了想,还是走进了通道里,他已经探到了离得最近的一个通风口,就算林家把这条通道炸毁,他也能以最快的速度挖到通风口,有足够的空气,花一些力气也能挖上去。 进入通道后,黑暗就收回来了,只是伸尔放出来探一下前面还有多远的路,如果前面是条死路,他就会立即停下来往回跑,是条死路就说明这是陷阱,因为林家的人没必要为了一个陷阱挖一条太长的通道。 他有些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通道很长,贴着墙角的黑暗可以延伸出去上千米远,足以延伸到密林带之外,独自一人在这阴风恻恻的通道里走行着,陈阵有点心虚,但不是害怕那些能吓坏小朋友的存在,而是担心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 饿子很饿,不能再频繁使用黑暗了,他只是保持着狂化状态,用眼睛看路,对他来说,眼睛有时候是可靠的,比如要分辨人的时候,但有时候是不可靠的,不像黑暗一样可以辨识出真实和虚伪,所以当危险出现在身后时,陈阵都没能看到。 如果用黑暗填充整个通道,他或许能分辨出那几个伪装成墙壁凸起的人。 墙壁表面凹凸不平,可以理解,有些石头实在太硬,坚持破坏的话很容易耗损工具,绕开来反而方便些,这也是通道曲折的原因,但其中有几块凸起的岩石在陈阵走过去后,睁开了眼睛,眼睛里本来是没有光的,可没过多久就亮起了紫色和绿色的光。 而且这些人的眼神呆滞,行动统一,是受人控制的蚁人。 绿眼睛的是人虫,他们的身体疯狂很长时间,长得很大,长得抵在洞壁和天花板上,抵得变异,仍在生长,这无疑是非常痛苦的,但蚁人人虫并不叫喊,仿佛感觉不到一样,呆滞的继续变形,直到长成畸形,彻底堵住了通道,然后。 紫眼睛的是强化人,他们没有急着攻击,而是跟在陈阵后面,鞋底软厚,通道曲折,他们的视线不会集中到陈阵身上,行走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反正通道就一条,不用担心。 在陈阵的方,发生着同样的事,变异的人虫堵塞通道,强化人迎着他走过来,形成了夹击之势。 前后已经被堵,前后的强化人越来越近,直到他们相遇。 没有陈阵,呆滞的蚁人强化人面对面站着,随后眼睛又恢复了神采。 这些都是新型蚁人,受控制的时候总是呆滞的,不受控制的时候立即就能恢复意识,有自主意识,能够思考,有时要比有着绝对默契程度的蚁人厉害很多。 他们刚要四处寻找,黑暗已经出现,将整条通道都堵住了。 探索的黑暗很细,极难被发觉,和电线一样是贴着天花板与墙壁的夹角放出去的,这些蚁人都没有看到,而陈阵探到了前后堵路的人虫。 他不确定这是陷阱,还是矿坑通道的守卫力量,既然被堵住,自然是要消灭这些人的,当然,在打之前,他还是先找好了通风口,以免出现新的意外。 蚁人很强,他们就像骨子猎手一样,有着极佳的配合能力,陈阵只来得及重伤其中一个,另外那些立即就反应过来,并肩站在一起,以攻代守,虽然不可能杀死陈阵,但陈阵也很难杀死它们,而那个被重伤的也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继续战斗,根本不在意身体的疼痛。 这是在消耗? 陈阵担心他看不到的地方又有新的情况出现,暂时没敢收回黑暗,只是用破骨的外放振动和这些强化人战斗,打了两分钟,感知不到更多的变化,这才收起黑暗,开始使用微波和这些强化人打。 微波一使出来,情况立即就不一样了,被烫熟后,不管能不能感觉到疼痛,都无法再动弹了,手臂里面熟了,手就动不了;大腿里面熟了,大腿就动不了;脑袋熟了,人就动不了,这样的防御力量对别人来说是有效的,但对陈阵来说没什么用。 可这并不是对方真正的攻击,蚁人就是用来牺牲的,尽管它们也不知道自己是牺牲的对象,而危险是黑暗探索不到的,因为黑暗无法感应到气体的流动。 直到陈阵意识到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变快了几拍,才发现到更大的危机已经出现,而且已经将自己包裹在其中。 缺氧。 氧气正在被抽离,通风口不是救命的东西,而是要命的东西。 发现这一点之后,他立即冲到通风口,脱下斗篷将通风口塞住,可是这里有人虫,大虫子对氧气的消耗很大。 远古时期的一些生物体型是很大的,例如巨脉蜻蜓和远古蜈蚣虫这和灾变后出现的变异生物有些象,但生物的体积是受生存环境限制的,随着氧气的减少,体积很大的生物灭绝了,一些进化速度较快的虫类体型缩小,成了现在的模样。 人虫的体型很大,和远古巨虫不相上下,它们就算身体畸形了、不能动弹了,也会以极快的速度消耗氧气,哪怕它们的身体并不需要那么多氧气,氧气从通气孔抽离,通道被堵塞,加上陈阵、强化人都在耗氧,缺氧的情况很快就出现了。 陈阵发现得晚了一些,他的注意力放在周围的变化和眼前的战斗上,否则应该能更早发现的,通风口是堵住了,氧气也所剩无几了,而在剧烈运动时,人体对氧气的消耗更大,必须加速呼吸,又造成了更大的消耗。 剩下的几名强化人没有追过来,被控制着用力呼吸,在原地拼命命运,虽说氧气不会彻底消耗光,呼出来的气体中也会残留一些氧气,但被抽走的已经太多,陈阵赶回去的时候,有几个已经倒下,昏迷了。 迅速用微波将这些人全部杀死,陈阵屏住呼吸,又冲向了人虫,人虫在两头都有,而且还不止一只,就算全部杀死,还得破开它们厚实、变形的虫壳才能获得氧气,而那时,通道里其它区域的氧气肯定已经被吸光了。 上当了,看来欧阳也上当了,陈阵没有责怪他的想法,也没那个时间去责怪,他开始思索着脱困的方法。 彭纪的陷阱,从一开始就是针对生存的,食物是生存的必须品,他让所有居民污染了自己保存的肉;氧气更是生存必须品,他让陈阵来到密闭空间,抽离其中的氧气。 不吃,人可以活一周左右,不喝,人可以活两三天的时间,可不呼吸,人只能活几分钟,这里的氧气已经变得十分稀薄,但并不是完全没有,人拿着塑料袋,呼吸自己呼出来的气氛也能多坚持好一会,陈阵还有一些时间,但也只是几分钟而已。 面前的人虫已经死了,可它身上溢出来的腐蚀液使得陈阵难以下手,如果是毒液,他已经完全不怕了,沾到也无法浸入他的身体,但腐蚀夜是能对外骨骼造成伤害的,他需要将整只虫打通,才能去到另一边的区域,打通的这个过程中,恐怕外骨骼会被蚀穿。 不能打,也来不及打通了,而且彭纪的陷阱还没有结束。 水将堵住通气孔的衣服冲了下来,缺氧还不够,他们还想用水灌满这条通道,就算陈阵能以最快的速度堵住通风口、杀死人虫和强化人,保住这段通道里的气氛,水灌进来以后,他也无法再呼吸。 - 第三八五章 困住了? “中了。”负责报信那人连门都没有敲就冲进书房里,垂着手,低着头对彭纪说道:“在最后的人虫死之前,‘头脑’确认,陈阵已经被堵死在那里,是陈阵无误,现在水也应该已经灌满了。” 他表情保持着平静,但语气里有着抵制不住的激动,毕竟是陈阵,整个盘古大陆公认最难杀死的人已经被他们困住,在缺氧的状态下,他有力气再大也使不出来;在注满水的情况下,他速度再快也会遇到很大的阻力,而且在水里,无论是体力还是氧气的消耗都会增大很多。 即使是蟑螂也无法存活下来。 “入口呢?”彭纪不会有丝毫松懈,困住陈阵并不算完,困住陈阵之后的一系列措施才是最重要的,任何计划都不可能完美无缺,必然有漏洞,陈阵难杀就是因为他善于寻找这样的漏洞,必须彻底封住所有他可能找到的逃离路线。 “已经堵上了,即使他能坚持到破坏人虫的身体,游回来,也不可能再回到地下二层。”报信的人认真的回答道,谁都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不敢有丝毫马虎。 “我是说另一个出口,通风口。”彭纪沉声说道。 报信的人立即回答道:“据观察,他的身体已经完全骨体,通风口只能容他的手臂伸进来,除非把身体外骨骼全部击碎,让全身骨头脱臼,否则是不可能爬进去的,即使他真把外骨骼和骨头破坏,爬进通风口,也不可能从另一头爬出来,注水完毕后通风口另一头也会彻底堵塞起来,完全封闭,就连他的黑暗都没办法渗出来。” “嗯。”彭纪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说道:“你去吧,两个出口都让人守着,听着里面的动静,有任何响动……” 说到这里,他停下来,继续思考着。 报信的人和书桌后面的林宏宇都耐心的等待着,保持着安静,甚至连呼吸声都刻意减小了,如果说陈阵是梁城方面的顶梁柱、柏朗是柏家眼下荆城的精神支柱,那么彭纪就是兖城的擎天柱,而且地位越来越高,哪怕是林宏宇,现在也不得不对彭纪表现出很高程度的尊敬。 “如果还有动静,就做好破坏支撑柱的准备吧。”彭纪并不是在思考,而是在犹豫,这时已经下定决心。 “真要做到那一步?”林宏宇沉声问道,毁了支撑柱,无论是地下一层的还是二层的,都有可能引发塌陷,虽说塌陷就是他们挖出房间的目的,但塌陷到底会造有多严重、是否会产生连锁反应,都不是他们能够估计和控制的。 彭纪看着地面,说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出来,哪怕损失半个城市,只要能把他压在下面,都是值得的。” 报信的人看向林宏宇,见林宏宇微微点了点头,这才答应一声,又退出了书房。 “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能出来,那么损失半个城市,大概也不可能困住他吧。”他这样想道。 ………… ………… “好啊!真困住了?”林晋重重一拍大腿,脸上的疲惫之色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起身子看着乔易。 “是,通道已经堵住了,空气已经抽得所剩无几了,水已经灌进去,出口也已经彻底堵住。”乔易脸上也终于有了轻松的表情,所有人中,他的压力是最大的,因为他保护的是林晋。 “那齐云晓呢?她在哪?”林晋仍没有忘记那个女人,倒不是因为她有多漂亮,也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单纯只是一种征服的欲望,她想杀他,那么他就要把她压在身子下面,欣赏她绝望、痛苦的表情。 “她不在陷阱里,不清楚具体在什么地方,应该就在地底,只是不清楚在几层,一时间很难找到。”乔易不打算干涉林晋的私生活,跟随林宏宇那么多年,他早就学会了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只要到时候做好安全防范就行了。 “没事没事。”大概是心情好,林晋很罕见的表现出了大度与耐心,挥了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道:“总能找到的,我也需要休息休息,不过这件事你别松懈,一定要找到她,把她抓来。” “是。”乔易微微一颌首,转身退了出去。 看着门,林晋轻轻叹了口气,他有些怀念刘仪,刘仪不是个听话虫,常常会说出自己的意见,反驳他的想法,虽然林晋一直都对刘仪的提议很不耐烦,但听不到之后,却又莫名奇妙的怀念起来,刘仪死在他面前,被彭纪杀死,可他没有找到任何刘仪会背叛自己的证据,更没证据表明他会是柏家的人,林晋觉得是彭纪弄错了,可彭纪的话不容质疑。 他有时候也会想,到底是彭纪在给父亲当参谋,还是他林家在给彭纪打工。 ………… ………… 齐云晓什么动静也没有听到,她已经等了一个多小时,已经注射了第二齐强化药剂。 不知道陈阵现在的情况,不知道他是否已经走出了矿坑通道,是否已经联系到了夏帆,是否已经吃上了肉,只是呆在漆黑的房间里,不停的练习着,适应着强化药剂带来的力量。 陈阵给她的强化药剂很多,没有具体去数,但应该有一百支左右,就算她在睡觉的时候也保持强化状态,这些药剂也够她用好几天了。 小犰狳好奇的在房间里四处摸索,它已经休息好,也吃过了东西,这里太黑,什么也看不到,只好闻闻这里、舔舔那里,灰尘有时会让它猛的喷出鼻息,它怀念着夏日海上的阳光,这个地方太冷,虽然不会冻得它瑟瑟发抖,但身体终究还是不舒服的,如果可以选择,它更愿意在烈日之下口尝那微咸的海风。 某一刻,它突然抬起头来看着门,因为有脚步声传来,齐云晓也停下了动作,朝门看去。 她迅速走到门后,贴墙站着,屏息听着外面的动静,她听到了说话声和笑声,虽然声音不大,听不清说的是什么,但语气里的轻松是能够听出来的。 有点奇怪,矿坑通道应该是有不少人把守的,陈阵不可能悄悄的潜进去,必然会有战斗,战斗肯定在黑暗中进行,不会有传出来,可总会留下一些尸体,就算尸体也藏好了,守着通道口的人没了,也应该引起警觉,如果来的是巡逻的人,没理由不去那个重要的地方看,肯定能发现异常,为什么还会有说有笑的在走廊里散步? 有房间门被打开,随后又关起的声音,每一次开门与关门之间间隔十多秒,而且开门关门的声音越来越近,说明对方是在检查这些房间,这不可能是巡逻的例行事项,因为地底有很多层,每一层都有很多房间,发动全城士兵,全部检查一遍也要花好几天时间,检查房间是有针对性的,很有可能是在找她。 这也是很不对劲的,放着极度危险的陈阵不管,有说有笑的检查房间找她?是否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害怕陈阵了?陈阵的实力极强,兖城的人不再害怕陈阵的理由,只可能是陈阵已经死了。 只有死去的陈阵才不会让人害怕,只有陈阵死了,这些士兵才会觉得轻松,因为就算他被抓住了、关起来,士兵们也需要全神贯注的戒备,不会那么轻松。 陈阵死了? 齐云晓不相信,骨乐园想杀陈阵那么久都没能成功,在这短短的一个多小时里,林家就能把陈阵杀死?不可能的,陈阵的实力不仅仅体现在战斗实力上,他的头脑也是个很厉害的武器,就算矿坑通道个陷阱,他也有办法脱困。 开门与关门的声音越来越近,齐云晓走过去抱起小犰狳。 “不可能的,他绝对不可能再逃出来,听说是抽空了空气,又灌满了水,他连呼吸二氧化碳的机会都没有,不管身上有没有骨头覆盖,他再厉害也是恒温动物,恒温动物的基础代谢率远远高于变温动物,在缺氧的环境下活不了多久,我跟你打赌,他绝对死了。” 终于听清了说话声,但话语内容却像是一桶冰水,淋在了齐云晓身上。 那人的话没有错,变温动物可以进入冬眠或夏眠状态,一整个冬天不吃不喝不动,基础代谢率减到最低,代价是对身体没有体温调节机制,体温跟随环境变化,对环境的适应能力较低;恒温动物无法进入冬眠或夏眠,基础代谢率高,好处是不受大自然常规性环境变化和气候变化影响,可以更加自如的在不同的环境里生存。 基础代谢率高,对氧气的需求量大,就没办法憋气太久,在缺氧这种非常规性环境下,是不可能活很久的。 另一个人说道:“你别给我拽学问,陈阵可不是能以常理去看的人,否则早死了,我不跟你赌,不是说他不会死,而是说他很可能找到什么方法活下来,存着逃脱的希望等着,就像泡酒里的蛇,泡几年,身子都泡坏了,开盖的时候脑袋还能咬人。” - 第三八六章 齐云晓的决定 搜寻齐云晓的小队有很多支,就集中在地下二层和三层活动,每一支有四五个人,每队五个人,两个在前面走,负责开门与关门,后面跟着三人,跟在两米之外,防着那种能把地面压坏的能力,据说那可能是珍兽的能力。 . 说话的是负责开门的两人,他们只是普通的士兵,并不知道地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出现了粉身碎骨的尸体,听说了陈阵的事,他们就一直聊着、说着、猜测着。 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话带给了齐云晓怎样的震撼,就算知道也不会在意,搞不好还会说得更加夸张,不停的开门、察看房间、关门,一路走过来,机械的重复着这样的动作,他们已经开、关得有些麻木了,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推开门,看到的可能是危险。 危险并没有在门开的那个瞬间出现,这些屋子里的摆设极少,基本上一眼就能看到全貌,只有极少数摆放着柜子或堆着箱子的地方需要走进去看,那也只需要花十多秒的时间。 这间屋子里没有放多少东西,并不需要走进去看,门已经推到底了,后面不可能藏人,职责在身,二人也不敢太过马虎,毕竟身后还有人跟着,所以开门之后,都停下了说话,认真的扫视着房间里的一切,两双眼睛一起看,如果还看不到什么,说明屋子是安全的,如果齐云晓会隐形,那他们也没什么办法了,总不可能摸遍地底的每一个角落,能也没用,她肯定会和他们玩捉迷藏。 齐云晓不会隐形,更不可能隐身,所以在其中一人抬头往上看去的时候,金光洒落。 剑身上的字到底是什么材料刻的,她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些字遇到空间就会发出强烈的金光,比阳光还夺目,而且会残留在视网膜上,发光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让别人也变成瞎子,或是影响敌人的视线,所以她出剑时会闭上眼睛的,否则那光也会残留在她眼中,就算能还能看到,也会有一块黑斑一样的东西影响视线,闭上眼睛后,那块黑斑又会变成不停闪烁的金光,要过好一会才能适应过来,对一些恢复能力较慢的人来说,黑斑甚至要睡一觉起来才会完全消失。 根势走的是小巧路子,不代表出招没有威力,否则只是一味的躲,根本不可能战胜任何人,剑能破坏金属城门,自然也能破开强化人的外骨骼,没有防备、眼中一片金色的两个人倒在地上,齐云晓也跟着落地,探头到门外,掷出了小犰狳。 开门看房间的二人就是用来引敌人出手的,后面跟着的三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当那两人倒下时,三人立即往后退去,他们是做好了准备的,看到一团白色的物体从门里飞出来,立即就要去砍。 但小犰狳并不是直接抛向三人的,而是扔向墙壁。 陈阵把活物当作重力手雷其实是件很浪费的事,齐云晓和小犰狳共处三年,知道它真正厉害的地方,那就是敏捷的动作和极快的速度,珍兽身体长不大,但它是变异生物,有着很强的力量,如果陈阵是骨子的终极形态,那么珍兽是变异生物的终级形态从外表上来看二者其实已经很像,只是体型不同。 珍兽还比一般的变异生物更聪明一些,更有灵性,懂得如何更好的发挥自己的身体优势,否则又怎么可能成为齐云晓的最大依仗?小犰狳飞向墙壁,看起来像是扔歪了,可它在撞到墙壁的同时,伸脚一蹬,飞向另一边的墙壁,再蹬,两次折射,已经来到了对方的身旁,避过了砍向它的刀,使出了重力攻击。 落地,踩到的是破裂的地面和碎骨、烂肉,小犰狳的身体是可以吸收血液的,但它像是有洁癖一样,立即走出来,一边走还一边把粘在脚上的碎肉抖掉,像只踩到了烂泥的猫,连粘到都不行,就更不可能去吃那些肉了。 没有黑暗,示警声、地面的破裂声都传出去了,这也是难以避免的,就算是陈阵,在不放出黑暗的情况下也做不到悄声无息的杀死这些强化人。 齐云晓出门,拖着其中一个被砍倒的人往远处跑去,不用招呼,小犰狳见状也立即以不输于她的速度跟在后面。 陈阵让她不要离开那个房间,有危险的话去找他,可从刚才听到的那些话来看,无论是留在那里还是去找他,都是很不明智的做法。 齐云晓没有目的地的乱跑,七拐八绕,后面就算有追兵也很难找到她,手中的人并没有死,只是脸被她砍坏了,陷入了昏迷,她有问题要问他。 跑了一会,她找到个房间,带着那人进去,从里面的一张椅子上扯下个坐垫,折起来捂在那人嘴上,然后一圈打在那人脸上的伤口上。 脸已经被剑砍破,这是骨折一样的疼痛,这时伤口边缘又被打碎,疼上加疼,那人惨叫着醒过来,但是声音被坐垫捂住了。 从小腿上摸出来把匕首,齐云晓将匕尖探进那人脸上的伤口里,压低声音说道:“好好回答问题,我不杀你,要是不好好回答,我就把匕首刺进你的大脑。” 没有外骨骼保护,那匕首确实是可以刺进大脑的,就算颅腔内还有别的骨头保护大脑,以强化人的力量也能直接捅破。 “我说、我说……说什么?”那人剧烈喘息着,不敢动弹,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在一旁呲牙咧嘴的小犰狳。 “你们刚才说陈阵怎么了?”齐云晓压着坐垫的手稍稍松了一些,好听清那人说的话,但拿匕首的手很稳,随时可以捅进去。 “我……我也只听说的,他走进了那条陷阱里,被困在了里面,里面的氧气被抽出来了,也灌满了水,他可以……可能已经死了。”那人忍着疼痛说道,说话是会牵动脸部肌肉的,他的脸从左到右劈开个大口子,每说一个字都疼得想要昏迷,可是他不敢昏,怕昏了又要挨上一拳,挺过去说不定还能活下来。 “氧气是怎么抽出来的?”齐云晓问道,先前她听到的是抽空空气,这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以灾变前的科技水平都做不到,没有空气的环境就是真空,真空只是个相对概念,没有绝对的真空,容器内的空气不可能完全被抽出来。 但是抽空氧气是能够做到的,用别的不带氧气的气体替换就行了,但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个大工程,陈阵会进入的空间,肯定不会太小,要把里面的氧气抽空,没有足够大(力量)的机械肯定不行,欧阳在的时候还有可能,欧阳已经离开了,林家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我连那里有条通道都不知道,只知道多了扇不开启的铁门,更不知道是怎么抽气,应该都是彭先生想的主意。”那人想要摇头,又怕把匕首摇进自己脸里,紧张的看着齐云晓。 齐云晓能看出来这人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等级太低,又怎么可能被派来在前面探房间,这相当于踩地雷。 她重新按进坐垫,将匕首捅进了那人的脸里,那人闷哼一声,又晕了过去,和她刚才说的一样,她没有把匕首捅进这人的大脑,反正这也是个小角色,死不死对林家来说无所谓。 坐在地上,呆呆看着小犰狳,齐云晓思考着他处在陈阵的位置,会采用什么样的方法来活命,那样的情景并不难想象,可她想不出脱困的方法,即使没有抽空空气,水灌进去后她也只有死路一条。 陈阵能活下来吗? 林家的人不傻,彭纪更不傻,这个陷阱用到了欧阳,估计在一年前就开始布置了,不会有太多的疏漏,一定是个非常厉害的陷阱。 陈阵会死吗? 他有很强的实力、聪明的头脑,不管什么事都能保持冷静,在极端的情况下也能找到活下来的方法,那个情况非常极端。 那他能活下来吗? 这个问题仿佛能随着心跳一起,有节奏的在齐云晓脑中出现,她什么也做不了,陈阵大概也不希望她去做些什么,即使想,也来不及了。 用力甩了甩头,她把那个不断重复出现的问题从脑中甩了出去,既然什么也做不了,为什么还要去想? 不如想想自己的处境。 现在在地底,敌人已经知道她在这里了,但是不知道她的具体位置,相当于一个人悄悄潜入兖城,但还是因为某些原因暴露了自己的存在,只是不有被抓到。 这样看来,她的处境还不算糟,可以悄然离开,也可以继续行动,陈阵下落不明,她不能就这样离开,最好的方法是继续行动,找知情的人来问问,甚至抓到林宏宇或彭纪,向他们询问陈阵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她应该做的,这也是她能为陈阵做的。 想清楚了这个问题,齐云晓捧起小犰狳放到肩上,离开了这个房间。 陈阵当初也是这样把小犰狳捧到她手里的。 - 第三八七章 偏、移 有指南针,知道原本的位置,要寻找市中心就不是件困难的事,齐云晓来到市中心后,开始寻找那种垂直的密道。 情况有变,她现在不能随意乱闯了,必须谨慎的潜行,楼梯有人守着,去了肯定会被发现,没有了陈阵的黑暗,战斗声和示警声都会引来更多敌人,她必须用更隐密的方法出去,从地底通道爬回地面,再前往林府。 陈阵已经失踪了,在密闭空间开启之前,他既是死的,也是活的,林家的人不会那么快把密闭的空间打开,只能满怀希望的猜测,猜测他死了;齐云晓不能去察看,那地方肯定被团团围着,也只能满怀希望的猜测,猜测他活着。 和量子力学无关,不需要列什么公式,此时的陈阵就是这么个状态。 要找回到地面的密道不是件容易的事,密道有很多,但通往不同的地下楼层,而且遍布全城,散落在各处,就连士兵都不可能掌握全部的密道,所幸越往下的层数越少使用,因此越接近地面的层数密道越多,这里是地下二层,属于较多使用的楼层,通道不会太少。 花了不少时间,齐云晓找到了,而且没有意外的,通道下方有人守着,对方已经知道了齐云晓就在这一层,派来了五个人守在这里。 无论如何都会留下尸体,她和小犰狳一起冲了过去,小家伙就算不使用特殊能力也有着很不错的战斗力,主要是敏捷和速度,它缺乏攻击力,对强化人外骨骼造成的伤害十分有限,但是能弹来弹去的妨碍对方战斗,出手时手被碰一下,哪怕只是轻轻一下,不仅打不准,凝聚的势也会散掉。 如果是个人,战斗时肯定会提防着,可小犰狳太小太快,要想提防它就得分心去找、去看,那又防不住齐云晓的剑了,而且金光璀璨,晃得人眼花缭乱,一人一珍兽配合默契,很快把那五人打倒在地。 声音不小,有人赶过来了,但齐云晓已经把小犰狳放在肩上,爬进了狭窄的密道,还顺便带了具尸体,爬上去一截,她把尸体别在楼梯上当肉盾,这样在短时间内就不用担心对方的远程攻击了。 “必须抓紧时间。”齐云晓以最快的速度往上爬去,陈阵被认为已经死了,那么地面用来消耗陈阵体力的万花筒就可以取消了,也方便林家的人行动,但知道她已经回到地面后,万花筒可能又会放出来,她没有黑暗,障眼法一放出来就真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必须在万花筒重新出现之前,到达林府。 ………… 从窗口照进来的白光让齐云晓眯了眯眼睛,她来到了一家饭馆里,比先前陈阵带她进入的那家大了一些,而且里面还有客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她,随后又看了小犰狳。 眼睛移不开了,罕见的、活生生的珍兽出现在面前,要是有人的视线能够轻易移开,那就很值得注意了,这是能卖很多钱的东西,但没人敢上冲上来抓,因为齐云晓是破墙出来的,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木屑散落在地,粉尘仍在飘扬,背剑的年轻女人一看就是不好惹的样子,所以饭馆里的人只是在看着。 齐云晓也在看,扫视着这里的人,一共六个,看不出谁是负责守护这个入口的人。 或许没有人守着,但她不敢轻易出去,或者说不敢背对这些人,如果只是一般的强化人倒无所谓,她担心的是骨子守在这里,毕竟离林府已经不会太远,防守力量肯定会越来越强,如果是骨子,在她背对那人的时候,她可能会中了对方的能力。 没时间一一分清,那就全部打晕好了,齐云晓并不是疯子,可以为了杀死林晋毁城,但不会无故的杀人,眼前的情况没有杀普通人的必要。 她突然冲出去,转到了一个人身旁,只有从这个角度才能看清饭饮馆里的所有人,没有拔剑,而是挥手斩向那人的脖子,那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根本来不及躲,“咔”的一声,脖子被砍得猛的折了一下,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第一个倒下了,齐云晓没有停顿的冲到了第二个面前,出手斩击,线路她已经算好了,按照这样的顺序,她可以全程看着所有人,把所有人打倒。 所有人都倒下了,没有一个反抗的,或者说没有一个来得及反抗,最后的两个人想要逃跑,但也只能跑到门口。 看着地上的六个昏迷的人,齐云晓觉得有些奇怪,难道没有在这附近布置看守?还是在陈阵失踪后,把看守的人撤走了?彭纪不会那么大意的,就算认定陈阵死了,不抓到她也不会松懈的,知道她在地下二层,那么就算别处的守卫撤走了,地下二层通往地面的密道口也不会放着不管。 “咯……” 一声轻响在她的身后响起,像是老旧的木制地板被人踩出来的声音,但饭馆没有铺木地板,身后只有柜台。 齐云晓猛的转身,看到柜台后面站着一个人,是饭馆的掌柜,在她破门的时候就第一时间蹲到后面了。 “警惕性不错,反应也很快。”他微笑着说道:“方方面面都挺好的,可惜你没有他的黑暗。” 如果有黑暗,只要一次释放就能知道这个地方的所有人。 齐云晓伸手握住剑柄向那人冲过去,这人的话足以证明他不是普通人,必须第一时间杀死。 阔剑刃出鞘,闭上眼睛,猛的劈过去,“呯”的一声巨响,劈中了,齐云晓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站在原地,只是调转了一个方向,劈开的是一张桌子,而不是柜台和后面的那个人。 “嘿嘿嘿……”柜台后面的人笑了起来:“欢迎光临,店小利薄,客官若只是来吃顿便饭,那么好进好出,可打坏了桌子就不行了,是要赔的,不赔清我可不能放你离开。” 齐云晓再次转身,看向那个掌柜的,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冲向的是柜台,可剑劈出去,不仅回到了原地,身体还倒转过来了。 不能离开,那人是这么说的,她改变战术,立即朝着门出去,没有人阻拦她,可是伸手抓向门时,却没能抓到,门消失了、墙消失了,她又回到了原地,背对着柜台。 这一次没有闭眼,看得很清楚,门和墙壁是直接消失的,她也仔细感觉了,身体还保持着拉门的姿势,冲势是靠脚尖抵消的,是真的动了、真的冲出去了,只不过事实却像是她从门冲到了这里来。 很诡异,无法分清是幻觉还是真实的,齐云晓第三次转头身,吹了一声口哨。 已经悄悄靠近的小犰狳猛的扑出去,用它长长的尖爪抓向那人的眼睛,齐云晓认真的看着,可下一刻,小犰狳消失在那人面前,来到了她的脸前,锋利的爪子抓向了她的眼睛。 只来得及稍稍偏头,小犰狳的爪子已经抓在了她的左眼眼睛外侧,也正是因为这一偏头,眼珠没有被它抠出来,只是眼角多了几条抓痕,变异生物是可以互相伤害的,可以破开外骨骼,只是受攻击者的力量和被攻击者外骨骼的坚硬程度限制,破坏力有限,不可能像安着振石的锋利武器那么厉害。 小犰狳一爪抓过去,看到眼前的人是齐云晓而不是她的敌人,傻眼了,落地后仰头看着她,仍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脸愧疚。 “不是你的错,是他的能力。”齐云晓把小犰狳捧起来,轻轻拍了拍它的额头,又把它放回肩上。 她的眼角被模着抓出来三条伤痕,但伤的只是保护的外骨骼,自己没事,等药效过了就能好,问题是没办法从这里出去了,通过小犰狳可以看出来这不是幻象,那个掌柜的能力大概是能传送物体和转动物体所对的方向。 用近身攻击,攻击他的人会被偏转、传送走;用远程攻击,攻击会返还给攻击者,这是一种纯粹的防御能力,无法攻击,但是用得好,也不是不能杀敌。 很厉害的能力,却让齐云晓有些高兴,因为有这种能力的人,守护的一定是重要的密道,这个密道可能离林府已经很近,很可能就在旁边,只要能出去,就能立即到达林府。 只要能出去。 那人偏转、移动的不单单是攻向或冲向他的物体,而是能力范围内的一切,所以才能使齐云晓出不了门,走不了、杀不了,等人来了,她就只有被抓住一条路了。 她突然动了起来,没有移动,而把附近的碗盘、桌子、椅子、昏迷的人,所有能够到的东西都拿起来朝着那人掷过去,那些物体的飞行轨迹有直有弯,力量有轻有重,速度有快有慢,这样就能同时有好几样东西砸向他,看他还能不能防住。 一阵乱响,碗盘掉在地上摔碎了,桌子椅子撞在一起散开了,昏迷的人统统摔到一旁,那人只是抹了一下脸,他脸上被溅了一滴菜汁。 “啧啧啧,打坏的东西越来越多了。”他有些心疼的看着地上的狼籍,无奈的叹了口气。 - 第三八八章 酒坛子 那人脸上沾了一滴菜汁,尽管他故作淡定,似乎很心疼被摔碎的碗碟和砸烂的桌椅,但齐云晓还是看出来了,在菜汁沾到脸上时,他有一瞬间的狼狈和愠怒。 . 乱来一番,她也看出了那人能力的弱点,他一次只能偏转、移动一个物体,只不过非常熟练,那么多东西同时砸过去,也能让碗盘、桌椅护撞,摔落在地,仅仅漏了一滴菜汁,这已经非常了不起。 菜汁很小,或许他不能去控制太小的物体,可太小的物体也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哪怕糊他一脸菜汁,也只是糊他一脸菜汁而已,最多是恶心人、让人难受而已,对齐云晓毫无帮助。 当然,说到弱点,那人过度的自信才是最大弱点,他一直没有叫人,说话的声音也不大,是真的在说话,而不是在通过说话声给别人报信,他想单独抓到她,以他的能力,也确实能单独抓到她,或者说已经抓到了,只是还没有抓牢。 移动对齐云晓来说已经没太大意义,不管她去哪,都可能会被送回原地,可她还是动了,慢慢移向了饭堂中央的立柱,这根漆成了红色的立柱只能起到装饰作用,因为饭馆不大,以二楼地面的厚实程度,就算遇到地震也不可能塌下来,要塌,立柱也顶不住。 掌柜只是冷笑着看着齐云晓,她不可能完全藏在立柱后面,就算藏也不可能逃出去,立柱确实会遮挡他的视线,但视线被遮挡的位置只有墙壁,没窗没门,无处可逃。 果然,移到柱子后面,发现柱子不能完全把她遮住,齐云晓就停了下来,露出了大半个身子,问道:“怎么赔?” 这反而让掌柜的愣了一下,她还真打算赔?这是走投无路时想出来的办法,期望赔钱后能离开这里?这也太天真了点。 “要怎么赔呢?”掌柜的也不着急,反正齐云晓已经是瓮中之鳖,他想了一会,说道:“就用你的衣服来赔吧,听说脱光的女人就算敝开大门都不会逃跑的,你脱下来,我就让你……走……哈哈哈哈……” 说到最后,他忍不住大笑起来。 齐云晓看着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等他笑完了,这才说道:“对很多女人来说衣服比命还重要,不过对我来说都是无所谓的,我的目的是杀死林晋,只要能杀他,别说是脱下衣服,就算要让我穿上荆棘我也不会犹豫。” 她说着还真把左肩的小犰狳放到了地上,拉住领口,抬起手把穿在最外面的长襟脱了下来。 和崭新、漂亮的长襟比起来,里面的衣服像是用布布缝起来的,还耷拉着很多布条,着实不好看,但那些达拉着的布条有很好的隔热作用,穿着应该会挺舒服,只是一般的女性特别是在她这个年纪的女性,不会穿这么难看的衣物。 “真会脱?”掌柜的更加惊讶了,小犰狳在地板上对他怒目而视,她的剑也放在一旁,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她的动作很自然,也不像是在玩什么花样,可他怎么也不相信她会是这么天真、单纯的人,不可能认为自己脱了,就真能出去了。 有点意思,他这样想道,难怪上头老传令下来,一定要活捉她,要把她带给林晋,林晋那么中意她,应该就是因为她有趣吧。 “接好了。”齐云晓在说这句话之前,终于有了一个让掌柜的在意的动作,她手中的长襟掉在了地上,她弯腰去拾了起来,但捡起来之后,拉住了长襟的一个底边,也看不出来是兜裆布还是屁帘子。 说完,她往旁边横跨了一小步,被立柱遮住的半边身子也露了出来,没有任何异常,抬手把长襟扔向掌柜的。 掌柜的一点不怕,就算那长襟有万斤重,向他掷过来,他也能轻轻松松的再把长襟返回去。 长襟真的扬了起来,但是齐云晓抓着长襟的手并没有松开,布长襟的另外一边还裹着一团什物,随着她扬手的力道,被扯着猛的扬了起来,飞向掌柜的。 “临时做了个流星锤?”掌柜的微微一惊,流星锤就是把锤头栓在链子上,甩出来打人的冷门兵器,软锤的一种,很难使用,如果一头栓锤头,另一头栓在直柄上可以用那把剑就是一把链锤,同样很难用。 而且不管是流星锤还是链锤,都不可能对他造成伤害,他完全可以把锤偏转回去,敲在齐云晓自己头上,还有,这距离也太远了点,以长襟的长度,就算绷到撕破的极限,也不可能够到他。 掌柜的准备着,打自在齐云晓放手让流星锤飞出来之后再把锤头偏转回去,在这个过程中,他也看清楚了,长襟只不过是裹着个酒坛子。 是放在柱子后面的酒坛子,也不知道是哪位食客放的,正好在他的视线外,这个武器更可笑了,别说是骨子或强化人,就算砸中个普通人,也不一定能砸出太大问题来。 然而齐云晓始终没有松手,当长襟绷直之后,酒坛子里的酒液就猛的泼了出去,洒向掌柜的。 掌柜的没有去偏转酒液,而是抬手去挡,同时,金光充斥了整个饭厅,照亮了一切。 光的速度很快,而人的速度是不会有那么快的,掌柜明白了齐云晓的意图,挡住酒液后把手微微往下移了一点,看到了那人扑过来的人影和砍过来的剑。 偏、转。 金光很快又重新敛回到剑鞘里,齐云晓背对着柜台,左手拿着剑鞘,慢慢转过身来。 “好计策,可惜还是慢了,要是动作能再快一些,说不定还真能砍中我。”掌柜的甩掉了手袖上的酒水,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他的眼只有黑斑在闪烁,但一点也不碍事,因为他不需要和齐云晓硬拼,只要能稍微能看见,就能将她困在这里,一点黑斑算得上什么。 齐云晓看着掌柜的,脸上没有失望的表情,淡淡的说道:“我不认为能砍中你,所以我的速度慢一点没关系,只要光的速度够快就行了。” 这话让掌柜的皱起了眉头,只要光够快就行?什么意思?那金光能伤人?不可能的,要是光能伤人,他们早杀进林府了,根本不需要去地底钻来钻去,那光有什么用? 遮挡视线? 想到这里,掌柜的心脏猛的一跳,吸了口凉气。 小犰狳不见了。 他急忙转头,看到那只白色,微微有些发黄的小生物就坐在柜台的活动门下面,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无辜。 这是掌柜的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 齐云晓捡起地上的长襟,看了一眼摔碎的酒坛子,稍稍松了口气。 没有形体的物质无法偏转,这也是那个能力的弱点之一,偏转的是物体,而不空间,否则刚才不可能只偏转小犰狳,而柜台和掌柜的都没事,如果能利用好这个弱点,就能杀死掌柜的脱困。 齐云晓最先想到的是火,她移到柱子后面,是想看一眼那个酒坛子里的是烈酒还是黄酒,如果是烈酒,点燃了砸过去,直接能把掌柜的烧死,可惜酒是黄酒,根本不可能点燃,又不可能把坛子砸过去那样的话酒液很难泼出来。 接着她又想到了抱着柱子战斗,太小的菜汁防不住,太大的、大到了超出视野的东西肯定也没办法偏转,她打算说话吸引注意力,然后想办法把柱子踹下来,掌柜的正好说到衣服,她又有了新的主意。 让长襟掉在地上,俯身捡起时把一头栓在了酒坛子上,这是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因为金光能让人眼花,却不能让人眼盲,如果看到她把小犰狳扔过去,这个计划就没用了,必须有一种让掌柜的完全把自己视线挡住的东西,无论是用手挡还是酒液进了眼睛后条件反射的闭眼都行。 接下来就好办了,泼出酒液,弯腰拔剑,顺手把小家伙扔过去,再起身朝掌柜的扑过去,仓促间,小犰狳不可能扔得太准,得给它一些走近柜台的时间,那一剑只是吸引注意力、争取时间用的。 ………… 穿上仍沾着些酒液的长襟,挂好剑,抱起小犰狳,齐云晓拉开门往外看了一眼,万花筒没了,这家饭馆的店门在一条较宽的巷子里,而巷子的另一边,就是林府的围墙。 仅仅隔了一条巷子,三米左右,走过去,翻过围墙,就能进入此行的目的地。 齐云晓微微感到了一些紧张,虽然林晋或林宏宇可能不在里面,林府可能已经成了一个陷阱,但她还是要进去看一眼。 五米高的围墙,对一个强化人来说和半米高的篱笆没什么区别,扒在墙头,齐云晓往里面看了一眼,没有看到埋伏的人或是巡逻的士兵,林府仿佛不设防,但进去之后,很可能就要面对高强度的战斗。 她重新落回地面,把小犰狳从肩上拿下来抱在怀里,说道:“已经到了,好好睡一觉吧,再填饱肚子,接下来,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 第三八九章 入府 齐云晓跳进围墙,轻巧落地,小犰狳站在她肩上,精神抖擞。 . 林府占地不大,没有多少绿化带,也没有太宽敞的路,这里的建筑物比较紧密,有很多建筑似乎是新加的,所以格局比较乱,换作是别的大户人家,这种景象很正常,城市面积受城墙、天虹限制,没办法扩张,城里的建筑物也是一样,要增加屋子就只能加盖。 可林家不同,林家是想把盘古大陆握在手里的人,兖城最多只能算是指尖上的一个斗形纹,扩建一下家里的院子,对林家来说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林府周边的人大概连怨言都不会有,会把这当成是理所当然的事。 林家,为什么还住在这个拥挤的地方? 齐云晓想不明白,但她明白种紧密、杂乱的布局对潜行是非常有利的,谨慎向中心区域移动,她终于遇到了巡逻的士兵,遇到了住在这里的人和佣人,这让她稍稍安心,如果是个空宅,那她早就退出去了。 也有可疑的地方,防卫体系太弱了,这根本不像是“皇宫”,更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大宅子,士兵更像是保安护院,和她来到林府之前的防御力量比起来,弱得像是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林晋可能不在,林宏宇和彭纪可能也不在,他们可能已经离开了,放弃了林府和林府里面的人,让这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陷阱,可即使猜到这一点,齐云晓也必须进来看看,这是她唯一知道的、能找到林晋的地方,如果林晋不在这里,也得在这里找到一些线索。 ………… ………… “出来了?还是有点本事的嘛。”彭纪坐在客厅里,笑得很愉快,没有一丝担心的样子,掀起一旁茶几上一个小蒸笼的盖子,浓密的蒸汽腾起。 他从蒸笼里拿起一卷擦手巾,细细的擦着自己的手。 “没点本事,又怎么可能闯兖城。”林宏宇也在笑着。 他们都很轻松,原因自然和陈阵有关,齐云晓逃出地底的消息虽然不算好,可陈阵没有逃出来的消息却好到了极点,各个可能存在的出口都没有任何动静,陈耿应该还在那条假的矿坑通道里,泡在水里、沉在水底。 这样的好消息,陈阵的所有敌人听到都会觉得轻松了,肩膀上的重物消失了,骨头都能轻好几两,没有了陈阵他们就没有了需要在意的敌人,有点像是在害怕他,怕那团黑暗,怕那个像是一直被黑暗笼罩,而不是会释放黑暗的人。 柏家势大,柏容活着的时候把林家压得死死的,骨乐园很厉害,有尤那样根本无法评估、想象的存在撑腰,但和柏家、骨乐园相比,林家的人更怕陈阵,甚至到了恐惧的程度。 所以尽管陈阵还处于生死未知的状态,只要被困住了,林家的人都轻松了,仿佛兖城上方的云都薄了些,雪都白了些。 “给陈阵的礼物送出去了,接下来就到齐云晓了,只是没想到他们来的人这么少,这礼物显得有点大了。”彭纪满意的叹了口气,把擦手巾随意的扔回到蒸笼上。 “大礼物小礼物,能送出去就是好礼物,咱们也走吧。”林宏宇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书桌上的东西,目光似乎有些复杂,但什么也没拿,从走到了前面。 彭纪点了点头,把擦手巾扔到一旁,也站起身来,和林宏宇一起走向书房门口。 ………… ………… “!” 齐云晓猛的推开了书房的门,力量很大,门飞快的沿着门轴转动一百八十度,重重的撞在墙壁上。 房间里没有人,最先吸引她视线的是茶几上冒起的白色雾气,因为房间里在动的只有那团氤氲的雾气。 擦手巾还热着,这里就在不久前还有人在,齐云晓又走到书桌前,看了一眼桌上有些杂乱的各种文件,从其中一叠上拿起几份看了一眼,文件里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有被百姓知道会陷入恐慌的大事,都是真的文件,可都被扔在了这里,不被怕人毁坏,不怕被人公布出去,仿佛蒙上一层厚厚的灰,或因风吹日晒、虫咬鼠噬而毁坏也没关系。 如果这是个陷阱,为什么要把这些文件放在这里?这是完全没有必要的细节,就算是张空空如野的桌子,也不会影响这个陷阱的真实性,如果桌上留下的是林晋位置的信息,那么无论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能引陈阵或齐云晓驻足,一份一份的翻看下去,可这些文件,最多能让二人扫一眼,不会停下来,起不到消耗时间的作用。 只随意翻阅了几份,齐云晓就决定不看了,又拉开抽屉查看,抽屉里也有文件和一些办公用品,很普通,无法收集到任何有用的情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听说你在找我。” 齐云晓猛的抬起头来,眼瞳微微一缩,这声音是熟悉的,那个人也是熟悉的,是林晋来了。 林晋抱着手靠在打开的门上,嘴角带笑,看起来非常可恶,直视着齐云晓,只有他一个人,身旁没有护卫,眼睛也没有放出紫色的光芒。 伸手一撑,齐云晓翻过办公桌,闪电般冲到门前,伸手握住剑柄。 林晋仍在笑着,抱着的手放下来。 金光乍现,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从门、窗照出去,像是里面发生了剧烈的爆炸,这一次齐云晓没有闭眼,在强烈的金光中,她看着林晋,看着锋利的剑刃向他的脖子砍去。 可是在剑丸碰到林晋肌肤的前一刻,林晋消失了。 “噗!” 剑刃没进了门里,砍进了门后的墙壁里,金色的光顿时暗了许多,但在齐云晓的右眼留下了一个像月牙般接近于圆的黑斑。 这黑斑很快就消失的,尽管她也会受到光的影响,这是不可避免的,除非她的眼睛变异,可练剑三年,她对这种影响的适应能力要比别人强很多,黑斑很快就会消失的。 只是没有林晋消失得那么快。 “三年来,你一直在想着我啊,真是荣幸。”轻薄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齐云晓把剑转身,看到林晋已经站在了办公桌旁边。 瞬移? 她想到了梁城那个叫余图的人的能力,林晋在面前消失不见,出现在书桌那里,这只可能是瞬移,她再次冲过去,果然,林晋又消失在眼前。 “其实我也天天想着你呢,嘿嘿……”林晋又坐到了茶几旁的椅子上,翘起了二郎腿,用猥琐的目光看着齐云晓。 不是瞬移。 齐云晓这一次转头很快,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已经转过去了,瞬移确实是一瞬间就能移到别的地方,但坐下来、翘起二郎腿是需要时间的,坐下的速度受地心引力限制,坐得再快也需要数百毫秒的时间,翘二郎腿也是一样,从林晋消失,到开口说话,中间可能只间隔了大约半秒种时间,也就是五百毫秒,就算他能在半秒之内坐下、翘起二郎腿、开口说话,也不可能做得这么从容。 大概是幻象,和万花筒完全不同的幻象,能动、能说话,就不单单是障眼法了,而更深层次的幻象,万花筒只是眼睛视觉,而这个连听觉也能影响,也就是直接作用于大脑的幻象。 是幻境吗?整个林府、里面的士兵、佣人都是幻境?自己在跳进林府的那一瞬间就进入了幻境? 齐云晓下意识的看向了小犰狳,它正看着椅子上的林晋,感受到她的视线,才转过来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它为什么也能看到林晋? 作用于大脑的幻觉,只应该作用于一个大脑,要同时在两个大脑里制造幻觉,幻觉的制造者就必须分心,同时兼顾两个大脑,让两个大脑看到同样的幻觉,这很复杂、很困难,齐云晓不认为有人能做到,也没必要这么做,小犰狳是跟随她行动的,让她一个人看到幻象注足够了。 难道小犰狳也是幻象? 齐云晓又想到了这种可能性,肩上的小犰狳有重量、有形体、能和她互动,但如果小犰狳也是幻象的一部分,就能解释得通它为什么能看到林晋了是幻象的制造者故意这么做的,好让她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假。 可如果小犰狳也是幻象,那么真正的它在哪里?如果小犰狳也是幻象,那么这个幻象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在遇到陈阵的时候?在率领着变异生物狂奔的时候?在下船的时候?第一次上船的时候?在梁城那片废墟里的时候?在陈阵把小犰狳捧给她的时候?还是在尚义路那栋残破建筑的窗口之后? 不可能。 齐云晓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复杂的东西从脑中甩了出去,她倒是希望那之后的一切都是幻象,这样她就能平安回到梁城,让梁城的人提前防备着百年事变的到来,父亲齐峰就不会死去,之后的一切都将会改变。 世上会有那么好的事吗?或许有,但应该没有发生在她的身上。 齐云晓环顾四周,如果那个林晋是作用在她大脑中的幻象,那么制造幻象的人一定要看着她,视线要锁定她,才能在她脑中制造幻象,只要能杀了那个人…… - 第三九零章 不是假货 书房里没有别人,除了齐云晓和那个幻象林晋外,没有任何人,窗外、门外也没有,她仔细观察过了,能看到她的地方都没有人,也到处躲藏着试过了,幻象林晋始终在那里,带着令人厌恶的笑容,看着她。 结论是她看不到制造幻象的人,不是那人不在,只是她看不到,那人要在她脑中制造幻象,就必须看着她,这是不可避免的,可她看不到对方,就没办法攻击,也就没办法阻止幻象的出现。 小犰狳也看不到,齐云晓主观上不打算将它当成是幻觉,尽管有这种可能性,它是她的最大的依仗,陈阵失踪后也成了她唯一的依仗,如果连一直抱在怀里、蹲在肩上的小犰狳都要怀疑,那她可能会疯。 客观上来看,小犰狳的大脑构造和运作方式都和人类完全不同,骨子的能力很可能无法作用在它身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林晋就只是个幻象,而不是整个林府变成了一个幻境,幻象总比幻境好对付一些,因为幻觉只是林晋那一个人,而幻境可能是一整个林府,甚至整个盘古大陆。 反过来说,如果这是幻象,就能解释为什么小犰狳也能看到了,因为幻象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而幻境是存在于大脑中,替代了这个世界的,只有自己能看到。 只是林晋的幻象太“聪明”,能和椅子互动——坐上去,能和齐云晓互动——跟着她转动脑袋、用眼睛看着她,非常厉害,和先前的万花筒有云泥之别,只是范围略小了一点。 她能看到、能看到她、小犰狳也能看到,这诡异的东西就像灾变前科幻小说里的人工智能全息影象,齐云晓完全看不透,决定不去看那幻象,最好是能去到幻象也看不到她的地方,反正林晋从头到尾都没有攻击她,只是在说让她生气的话。 书房里找不到任何林晋下落的线索,继续呆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 齐云晓冲了出去,如果制造幻象的人看不到她了,那幻象也就看不到她了,如果不管她到哪里,幻象都能存在,那么这是个幻境的可能性就很大,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在什么地方,是否已经被抓了起来。 陈阵还没有出现,因为万花筒没有出现,那是用来消耗他体力的东西。 林宏宇的书房里没人,齐云晓就开始寻找卧房,现在已经可以确定,林府确实成了一个陷阱,和陈阵去的矿坑通道一样,齐云晓也中了陷阱,而且还没能摆脱。 “你想去哪?我不是在这里了吗?为什么不动手呢?”幻象林晋仍跟着她,可能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或是墙边,脸上始终保持着那种让她怒火中烧的笑容,不停的说着话。 如果她没有花三年的时间彻底冷静下来,很可能会被这个幻象激疯。 “呯!” “呯!” 一间又一间的房门被撞开,齐云晓疯狂的寻找着,她找到了林宏宇的卧室,但里面空无一人,没有任何线索,也找到了看起来像是林晋的卧室,同样没人,而“林晋”始终在她左右,无论她跑到哪里,躲在何处。 他嘴里的言语越来越不堪,喋喋不休,甚至提到了齐峰。 她在努力保持着冷静,但有时候不得不用她手中的剑打断他的话。 小犰狳始终没有扑出去进攻,齐云晓也没有把她扔出去,让它把的能量浪费在一个幻象上太不明智,在确定那是幻象之前,让它攻击,可以测试出那是不是幻象——幻象肯定不会受重力碾压,已经知道了就没有必要。 搜索一番,林府中心的几栋小楼都已经人去楼空,一个人都没能找到,而她始终没能摆脱那个更加令人厌恶的林晋,决定离开林府,至于是去寻找陈阵,还是破坏蒸汽动力装置,让等在城外的那些帮手开始毁城,就只有等出去之后再说了。 建筑物很乱,林府也像是个小迷宫,但路并没有因为幻象而变化,齐云晓原路返回,打算翻墙出去,她来的路上已经记住了路线。 然后,第二个林晋出现了。 那个林晋是开门出来,正好碰到她的,脸上出现了吃惊的神色,急忙退了回去,并且关门大叫。 和幻象林晋的洋洋得意完全不同,第二个林晋会害怕,会把门当作自己的武器,更加真实。 于是齐云晓踢破了门,拔出了剑。 林晋倒在血泊里,死状凄惨,可齐云晓还是觉得那不是林晋,因为这明显是间佣人住的屋子,林晋不可能躲在这里,那还不如躲到住宅区,他身边也不可能没人保护。 这只是个看起来像是林晋的人,一模一样,既是幻象也不是幻象,因为人是真实的,剑刃砍进身体里、砍断骨头时的感觉无比真实,只不过那不是林晋。 齐云晓忽然不寒而栗,因为她接下来碰到的“林晋”里,可能有陈阵。 来的路上和陈阵探讨过,如果敌人装扮成他们的样子怎么样,而没有说过敌人把他们装扮成别人的样子怎么办,如果陈阵眼里的齐云晓还是齐云晓——肩上蹲着小犰狳的齐云晓,那么他不会怀疑什么,因为小犰狳知道齐云晓的气味,如果是乔装的,它肯定会发现,而林家不可能找出一只假的小犰狳来,否则它就不是珍兽;而齐云晓看陈阵是林晋,如果还像这样不顾一切的动手,可能会误伤陈阵。 夏帆也是一样。 想到这一点,齐云晓忽然有种无力的感觉,如果她因为担心误伤同伴,而渐渐失去杀死“林晋”的决心,那么真正的林晋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很可能也会犹豫、猜疑。 这一招很厉害,也可能很致命。 “怎么,站在这里发起呆来了?啊,看来你知道自己杀错了人,一个无辜的人,说不定还是个小女孩,嗯,十三四岁的小女孩,那是最美妙的……”林晋站在门旁,根本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话语变得越来越邪恶。 齐云晓冷冷的看了幻象林晋一眼,走出门去,她不会滥杀,也不会因为自己杀错了一个人而内疚,她是带着毁城的决心来的,小女孩也好,小男孩也好,老太太也好,老大爷也好,一生做尽了好事的活菩萨也好。 出了门,更多的林晋来了,眼睛发着紫光的林晋。 是被那具尸体的叫声引来的,这些人应该是士兵,但每一个都是林晋。 金光再现,仿佛连天上的白云都映黄了,这一次,小犰狳也出手了。 战斗很激烈,而且很可能会一直激烈下去,齐云晓在进府之前就猜测可能会遇到一番长久的、激烈的战斗,因为一旦被人发现,兖城的人就知道她的位置了,士兵就会陆续到来。 这场战斗来得晚了一些,但还是开始了。 血冒着淡淡的白气,附近积雪上的红点越来越多,或大或小,像是抽象艺术里的泼洒画,有一些也会把积雪烫化,烙出一个个艳丽的红色小坑,看上去十分诡异。 “和那天一样吧?那天也下着雪,齐峰的血把废墟里的积雪都染红了,不过流得不多,听说是被陈阵给吸光了,嘿嘿,可惜,我没能看到。”幻象林晋这一次看向了染了红点的血,用欣赏的目光。 他说这句话时的语气、神态和令人厌恶的程度都和先前一样,没什么不同,但内容却让齐云晓转过来看着他。 “因为你像个娘儿们一样的逃了,可惜,我也没能看到你扭着屁股逃跑的样子。”齐云晓对他说道,这是她第一次和幻象林晋说话,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幻象,所以没有说话,但现在看来,幻象林晋不仅仅是幻象那么简单。 “你……”林晋嘴角的微笑没了,愤怒的看着齐云晓。 “你是真的林晋,也是真的投影。”齐云晓心中有数,躲过了一个人的攻击。 幻象是真的林晋,也是真的幻象,是投影,只不过没有科幻的成份在里面,而是能力的投影,因为单纯的幻象是不会被激的,当幻象说出那天的事时,她就觉得有些奇怪了,试着激了一下,果然,林晋和三年前一样,很轻易的就上了当。 幻象林晋冷笑了一声,说道:“是又怎么样,你还是拿我没什么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我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你面前。” “没关系。”齐云晓已经恢复了平静,也冷笑着说道:“幻象不可能离得太远,说明你就在兖城,或是在兖城附近,这样我就安心多了,我会很快找到你,然后把你杀死的,从先前你说的那些话来看,和三年前相比,你的智商有减无增,大概还是只跟在彭纪身旁的狗吧,我曾经想过,要是回城的时候答应嫁给你,我的父亲还能不能活着,重新见到了你,我确定了一件事,就算我嫁给了你,我的父亲在事变当天活下来了,隔不了几天也会被你给气死,我很高兴,当初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 “你!”林晋的脸上再次出现了怒容。 - 第三九一章 大秘密 林晋是真的林晋,幻象也是真的幻象,是林晋的投影,可以和齐云晓互动,可以和椅子互动,林晋的意识可能真的在这里,在齐云晓身旁,可他的身体不在,他能让齐云晓看到,能让小犰狳看到,只是不受物理法则影响,她的剑无法砍在他身上。 小犰狳没有攻击林晋的原因也很清楚,动物有着比人类更强的感知能力,它能分辨出那只是一个真实的画面,却不是一个真实的人,所以没有攻击,只是好奇的看着。 能力是有范围的,就像陈阵的黑暗,如果这个投影能力者得到过强化的话,他的投影作用距离应该能更远,但还是有限,齐云晓弄清了这一点,斗志昂然,因为林晋离得不远,她会找到他,然后报仇。 只是……涌来的士兵似乎太多了点。 这个地方似乎已经被包围了,从金色的光芒中,透过眼里那个新月般的黑斑,齐云晓看到四面八方都有人,四面八方都是林晋,她的动作很快,能在受到攻击之后的瞬间反弹伤敌,她已经适应了强化药剂,反击十分有效,可那些林晋,怎么也杀不完。 渐渐的,看着像林晋的人和林晋的投影已经很难分清,所有人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就算是投影的攻击她也会躲避、反击,在这样的战斗中,注意力高度集中,人就会渐渐融入到战斗中,无法冷静下来,也就是俗称的“杀红了眼”,和陈阵的狂化很像,可如果不能像陈阵那样,分出一部分注意力投入到理智中的话,就会越陷越深。 累了,渴了,她的灵巧渐渐失去了原有的灵与巧,从嘴里喷出的白雾越来越浓,越来越频率,渐渐连起来。 说到杀人,小犰狳的效率和陈阵是不相上下的,而说到消耗,它小小的身体无法对强化人造成有效伤害,也无法储存太多能量,可那能力是连陈阵都无法抵抗的超强能力,几次过后,它在身后留下了一地的碎骨与烂肉,只连站立都觉得困难,连眼皮都觉得沉重了,半睁着眼睛,用疲惫、凶狠的目光看着附近的人。 没人敢靠近它。 已经过去了很久,陈阵还是没有出现,即使他能变身成一只两栖动物,也不可能在水里憋那么久,如果他还没有从陷阱里逃出来,那么大概永远也出不来了。 如果他已经出来,也不知道这里的战斗,很可能还在地底找她,齐云晓取下了挂在腰间的埙,埙的声音穿透力强,可以传出去很远,至于能不能传到地底,她已经没时间在乎了。 埙是特别设计的,三孔,只能单手吹奏,在战斗中也可以吹响,和军号的作用差不多,举到唇边,刚要吹,齐云晓就发现气吹不出去了。 她不能动了。 有新型强化药剂的强化人出现了,如果这里是荆城,要面对的是骨乐园的人,那么这种会控制的强化人应该早就出现了,林家和骨乐园有合作,所以得了一些这种强化药剂,但是数量十分有限——接下来还要接着打战呢——所以这个时候才出现。 齐云晓也不知道被杀好还是被抓好,活着,她还有报仇的希望,可活着,有时候比死了还惨。 “哈哈!”幻象林晋大笑着,出现在无法动弹的齐云晓面前,伸手想要去抓她头发,但是无法触碰,便咬着牙齿说道:“你不是在找我吗?没错,我离得不远,很快你就能找到我了,嘿嘿,等你来了,我也该休息好了,到时候你就可以好好找我报仇了,哈哈哈。” 齐云晓能看到他,能听到他,能闻到这里的血腥,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如果你还活着,现在就是最好的,最富戏剧性的出场时机了。”她这样想道。 如果这戏码是在飘零剧院上演的,那么黑暗现在应该把这片区域吞噬了,可惜兖城没剧院,而且小清新当道,剧本作家都懒得写这类戏了,陈阵没有出场。 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的小犰狳也被一张和雪一样洁白的网捉住,那样的网它是没办法逃脱的,网的韧性、弹性极好,就算没有从上方罩着它,它的重力也坏不了那张网,被一根长长的金属杆子挑了起来。 它疲倦得连叫声都有气无力,透过网眼看着齐云晓,不明白她为什么站着不动。 剩下来的士兵还有很多,其中一个人走到齐云晓面前,粗鲁的捏住她的下巴,将她的嘴掰开,抽出把匕首,将匕首的柄塞到她的牙齿之间,在她的舌头下面挤了一些药剂。 齐云晓的身体不受自己管理,连吞咽都无法做到,只能站着,等那些药剂从舌下静脉丛进入血管,回流心脏,泵到全身,这才可以动弹,直起身子来往前走去。 仍不受自己控制,身体在动,脚在走,但接收的不是大脑传递来的信号,走得自然,却不是自己想走,停也停不下来,感觉反而更加怪异,她知道蚁人的事,知道自己成了傀儡,到了这个时候,就算陈阵出现,她也可能成对方的武器或是人质,最佳的出场时机一过,就是最差出场时段。 身周全是士兵,这时就算身体能动,也很难打过他们逃离这里,幻象林晋消失了,应该是在等待她的到来,挑着小犰狳的人也跟在一旁,这让齐云晓稍觉安心。 没有了它,就真只剩她一个人了。 ………… 林府果然有通往地底的入口,在士兵的押送下,齐云晓重新回到了地下一层,再继续往下,径直下到了地下三层。 到了地下三层楼梯口,押送的士兵就停下来了,一个腰挂弯刀的中年人等在这里,驱散了那些士兵,最后只剩下四个,中年人走在前面,像是在带路,身后跟着两个人,其中一个应该就是负责控制她的,还有一个挑着小犰狳,走在旁边,将小犰狳伸到齐云晓身旁,防着它醒过来后立即使用能力。 过道较窄,如果小犰狳使出能力,这里的几个人可能都会被压死。 过了几个转角,齐云晓确定无论是更前方还是更后方都没有人了,这稍微有些奇怪,就算林家对蚁人药剂非常有信心,也应该多派一些人跟着的,万一有个什么万一,也来得及反应,而这四个人中,从挑着小犰狳的那人表情可以看出来,他完全不认识路,完全是在跟着,而且神情紧张,又有些兴奋,像是第一次来地下一样。 林家想让林晋的藏身之处更加隐密,就连普通的士兵都不告诉,这可以理解,而普通的士兵就算能知道林晋的藏身之处,也没有激动的必要,莫非他和林晋的关系非同一般?那也没必要这么兴奋啊,抓到了她,困住了陈阵,林晋很快就可以从藏身之处出来了,晚一点点就能见面,根本不需要这么兴奋。 到了通往地下四层的楼梯口,中年人停下来,转身说道:“好了,网子让她提着,你们可以离开了。” 挑着小犰狳的人脸上露出了人失望的神色,却又不敢不听命令,小心的把网兜取下来递给齐云晓,齐云晓被控制着伸手接过来,提着,像是刚买菜回来。 只剩下了两个人,中年人带路,控制齐云晓的人跟在后面,下到地下四层,再到地下五层,朝着北方走去,而且脚步明显加快了。 和林晋无关,齐云晓立即得出了这个结论,地底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先前那人兴奋,是因为他以为自己能知道那个大秘密了,可惜希望成了失望。 一个大秘密,林晋应该就藏在那个大秘密里。 地下三层和四层的守卫比较少,这和先前她和陈阵一起行动时没什么区别,但地下五层完全不一样了,几乎每一个转角都有人守着、每一个暗处都有人躲着,一些房间的门缝里还透出了光线,说明里面有人。 那些守在转角的士兵都好奇的看着齐云晓,没有人阻拦他们,也没有人出声询问,说明那个中年人在这里的地位很高,而这里的防备力量,让齐云晓更加好奇起来,这秘密看来不是一般的大。 他们继续朝着北方行走。 走了很远,大概来到了地底的边缘,在那里,齐云晓看到了一扇银色的金属大门,通往门前的过道两旁站着很多士兵。 这扇金属大门和陈阵先前进入的那一扇有很大区别,打造得非常漂亮,中间有一条缝,说明是往两边开启的,而且缝隙很窄,就连最薄的匕首都没办法插进去,更别说把门撬开了,反射着插在过道两旁墙壁上的火炬光芒,甚至能映出人影,只是有些变形。 这是一扇价值不菲的大门,单是铸造这扇门就得耗费很大的财力,门后的秘密一定更加华丽。 一直走到大门前,中年人才停下来,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手脚,站了一会,大门缓缓往两旁滑开,露出了巨大秘密的一角。 齐云晓十分惊讶,她看到了光,不是火光,而是灯光。 - 第三九二章 通往大海 明亮的灯光从门内照出来,在地上拉出了一条条长长的影子,过道两旁的火炬光芒根本没办法和灯光抗衡,只能让影子稍稍淡一些。 门内有一个白色的窄长房间,同样守卫,而且装备精良,看起来比门外这些还要厉害得多,最里面还有一扇门,没有外面这扇银色大门华丽,但牢固程度一点不差,和银色大门一样,门上也没有把手或锁孔,只能从里面开,硬要撬门的话是撬不开的。 有电,开启这种沉重的大门完全不成问题,而且开门的装置不在里面的这间屋子里,那些守卫连外面有人来了都不知道,门一开,齐刷刷的转头往外看去。 看到中年人,一些人又回过头去,另一些人则看向了跟在后面,抽着个白色网兜的齐云晓。 电力是最让齐云晓吃惊的,其次是这扇豪华的大门,再次是这个房间和前面的门,门出去应该就是兖城的保护外壳,再往前就是城外,也就是说,林家在兖城之外开辟了一个有电力的新区域。 电只通道银色大门后面,门后是洁白、亮着灯的房间,门前是漆黑、点着火炬的地道,就像是两个被门隔出来的世界,那扇门就是天国的大门,跨进去,就能置身天堂。 想起了书房里被扔在办公桌上的那些文件,齐云晓顿时明白过来,林宏宇的心思早就不在兖城上了,这已经是座可以随时放弃的城,就算骨乐园的攻进来,占下兖城,对林家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城里的防卫并不如何严密,就连她都能闯进林府,也是因为林家已经把防卫力量转移到了他们开辟的新世界里。 她又想到了陈阵进去的矿坑通道,想起陈阵曾说的从乐园镇抓来的那些人,这个地方恐怕就是那些人开凿出来的,也就是说,从和欧阳合作的那时候起,林家就已经在建造这个新世界了,而他们最先解决的就是电力问题。 欧阳离开了,对林家的研究不会有太大影响,因为林家自己已经有电力,只不过自己发电要耗能,用欧阳发电只需要消耗一些食物,他并不是用来发电的,而是用来节能的,也不知欧阳知道以后,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乔易回头看了齐云晓一眼,眼中有着得意与自豪,但他没办法从齐云晓那里得到任何回应,齐云晓连表情、眼神都不会变,她的震惊和她对身体的控制权一样,被隔离起来了。 轻咳一声,乔易带着齐云晓和控制她的人走进了那个洁白的房间里,停下来。 和开门时一样,银色大门缓缓合上了,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直到门完全关闭起来,前面的那扇小门才缓缓往上升起。 升起来才能看到,这扇小门的厚度竟然比宽度还要大,已经不能称之为“门”了,这就是一坨极重的封门石,没有电力,是不可能举起来的,一旦断电,封门石就会完全隔断两个世界。 门后是一条笔直的走廊,有灯,四壁、天花板和地面都是白色的,看起来圣洁无比,比这个房间狭窄得多,如果齐云晓看过陈阵进入的那条假的矿坑通道,就能发现穿过防御壳的这两条通道是很像的,只是一条亮一条暗。 “这不会是矿坑通道。”齐云晓十分肯定的想道,她原以为那个新世界是和矿洞有关的,但和矿沾边的区域不可能这么干净,也就是说,林家的矿在别的地方,这条走廊通往的新世界一定会保持这样的格调,和那扇银色的大门一样,漂亮、奢华。 过了这条狭窄的通道,就走进了宽敞的走廊,两侧的墙壁打磨得十分平整,头顶的光也没有那么明亮了,却多了一种真实的感觉。 这条走廊不算直,往前走一截就会出现一个拐角,每一个拐角都有人守着,但是没有岔道,想从外面攻进这里来,首先要对付地下五层的众多士兵和大门外的那些守卫,接着要破开银色大门,然后对付大门里面的人,再通过那个像封门石一样的厚重闸门,接着还要对付这些守在拐角的士兵,在不知道前面有什么陷阱的情况下,慢慢打进去。 就算她和陈阵从一开始就知道有这条走廊,要打到这里来也是不可能的,陈阵的能量恐怕在地下五层就消耗光了。 仔细想想,齐云晓终于有了后怕的感觉,林家的防卫,比她想象得还要可怕得多,即使陈阵还能出场,也不可能来到这里了。 她已经开始对自己的生命绝望,但不会对报仇这件事绝望,因为陈阵要杀林家的人,林晋绝对不可能逃得掉。 走廊很长,长得出乎齐云晓的意料,里面布置无数的陷阱,随时可以把这地方封得死死的。 这就更奇怪了,兖城位于大陆西北方,北面和西面都是海,走廊这么长,就算曲折,但大方向始终没有改变过,始终向北,莫非是一直通到海里? ………… ………… 背着手看着窗外,林晋的脸被外面照进来的光映得微微有些发蓝,他有些激动,眼睛仿佛也在放着蓝光,想和谁分享一下这份得意,微笑着转过身来,房间里却看不到任何人。 叹了口气,他又回过头去,继续欣赏着那美妙的景色,想念着刘仪。 齐云晓来了,她正在来这里的途中,被控制着,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乔易说要等她的强化药剂过了再带她来见他,没关系,他愿意等,到时候她应该也已经洗得干干净净,香喷喷的了,一想到她身上可能带着的汗珠和体香,林晋更加兴奋,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一条绿鳍马面鲀从窗前游过,那狭长的脸看起来很蠢,让林晋笑了起来,接着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翻车鱼,造型怪异,像是被砍掉了后半身一样,身上有几只个头很大的寄生虫,看起来十分恶心。 海洋生物的造千奇百怪,超出人们的想象,与之相比,人虫反而显得正常了,很难想象古代的人类第一次看到章鱼、水母时会有怎样的惊讶,它们的身体构造和陆地生物完全不同,而第一个吃它们的人,又是饿到了、馋到了怎样的地步,螃蟹算什么?那至少和虫类还是很象的。 这时,门又被敲响了,林晋猛的回头,以为是乔易提前到了,可一想又觉得不对,乔易是不需要敲门,会直接开门进来的,于是略感失望,问道:“怎么?” 他现在最担心的问题有两个,一是陈阵出来了,二是齐云晓跑了。 “彭先生让我来通知少爷一声,他和老爷都到了。”开被推开,一名守卫站在门外,躬身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林晋摆了摆手,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不是他最担心的那两个问题就好,父亲下来了,他本应该去看一下的,可是在这里等待乔易更加重要,得到齐云晓已经确实押到了的消息再去。 ………… ………… 岔道终于出现了,齐云晓看到了来回穿梭的人,有守卫,也有非武者,大概是兖城转移到这里的官员,继续在这里办公,管的恐怕已经不再是兖城的事,而是这个新世界的事。 齐云晓继续跟在中年人身后走着,转进了一条岔道,继续往前走去,没过多久,他看到了一个戴着黑色手套、身后背着剑的年轻人,擦肩而过时还瞥了她一眼。 之所以会留意,是因为那人背剑的方式和她差不多,只不过剑柄倾向左肩。 再往前走,中年人带着他们走到了一个有铁门的房间,推开门走进去。 这像是一间审讯室,中间一张桌子,两边各一把椅子,别无它物。 “好了,你在这里看着她吧,我一会就回来,然后带她去清洗。”中年人转身说道。 “是。”齐云晓听到身后的人应了一声,接着她就走到了一个椅子上坐下,手中仍提着小犰狳的网兜。 铁门重新关上,中年人离开了,而控制着齐云晓的人坐到了桌子对面,也像个蚁人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齐云晓看了他一眼,正是撬开她的嘴,挤药剂的那个人,眼中泛着紫色的光芒,眼角有几丝皱纹,但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可能是个爱笑的人,只是现在严肃得像是个收帐的债主,眉头微皱,似乎在想着什么心事。 周围一片寂静,她坐着不能说话,那名士兵也坐着不说话,网兜里小犰狳仍在睡觉,她她的抓着网口,就算它醒来也没办法从里面出来,而使用能力的话,就会让她粉身碎骨。 也不是什么坏事,齐云晓听到了中年人说的“清洗”二字,说的自然是清洗她的身体,清洗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清洗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并不难想象,因为林晋先前的污言秽语中,已经说过了。 过了大约十分钟左右,铁门再次开启,中年人又走了回来,说了声:“走吧。” 齐云晓和守卫一起站起来,跟着中年人离开,又走了一会,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前,那里有一个中年女人在等待着。 - 第三九三章 士兵 是间面积不大的浴室。 正对门的是一个漂亮的白瓷大浴缸,长宽都有两米,可以好几个人一起进去泡,靠在房间里面靠右的角落,左边的角落隔出来两个立式沐浴间,帘子开着,里面没有人。 门对着大浴缸,也靠近右边的墙,在这一侧的左边角落里有一根杆子,上面有一些空的衣架,另外还有个盥洗台,立着一面很大的镜子。 浴缸里已经放好了水,冒着热气。 齐云晓想起了陈阵的铁桶浴缸,锈迹斑斑的立在废墟里,也冒着热气,和眼前的白瓷浴缸相比,简陋到了极点,那水也是废墟里的,连是否干净都还不确定,可她宁愿在那样的铁桶里洗一辈子的澡,也不愿意走进这个白瓷浴缸里。 因为有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跟在一旁,不仅是她,乔易和控制她的人也跟进来了,似乎准备欣赏她入浴的画面。 “把那只珍兽挂到衣架上去。”乔易转过头对控制齐云晓的士兵,小犰狳在齐云晓手里,但她被士兵控制着,要让她做什么动作,只能和士兵说。 齐云晓走到衣架前,取下一个,用上端的钩子穿过网口的网眼,将整张网连同小犰狳一起挂在杆子上。 “看就看吧。”她决定不再关心洗澡的事,开始盘算如何在见到林晋后杀死他,那时一定也还被控制着,但能控制的只是身体,不是思想,而且药剂是有时效的,就像强化药剂一样,药效过了,她应该就不受控制了,但也不一定能动,这是林家和骨乐园的两种药剂结合物,林家的蚁人可以做到完全控制,把她变成傀儡一般,而骨乐园的强化药剂能大致控制她的行为,让她不能动弹。 都是控制,但完全不同,即使蚁人药剂药效过了,士兵的强化药剂只要还在,她还是不能动,这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而且不等齐云晓想出办法来,希望已经被断绝。 “再喂她一次药剂,免得一会清洗的时候身体温度升高,新陈代谢加快,药剂提前失效了。”乔易又对士兵说道。 这句话断绝了齐云晓的希望,和蚁人药剂无关,而是乔易对于细节方面的把握,如果连这样的细节都会注意,那么即使去到了林晋面前,她也不可能找到杀死他的机会。 但那名士兵却没有动,没有走过来掰开她的嘴,将药剂挤到她的舌头下面。 齐云晓面对着挂小犰狳的衣架和杆子,看不到身后的情况,但乔易见自己的命令没有得到执行,好奇的看向了士兵,在一旁等着服侍齐云晓洗澡的妇人等了一会,也好奇的看了过去。 “用完了。”士兵有些尴尬的对中年人说道。 “用完了?”乔易看着士兵,皱起了眉头:“每个人身上不是配着两剂药剂的么?” “都用了。”士兵又说道。 乔易的眉头皱得更紧,想了想,问道:“用在哪?” 这和齐云晓心里的问题一样,陈阵曾经怀疑过骨乐园的人可能趁这个机会进攻兖城,但就连地位明显很高的乔易都不知道这件事,说明骨乐园的人并没有趁机攻进来,从头到尾就只有她、陈阵和小犰狳,陈阵没有被抓住,只是被困住了,处于失踪状态中,小犰狳没有被喂过药,她从头到尾也只喂过了一次,那另一剂去哪了? “用在原来那人身上了。”士兵的声音忽然恢复了平静,齐云晓熟悉的那种平静。 “原来那人?什么人?”乔易已经明显意识到了不对劲。 “强化药剂和蚁人药剂原来的主人,我必须熟悉一下如何利用蚁人药剂控制别人,就像这样。”士兵的声音也有所改变。 齐云晓一听到那个声音,心猛的跳了一下,接着,她听到气体从湿润的狭窄处冒出来的那种声音,同时自己也转身,伸出双手掐住了那个中年女人的脖子。 女人的眼珠子鼓了出来,拼命敲打、抓挠着齐云晓的手臂,然后渐渐失去力气,垂到了身侧,另一边,乔易喉咙里的血喷在了墙上、地上,被那个士兵抓着,轻轻放进了白瓷浴缸里。 齐云晓也把被她扼死的中年女人尸体放进了浴缸,这些动作都不是她自己要做的,都是被控制着做的,做完这一切,她站在浴缸旁边,睁大眼睛看着那名“士兵”。 放着紫光的眼睛,细微的鱼尾纹,微皱的眉头,陌生的脸庞,她不认识这个人,但平静的眸子、语气、声音,都是属于陈阵的。 “我以为可以一直蒙混到见到林晋的。”他有些无奈的说道。 说完这句话,齐云晓立即觉得身体像是被打开了开关一样,微微一震,又可以控制了。 “你……你的眼睛……”她再次仔细的打量那名士兵,看不出任何异常来,她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那是陈阵,只是陈阵眼睛里的光应该是红色,而不是紫色的。 陈阵进来了,穿过了地下五层的士兵、银色的大门、大门里外的守卫、长长的走廊,来到了这个神秘的新世界,她从一开始就在了,在最佳的出场时机出场了,控制了她,始终都跟在她的身后。 “所有人都认为我眼睛里的应该是红光,但我也能注射强化药剂,注射之后眼睛里就是紫光了,既定印象是种很不可靠的东西,改变一下光的颜色,把游先生给的假面皮盖在脸上,他们就不会怀疑我是陈阵,我一直都没有注射过强化药剂,是因为注射之后我不能控制振动,只会成为普通的强化人,还有个原因是能在关键的时候乔装。”他解释道。 现在是齐云晓的洗澡时间,不会有人闯进这里来,他们可以呆在这里思考战术。 两具尸体还在白瓷浴缸里漂浮着,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那你是怎么从那个陷阱逃出来的?”齐云晓更加好奇这件事,她怎么也想不出逃出那个陷阱的方法,缺氧的密闭环境,又注了水,力气再大也使不出来,速度再快也来不及逃脱,在那样的情况下,他居然还是活了下来。 盘古大陆最难杀死的人,果然名不虚传。 “大概是为了看到我的尸体,确认我的死亡,彭纪还想打开那第通道,所以没有使用毒气,用来替换空气的气体是氮气,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看到这里有电力才明白,他应该是用了抽风机和送风机之类的东西,也没有使用毒水,聪明的人总是多疑的,如果他用了毒气或毒水,我已经死了。”陈阵说道。 “可是氮气和水也不能呼吸啊。”齐云晓说道,缺氧的情况下,恒温动物会在很短的时间内死亡,可能是假死,如果有外力协助,立即脱离那个环境的话,还有救活的可能,但时间长了肯定不行,密道里应该没有别人了。 “氮气和水不能呼吸,但水里是含有氧气的,否则世界上就没有水生生物了,我虽然没有鳃,但还有一种提取水中氧气的方法,那就是加热。”陈阵走到浴缸边,伸手对着浴缸里的水。 水上冒起的蒸汽很快就变浓了,接着,水里有气泡出现。 水里是有空气的,那些空气里就含有氧气,只是肉眼看不见,鳃可以过滤这些空气,所以鱼可以在水里生存,当加热时,水受热气化,那些气泡一部分是水蒸气,另一部分是水里释放的空气,这也烧过的水不能用来养鱼的原因,除非重新打氧,否则鱼会缺氧而死。 气体远远轻于液体,所以那些空气一定会往上升,聚集在通道的洞顶,这样就可以供陈阵呼吸了,除了能够加热液体外,他的外放振动还可以破坏固体,岩石、钢铁都是一样,只是破坏速度会受物体的坚硬程度,也就是密度限制,但只要解决了呼吸问题,就可以慢慢的从地底挖出来了,挖破了岩石层,到了土壤层里,其实能找到更多的空气,把土按实,可以把里面的空气和水份都按出来,通常只能看到水,被压出来的空气看不到,但确实存在。 当然,靠那些水里的空气,陈阵已经能呼吸。 “那你的力气……”齐云晓弄明白了这个原理,问了别的问题,浴缸里的水若是继续烧下去,会把那两具尸体蒸熟,充斥着肉香味的地方不会被讨厌,但如果那肉香是人肉冒出来的,就另当别论了。 “我不知道往上挖了多久,原本已经挖不动了,但是有东西挖坑下来,找到了我。”陈阵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他本来已经很饿,烧水需要耗费不少能量、挖开洞顶的岩石又要耗费不少能量,还要继续挖土,不确定自己离地面还有多远,只是拼命挖着,像是越狱中的爱德蒙?唐泰斯,直到连意志都消耗殆尽,身体再也动不了,意识渐渐模糊。 这时,头顶上方的土有了动静,慢慢的挤压,像是整个地球都要压在身上似的,但很快,那些土就被刨开了。 - 第三九四章 不应该出现的人 用微波加热水,用外放振动来粉碎洞顶的岩石,一路挖掘向上,偶尔还得,陈阵已经饿极,靠着意志支撑着,但是意志不能当饭吃,当身体饿到了极限,连给大脑提供的能量都没有,大脑肯定罢工,连思想、思维都会消失,意志是不可能单独存在的。 . 他身体动不了了,别说指头,连撑开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头上的土不停的往下压就像是种错觉,到底是否动了陈阵也无法确定,就觉得很重,压得他十分难受,这种难受感像是一种轻微呼唤,让他没有立即饿晕过去,仍保持着一丝清醒。 可是压迫感越来越强,压着他脑袋的土壤越来越重,陈阵的脑袋被压歪了,再这样压下去,他的脖子可能会被折断,而他什么也做不了。 然后,整个压力突然消失,有什么东西挖下来了,挖土的尖硬工具碰到了陈阵的头顶,又让他的头猛的后仰,如果是个普通人,或是过去的没有狂化的陈阵,那东西肯定会挖进他的头顶,或是折断他的脖子,幸好他已经完全骨化了,没有因此受伤。 “是夏帆吗?还是阳炎他们悄悄跟着你来了?”齐云晓终于忍不住问道,她一直静静的听着,陈阵能活下来,和他的急智、能力和求生**有关,也是他这么难杀死的最大原因,陈阵就算说出更离奇的脱困方法,她也不会觉得吃惊。 可被挖出来,就和陈阵本身没什么关系了,她能想到的帮手也只有离得最近的夏帆和关系最深的梁城中人了,可他们不知道陈阵被困在这里,就算知道他被困,也不知道他已经脱困了,就算知道他已经脱困,也不知道他如何脱困的,就算知道他如何脱困的,也不知道他从哪个地方挖土出来,怎么可能如此精确的挖到他? “不是我这边的帮手,是你那边的帮手。”陈阵说道。 “我……我师父?”齐云晓皱着眉,随即否认了这个想法,她师父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知道要在这个地方把陈阵挖出来,除了她师父和小犰狳外,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大虫子?”她激动得几乎叫出声来。 陈阵点了点头:“假通道曲折,我只是走到了空地带的边缘附近,大虫子挖洞潜伏在地底,感觉到了我挖土时的动静,以为是食物,就挖下来了。” 敲到他脑袋的挖掘工具就是虫足,坚硬、力量大,足以敲破脑袋、折断脖子。 “是大虫子救了你。”齐云晓的语气有些自豪,那是她带来的帮手。 “不,它是想吃了我。”陈阵强调,大虫子是找食物,而不是为了救他才挖土的。 “诶?可是大虫子见过你和我一起行动,见过小犰狳蹲在你肩上,应该知道你是自己人啊,它们很有灵性的,虽然没有小犰狳那么聪明。”齐云晓说到这里,想到了小犰狳,急忙把它从衣架上取下来,从网子里取出来。 “可是我被水淹过,又是一路挖土挖上来的。”陈阵叹了口气。 “大概连我都认不出你,那你不能动了,又是怎么逃出来的?怎么没被嚼碎?”齐云晓抱着将醒未醒的小犰狳,可以想象出陈阵当时脏到了什么地步,应该是个被稀泥糊成了黑色的人型物体。 “我烫它。”陈阵说道:“身体动不了,但血液还在流动,我还能使用外放振动,可以一直使用到我昏迷,只不过无论微波还是黑暗,都对挖土没帮助,所以一直没有使用,大虫子被烫,受了惊,就把我扔下跑了,它挖出来的洞足够大,有充足的氧气,我也清醒了很多,还有了轻微的醉氧症状。” “那你怎么脱困?”齐云晓又疑惑了。 陈阵淡淡的说道:“大虫子要逃跑,是不会花力气、花时间重新挖一条地洞的,它从进来的地方逃跑,破开了地面,我放出黑暗,夏帆看到了。” 齐云晓撇了撇嘴,听着陈阵的描述,离奇、巧合的东西太多,以为还会又会有更多的奇遇,没有想到这么简单的原因,大虫子被烫受惊,自然是慌不择路,哪还顾得上继续蛰伏,肯定会选最好逃的方向逃跑,那就是它挖开的地面了。 “夏帆找来了吃的,我吃饱后,洗干净,把脏的斗篷也交给了她,重新潜回城里,那时你已经在林府和那些人打起来了,我找到了一个离得比较远,明显不想参与战斗的人,把他抓了,从他身上找到了药剂,在梁城的时候,阳炎就被人喂过这种蚁人药剂,他说过往他舌头下注射药剂的东西是什么样的,看到那人身上的工具,我猜到了用处,先用他试验了一下怎么控制,之后的事你也就知道了,要找到林晋,只有这一个办法,这是周鼎和他妻子在青城想出来的办法,只是当时没有用到,先交我也不可能和你商量,就直接控制了你,总比你被别人控制要好。”陈阵说完了整件事的经过。 “干得好,我们进来了,而且林晋一定在这附近。”齐云晓点了点头,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在审讯室里,你没和我说明,是怕别人听到吧?当时你好像被什么事情困扰着。” 陈阵点了点头:“我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在这里看到的人。” “谁?”齐云晓就算不知道那人是谁,也意识到这句话的重量。 这是新世界,林家的新世界,能出现在这里的都是林家绝对信任的人,就连忠心守卫兖城的士兵都不能进入,甚至不能知道门的位置,陈阵认识的、不应该在这里看到的人,一定非同小可。 “徐燕文。”陈阵说出了个让她觉得陌生的名字。 齐云晓想了一会,说道:“是那个背着剑、戴着黑手套的年轻人?” 她想起了徐燕文是谁,那是孔度最小的徒弟,也想起了在走廊里遇到的那个人,留意到是因为他也背着剑。 陈阵又点头:“他的右手在事变当天被我砍断了,剑柄在左肩后面,应该是没能彻底治手,换成左手用剑了,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他是绝对被林家、彭纪信任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 和齐云晓一样,他也是在事变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徐燕文,又在今天巧遇,虽然徐燕文没有认出他来,但陈阵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他还想起了曹洪洪,曹洪洪曾经说过,他会换左手用剑,再找陈阵报仇,结果回去之后就自杀了,那绝对是不正常的,曹洪洪不是那种会自杀的人,更别说是在说出要报仇的话之后,还选择自杀,孔度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他也不可能和陈阵开这样的玩笑,那么曹洪洪确实是死了,而徐燕文又出现在林家最重要的地方,这两件事,会不会有某种联系? “难道孔度是林家的人?”齐云晓到了一种可能性。 “不会。”陈阵摇了摇头:“如果是,那么柏家一家人早就死得干干净净了,孔度要杀柏家的人太简单,有实力,又能随意接近柏家的人,他要背叛的话,连最初的战争都不存在。” “那就是孔度和他其他的弟子没有背叛,唯独徐燕文背叛了。”齐云晓只能做出这样的判断。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了,可是为什么?”陈阵又微微皱起眉头:“他能从林家这里得到什么,是孔度和柏家不能给予的?” “是呀……”齐云晓被问住了,要说到物质方面的东西,柏家要比林家多得多,要说精神方面的东西,也只剩下“爱”可以解释了,可林家只儿子没有女儿,如果不是林家的人,又完全没有必要背叛柏家和孔度,单方面的爱,得不到回应,徐燕文可以把那个女人绑走;双方面的爱,徐燕文可以劝那女人和他一起走,回荆城也好,避世也好,也没有背叛的理由。 莫非是和林家的儿子? “算了,先想眼前的事吧,我们到这里来的目的。”陈阵打断了齐云晓的思路。 林晋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不会让齐云晓在这里洗太久的,他们该思考接下来的行动了。 原本可以等齐云晓洗完澡,跟着乔易去找林晋的,可乔易让陈阵再挤一次药剂,他没有,只能杀人了,这样就没人能带着他们去找林晋,这地方很大,守备森严,乱闯的话又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只能作为最后一条路了。 还有个关键问题,他们都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地方有多大。 “先前遇到了一些林家信任的官员,那里应该是办公区,这里有洗澡的地方,显然不是为那些官员准备的,说明已经来到了住宅区,那人要把我带给林晋,这里一定是林家的住宅区,林晋离得一定很近,我们找吧,你先转过去。”齐云晓说着,走到沐浴间里,也不等陈阵反应,就直接开始脱衣服。 刚洗完澡,头发自然是要湿的,衣服也不能再穿原来这一身了,要出去,就得先先伪装成刚洗过澡的样子。 陈阵转身面对着门,先听到了的声音,接着便是水洒落的声音。 - 第三九五章 警报 齐云晓在淋浴,主要目的是湿身,陈阵也在这里,背对着她,面对着门,小小的浴室里除了二人外,还有两具尸体漂浮在白瓷大浴缸里。 乔易死了,连还手都没能做到,被陈阵控制着,割开了喉咙,他过去一直保护着林宏宇,实力要比刘仪高得多,比根势高手还要高出一个级别,继续努力下去,可能再过一二十年,也能像孔度那样跻身宗师之列,可这样一个高手,在动手的时候连手都不能动,就这样被杀死了。 这是骨乐园最新强化药剂的厉害之处,直接抹消了根势高手与普通人之间的区别,长此以往,没有人会再花大量时间、精力练习根势,真正的根势会慢慢消失,最后只剩下一些以强身健体为由杜撰出来的花拳绣腿, 当然,这只是滥用的结果,骨乐园肯定会注意到这种情况,而且尤离开后,这种强化药剂就会慢慢消失。 乔易死后就没人能带他们去找林晋了,陈阵和齐云晓必须自己去找,他们成功进入了这个地方,林家真正的核心区域,迟早能找到林晋,区别在于找寻的过程中会遇到多大的麻烦,使用了强化药剂,陈阵无法控制自己的外放振动,黑暗没有了,麻烦可能会是真正的麻烦。 水洒落的声音消失,齐云晓不是真正的洗澡,只是为了淋湿,看起来像是刚洗过一样。 接着是盥洗台的抽屉被拉响的声音,她已经来到了陈阵的右侧,他甚至不用转身,只稍稍转头就能看到她,只是以他的性格,并不会做这样无聊的举动。 “果然准备好了换的衣服,可是没有拖鞋。”齐云晓的声音再次响起,但没有她穿衣服的声音,很快,她问道:“合身吗?” 陈阵转头看了一眼,看到她穿上了一件红色的连衣裙,红得很好看,而且贴身,勾勒出了她凹凸有致的玲珑身材,赤着脚,白皙的玉足踩在地上,五趾微微分开,膝盖和脚尖稍稍向内,背着手,好奇的看着陈阵。 和那身像烂布片缝起来的衣物有着天壤之别,只是不够保暖,不过这个地方已经足够暖和。 陈阵不解风情,淡淡的说道:“大概是林晋准备的。” 红裙放在盥洗台里,拉开抽屉就能看到,说明不是为齐云晓特地准备的,大概他的每一个女人都会到这里洗澡,都会穿上一件这样的裙子,被带到他的面前。 “恶……”齐云晓立即一副要作呕的样子,厌恶的低头看了一眼,可不穿又不行,只能忍耐,把放在盥洗台上、已经醒来的小犰狳抱起来。 没有梳妆台,或许是之后还要到别的房间化妆,也可能就这样直接去见他,无论如何,齐云晓只能保持这样的状态了,因为中年女人也死了,之后的步骤也在此中断了。 “怎么办?”齐云晓拿起了她的剑,穿着红裙背着剑,会有种幻想风格的暴力美感,也能凸显她的厉害——穿着裙子战斗,没有被绊倒,那实力肯定是很强的。 只是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做,背着剑一出去就会被看出问题来了,但她又不能什么也不带,万一遇到麻烦,要战斗,她至少要有保护自己的东西。 陈阵想了想,把他从影子那里拿来的匕首解下来,递给她,再把她的剑拿了过来,断刀是很明显的身份标识,就藏在他身上,刀锷锈坏了,可以完全贴身。 齐云晓接过匕首,拉起裙子把其中一把匕首绑在腿上,而且是大腿内侧,匕首不算小,如果绑在外侧,裙摆垂下来的时候,大腿两边会有奇怪的凸起,但是两把都绑在大腿内侧,她又没办法走路了,硬要走的话也会像只企鹅一样,只好将另一把还给陈阵。 陈阵提着她的剑,齐云晓重新把小犰狳装回网兜里,小声的和它说着什么,小犰狳很乖巧的呆滞在网兜底,四只小爪子从网眼里伸出来,懒洋洋的垂着,大概也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 二人整理了一番,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了,于是齐云晓又被陈阵控制了,这出乎了她的意料,她无法抗议,也不打算抗议,在这世上,陈阵是她最信任的人,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目的。 此时的齐云晓已经恢复成了普通人,强化药剂的药效过去了,眼中没有紫色光芒,她看起来完全无害,穿着红裙子,仍赤着脚,像个走在幽暗的树林深处的妖精,和这个明亮的地底走廊完全不搭调,很突兀,回头率百分之百。 这里已经是生活区,走廊上的人比办公区少了很多,都穿着很普通的衣物,应该是和那个中年女人一样,是从林府跟下来的佣人。 乔易先前出浴室的时候是往左边走的,回来的时候也是从左边回来,陈阵听得清清楚楚,所以他和齐云晓离开浴室后也是往左边走的,可通道两旁都有房间门,门上又没有特别的什么明显的标志,完全不知道林晋在哪里,不可能一间一间的打开来看,问人又可能露出马脚。 陈阵的打算是往前走一段路,然后敲开屋子问一声林晋的位置,如果还没到,就再往前走一段相同距离的路,再敲门问;如果走过了,就回到那段路的中段,再敲门问,这样的话,被敲开的门离得较远,门里的人就不会因为旁边的门马上被敲响而起疑,过道里的人也不会一直跟着,就不知道陈阵一直在敲门。 缺点是如果有人盯着他们,就会看到二人一直在走廊里乱走,走一会就停下来敲一次门,或是往前走一截又退回来,立即就会发现不对劲。 当然,这已经是权衡之后,最不容易被人发现异常的方法了,陈阵观察过,走廊顶上并没有摄像头这种东西,所以没人能够一直观察着他们。 可是走了一截,他就发现这个方法行不通。 “是个‘日’字型的区域。”陈阵用极低的声音对齐云晓说道,齐云晓仍被控制着,不会有什么反应,也就不会被人发现异常。 “日”字型区域,加起来一共五条走廊,每一条两旁都有门,无论他们怎么走,都只能在这里绕来绕去,绕倒是没关系,问题是如果有人第二次见到他们,就知道他们是在这里绕圈了。 “通往这个区域的入口在日字的底端的走廊,洗澡的地方是在日字的左侧的走廊外部,刚才那人出门左转,可能是前往日字的顶端,也可能是通过中间的走廊前往日字的右侧,离入口越远越安全,大人物应该住在日字顶端的走廊,我们刚好走过了。”他说着,停下脚步,齐云晓也停了下来。 陈阵看了一眼走廊前后,没有人,立即调头往回走去,很快就回到了日字顶端的走廊里。 随意选了一扇门,他走到门前刚要敲,走廊里突然响起了尖锐的警报声,头上的灯也开始忽明忽暗。 “尸体被发现了,这么快,大概是林晋等不急了。”陈阵抬头看了一眼。 林晋确实等不急了,让女人洗澡并不是真为了清洗她们的身体,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仪式,乔易和专们服侍女人洗澡的中年女人都知道这一点,可陈阵和齐云晓不知道,他们刻意在浴室里等了一会,等得林晋失去了耐心,派人去一看,发现浴室的门被弄坏,打不开了,强化打开后,就看到了乔易和中年女人的尸体。 警报一响,立即就有无数房间的门打开,守卫从里面冲了出来,迅速占据了每一条走廊,同时,这片区域的入口也有守卫涌入。 陈阵要敲的那扇门,正好就是守卫呆的房间,这里的守卫都呆在房内,以免让这片区域看起来像是座巨大的地牢,入口处有人守住了,没人能轻易闯进来,所以守卫只有在警报响了之后才会出来。 开门的守卫看到门口的陈阵和齐云晓,愣了一下,就听陈阵说道:“林公子在等我们。” “哦。”他下意识的应了一声,从齐云晓的状态和装束可以看出来,林晋确实是在等他们的,至少是在等她,刚想指路,守卫忽然意识到不对劲,问道:“乔头呢?” “大概和现在的警报有关吧。”陈阵转头看了一眼,答非所问。 守卫知道乔易的职责是保护林晋,这番回答对他来说也不能算是胡说八道,考虑了一下,他刚决定把齐云晓带去林晋那里,可一抬头,正巧看到陈阵眼中的紫光光芒闪了几下,消失不见。 强化药剂的药效就在这个异常微妙的时刻消失了,士兵呆住,就听陈阵说了声:“也好。” 也好是指强化药剂失效后,他又重新获得了振动的控制权,别的骨子在注射强化药剂后还能使用能力,是因为他们的能力和身体的骨骼化无关,骨骼化是血液中的振动赋予的能力,而陈阵自身的能力就是血液里的振动,他能控制的就是振动,血液里有别的、固有的振动,反而让他失去了对自身振动的控制。 现在,控制权又回来了。 - 第三九六章 隔 黑暗涌进了守卫所在的房间里,陈阵也一起扑了进去,左手伸出去掐住了那名守卫的脖子,右手手伸到腰后,握住了匕首的柄。 齐云晓也在陈阵药剂失效的同时,获得了身体的控制权,她并不知道陈阵的想法,只是听到了“也好”两个字,反应过来之前,黑暗已经收进门里了,而她的剑也像是小犰狳啃剩的鱼骨头一样,被黑暗吐了出来,同时,还有一瓶药剂。 那是骨乐园的强化药剂,陈阵注射的那种,他抢到的蚁人药剂两瓶都用光了,而强化药剂只用了一瓶,还剩一瓶。 她自己的强化药剂在被抓住时就被搜走了,陈阵当时也不方便干预,大概只能便宜了林家,她伸手接住剑和药,跟着冲进了房间里,同时将针头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呯!” 门猛的关上了,齐云晓挡在门口,随后黑暗也将她吞噬进去,“抵”住了门,房间里的一切光明与声音都消失了。 齐云晓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和黑暗融合了,这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就像人在水里,感觉到自己的皮、肉、骨头、内脏都变成了水一样,再分不清哪些是自己,哪些是水,水变成了自己,自己变成了水,自然就能感应到水里的一切,也就相当于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一切。 可以融入一切物质的核心振动,这就是尤保留的唯一能力,也就是它最强的能力,世界对它来说就像这黑暗一样,可以完全融入进去,只不过它没有形体,遇到了黑暗,就不可避免的被迫融入进去。 黑暗里,人在快速的动着,齐云晓分不清谁是谁,只站在门口守着,以免有人跑出去,不过很快她就认出来了陈阵,因为除了陈阵外,其他人都在倒下,很快,一屋子八个人都倒下了,其中半数人连强化药剂都来不及注射就被杀,另外那些匆匆忙忙注射进去,也在极短的强化时间之内被杀死,或是在强化完全之后被彻底压制,没能抵抗多久就被击溃。 齐云晓先前也听到了尖锐的警报声,知道现在外面肯定已经大量守卫,之后的路就必须打出去了,而陈阵用这么快的速度消灭敌人,应该也是担心林家的人被完全保护起来,或是趁机逃跑。 她把小犰狳重新从白色的网兜里拿出来,放在肩上,重新把剑背到背上,可还没有背好,陈阵突然反身,手中已经多了那把断刀,一刀向着她刺过来,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刀已经来到了脸面前。 齐云晓刚要躲,忽然意识到陈阵不可能认错了人,就算他没办法通过黑暗辨认五官,也能通过身形、裙子和小犰狳认出她来,他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所以她没有动。 刀刺过来,断口贴着她的脸划过去,刺中了门穿了过去,直到刀柄。 接着,黑暗通过门缝涌到了外面,齐云晓感应到黑暗很快就填满了很长一段走廊,还在飞速往前延伸,而门口,一个捂着眼睛的人倒在地上打滚,虽然听不到声音,但看样子十分痛苦。 她明白过来,应该是有守卫看到这间屋子的人没有出来,就跑过来敲门,她感觉不到敲门声,而陈阵感应到了,隔门刺瞎了那人的眼睛。 屋子里已经一地尸体,根本不可能收拾起来,只要门一开,外面的人就能看到里面的一切,根本不可能再伪装什么,开门就开打,那就没必要浪费时间了,以陈阵的行为模式来看,能多杀一个敌人都是好的,所以他隔门刺瞎了那人的眼睛,那个倒霉的人至少失去了八成的战斗力。 黑暗出现后,远处的人冲过来,齐云晓和陈阵看不到,但已经冲出了门,进入了走廊里的黑暗中,然后一起停下来。 他们停下来的原因是不知道该往哪边走,也无法确定这件事。 黑暗的覆盖面积已经很大,在这样的密闭空间里,自然的受到天花板、地面和墙壁的限制,可以延伸出去更远,填满整个“日”字形区域和两旁的房间,从房间里的人的反应和行动就可以大概猜出来里面的是什么人,卫兵不会着紧林家那些佣人,守卫照顾的肯定是重要人物,要么保护他们,要么带着他们逃跑。 可是他们都没有动,而守卫已经跑近了。 看不到房间里面,这里的每一个房间都有着密封的门,是在建造之时就已经准备好了,自然是用来对付陈阵的。 连门都设计成了这样,那些房间的通风口自然也会特别设计,不可能从走廊里探到,很可能是每一个房间都有个单独的通风口。 房间都设计成了这样,守卫的行动自然也会安排好,他们出来之后就把门关好了,并且不再开门,完全不知道门后的情况。 陈阵往左边跑去,跑向的是“日”字右侧的那条走廊,而没有去破“日”字顶端这条走廊的房间门。 原因很简单,从守卫的数量来看,右侧走廊的守卫比顶端走廊的多,这里已经是新世界的核心区域了,林家无论如何都不敢再玩空城计,故意减少他们房间附近的守卫数量,林宏宇心再大、彭纪再聪明都不会这么做。 他们肯定有着自己的逃跑方式,需要守卫来拖延时间。 陈阵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往那边跑去,齐云晓立即跟上,抬手握住了剑柄。 撞击,方人撞在一起,一方很多,另一方只有两个人,但是有个能撞破世上大多数物体的人在,所以飞出去的是守卫。 这是一场混战,起初是在黑暗里,接着黑暗就被收了起来,那些守卫也能看到黑暗中的一切,那么放出黑暗只是徒劳的消耗。 没有了黑暗,走廊里就充斥了金光,齐云晓的剑一出鞘,便是耀眼的光芒绽放,守卫被耀花了眼,被劈开了脸。 二人往前推进,每到一扇门前,陈阵都会顺手把门撞开或是打破,看一眼房间里面,放出黑暗探一下,仅仅是一两秒的时间,他就能知道房间里有没有藏着人或是什么密道。 于是,灯光、黑暗和金光在走廊里交替着,像是在给那些守卫变戏法,他们永远也不知道黑暗收起来之后,看到的会是柔和的灯光还是刺眼的金光。 没过多久,陈阵再次撞破一扇门之后,他愣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放出黑暗。 齐云晓都做好融入黑暗感知周围的准备了,黑暗慢了一拍,她转头看了一眼,也愣住了。 窗外是一片蓝色,较暗的蓝,深海之蓝。 林家的新世界已经触及到了大海,和海水间只隔着一层厚实的玻璃,这个工程看来是相当浩大的,难以想象该如何完工,但林家看中的应该是海洋资源,这里有丰富的食物,海水淡化早在灾变前就已经能做到,而海洋是无人触及过的区域,是个巨大的宝库,彭纪一定有个庞大的计划,大到连兖城都可以放弃,挖造这个有电力的区域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灾变后人类进入海洋的第一步。 黑暗放出去,深蓝的海底世界看不到了,陈阵和齐云晓继续战斗,继续往前推进,他们都想到了,可以把这地方当作林家的海底墓穴,因为这里的人都是林家绝对信任的,换句话说就是林家把自己的势力都放在这里了,那玻璃再存,遇到了陈阵,也会变得无比脆弱。 后面的守卫也追过来了,陈阵和齐云晓腹背受敌,但推进程度一点不慢,反而变快了,因为小犰狳终于参与到战斗中来了。 它很快、很灵活,可以在守卫的脚间钻来钻去,钻到人多的地方就是一次重力,范围很大,一次就能粉碎很多守卫。 陈阵继续破门,很快,他又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门后的房间和前面几间一样,有沙发,有桌子,桌上多了一些零碎的食物,还有一坛酒。 沙发被推开了,后面的地上有个地洞,黑暗一放就探到,但延伸不了多久就到了头,地道的另一边也被密封了。 齐云晓还是和先前一样,黑暗一收就拔剑继续打,但这一次她听到了陈阵的声音。 “进。”陈阵说了一声,没有先进去,而是迎向了齐云晓的敌人,微波是不可阻挡的,这一路也成了他的主要武器,被烫死的守卫不多,但是躺在地上惨叫的着实不少。 齐云晓立即吹了声口哨,退进门里,小犰狳听到哨声立即跟了过来,接着陈阵也退进来了,守在门口,用微波封住门,外面的守卫冲到门口就立即叫着退了回去。 沙发被推歪了,没有搬回来,似乎根本没有遮掩那个地洞的打算,地洞壁上有楼梯,就像城里通到地底的地道一样,不长只往下两米多,但底下被堵住了。 “下面恐怕已经被海水淹……”陈阵转头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窗外,有黄色的物体浮上去。 齐云晓抬头看了他一眼,立即冲到窗边,也往外看去。 她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气球”一样的东西正在往海面升去,气球上有个窗口,窗子后面是林晋那张可恶的脸,他也看到了她,无比得意的笑了起来。 他们被海水隔开。 - 第三九七章 封路 是林晋,真正的、活生生的林晋,不再是投影幻象,只有两扇窗子隔着,但窗子之间又有海水相隔,离得不远,仅几米之遥,可这里是海地,从地下五层来的,离海面可能已经有百多米的距离,往下不知道还有多深,真正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 就算齐云晓打破玻璃,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巨大的水压会将海水压进房间里来,那是人力不可能对抗的力量,就算是强化人也一样。 可陈阵这时说话了:“找到能让小犰狳呆的地方,然后打破窗口。” 齐云晓回头看着陈阵,要追林晋,从海里确实是最快的,也是最危险的,而陈阵没有一点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们会沉下去的。”她说道,水下一百多米,压力其实已经很大了,普通人不穿潜水设备的话必死无疑,经过训练的自由潜水运动员可以潜到这个深度,外骨骼可以帮助他们抵御水压,即使快速上浮也不用担心潜水病,可就是因为外骨骼太沉重,密度太高,他们连能否上浮都是个问题。 “不用游,可以爬上去。”陈阵说道,他有着丰富的“潜水”经验,刚开始的时候还要抱块石头才能沉到海底,一年前就已经不用了,现在的他已经不可能游上去了,但是可以沿着窗户所在的这面“墙”爬上去,和他从海底走回地面一个道理。 齐云晓想了想,开始四处寻找足够坚固的,可以把小犰狳装进去的东西,海水阻力虽大,强化人的力气也大,速度再慢,两分钟的时间也足够爬到百米之上的海面了,在运动的情况下,憋气两分钟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个小柜子,做工不错,木质也不差,可以承受住水压,但是密封性不好,把小犰狳装在里面,可能几秒钟的时间就灌满水了,没什么用。 “先前经过的一个房间里有保温柜。”陈阵回忆了一下,忽然说道。 像冰箱一样的柜子,只是没有制冷功能,要保温就必须密封,外壳必须够厚,肯定不会漏水,也不怕水压,而且里面有空气,也能增加大量浮力。 “走。”齐云晓迅速来到门口。 二人又一起打出房间,往回走去,很快来到了陈阵说的那个地方。 “太好了。”她冲进屋子里,打开门把保温柜里面的东西全部拉出来扔在地上,里面是一些酒饮,还很凉。 一个半米高,像床头柜的的小柜子,只有一扇门,结构简单,四壁厚实,也不算重。 陈阵继续守在门口,微波使得那些守卫不敢靠近,挤在门外走廊两侧,靠近的话身体内部就会像燃烧一样热起来,就算想拼命都不可能做到,唯一能做的就是撞在这里,防着陈阵再冲出来,这时已经没人想着杀死二人了,林家也不希望他们能杀死陈阵,只要能拖些时间,就算是尽职尽责。 “呆在里面,一会就放你出来。”齐云晓拍了拍小犰狳的头,把它塞进保温柜里,小家伙是很有灵性的,一声不吭的缩在狭窄的柜子里,眼巴巴看着齐云晓,如果它有幽闭恐惧症,上浮的过程将会是十分痛苦的,幸好这个过程不长。 找来了绳子,齐云晓没有急着用,而是对陈阵说道:“我这边准备好了。” 陈阵立即退回到房间里,然后一拳重重的打在窗玻璃上,玻璃很厚,这一拳只是打出了一些裂纹来,但这裂纹已经很吓人了。 守卫也一窝蜂涌进来,却被陈阵的行为惊得呆住,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又大声叫着又冲了出去,也顾不上同伴了,不管谁挡在前面,都是全力推开,推不动的甚至会挥拳去打。 水压像是看到了猎物的猛兽,开始挤压裂缝,玻璃的结构已经被破坏了,不再完整,裂缝“咔咔”直响,陈阵觉得太慢,和齐云晓一起站在窗边,贴墙站着,再来了一拳。 “轰!” 海水推开破损的玻璃,疯狂的灌进了房间里,并且继续拄大开口,大量的水涌到门外,淹进了走廊里。 “太慢,继续破窗。”陈阵把保温柜绑在齐云晓背上,说道:“分头行动,打破玻璃。” 说完他转身冲出了门外。 齐云晓点头跟了出去,冲进一个房间,一样用拳头敲打起窗玻璃来,“日”字靠右侧这一排房间都是“临海”的,都有窗户,可以欣赏海底景色,很会享受,放进水来也快。 一扇又一扇的窗口被打破,同时涌进房间里的水越来越多,守卫早跑没影了,根本没人能阻止他们。 等到水没过膝盖,陈阵找到齐云晓,又道:“一会等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出去,我要确保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好,你小心。”齐云晓点了点头,她没忘了陈阵来这里的目的是灭了林家,也就是灭林家的势力,单杀死林宏宇是不行的,相关的人也得死,现在那些最受林家信任的人都在这里了,自然不能让他们跑掉。 陈阵冲出了门,他还记得进来的路,朝着出口跑去,那里有一个极厚的闸门,还有一扇华丽的银色大门,肯定是能堵住海水的,只要开闸,让那些人跑出去,再关起闸门,那些人就能回到兖城地底,他想做的就是破坏闸门,一网打尽。 及膝的水被踢得飞溅到了天花板,他以极快的速度往前跑去,走廊的灯已经灭了,不知是发生了短路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一片漆黑,陈阵的眼睛又以亮起了红光,寻着来路,到了那条极长的走廊。 这里已经有很多人,有办公区域的官员,也有住宅区的佣人,不算拥挤,这走廊里没有岔路,只有一些转角,始终朝着南方延伸。 若是一个一个的杀,大概能把这整条走廊,和走廊里的水染红,但陈阵没有那么多时间,不出意外的话林宏宇、彭纪也和林晋一样,坐着那种像气球一样的装置浮到海面了,那种装置肯定不会多,否则就是留给敌人用的,只有林家的人能够使用,这些人很可能都不知道地底下还有一层,发电装置大概也在那里,算是核心区域的核心区域。 不对。 陈阵突然反应过来,没有电,如此沉重的闸门是不可能升起来的,林宏宇是不会放弃这些官员的,这就相当于放弃了他的整个势力,苦心经营这么久,放弃整个势力就得白手起家,所以闸门一定是能开启的,灯灭不是因为短路,而是因为有人截断了照明电路。 也就是说,还有人控制着发电、供电装置,电力是这个新世界的血液,发电装置就是以及,这些官员不知道心脏所在的位置,不知道地下那一层,只能往这边跑,那个核心区域的核心区域还没有进水,而且一定有着很好的防水设施。 而且就目前看来,这里只有官员和佣人,也就是行政区域和住宅区域,林家做实验用的地方呢?人虫才是他们的立足之本,而且从人虫的体积来看,实验区不会太小,这里只有狭窄的走廊和不大的房间,一只体型不大的人虫就能把这个地方彻底堵死,实验区肯定不在这里。 这里只新世界的冰山一角,可能只是新世界几分之一,甚至几十分之一的区域。 陈阵在看到林晋所乘的“气球”之后,第一反应是通往地下的区域肯定已经被海水淹没,那可能是真的,但被淹没的肯定只是放气球的区域,如果要从那里去追气球,他就不会顾及到别的东西,一直追到海面上,那很可能就是彭纪的计划。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林晋就是个弃子,是个诱饵——当个诱饵大概也是林晋能对林家做出的最大贡献了——既然他是诱饵,那么林宏宇和彭纪就不可能一起浮到海面上,他们可能还在这里。 想到这里,陈阵再一次加快速度,完全无视了走廊里的人,撞着往前狂奔。 首先还是要破坏升起那个闸门的装置。 没一会,他冲到了这些人的前面,再往前就是那些守卫了,他们有强化药剂,是跑得最快的,而他们也不是陈阵的目标,让他们离开也无妨。 来到了极厚的闸门下面,陈阵停下步子,放出黑暗,使用了眩晕攻击,并将手刺进墙里爬上去,开始破坏天花板,很快就来到了闸门的上方。 闸门是用很多条极粗的锁链连起来的,上面有一个非常结实的绞筒,可以同时卷起锁链,绞筒两端架在钢制的架子上,架子埋在墙里,墙是设置好架子后才封起来的,要破坏锁链和绞筒需要花不少时间,陈阵选择的是转动绞盘的装置。 电是很有用的,但电动的东西结构复杂,也是很脆弱的,一断电,绞筒就飞速转动,沉重的会闸门轰然落下,将下面的人砸成了肉酱。 门重新封住了。 陈阵再破坏了绞筒的支架,让绞筒无法转动,这样就算上来几个强化人也不办法转动绞筒,强化人也可以继续破坏天花板出去,可水还在灌进来,他们的破坏力不可能和陈阵的外振动相比,锁链又封住了他们的行动,在破开之前,早就淹死了。 他重新下来,往回跑去。 - 第三九八章 冥税官(上) 海水已经淹到了腰部,陈阵淌着水往回走,很多人和他擦肩而过,他都没有理会,走廊有转角,那些人不知道他们活命的希望已经随着走廊外面的火光一起消失了,跑过去也只是堵塞通道而已,最终都会成为海水里的浮尸。 . 彭纪用来对付他的方法,被他用在了这些人身上。 回到那条走廊,水已经淹到了胸口,陈阵又找到了齐云晓,对她说道:“你先上去,不用等我,自己去追他吧,我还有些事,可能晚点才会来。” 他没有说出林宏宇可能躲在下面的情况说出来,因为齐云晓是来报仇的,她的目标只是林晋,那就让她去追林晋好了,现在,林家的守卫已经大部分被困在这里,剩下的可能还躲在下面,林晋身边不会有太多,而她有着可以控制别人大概行动的强化药剂,有着小犰狳,如果还没办法把林晋杀死,就太笨了。 当然,意外总是会有的,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她也有可能失败,所以陈阵之后会去找她,在灭了林家之后。 他回到了看到气球的那个房间,沙发下面的密道已经灌满了水,但至少往下延伸了,比他直接破房间的地板更方便一些,水已经很深,不管破哪边他都得潜水。 通道底已经被堵住了,但是用来堵的东西不算厚,封得也不算死,用手撑住密道的墙壁,背抵在另一端,双脚用力就把那个堵着通道的东西顶开了,那是扇很小的舱门,外面有一个转盘门把,可以把锁舌旋转进门框,也就是密道里,大概是因为走得匆忙,林晋没有把转盘转到底,否则陈阵还得多花一些时间才能下去。 密道在墙壁里,舱门则是在墙壁里挖出来的凹陷顶端,顺着密道滑下去就能落地,然后抬起头把舱门盖上,这样就能避免有人追下来。 墙壁是一个长条形房间的墙壁,房间三面是墙壁,另一边是很大的门,天花板是斜的,斜朝那扇门,林晋来到这里,钻进“气球”密封好,把门打开,让这里被水灌满,气球就能顺着天花板滚到外面,浮到海面,很简易的逃生舱,起到了应有的作用。 陈阵来到了正面着门的那面墙边,把手按在了上面。 门通往大海,那么这面墙就是通往“里面”的,不管里面是什么地方。 有了先前的经验,陈阵破开的通道是稍稍倾斜向上的,这样水里的空气就会聚集在上方,不过现在还没必要,他破了一会,重新爬到那个房间里他身体太沉,没办法游泳爬到天花板还没有被水淹没的空间,贪婪的呼吸着。 呼吸到了又有点醉氧的程度。 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在这片区域的呼吸,之后,他要用加热海水的方式积累氧气,海水也是水,氯化钠含量较高的水,里面也有空气,也有氧气,现在的情况远远不如先前那么紧急,他可以想好每一步行动,不会出错。 骨头的导热性较差,但他还能感觉到海水的炽热,不过冷却也快,毕竟这水是连接着大海的,就算他有足够多的食物,也不可能把大海的水加热到沸腾,海太广阔,即使加热了,也会很快冷却下去。 空气不多,为了节省能量,就得节省着呼吸,陈阵破着坚实的墙壁,一寸一寸的挖进去。 ………… ………… “应该已经追上去了吧?”林宏宇坐在办公桌后面,桌上空空如野,什么也没有,他们才刚下来没多久,椅子还没坐热就传来了坏消息。 陈阵居然还活着,居然进入了他们的新世界。 “应该是吧,小晋这次大概很难活下来了。”彭纪坐在墙边的沙发上,仍是一副想打瞌睡的样子。 林宏宇叹了口气,说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了,希望他的运气能好一些,能跑掉,谁能想到陈阵……唉!” 像是在劝慰彭纪。 彭纪没有再说什么,像是在为林晋默哀。 “有用的儿子,有一个就足够了,就够了。”林宏宇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 像是在安慰自己。 彭纪抬起头,微微一笑,问道:“那你希望哪个儿子有用呢?你的大儿子可以很好的管理家事,代表未来;你的二儿子可以把陈阵引开,代表现在,你希望哪个儿子有用?” 这话问得林宏宇愣了一下,接着自嘲的笑了起来:“还是希望两个儿子都有用,一个现在有用,一个将来有用。” “贪心了。”彭纪笑着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报再次响起,同时,墙壁上的蓝灯也开始闪烁,蓝灯代表着海水渗入。 “这是怎么回事?有什么地方漏水了?”林宏宇被吓得几乎跳起来,睁大了眼睛。 彭纪没有答话,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眉头微皱,看向了办公室的门缝,门是密封的,当然不会有水渗进来,就算外面的过道充满了海水,他们也能在这个房间里呆很长时间,有储备的水、食物、有独立的通风管道,活下来不成问题。 可是彭纪突然站了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冲到门前,拉开门,转头对林宏宇说道:“你先等一会。” 说完,他一步踏出,踩进了走廊里的水里,重新关上了门。 林宏宇呆呆的看着那扇门。 门很坚固,是钢铁制成的,能挡住很大的水压,可是有些东西却是挡不住的。 不安的在自己真正的、最核心的办公室里等了一会,门突然被敲响,用“敲”这个字来形容是不对的,因为门凹了,在办公室里凸出来一个很大的鼓包,已经达到了钢铁门的承受极限,几乎要出来裂缝。 林宏宇的身体猛的一跳,靠在椅背上。 接着,又是一声响,鼓泡被打破了,一只手臂打了进来,然后弯过去,握住了门把。 门被打开,外面站着的是个陌生的所轻人,但从眼睛放出来的红光,林宏宇认出来那是陈阵。 他第一次见到陈阵,可陈阵的事已经听过太多太多。 林宏宇也意识到,彭纪这是把他当成拖慢陈阵脚步的诱饵了,和他儿子林晋一样,林晋没能起作用,因为陈阵找到这里来了,他起作用了,因为陈阵找到这里来了。 不对,似乎他也没有起到作用,因为陈阵没有冲进来一拳把他打死,而是问道:“这里有几个出口?” “两……两个。”林宏宇很自然的就答出来了。 “位置。”陈阵淡淡的说道。 林宏宇回答了,他脑子一片空白,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答的,反正说的是实话,他发现自己在那双平静得过份的眼眸前,连说谎都做不到,也没有说谎的打算。 拖时间让彭纪逃走?他可不是白痴。 “很好。” 陈阵说完这两个字,抬起左臂,将掌心对向了林宏宇。 林宏宇看到,陈阵眼中的红光渐渐消失了,这是他能看到的最后的画面。 ………… ………… 看到青烟从林宏宇的眼睛、鼻孔、耳朵和嘴里冒出来,陈阵转身,跑向了最近的通道。 他没有进入通道,而是直接把这个出口破坏了,跑向了更远处的出口,彭纪太聪明,他不会从离得最近的出口出去,因为灾难发生时,人总是会往离得最近的出口跑,或追,如果陈阵从这个出口追出去,应该就很难找到从另一个出口出来的彭纪了,哪怕他知道彭纪会从哪里出来。 前一个出口是旋转楼梯,很好破坏,只要跑上一截,破坏了,让整个楼梯垮塌下来,在出口被堵上之前出来,一切都可以交给地心引力。 这一个出口是折返式的楼梯,最常见的“之”字型那种,可以用同样的方法破坏,不过陈阵在楼梯口就已经追到了彭纪。 微胖,脸色微微发黑,和林宏宇一样,陈阵也是第一次见到彭纪,三年前他们都在梁城,但一次照面都没有打过,在这三年里,彭纪的种种计划又让他和陈阵之间有了千丝万缕的关系,陈阵也是他的利用对象之一,这个被称为“冥税官”的人,其貌不扬。 他很聪明,见陈阵追上来了,也就不跑了,因为在陈阵面前,跑是徒劳的。 “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见面。”彭纪微笑着对陈阵说道。 “你想的应该是挖开假的矿坑通道,从水里捞出我的尸体。”陈阵平静的说道。 彭纪笑得有些得意:“你必须承认,我那个计划很不错。” 陈阵点了点头,那确实是差一丁点就把他杀死的计划。 水正在缓缓往上涨,彭纪一点也不着急,面对着陈阵,背对着楼梯,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我实在想不通。” “我找不到告诉你的理由。”陈阵说着就要动手,他向来不是个话多的人,和彭纪说这么几句,已经是十分难得的事了,算是对彭纪的精明表示敬意,到这里,也该结束了。 “等等。”彭纪抬起手,作投降着,但他的话却没有一点要投降的意思:“我想和你做笔交易。” - 第三九九章 冥税官(下) 彭纪是个值得敬佩的人,他很聪明,大概是老天爷忌妒了,所以出现了陈阵,站在彭纪的立场上来看,陈阵自然是个大反派。 但他是不会轻易死的,把林晋当作诱饵、把林宏宇当作诱饵,一直逃到这里来,就算被追上了,面对面了,彭纪也不会轻易交出姓命。 他想和陈阵做笔交易。 陈阵停了下来,要交易就必须拿出他感兴趣的东西,换作是别人,他不一定会停手,但对方是彭纪,看起来很有把握的彭纪,手里的东西肯定是非常重要的。 看到陈阵的反应,彭纪装模作样的松了口气,取下了背在身后的背包。 如果是装在背包里的某种东西,陈阵完全可以直接把彭纪完全杀了,然后拿取自己的战利品,但他无法确定,只是看着,好奇着在这最后关头,彭纪会做出怎样的挣扎。 彭纪肯定不会掏出武器来,没太大意义,这时的陈阵已经不是某种武器可以杀死的,除非彭纪能把尤给拿出来。 手伸进了包里,只伸到了手腕,说明那东西是放在最上面的,彭纪或许早就猜到了会被陈阵追上,猜到了他很快就会用到这东西。 然后,手猛的抽出来,同时那个背包被放开了,掉在地上,“啪”的一声溅起了一大朵水花。 陈阵的视线没有被那个背包吸引,包掉在彭纪的脚下,有什么机关都是彭纪先倒霉,他看的是彭纪抽出来的手,手举在肩旁,托着一个棕色的袋子,袋子有些陈旧,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是陈阵曾经见过。 是装着孔莹骨灰的袋子,当初在乐园镇外,火化了孔莹的尸体后,赵叔就是用这支。 看到这东西,陈阵的眉头微微一皱,这个反应让彭纪感到满意,他知道孔莹在陈阵心中的地位,所以才对这东西充满了信心。 陈阵并没有刻意寻找孔莹的骨灰,因为当初赵叔说他会处理,那么处理孔莹骨灰的事就和陈阵无关了,他不需要去负担这个责任,但如果能找到孔莹的骨灰,他不介意帮忙处理一下。 同时,彭纪的眼睛亮起了紫色光芒,他以十分隐密的手法注射了强化药剂,笑着说道:“我用这包东西换我的命,我知道你是言出必行的人,只要你答应,我就会把这东西直接交给你,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袋子捏破,把骨灰洒落在这洗脚水里。” “徐燕文?”陈阵没有急着说答应不答应的事,而是猜测着这骨灰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不是先前看到了徐燕文,他会猜测是林家的人杀了赵叔,从赵叔手上得到的骨灰,这个可能性不大,因为乐园镇离荆城比离兖城近,赵叔一定会直接回荆城,那时的林家可不敢在荆城杀人,要杀赵叔就只能是巧遇,机率太小。 但是看到徐燕文就不同了,他是孔度的徒弟,是赵叔会信任的人,如果背叛了,背后捅刀子了,赵叔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你见到他了。”彭纪笑了笑,说道:“没错,是他给我的,至于为什么给我,这之间生了些什么事,我想你一定很好奇,所以我不会告诉你,算作是附加条件吧,如果你放我走,我不仅把骨灰还给你,还把详细的事情告诉你,而且不止是这件事,还有我所了解的关于骨乐园的所有事,只要你想知道,我都会告诉。” 这话把陈阵的所有问题都堵回去了,他不说,陈阵是不可能找别的方法问出来的,哪怕用折磨的方式,所以陈阵不再开口,而是思索起来。 彭纪的手指捏在骨灰袋上,袋子不小,人的骨灰其实不少,哪怕是孔莹那样瘦弱的人,只要彭纪一用力,就能把袋子抓出个大口子来,陈阵动作再快,也会有半袋骨灰落在水里。 陈阵思索了一番,抬起头来说道:“我猜徐燕文没有告诉你我打算怎么处理她的骨灰。” 彭纪愣了一下,徐燕文确实没跟他说这事,就算说他也没心情听,只要知道孔莹的骨灰对陈阵来说非常重要,就足够了。 “你洒吧,洗脚水也好,洗脸水也好,这里终究要被淹海水淹没,成为海的一部分。”陈阵抬起头来,看着彭纪说道:“你太聪明,聪明到了让我忌惮的地步,所以我不会放你走,骨灰由你来洒还是由我来洒,区别不大。” 赵叔会和徐燕文说起骨乐园的事,说起陈阵和孔莹的关系,但不会说他们的打算,因为把孔莹的骨灰带回去后,具体要怎么处理就是由孔度说了算了,赵叔最多会给予一些意见,而那些意见,赵叔没必要和徐燕文说。 所以彭纪并不知道陈阵原本就打算把孔莹的骨灰洒进大海,当然,最好是能洒在海面上,不过这地方也不算差,形势而已。 彭纪呆呆看着陈阵,忽然“呵”的笑了一声,叹了口气,问道:“为什么你就这么难杀死呢?我每一次针对你的计划,无论是完全针对你的,还是顺便针对你的,都失败了。” 他已经明白了陈阵的意思,知道自己已经没了活下来的希望。 “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聪明,所以遇事总是会认真思考。”陈阵回答道:“我想不出你那样的大计划,没有长远的目光,只好去思考眼前的东西,细小的东西。” 类似的话他曾经和余图说过。 彭纪想了想,笑道:“你确实很笨,至少确实认为自己很笨,所以才能说出这样的道理来,不过认为自己很笨的人通常才是真的聪明,认为自己很聪明的人才真正的傻子,因为愚蠢的人看别人都比自己愚蠢,聪明的人看别人都比自己聪明。” 陈阵摇头道:“这只是很粗浅的道理,没必要说得很有惮意。” 彭纪点头笑道:“确实,我又在故作聪明了,不过都无所谓,反正已经要死了。” 陈阵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能用肯定的语气说出这句话,说明你真的很聪明。” 彭纪笑了起来:“好了,再这么说下去,咱们就成打机锋的两个老和尚了,我还想和你做笔交易,能不能请你听我说完?” “什么?”陈阵这一次有些意外,他不信彭纪还有比孔莹骨灰更拿得出手的东西。 “你还在和我说话,也说明并不希望孔莹的骨灰落在这里,至少认为这些骨灰还有更好的去处,我把骨灰还给你,你给我个痛快。”彭纪有些无奈的说道。 “好。”陈阵点了点头。 他明白彭纪的意思,彭纪不想尝试他的种种手段,因为关于徐燕文的事、关于骨乐园的事,他还是很想知道的,落到他手上,彭纪想死都做不到,这是彭纪最后的也可以说是一个请求,只求个痛快。 见陈阵答应,彭纪显得很高兴,他没有耍任何手段,很干脆的把骨灰袋扔了过去,闭上了眼睛。 随后,脑子一热,冥税官离开了人世,或许以他的聪明程度,今后可以当上阎王,那么之后,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陈阵接住骨灰袋,拉开系着袋口的绳子看了一眼,重新把袋口系紧,挂在了腰间,破坏了楼梯,转身走了回去。 他此行的目的是灭了林家的势力,林宏宇死了、彭纪死了,那么林家已经灭了大半,但剩下这些还能有所作为,他不打算留下后患。 这里还有摆放电设备的房间,还有配电室,还有研究人虫和蚁人药剂的实验室、实验品,还有林家势力最核心的成员,地方比陈阵想象得还要大,幸好时间不长,这个新世界还没有彻底建造完成,否则很可能像城市地底的立体迷宫一样,全部找一遍可能得花很长时间。 在破坏与杀戮的过程中,陈阵又找到了不少食物,干净的、上等的熟肉,饱餐了一顿,把他进来留的那个缺口扩大,回头看了一眼,钻了出去。 这里很快就会灌满海水,成为大海的一部分。 憋着气,他往海面爬去,至此,林家已经完了,还剩下个林晋,不知齐云晓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爬到了浅海海床上,他跳起来,冒出水面换了口气,把骨灰袋的袋口听歌开,在重新下沉的过程中捏着袋底缓缓挥动手臂,骨灰像海面之上的雪花一样缓缓飘落。 虽然晚了两年半,但孔莹终于见到了大海,被大海包容在了里面。 ………… 几个很大的黄色“气球”飘在海滩前,有林晋乘坐的,有装成林宏宇和彭纪的士兵乘坐的,意味着齐云晓要面对的敌人不只是林晋一个,还有那些守卫。 一个小小的保暖柜歪立在沙滩上,门半掩着,底部埋进了沙滩里,沙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旁边还放着几根绳子,陈阵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没有看到绽放的金光,齐云晓要么已经杀死了林晋,要么永远也不可能再报仇。 城里的雪很大,海边的要小得多,海滩上还留下了不少脚印,直指后面的树林里,陈阵没有急着追,而是放出了黑暗,升起了一根巨大的黑柱。 - 第四零零章 最后的大礼(上) 齐云晓剧烈的喘息着,一条腥红的血痕从嘴角延伸到了下巴,弯着腰,扶着一棵树,看起来疲倦之极。 她确实很累,从追出海滩的那一刻起,战斗就没有停下来过,林晋不是一个人逃跑的,还有不少士兵,而那些士兵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又有强化药剂,还是带控制能力的强化药剂,如果要不是她也有着这样的药剂,又有小犰狳帮忙,或许早就被抓住了,要么已杀死,要么生不如死。 打到这里,她追上了林晋,但是林晋也注射了那种强化药剂,同样是有控制能力的,此时就在齐云晓前方十多米外,看着她,与她对视着。 二人相互控制着对方,谁也动不了,齐云晓不能上去杀,林晋不能逃跑,同样是疲倦之极的小犰狳守在齐云晓身旁。 守卫还剩下一名,没了左臂,那是被重力压没的,在小犰狳发动能力的时候,他的身体退到了外面,手臂没来得及收回来,直接一下就碎了,可以看出来他很痛苦,但还能动,足以杀死齐云晓,只是它不敢过来,小犰狳的下一次攻击可能让他粉身碎骨。 这是个非常微妙的局势,林晋没有参与战斗,没有受伤,如果齐云晓的目光离开林晋,他会跑;如果林晋逃跑,目光离开齐云晓,她会追;守卫的视线集中在小犰狳身上,控制着它不能动,如果目光离开它,以小犰狳的速度,他或林晋都可能被杀死,三人一兽,谁都不能动弹,就这样僵持着。 目前的情况十分平衡,而且两方都有各自的优势,齐云晓的优势就是陈阵,陈阵一来就能打破这样的局势,轻轻松松就可以杀死林晋;林晋这边的优势是小犰狳的疲倦,它随时可能会因为过度疲倦而昏睡过去,一旦它失去意识,齐云晓就会被两道视线锁定,继续保持无法动弹的状态,而林晋和守卫中有一个人就能动了,到时她就完了。 是陈阵先来还是小犰狳先睡着?谁也无法预料,可以预料的是一旦平衡被打破,战斗都将在瞬间结束。 ………… 夏帆并不知道海边的情况,如果她一直在空中,是能看到海边的“气球”的,那黄色很显眼,就算一直盯着兖城,视线的余光也能看到。 可她并不在高空,她在离地面很近的地方寻找着猎物,要为陈阵准备食物,之前的情况已经在救了陈阵之后了解到了,对之后的情况一无所知,一直在狩猎,好尽量屯积更多的肉,以免陈阵真被杀了。 她找到了一群鹿,一直在追猎着,抓到了其中的两只,让猎物活着是保温的最好方法,如果杀死了,等陈阵需要的时候肉很可能已经被冻起来,要吃的时候现杀,哪怕是生肉也可以吃,在极端缺乏食物的时候,生鹿肉也是十分美味的。 可鹿群被惊动后就跑远了,她正在寻找足迹,雪太大,鹿的足迹很快就会被雪片覆盖,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很难找到。 正因为找得仔细、太专注,大黑柱刚立起来时,她没有看到,注意到的时候,黑柱不知道已经在那里立了多长时间。 不再去管鹿的事,夏帆立即以最快速度往黑柱飞去,黑柱对陈阵来说是很不利的,会暴露他的位置,可能把兖城的士兵招过来,所以她必须快,在士兵出发之前就赶到陈阵那里。 不过飞高之后,她又放下心来,黑柱的方向虽然和兖城一致,但离兖城很远,是在海边,士兵赶到那里需要很长时间,绝对不可能比她快。 ………… 陈阵知道夏帆正在替他猎肉,否则早就看到那些显眼的黄“气球”,赶到海边来了,所以第一时间就放出了黑暗,他在地底已经吃饱了,暂时不需要食物。 等夏帆飞进了黑柱里,他收起黑暗,等着她落地,说道:“齐云晓在追杀林晋,可能已经追进树林里了,详细的情况之后再说,一起找她,我朝兖城方向笔直前进,你到附近从空中找。” 看到气球、保温柜和湿漉漉的陈阵,夏帆完全猜不出来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现在确实不是问的时候,她立即飞了起来,飞到了树林上方。 很冷,海水的冰点低于淡水,到了零摄氏度也不会冻结,但不代表不会冷,陈阵是游上来的,湿透了,一阵微风就能让他体表温度降低很多,当然,他全身骨化,寒冷并不会让他感觉到疼痛,可他仍是恒温动物,寒冷仍会使他死亡,也会磨去他的热量,要维持热量就必须消耗能量,因此他没有放出黑暗去搜索整个树林,搜索可能无果,还会让他很快就陷入饥饿困境,战斗的时候也没空吃东西,所以他叫来了夏帆帮忙,希望能尽量节省一些。 ………… 很冷,齐云晓开始微微发抖,她也有些饿了,还能坚持,可是在战斗中用到“坚持”二字,情况总是不妙的。 她也很疲倦了,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生理上的,她从进入地底之后就没有吃过什么东西,而寒冷又会让人困顿,虽然不像小犰狳那样表现得很明显,但她的状态并不比它好多少。 林晋和守卫是坐气球上来的,只有脚湿了,衣服还是很干的,而且在离开海底之前,他们可以悠闲的休息,可以吃东西睡觉,可以取暖,双方的状态从一开始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坚持住,陈阵不会那么快来的…… 齐云晓这样想到,她现在已经能猜到陈阵去了哪里,因为林宏宇和彭纪都不在气球里,肯定还在海底,陈阵是去杀他们了,那两人肯定比林晋难杀,陈阵不会那么快来的。 仍是这么短的距离,林晋就在面前,可她还是没能跨越这段距离,这次隔开二人的不是窗玻璃,也不是海水,只是视线,值得庆幸的是林晋被控制着,没办法说话,脸上也没有那可恶的笑容。 平衡很快被打破了,不是被陈阵的到来打破的,也不是小犰狳坚持不住昏睡过去了,而是林晋的注意力转移了。 他的视线被突然出现在天地之间的粗大黑柱吸引,从齐云晓身上移开,这种控制是持续的、需要集中注意力的,只有在喂下蚁人药剂之后才能以下命令的形式控制,注意力一转移开,齐云晓瞬间就能动了。 她看不到黑柱,身体回来得太突然,刚开始那一瞬间还没能反应过来,过了半秒才猛的弯腰,抓起小犰狳朝那名守卫扔过去,同时自己冲向林晋,伸手握住了剑柄。 所有的行动步骤都在先前不能动的时候想好了,齐云晓的动作非常快,而且非常准确,小犰狳飞向了守卫,她也冲向了林晋,可是再快,动作也不可能比得上林晋的思维快,她又被锁定了,保持着拔剑前冲的姿势定在原地。 怕林晋跑了,她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他,所以林晋还是没能动,站在原地,在注意力转移的那个瞬间,他的表情也有了改变,目光里有了一丝惊恐,表情里也有了一丝害怕。 齐云晓看出来,那害怕不是针对她的,这就意味着陈阵可能来了,不是亲自到来,而是以别——很可能是以黑暗的形势来的,大概也只有陈阵的黑暗才能让林晋在这生死关头分心。 可是黑暗没有延伸到这里来,不能隔断控制的视线,也意味着陈阵没有找到她,一时半会还没办法来到这里。 只能靠小犰狳了,小犰狳如果能杀死那名守卫,如果杀死那名守卫后还能醒着,林晋就必死无疑。 “噗!” 怪异的声音出现,别人不知道,齐云晓却是能听出来的,那是土地被重力压陷的声音,小犰狳使出了它的能力,说明它已经近身,近到了会放出能力的程度,而它的能力从来没有一次落空。 但是土地被压出个大坑,以它的状态,可能连爬出来都做不到。 而且它也没能把那人杀死,惨叫声随后响起,凄厉无比,那名守卫肯定又受了比断臂还要严重得多的伤,但没有死,就能继续用能力控制,控制齐云晓或是小犰狳。 守卫确实不行了,他的腰部以下消失了,被压成了碎骨与肉酱,林晋的心思他猜不到,他也没看到黑柱,齐云晓动得突然,小犰狳来得太快,他往旁边跃出去,但是还晚了一步。 这是致命伤,他绝对不可能活下来,但是强化药剂赋予了他更强的生命力,他不会那么快死去。 惨叫很快就变成了痛哼,而且慢慢接近着齐云晓,那名守卫动了起来,他在爬,靠着自己的双脚爬向齐云晓,手中仍拿着他的刀。 齐云晓和林晋都能听出来,但谁都无法动弹。 局势彻底改变了,齐云晓就算想转头去看那名守卫都做不到,她被控制着,无法动弹,林晋可以这样控制着她,直到她被那名守卫杀死。 - 第四零一章 最后的大礼(中) 一个只剩下半个身体和一只手臂人,在积雪的树林里爬行的声音是非常恐怖的,特别是对被齐云晓来说,那越来越近的声音尤其恐怖,就像是浮在漆黑的深池中心,看不到水里有什么,却能看见一道“v”字涟漪正在靠近。 . 可是她完全动不了,林晋控制着她,非常专注,不会再给她一丝反击的机会。 齐云晓本以为世上不会有什么事物比那声音更吓人的,可那声音的突然消失,才真正让她恐惧到了极点,“v”字涟漪突然消失了,那靠近的东西潜到了漆黑的池底,下一刻会发生什么?突然抓住她脚踝的手,还是从池底升起,将她围在中间的巨口? 最让人难以忍受的是,不知道那一刻会在什么时候到来。 齐云晓的心悬着,仿佛已经停止了跳动,周围也变得一片寂静,连一丝风都没有,坑里的小犰狳大概已经昏睡过去,这样冷的天气,是很容易让世间万物沉睡的。 突然,重物压断树枝,重重落在地上的声音响起,差点让齐云晓把提到了嗓子眼的心脏从嘴里吐出来,她的身体动了一下,那边林晋也被吓到,同样动了一下,但二人依然互相凝视着,无法动弹。 恐惧可以让人瞬间脱离被控制状态,否则林晋不可能会动,可发现了这一点对齐云晓没有丝毫帮助,没人能够一直保持着那么强烈的恐惧状态,能动也仅仅是一个瞬间。 就在齐云晓身后不远处,夏帆躺在地上不能动弹,压断树枝落在地上的重物就是她,她被控制了,无法动弹,控制她的人正是那个只剩下上半身的守卫。 守卫看到了夏帆,所以才会停下来,不再继续靠近齐云晓,他反应很快,知道即使现在爬过去,剩下的这一只手也很难杀死齐云晓,而夏帆在空中,很快就能发现他们,所以先下手为强,把视线集中到了夏帆身上。 夏帆不能动了,如果守卫早几秒控制她,她或许能一直往前飞,飞到守卫的视线之外,可是她刚发现了林子里的人,看到守卫正在往齐云晓爬去,而且离得太近,她开始往下飞,准备去救,身体不能动了,翅膀也就不能动了,无法改变飞行方向,就这么朝着大地飞了下去,撞断树枝,落在地上。 还好没摔出问题来,可她还被控制着,在地上不能动。 又陷入了死局,林晋和齐云晓互相控制,守卫盯着夏帆不敢动,继续靠近齐云晓的话视线就会被树挡住,三个半人,谁也不能动。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不能动是最难受的,人体像是钟摆一样,如果不能动,就会连计算时间的能力也会失去。 齐云晓不知道过了多久,联系先前的惨叫,她以为是那个爬过来的守卫终于死了,所以才停下来,那么接下来就是她和林晋的“互瞪”。 不能动,身体就不能产生热量,但寒冷并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强化药剂,齐云晓注射强化药剂的时间比林晋早很多,同样的强化药剂,持续时间会因为人的体质不同而有一些差异,但差异已经很小,她的药效一定会比林晋更早消失,到时候就无法控制他,只会被他控制。 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阵身上,而陈阵很快就来了。 ………… 陈阵来了,从一棵树后走出来,出现在了林晋身后。 他会来到这里,是因为看到了夏帆的坠落,只是不知道夏帆被控制了,是栽到了地上的,没有给他打信号,直接往下飞,说明情况不容乐观,他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一眼就看懂了是什么情况,直接来到了林晋身后。 林晋看不到,齐云晓看到了,但就连惊喜的样子都无法表达出来,她还被控制着,但注意力被陈阵吸引,林晋就脱离了控制,他抓住这个空隙,立即往后退,想退到树后面。 他撞到了什么,接着就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极近的地方响起:“最后一个。” 林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个声音已经太久没有听到,但这样的语气仿佛在这三年中,一直在脑中回荡着,他立即明白了身后的人是谁。 恐惧到了极点,血液仿佛也被冻结住了,四肢发麻,哪怕没有被控制着,林晋也无法动弹了,接着,眼睛一花,他又动不了了,被控制着,却不是齐云晓控制的,而被另一个存在控制着,看着齐云晓,控制着她,失去了思考的和。 连思想都被控制了。 “很有趣的局势。” 当四周的一切变慢,雪花悬浮在空中的时候,陈阵就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接着这句话就在脑海中出现,简单的两个音节,自动在脑中出现的信息,不需要舌头与耳朵的交流,不会说错、听错,非常高级的语言。 他已经无法动弹,无法释放黑暗,这样的控制比强化药剂提供的厉害得多,这才是真正的控制。 第二次中这一招了,根本不可能防住、不可能预测,更何况还离得这么近,林家为陈阵准备了不少“礼物”,有的他收了,有的没收,而现在这个终级大礼包应该不是林家准备的,他们很可能连尤藏在林晋体内都不知道,而陈阵再难杀,也不可能从尤的控制中解脱出来。 尤当然会来,它看过陈阵的所有记忆,就在荆城北方的海边,而在离开荆城之前,陈阵已经从于善那里听说了齐云晓的三年之约,他会履行承诺,肯定会来,林晋活下来的机率很低,而陈阵靠近林晋的机率很高。 骨乐园的人当然不会来,尤来了,他们根本不需要来,来了反而会让陈阵起疑,有所提防,反正陈阵来了,林家大概也就完,他们来了反而会打扰陈阵。 这确实是个很有趣的局势,在场四个半人,没一个能动的,互相牵制着,能动的只有尤,它从林晋的身体里出来,低头看着陈阵。 “看来这一次,我不太可能活着离开了。”陈阵知道,尤是不会再犯上一次的错误了,他根本不可能再放出黑暗。 看到只剩下林晋和半个守卫,陈阵没有放出黑暗,选择了直接现身,也正是因为这个局势很有趣,他才选择这么做的,不是托大,反而是过于谨慎了,因为放出黑暗,林晋也会脱离控制,可能出现意外,他的失误在于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林晋,而是想把他留给齐云晓。 “你会离开,我带你离开,你也能活下来,只不过不是以这样的生命形态活着。”尤说着,黑色的巨手伸向了陈阵,这一次没有悬在陈阵左臂上,而是直接按在了他的胸口,无形的手与外骨骼接触了。 “那么,抱歉了,耽误了你这么长时间。”陈阵看着尤头上的那两团红光说道,他的振动、黑暗,可以说一切都是尤给予的,他不会因为自己挣扎着活着而道歉,但耽误了尤的时间,是应该表达一下歉意的。 “没必要。”尤说着,手变得模糊起来,仿佛扭曲了空间,继续说道:“人类总是觉得自己高等,把别的动物看得低等,照这样看的话我是比人类要高等的,你在马路上救了一只要被车撞的猫,猫受到惊吓抓了你一把,你不会期待它的道歉,也不会责怪它,否则从一开始就不会去救,你是猫,我是你。” 它说得很平静,确实没有责任这只“猫”的意思,但情况比马路上救猫要复杂一些,它还要从猫身上收回一些东西。 上次已经收回来一点,是从陈阵手上的伤口中收回来的,这次情况不同,陈阵没有受伤,全身都被外骨骼覆盖,尤要自己制造伤口,而且这一次它打算连外骨骼一同收回,因为外骨骼里也蕴含着振动。 尤是没有实体的存在,外骨骼是坚硬的护甲,但是要破却对尤来说却是非常简单的,共振就行了。 只是最轻微的共振,就让陈阵胸口的外骨骼裂开了,稍微增加共振强度,那裂纹就在瞬间布满了陈阵的全身,从头顶一直到指尖、趾尖。 裂缝很细,却是直接穿透外骨骼的,也就是裂到了里面,对普通人来说,相当于全身的骨头同时碎成了渣,那是无法言喻的痛苦,但陈阵却感觉不到,反而觉得很舒服,应该是尤使用了某种手段。 “为什么执意带我回去?就算你没有收回身体,我也绝对不是你的对手,甚至无法想象出完整的你有多强大,别说是小手指,你一个眼神大概就能杀死我,以我这样的实力,怎么做‘园丁’?”在自己的最后时刻,陈阵甚至和尤聊起了天。 “不用眼神,我一个意念就能让你不复存在,哪怕你在离我几光年远的地方,就像克苏鲁,一个人类小孩子捡根树枝就可以杀死它,但只要它想,就能让我永远活在恐惧之中,我看中的不是你的实力,而是你的能力,现在你还没有掌握,但会有办法的,如果你有足够的时间。” 尤说完这句话,陈阵全身的外骨骼同时崩碎。 - 第四零二章 最后的大礼(下) 全身的外骨骼同时崩碎、解体,离开了陈阵的身体,不再属于他。 . 陈阵仍没能感觉到痛苦,但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碎了,仍是种非常诡异的体验,在和尤意识交流的时候,现实世界的时间过得总是很快同,不是错觉,只是因为思维能够突破时间限制而已。 洁白的碎骨没有落进雪地里,而是匀速飞向了尤的手,旋转着、盘旋着,由于碎骨数量极多,这次形成的不是星系,而是一个庞大、复杂、有序的星云,无论大小,每一粒碎骨都在遵循自己的轨迹运行着,公转、自转,都是不规则形状的,不是球体,而且全部都是白色,让这个画面更加漂亮。 陈阵看了一会,又回到了先前的话题:“能力是指时间线?” 尤刚才说了,看中的不是陈阵的实力,而是能力,指的肯定不是变异后获得的能力,那只是尤的众多能力之一,它肯定不是在自赞,那么剩下的就肯定是它曾说过的关于时间线的事了。 陈阵不认为那是他的能力,无法控制,而且只发生了一次,无论如何都和能力扯不上关系,用穿越和做梦来解释反而更加合适,不过说时间线错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的身体还是原来的身体,只是变年轻了,又是在未来醒来,身回过去、身处未来,确实很错乱。 “是的,时间线,和时间有关的能力是最强的,如果你能掌握,或者说控制这个能力,那么你将成为最强大的园丁。”尤这样回答道。 陈阵想了想,说道:“如果控制的是我自身的时间线,或许还有点用,能让我一直保持着没有生病的状态;如果只是控制我以外的时间线,那么无论我去哪个时间点,身体都有可能进入病入膏肓的状态,没有记忆,甚至可能没有意识,那就不可能再使用第二次能力了。” “你的病并不难治疗,有三种方法,第一种是改变生命形态,像我这样,连身体都可以完全舍弃,你认为我还会受疾病困扰吗?第二种是使用一个新的身体,你的意识、记忆和思维方式构成了你,而不是你的身体,塑一个全新的身体对园丁来说不是难事;第三种是使用反录病毒改变你的基因,弥补你的基因缺陷,这样你还能保持你的这个身体,不过我始终认为身体只是大脑的维生设备,脑只是意识、记忆和思维方式的存储设备,用什么样的身体活着都是无所谓的。”和过去一样,尤的解释很详细,很有耐心。 这大概是陈阵能享受到的特殊待遇,骨乐园的人是不会听到那么多东西的。 在它说话的过程中,碎骨星云并没有停止运转,细如尘埃的骨粉脱离了那些碎骨,像流星一样划向尤的手,并且隐没在它的手中,这个吸收速度是极快的,因为在意识交流的时候陈阵都能看清碎骨和骨粉的动向,在意识之外,星云的运行和骨粉的移动一定是非常快的,恐怕快到了肉眼难以看清的程度。 在这一年中,陈阵有了很大程度的提高,尤也是一样,它已经从很多骨子身上拿回了自己的身体,吸收的速度又比以前快了很多。 “大概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吧。”陈阵想道,不再多问什么,再问下去,收到的信息也是超过他知识量的,说了他也听不懂。。 骨头难以吸收,这次吸收的九成时间应该都得花在他的外骨骼上,之后就到血液了,失去了外骨骼他不会立即死,只相当于失去了皮肤这个人体最大的器官而已,没了血液就必死无疑了,不过就算尤不吸他的血液,他终究也会死的,没有了皮肤,各式各样的细菌、病毒、灰尘就可以轻易的进入他的体内,就像严重烧伤的病人一样,必须呆在消过毒的无菌病房里,否则肯定完蛋。 当然,没有了皮肤,流血是个更大的问题,就算尤不吸,他也很有可能失血而死,外骨骼已经碎了,从一开始,他已经被宣判了死刑,区别只在于是怎么死的,如果能选择,陈阵还是希望被尤吸光血液而死,没有痛苦,也把该归还的东西归还了。 尤见陈阵不说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专心的吸收着陈阵的碎骨,意识交流一结束,时间恢复正常,雪花再次缓缓飘落,穿过了尤的身体,碎骨的自转、星云的运转速度也突然飙升,不再具有那种平和、安详的美感,而会让人觉得狂躁、暴戾,落在碎骨星云里的雪片也被搅得粉碎。 四周仍是一片寂静,陈阵和尤交流了这么久,做了这么些事,对他们之外的人来说就只是一瞬间而已,能看到的也只是尤一掌推在陈阵胸前,将他全身外骨骼拍脆,然后开始吸收而已。 没人能动,齐云晓看到了尤,惊讶得注意力完全分散,根本不可能控制林晋,而林晋被尤接管了,同样不能动,盯着齐云晓,让齐云晓无法动弹。 夏帆扑在地上,根本没办法转过头来,什么也不知道,而凝视着他的那个只有半个身体的守卫仍活着,身上已经落了薄薄一层雪,他同样动不了,视线无法从夏帆身上离开了,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也是被尤控制了,在收回自己的部分身体之前,它不会让他死去。 没人能动,能动的只有尤,它不是人,除了尤以外,还有小犰狳,它也不是人。 小犰狳从坑底艰难的爬出来了,半米高的圆型坑,对人来说,注满水后正好可以用来泡澡,可对小犰狳来说,这是个很深的坑,它刚才又使用了一次能力,把那名守卫的下半身压在了坑底,这时已经累得连跳出来都做不到了,只能将它的爪子,颤抖着,一点点爬上来。 它并不知道坑外的情况,在担心着齐云晓,战局不明,那名守卫在最关键的时候跳开了,齐云晓很可能已经陷入危险,如果它趴在坑底睡了,她很可能会被杀死,因此尽管困到了极点,又饿得使不出力气来,小犰狳仍坚持着爬了上来。 或许正因为它累到了极点、饿到了极点,尤才忽略了这个小小的存在,变异生物的特异化和它的身体无关,它不需要从小犰狳身上收回什么,没有去管它,被忽略的只是它对齐云晓的关怀。 坑底被压得十分结实了,但坑壁的土还很松软,它爬得很吃力,身上已经爬得很脏,上来一看,齐云晓还保持着拔剑的姿势站着,那个只剩下半个身子的人就躺在不远处,把远处的夏帆挡住了,小犰狳看到了陈阵和尤。 它没能认出陈阵,现在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认出陈阵,甚至无法看出来那是个人类,他的身体“露出来”了,真正的身体,包括肌肉组织、血管,甚至神经,和恐怖电影或游戏里的丧失、梦魇没什么区别,那模样能把任何人吓出终生的心理阴影;而尤则完全相反,它不认识那是谁,但可以确定那不是人类。 和上次一样,尤专注的吸收着陈阵的外骨骼,不知道那个小东西已经来到了坑边。 陈阵的视线余光却看到了,却连眼珠子都没有一丝转动,这样就不会被尤发现,这一点控制力还是有的,只要这时别发病,眼睛别出现震颤就好,尤在意识交流的时候是无法接触他的思想的,只有在接触的时候才能阅读他的记忆,这时他们既没有交流,也没有接触,尤什么反应都没有。 小犰狳现在已经知道,齐云晓是被林晋控制着的,也就是说,要让她脱离被控制状态,就必须杀死林晋,它不会有多余的想法,不会去管那个高大的黑影和那个看起来有些可口的人形生物,步履蹒跚的向林晋走去。 尤的身体和林晋是几乎重叠的,因为陈阵先前已经离林晋很近,它从林晋身体里出来后,就和林晋有一部分是重叠着的。 陈阵的视野里除了那些飞速旋转的碎骨外,就只有小犰狳在动了,他看到小犰狳在努力靠近,不知道它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总之,那就是活的希望,只是那希望来得太慢了,小犰狳走一米的距离可能需要花半分钟左右。 于是他试着减慢尤的吸收速度,黑暗是放不出去的,身体是无法动弹的,能做的也只是试着用意念去吸收那些碎骨,因为振动还在他的体内,血液里,如果能把那些骨粉也吸过来,就能减慢尤的速度了。 只是血液也快冻起来了,他的身体暴露在严寒中,没有外骨骼的保护,一阵微风都能将他的生命力吹走一些。 不有用,意念根本无法动摇那些飞向尤手臂的骨粉,就像普通人想要用意念移动物体一样,几乎没有重量的骨粉对意念来说,和一座大山的重量没有区别。 但是他没有放弃,继续尝试着,而小犰狳也在努力着走向林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碎骨全部吸收光,接下来就是血液,血液从陈阵的肌**隙中渗出来,形成一个个浑圆的小血珠,飞向尤,每一粒都能带走陈阵的身体热量和他的生命。 幸好小犰狳走得已经很近了。 - 第四零三章 收礼 大概是吸取了先前的教训,小犰狳走得比较近,林晋已经在它的范围笼罩范围之内了,它脚一软也摔倒了,可是担心林晋像那名守卫一样跳出重力范围,它吃力的往前爬着,爬到了离林晋约一米左右的地方才停下来,似乎还想爬,但实在是爬不动了。 它使用两次能力,都没能杀死那名守卫,信心动摇了。 小犰狳爬近,反而爬出了陈阵的视线,如果陈阵眼睛朝下看一眼,就能清楚的看到它,但是他克制住了,尽管他很有可能已经在小犰狳的重力范围之内。 不是因为“反正都要死了,哪种死法都一样”这种想法,总的来说,陈阵还是希望尤能回去的,带不带他另说,不看主要还是不想暴露了小犰狳这个存在。 如果他是猫的话,小犰狳在尤眼里可能是虫蚁,尤会驱使大量的变异生物相互吞噬,形成终级巨虫,珍兽在它眼里肯定珍不到哪去,它关注的是种群而不是个体,被发现小犰狳大概就完了,就像那只变异鼠王一样,结石变大的话,可能会直接撑破它的小脑壳。 在小犰狳爬这一米的过程中,陈阵的血又被吸了不少,他已经冷得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仿佛是意识浮在空中,或许已经死了,变成幽灵状态了,只是还没从死透的身体里飘出来。 小犰狳趴在地上,半睁着眼睛,“哧”的喷出了一股白雾,最后确认了一次林晋的距离,然后使出了自己的能力。 陈阵很平静,他要死了,因为血已经被吸走太多,超过了维持生命的极限,就算尤现在停下来,他血液也无法携带足够的氧气供应大脑和内脏,大脑缺氧三分钟左右就会出现永久性损伤,内脏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存活多久,无论如何,他已经死了。 不过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承诺,林晋不可能活下来,再给他十条命也一样,身体都碎烂了,就算能活也只能蠕动了,虽然不是齐云晓亲手杀死的,但由小犰狳完成报仇也不算差。 “活了两世,虽然都不长,但没有留下遗憾,挺好。” 陈阵这样想道,随后就被红色的强光打断了。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红色,从尤眼睛里释放出来的光染红了天地,云、雪、树、土,全都红了,红得非常浓郁,浓郁到了就连飘在空中的血珠都看不清的程度。 在红色中,尤的眼睛仍是非常明显的,陈阵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它有些惊慌的眼神,第一次感觉到面前的存在也是一个生命,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神明,宇宙里没有完美的事物,就算它比人类更接近完美,也会犯错,惊慌的眼神也说明了这个错对它来说是很严重的。 它没有形体,但不是没有身体,身体是由核心振动构成的,核心振动可以和任何物质融合,也对光色产生了影响,只是不像陈阵的表层振动那样霸道,会把光色完全吸收,所以是半透明的,物质不能触碰到尤,但是尤还是会受到引力的影响。 万有引力是宇宙的法则,而重力是引力的分力,同样可以影响万物,尤逃脱不了宇宙的法则,它被挤压了,在这种时候,被强烈的重力挤压,比当初陈阵扔过去的那块石头严重得多。 尤飞出去了,像是被按进了水里的足球一样,猛的弹起来,弹到了半空中,陈阵也被弹飞了,那股力量是如此的巨大,将他弹得往后飞出去,而他现在是个没有外骨骼、没有皮肤,肌肉外露的人,身体是暗红色的,很瘦,因为他能撑起身体、行走,靠的不是自己的肌肉,而是靠骨化部位里的强大力量,大部分肌肉已经变成外骨骼了,只有很薄一层,其中一部分还是帮助内脏工作的肌肉,脱去了存重的“铠甲”,他变得很轻,极度脆弱。 往后飞出去,他像个被投石机掷出去的米口袋一样,“噗”的一声,撞在了不远处一棵大树的树枝上。 外骨骼是坚硬的,肌肉是结实的,皮肤是有弹性的,缺少了这三样东西,树枝轻易的从他后背刺进去,穿过内脏,再从前面穿出来。 原本重得可以压断树干,现在轻得连树枝都压不断,陈阵就这样挂在了树枝上。 但他感觉不到,连死亡的恐惧都感觉不到,全部的感觉都是身体的剧痛,他的骨头碎了,先前没有感觉到是因为尤在控制着,而现在脱离了尤的控制,疼痛的感觉就出现了。 情况相当于全身的皮肤被一口气全部撕了下来,疼痛的程度还是断骨级别的,这样的痛苦突然出现,大概是能压缩心脏、撑爆血管,让眼珠子都掉出来的,正常情况下人会在瞬间昏迷,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很清醒,昏不过去。 齐云晓被吓得呆住了,先前林晋挡住了后面的陈阵,加上尤的身体很暗,她没有看到陈阵的情况,这时林晋已经变成了碎骨与肉酱,躺在半米深的坑底,尤弹飞,陈阵弹飞,她看到了他飞出去、被树枝刺穿,垂着手脚挂在树上的情景,看到了从他指尖、脚尖踢下来的血珠,惊得手脚都使不出力气来,仿佛仍被控制着一样。 夏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摔在地上,一直没能看到那边的情况,直到这时撑地起来,才惊讶的看到了飘浮在空中的尤,再往前看,看到了呆住的齐云晓,由于视线被遮挡,她没有看到陈阵,起身向齐云晓走去。 那个只有半个身体的守卫也死了,和陈阵一样,尤被打断后,也没办法控制他,腰斩,下半身没了,这样的剧痛突然出现,他立即就晕了,生命也差不多流失殆尽了,再也不可能醒过来。 跑到齐云晓身旁,夏帆看了一眼周围,确定没有敌人了,问道:“没事吧?” 齐云晓并没有回答她,呆滞的微微仰头看着前方。 夏帆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了那个挂在树上一动不动,像尸体一样的无皮人,没有认出来,又看了一眼飘在半空中的尤,发现尤也在看着。 “他呢?”她问道,先前听到了陈阵的声音,没听清说的什么,但肯定不会听错,尤在这里,莫非已经逃走了? 齐云晓转过头来看了夏帆一眼,又转回去看向那棵树,眼神空洞,似乎只是对她的声音产生了反应,完全不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单纯的作为生物的反应,而不是人类。 这个反应很奇怪,夏帆微微皱了皱眉,她和齐云晓不算熟,但在梁城住了那么久,总能听到一些她的事,她不是个奇怪的人,就算三年间有了巨大的变化,也不应该那么奇怪。 她再次看向了挂在树枝上的人,再次看了一眼齐云晓,再一次看了一眼尤。 忽然,她明白过来了,身体微微一颤,也盯着树不能动弹了。 从外表,很难看出她心里的震动有多大,反应有时是会骗人的,震惊到了做不出反应的时候才是最真实的,只一瞬间,夏帆回忆起了在岩洞里一起生活的种种,很清晰,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回忆起来。 “陈阵死了。”她是这么想的,换作是谁都会这么想的,人变成了那副模样,怎么可能不死?就算没有被树枝贯穿也只有死路一条。 齐云晓也是这么想的,她看到了陈阵从飞起来到挂在树上的全过程,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大概是在飞起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很难接受,但她们都知道,这是不能不接受的。 尤反而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不是不愿意接受,而是知道陈阵没有死,它自然是知道的,就算在一百公里外,它也能知道这时的陈阵死没死。 其实齐云晓和夏帆仔细分析一下尤的行为,也能发现一些疑点,它没有飞下去继续吸收陈阵的血液,没有控制她们,收回夏帆的翅膀,只是浮在空中,看着陈阵,这本身就很不寻常。 所以在陈阵忽然抬起头来的时候,尤没有吃惊,反而是齐云晓和夏帆吓得尖惊叫了一声,二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握在了一起,互相支撑着对方,没有因为脚软而跪倒下去,掩着嘴看向着陈阵,。 陈阵连眼睑都没有了,眼球也是完全暴露的,看了齐云晓和夏帆一眼,继续抬头,看向了空中的尤。 他的脖子很细,血仍从皮肤里渗出来,滴落在地,抬头这个动作就让他非常吃力,颤颤巍巍,脑袋晃晃悠悠,像是个很老的老人,看着尤,嘴微微张开。 “呵——”他呼出了一口气,连白雾都没能喷出来,说明体内已经几乎没有温度了,脸上的肌肉微微一抽,牵动了嘴角,像是要笑。 可是连肌肉的动作都能看得清楚,那模样就非常吓人了,齐云晓和夏帆都能感觉到对方手上的颤抖和掌心的汗水。 然而她们都听到了陈阵的话。 “多谢。”他看着尤说道。 - 第四零四章 融合 小犰狳趴在坑底,睡得十分香甜,它在使用的能力的同时就睡过去了,对自己使用能力之后的事一无所知,又困又饿,疲乏到了这个程度,按理说至少得睡一两个小时才能醒过来。 可是它在陈阵开口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朝陈阵看去,尽管土坑的坑壁挡住了视线,但它还过看过去了,仿佛能够透视一样。 齐云晓和夏帆也听到了陈阵的话,听得非常清楚,这也是很奇怪的,她们能听出来陈阵语气里的虚弱,有气无力的,几乎都是气音,还很沙哑,以他现在的状态也确实不可能发出太大的声音,而且他是飞出去的,虽然飞得不远,但离二人已经有一段距离,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声音仍然清晰,就很不正常了。 声音仿佛是在耳边响起的,不是在大脑里,和尤的声音不一样,也不是音节,是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和尤的语言不一样。 但是接下来,他的状态就变得和尤有些像了。 从身体里冒出来的不再是血液,而是黑烟一样的东西,覆盖在身体表面,他说完话,又低下头来看着穿出胸口,仍挂着他的血液的树枝,缓缓抬起手来反手握住,做出了像是把剑插进自己胸口的动作。 他的身体开始往外移,“咔”的一声吐出了一口血,可以看出来他这样做是非常痛苦的,可陈阵做得丝毫不在意,像是在低头揪起自己的胸口的衣服,看钮扣是不是松动了。 这是个很恐怖的画面,一个身上没有明火,覆盖着黑烟,没有皮肤,肌肉裸露在外,瘦得像骷髅一样的人,想要从刺穿了自己身体的树枝上挣扎下来,从外表上看,他似乎随时会头一歪、手一放,就这样死去。 但是从动作来看,他一点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抬头时还一副垂暮老人的样子,抬手时还能看得出来身体的疲倦和无力,但是挣扎的时候,已经有点像岸上的鱼、笼中的虾一样,能看出生命力来了。 他越往前,枝头就越低,垂到了一定的角度,就自己往下滑了。 上树的时候是斜着飞上去的,角度正好,所以被刺穿了,下来的时候由于地心引力,粗糙的树枝像锯一样慢慢拉开了他的身体,枝上也挂了内脏和肌肉的碎块,是硬生生扯下来的,但陈阵一点也不介意,嘴里流着血,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 刚挂上树枝的时候,他就感觉到有些怪异了,剧痛往往能超越一切感知,他体验到的剧痛超越了世间的一切,但那种感觉却仍然十分清晰,没有昏迷就必须继续痛下去,也正因为没有昏迷,他能寻找那种感觉是从哪里来的。 很快他就意识到了,是振动,不属于他的振动,来自于尤的核心振动。 核心振动在他的体验,能感觉出来,是因为还没有和他,以及他的表层振动融合起来,那是被重力挤压出来,已经完全脱离了尤的振动,不再属于它,也不属于他,是因为他在下意识的对抗尤的吸收,为小犰狳争取时间,那些被压出来的核心振动才进入了他的身体里。 意识到这一点,陈阵立即行动起来,用他的表层振动去接触那些核心振动,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上面,剧痛因此减轻了一些,也因此挂在树上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 表层振动与核心振动理所当然的融合了,像两个许久未见的老友,打个招呼寒暄一阵,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本来就是一体,火焰的外焰与内焰,结合起来,就成了完整的火,这火就开始“炙烤”陈阵的身体。 一点也不痛苦,“火焰”接触到的部位,反而连痛苦都消失了,陈阵知道,那是核心振动正在融合他的身体,那是能与万物融合的振动,他无法控制核心振动,但是和表层振动结合之后,他控制表层振动也一样能控制核心振动,覆盖在身体表面的黑烟,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遗憾的是核心振动很少,那团火焰并不算明亮,没能一下子将他的身体变得像尤那样,但这振动却像是生命之源,表层振动与核心振动的共振,就像生命之源一样。 心脏是生命之源,任务是将血液泵到全身,其实心脏的跳动就是一种共振,和血液流动的共振,相对于心脏来说,人的血液是很多的,如果每一次都要靠心脏泵到全身,那么这团肌肉的负担是非常大的,“使用年限”会减少很多,除非病变,很少有很有人会因为心脏的衰弱而死亡,就是因为心脏和血液流动有共振,在血流回心脏的时候瞬间,心肌收缩,顺应血液回流的力量,重新输送血液,这样就只需要很少的力量,就能让血液在身体里循环。 这是一种共振,从生命诞生的那一刻起,这样的共振就形成了,并会持续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陈阵的心脏仍在工作——尽管血液已经十分稀少——但完整的振动出现之后,他的心脏就算停止了,生命也不会因此消失。 核心振动与表层振动的共振,代替了心脏与血液流动的共振,维持着他的生命。 所以,陈阵向尤说,礼物收到了,虽然那礼物不是尤想要给予的。 ………… 他落在了地上,树枝上挂着的内脏、肌肉碎块,就像进入他身体的那部位核心振动一样,脱离了,和他没有关系了,尤缺少了那些振动能活着,陈阵缺少了那些内脏碎块也能活着。 因为虚弱,他落地后摔在了地上,又吐了一口血,齐云晓和夏帆同时惊叫一声,急忙冲了过去,却不知道该不该伸手去扶。 “我没事。”陈阵坐在地上休息着,那些血同样无关紧要,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身体算什么,既不是肉体,也不是尤那样的虚无,无法想象、难以形容。 似乎变成了一个怪物,但从醒过来的那一刻起,他不已经是个怪物了么?骨子一直被看成是怪物,一两年前才稍微有些改变。 第一个被抓住的骨子曾挺着胸膛说“我骨子里还是个人类”,陈阵想了一会,也能很有自信的说“黑暗之中,我仍是个人类”。 身体是大脑的维生设备,大脑是思维、记忆和思考方式的存储设备,这是尤的原话,陈阵觉得很有道理,只要这三种东西没有改变,他就还是个人类。 重新抬头看向尤,陈阵看出来它眼中的一丝忧虑。 “别担心。”他开口对它说道:“我会想出办法来的。” 办法就是让尤回家的办法,尤之所以会忧虑,是因为它已经拿陈阵没办法了,有了核心振动,陈阵将不再受它的控制,因为那控制就是核心振动与结石的共振,现在,陈阵可以随时把手插进自己大脑里,将他的结石挖出来,扔在地上。 “没必要。”尤的声音在陈阵脑中响起,随后,它看向了夏帆。 夏帆定住了,无法动弹,被尤直接控制。 但随后,黑暗从陈阵身体里释放出来,笼罩很大的一片区域。 在黑暗中,陈阵仔细体会着他的身体变化,完整的振动仍在和他的身体融合着,他不清楚融合完毕后自己会怎么样,也不知道尤之后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只能这样坐着,等着。 黑暗一放出来,尤的控制信号就被屏蔽了,但通过黑暗,陈阵却能感觉到尤在附近,能感觉到那一团振动,此时他的黑暗里有着核心振动,只是量太少,仍是绝对的黑色,而不是半透明的。 小犰狳又睡着了,它刚才感觉到陈阵的异样,所以醒了过来,但精神还没有恢复,黑暗来得正好,遮挡了光线,它可以睡得更香。 齐云晓和夏帆都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陈阵为什么像僵尸一样,明明应该死了的,却仍活着,黑暗就是他活着的证据,如果他死了,振动也不可能放出来。 她们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呆在原地,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忽然消失了,光线刺得二人睁不开眼睛,不过云层已经没有先前那么亮了,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陈阵坐在地上,完整的陈阵,有皮肤、有眼睑的陈阵,对齐云晓和夏帆来说,这个陈阵有些陌生,因为他的身体外面没有骨头覆盖,包括左手,他的身体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怎么回事?”齐云晓有些夸张的揉了揉眼睛,完全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它呢?”夏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发现尤已经消失了。 “说来话长,它大概回去了。”陈阵仍坐在地上,说道:“我以为我已经不需要吃东西了,现在看来还是不行。” 身体不疼了,并且恢复了原状,但恢复之后,疲劳和饥饿的感觉又突然变得清晰了,会饿,说明身体的变化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完全的骨化只存在了半天时间,之后就完全粉碎了,可收获却是十分巨大的,这一点在陈阵回到梁城之后才意识到。 - 第四零五章 变化 齐云晓回来了,对梁城的百姓来说,已经太久没有发生这样值得庆祝的大事,也没有这样平和的迎接旧人归来的情况,陈阵他们是路杀进来的,当时虽然有人大着胆子送吃的,却没人敢公开表示欢迎。 这次齐云晓回来,总算是找到机会了,三人是低调进城的,并没有提前通知,但是走出密林带就被士兵看到了,除了齐云晓外,陈阵的回来也是极受关注的,他是去灭林家的,而且是在梁城发生那件事的三天之后就离城了,直到现在,无论是陈阵方面还是兖城方面都还没消息传回来,所以看到他,士兵们是有些激动的。 消息立即传到了狼堡,也一起传到了梁城居民耳中,所以在众狼卫迎到城门口的时候,梁城的居民也到这里了,上班的集体从上班的地方出来,没上班的纷纷人家里出来,聚集到了城门口。 齐峰在梁城是很有人气的,不是阳炎那种人气,而是受人尊敬、爱戴,平时没个正经样,和谁都聊得起来,喜欢瞎闹胡说八道,但工作上,手头的事务处理得井井有条,城卫运转良好,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吃得开。 齐云晓之所以给人一种有些天真的感觉,就是因为梁城的人把她也当自己女儿看待,很受宠爱,受宠、一路顺风顺水的人,在心理上的成长会比同龄人慢一些,但只要不恃宠而骄,这并不是什么坏事,只是齐峰遇害对她造成的打击会格外的大,梁城的人在担心着,有的人一直担心到了今天,急着出来看看她。 三年时间,她的外表变化不大,只是变得更成熟了一些,可除了外表外,别的一切都变了,这三年里她一年生活在海上,接触的是性格古怪的师父和变异生物,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没有齐峰遇害的打击,她也会有很大的变化,满街的人,大部分都觉得认不出她了,但这不能算是坏事,人总是要成长的,只是这样的成长方式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过于残忍了。 齐云晓也不是“变化”的主角,说到变化,陈阵才是让他们认不出来的那一个,他只离开了三个月,却已经“面目全非”,真正是换了个人,而且很可能换了好几次。 他的身体一直在变化,自己也弄不清到底现在处于什么状态,三人是匆匆忙忙赶回来的,好让段征明检查一下情况,此时的陈阵身体外面覆盖着一层黑雾,没有他的黑暗那么黑,但已经很难看清他的样子,除非离得很近。 总体来说,陈阵的身体还是肉体,可那些黑雾一样的东西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急着回来检查,是担心黑雾会影响他的健康,或是发生新的变化之后,会影响他的大脑,就算不会死,也可能让他变成另一个人,或是有着非人思想的别种存在。 陈阵自己倒是感觉良好,他的身体恢复了,思维、记忆都没什么变化,就是外表看起来太邪恶,电影里的大反派差不多都是这种造型,哪怕是在春天的阳光下,他还是邪得要命。 阳炎、周鼎、段征明、丛姐、游先生他们看到后后也淡定不下来,特别是在听说了那天发生的事之后,都十分惊讶,他们都触碰不到那层黑雾,但是可以触碰到陈阵的身体,他的身体和普通人已经没干什么区别,覆盖在身上的外骨骼不见了,而且再也生不出来——这在路上已经尝试过——原因是蕴藏在血液里的振动已经和以前不同,即使现在拿陈阵的血液,也无法再制造原来的那种强化药剂。 陈阵直接进入了中心医院,接受最全面的检查,可当天晚上他就回到自己的小院了,原因是检查不出来。 把他的皮肤划破,流出来的不是血,而是更浓的黑暗,而且会融入体外覆盖的这层黑雾里,似乎又返回到他的身体里,伤口也会自然而然的恢复,看不出一丝痕迹;用注射器刺进他身体里,抽出来的同样不是血,而是黑雾,那些黑雾离开之后,又会从针孔里流出来,回到他体外的黑雾里,只有在完全密封的情况下,那些黑雾才会断绝与陈阵的联系,慢慢消失,而对陈阵来说,损失一些黑雾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相当于人吐了口唾沫、撒了泡尿,随时可以补充回来。 “恭喜,你已经不是人了,是可以触碰到的尤。”段征明忙了一下午,做出了这样的判断:“生存方面,你比尤还要厉害,可以通过饮食来补充能量,只要能量跟得上,受再重的伤都可以立即恢复;战斗方面,你不如尤,可以被触碰意味着可以被伤害,如果能量跟不上,你还是可能会被杀死,只是非常难,杀死之后是化成白骨还是化成黑雾我就不清楚了。” 陈阵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消息,他更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已经这样了,再去想这些也没什么用,他关心的是自己的疾病和是否能控制这些黑雾,如果疾病还在,那么无论他死后是化成什么都不重要,反正都会死;如果不能控制黑雾,他担心最终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疾病和无法控制,对陈阵来说是最痛苦的两件事,而答案也只能在变化停止之后才能找到,他只能继续这样生活下去。 ………… 梁城的变化不大,人虫的尸体清理干净了,对狼卫和居民的梳理还在进行中,林家灭亡后,不太可能再出现类似的事,即使出现,他们也做好了应对准备。 齐云晓又在梁城呆了一个月,之后就离开了,师父并不是需要的时候拿来用,用完之后就可以扔的东西,无论如何,苍茫剑客也照顾了她三年,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会回到船上,继续和师父一起生活,直到师父失去了和变异生物沟通的能力,再把苍茫剑客接到梁城来,毕竟海里的变异生物是超巨型的,如果不能沟通,别说是一艘船,就算是艘航母,也可能被一口吞下。 她的朋友——那些变异生物也来了,陈阵他们就是坐着这些变异生物回来的,大部队已经在当天发散,剩下这些都是“船员”,还要跟着回去。 所以送行的场面是十分壮观的,一群人在一群大虫的包围中,浩浩荡荡的来到了南方海边,远远便看到了那艘离岸几百米远的巨大货轮。 整个盘古大陆最神秘的人就在那艘船上,但没人因为好奇去打搅她,既然是个习惯了避世的老人,自然不喜欢被人打搅,送到岸边也就够了。 “我会回来的。”齐云晓并没有多说什么,只留下这句话,便登上那只金钱活门蛛,吹响了她的埙,一群大虫子走进海里,直到完全消失在海面上,像是生活在海里的生物一样,它们是直接潜水爬过去,再通过粗大的锚链爬上船的。 所有大虫子都上船后,货轮很快就离开了,自然不是通过螺旋桨驱动的,而是一只巨大无比的变异生物拖走的,没人知道那是什么变异生物,只看到了露出水面的鳍,鳍的长度比货轮的船体还要长,高度比货轮的舰桥还要高,毫无疑问,那是只可以轻易毁灭这艘货轮的生活。 据齐云晓说,那艘船并没有动力装置,是随意的漂浮在大海里的,只有在遇到很大的风暴时,苍茫剑客才会召唤一些海洋里的变异生物来帮忙,很简单,只要把船拖离风暴区域,或是轻轻托着船底就行,风暴时的巨浪对变异生物来说,就和游泳池里有人跳水时产生的涟漪差不多大。 直到货轮离开视线,一行人才重新往北边走去。 “什么时候去?”回去的路上,欧阳向陈阵问道。 陈阵知道他问的是骨乐园的事,齐云晓的仇报了,欧阳的仇还没有报,现在陈阵已经不惧怕尤,找骨乐园报仇的希望更大了。 “等我的身体稳定下来。”陈阵也想过这个问题,身体的变化并不剧烈,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剧烈起来,如果在和骨乐园战斗的过程中,突然出现剧变,别说报仇,他们很可能会永远也回不来了。 除了这样的担心外,他还需要思考尤的事,这一次尤虽然吸收了他的外骨骼和半身血液,可它自己也损失了一些核心振动,要回去应该更难了,收了它的礼物,陈阵想找出个既能让它回家,又能保住自己的方法。 另外就是荆城的变化。 林家灭了,柏家已经没有了敌人,那么柏容很可能会把柏朗当作敌人,把陈阵、阳炎他们当作敌人,在过去的这一年中,柏朗隐隐成了柏家势力的精神支柱,柏容完全不被看好,现在林家一灭,柏家势力的矛头一下找不到目标了,那么各个小势力很可能就会行动起来,寻找自己的矛头,一部分矛头很可能会转向柏容。 局势还将发生改变,这一次梁城、柏朗都不可避免的会被牵扯进去。 - 第四零六章 柏朗的困境(上) 热闹从送走齐云晓的一个月后就陆续来到了梁城,大部分都是坐马车来的,目前能坐马车的人通常都不一般,要么是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要么是家里有着用不完的闲钱。 在城里用马车还好,道路平坦、宽敞,马相对好找,车子也不容易坏,可出了城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路,还选择坐马车的要么是有重物要搬运的,要么是平时摆谱摆惯了,不觉得坐马车是摆谱的事,这才会千里迢迢坐车来。 来的基本都是柏家势力的人,也就是过去跟在柏容身边,柏家专门培养出来的人才,和影子一样,这些人只有大立场,那就是跟着柏家走,而没有小立场,对于柏家由谁来当家,各有各的看法。 来的这些人就是希望柏朗当家的。 柏朗在梁城干得很出色,现在的梁城从各方面看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些人都是培养出来的管理型人才,在柏家和林家打仗的时候发挥不了作用,一直憋着,现在林家没了,都准备好好的施展一番手脚,觉得柏弘不行,就急匆匆赶到找柏朗了。 柏朗很痛苦,梁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和阳炎他们的关系太大,他要做的就只是处理平日里的事务,大事、要事是由阳炎、陈阵他们决定的,他干得很轻松,朝九晚五,还有时间喝喝酒、看看戏,日子过得轻松写意。 但是荆城那个摊子太大,就算已经进入正轨,要处理的事情也比梁城多很多,更何况现在离进入正轨还远得很,要做的事情堆成山,去了,他就会被麻烦的海洋淹没,一辈子也游不到岸边。 最最关键的是骨乐园的问题,陈阵、欧阳都不打算放过骨乐园,而骨乐园又是柏家的依仗,如果是他接手柏家,第一件事就是把骨乐园从柏家的力量体系中踢出来,能踢的话倒还好办,问题就是不能踢,没了骨乐园,柏家没了这个最大的依仗,很快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林家出现,这还不算是想和骨乐园合作的那些大家豪族。 骨乐园也不是省事的灯,现在的骨乐园已经不是当初的科研机构,而是变成了一个宗教组织,宗教与政治是很难分开的,柏弘很可能已经成了骨乐园的政治工具。 柏朗很烦恼,也被那些人缠得很烦,那些人来梁城都没带着什么坏心思,阳炎似乎也挺喜欢看柏朗被烦的情景,没有阻止这些人进城,于是柏朗就惨了。 办公楼是机关重地,不是随便谁都可以进出的,乘着马车来的那些人就在门口等着,跟灾变前的娱乐记者一样,一见柏朗就围上去,七嘴八舌的“采访”,苦口婆心,恨不得立马把他含在嘴里飞回荆城。 几天之后,柏朗每天上下班都跟做贼似的,天不亮就要出门,进了办公楼就不出来,天黑以后才敢回家,有时候甚至要等到午夜才能回家。 “你……你可不能扔着我不管。” 终于见到了陈阵,终于找到了机会,柏朗冲过去揪着陈阵的斗篷就不撒手了,眼睛红得像是随时会掉下眼泪来。 餐馆里,阳炎、周鼎、冯隆升他们都憋着笑,装作四处看风景。 “为什么?”陈阵淡淡的问道。 他身体周围的黑雾正在变得稀薄,没有刚进梁城时那么深厚了,似乎正在被身体吸回去,这是个很让人担心的情况,就好像身体刚开始还容不下那么多黑雾,现在终于有了空间,这才慢慢把黑雾吸回去,吸完之后会发生什么,没人能够预料。 “因为……因为……我一开始就是找你合作的,咱们是一个立场的,你不能放着我不管。”柏朗编不出什么象样的理由。 “没记错的话,合作的内容是保你当皇帝,严格说来我是和他们一个立场的。”陈阵走到餐桌旁坐下来。 柏朗仍抓着斗篷不放,似乎还真是那么回事,可当初是因为他那些兄弟死了以后,皇帝就只能他来当,所以才说的是当皇帝,而且当皇帝这个借口比较容易让陈阵相信自己、帮助自己——我当了皇帝,你这个助我当皇帝的人当然会有很多好处。 那时他对陈阵还不太了解,现在已经知道了,管你皇帝还是皇后,在陈阵眼里都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陈阵的身体再怎么变,他的思想还和原来一样,而且找到齐云晓了,他更不会在乎谁当皇帝。 陈阵的话让柏朗编不出更多理由来了,但他即使在吃饭的时候,左手也没有松开斗篷。 他想,有陈阵跟着,或是跟着陈阵,那些老头子应该会害怕,就不敢上来纠缠了。 “其实当皇帝也没什么不好。”吃了一阵,聊完了一些日常家事,阳炎忽然对柏朗说道。 柏朗认真的听着,现在的阳炎也和两年前的阳炎有很大不同了,情报组织会接触到很多肮脏的、见不得人的东西,作为情报组织的头领,阳炎也会接触很多这方面的事,变化是很大的,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别人完全无法看透的人了,很容易让人重视,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会有深意,过去从未提起过柏朗的事,这一次开口了,那么必然会说出一些值得思考的东西。 “皇帝也分累的和不累的,累是因为想把什么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就必须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坏得是累,好处是安全。”阳炎的脸已经喝得很红,但他的目光却没有一丝醉意,继续说道:“想要不累,你就必须有可以信任的手下,让他们替你分担,这样的手下足够多,你就算当皇帝,过得也比现在轻松。” “说白了就是你的控制欲。”周鼎补充道。 阳炎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是人心会随着时间、环境改变,可以信任的人会变得不能信任,所以你得设立监查机构,可这样又有个问题,监查机构有可能和官员勾结,那样监查机构就没用了,怎么办?” “让狼卫来监督监查机构。”柏朗毫不犹豫的说道。 “这倒是个办法,不过狼卫可不会沦为你的走狗,连合作都别想。”阳炎笑着说道:“监督监查机构这个想法是对的,可是监督监查机构的机构也会和监查机构勾结,然后你就疯了,你不知道相信谁,会设立更多的监查机构,无休无止的循环下去,摊子摆大了,你也差不多要老死了,也不是坏事,那么大的摊子,敢接手的人不多,也就不会有人来夺你的皇位,之后你的子孙后代就得开始慢慢收拾这个摊子,可能要收拾好几代,那你柏家至少还能当个几百年的皇帝。” 柏朗摇头道:“不会有人来夺皇位,问题是会有人来推,推翻了,把摊子直接抹平,就可以开始支自己的摊子了,所以……让人机构互相监督?” “不错,过去的政府大多都是这么做的,你爹也是这么打算的。”阳炎点了点头,说道:“不过跑题了,该怎么治世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的意思是,当皇帝有不一样的当法,为什么过去那么多人当皇帝当得那么累?为什么有的皇帝那么轻松?控制欲是累不累的根源,那控制欲的根源又是什么?” 柏朗皱眉思考起来,他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想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的说道:“想让世界更美好?” 阳炎又笑了起来:“对外当然要这么说,也确实是这么个目的,可是让世界更美好,对你有什么好处?你这么伟大,累死累活就为了让世界更美好?皇帝最看中的是什么?” “名声?”柏朗忽然明白过来。 阳炎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和一旁的周鼎聊起天来,丁铃和郝薇都已经有了身孕,二人都是要当父亲的人了,探讨的是如果生下来的都是儿子,或都是女儿,或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十八年后会发生什么样的事。 柏朗什么也没听进去,继续思考着,这个问题他必须思考,其实早就该思考,或许五兄弟中,也只有他到现在都没思考过这个问题。 抓着斗篷的左手都不知不觉间放下来了。 忽然,他想到了柏刚,柏刚一直住在梁城,下肢瘫痪后一直坐着轮椅,对当皇帝这件事已经死心了,最近似乎喜欢上了画画,和他聊聊,或许能有一些收获。 饭局散了,柏朗带着两分醉意,来到了柏刚的住处,兄弟俩原本就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小时候还打过架,也没打成柏朗、周鼎那样的好兄弟,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但是关于这件事,他们是应该好好谈一谈的。 “我?我当然想过了。”听到柏朗的来意,柏刚笑着说道:“问题是我的东西对你不适用,我敢说,另外那三人想出来的东西对你都不适用,因为我们想的东西里都有个很重要的位置是留给骨乐园的,你敢留吗?” - 第四零七章 柏朗的困境(下) 深夜一点多,柏朗来到了陈阵的小院门口,背着手,低着头,在院门外踱步思考着,消化着先前和柏刚的谈话。 他一直在回避这件事,在找陈阵合作之前就应该考虑了,但是要考虑的东西太多,不仅麻烦,还不一定能考虑清楚,于是他干脆不去想,偷懒了,一直没能理清思绪,问题越积越多,幸好没有越变越大,现在,荆城的一群大爷找上门来了,不想已经不行了。 最大的难题还是陈阵和骨乐园的对立关系,也是柏刚最早提出来、之后一直在探讨的问题,狼卫不会成为他的工具,柏朗也没有把狼卫占为己有的想法,这样的话柏家就不能失去骨乐园,否则会缺乏高端战力,可这样的话,相当于站在了狼卫的对立面,陈阵、阳炎不会把这看作是柏朗的背叛行为,不会怪他,但两方终究是要战一场的。 “我当然会站在骨乐园那边,不仅如此,如果我登基,考虑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把狼卫灭了,就算他们不把柏家视作敌人,不会反对梁城的归纳,不会建立自己的政权,也一定要灭,这样一个厉害、庞大的组织,不灭你吃得下饭?睡得着觉?”柏刚这样说道,并不是带着怨恨的语气说的,而是很客观的分析。 换句话说,这是个极大的隐患。 柏朗倒是完全不在意,他也是狼卫的成员之一,早就被拉进去了,他对狼卫十分了解,对阳炎、周鼎、陈阵等人也十分信任,知道他们肯定不会害自己,可皇帝不是一个人就能当的,皇椅是众人抬起来的,他没有这样的想法,别人会有,他不打算对狼卫做什么,别人会做,打着他的名义,无论是真为他考虑还是别有用心,总有一天会引发冲突。 这是最令柏朗头疼的问题,也是他绝对不能回避的问题,不解决这个问题他就不能考虑上不上位,累不累在这个问题前面就变得十分渺小了。 或许正是因为这个问题太大太难,柏朗才会一直回避,和柏刚一番深谈之后,他来到了这里,想和陈阵再聊一聊,只是在进去之前,他想学阳炎那样,自己先拿一个主意,再询问陈阵的意见,狼卫当初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反正今晚是很难睡着了,陈阵应该不介意陪他熬一会。 已经是春天,夜里的气温还是比较低,呼吸时已经呵不出白雾,但这样的温度是能让人冷静,很适合思考的,这条街不大,有一些零散的建筑物,偏僻、幽静,街上只有柏朗孤零零一个人。 当然,影子就在附近,只是不知道在哪里,不过来到了这里,影子就不需要紧张柏朗的安全问题了,没人敢,也没人能在这里搞事。 院门不知在什么时候打开了,能完美融入黑夜的陈阵站在门后,看着柏朗,柏朗想得太深,刚开始还没有注意到,发现的时候被吓得差点尖叫起来。 “我以为是只发情的胖猫在这里走。”陈阵转身走向他的屋子。 柏朗急忙跟进去,关好院门,没一会,小屋里亮起了烛光。 “我该怎么做?你们希望我怎么做?”柏朗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书桌旁,看着被薄薄一层黑雾覆盖的陈阵问道。 以陈阵的智商,显然不需要他说明什么事情怎么做。 “阳炎今天说的话已经是一种提示,站在狼卫的角度上,基于信任,大家都是希望是你当皇帝,换作是别人,当皇帝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灭狼卫,只不过这件事还得由你自己决定,所以没人和你直接说明,要怎么做还得你自己拿主意,希望你能忽视我们的意见。”陈阵盘膝坐在床上,淡淡的说道。 他的声音还是会直接在别人耳边响起,似乎是因为声带的振动与空气产生共鸣后,振动要传出去很远才会衰弱,这就失去了距离感,让人觉得是在耳边响起的,。 “忽视你们的意见。”柏朗点了点头,当皇帝不是玩过家家,当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哪怕做了太上皇,也不可能把担子完全放下,所以自己的决定更加重要,阳炎他们不希望给柏朗增加心理负责,所以没说,陈阵不喜欢拐弯抹角,所以说了。 当然,这些话也表明了狼卫的自信,风险不可能完全避免,他们只是自信能够应对的准备,统一这种事对梁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们不会从中作梗,但也不会任人欺负,这是百年事变种下的因,狼卫溃散,众人曾经流离失所,重新聚集之后,就再不会分开了,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客观来看呢?”想了一会,柏朗又向陈阵问道:“你别把自己当自己,也别把自己当狼卫、梁城的人,借你大脑帮我分析分析这件事。” “客观来看,你或者柏家的人当上皇帝后,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对付狼卫,而是对付骨乐园。”陈阵说出了和柏刚完全相反的话。 “对付骨乐园?”柏朗如果和陈阵不熟,会以为他这是想借机对付骨乐园,但陈阵绝不是这样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会借别人之手去消除隐患。 陈阵点头道:“整个大陆的人都认为骨乐园是依附在你柏家的,以前确实是,但和尤合作之后,他们就根本不需要依附任何组织了,你和柏弘、包括来到梁城的那些‘大臣’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惯性思维让你们觉得骨乐园是要依附谁的,就算脱离你们柏家,也会被别的势力看中、招募,可现在的骨乐园,就算不依附任何组织,也有了争夺天下的能力。” 这确实是柏朗没有想过的,他想过骨乐园可能会和别的势力联合,对付他柏家,而柏家没有了骨乐园的支持,灭的可能性很大,但骨乐园已经是一个势力了,这两件多的时间一直在默默发展,柏家还给了很大支持,这股势力已经很强大。 “当局者迷。”陈阵继续说道:“你们意识不到这一点也很正常,骨乐园应该也从来没有表现出强势的地方,但是只要把尤这个因素考虑进去,就能看出问题来,骨乐园为什么要转变成一个宗教团体?是为了在尤离开之后,仍有立足的能力;为什么没有发展信徒?恐怕就是不希望柏家的人对他们产生警惕,其实他们不用自己发展信徒,这些年来你们一直在替他们宣传,驱虫药是骨乐园发明的、强化药剂是骨乐园发明的,和骨乐园对抗的我被挂上‘恶魔’的称号,和骨乐园为敌就成了人类的共敌,你们的宣传已经让他们已经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科研组织,变成了一个闻名天下的救世主一样的团体,只要振臂一呼,他们能在很短的时间内拥有大量信徒。” 柏朗脸色有些苍白,揉了揉鼻子,因为鼻尖上密布的小汗珠让他感到到痒。 柏家自从柏容死之后,声望就在渐渐下降,无论是柏家养的那些谋士、大臣,还是城市、驿点里的百姓、路民,都有“柏家越来越不行了”之类的感觉,而骨乐园一直在提供强化药剂,所以这不行只是柏家的不行,而不是骨乐园的不行,就算柏家垮了,也是因为柏家不行,和救世主骨乐园没什么关系,骨乐园要真是公开对付柏家,无论是编理由还是挑毛病,恐怕大多数人都会站到骨乐园那边。 “他们……只是想要靠信徒立足?”柏朗又看向陈阵,问出了个有些傻的问题。 “这个我不清楚,不敢乱猜。”陈阵摇头道:“但是有了大量信徒,他们不止可以立足,也可以成为统治阶级,别忘了信仰也是统治的一种手段,很有力、很方便的手段,只是多了狂信这一种不可控的小风险在里面,尤不在意骨乐园的情况,甚至不在意人类什么情况,骨乐园的人是知道尤要走的,以他们的声望、地位,哪怕不转变为宗教团体,其实也可以立足了——就像你想的那样,柏家已经不可能离开骨乐园——他们为什么突然要转变成宗教团体?恐怕是有野心的,不过这一点只是我的不客观猜测,因为我视他们为敌人,所以会恶意揣测,骨乐园也可能是存着善意的救世想法才转变的,具体的情况恐怕只有他们的核心成员才知道。” “确实,和狼卫比起来,对统治者来说,骨乐园才是真的隐患。”柏朗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屋子里陷入了沉静,过了五分钟左右,陈阵才又说道:“其实你也没必要想太多,没必要逼着自己做出决定。” 柏朗还在想着该如何对付骨乐园,听到这句话,抬起头来茫然的问道:“为什么?” “因为你想的是要不要当皇帝,而不是能不能当皇帝,会这么想,是因为你知道无论做出什么样的选择,狼卫都会帮你,所以才忙着选择,其实有一种更好的选择方式。”陈阵说道:“等着柏弘替你做出选择。” - 第四零八章 非常人 “等着柏弘帮你做出选择。” 陈阵的这句话才算是终于点醒了柏朗,歪着头想了一会,柏朗自嘲的笑了起来,意识到这一晚上的折腾、这段时间的困惑完全就是在自寻烦恼。 他着什么急呢?完全没有必要,身处梁城,离那个巨大的旋涡还很远,真正处在旋涡中心的柏弘才是最着急的那个人,那些“老头子”可都是有实权、做实事的人,离开了荆城来梁城找柏朗,柏弘恐怕是要急得跳脚的,偏偏又不能对这些老头子动手,如果这些人半路被杀了,无论是不是柏弘派人干的,最终都会怀疑到他头上。 既要表现出君子风度,又要眼睁睁看着这些人来找柏朗,柏弘不吐血就算不错了。 所以柏朗根本不用着急,因为柏弘采取行动会被看他是残忍、暴戾,不采取行动的话又会被认为是软弱,导致更多的人前往梁城,他必须尽快采取行动,柏朗只要等着,等柏弘采取的行动出现,再随机应变就行了。 当然,想还是得想,只不过这件事不再哽在喉头,总算能睡个好觉了。 ………… 接下来的日子就没有前段时间那么沉重了,觉得沉重的只有那些“老头子”,柏朗仍像做贼一样防着他们,并且在办公室里准备好了被子,就算他们守到深夜也不怕,直接在办公室里睡觉,虽说大部分人只是中年,不算老,却也经不过这样的整夜煎熬,不再守夜,只是每天都像要上朝一样,天不亮就等在这里。 这要是在冬天,非得冷死几个不可。 梁城又恢复了平静,齐云晓平安归来并很快离去的话题还没有结束,但也不像前段时间那么火热了,唯一仍在继续变化的是陈阵。 黑雾终于消失,完全收回了他的身体里,这个变化在一天夜里发生,吸收黑雾的过程一直都很平静,就连陈阵自己也认为这个过程的结束后,他也不会有什么异样的感觉,但是他错了。 在黑雾完全收回体内的那个瞬间,陈阵就从床上跳了下来,他感觉到身体的巨大变化,具体是什么样的感觉说不清楚,似乎自己困在了另一个身体里,又像是身体已经不见了,甚至有种灵魂能够脱出身体,从另一个角度观察自己的怪异感。 他似乎能直接“看”到、感觉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从内到外,人的器官原本是默默工作的,只有在出问题的时候才会出现感觉,一般是疼痛,是一种警告,警告大脑这个器官出了无法自愈的问题,必须寻找别的治疗方式,在没有出问题的时候,人最多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以及消化系统的种种特殊感觉(饥饿、便急是别的器官不具备的感觉)。 可现在,他能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那器官在哪里、什么形状、甚至表面的凸起、皱褶、工作方式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同时,他又能感觉不到——让那个器官消失。 身体还是人体,又不是人体,绝大多数器官是人体不可缺少的,缺少任何一个,都可能导致死亡,可现在不同了,哪怕心脏没了,他也不会有缺氧、窒息、难受的感觉,血液似乎仍能流动,大脑、别的器官也能正常工作。 似乎,身体已经变成了一种假象,一种仍在工作的、随陈阵意志能改变的东西,可他除了让器官消失之外,什么也做不到,别说是彻底改变身体的形状,就连变胖、变瘦都不行,这样看来,身体又是真实的,不会随着意志改变。 如果把身体看作是个体,就不能改变,如果把身体看作是组合体,就可以改变其中的部分。 同时陈阵也发现,他已经无法进入狂化模式了,却又能在黑暗中视物,除了没了那抹红色外,看到的和他以前狂化状态时看到的一样,再观察大脑,能让他进入狂化模式的结石已经消失不见,而外放振动依然存在,黑暗的体积没有减少。 振动已经完完全全成了他自己的能力。 收回黑暗,陈阵抬起手,看着自己的胳膊,控制着让手臂消失,就像器官消失一样,他很快就成功了,手臂像是暴晒的尸体那样变得漆黑,却又不是尸体,而是失去了形体,变成了黑暗,和他的外放振动一样。 这就是器官消失后身体仍然没有意外的原因,消失只是变成了这样的形态,实际上还在那里,只是他自己看不到而已。 那么整个人呢? 陈阵又看向了自己的身体,用同样的方法去改变,果然身体也消失了,双腿、腹部、胸部、头部,而当眼睛也变成了这样的状态后,他就瞎了、聋了、哑了,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也没有用来说话的嘴唇、声带。 看不见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放出黑暗之后,他也是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的,早已习惯了在看不见、听不见、不说话的环境里生活、战斗,只不过当时他还有着自己的身体,现在已经没了,变成了振动。 尤也是振动,纯粹的核心振动,陈阵能让自己变成振动,只不过是需要控制着变,而不像尤那样,本体就是振动。 简言之,他的正常形态仍是人类,而战斗形态已经从原本的狂化,变成了现在的黑暗。 身体有了变化,外放振动也是一样,现在的陈阵已经能够完全的、随心所欲的控制黑暗,振动频率的高度不再需要变化,想要高立即就会变高,没有增加的过程,想变低也是一样,微波、眩晕、次声波随意切换,他也不再需要用“气泡”将自己保护起来,因为化成黑暗后,振动造成的伤害已经完全无法影响他的身体。 可惜外放振动仍是表层振动,和原来一样,无法融入物体内部,从尤那里得到的核心振动只是改变了陈阵的身体,让他可以融入黑暗,而且即使是变成黑暗,他的形体仍然和人一样。 这个变化是非常巨大,而且强大的,完全控制黑暗、完全融入黑暗,让陈阵的实力提高了无数倍,黑暗是不会受伤的,就算身体受伤,改变一次形态也能完全恢复,就像他在兖城的海边那样,可身体的本体仍是**,还是原来的身体,对陈阵来说不是个好消息,他的病很可能仍在身体里。 无论如何,这都是个很好的消息。 …………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对于陈阵还是不是人这个问题,无论是狼卫的成员还是梁城的百姓都不在乎。 陈阵又过上了“黑暗的日子”,和以前当园丁一样,他每天都呆在黑暗里,只不过黑暗移到了城外,不再在狼堡的院子里,可以完美的控制振动以后,催长变异植物已经成了一件非常简单的事,需要的话,他可以在半天之内让种子开出花朵。 至于为什么还要过这样的日子,很多人都问过这个问题,陈阵的答案都是一样的——他在特训,寻找对付强化人的办法,寻找让尤回家的办法。 外骨骼没了,蕴含在外骨骼里的特殊振动也没了,此时的陈阵能够放出的振动就只有黑暗,而黑暗是无法对付骨乐园的强化人的,这是表层振动,无法深入到那些强化人的身体里,就算有微波也没什么用。 这个情况让欧阳有些失望,不过他相信陈阵会找到办法的,现在的陈阵已经极为强大,他的电配合黑暗,绝对是大杀器,只不过还没办法对付尤,他还得继续等,等陈阵想出对付尤的方法,反正已经等了那么久,再等等也没关系。 ………… 欧阳能等,陈阵能等,可柏弘不能等,和陈阵预料的一样,柏弘那边的动静没过多久就来了,来的是邀请,邀请的人是柏朗,名义有两个,一是登基大典,二是祭祀祖先。 柏弘打算直接登基当皇帝,这是个不错的想法,当皇帝这种事不是儿戏,只要他登基了,柏朗要么反,阻止他,把他拉下台;要么顺应他,乖乖当个亲王;要么不闻不问——连这样的大事都不管,也就相当于正式脱离柏家了。 这是柏弘给柏朗出的选择题,在外人看来,他是希望得到柏朗的认同,怎么说都是柏家的人,亲兄弟,如果能得到柏朗的认同,那么柏家也就不会再有什么纷争,那些前来邀请柏朗的人也能死心踏地的回去做事,或领死。 而对柏朗来说,柏弘这是在向他正式宣战,因为他的选择其实不多,柏弘不可能让他安心当亲王,就算登基之后,也会想尽办法消除隐患;他也不可能脱离柏家,他可以离开荆城,可以把母亲接出荆城,但柏容对他来说仍是个父亲,柏家的祖先对他来说仍是个祖先,他可以不当皇帝,但不可能因为一个兄弟而遗父忘祖,这种事无论在灾变前还是灾变后都是非常忌讳的。 这一次,有了很好的借口,柏朗终于把狼卫的核心成员全部召集起来,开了个会。 - 第四零九章 柏朗的决定 柏弘的一封信把柏朗推到了不得不做出决定的位置上,偏偏没有给柏朗太多的选择余地,如果柏朗和柏容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那么不回去就不回去了,脱离柏家也没什么关系,偏偏柏容还是个挺合格的父亲,而柏朗从小接受的教育方式就是以柏家为主的,他不可能脱离。 . 如果柏弘的信里写清楚了他打算如何处理柏朗的事,表现出了明显的、积极的处理问题的意向,柏朗是很愿意配合的,可惜信上除了邀请外,什么也没有写,和发给其他人的邀请函没有太大区别,只是更华丽精美一些,以显示柏家的地位更高似乎这才是信的真正目的。 柏朗召开了会议,把狼卫能出面的所有核心成员都叫来了,这件事也和狼卫有关,柏弘是无论如何都会对付狼卫的,无论是自己想对付还是受骨乐园指使。 和以前一样,陈阵是余图负责叫的,这次离得很近,出了空地带,在原本种植变异植物的那个地方就能找到黑暗,剥桉和变异植物移植到狼堡里之后,这里就相当于一片空地了,肥料还在,这里野花野草原本长得密集茂盛,像乐园镇的草场一样,但现在都没了,这里变成了一片光秃秃的空地,就好像陈阵养了一大群羊,把地皮都啃薄了一层。 不过余图来到这里的时候,黑暗并没有完全铺开,只是一个直径五米左右的黑球,放在空地上,像是个超现实主义的雕塑。 陈阵警告过,绝对不能在不打招呼的情况下走进黑暗,余图没有忘记,不敢作死,老老实实捡起块石头抛进了黑球里,接着,他就有种错觉,像是黑球睁开了黑色的双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冲过来。 余图只来得及“哇”的叫了半声就被黑暗吞噬了,他没有感觉到异样,只是听不到、看不到了,站在原地不动,接着,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身后本来没有人,距黑暗涌过来只隔了一两秒,余图没有感觉到有陈阵快速移动过来时带起的风,如果陈阵绕圈子的话,又不可能这么快就来到他身后,黑暗没有实质,那只手不可能是黑暗凝聚出来的,那么是谁的手? 余图头皮发麻,就算知道那是陈阵搞的鬼,他还是觉得诡异,不等细细感觉那只手是否真实,那只手就握紧了,同时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腰后,将他举起来,猛的往前扔了出去。 这反而让余图感觉舒服了很多,扔他的力量很大,很有实感,不像那只手那么吓人,只不过那力量也太大了点,如果没有抓肩,单是推腰,很可能会把他的腰椎直接推断,即便如此,余图的脖子还是猛的往后仰了一下,差点闪到。 这是要害命的扔法,那片空地并不算大,外面就是树,余图看不见,感觉不到自己的速度有多快、飞出去多远,只觉得脸上的皮都快被风吹皱了,似乎下一刻就要在树上撞个稀烂,有强化药剂还好,最多把树撞断了,可现在又没在对敌,哪有人平白无故保持强化状态的,撞中了,他必死无疑。 所以余图又大叫了起来,他自己能听到,声音却无法从嘴里传出去,自然而然的抬手挡住了脑袋,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他的手臂又被一只手抓住,带着他绕了半个圈子,加力,然后一放,他又往另一个方向飞出去了。 余图继续大叫,他的速度比先前还要快了,这要是撞在密林带的树上,估计尸体都不怎么像人类了,又飞了不知道多久,他的手臂再次被抓住,又绕半个圈子飞出去,同样是加力了,速度更快。 无法睁眼了,再睁开,眼角很可能会被狂风撕裂,脸皮有点疼,是真被风吹出褶子来了,余图也不叫了,因为嗓子有点疼,只是护在头前的手怎么也收不回来,这是本能,意识往往会被潜意识支配。 飞行速度越来越快,余图没有撞中什么,只是在一个较小的范围里不停的飞来飞去,陈阵若是玩脱,他就必死无疑,反正也停不下来,就当是在玩一个世界上最刺激的游戏好了。 人没办法追上自己用力踢出去的球,没办法接住自己用力扔出去的石头,可那只手做到了,余图看不见,看不见那只手是谁的,但七八不离十就是陈阵了,就算骨乐园的强化药剂能够通过黑暗适应东西,也不可能像这样玩,只是陈阵的手也太多了点,就好像无数个他围成了一个大圈子,把余图当成了游戏道具。 持续了大约一分钟才停下来,速度快到了人能承受的极限,停下来靠的还是那只手,不再加力、不再是绕半圈就停下来,而是拉着他转了几圈,消减了飞行的力量,这才把他放在地上。 余图脚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接着黑暗消失,温暖的阳光刺得他双眼发疼,陈阵站在旁边,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问道:“怎么?” “柏朗要开个会。”余图吞了口口水,润了润像石头一样干燥的喉咙,用大拇指戳了戳梁城所在的方向。 “走吧。”陈阵扶着余图往城的方向走去。 余图回头看了一眼空地,刚才起身的时候看了一眼,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这时一看才发现,那块石头不见了。 他抛过去的石头,比拳头大一些,用的力不大,石块穿过黑球后应该落在土地上,可是在空地上看不到,不止是那块石头,空地上连一棵小石子都找不到。 是很奇怪的,虽说离城市很不远,但这里原来还是属于树林,没有植物也就罢了,毕竟那黑暗对生物来说是很可怕的,可没有石头就很不正常了,余图又往空地周围看了一眼,附近也能看到一些石块,从表面的青苔和露出来的洁净、光滑部分可以看出来,是一直放在那里,长期受风吹雨淋,而不是前不久才扔出去的。 空地上的石头只是单纯的消失了。 陈阵并没有对余图说明什么,他仍在尝试、摸索着更厉害的“招式”,要对付骨乐园的强化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更难的是对付尤。 ………… 回到梁城中心办公楼的会议室里,阳炎、周鼎、秦山、丛姐、段征明、夏帆、游先生等人都到了,冯隆升也在,虽然和其他人比起来,他加入狼卫的时间较晚,但二三十年前就已经是名震大陆的人物,什么事都经历过,头脑也不差,在狼卫里的地位可不低。 都是熟到不能再熟的人了,柏朗没有发表亢长的讲话,直接了当的把那封信放在桌上,说道:“柏弘给我出选择题,却不写出选项来,我想了很久,觉得把一道选择题做成填空题是不对的,我决定不选,把题原封不动的送回去,让他自己来做这道题。” 这个会议不是讨论会议,而是宣布会议,他没有犹犹豫豫的找人询问、商量,已经做出了决定。 “送回去的意思是……”阳炎饶有兴趣的看着柏朗。 “我肯定是要回去一趟的,他给我出题,我给他送答案,打一波配合,去了荆城,他就不得不表态了吧?到时候所有视线都会集中到他身上,杀也好,谈也好,让我坐那把椅子也好,都由他决定。”柏朗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 “他真让你上位呢?”丛姐笑着问道。 在这个问题上,柏朗就没那么坚定了,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挠着后脑勺说道:“那就只好……先试试了,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再说,如果太难,我就把什么事都扔给那帮老头子,巡视九城去,绕一圈怎么说也得一两年的时间,回荆城呆几天再来一次,反正我又不想留芳百世,死了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年轻啊。”阳炎也笑了起来,说道:“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上位后那些老头子第一件事就是找一堆美女让你生孩子,到时候就算你还想出来,大概也累得走不动路了,生了孩子之后呢?你总得管教吧?虽然不需要你亲自动管教,但总不能让孩子见不到父亲吧?有一堆孩子,你操心都来不及,哪还有心思出城,等孩子长大了,你年纪也大了,哪还有精力出城。” “那我不是跟坐牢一样。”柏朗越听脸越苦,他不想当皇帝就是因为这些东西,原本都不去想了,哪知阳炎又直接说了出来,荆城就是座大监狱,监禁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那个人,进去了就别想出来。 “你也不能这么想。”游先生看了陈阵一眼,说道:“地球也是所监狱,又有谁能逃出去?掌权了,你就不用出去看天下,可以让天下到你面前来让你看,想看什么都能看到,又何必在意身体在哪儿?” “这么说倒是不错。”柏朗点了点头,歪着头想了一会,说道:“总之,目前我就这么决定了,去荆城,大家一起去,先把骨乐园灭了再说。” - 第四一零章 上路 一同离开梁城的人并不多,柏朗虽然叫大家一起去,但一大群人气势汹汹的前往荆城,搞得跟要去找柏弘打架似的,反而让柏弘没有选择了,柏朗前往荆城就是去送答案的,人太多,会把答案遮得看不见。 当然,送答案只是目的之一,还有件重要的事是要去祭祖先,柏容是在他们回梁城的路上被杀的,柏朗连葬礼都没有去参加,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错过,至少得去祭拜一番。 所以除了柏朗外,柏刚也一同上路了,他下半身不能行动,只能乘马车去,这样一来速度就比较慢了,不过柏弘给的时间比较长,三个月,无论如何都能到达荆城了。 有陈阵在,也不用担心马车遇到无法逾越的障碍。 陈阵也是乘马车走的,就和他当初从扬城前往徐城时一样,需要研究、练习的东西还很多,必须利用好路途上的每一分钟。 除了柏朗、柏刚和陈阵外,同行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欧阳——要对付骨乐园的人,自然不能少了他;另一个是阳炎,他不找柏家、不找骨乐园,要找的是孔度,目的是报仇,父亲的仇、自己的仇——当初要不是有段征明,他也早就化作一堆白骨了。 这两年半的时间里,阳炎每一天都在拼命练习着,没有一天倦怠,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在第一次遇到尤的那天,他已经体验过强化药剂的强大,让他有了报仇的希望,强化药剂能让他和孔度的身体条件一致,剩下的就只是“势”的区别了。 论势,阳炎可能练一辈子都比不上孔度,所以要怎么报仇,他现在还没有头绪,只有到时候再看,他不认为报仇就是要自己亲手抡着斧头杀死孔度才算报仇,只要孔度死在他手上就行,至于那只“手”是自己的肉掌还是无形的大手都无所谓,练成绝世武艺是本事,建立一个强大的情报组织也是本事,结交厉害的朋友同样是种本事。 陈阵帮不上忙,他不会主动对孔度出手,这是对孔莹的承诺,无论如何都不会违背,这一点阳炎在重新遇到陈阵之后就知道了,所以他并没有指望着陈阵出手,欧阳说他愿意帮忙,可骨乐园的人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杀光的,阳炎也没指着欧阳去把孔度电死。 他已经提前派了一批人前往荆城,那是他自己的力量,一只巨手、一对翅膀、一团黑暗,那些狼卫的情报人员会在他们进入荆城之前先入城,不联系那些安放在荆城的情报点,自行活动,收集能收集到的一切情报,在阳炎他们进城之后,再一起把情报汇集到情报点里,把情报点之前收集的东西和情报人员新收集到的东西对比,就能看出很多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对柏朗、对陈阵和欧阳、对阳炎自己都很有利的东西。 这算是狼卫情报组织第一次正式投入到战斗中,并且是主动“进攻”。 提前前往荆城的还有前段时间来梁城的那些“老头子”们,他们一听柏朗说要前往荆城了,立即就朝着荆城出发了,也是打算先回荆城准备准备,好迎接柏朗,他们都是提前站队的人,相当于和柏朗是栓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是不能让柏朗上位,最好的结果就是丢了饭碗。 前往荆城的人还不止这三波,柏弘要举行的除了祭祖外,还有登基仪式,这是盘古大陆的头等大事,各城的最高级官员也是要前往观礼的。 都知道柏家现在的情况,都在关心着柏弘与柏朗到底谁会上位,而得知柏朗也决定前往荆城后,众人都知道将有会有出大戏在荆城上演,都好奇会发生什么事,同时也担心着自己的安危,“大戏”的主角除了柏家兄弟外,还有陈阵和骨乐园,柏朗敢去,必然有陈阵护航,陈阵去了,骨乐园不可能视若无睹,一边是有着黑影撑腰的组织,一边是能灭了兖城林家的强者,碰撞的时候,别说一座城池,恐怕整个大陆都会受到波及。 可又不能不去荆城,柏弘要登基,不去的话是相当于造反的,那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去了,说不定运气好,还能活着回来。 ………… ………… 荆城方面,在柏弘的信寄出去之后就已经戒严了,明面上是因为有各种大人物到来,治安自然不能太差,暗地里,自然还是防着梁城那边的人搞事。 在收到柏朗的回复后,荆城的戒备更严,他们不能把城门关起来不让人进,各地官员派来打点先头部队会陆续到来,除了官员外,各地的乡绅、大族、学者、根势名家也是要来观礼的,总不能把这些人拒之门外,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柏弘发了那么多邀请函,是想让登基仪式成为天下百姓津津乐道的大事,不敢让别人进城,不仅小家子气,还显得不自信,懦弱。 最让他纠结的还是陈阵的事,陈阵名声在外,那是毁过豫城楼家、灭过兖城林家,闹过翼城、青城、徐城的凶人,盘古大陆九座城,只有扬城和梁城没有因为陈阵的到来而出现大量尸体,在雍城他也杀过一些人,只不过因为青城的事提前离开了,若是继续留着,必然又要大闹一场,搞不好杜家当时就亡了,也就没有之后和林家联手的事。 上次陈阵来荆城,就出过大事,虽然事不是他闹的,也不是因他而起的,但当时打得也很厉害,“凶”指的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和杀人手段,还有一些玄学的东西在里面,灾祸似乎总是陪伴在他身边。 现在陈阵又要来了,柏弘不得不去找田怡商量。 “你能在半路杀死他吗?”田怡仍穿着那身洁白得像婚纱一样的长裙,冷冷的向柏弘问道。 “不能。”柏弘摇头,别说是现在,就算田怡一年前问他这个问题,他的回答也不会有什么区别。 “你敢阻止他进城吗?”田怡又问。 “不敢。”柏弘仍是摇头,“敢”是个比较微妙的字,派人守着城不让陈阵进并不是件难事,可陈阵无论如何都会进来,就算他把城墙修到一百米高,陈阵也会用尸体堆出个九十九米半的坡,走进城来。 “你手里有什么能威胁他的人质吗?”田怡用同样的语气提着问。 “没有。”柏弘叹了口气,去梁城绑人这种事,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做了,林家做了,林家没了。 “我也一样,所以你来找我商量也没用,不去杀他,不去阻他,不去惹他,你就不会有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想不明白?他杀人多,可他从来没有胡乱杀人,他脾气臭,可他从来没有无故发怒,他没有把你看作敌人,你就没有害怕的必要。”田怡说完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留下了愣在原地的柏弘。 他想不明白,田怡为什么突然转性了,虽然不算是在说陈阵的好话,但也没有把陈阵当成敌人的样子,陈阵不是要灭骨乐园吗?他们什么时候和解了? 柏弘来询问的不止是陈阵的事,他还想找田怡问问自己该怎么处理柏朗的问题,话都没说完田怡就离开了,不过也算是给了他一个答案——只要别被陈阵当作敌人就行。 陈阵是向着柏朗的,敢动柏朗就是在与陈阵为敌,陈阵可不会在乎敌人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他要杀,那基本就是个死人,哪怕已经登基当了皇帝,柏弘也不敢惹陈阵。 “那该怎么办?”思考着这个问题,柏弘怅然若失的走在柏家大院里。 支持柏朗上位的人可不在少数,多不罚众,他不可能把那些人统统杀死,杀反而会把更多人逼到柏朗那边,如果他拥有绝对武力,那些可能会因为害怕,要稳坐龙椅,一些手段是必须使的,可拥有绝对武力的人是柏朗,只要陈阵还活着,那些人就能心安理得的站到柏朗身后,不怕他动手。 能不能杀死陈阵,这已经不是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现在连思考要如何杀死陈阵这个问题的人都不存在了,那就是个杀不死的怪物。 抬起头,柏弘发现他来到了孔度住的屋子前,思考着武力的事,他不知不觉就来到这里了,孔度是柏家的绝对武力,可上一次就没能杀死陈阵,现在似乎就更不可能了。 孔度的实力没有增长,到了他这个级别,提高实力的难度是无比困难的,而这位宗师级的高手近些年也变得越来越沉默,特别是孔莹死后,常常一整天都一语不发,但找孔度商量一下,总比自己钻牛角尖要好。 柏弘走到门口,抬起手刚要敲门,就听到了屋子里的说话声。 徐燕文也在这里,正用愤怒的语气和孔度说话,这根本不是徒弟跟师父说话时应有的语气,更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在和家长闹脾气。 柏弘觉得奇怪,孔度这个长期在外的徒弟,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么样的人?而厌恶的孔度居然没有出手教训他,只是平静的说着什么。 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个适合向孔度请教的好时机,柏弘又转身离开了,叹着气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 第四一一章 计谋 离开孔度的住处,柏弘背着手、低着头往自己的住屋走去,暮春已至,院子里的植物长势极好,修剪得十分漂亮,一些性急的被子植物已经耐不住寂寞,已经开出了花朵。 满园春色,柏弘却视而不见,烦心事太多,他哪还有心情赏春,走了一会,他被面前突然响起的惊呼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个年轻的丫鬟,顿时火起。 田怡态度恶劣,完全不知道尊重他,从柏容死后就一直这样,孔度又死气沉沉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容小徒弟用那样的语气和他说话,哪有一点宗师风范。 越想越气,柏弘狠狠一巴掌扇向那个低着站在面前的丫鬟。 可惜老天爷像是在跟他作对似的,她居然敢抬手去挡,那一掌打在她手臂上,格得柏弘手腕有些疼,丫鬟被那股力量一推,摔倒了,吃惊的抬头看着他,用手撑着地往后退去。 没打中,柏弘的怒火不仅没消,反而烧得自己都难受起来,又是一脚踢过去,可还是踢空了,他更气,觉得这是丫鬟认为他当不了皇帝才不让他踢打的,于是嘴里骂骂咧咧的,追着踢。 柏家大院热闹起来了,很多人听到响动,出来看,见是柏弘在追着个丫鬟踢打,附近也没有影子在守卫,说明完全没有危险,只是柏大少爷在发泄。 都知道柏弘需要发泄的原因,如果这样的事发生在街上,肯定会有大爷大妈出来劝,可柏府里的大爷大妈不少,却没一个敢劝的,不管怎么说柏弘也是柏家的代家主,别说是打,在这个院子里想干什么都行。 最后还是庄清赶来,才劝住了柏弘。 “好了,都散了,有什么好看的,发个脾气而已,谁也不许胡说八道啊。”庄清笑着驱散了人群,拉着柏弘回去了。 确实不算什么大事,活在世上,谁能没点脾气呢?老实说这也不算什么太过份的事,没人会多说什么,这种事很快就会被遗忘,那个小丫鬟也哭着离开了,刚才那一幕仿佛没有发生过一样。 不过在柏弘那边,事还没完。 回到住屋,庄清把门一关,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反手就一掌打向柏弘,柏弘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掌,偏头躲开了,脸上也没有愠怒的表情,只是一阵一阵的咬着牙,还在气刚才那丫鬟的事。 “真有出息。”庄清没有追着打,用极端鄙夷的眼神看着柏弘,不屑的说道:“柏家养的狗对着自己主人叫,全天下都听见了,你还不嫌丢人,躲家里打下人,这事要传出去,对着柏朗摇尾巴的人更多,你还想登基?趴在地上让柏朗踩着你上位还差不多。” 柏弘没有接话,走到桌旁桌起桌上的杯子想喝水,发现杯子空着,只好闷声拿起茶壶自己倒。 庄清叹着气坐到桌旁,问道:“田怡怎么说?” 柏弘倒了杯热茶喝下去,把先前和田怡说的对话说了一遍。 庄清一拍桌子,皱着眉说道:“那疯女人真是越来越疯了,难怪陈阵才被关了没多久就拼死拼活的要杀她,骨乐园不也是柏家养着的狗?现在找了个莫名奇妙的靠山,翅膀硬了就想飞了,哼,真是看不透事儿,有柏朗那层关系,呆在柏家才是安全的,再这样下去,被柏家赶出去了,陈阵马上就找上门去,他们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你也别光想他们的事了,反正现在也不需要骨乐园,他们爱怎么弄怎么弄吧,先想想我的事。”柏弘也坐下来,握着茶杯看着桌面。 “你?还是那条路,除掉柏朗。”庄清没有丝毫犹豫的说道。 “除掉柏朗,你以为我能活?”柏弘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上一次你找那些人杀柏朗,要是真杀死了,我们可能现在都烂在土里了,正是因为柏朗他们都没事,他又上了尤的当,才没有找上门来,你还来一次,是觉得我的命值钱?问题是陈阵不这么想。” “谁说一定要杀人了?除掉一个人的办法就只能杀么?把柏朗变成傻子,让他的名声一落千丈,只要他不妨碍你登基,你还怕日后找不到办法对付他?你知道陈阵为什么上次没有找我算帐?因为他没有证明证明游蛇那些人是我派去的,只要手脚干净,让他找不到动手的由头不就行了?田怡不也说了?他是不会胡乱杀人的,你知道现在有多少人把陈阵当成仇人?会害柏朗的人多了,他拿不到证明,莫非会把全天下的人都杀光?”庄清冷笑着说道。 “那你说怎么把柏朗变成傻子?怎么搞坏他的名声?到了荆城,陈阵绝对会一直在他身边,使阴谋诡计,能瞒得过陈阵的耳朵?柏朗的名声要有那么容易搞坏,还会有那么多人去找他?过去还能说他勾结陈阵这样的歹人,现在陈阵把林家给灭了,简直就是柏家的英雄,指摘他勾结陈阵就是竖起大拇指夸他,怎么搞?”柏弘被庄清的语气弄得火起,声音也大了起来。 “你自己都说出答案来了。”庄清又轻拍一下桌子,瞪着柏弘说道:“他现在和陈阵栓在一条绳子上,陈阵灭林家,功劳会算在他头上,可陈阵做坏事,他不一样得背责任?以陈阵那脾气,好人坏人在他眼里又没什么区别,要杀就杀了,你引陈阵去杀一些德高望重的名宿、名家,让所有人都回忆起来他是个杀人狂,再趁机宣传一番,说他不是的同时提起柏朗,谁还敢站在柏朗那边?” “这又矛盾了不是?”柏弘皱眉思考了一下,说道:“他不会胡乱杀人,那些名宿、名家又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去得罪他,他没理由就不会杀那些人,又怎么搞坏名声?” 话虽这么说,可他心里知道,这确实是一个可行的、不会引火烧身的好方法。 “你真是个猪脑子!”庄清腾的站起来,揪住了柏弘的耳朵往上提,说道:“和林家合作时拿到的那些蚁人药就被你忘记了?你没办法给柏朗下药,难道还不能给那些老头子下药?陈阵闲着没事做,要保护全荆城的人不成?就算你真蠢笨如猪,连给那些臭老头子下药的本事都没有,给普通的老百姓下药总能做到吧?找些小孩子,让陈阵杀那些小孩不就行了?” 柏弘耳朵被提起来,疼得脸都歪了,但庄清这番话却让他心中一片清明,确实是个好主意,只要是孩子,无论是乞丐的还是富豪的,一旦被杀,凶手必然会遭所有人的唾骂,无论是明的暗的,陈阵能给柏朗好名声,也能毁了柏朗的好名声,他那样的人就是一把双刃剑。 他又想到了当初彭纪准备在梁城实施的计划——找些骨子杀人吸血,不留线索——那时陈阵刚进城,只得到了狼卫的信任,百姓对他住进梁城还有抵触心理,他一进城就出现被吸光血的尸体,所有人,包括狼卫都会把陈阵当作最大的怀疑对象。 那个计划和现在这个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当时还没有蚁人药剂,没办法故意引陈阵杀人,现在陈阵的名声大了,柏家本来就养着骨子,用不了那个方法,但现在有药,引陈阵杀人应该是件非常容易的事。 两口子在住屋里低声商量起来,他们必须在柏朗、陈阵他们到达荆城之前做好准备。 ………… ………… 远远的已经能看到荆城的天虹在转动,柏朗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旁边的影子,笑着说道:“这一次回来,搞不好就再也不能离开了,跟着我满世界跑,真是辛苦你了。” 影子仍是全身都被黑色的衣物包裹,连眼睛都看不到,听到柏朗的话,他的头微微转动,像是在看柏朗,但一句话都没说,他说不了,也没有点头或摇头表示什么,只是像个地上的影子一样,默默的坐着。 坐在马车顶上的欧阳没有听到车厢里的人说话,他只是用兴奋的目光看着天虹,不停的搓着手指,偶尔会按在自己的直刀刀柄上,一副猴急的模样。 他这是第二次来荆城,上一次来的时候,什么事都没能做成,只是把柏朗、游先生他们带出了城,这一次就不会那么轻易离开了,陈阵和他的主要目标都是骨乐园,只要找到了人,他们就能痛快的杀戮、报仇了。 欧阳看向陈阵的马车,车厢是密封的,看不到陈阵,以陈阵的性格,大概是不会觉得紧张和激动的,而坐在那辆车顶上的阳炎也正好看过来,视线和欧阳的视线碰撞,单看眼神的话,他们就像是在照镜子一样。 这一路上都没遇到任何阻碍,也不知是柏弘学乖了还是有什么大计划在等着他们,和以往的行动不同,这次来荆城,他们是倍受瞩目的人,一举一动都会受限制,不过狼卫早已入城,眼线已经布好,他们也不需要有太大的动作。 还有一个月的时间,不知这个月里,荆城会有怎样的热闹。 - 第四一二章 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是十分热烈的,无论是之前已经到达的人还是之后将要到达的人,都不可能享受这样的待遇,因为这样的仪式是为皇位继承人之一柏朗准备的,别人不可能享受同等待遇,否则就是出了大问题。 . 红毯一直从城门铺到了空地与密林带的交汇处,虽然不是多么名贵的材料,但红得够正宗,这是为马车准备的红毯,只是欢迎仪式的第一步。 当马车从树林之间穿出来时,震天的锣号声已经响起,吓得马儿都差点人立起来,车顶上的欧阳身子一歪差点摔下来,出进密林带的小路是曲折的,这样大虫子才不会直接闯进来,他们的视线被遮挡,根本不知道这翻“埋伏”。 都是离开梁城,提前回来那些“老头子”准备的,他们力挺柏朗登基,柏朗肯回荆城,虽然看起来和他们没太大关系,但也算是他们的一大胜利了,若是他们没有去梁城像苍蝇一样叮着柏朗,柏朗也有可能不会有来的想法,来了,自然是要闹大一些的,最好是能让这锣号声传遍整个盘古大陆。 城门口、城门内都聚集了很多人,老头子们自然也在里面,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乐得牙齿都快感冒了,只不过盘膝坐在车顶上的欧阳和阳炎有点煞风景,特别是欧阳,坐在柏朗头上,对这些人来说就相当于坐在皇帝头上,绝对属于犯大忌的事,但欧阳才不会管别人怎么想,而柏朗也不介意,所以也没有出现更煞风景的人,硬是要把欧阳扯下来。 进了南门,马车就驶上了平坦的大路,前后左右都有人骑马护送,这一压,就让马车的速度慢下来了,这是要游街的节奏,车顶上的欧阳却还是没有一点自觉,朝着马路两旁的人微笑挥手,权把这些人当成是欢迎自己的了。 和第一辆马车相比,第二辆马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车厢是全黑色的,给人一种沉重的感觉,车顶上的人目光阴鸷,扫视着街旁的人。 车里坐的是陈阵,名震天下的凶人,杀不死,所有想杀他的人都已经被他杀死,已经是个传奇,没人敢惹他,就连那些自信有着高强实力的人都没有和陈阵一决高下的想法,那是在作死,倒有不少人想结识陈阵,无论是真心崇敬还是觉得和陈阵当朋友的好处太多,这样的人着实不少。 百姓看的是车厢,官员看的是车顶。 车顶上的是阳炎,目前盘古大陆最强情报组织的头领、孤冢银行的大头目,狼卫的存在早已不是秘密,阳炎的身份也一样,这是不可避免的,好在出名之前,狼卫已经成了一个几乎无法撼动的严密组织,敢打狼卫主意的也只有林家那样能和柏家争夺天下的强大势力了。 那些官员只是想看看阳炎是个怎样的人,阳炎的经历也早传开了,他这次来,背上还背着那把单刃斧,很多人都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但并不看好阳炎,没人认为他能杀死孔度报仇,除了陈阵、抛去传说中的隐世高手,孔度仍是公认的大陆第一人。 车队缓缓行驶,路边上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人把花抛向马车,主要是扔给第二辆马车里那个人的,陈阵灭林家这件事,对其它城市的人来说只是种谈资,可对荆城的人来说性质完全不同,这一年来,林家的名声是压过柏家的,荆城的官员、百姓都是担心受怕的,更何况人虫还入侵过荆城、林家还在这里引爆过大量炸弹,陈阵灭了林家,让荆城人提着的心放下来了,那些花要表达的就是对陈阵的感激之情,他们不用再担心家破人亡、流离失所。 扔花的举动提醒了看热闹的人,更多的人跑去买花了,南大街附近的花店都被搬空了,扔到街上的花更多,渐渐铺成了一层地毯,没有人趁机砸东西捣乱,那会被愤怒的百姓揪出来打死的。 车轮压着花枝继续滚动,一直驶到了城中的环形花园,这才转向柏府,柏府门口又是一番热闹,同样铺了红毯,而且刻意留出了一段路来,好让柏朗下车行走,露个面。 这里挤着的人更多,但是秩序良好,主要是士兵数量多,如果在这段路上柏朗受到了攻击,无论是否会受伤,都会让这个欢迎仪式变味,所以那些“老头子”加意小心,街边的人十个有八个是他们安排的人,乱动的人立即就会被杀死。 马车来到红毯前停下,柏朗不得不露面了,他下车来,朝着那些欢迎的人点头致意,而那辆仍载着影子的马车则拐上小路,准备从后门进院。 影子没有露面,不需要跟随,这是柏朗吩咐的,因为第二辆马车仍缓缓跟在柏朗身后,根本不管铺的是红地毯还是血地毯,直接驶了上去,没人敢请陈阵下车,就像没人敢阻拦陈阵进城一样。 赶车的人换成了欧阳和阳炎,这样的防御阵营已经足够,欧阳是个特殊的存在,他会放电,就算孔度要和他交手也得思量再三,武器相接就可能被电死,说他是个浑身长刺的人也不为过;阳炎的力量是看不见的,但没人敢轻视,害怕阳炎的人远远多于害怕欧阳的人,灾变前留下来的无数的谍战小说夸张了情报组织的恐怖程度,但情报组织实际上也不是什么友善的存在,豁出去和欧阳作对,死的只是一个,豁出去和阳炎作对,死的会是一家。 当然,要说震慑力,狼卫还是比不过马车里的陈阵,很多人都相信,豁出去和陈阵作对,死的可能是一城。 走到家门口,柏朗停下来,转头看着阳炎,阳炎回手敲了敲马车车厢的壁板,车门很快就打开了。 陈阵走下车,看了一眼周围,在人们反应过来之前就和柏朗一起走进了柏府,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就是坐在这扇门前威胁柏家的,当时出来的柏洵早已消失了,有人说他躲到了极端偏僻的地方,有人说他早就被林家灭了,这都不重要,柏家的人甚至都没有再寻找柏洵的下落,因为林家已经灭了,柏容的大仇已报,把精力浪费在柏洵这样的小角色上一点也不值得。 马车继续前进,车座上的阳炎和欧阳都爬进了车厢里,赶车的换成了“老头子”们安排的人,这辆车会继续在荆城里绕行两个小时,在这两个小时里,阳炎和欧阳都将消失在车厢里,没人能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 陈阵现在是柏朗的保镖,当初就是这么安排的,以孔度的实力,若是要杀柏朗,影子很有可能挡不住,形势已经变了,有必要采取这样的防御手段,柏家大院对柏朗来说,已经不像上次来时那样安全。 去和柏弘打了个招呼,柏朗带着陈阵回到了他真正的住处自然不是那个荷塘底下。 即使长期没有回来,柏朗的住屋仍保持着原样,经常有人打招,连灰尘都看不见,坐车进来的影子已经等在这里了,在二人进屋后就离开了,并且关上了门。 活动着身体,柏朗和陈阵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一群佣人走进来,带来了陈阵的生活用品,布置一番,又离开了,只留下了两个丫鬟。 “好了好了,你们也不用候在这里了,有什么需要我会叫的,平时有什么小事我也会自己动手,在梁城呆了那么久,也不会见你们跑来服侍我。”柏朗随即赶人。 俩丫鬟似乎和柏朗很熟悉,嬉笑着离开了。 重新关上门,柏朗到盆架旁洗脸,陈阵由抬起桌上放着糕点的托盘,把贴在下面的那张纸撕了下来,阅读起来。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柏朗拧干毛巾,擦着脸问道。 “孔度的事。”陈阵皱着眉头读完,把纸放在桌上。 柏朗把毛巾扔回盆里,走过去拿起那张纸读了起来,越读眉头皱得越紧,脸色都变得苍白了,最后把那张纸放回桌上,嘟喃道:“居然……居然是这样的……” 陈阵拿起纸,黑暗一收一放,那张纸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不曾存在过一样。 好不容易吸收了纸上那些能震惊整个大陆的消息,柏朗拿起一块破酥饼吃着,说道:“来的路上我连一个骨乐园的人都没看到,他们恐怕伪装起来了,或是躲起来了。” “躲起来的可能性比较大,他们应该不会轻易脱下自己的长袍。”陈阵说道,从各方面收集到的情报来看,骨乐园是个真正的宗教组织,不是为了掩人耳目的伪装,信仰并不是轻易能够舍弃的东西,对没有接触过的人来说,很难想象信仰能够给人带来什么。 “那要找他们就难了,他们会躲,尤应该不会,它现在已经不能藏在别人身体里给你惊喜了,不知会用什么样的方式对付。”柏朗叹了口气。 “我有预感,我和它的下一次见面,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次。”陈阵看着桌子上的一处木纹说道,木纹看起来很像个扭曲的黑色人影。 - 第四一三章 平静 很平静,平静得出奇,什么情况都没有发生,陈阵闲得快要长蘑菇,而柏朗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他每天要接见很多人,都是还没有站队的那些,想来打探虚实。 柏朗长期不在荆城,那些人和他不熟,不知道他的想法,可柏朗还在等待柏弘的选择,没有任何想法,只好和那些人打太极,什么也没透露,也没什么可透露的,可这样一来,反而给那些人一种有城府、深藏不露的印象,对于一个掌权者来说,有城府是种极好的品质。 虽然对那些人来说,柏朗的“胡说八道”显得有些刻意,不够圆滑,但圆滑是可以锻炼、学习的,常和做官的人打交道,谁都能以惊人的速度变得圆滑,但是要变得有城府就十分困难了。 柏弘那边没什么反应,来的人大多数都和他打招呼了,也想观察一下他的反应,柏弘自然也是打太极,什么也没有表示,表现出了充分的圆滑和恰到好处的城府,这反而让人不喜,都认为这是没有什么培养空间的表现,对工匠来说,雕琢好的玉永远不如璞玉招人喜欢。 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两名继承人都在打太极,这就很让人着急了,所幸登基仪式可以照常准备,只要到时候有个人参与就行,柏家一直在培养的辅佐者各有各的想法,不过总体来说并不太在意谁登基,如果皇帝是一个人能干得了的,那柏家也不用培养他们了,只要有人上位就好。 低调进城的柏刚比柏朗晚了五小时到达,他的情况比较特殊,直接回家了,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知道的那些也会去看一看,都惊讶于柏刚的变化。 在梁城呆了那么久,柏刚的性子有了很大变化,变得淡薄了,本身就是从小接受各种教育、很有文化的人,下肢瘫痪后经历了极大的绝望,性格里的尖锐部分被削去、磨平,两年来一直在种花养鸟看书,慢慢沉淀,有了一种儒雅君子的感觉,虽然腿脚不方便,但执政应该是没问题的,只是他自己也没了这份心思。 ………… 阳炎也很忙,他收到了巨量的情报,基本每一份都要过眼,他到荆城不仅要报仇,还要关心皇帝上位这件事,谁当皇帝对狼卫是有很大影响的。 不勉强柏朗,就得在柏弘登基之前,收集到足够多的东西,要挟也好、合作也好,狼卫想要好好的存活下去,这些事是必须做好的,因为皇帝一登基,就能倾整个盘古大陆之力对付他们,树立一个强大的敌人对掌权者来说是很有利的,不管怎么看,狼卫都是最好的选择,情报组织比武装组织好对付得多,不至于出现打不过的情况,又很难彻底消灭,战斗就可以长期进行下去。 敌人不消灭,自己人是很难闹起来的,把狼卫当成敌人,至少可以杜绝内讧的情况发生,刚登基的皇帝位子还没坐稳,恐怕第一件事就是树敌。 有陈阵在,给柏弘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把狼卫当成敌人,更别说是动手了,这恰恰是阳炎最担心的情况,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不得不做好功课,以免措手不及。 那些情报都是和柏弘以及辅佐者有关的,他已经知道了柏家明里暗里培养的辅佐者是哪些人,而那些人完全不知道阳炎在哪里,他消失在了荆城里,有人试着找,不是带敌意的那种,只是想看看自己的本事,但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出一点蛛丝马迹来,就好像他没有进城一样。 ………… 就这样,十天的时间过去了,柏府越平静,利益相关者的心里就越不平静,都知道柏弘有心上位,而柏朗不管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狼卫,都有上位的可能性,二虎相争必有一伤,伤来得越晚就可能越重,甚至伤了元气,不希望看到那样的情况,可自己又不能主动去挑事,众人从刚开始的忧虑,发展到了心急,最后又渐渐演变成紧张。 紧张是因为祭祖一事,很可能成为冲突的爆发点。 好不容易等到了这天,众人聚集到了柏府,除了辅佐者以外,还有众多柏家的人,也就是柏容死后整天来烦柏弘的那些人,后来倒是规矩了很多,因为有些闹得过份的人突然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而林家灭了之后,他们又彻底安静下来,这些人不知道提前站队,无论柏弘还是柏朗上位,都不会特地为难他们,到时只要小心谨慎一些就好,不犯太大的错误就能活得很滋润。 柏府很长时间没有这么热闹过,乱哄哄的,在柏弘和柏朗的住屋之间来回走动,打招呼,相对而言,来柏朗住屋的时候他们都会格外安静、规矩些,因为陈阵在这里,谁都不知道惹烦了陈阵会有怎样的下场。 从天刚亮一直忙到了早上十点,柏朗才终于得了些清闲,坐在桌旁摇扇子,喝着茶水润嗓子。 “连阳炎那边都查不到线索,很诡异,他们会不会是跑了?”他叹着气说道。 说的是骨乐园,骨乐园的人消失了,一个都找不到,陈阵他们来之前,狼卫在荆城的情报点还能收到不少相关的消息,但之后,消息完全中断,和尤一起消失了。 “最大的可能是回到了乐园镇,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之后应该是要招收信徒了,不过有人盯着那边,如果骨乐园的人回去了,应该能收到消息。”陈阵说着他的猜测,来这里之前,他就让阳炎留意苦根的消息,苦根忠于过去的骨乐园,而不是转变之后的骨乐园宗教组织,这和田凯泽的理念有悖。 上次的合作只是互相利用,不是说苦根会成为陈阵的盟友,田凯泽是被陈阵杀死的,苦根一定会想办法为田凯泽报仇,在那之前,他应该也不会拒绝和陈阵的再次合作。 可苦根也消失了,可能是因为上次的合作为他招来了灾难,也可能是加入了骨乐园这个宗教组织,不管是什么,他这条线也指望不上了。 “这就不好办了。”柏朗叹了口气,骨乐园是个极大的隐患,被他放在了待办事项的头一栏,不处理好,就算当了皇帝也会遇到危险。 组织事宜已经办好,有管事的人来传话,可以出发了,柏朗和陈阵一同起身走出了住处,跟着管事的人往前走,他们是要走在前面的,排在柏弘的家人后面。 柏家的祖祠就在荆城地底,最下一层,不知是哪代祖先的创意,把荆城当作了柏家的族墓,相当于一个巨大的陵园,所有的荆城居民都是为柏家的守陵的人,这不是秘密,但很少有人提起。 祭祖,所有人都是要参加的,大到走路要人扶的老者,小到还在吃奶的婴儿,除了他们外,辅佐者也来了,虽然和柏家的人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是柏家培养的,柏家的某人是被他们尊为老师的,学生要祭拜老师一般不会和祭祖同时进行,但平时没这个机会,他们进不了柏家的族墓,也只能在这一天跟随。 两百来号人排着队上了街,对于大多数族人来说这都是件很风光的事,因为他们能名正言顺的走在道路中间,道路两旁人行道上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人行道下有士兵守着,任何人不得离开人行道,想过马路的人都得绕着走,大摇大摆的走路中心,自然是很有优越感的。 稍微有点熬风景的是那些婴孩的哭声,连自我认知都没有的婴儿、小孩哪知道祭祖是严肃的事,饿了哭,拉了哭、阳光刺了眼睛哭,受到了惊吓哭,起此彼伏,而那些像麻雀似的熊孩子又定不住,安静几分钟就跟大人坐了几年的牢一样,憋得难受,你戳我一下,我拍你一把,打闹起来,大人觉得孩子丢脸,大耳光子刮过来,于是也哭。 孩子哭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无论是路中间的人还是路边上的百姓都选择了无视,但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忽视东张西望的陈阵。 “不对劲。”陈阵确实在东张西望,看路边的面姓,看后面跟着的柏家人,不安的情绪在他心中蔓延,原因是有强化人出现。 和梁城合作的强化药剂不同,骨乐园制造的强化药剂里携带着尤的核心振动,他的身体里也有核心振动,能感觉到附近有强化人的存在,但是那种感觉并不清晰,没有指向性,他不知道强化人在哪里。 陈阵从来不会无的放矢,他说不对劲,就肯定有事情要发生,柏朗被弄得有些不安,也跟着东张西望,二人都是有目的的在看,但对旁人来说,这就跟刘佬佬进大观园差不多。 “怎么?”庄清回过头来,露出了好奇的神情,她、柏弘和他们的两个孩子就走在柏朗和陈阵前面,也听到了陈阵的话。 柏弘也跟着转过来了,表情有些僵硬,似乎在紧张。 - 第四一四章 行动败露 长长的队伍走在街上,目的地是狮堡,只有那里有个足够宽敞的、公开的、安全的入口,够这一大家子人下去。 东张西望和柏朗和陈阵成了瞩目的目标,二人像是得了多动症一样,和那些打闹的熊孩子一样定不住,而他们的身份又是如此特殊,招来了不少小声的议论,了解陈阵的人都能猜到他是发现了异常,可这里九成九的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他。 “怎么?”庄清回过头来,睁大了眼睛,脸上是好奇的样子,柏弘转过来,没有说话,表情有些不自然,所以很快又转了过去。 “没什么。”柏朗笑了笑,他肚子上还留着条疤,那是上次逃出荆城时留下来的,大概一辈子都不可能消了,刺伤他的游蛇成员有极大的可能就是庄清或柏弘派来的,但是没有任何证明,所以表面上,他和柏弘夫妇仍是和和气气的样子。 这是柏朗的城府,他不喜欢这样,厌恶几兄弟的争斗,可最终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推近点。”跟在后面的柏刚对推着他轮椅的人说道,他在梁城住了很久,虽然接触不多,但也算是比较了解陈阵了,陈阵的样子让柏朗不安,也让他感到不安,想离陈阵近点,陈阵没有把他当作敌人,不会轻易伤害他,这里的人只有他是坐着轮椅的,这个特征非常明显,也不用担心陈阵误伤。 “哦。”推着轮椅的佣人应了一声,紧赶了两步,但身子一歪差点摔倒。 因为有两个熊孩子打闹着,在人群里钻来钻去,钻到了队伍的前端,其中一个撞到了他。 柏刚感觉到轮椅猛的歪了一下,转头往后看去,正好那个六七岁大的小男孩耷着一条鼻涕跑过去,鼻涕反射着暖暖的阳光,可反光的不止是鼻涕,还有他袖口上的什么东西。 “嘻嘻嘻……”小孩转头看向了追他的人,那是个更小的小女孩,长得乖巧可爱,也不知是谁家的孩子。 柏刚“嘶”的吸了口凉气,觉得很不舒服,那小男孩一脸欢笑的样子,可是笑声里却没有半分笑意,给他一种很难受的感觉,孩子不一定就是天真无邪的,但总会有一些孩子气,应该不会笑出那样的笑声。 跑过了轮椅,那小男孩继续往前,一边跑一边回头,所以很容易撞到人,眼看又要转到陈阵腿上。 柏刚抬了下手,想要拉一下那个小男孩,可腰部以下不能活动,上身往前这个动作是很难做出来的,必须借助手的力量才能做到,所以慢了一点,没能抓到,不过那孩子也没能撞到陈阵。 陈阵往旁边让了一下,那孩子没撞中,很自然的伸手去抓陈阵的腿,像是想要把他当障碍物,绕过去往回跑。 柏刚看清了,那男孩袖口上反光的是一颗松动的钮扣背面,线快脱了,钮扣像是挂在袖子上的东西,一晃动,金色的背面就会反射阳光。 与此同时,他听到了“哧”的一声轻响在旁边响起,声音来自那个小女孩的手腕,她手上戴着一串暗红色的珠子,除此之外还有个小小的金属圆管,此时,圆筒里射出了无数的短针,射向了前面的人,尤如洒出去了一篷银光,针射出去后,她很巧妙的一甩手,袖子里那根金属圆管就滑了出来,贴在了支撑轮椅扶手的金属条上,颜色和扶手完全一至,不仔细的话很难看出来。 柏刚的心“突”的猛跳了一下,瞳孔微缩,他瞬间就明白过来了,这是在嫁祸,谁都不会相信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会去刺杀柏朗、陈阵,而他不同,他的下半身是陈阵废的,他曾经有过强烈的上位**,有着足够的理由杀死陈阵报仇,而杀死了前面的柏朗和柏弘,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只是柏刚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让这个小女孩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如果等到较黑的地底,无论是刺杀还是嫁祸都能更加成功,银针反光,更容易发现,那么多人看着,也可能有人看到那根管子是小女孩袖子里滑出来的。 柏刚抬了抬手,想要去拿那根金属管子,可手又凝在了空中,这次不是因为够不到,而是因为无论他拿还是不拿,金属管子都会被看成是他的东西,这个举动没有任何意义。 盯着支撑扶手的金属条,柏刚的表情有些复杂,因为他实在想不出来该怎么解释。 在柏刚看不见的地方,道路两旁,几个人突然跃出来,跃过士兵,落在了路上,盯着队伍前端,也就是柏弘、柏朗、陈阵他们所在的位置。 陈阵的眉毛微微一挑,左臂扬起,带着他的蓝色斗篷,把那些射向柏朗的短针兜了进去,同时猛的一推柏朗,将柏朗推向了从人行道上跳下来那些人,但他的视线始终是集中在那个小男孩手臂上的,小男孩抬起手来去抓他的裤子,他则以极快的速度伸手一探,将那颗挂着的钮扣扯下来,抬起来看了一眼,猛的往上掷向空中,然后回手下来,抓住柏刚的胳膊,将他提起来扔了出去。 “不是……”柏刚感觉手臂像是被铁钳夹住了一样,还以为马上就要没命了,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飞了出去,这下他糊涂了,陈阵把他扔出去,显然不是想要杀他,可为什么要扔他,他却不知道。 接着被人接住,柏刚看到了一双放着紫光的眼睛,以及一张熟悉的脸庞。 是阳炎,消失了十天的阳炎出现在大街上,出现在了众目睽睽之下,他左手提着柏刚,右手拿着那柄斧头扛在肩上,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队伍的另一边,被陈阵推得飞出去的柏朗也被人扶住了,是欧阳,他的眼睛也放着紫光,一只手按在刀柄上,扶住柏朗,看向了空中的钮扣。 钮扣翻转着飞向空中,随后就有一股黑暗追了上去,可还没有追到,钮扣就爆炸了。 “嘭!” 一声闷响,一团火光,声音不算大,但这样的爆炸足以杀死小男孩和附近的几个人了,接着黑暗将火光吞噬,再收回来时,空中只剩下了一阵黑烟。 爆炸声像是发令枪一样,从人群里跃出来那些人冲进了队伍里,直到这时,路边的士兵才反应过来,急忙要上来抓。 “别激动。”阳炎转过去对那些人说道,看到他的样子,士兵又停了下来,他们都能认出阳炎来,那天都见过,这个是坐在陈阵马车顶上的人。 另一边,欧阳也被人认出来了,士兵们都停下动作,用迟疑不定的眼神看着柏朗和陈阵。 柏朗和陈阵动手了,又是爆炸又是黑暗的,都以为柏弘只剩下了死路一条,可柏弘没有死,庄清也没有死,那些冲进人群里的人只是抓着一些人出来了,都是柏家的人,大人和孩子都有,那些小孩的目光很呆滞。 “反应还真够快的。”欧阳笑着对陈阵说道。 柏朗站直,一脸茫然的看着陈阵,从欧阳的这句话可以听出来,陈阵应该事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反应快指的应该是陈阵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第一时间就看出来两旁的是同伴,于是推飞了自己、扔飞了柏刚,让他们离开了危险的地方,将他们送到了可以信任的人手中。 陈阵重新拉住了那个小男孩,看了一眼欧阳,又看向阳炎,等着他说明情况。 也就是这时,庄清突然“啊”的尖叫一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了血,指着陈阵尖声说道:“你……你干什么?” 陈阵转头看向她,想了想,她既没有被那些银针射中,又没有被钮扣的碎片打中,倒得倒是挺快,可根本没有受伤的样子,于是沉声说道:“我要杀你,你不会有开口的机会。” 这句话换作是别人说出来,会被看作是狂妄、自大,可他说出来是能令人信服的。 庄清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瞄了一眼柏弘,眼中有怒火,责怪柏弘为什么不陪她演戏,可柏弘目光呆滞,定定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庄清意识到了不对劲,他们布置的计划才刚拉开序幕,之后还有不少东西需要表演,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居然就这么被打断了,陈阵没有杀死小孩、炸弹没有炸到小孩也就罢了,狼卫的人为什么能如此准确的抓到他们布置的人手? 这个计划只有他们夫妇二人和一个可以绝对信任的人知道,其他人都是被那个人煽动后参与的,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主谋,被煽动的人抓出来了,那个能信任的人也被抓出来了,他不可能出卖他们,狼卫是怎么把全部人抓出来的? 难道是…… 庄清看了看柏弘,又看了看被狼卫抓在手里的小孩,发现他们的眼神很像,小孩是被那些大人控制了的,被吓了蚁人药剂,那柏弘又是怎么回事? - 第四一五章 中断的计划 万众瞩目,这是庄清想要的效果,这是她和柏弘想出来的主意,让一个信任的人去煽动柏家的人,再让那些柏家的人去给另外的柏家小孩下药,只有一个人知道夫妇俩和这件事有关,那人不仅可以信任,还被他们下了药,这样一来,事情就无论如何都不会牵到他们了。 射出去的银针上有毒,如果能射中柏朗,那就能除去一个继承人,小孩手袖上的炸弹主要是为了引起注意的,炸到谁都好,把视线引过去就行,射出短针的针筒里有磁铁,可以粘在柏刚的轮椅上,柏刚拿起来,庄清就会当场指出是他指使,不拿起来,之后也能查出来,责任完全可以推给柏刚,这样又除去了一个继承人。 小孩、控制小孩的大人都是用来给陈阵杀的,无论他杀大人还是小孩,都可以扯到柏朗头上,这是一套连环计,除掉陈阵是不可能的,杀死柏朗的难度也很大,但只要除去了两个继承人,这就算是个极好的计划。 可计划刚开始就中断了,狼卫的成员非常准确、迅速的把煽动人的人、被煽动的人和吃了蚁人药剂的小孩子都抓了起来,没有一个抓漏,没有一个抓错,过于准确了,这绝对是事先都调查好了是哪些人,连那些人的样子都记住了,才能抓得这么准、那么快。 被出卖了,出卖他们的不是那个唯一知道他们参与的人,而是夫妇中的某一个。 庄清看着呆若木鸡的柏弘,不是因为震惊而呆住了,而是和那些小孩一样,被控制了。 “别丢人了,起来吧,你应该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给柏刚推轮椅的那个人突然笑了起来。 这人外表是中年男性,但声音是年轻女性的,庄清立即反应过来这是游先生,狼卫最厉害的情报人员,没有她去不了的地方,没有她接近不了的人,没有她收集不到的情报,如果柏弘真是被控制了,那么一定是她下的手,只是庄清想不明白她是怎么做到的。 看出了她的疑惑,游先生走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小声说道:“那天多谢大少奶奶帮我解围,否则真要被大少爷打死呢。” 庄清顿时反应过来,是柏弘那天发脾气打的丫鬟,那天柏弘喝的茶同样是这个丫鬟端来的,也就是说在柏朗、陈阵他们来到梁城之前,柏弘已经被喂下了蚁人药剂。 丫鬟正是游先生乔装的,在转角差点撞到柏弘的时候,也就是她送蚁人药剂的时候,是真的被吓到了,柏弘和田怡见面的时间太短,又因为孔度和徐燕文在争吵什么,没有进屋,提前回自己住处了,回来得太早,吓了游先生一跳。 她可不能被柏弘扇中,否则假面皮会掉下来,突然变了张脸,肯定是有问题的,人类史上大概也不会有那么漂亮的丫鬟,很可能立即就会被影子击杀,所以她只能笨拙的去挡、去躲,蒙混过关。 游先生没有在那种情况下攻击柏朗,柏家大院里的影子数量是很多的,动手她就死定了,还不一定杀得了柏朗;下毒也是不行的,烧水的地方就有影子守着,测毒、试毒,把茶水端到柏弘住屋的路上也会有人盯着,出现任何小动作都会被阻停,只能用蚁人药剂,无毒、不会被检查出来、自己喝下去也没事,不被控制的时候蚁人是完全正常的,当初林家就是想用这样的方式控制阳炎收获狼卫,现在又被狼卫用在了柏弘身上。 药剂自然是陈阵带回去的,找到了林家的核心区域,没理由不拿一些战利品回去,在实验室里得到的都是最新型的蚁人药剂,又比当初林家喂给阳炎的那种厉害些,柏弘喝下茶之后,一切就好办了,只要控制着他,不论问什么,他都会老老实实的回答,这样狼卫就能提前知道他们的行动计划,不是一般的详细。 情报组织的恐怖之处就在于此,无论目标有什么样的身份、地位,无论是否手握重权、家财万贯,他们都能把对方控制在手里,通过蚁人药剂控制是控制,通过掌握对方的秘密、威逼利诱也是控制,这次行动时间较短,柏家大院又不是随意能够出进的地方,没时间去慢慢挖掘、找寻柏弘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借用蚁人药剂是最容易达成目标的。 知道了对方的计划,狼卫就开始部署,他们的部署更是要保密,因为一旦被发现,庄清和柏弘肯定会放弃或改变计划,那么一切努力就白废了,所以就连游先生都很少再进柏府,进去了也只是向柏弘提问,没有告知柏朗和陈阵,二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布置得很仔细,也不需要他们有太多的配合。 街旁的人都被刚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吓呆了,而狼卫出来得太及时,瞬间就控制住了场面,钮扣的爆炸甚至连恐慌都没能引发,都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静静的等着,生怕听不到路中间的人说话。 黑暗刚才窜起来很高,柏家的大人往后退,那些没有被当成蚁人用的小孩则听到了“放鞭炮”的声音,就想跑上前去看热闹,被抓着头发、揪着耳朵、扯着衣服拉回来,于是又是一片哭喊。 那些辅佐者则都赶到了前面来,在这种时候他们是不能退缩的,必须上来了解情况。 于是,柏弘在所有人的见证下,开始交待他和庄清的密谋。 谁都能看出来柏弘和那些小孩一样,状态很不正常,交待这件事是违背他意志的,只能在被控制的状态下没有自主意识,眼神空洞,语调没有变化,但是讲得很细,这样的问题游先生早已问过他很多次,说得也熟练了,很有条理,所有人都能听懂。 “他是被控制的!他是被逼着这么说的!”庄清还没有放弃,大声叫喊着,做这样的事,柏弘不会失去继承人的资格,柏刚刺杀过柏朗也同样保留着资格,可是没有人还会站在柏弘这边,柏弘将会失去所有支持者。 原因是灾变之后,盘古大陆的人又恢复了“家天下”的传统,因为在灾难中最靠得住的还是家人,过去的行政议会就是由各大家族组成的,君主制就是以家为单位传承的,柏弘像这样利用柏家的人,还是如此年轻的小孩子,必然会遭到反对,庄清把柏家的小孩当道具也是基于这个原因,做得太绝,现在返还到柏弘头上,也再没有挽回的余地。 被控制是被控制了,但柏弘是不会被逼着说什么的,蚁人药剂可以控制蚁人的行动,可以让蚁人说话或不说话,可以让蚁人说哪方面的话,但说的具体内容是控制不了的,这关系到大脑的语言中枢和海马体,太过复杂,所以蚁人药剂才是命令式的控制药剂,头脑只能下命令,蚁人执行命令的过程是不受控制的,否则会有很强烈的不自然感。 柏弘很自然,一五一十的说着,越说,庄清的表情就越难看,说得太细致了,就连二人做计划的过程、想法都说出来了,已经到了不可能辩解的地步,没人反驳她,没人捂她的嘴,她自己停下来了。 阳炎也把陈阵和柏朗拉到一旁,说明了他们这十天来所做的事。 如同闹剧一般的阴谋就这样结束了,众人继续前进,祭祖这种大事不是玩笑,自然得继续,柏弘和庄清不会被抓起来,依然在队伍的最前面,只是谁也没有说话,都垂头丧气的走着,庄清脸色苍白,柏弘满头是汗,被控制的时候他是知道发生什么事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而已,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大概是完了。 但是庄清还没有完全气馁,她还有后备计划,这是连柏弘都不知道的最终手段,也就是最简单、最粗暴的解决问题方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拼了。 陈阵仍然走在柏弘身后,柏朗身旁,柏刚已经回到了他的轮椅上,只不过推轮椅的换了个人。 狮堡里面也早已准备好了,走廊两旁的火把一直插到了底层柏家的陵前,跟着火把就能走到目的地,这是一段很长的路,要下很多楼梯,不过楼梯不是集中在一起的,走一段路下一层,也不会下到腿抖。 来到了地下七层左右,陈阵又开始东张西望了,这一次不止是柏朗和柏刚,所有人都开始感到不安,通过刚才的事,他们已经知道陈阵这不是乡巴佬进城、刘佬佬进大观园的表现,而是有事要发生了。 “不对劲。”陈阵又对柏朗说出了这三个字,语气和先前一样,情况也和先前一样,他感觉到了有强化人的存在。 在地上感觉到的强化人是狼卫的成员,他们混在人群中,知道庄清的计划即将开始,注射了强化药剂等待着,可这里没有围观的人,只有数量不多的士兵,也不可能是狼卫,如果是,阳炎刚才肯定会对陈阵说。 这里的强化人,很可能是敌人。 - 第四一六章 柏弘的选择 “这是……有事要发生?” 前往地底的途中,陈阵第二次东张西望,这引起了一些骚动,一名曾经去梁城劝柏朗,算是与陈阵打过交道的辅佐者走到他旁边,小意的问道。 “如果有危险,做好逃跑的准备。”陈阵用这句话回答了辅佐者的问题,已经属于很严重的警告,那名年纪不轻的辅佐者被吓得不轻,慌慌张张往回走,去通知各人了。 如果没有先前的事,陈阵也不会那么警惕,阳炎和他谈过了,没有提到地底的事,连狼卫都不知道的情况,肯定是十分隐密的,而且很有可能和骨乐园有关,骨乐园可不会管这里有没有柏家的人,真要消除陈阵这个隐患,一定会以最猛烈的手段杀死他,那不是普通人能够承受的。 这里也是个极好的动手地点,柏朗在这里,陈阵不可能扔着他不管,密闭空间,他们能去的地方十分有限,还可以学着林家把楼梯弄毁,骨乐园在荆城是可以自由活动的,只像林家只能秘密布置,他们真想干,一定能比林家干得彻底。 警告起到了很好的作用,无论是柏家的人还是辅佐者都开始思考终止此行,如果所有人都同意,也就不会有什么问题,毕竟活人的安全比对死人的敬意重要多了。 可还有一些人觉得不妥。 “如果连一点危险都不敢面对,以后还会遇到千千万万次危险,是不是每一次都要退缩?” “这是欺骗!欺骗祖先!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半途而废?” “柏家五子现在只剩下了两个半,胆子小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嘛,不过……这也太丢柏家人的脸了,传出去,怕是要遭笑话。” “遇到了难题,要做的是去解决,要迎难而上,不能绕开,必须直面!” 热血、中二、阴阳怪气的人还是有,反对的声音虽不多,但格外的大,也不知是想说给谁听的,说话的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闲人,可谣言就是闲人最喜欢编造、传播的,闲啊,没事可做,自然会有些能引人注目的举动。 陈阵看向了前面的庄清和柏弘,看不出什么,火光摇曳,他们的脸色忽明忽暗、阴晴不定,也不知是否在害怕。 后面的讨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空气仿佛都热起来了,地底原本是阴冷的,火把点得多了,空气就会被烤热,很多人额头上都出现了汗水,擦汗的人越来越多。 陈阵终于停了下来,他一停,所有人都跟着停下来了,走廊里立即变得十分安静。 “火人。”他的声音不大,但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火人,曾经和苗西一同遇到的火人,差点把他们蒸死在这里,那天逃得有些狼狈,因为火是无形的,无论是眩晕还是次声波,都没办法对火焰造成伤害,和那天一样,这里没有太多的水,最多能解渴而已。 一个火人出现了,别的人大概也会出现,守住或堵塞楼梯,让他们无处可逃,不过这样一来,庄清和柏弘也会死,莫非事情和他们无关,还是他们有别的出路? 没多少人知道“火人”指的是什么,但是柏朗知道,立即看向了庄清,陈阵不清楚,他是清楚的,火人并不是骨乐园的成员,而是柏家的防卫体系中很重要的一员,在室外,火人无论是喷火还是转变为火形态,都无法造成太大的破坏,特别是对强化人来说,火焰甚至连烧伤他们都很难做到,但是在这种密闭空间里,火人的优势是极大的,管你是人是虫,来了都得热死、渴死。 火人也会听骨乐园的调遣,但主要还是听柏家人的,火人很少离开地底,柏弘很少离开柏府,现身之前温度已经很高,证明火人已经开始放火,或是变火,这是有敌意的表现,敌意大概是针对陈阵的。 庄清没有回过头来,站在前面抹着汗,柏弘则是一脸茫然,回过头来对陈阵说道:“我不知道,和我无关。” “如果和你有关,刚才你就把这个计划说出来了。”陈阵也在出汗,只不过他汗是以另一种形式出现的,那就是黑色的烟雾,他的身体已经“不正常”了,无论是血、皮肉还是汗水,离开身体后都会变成黑雾返回来,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汗水化作黑雾,萦绕在他身这,让他看起来像是只块快被烤熟的肉。 越来越热,有些忍受能力较弱的小孩已经大哭起来,这下子,先前大声反对的人也不敢吱声了,原本以为目标不是他们,可以表现自己的大义凛然,可现在看来对方是要范围攻击,自己也有危险,关系到自己的小命,谁还会反对离开? 于是队伍开始调头往回走,原路返回是最快的离开途径,可是往回走了一截,他们又不得不停下来。 火人就在后面,一团明亮的、燃烧着的、人形状的火,没有任何助燃物,就这样慢慢走过来,他一路走过来,过道两旁的火把就一路烧过来,不是火把头,是整根木棍都燃着了,所以他附近非常明亮,而他身后,火把烧完了,是一片漆黑。 人们被热量驱赶着,又想继续往前走,但是陈阵没有动,他们又不敢乱闯,现在要活命,就只能指望陈阵了,他是以活命和取命本领高超出名的,跟着他绝对不会有错。 陈阵没有退,是因为火人从后面来的话,目的肯定是要把他们赶到前面,前面肯定有比火人更难对付的东西,不往前反而更安全一些,当然,继续留在原地也是会死的。 就在这时,柏朗突然沉声喝道:“想去哪?” 队伍已经很乱,情况也十分混乱,但听到柏朗的声音,除了陈阵外的所有人都向他看过去了,只见柏朗拉住了柏弘和庄清二人,而那两口子一副想要逃跑的样子。 “放开!站在这里不是等死么?”庄清猛的转身,想从柏朗手中挣脱出来。 但这不是单纯的拉扯,庄清的手上有把匕首,而她的声音也和先前不一样,里面有一种特殊的鸣响,像是音叉的共鸣。 这种鸣响是强化人发声时特有的,庄清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注射了强化药剂,由于刚才一直在看着别处,没有转过头来,柏朗并没有看到她眼睛里发出的紫色光芒,嘴里虽说着不相干的事,出手却十分突然,速度极快,在别人惊呼出来之前,手里的匕首就准确的划在了柏朗的脖子上。 陈阵仍注视着火人,如果庄清成功,这一下还真能除掉一个继承人,要对付腿脚不方便的柏刚就更容易了。 “啪!” 锋利的匕刃划在柏朗脖子上,却发出了怪异的击打的,匕首被弹开了,没能割开柏朗的喉咙。 庄清惊讶的看着柏朗的眼睛,看到柏朗眼睛里也发着紫色的光,就算这把匕首里有振石,以这样的力量也不可能割开他的脖子。 柏朗也注射了强化药剂,他可不是个大意的人,在陈阵说出“火人”二字之后,就立即注射了强化药剂,这也是陈阵始终没有回头的原因,如果柏朗没这点警惕性,早就死了。 “嫂子,你这又是何必呢。”柏朗的声音里也有着金属鸣响声,但是语气异常冰冷,庄清亲自动手了,如此狠辣,又是利用小孩子,又是割喉咙,他嘴里喊着嫂子,实际上已经不当她是自家人了。 “大哥。”柏朗又转过去对吓得瞪大了眼睛的柏弘说道:“这些年我都想通了,你引着咱们五兄弟为了那把椅子打得头破血流,其实是嫂子唆使的,成亲之前你是个温厚的兄长,只是还有些软弱,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一样,我知道她疑心太重,眼里容不得我们几兄弟,就算你登基上位了,我们也没什么好下场,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个局面,现在她向我出手了,你有两个选择,要么把孩子带开,要么向我出手,做出选择吧。” 这是柏弘最后的选择题,妻子和兄弟必须选一个,带着孩子离开算是柏朗做出的一个保证,保证即使上位,也不会伤害他或他是的孩子,如果他出手,那就是鱼死网破的局面,最终只会剩下一方,当然,出手也是有好处的,如果他能杀死柏朗和柏刚,而自己活下来,那么还有继位的希望。 柏弘的眼睛有点红,不知是热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茫然的看了一眼柏朗,又看向了庄清,二人的眼瞳都被紫光挡住了,看不出什么来,他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两个孩子。 “你敢!”庄清突然尖叫起来,一如既往的泼辣、严厉。 柏弘像是被吓到,身子跳了一下,张了张嘴,又看向了周围的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像是用铁勺刮盘子,吓得他的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诡异的笑声充斥在走廊里,笑了好一会,笑得连陈阵都感觉到了毛骨悚然,柏弘这才停下来,用力拉着两个孩子的胳膊,往前走去。 - 第四一七章 阳炎的复仇(上) 在柏朗、陈阵等人被热浪包围的同时,阳炎、他们来到了柏府的大门口,像一群找碴的小混混,不过这群“混混”的目标却是盘古大陆的根势顶点孔度。 . 原本没打算这么快报仇的,柏朗的事不能等,报仇的事不用急,时间是站在阳炎这边的,他还年轻,日升日落,他只是长大一天;孔度年纪不算小了,日升日落就变老一天,如果阳炎愿意等二三十年,孔度可能已经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不过那样太没滋味,太考验耐性。 这三年阳炎很少和陈阵提起报仇的事,不是因为不在意,只是不想给陈阵增加负担,他父母在同一天被孔度杀死,自己也几乎死了,这仇可比齐云晓的要深得多,这三年里刻苦锻炼,流的汗比多数人一辈子流的都多,不可能再等二三十年。 再等三年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没有必要了,手头的情报和这些天的安排,可以保证阳炎成功报仇。 而且今天时机不错,柏家的人都离开了,守在这里的影子不会那么紧张,先前狼卫也是和沿路护送的影子沟通过才行动的,要说服他们不是件困难的事,因为陈阵就走在柏弘身后,陈阵要杀柏弘,根本不会在意有没有影子保护,影子就算走在柏弘旁边,他要杀还是能杀掉,这大杀神没有动手,就证明了狼卫不打算动手。 现在要进院,也得和影子说一声,影子要保护的只是柏家人,主要是直系,都离开了,沟通应该会顺利很多。 就算影子不同意,阳炎也打算硬闯了,大部分影子都跟出去了,留在院子里的影子不多,可以闯一闯,所以把狼卫的成员也带来了,他们可以吸引影子的注意力。 扛着斧头,他看了看左右,见所有人都准备好了,看着他,笑着说道:“好了,酒足饭饱,该干活了。” 众狼位答应着,声音不齐,听起来稀稀拉拉的,可都很坚决,没有懒懒散散的感觉,都知道这个行动是有极大危险的,孔度可能三两招就能取一人性命,影子虽是保镖,可他们的刺杀能力是连外骨骼都防不住的,即使强化了,就算每名狼卫都配了很多瓶强化药剂,也不一定能活着出来。 当然,阳炎也不是带着他们去送死,尽量避免冲突、不和任何人正面交锋、有危险逃离柏府、视线内至少有一名同伴、被追杀就去找欧阳,这是这次行动的五条保命铁则,不得违反,因此真正危险的只是一起行动的阳炎、游先生,以及专门保护狼卫成员的欧阳。 欧阳算是近年来比较罕见的天才,年纪轻轻就建立了游蛇组织,又有着较高的根势实力,如果不是被骨乐园抓去发电,他很可能成长为和陈阵一样耀眼的人物,可惜被关“疯”了,出来就只想着报仇,没别的目标,成功报仇之后很可能会彻底消沉下去,再不会有什么作为,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但又没什么办法,只能感叹。 他今天带着很多能导电的装备,生人勿近,狼卫的人遇到摆脱不了的追杀,又找不到离开柏府的路,就跑去找他,进入“保护圈”后就肯定安全了,谁敢作死上来,碰到就会被电倒。 阳炎当先走向柏府的大门,他也是有些紧张的,斧柄握得很紧,指关节微微发白,等这一天等了三年,对手是孔度,成功与失败的机率是五五开,孔度的超强实力是不成功的那一半,对狼卫的信心是成功的那一半。 没有敲门,阳炎直接推开了大门,第一眼看到的还是那面很讲究的照壁,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跨进门槛,带着一群人往里走,可刚绕过照壁,就愣在了原地。 跟在旁边的游先生和欧阳也定在了原地,呆呆看着里面。 一大群影子正往这边冲过来,每一个都是从头黑到脚,什么都蒙住了,只能从身材来判断出性别,他们跑得很快,远远超过人类的极限,明显已经注射了强化药剂。 不止是路上,附近的房顶上也有影子在跳跃着往这边赶,来势汹汹,别说是来“找碴”的阳炎,就算是柏容进家门,也会被那群冲过来的影子吓一跳。 “别动。”阳炎立即抬手挡住了准备迎上去的欧阳:“应该不是针对我们的。” 他们来这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在先前阻止柏弘和庄清的阴谋后,他们的存在已经暴露了,很多人都看到他们在朝着柏府方向前进,柏府有反应是正常的,可影子有这么大的反应很不正常,留守柏府是为了避免有刺客混进来,影子还得监视着各个地方,像这样聚结着一大群狂奔,防御就会出现很大漏洞。 果然,影子看到他们,跑在最前面的那些轻轻一顿足,稍微减慢了一些速度,像是也愣了一下,不过看清了是阳炎、欧阳他们,立即就改变了方向,分成两股,和从屋顶上跑的那些汇合,从大门两旁的围墙跳了出去,他们翻墙的动作潇洒灵动,看得众狼卫心旷神怡。 “柏朗那边出事了?”游先生反应过来,歪着看着那一个个黑影消失在墙头,皱了皱眉。 “连院子都不守了,肯定是出了大事,嘿嘿,好,好事。”阳炎笑着说道,眼睛都亮了起来。 柏朗那边出事,对狼卫来说当然不能算是好事,可有陈阵在那里,柏朗的安全根本不需要担心,如果连陈阵都保护不了柏朗,那他们、影子去了大概也无济于事,所以阳炎笑得有些兴灾乐祸,影子离开了,他们这次的行动就能顺利很多,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那孔度也得去吧?”欧阳说道,孔度原来是保护柏容的,柏容被毒死,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也不见他去保护柏弘,只是整天呆在柏府里,像是个看家护院的。 “唔,如果真是这样,就彻底乱了。”阳炎点了点头,想了一会,说道:“先进去看看再说。” 如果孔度也去应对柏家人遇到的危险,就和影子站在了同一阵线上,他们和孔度动手,影子不会视面不见,而陈阵也不会放着他们不管,再加上柏家人遇到的危险,肯定会乱作一锅粥,如果孔度也离开,那他们就必须中止今天的行动,否则会出大问题。 一行人往院子里走,果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柏家还有不少佣人留在这里,可能是先收到了狼卫要来的消息,又收到了柏家人有危险的消息,都呆在自己屋里没出来。 有游先生带路,不用担心迷路,一行人迅速前往柏府中心偏西的方向,不是孔度的住屋,而是徐燕文的住处。 孔度的徒弟死了两个,大徒弟曹洪洪是“自杀”的,二徒弟张顺是被陈阵杀的,还有好几个都住在柏府里,替柏家人跑腿做事,例如青城的事情就是曹洪洪去处理的,要不是他在青城,也不会赶到梁城来,反被陈阵捏断了一只手腕。 狼卫早已想好了行动步骤,先找徐燕文,再找孔度,是否能够报仇的关键就是徐燕文。 计划赶不上变化,徐燕文的屋子是空的,他已经离开了,不知是听到狼卫要来,去了孔度那里,还是直接去保护柏家人了,带着一些不安,众人又朝着大院中心处的孔度住处。 还没走到,就见到了孔度。 “听说各位在找我。”他从一条路上转出来,拦在了阳炎他们前面,身后跟着几名徒弟,一脸鄙夷的徐燕文也在里面。 时隔三年再次见到孔度,阳炎看到这位眼睛都不眨就杀死了自己父母的强者苍老了不少,他又想起了在那个树林里发生的事,眼睁睁看着父母被那根铁条杀死,什么也做不了,想起胸口的剧痛,像是死狗一样被扔在林子里不管了,想起了那天的大雪,即使今天风和日丽,他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深呼吸一口,稳定心神,阳炎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有劳孔先生,特地出来迎咱们这样蝼蚁般的小人物。” “敢来找我报仇,不说别的,这份勇气是值得赞许的,我出来,敬重的是你们的勇气。”孔度沉声说道,语气里没有多少赞许之意,但他毕竟出来了,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确实是因为阳炎的勇气才迎出来的。 “敢来找您报仇,单有勇气自然是不行的,否则就是有勇无谋;有计谋也是不行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计谋通常都不太管用,明白这些道理,我还是来了,就说明我有报仇的信心。”阳炎没有红着眼睛冲过去,说这些不是因为话多,而是因为说话是他们的计划之一。 “太天真,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当初的错误,一定会结束你的性命。”孔度仍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天真是傻子的优点,傻人有傻福,我也不会再犯‘实力太弱’这个错误,不过是否要结束你的性命还没想好,毕竟有时候人活着才能受罪。”阳炎笑着说道,如果孔度有女徒弟,说不定会被他的笑容迷惑。 - 第四一八章 阳炎的复仇(中) 阳炎笑着说出了他要说的话,说得很有勇气,因为这话是对孔度说的,显得十分狂妄。 孔度已经不会被这样的言语所激,但他那些徒弟却忍不住了,纷纷斥责起来,最大声的自然还是小乖。 “真是够狂的,陈阵来了也不敢跟我师父这么说话,你算老几?我师动动手指头就能摁死你,有种你今天就别跑,谁跑谁是孬种!”徐燕文一副恨不得冲上来找阳炎拼命的样子,不停的去看孔度,像是在等着孔度下令,让那些徒弟代劳。 阳炎懒洋洋的笑着,也不反驳,他现在现在盘古大陆很出名的人物了,但不是以武出名,老实说确实没什么资格和孔度动手,他向孔度挑战,只会遭人白眼,招人耻笑而已。 骂不回嘴的人是很过瘾的,但骂不在乎的人就太没趣了,斥责声很快就小了下来。 直到都停下来,阳炎才转头看着徐燕文,问道:“谁跑谁是孬种?你确定你真不会跑?” “我?我为什么要跑?”徐燕文用大拇指指着自己,一脸不屑。 “因为我把你的那些事抖出来,你那些师兄立即就会拔剑砍你,你到时候是逃跑呢?还是让你师父帮你忙,把你这些师兄全部杀死呢?”阳炎好奇的问道。 这话说得奇怪,孔度的那些徒弟都向徐燕文看过去,他们想不出徐燕文要做什么事,自己才结对他动手,更想不通师父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半废的小徒弟,把其他的徒弟全部杀死。 在众人看过来之前,徐燕文脸上的惊愕一闪而过,他冷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你是说和林家合作的事?这有什么大不了的,骨乐园和林家很早就合作,为的就是对付你们梁城,这件事你比谁都清楚吧?听说你被林家的人控制,差一点就脑袋开花了,嘿嘿,骨乐园和林家的合作之后断了,可柏家和林家还有一些利益交换,柏家的人当然不方便自己去,所以由我们代劳,这事我师父、师兄们都知道,陈阵不就是在毁林家那天见过我么?只是因为那天见了我一面,就想泼我脏水?果然是太天真了。” 孔度仍不动声然,他的其他那些徒弟也点了点头,骨乐园和林家的合作打开了柏家和林家合作的大门,他们所有人都去过兖城,当然不是背叛。 “原来柏家一直在和林家合作啊!看来狼卫还不成熟啊,连这个消息都不知道。”阳炎先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徐燕文得意的说道:“所以说你太天真,连这样的事都没调查清楚,看来狼卫也就是一帮徒有虚名的乌合之众。” “真希望人人都像你这么想。”阳炎点了点头,又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样子,问道:“可林家也太傻了吧?只是因为需要通过你们和柏家合作,就让你进入林家秘密开掘出来的地底世界,把核心区域暴露给你们,就等于把心脏暴露给柏家人,这不是犯贱么?” “什么地底世界,核心区域?”徐燕文露出了一副疑惑的样子,他那天匆匆离开地底,躲过一劫,但怀疑自己已经被陈阵看到了,所以回来之后打定主意,不管梁城那边的人说什么,自己都持否定态度,就说陈阵看错了,自己只是在兖城地底被看到的,陈阵肯定记错了。 “不出所料,说到这件事,肯定会演变成各执一词的局面,如果只带着这种无关痛痒的屁事来,那狼卫还不如集体自杀算了,况且我又不是找你报仇的,说这件事也帮不上我的忙。”阳炎抬起头看着徐燕文,说道:“我说的是你杀死赵叔,把孔莹骨灰交给林家,又害死曹洪洪,伪装成自杀现场这些事。” 这句话让徐燕文的脸色变了,大声说道:“你别血口喷人!这些事和我有什么关系?证据呢?你没有证据,就是在胡说!” 因为太过用力,他的脸都变得通红。 “我没有任何证据。”阳炎摇着头说道:“这些只是推断出来。” “那不就行了,你就是在胡说八道而已,这些事安在谁的头上都行。”徐燕文松了口气。 “问题就在于这些推断都是在获取了足够多的情报之后才得出来的。”阳炎又笑了起来:“而且你为什么不否认这些事呢?为什么要说安在谁头上都行呢?直接说这些事根本没发生过,才是最简单的方式吧?你为什么会这么说,原因也很简单,因为你知道孔莹的骨灰在林家手里,其他人包括你师父都不知道。” 徐燕文反应很快,立即说道:“我没否认,也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是狼卫分析出来的,虽然我在贬低狼卫,但不得不承认,狼卫还是有一些实力的,不过没有证据,你说什么都没用。” “又承认了?”阳炎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承认了狼卫还算有些实力,那我就来说说这群乌合之众推断出来的东西吧,先听我说完,有什么问题你之后再提出来。 “赵叔和陈阵一起离开乐园镇后,没理由绕路去兖城,带着孔莹的骨灰回荆城找孔先生,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孔先生不在荆城,而你在,赵叔肯定会和你说一些东西,不全部,但关于孔莹的死肯定会说到的,于是你动了杀心,赵叔不会防着孔先生最小的徒弟,实力再强也必定被你杀死,你拿到了孔莹的骨灰。 “那时候你还没有和林家合作,担心这件事被孔先生发现,把赵叔的尸体和孔莹的骨灰都埋在了隐密的地方,接着骨乐园的人也回到了荆城,他们肯定不会说孔莹是他们害死的,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和你打了个配合,于是陈阵的通缉令就这样发出来了。 “你做了亏心事,总是担心事情会败露,比如见到赵叔回荆城的人会提起这件事,所以接下来,你又尽全力把见过赵叔的人都杀了,这件事狼卫调查过来,当时确实是有不少荆城的士兵和柏家的佣人失踪,处理完这些事,你还是做贼心虚,担心被孔先生杀死,提心吊胆,低调的呆在荆城里,直到林家的事情败露,你才看到了活命的机会。 “你悄悄去找林家合作了,早在骨乐园之前,因为柏家不会帮你瞒着这事,骨乐园若是知道你掌握了他们的秘密,很可能直接把仍然杀死,而林家是最合适的合作对象,他们忌惮孔先生,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付,可是要和林家合作,你必须表达一些诚意,于是你交出了孔莹的骨灰,那骨灰就是用来要挟孔先生的。 “之后过了很久,曹洪洪从陈阵这里听到了关于孔莹死亡的真相,他是个实诚人,这也是陈阵会请他帮忙递话的原因,曹洪洪壮士断腕,带着消息回到荆城,大概也和你说起了这件事,于是你故技重施,再次杀死了曹洪洪,并且伪造成了曹洪洪自杀的假象,故事说到这里,你有什么问题要提?” “当然有!”徐燕文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声问道:“我吃多了撑的,为什么要背叛师门?就算我断了手,师父也从来没有拿我当过外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动机是吧?”阳炎点头道:“这很简单啊,你手断了,你想找陈阵报仇,可陈阵离开乐园镇后,实力比以前高了数倍,就算你不断手也不可能打过他,怎么办?当然只能靠你师父,孔先生是打算杀陈阵的,可要是知道了孔莹死亡的真相,很可能就不会把陈阵当成目标了,转而去杀骨乐园,换句话说,如果你没有杀死赵叔,整个盘古大陆的局势都将改变,绝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孔度的其他徒弟听得心惊胆颤,都睁大了眼睛,故事不离奇,但是太惊悚,徐燕文很聪明,有天份,是很受宠爱的关门弟子,难以想象他会做出这些事。 “有道理。”徐燕文也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故事编得很好,很真实,动机也不错,我确实很想杀死陈阵报仇,可问题还是一样,你没有证据,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赵叔,没有证据证明我和林家合作,也没有证据证明我杀了大师兄,而且当初是大师兄从陈阵手中把我救下来的,又教了我很多东西,对我极好,我怎么可能做出杀死大师兄这种猪狗不如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柏家大院就变得十分安静,就连鸟叫虫鸣都停了下来,在场的众人更是连呼吸都放轻了,看着阳炎,看他能不能拿出证据来。 “证据嘛,我原来没有,现在有了。”阳炎把扛在肩上的斧头拿下来,拄在地上,掷地有声的说道:“证据就是孔先生本人。” 他的这句话,让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的转向了孔度,孔度始终站着没有动,表情、站姿都和先前一样,没什么变化,而且他的用词也有些怪异,人为什么是证据?就算孔度开口作证,也只能说他是证人,不能说他是证据。 - 第四一九章 阳炎的复仇(下) 阳炎说孔度是证据,所有人都向孔度看去,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就算孔度开口证明阳炎说的是真的,也只能说他是证人;就算他能掏出确凿的证据,也只能说他有证据,不能说他是证据,阳炎刚才说得挺溜,怎么突然就口误了? 孔度没有说话,也没有掏出证据来,仍站在原地,似乎一切都已经了解于胸,不是那种云淡风清的大师风范,而死气沉沉的,一动不动,像是用完了电池的。 “孔先生就是证据。”阳炎重复了这句话,看着徐燕文的眼睛说道:“我说了这么半天,孔先生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众人仍看着孔度,都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但是又不敢肯定,更不敢想象,脑中才刚刚升起那个念头就立即压下去了,这是孔度,天下最具盛名的根势高手,怎么可能…… 念头是压下去了,可他们的表情还是出卖了自己的想法,嘴都张开了,只是谁都没有发出声音。 阳炎继续说道:“我讲的故事还有点小细节需要补充一下,孔莹的骨灰对林家来说是份大礼,可以用来威胁孔先生,也可以用来威胁陈阵,林家自然有回礼,回礼是什么大概就不用我多说了,老百姓可能会以为林家最厉害的就是人虫,但咱们都知道,蚁人药剂才是林家最厉害的手段,否则骨乐园也不会仿制。 “林家给蚁人药剂可没安什么好心,目的就是让孔先生变成个废人,那时的蚁人药剂效果还不太好,孔先生要是真吃了,就只会变成行尸走肉,徐燕文没敢这么做,因为他是要让孔先生帮他报仇的,孔先生废了,他报仇无望,只是把蚁人药剂当毒药带着,想等杀赵叔的事情败露时再用。 “之后,蚁人药剂改进了,时间应该是在曹洪洪被杀之前,从那时起,孔先生就开始被喂药,剂量不大,还不会被徐燕文完全控制,但是脑子越来越糊涂,对外人来说,孔先生还和原来一样,因为他本来就不怎么爱搭理别人,但是你们对孔先生很熟悉,应该能看出来不对,至少性情方面,肯定和原来不同了。 “徐燕文敢杀曹洪洪也是基于这个原因,曹洪洪是什么样的人,你们也应该很清楚,他怎么可能会自杀,你们一定觉得不对劲,可是孔先生糊涂了,他意识不到这一点,他不说话,你们也不敢说什么,这锅就由陈阵背了,连毒害师父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杀死大师兄真能算是丧心病狂吗?我倒觉得反而不算什么事了。 “故事就说到这里吧,各位觉得里面有什么疑点可以尽管提出来,证据就站在你们面前,被徐燕文控制着,所以我才在一开始的时候问过,徐燕文到底是会在你们动手杀他的时候逃跑呢?还是让孔先生‘帮忙’,把你们全部光光?” 一众徒弟的视线又集中到了徐燕文身上,他们确实察觉到了孔度的变化,但都认为那是孔莹的死带来的打击,根本没有想过是蚁人药剂的影响。 徐燕文摇头道:“师父只是懒得理会你胡说八道而已,说了那么半天,都是些毫无根据的话,我连打断你的兴趣都没有。” “是不想被当成心虚吧。”阳炎摸了摸下巴,说道:“不过确实都是没多少根据的人,孔先生搞不好真是睡着了,可能是我们的判断错了吧,那这样的话我就打不过孔先生了,来了也没意义,咱们还是走了吧。” 他说得干脆,走得也干脆,说完话就提起斧头扛回肩上,转身要离开。 徐燕文反而愣了一下,大叫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任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阳炎停下来,回头笑着说道:“没记错的话,这里是柏府,我一朋友叫柏朗,我来找他,他不在家,为什么不能走?反正我已经把要说的话说完了,就算没证据,我猜也会有人相信,就算不相信,心里也有种子种下去了,总会生根发芽开花的,等结果的时候,我们会再来的。” 徐燕文身子一震,看了看两旁,他那些师兄神态各异,表情不一,有的正别过头去,有的正转过头来,无论是飘离还是移近的眼神里,都没有一丝宽慰,没有一个人在传递让他放心,一定会信任他的信息。 就像阳炎说的那样,种子已经种下了,而且开花结果的速度可能会出乎意料的快。 阳炎继续往前走去,游先生、欧阳和其余的狼卫都跟着他,不仅背对孔度,还离得很近,孔度要是动手——无论是主动的还是被控制的——瞬间就能杀死一半人,阳炎很可能会是第一个。 可他一点也不怕,这是基于对狼卫情报分析能力的信任,得到的情报大多是碎片,一个千片拼图里的几块,不可能组合在一起,很多东西是要靠直觉和想象来补足的,不是纯粹的脑补,还得加上时间、地点之类的关联潜在关联,这才能得出靠谱的推断,所以陈阵当初就和阳炎说过,情报分析是最关键的,很多时候,重要的情报是先由情报分析员把不相关的东西联系起来,逆推,得出个可靠的想法,再由情报人员去查证才得来的。 不止是情报,刑侦也一样,绝大多数时候案件的线索是断的、乱的,必须从另一方面着手,那“另一方面”不是由线索得出来的,也得靠刑侦人员的直觉与想象,天马行空不行,缺乏想象力也不行。 果然,打斗的声音响起,阳炎没事、狼卫没事,声音来自后方。 停下脚步,众人回头往后看去,看到的是绽放的血花,孔度在杀人,徐燕文在腿后,其余那些徒弟一个个倒下了。 阳炎可以料到很多事,但他还是低估了孔度的实力,徒弟和师父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就算已经有所提防,也根本挡不住孔度的一剑,阳炎回过头后,还有人站着,没完全倒下,可孔度已经向他们冲了过来。 孔度的速度是极快的,眼睛也已放出了紫光,强化状态的根势宗师,根早已突破人体极限,势不会有半分减弱,而且控制只是命令控制,不是行动控制,孔度能发挥自己百分之百的实力。 阳炎不可能躲掉,他也没有躲,情报组织不打无准备的战,他们本来就不是来硬拼的,实力差得太远,他们不是来送死的,输赢不是单凭武力就能决定的,狼卫今天的两次行动,都是能震惊盘古大陆的,两次也都是提前准备好的,这天之后,没人再敢把狼卫称为乌合之众。 冲到阳炎面前,孔度出剑,剑划到阳炎的脖子前突然停下,劲风压得阳炎脖子上的血管瘪了一下,但只是压出来一条红印,孔度定在原地,手剧烈的颤抖着,可就是无法控制自己,远处的徐燕文也停了下来,目光呆滞,成了一尊石像。 连柏弘都被下了药,徐燕文又怎么可能幸免,给他下药比给柏弘下药简单一万倍,徐燕文控制了孔度,游先生控制了徐燕文,给他下一个让孔度停下来的命令的命令,孔度就必然会停下来。 “我知道就算被控制了,你也能听到、看到,知道自己了什么样的事。”阳炎看着孔度的眼睛,平静的说道:“你看起来很可怜,简直比我那天躺在树林里等死还要可怜,可你在杀死我父母时没有一丝怜悯,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怜悯,我先前也说了,人活着才能受罪,所以我决定不杀你,我取你两条手臂,一条是为我父亲报仇,一条是为我母亲报仇,你杀人的时候不留情,性格如此,所以教出来的徒弟也一样,这算不算是自食恶果?” 他继续说道:“就算是特别奉送吧,我会把徐燕文的两只手臂也砍断的,让他和你呆在一起,之后你想像疯狗一样咬死他也好,想把他踢晕了在他嘴里拉屎也好,随便你,你看,我就是这么仁慈的人,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了,还给了你报仇的机会。” 一边说着,阳炎一边掰开孔度的嘴,把最新型的蚁人药剂挤到了孔度舌头下面,同时,徐燕文也走过来了,欧阳过去也给他喂了蚁人药剂,并拿出一条很粗的锁链,将二人的腰缠在一起。 “一小时后,你们将会同时获得行动的能力,好好利用这一小时忏悔吧,想想你们之前做过的事,不过以你们的性格,大概是不会多想的,只是想杀死对方而已,一个想杀了对方报仇,一个想杀了对方活着,可惜我看不见,也不想去看那样的画面,刚才发生的这些事我不会对任何人提起,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阳炎说完,走到孔度身侧,把扛在肩上的单刃斧抬下来,双手握住,抬起来。 闭起眼睛,他长长的吁了口气,睁眼,落斧。 - 第四二零章 消失 “影子恐怕已经……”柏朗站在陈阵身后,皱着眉说道。 空气已经极热,现在所有人都在用嘴呼吸,因为嘴里至少有水份,能散热降温,用鼻子呼吸,鼻孔已经会被烫得发疼了。 “所以才不能往前走,这次行动不是针对你我的,而是针对所有人的。”陈阵看着渐渐走近的火人,平静的说道。 他们仍站在原地,正因为想到了影子会一路护送,即使是来到地底,队伍前方、后方也会有影子守着,所以陈阵才会停下来,不再前进,后面肯定有影子布防,火人能够一路顺畅的走过来,影子甚至没有出面阻止,要么已经被杀了,要么是被堵在了后面,每个影子都配有强化药剂,杀他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能让影子不露面,说明对方的布置十分妥当,后面是如此,前面就更不用说。 火人直接点亮自己,从后面一路释放着高热走来,就是想把他们赶到前面,他们绝对不能往前走,否则连退路都没有。 柏朗仍抓着庄清,身上没带武器,她又使用了强化药剂,难以杀死,火人越来越近,陈阵一直没有回过头来,只是注视着,不知道在看什么,他也不方便叫陈阵帮忙动手,只好抓着。 庄清没有练过根势,柏朗是曾经和阳炎他们在徐城街上并肩作战的,不算是高手,但自保之力是有的,被他卡住了手臂,庄清根本无法逃跑。 他们有外骨骼护体,那些没有的人可就受罪了,炽热的空气让皮肤发疼,比严寒的“刀割”还要痛苦,很多人已经往后退了,退到了不远处的转角后面,也不敢离得太远,影子没来,士兵无法对付那个火人,只能维持秩序,他们只能在后面等着,把希望寄托在陈阵身上。 “停下来,否则我让你永远消失。”在火人离着还有二十多米的时候,陈阵朗声对他说道。 火人停下了步子,火形态是不能说话的,他重新化成了人形,身体仍有无数块像是烧红的铁一样发着亮光,微笑着问道:“火焰无形,本来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你怎么让我消失?你向来都不是个多话的人,要是真能做到,早动手了,又怎么可能让我靠那么近?” “你知道我不是个多话的人,也应该知道我从来不骗人,让你靠近,只是有问题想要问你。”陈阵身体表面覆盖着的黑雾已经已经很厚很浓,他说话的声音又能无条件在耳边响起,就连退到远处的那些柏家人和辅佐者都能听到。 “什么问题?”火人的笑容不见了,确实,和寡言比起来,陈阵的坦诚更加出名,只是他想不出来要如何让自己消失,他这团凝聚的火是不会被风吹散的,再强的风也只能吹走热量,根本无法伤到他,水也一样,他可以随意变换状态,水能灭火,但是在接触水的前一刻换回人类形态就行了,再转换为火,那些水瞬间就能被蒸干,还会产生大量蒸气,对他更加有利。 “你们这次行动的指使者是骨乐园吗?他们在哪?”陈阵没有问对方的布置、前面有什么危险,只是想知道骨乐园的位置。 “当然是骨乐园,还能是谁呢?之后庄清也来找我们了,让我们杀了柏朗,我们交情还不错,当然会答应她的,只不过之后,也会把包括她在内的人一起杀死的,谁让咱们和骨乐园的交情更好呢?至于骨乐园现在在哪,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的,上次没能杀死你,这次我可不会再让你跑了,死吧!”火人说完,猛的变回了火形态,扑向陈阵。 烈火席卷而来,速度可比刚才的步行要快得多,这是加热空气就能让火把棍燃烧起来的高量,直接燃烧,是能把骨头烧成灰的,而且涌过来的时候,占满了整条走廊,像一条火龙,连躲的地方都没有。 同样占满走廊的黑暗跟着涌过去,像一条黑龙,将火焰吞噬,看不见不代表火焰消失了,只是光释放不出来而已,高热仍在,仍能致人于死地。 陈阵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在象堡里对付水,当时拿那些水一点办法都没有,是直接杀死骨子才解决的问题,火比水要难对付得多,但胜利的却是黑暗。 黑暗很快就收回来了,走廊里仍是一片漆黑,只有火把烧过之后留下来的灰烬里的火星还在亮着,如繁星一般,一路铺过去,火人、火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柏朗和庄清都看呆了,完全不知道陈阵是怎么做到的,走廊里依然热烘烘的,只是温度不再上升。 “别出声,原路返回。”陈阵回头说道,承受不住高热,退到后面的那些人立即走了回来,原来守在这里的士兵也混在队伍里,他们拿着火把,这样就不怕看不见了。 庄清被陈阵安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她已经听到了火人说过的话,对方是打算连她一起杀死的,抱着一丝侥幸心理,希望陈阵不会放着她不管,老老实实的走着,提心吊胆的东张西望。 “后面会有什么样的陷阱?”柏朗走在陈阵身旁,压低声音问道。 “水死了,风死了,火死了,应该还剩下土,如果我们继续往前,可能会被彻底埋在这个地方。”陈阵没有忘记,曾经和身着土铠甲的苦根战过一次,土巨人还是很厉害的,那时的苦根还只是使用了带有控制土壤能力的强化药剂,如果是本身拥有控制土壤能力的骨子,能力一定更加多变,更加强大。 “如果真是那人,咱们很可能出不去了。”柏朗皱着眉说道:“他们很可能是把会楼梯先毁了,再展开行动。” “让他们以为计划成功了,我们才方便离开。”陈阵看着前面的庄清,听到他们的对话,庄清加快了脚步,似乎是怕被埋在地底,想要尽快出去。 “所以你故意等火人走近了才动手?”柏朗终于知道陈阵为什么能秒杀火人,却迟迟没有动手的原因。 陈阵点了点头:“火人太亮,我们看不到他后面的情况,他后面的人也看不到我们,刚才我们离转角很近,火人消失,他们有可能会以为是转过去了。” “可是……”柏朗向后看去,后面跟着一大群人,因为陈阵说了别出声,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哭泣的孩子也被家长捂住了嘴,可是士兵手里拿着数支火把,这些火把一出现,对方的人就能知道火人已经失败了,或是失败了。 “你不可能不让他们走,这段路上应该也是安全的,看到火人消失,在附近监视的人应该已经离开了。”陈阵也回头看了一眼,过了这条走廊,前面的情况很可能就会有所改变。 离前方的转角还有十多米,二人同回过头来,同时停下步子,因为前面的庄清已经消失了。 陈阵只是回头看了一眼,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庄清是能逃到转角后面的,但绝不可能无声,跑的速度越快,脚步声越响,强化之后体重增加,更不可能无声无息的飘过去。 柏朗转身对后面的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陈阵则站在原地思考起来。 二人一同停下来的,柏朗显然也看到庄清消失了,不是幻觉,不是幻觉的话,就应该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幻象,可庄清的脚步声消失了,没有跑步声,也没有走路声,又不像是万花筒那样的视觉欺骗,这是更加强大、更深层次的幻象。 想了一会,陈阵从旁边的地方抓起一把烧剩的灰,在手里搓得更细,只留下很小一撮,用力往前扔出去。 几乎没有重量,灰烬是扔不远的,那撮灰也确实扔得“不远”,飞到了他们前方两米远的地方之后,灰就消失了,不是落到了地上,而是消失在空中。 “空间扭曲?”柏朗的想象力似乎因为这段时间经常和于善接触,变得丰富了很多,于善是极聪明的人,也在梁城的办公楼里上班,算是柏朗的手下,有他在,柏朗身上的担子轻了很多,二人的关系很不错。 “看得见那边的走廊,看不见走进去的庄清和飞进去的灰,不像是空间的能力,更像是过去的景象被固定在这里了。”陈阵想到的是监控摄像头,在盗贼题材的电影里最常见,让监控画面循环播放过去的影像,警卫就看不到现在发生的事了,眼前的情景就很有点那样的感觉,只不过监控画面变成了全息影像。 不论是哪种情况,他们回去的路都被封住了,封路的这东西能隔音,很可能也会把火人释放的热也挡住,这样在对面的人就怕热了。 “她进去了,很可能已经和后面那些人说上话了。”柏朗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就算躲在后面的人先前不知道他们来了,现在也应该知道了。 黑暗应声放了出去,和那层看不见的东西接触,然后突破进去。 - 第四二一章 镜 黑暗像是被切断了一样,伸进了那面看不见的、摸不到、像是封印一样的墙壁后就看不见了,柏朗只能看着陈阵,没想到刚转过头去,陈阵已经收回了黑暗。 太快了,仅仅几秒钟时间,黑暗速度再快,也不可能把前面的过道探完,更别说过道两旁的房间了,若是能探完,陈阵肯定是会探完的,他停下来肯定有特殊的原因。 “走廊是封住的,后面还有一层实体墙壁,只离着大约两厘米。”陈阵皱着眉说道。 “这么窄?”柏朗吃了一惊:“那庄清去哪了?” 如果只离着两厘米,庄清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走进结界,一个人再瘦也不可能瘦到只有几厘米厚,庄清是完全走进去了,那么实体墙壁要么是在她之后出现的,要么是进入了那面墙壁。 肯定不会是真的墙,他们才刚走过去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快就砌好一面墙。 “拿根棍子来。”柏朗转头向后面的士兵说道,看不见的危险是最可怕的,那面新出现的墙壁应该才是用来对付他们或陈阵的,结界只是用来遮挡视线的,好让他们直接走进那面墙壁里。 一名士兵把带着的备用火把上面的火把头取下來,將光禿禿的棍子递给柏朗,不到半米长,不能当作武器,但用来试探已经足够。 陈阵接过火把棍往前伸去,出乎意料的是,火把棍伸进去了,远远不止两厘米,没有丝毫阻碍的伸进去了二十多厘米。 那面墙似乎又消失了。 他随即再次放出黑暗,再次探进了“封印”里,仅仅两厘米,又触碰到了那面墙,因此棍子伸进墙壁的部分已经感触不到了,那是一面很诡异的墙,实物可以进去,但黑暗无法进入。 收回黑暗也很简单,可收回火把棍就不容易了,火把棍像是被那面墙卡住了一样,完全无法收回。 陈阵拔了几下,火把棍没有丝毫松动,不是被另一只手握住了,否则肯定会摇动,而是像钢筋一样,被凝固的混凝土固定住了,他放开手,火把棍仍横在空中,不会掉下来。 这个景象很奇怪,半根火把棍彻底消失,剩下那半根在空中不掉下来,柏朗用指尖敲了敲,木棍发出的声音很普通,没有任何异常。 陈阵想了想,走向那层结界,同时抬手示意柏朗他们退后一些,他打算将脸凑到结界里面看一眼是什么情况,不能用手摸,要是摸了,手很可能像火把棍一样,被卡在里面,再也无法缩回来。 众人立即退到了后面五米外,紧张的看着陈阵。 两厘米是个很小的距离,必须掌握好,否则陈阵的脸也会拔不出来,虽然他的身体部位包括汗水,一旦脱离,都会化作黑雾返回来,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但也没必要去冒险。 鼻尖是最先穿过结界的,什么感觉也没有,陈阵停顿了一下,以极慢的速度继续往前倾,直到眼睛也进入了结界里。 他看到了一张浮在空中的脸,贴得极近,眼睛对着他的眼睛,鼻尖对着他的鼻尖,看到他后,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又恢复平静。 那陈阵自己的脸,结界后面有一面镜子,眼睛微微睁大,是因为他被这张脸吓了一跳,随即反应过来,又恢复了。 一面光滑的大境子,完美的贴合了墙壁,也可能是边缘伸进了墙里,反正彻底封住了走廊,没有任何空隙。 从镜子和结界的位置关系来看,那结界就是用来遮挡这面镜子的,看到前面什么也没有,没有停下来的理由,继续前进走进结界,就直接走进了镜子里。 陈阵也立即明白了这面镜子的作用,因为镜子上还有个人影,一个完整的、脚站在地上的、背对着他的人,正是庄清。 庄清走进镜子里,就凝固住了,变成了一个画面,这镜子就是用来让他们也变成这个画面的,要是没有让庄清走在前面,而是陈阵打头,现在镜子里那个背影很可能就是他。 不知是谁制造出来的这面镜子,这是个很强的能力,只是很难让人上当,如果能看到镜子,谁也不会直接撞上去或走上去,最多会用手去触碰,这样镜子就只能把人的手固定在里面,不能把人直接杀死。 但是配合这个结界,镜子就很厉害了,一个骨子不可能拥有两种能力,结界一定是另一个人制造的,这个能力也不错,能让人直接掉进陷阱里,让人撞在尖锐的武器上。 陈阵以前没有见过这两种能力,这可能和镜子、结界的大小有关,只有在这种狭窄的地方才能用,外面就很难让人上当了。 他抬起结界外面的手,握住了那根火把棍,用力往下拉。 火把棍就插在镜子里,看不到插进去的那个部分,因为镜子的任何物体都只有一个面——对着镜子的那个面,那个面虽然会因为视线的移动而变化,但在镜子里,人能看到的同样只有一个面。 火把棍渐渐弯了,弯到了极限,陈阵缩回身子继续用力,“啪”的一声,将火把棍直接折断了。 接下来就是暴露测试,陈阵再次放出黑暗,尝试着各种方法,但因为他的黑暗仍是表层振动,根本没办法破坏那面光滑无比的镜面。 “绕路。”他尝试一番之后做出了决定,有实体的物质触碰镜子后都会直接进入里面,黑暗却伸不进去,也就是说他们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打破那面镜子,那就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这里了。 柏朗点了点头,从火人那里确定了这是骨乐园针对柏家的计划,那么布置一定是十分仔细的,单是这一个陷阱就可以看出来骨乐园这次真是不打算让他们离开了,那就很可能像陈阵说的那样,骨乐园打算向政教一体化的组织转变。 林家已经被灭,柏家要是再失踪,盘古大陆会出现什么样的状况?那必然是群雄四起,天下大乱,但只要骨乐园站出来,就可以避免这样的情况,能和骨乐园一较长短的可能只有狼卫了,可狼卫对梁城的影响极大,对其他城的影响远远不如已经宣传了很久的骨乐园,没有了陈阵这个强助力,狼卫很可能也会被灭。 这计挺不错,虽然不像彭纪设计的那些计谋一样庞大、复杂、长久,但这种简单粗暴,靠暴力手段来执行的计划,成功率也不会低多少,唯一的不确定因素是陈阵,有他在,柏家人还有活的希望。 陈阵放出了黑暗,和先前一样,很快就收回来了,他旁边的墙壁上已经开出来了一个洞,地上散落着无数碎石,没有一块是超过小指甲盖大的,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手段。 “先等等。”他说着走进了那个洞里。 柏朗转头看了一眼跟过来的柏弘,柏弘没有看他,低头着牵着两个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两三分钟,陈阵突然出现在了那个转角,结界不见了,镜子不见了,镜子里的庄清也不见了。 “她呢?”柏朗跟上去小声的问道。 “死了。”陈阵简单的回答道,他已经找到并杀死了制造结界和镜子的骨子,随后,镜子碎了,镜子里面的庄清也碎成了无数片,镜片很快消失不见,庄清也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这一次是跟着黑暗走,陈阵独自在前,释放出黑暗。 黑暗在前进,但并不是跟随陈阵的脚步一同前进的,只是在受他的控制,像真正的列车一样往前行驶。 他在黑暗里,转变成了黑雾一样的形态,融入黑暗,以极快的速度移动。 这就是那天在密林之外,他能扔出余图,不断加速,但仍能接住他的原因,他已经能在黑暗里高速移动,比不上余图的瞬移,但差得也不多了,移动速度相当于思维速度,可以出现在黑暗里的任何一处,包括空中,所以余图看到的才是一个黑色的圆球,而不是半球体。 化成黑雾形态,身体重量就不存在了,核心振动融入了他的身体,他就能融入到外放振动里,没有了影响移动速度的东西,在赵琪幻境里的移动方式就能实现,黑暗成了他身体的延伸,黑雾成了他思维的延伸,除了不能像尤那样与任何事质融合外,在放出黑暗、化作黑雾时,陈阵已经和尤没有太大区别。 他在战斗,与黑暗找到的任何敌人战斗,黑雾状态没有形体,他可以在刹那间来到目标身旁,不会带起风,使出从影子那里学来的那种刺杀方式的同时转换为**形态,根本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住,哪怕能靠着直觉躲开攻击,也没办法反击陈阵,因为他又会化作黑雾形态,攻击会直接穿过他的身体。 骨乐园布置的人不少,可能全是骨子,或是注射了复合强化药剂的强化人,但谁也无法对付此时的陈阵,就算他们也能通过黑暗来感知,也不可能再感觉到陈阵的所在。 就算对上孔度,此时的陈阵也有完胜的信心。 - 第四二二章 最强烈的呼唤 续航能力还是太差,放出外放振动、变成黑雾状态时的消耗还是很大,肚子容易饿这个问题依旧困扰着陈阵,但比过去好了很多,他不会再饿晕,饿到了一定程度就再也无法转变为黑雾状态,继续饿下去,就连外放振动都无法再使用。 而且杀人效率也比原来高了无数倍,移动的过程不再需要时间,对方不知道他已经来到身旁,不知道防御,就不可能躲开或是挡住攻击,陈阵原本就有着高超的杀人技巧,不补刀的话,他可以在四秒内杀死一个人,无论是强化的骨子还是强化人,补刀的情况也有,而且中招后对方会有所警觉,但再厉害的人也是二十秒以内就能解决。 柏朗他们跟着黑暗往前行,完全不知道敌人现在正承受着极大的恐惧,只有死掉的那些能彻底解脱。 不过从黑暗中露出来的尸体在渐渐增多,他们也知道陈阵已经在和敌人战斗,一些尸体死状凄惨,一些表情带着恐惧,很是吓人,一些孩子又被吓哭了,不过没太大关系,黑暗已经把走廊封住,敌人根本听不到他们的哭声。 敌人开始逃跑,因为陈阵在刺杀的前一刻是要恢复成普通状态的,那时候对方就能够通过黑暗感知到他的存在,这是最吓人的地方,同伴的身后突然出现个人,动手,同伴倒下,然后那个人立即消失,出现在另一个同伴身后,而且不管那些人是在过道上还是关着门的房间里,那个幽灵般的人影都能出现在人身后,门没有被打开,没有任何证据表明那个人在移动,这样的敌人,谁不怕? 陈阵的每一次消失,都会让那些强化人的心脏停跳半拍,很多人在感知到他消失后,都会立即挥舞武器防住全身,可注意力放在了防守上,在黑暗里乱打的人又多,就很难再感知陈阵的所在,不得不停下来,而一旦停下,匕首很可能就会从后背刺进他们的心脏。 骨乐园之后大概是会后悔这次把地底作为行动地点的,空间有限,陈阵的黑暗根本不需要控制就能铺进每一个角落,覆盖区域极大,而他的程度太快,专找防备不足的人刺杀,很快,有人开始装死,有人开始逃跑。 装死是因为身旁有尸体,影子的尸体,护在队伍后面的影子、前来增援的影子,一部分计划就是针对他们的,地方有限,无处可藏,他们完全暴露出来了,被各式各样的能力杀死。 装死已经没用了,心跳是会产生振动的,呼吸时胸腔或腹腔是会鼓起来的,此时的黑暗已经能感知到很微小的声音和动作,装死的唯一作用就是能主动选择一个自己想死的姿势。 逃跑也没太大用,跑的时候要感知着周围的墙壁,算是直接放弃了防御,锋利的匕首就能趁虚而入。 打不过、逃不了、装死没用,剩下的就是绝望和死亡。 看到大量的影子尸体,众人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这些年来,柏家一直在影子的保护之下,虽然旁系血亲得不到保护,但只要直系血清没事,他们就没事,影子间接保护着他们,影子可以说是柏家的最大依仗,死一个骨子柏家的防御力量都会弱一分,更别说死了那么多了。 柏朗下定决心,一定要把骨乐园的人尽数杀死。 ………… 当黑暗消失的时候,陈阵就走在柏朗身前几米远的地方,仿佛没有离开过一样。 很快,提着斧头的阳炎他们也赶到了。 他们有些担心地底的情况,陈阵在地底是吃过一些亏的,差点被火人烧死、差点被林家的陷阱困死,他们在柏府的行动很顺利,于是赶过来了,还顺便抓到了一些想要逃跑的人。 他们冲进黑暗里,立即在墙角边躺下,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陈阵也是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才收回黑暗的。 “死了?”他向阳炎问道,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看过托盘下面的纸条,他和柏朗都知道孔度是怎么回事,狼卫的行动有一定危险,但只要徐燕文在梁城,他们就不用担心孔度的武力。 “没死。”阳炎笑了笑,笑容有些怪异,三年来没有一刻忘记复仇的事,大仇得报,心中的空虚感是无比强烈的,他比欧阳好些,狼卫是他的心头肉,他还有惦记的东西,欧阳报了仇不不知道会是什么样了。 看到陈阵微微皱眉,阳炎又笑着补充道:“两只手都砍了,如果我连一个只剩两只脚和一口牙的人都对付不了,那不如干脆被他杀死算了。” 陈阵这才点了点头,他自然是主张杀死孔度的,这样才不会有后患,不过两只手都砍了,孔度也不可能再对阳炎产生威胁,他也就不再去担心什么。 “这些人是骨乐园派来的,能不能问出骨乐园现在的位置?”柏朗走上前,向阳炎问道。 “问过了,谁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算是骨乐园的打手,骨乐园说等成功后,会再联系他们,不过既然是要杀你们,然后夺取政权,那么离荆城就不会太远,先上去吧,我实在不想和陈阵一起呆在地底。”阳炎说着,往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庄清,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当先走在最前面。 ………… 路上的敌人都消灭了,最后的影子也来了,都以为这次可以顺利的回到地面,可走到了地下四层左右,意外又出现了。 尤的第三次呼唤在所有骨子的脑中响起,来北方。 第一次,陈阵和夏帆都听到了,但没有任何感觉,只是觉得怪异,尤呼唤的只有那些大虫子;第二次,听到呼唤后,陈阵心里有了强烈的去海边的冲动和欲望,但还是能压制下去。 而这一次,他连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欧阳也是一样,二人同时转头看向北边,面无表情,眼神空洞,以很快的脚步往前走去,像是被蚁人药剂控制了一样。 其他人都没听到,但立即就注意到了二人的怪异举止,游先生立即抓住身旁的欧阳,欧阳像是感觉不到一样,没有任何应激反应,继续往前走,他也注射了强化药剂,游先生根本拉不住,被拖着往前走去。 阳炎和柏朗也立即抓住了陈阵的胳膊,但无济于事,同样被拖着往前走。 周围的狼卫成员见状,立即扑过来拉住二人,欧阳立即被阻停,举起来,被几根绳子绑得坨大粽子。 陈阵也是一样,被好几个人同时拉住,可是没人能拉住他,他前进的欲望太强,身体被拉住的地方化作黑雾,脱离身体,就像一团凝聚的烟,没人能拉住烟,所以他的速度没有一丝减慢,无数的手穿过了他的身体,一次又一次。 “不好。”阳炎脸色变了,他曾经在扬城的时候像这样拉住过陈阵,可这一次完全没办法拉了,就算找个密封的大袋子,也不可能把这团烟装住,因为欧阳被抓住后还在不停的挣扎,陈阵在正常状态时能轻易把袋子扯烂。 其他人的脸色也变了,紧紧跟在陈阵身边,和他一起走着,要是无法阻止他,他就会走到尤的面前,被吸干血液,别人没办法对付黑雾形态的陈阵,尤肯定是可以的,从它那里得来的核心振动也会被收回去。 “把通道弄塌,堵住?”游先生看着天花板说道,陈阵加快了步子,但仍在走,他们还有考虑的时间。 “堵不死,天花板塌下来就会塌出洞来,他化成烟就能穿过很小的孔,而且还有别的路,可能就算把荆城直接毁塌,他也能飘到地面。”阳炎摇了摇头,陈阵越厉害,在这种情况下就越难对付。 欧阳仍在挣扎,面无表情的扭来扭去,很像是陈阵曾在青城地底见到的那只摔倒的呆人。 众人都变得沉默了,如何对付一个没有形体的人?这个问题困扰了陈阵很久,现在开始困扰他们。 “他的马车!”柏朗突然叫了起来,陈阵坐的马车是密封的,可以避免黑暗外泄。 “他会打坏的,除非能把他绑起来。”阳炎又摇了摇头,那马车是用来挡黑暗,不是用来关押陈阵的,和普通的马车没什么区别,只是缝隙涂上了胶而已,根本不可能挡得住陈阵的攻击。 如果有什么金属柜子,或许能把陈阵关起来,可就算关住了,之后怎么办?他这样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吃饭,欧阳还可以强行喂,实在不行就打点滴,陈阵会化黑烟,他不配合的话,很可能会活活饿死。 “夏帆和欧阳应该也已经从梁城出来了,以他们的速度,赶到尤那里可能只需要两三天的时间,一个会瞬移,一个会飞,我们抓不住陈阵,也不可能抓住他们。”阳炎又想到了在梁城的狼卫成员。 那是两个盘古大陆移动速度最快的人。 “这一次没办法了,必须让陈阵去对付尤,才能救大家,他不是一直在想对付尤的办法吗?应该想到了吧。”柏朗又试着去拉陈阵,一捞一个空。 “不知道,但必须让他醒过来。”阳炎忽然有了主意。 - 第四二三章 阻拦 必须让陈阵醒来,只有他的黑暗能够屏蔽尤的信号,目前看来也只有他能够对付尤,如果不把他弄醒,整个盘古大陆的骨子都会集中到尤那里,包括住在梁城的那些,夏帆和余图都不能幸免,而且以他们的速度,应该会是梁城最早找到尤的人。 旁人拉不住,就只能让陈阵自己拉住自己,可如何让他醒来是个大问题,上次阳炎是把他拉离尤的控制范围才让他醒来的,那时的尤还很弱,吸收过一次蓄振石还被陈阵打断了,也没有收回自己的身体,现在完全不同了,没有范围可言,就算有也不可能把他拖开了。 众人都看向阳炎,拉都拉不住,又怎么可能让他醒来?他们都看到阳炎目露凶光,盯着陈阵的后脑勺。 “不行!他会死的。”游先生最先反应过来,用力的摇头,阳炎这是要把陈阵杀死的节奏。 “不一定,他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就算身体被破坏,也能变成黑烟自动修复。”阳炎仍在盯着陈阵的后脑勺,现在陈阵完全不会防御,只会一心一意的往前走,他盯的也不是陈阵的后脑勺,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大脑,以及里面那颗核桃状的小圆石头。 阳炎还清楚的记得,在狼卫情报组织这个念头出现之前,陈阵第一次受尤的思维影响之后,曾经烦恼过脑中结石的问题,希望段征明帮他把结石取出来,还一起研究过骨子脑中的结石,段征明最后还是不敢动手术,就算知道陈阵脑中的结石在什么地方,取出来的过程中,结石也会破坏陈阵的大脑。 身体可以化作黑雾后,陈阵也考虑过把结石拿出来,但最后还是决定保留,原因是通过结石,他和感知到尤的存在,就像尤能感觉到他的所在一样,只是距离较短,但至少能让他防住尤突然从别人身体里钻出来这一招,没想到尤已经变得足够强大,又来了呼唤这一招。 结石相当于天线,清晰的接收到了信号,他又被控制了。 “结石也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吧?就算真弄出来了,也一样会变成黑烟回去,他的本体还是人体,不会拼错,结石应该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柏朗也不是太赞成“动手术”。 “这是命令式的控制,所有骨子都能收到,不是尤主动控制的,只要结石能离开,哪怕只有几秒钟时间,他也能恢复对身体的控制,他应该能听到我们说话,已经在想办法了,几秒钟时间应该够他做很多事了。”阳炎看了一眼自己的斧头。 命令式的控制是黑暗无法屏蔽的,除非能在接收到之前放出黑暗,现在已经晚了,别人都没办法,只能靠陈阵自己解决问题,但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就无法解决问题。 沉默了一会,游先生说道:“那就让他再想想吧,别急,我们先回地面。” 众人都点头,这实在太冒险,谁也无法预料陈阵的大脑被破坏后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搞不好他就死了,或是直接化作黑雾消失了。 “别忘了他倾向于把能力还给尤,如果会死,他会希望死在尤手里。”柏朗提醒道。 阳炎也点了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也是他没有第一时间下手的原因,陈阵前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如何妥善的处理他和尤的事,来荆城的路上,他坐在马车里也没闲着。 本应是陈阵自己做出选择的事,可他现在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 ………… 尤的呼唤能传递给每一个骨子,也就不用担心骨乐园派来埋伏他们的人还等在这里,众人沉默着,抬着欧阳跟着陈阵,回到地面,来到了狮堡的出口。 狮堡靠近南门,最快的出城方式是走北门,陈阵离开狮堡,和在地底一样,快步朝着北门走去。 柏朗让士兵护送柏家的那些人回柏府,并着手安排着堵路的事,游先生和众狼卫也冲向了柏府,去找陈阵的那辆密封马车,就想把他困在这里。 围观柏家祭祖的人群早已散了,不过街上还是有很多人,看到士兵开始奔跑、到处乱窜,都以为又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急急忙忙躲回家里,南大街很快就变得空荡荡的,找不到一个人了。 马车赶过来了,陈阵自然不会走进去,他会自行绕开一切障碍物,继续朝着北边走。 “到了海边我们可能就没机会了,尤在那里,骨乐园的人应该也在,他一旦走出城门,我就立即动手。”阳炎决定来当那个“杀死”陈阵的恶人,手里拿着块砥石,不停的磨着斧刃,斧子就是他为陈阵准备的柳叶刀。 车厢从马车车架上拆下来了,位于车厢后方的两扇门也被拆下来,两名狼卫抬着车厢上了屋顶,在门柜上贴上了橡胶,这样才能做到完全的密封,现在整个荆城的资源都能供他们使用,需要什么立即就会送来,如果有用,柏朗会调用整个大陆的资源来阻止陈阵前往海边。 抬着马车车厢,口子朝下,两名狼卫紧张的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一齐从屋顶上跳了下来,兜头将陈阵罩在了里面,周围的人立即抵住车厢四周,有几个人爬到了车厢顶上,好让贴在门框上的橡胶最大程度与地面接触,形成密闭环境。 很安静,陈阵被困在了车厢里,但仅仅困了几秒,接着车厢朝着北边的那一面“轰”的一声被打破,碎成了无数木屑,一团黑雾从里面飘出来,重新凝聚为陈阵,继续往前走着。 和阳炎预料的一样,有绕不过去的障碍物,陈阵会本能的破坏。 靠近中心广场的路口被装着沙的袋子堵住了,这是防洪沙袋,防着地震造成的海啸淹进城来,能够防水,自然也能防着黑雾穿过去,可还是没能拦住陈阵。 陈阵爬过沙袋继续往前走,走上了北大街,这里已经放了很多障碍物,临时搭建了一个迷宫,留有可以通行的路,但是必须绕来拐去才能穿过去,迷宫的目的不是拦住他,而是拖时间用的。 这一招倒是成功了,陈阵没有破坏障碍,有路走,他就不会去破坏障碍,只是对于往回走的路有些不耐烦,会选择翻越障碍,迷宫又做出了调整,逼着陈阵以蛇形路线往前走,距离增加了很多,可他出城还是迟早的事。 来到北大街中段时间,一个金属大缸子被狼卫抬了过来,像口煮烫锅子,壁厚两厘米左右,是从工厂找来的,缸口同样贴了橡胶,这是他们最后的手段,金属比木头难破坏,如果连这东西都挡不住陈阵,那就只好让阳炎动手了。 金属大缸子成功的罩住了陈阵,然后是无数的防洪沙袋扔过来,堆得像是小山一样,接着又有无数沙袋被拆开,无数人跑到小山上洒沙了,然后是喷水,沙和水是用来堵住缝隙的,防止黑雾钻出来。 这一次,众人看到了成功的希望,金属被撞击的闷响声从里面传出来,地面足够厚、沙子足够多,之后清扫街道将会是件很辛苦的事,但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件事,如果有足够多的胶水,柏朗也会毫不犹豫的让人浇上去。 冲击声持续了一分多钟,突然消失了,陈阵先前已经和骨乐园的人战斗过,应该已经饿了,所有人都希望他已经饿晕,或是饿得站不起来,可他们很快就失望了。 金属被扭曲、挤压、揉捏的声音突然响起,刺得众人都捂上了耳朵,鼓起来的沙袋山瘪了下去,接着,金属缸子突破沙袋,冲天而起,翻转着重新落下来,砸在黑雾出来的地方。 黑雾已经飘到了前方,重新凝结成陈阵,继续往前走着。 “这是……什么力量?”跑过去一看,柏朗看到金属缸子的体积已经变小了,缩得只剩原先的一半,皱得像是件工艺品,像是被一双大手用力的揉捏过一样。 “压力?”阳炎想到了被抽光空气的塑料袋,把塑料袋里的空气抽出来,塑料袋也会像这样皱起来,让充满空气的球体深到海底,也会像这样皱起来,可这金属缸子本来就是压力容器,就是用来抗压的,沉到海底也不一定会被压成这样,陈阵怎么做到的? “向内坍塌?”柏朗从阳炎那里得到了提示,想到了这个一般用在天文学上的词语,是恒星演化到最后阶段会发生的事,恒星内部的核燃料即将燃烧殆尽时,星体膨胀,变成红巨星(超人家乡的太阳),燃烧完毕后逐渐冷却,出现引力坍塌,最终因其质量不同,成为行星、白矮星、中子星或黑洞。 地球的太阳终有一天也会膨胀,膨胀到能将地球吞没的地步,不过在那之前,地球的生物圈已经不存在了。 “不管是什么,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阻止他了。”阳炎看了一眼那团可怜的金属缸子,跟上了陈阵。 - 第四二四章 破颅 陈阵已经走到了城门外,一刻不停向北边继续前进,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尤就在荆城北边,但就算知道了也没用,谁都拿它没办法,包括现在的陈阵。 . 是时候做出行动了,继续等下去,等他走到海边,就什么都来不及了,哪怕不到海边,树林里也可能会藏着骨乐园的人,阻止狼卫的一切行动。 阳炎看向了一路跟过来的柏朗和游先生,三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因为他们接下来的行动有极大可能会杀死陈阵,或是让陈阵变成个“没脑子”的白痴,无论哪种后果都是非常可怕的,陈阵不能否决、不会反抗、无法给出提示,他们必须替他做出决定。 游先生默默的点了点头,走过了荆城的南北大街,虽然速度不慢,但有足够的时间供她思考,她想到了陈阵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欲,他一定希望能有个做出决定的机会,哪怕为了这个机会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阳炎又看向了柏朗,见柏朗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问道:“在想什么?” 他的压力也很大,动手的人是自己,可希望决定的人能多一些,好分担一些他的心理负担,这次一同来荆城的多是狼卫的精英成员,核心成员不多,深受陈阵信任、能替陈阵做出决定的也只有阳炎、游先生和柏朗了。 “在想刚才的向内坍塌。”柏朗回过神来,皱着眉说道:“这个能力之前没见过,应该是他从兖城回来之后摸索出来的,对付骨乐园已经不成问题,刚才在地底那么短的时间杀了那么多就是证明,除了骨乐园外,我们基本已经没敌人了,他的能力已经无‘人’能敌,开发的新能力应该就是用来对付尤的,他有了对付尤的办法,而且已经练习了很长时间,一定不会甘心被尤吸走自己的血,应该是希望我们能弄醒他的,不管用什么方法。” 阳炎吹了声口哨,重重拍在柏朗肩上,把柏朗拍得身子一歪,这话极大程度的减轻了他的心理负担,无论如何,至少能让他下手时,双手不再颤抖。 三人都做出了决定,就开始商量该怎么“动刀”,一斧子把陈阵脑袋砍掉是不行的,那不仅太吓人,也太危险,又不知道他的结石在哪个部位,不能乱砍,必须想出一个好的方法。 都不懂医,阳炎一声吩咐,几名狼卫立即冲进回荆城,到中心医院把几名神经科医生背来了,跟绑架没什么区别,那些大夫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一听说他们要干的事,几名医生都愣了,没时间让他们吃惊,只问方案,几名医生讨论了一会,觉得谨慎一些比较好,先砍一部分试试,目标是头部后端的枕叶,也就是把后脑勺砍下来一部分这个区域已知的主要功能之一是处理视觉信息,砍坏了如果不能恢复,陈阵会失明。 失明只是最好的情况,人类对大脑的研究连初期都算不上,反正大脑被破坏将出现无法预计的后果。 “要砍几次?”阳炎的表情变得有些僵硬,砍陈阵的脑袋已经很不容易了,还要砍几次,他还真怕自己砍出心理阴影来。 不过几位专家坚持先试,估计段征明在这里也主张试试再说,阳炎也只好这么干,他走到陈阵身旁,抬起斧子,吞了口口水,睁大眼睛,用力砍了下去。 游先生和柏朗都偏过了头,几名大夫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很怪异,阳炎这是当着他们的面杀人。 不过陈阵没有倒下,也没被砍下什么部位来,被斧子砍中的部位直接变成了黑雾,也就是他身体的自然防御反应,和伤口的愈合一样,仅仅过了两三秒,黑雾消失,又露出了完好无损的后脑勺。 几名大夫瞠目结舌,柏朗则激动的说道:“他停了一下,说明有效,也不会砍死他,快继续砍。” 这话让医生们对荆城甚至盘古大陆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接下来要砍的是顶叶区,也就是头顶,目前已知的功能是处理感觉讯息,比如触觉、痛觉,也和语言、记忆功能有关。 先前那一斧子,陈阵屁事没有,这给了阳炎很大信心,等大夫在自己脑袋上比划完是哪个区域后,他又走到陈阵身旁,自下而上,再一次砍去。 和刚才一样,陈阵同样是停顿了一下,愣了几秒,然后继续往前走,看不出来这一斧子是否砍到了结石,总之是没有效果的。 没办法,只好下重斧了,第三斧瞄的是额叶区,也就是大脑的最前端,和语言、自主意识和控制随意肌(可控、受自主意志支配的肌肉,一般称横纹肌,通常分布于体表;不随意肌一般称平滑肌,受自主神经支配,分布在内脏)有关。 也就是说,这一斧子会把陈阵的头部上方全部削下来。 阳炎没有犹豫,站在陈阵身后,横挥斧头。 陈阵倒下了,先是跪下,接着身体一软,仰天摔倒,化作黑雾的那部位脑袋下降得没有那么快,和身体分享,缓缓朝着他的脸降下去。 阳炎本以为没事的,笑容凝在脸上,有些狰狞,柏朗和游先生一声惊呼,吓得身体僵硬,站在原地动不了,那几名大夫反而露出了释然的表情,这才是正常的,一个人的大脑被砍坏,就应该死亡,刚才那两斧都是幻觉,是幻觉。 然后,他们就看到躺在地上的陈阵挥了一下手。 那手挥得很自然,可不是神经牵动肌肉造成的跳动,陈阵挥的是飘向他的黑雾,也就是他的头顶,一缕黑雾被挥走,随后继续向他飞来,而没有被挥到的那一些已经提前回到了他的头部上方,变回头顶。 陈阵再次抬手,将那缕黑雾抓在手里,然后坐起身来。 大夫被吓得叫起来,阳炎、柏朗和游先生倒是笑了起来,成功了,绝对是成功了,因为对于“走向尤”这个行动来说,挥手、抓黑雾都是多余的动作,陈阵只有在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时才会这么做,否则他会爬起来,继续往北走。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手心里捧着一颗黑色的振石,那正是他的结石。 “把欧阳放开吧。”陈阵向柏朗说道。 “好。”柏朗没有问原因,跑向城门,欧阳已经被五花大绑,扔进了狮堡旁边的监狱里,没办法出来,只能让士兵把他放出来。 阳炎把手伸向陈阵,说道:“没想到我还会有向你出手的一天,砍了你三斧子,够我吹一辈子了。” 陈阵抓住他的手,借力站起身来,道了声谢,又继续低头看着手中的结石。 “密封起来吧,免得你又被控制了。”游先生提醒道,尤可以直接下命令,如果让结石又回到陈阵大脑中,尤的下一个命令又能控制他,而这颗结石是陈阵身体的一部分,不能毁,否则会化作黑雾回到他身上。 陈阵想了想,摇头道:“太冒险,我必须知道尤的位置,而且和我的沟通应该也是通过结石的共振,没有结石,我就不再是骨子,没办法和它沟通了。” “总比你失去了控制好。”阳炎也在提醒,或者说是一种警告。 “我会小心。”陈阵把结石很随意的装回了口袋里,对阳炎说道:“骨乐园的人应该就在海边,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你们不用来了,排查一下柏府,影子死太多,柏府的防御不足。” 他不是用商量的语气说这句话的,自然也不是命令,但阳炎他们通常都倾向于听从陈阵的吩咐,至今为止,他做出的决定基本都是正确的。 不过这一次,阳炎却摇了摇头:“防卫的事,我会派一些人去的,但骨乐园那边的事我也要参与一下,至少要防着他们逃跑,骨乐园不灭,我是没办法安心睡觉的,我会带人去附近警戒着,封住他们的逃跑路线,要是你再出问题,我也方便砍你脑袋。” 游先生也说道:“欧阳太乱来,得有人看着他,你主要对付尤,没空顾他,我得去盯着点。” 陈阵点头同意了,在阳炎进去安排人手时,和游先生一起等在北门门前,等了十多分钟,失魂落魄的欧阳来到了北门口,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北边走去。 接着阳炎也带着一大群人走了出来,都是前段时间秘密来到荆城收集消息的精英,和陈阵、游先生一起,跟在欧阳身后,朝着北边走去。 ………… 海边,高大的黑暗看着海面,红色光芒构成的双眼里充满了睿智,在尤身边,骨乐园的人静静的站着,他们穿着统一的长衫,胸口有着统一的“骨”字标识,骨白色,只有下面“月”字的两横是红的。 田怡仍是那身白色的长裙,抬头看着尤,双眼一眨不眨,也不知在看着什么。 他们在等待,这里是盘古大陆的最北,很快,大陆所有的骨子都将到来,他们的神或许将要飞升,或许还会留在这里等一段时间,无论是哪种情况,都是令人期待的。 - 第四二五章 直面 城离北边的大海有半天路程,陈阵、阳炎他们是中午出来的,一直走到了天色变暗才来到海滩附近。 . 他们没有急着过去,又把欧阳给绑上了,埋锅造饭、猎肉煮汤,饱饱的吃了一顿,他们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位置,因为尤已经收回了很多身体部位,又吸收了很多蓄振石里的振动,很早就能在极远的地方感知到陈阵的存在,虽说陈阵的振石已经取出来了,但已经离得这么近,它应该还是能感知到,最不济也知道和先前和陈阵在一起的欧阳已经到了。 在吃饭的过程中,偶尔能看到骨子路过,如行尸走肉一般,眼睛直愣愣的朝着北方,完全无视了在吃饭的人,但那些骨子并不是看不见,他们会绕过障碍物,会破坏绕不过的障碍物,眼睛还是管用的,但收集的只是最基本的信息。 “看起来像是退化的生物。”阳炎注视着那些路过的骨子,向陈阵问道:“尤说过那个什么……克苏鲁的能力,还没说过它自己的能力吧?它到底是玩振动的还是玩进化的?以前总有骨子说他们是进化的人类,现在已经可以确定不是了,那些大虫子、变异生物呢?它们的巨大化、特异化可不是尤的身体造成的,不过是在尤来了之后出现的,到底是什么?” “应该是振动吧,它说过自己保留的是核心振动,应该是它自己的本来力量,别的生物变异可能是它们的结石共振造成的,骨子不算是变异,骨子的特异化是因为身体部位和尤的身体部位融合了,核心振动可以和任何物质融合正因为他需要把一部分核心振动分散到身体各个部位,自己的本体才比较虚弱,它必须寻找海底的蓄振石,地震可能就是在它控制变异海洋生物寻找蓄振石,撞击海底巨石或大陆版块的时候造成的。”陈阵说出了他的猜测。 从得到的那些情报,也只能推测出这些东西了。 “这么一说倒是挺有道理的。”阳炎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想到对付尤的办法了?” “想到了,但是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也不知道会不会毁了盘古大陆。”陈阵皱着眉说道。 “噗……”阳炎听到这句话,嘴里的面包屑喷了出来,睁大了眼睛说道:“毁了盘古大陆?” “或是地球。”陈阵补充。 “你现在掌握的力量,已经能毁灭地球了?”阳炎好奇起来。 “如果要毁灭万,就会连着地球一起毁灭,不过我的体力,应该做不到这一点。”陈阵答得有些心不在焉,似乎还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阳炎歪着头想了想,叹道:“算了,我还是不问了,你爱毁毁吧,大家一起上路也热闹些,问题是你如果把结石装回来,要怎么靠近尤?万一在靠近的时候又被它控制了怎么办?放出黑暗的话,它又和你的黑暗融合了,没办法对付它。” “必须先和它沟通,我会先把我想出来的东西和它说明,让它来判断是否有危险,它同意了我再做,如果它觉得太危险,就重新想办法。”陈阵说出了让阳炎更加惊讶的话。 “你还真是没把它当敌人看啊,它明明让你失去控制那么多次。”阳炎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活得坦诚些,但这会不会坦诚得过份了?” “和坦诚无关,只是想活着,如果真出现了会毁灭地球的情况,我自己也会死。”陈阵说着站起身来,他的肚子已经吃得圆滚滚的,显然是塞了很多食物,在一刻钟之前,阳炎还希望他吃得越多越好,现在又有些不确定了,因为陈阵有足够能量的话,他可能会毁灭地球。 能活的话,他也想活着。 ………… 一行人继续上路,但不再是一起走,狼卫的成员分散开来了,往两边延伸,形成了半个包围圈,可以把尤所在位置的海滩包围起来。 那片海滩对荆城的人来说不算陌生,尤曾在这里呆过很长时间,日夜站在这里,等待着骨乐园的人把寻找到的蓄振石带来,荆城的人经常往这边跑,所以路上就有柏朗派过来的人把画的地图、地型都告诉他们了,和扬城东边的海岸差不多,那是一块和海面差不多平的地矮区域,周围有悬崖和高地包围,站在悬崖和高地上,就能看到那地方的一切,守住制高点就能控制住海滩。 那些狼卫的任务就是监视海滩的,他们人少,不一定要和骨乐园的人战斗,如果骨乐园的人集体往一个点跑,他们不可能防住,但只要跟着骨乐园,一路留下标记,骨乐园就会被他们监视着,以后要寻找就方便多了。 前往海滩的只有陈阵和欧阳两个人,陈阵的主要目标是尤,骨乐园的事他不急,反正逃不了的,如果能妥善的处理了尤的事,以后能有足够的时间寻找、杀死骨乐园成员;欧阳的目标是骨乐园,他急,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无法控制自己,就算见到骨乐园的人也杀不了。 前往海滩的通道早就挖凿好了,一条是土地上挖出来的坡道,一条是悬崖上的楼梯,阳炎和游先生一人守着一边,其余的狼卫呆在悬崖上方。 来到这里的时候,天色已经较暗,海滩上点起了火把,放着不少火盆,摆得很整齐,他们看到了尤,看到了骨乐园的人,也看到了那艘船。 送别齐云晓的时候曾在梁城南边的海边见过那艘船,那时船离得很远,而现在已经离岸很近。 苍茫剑客是骨子,肯定会响应尤的召唤,齐云晓不会放着师父不管,她一定来了,这让事情稍微复杂了一些,因为她不是骨子,尤不会去管她,那么她很可能会被骨乐园的人当作人质。 此时已经有不少骨子来到了这里,海滩上站着不少人,站着一动不动,像一株植物,仿佛陷入了沉睡,看不到齐云晓的身影,船上也看不到。 “等还是混进去?”齐云晓第一时间来到了阳炎所在的位置,向他询问接下来的计划,如果能混进人群找到齐云晓,在危险的时候就可以带着她离开,不至于让她陷入危险。 阳炎考虑了一会,说道:“你瞒不过尤的,别去了,免得连你也一起出问题,别忘了尤也是可以影响普通人的,你们在荆城站了一天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万一又中了那招就陷进去了,交给陈阵处理吧。” 游先生点点头,又回到了楼梯那里,骨子不会从楼梯下去,因为从坡道进入海滩要简单得多,那么骨乐园的人如果要逃,楼梯就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在陈阵和欧阳走上坡道的同时,尤也不再看向大海,而是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它的动作引起了骨乐园的注目,也跟着看过去,只有那些骨子始终没有反应。 陈阵也看到了那艘船,知道齐云晓应该也在这里,但没什么反应,既然已经来了,那么总能找到的,他现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尤身上。 海滩已经彻底静了下来,骨乐园的人都注视着陈阵,猜测着他下一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从陈阵的眼神就可以看出来他没有被控制,他很有可能会在第一时间动手。 田怡也在看着,她和陈阵也有三年没有见过面了,最后的见面时间是在乐园镇地下三层,在电梯关闭之前。 陈阵也看到了她,但同样没什么反应,仅仅是瞥了一眼,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这让田怡有些难受。 欧阳来到沙滩上后,也站着不动了,但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是在竭力反抗着尤的控制,仇人就在面前,最近的一个离着只有几米远,可他就是没办法动弹。 “省着点力气。”陈阵对他说道,颤抖是一种能让身体获得热量的御寒方式,但会消耗能量,如果欧阳在这里就把体力给消耗干净了,那么在可以动弹之后,他就没力气杀敌了。 欧阳听到后,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眼珠子都没动弹一下,但身体的颤抖渐渐停下来了。 陈阵继续往前走,来到了尤的面前,离着只有五六米远,抬头看着尤,从兜里把那颗结石拿了出来。 没有结石,尤就不能和他产生共振,不能控制他,骨乐园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陈阵的手,一些人猜到了那可能是他的结石,另一些人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拿出颗振石来给尤看。 “我有个想法。”陈阵说完这句话,把那颗结石捏得粉碎。 结石并不是真正的石头,而这颗结石也和其它的不同,捏碎后立即就化作黑雾,飞向陈阵,消失在他的皮肤上。 这下换成阳炎他们紧张了,结石就像天线,回到陈阵的大脑里,尤就可以控制他的行为了,先前是打破他脑袋才让他“清醒”过来的,现在已经不可能这么做了,这是极大的冒险。 接着,小小的人和大大的黑影都不动了。 - 第四二六章 尤 站在海滩上,尤和陈阵都不动弹了,一个低着头,一个抬着头,对视着,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此时正在交流。 . “又见面了,很高兴你能来,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先开口的是尤,它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这可能是交流方式造成的,也可能是它还有别的更极端的离开方式,总之,陈阵无法从听到的那个声音里感觉到丝毫焦虑。 振动是会消耗能量的,尤的“身体”完全由振动构成,每时每刻都在消耗能量,而它又不能有实体,否则就会受引力影响,那样的话离开这颗星球就需要更大的能量,这也是它急于拿回自己身体,拿回振动的原因。 继续消耗下去,它就无法离开,当然,不会死,因为在它的认知里,有思想、记忆和思维方式就不算死亡,它一定有特殊的方式来存储这些东西。 “我想到一个我不用死,也能为你节省时间的办法,不知你有没有兴趣。”陈阵看着尤的眼睛说道,对他来说,周围的人也不动了,这算是一种错觉,因为时间的流逝通常是稳定的。 “什么样的方式。”尤好奇的问道,它知道陈阵的思维方式,所以会感兴趣,若是换一个人,它会选择无视那句话。 “你可以自己看。”陈阵抬起手,伸向尤。 这和他第一次遇到尤的情景很像,当时是受尤的控制,现在则是他主动伸出手去的,相当于把自己的记忆大门完全向尤敞开,反正尤基本都看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守着坡道的阳炎却被吓了一跳,陈阵第一次遇到尤的时候他也在,曾亲眼看着陈阵向尤走去,并抬手伸向它伸出来的手,现在双方伸手的顺序不一样了,但吓人程度却没什么不同,他听不到陈阵和尤的对话,看不出陈阵是受尤控制抬手,还是自己主动抬手的。 已经来不及去救了,陈阵离得太近,尤稍微往前就能触碰到他的手,可把陈阵的手砍下来,也比他被尤吸光了血要好得多。 内心挣扎了一番,阳炎还是止住了跑过去的冲动,他又想起了那天和范虎说过的话,当时的他选择相信陈阵,现在他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这不能算是盲信,因为这种信任是基于事实的,陈阵上过尤的两次当,都平安回到了梁城,这一次,阳炎的选择还是相信他。 尤抬起手,伸向了陈阵,这个举动让田怡的眼睛亮了起来,她见过尤收回苗东的角,当时就是这样的。 可让她失望的事发生了,尤的手仅仅是和陈阵的手触碰了一个瞬间,又缩了回去,陈阵也将手放下。 田怡不知道这一次的接触意味着什么,但她非常羡慕,尤从未向她伸出过手,从来没有触碰过她,甚至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她,地球生物的生命形势对尤这样的存在来说太低等,没必要在意地球的人,就像文明社会的人去到了从未和外界接触过的原始部落,也会被当成神一样崇拜,享受国王一样的待遇,但并不会在意那些原始部落的人怎么想的一样。 这样的故事并不少见,可陈阵明明也是人,他只不过得到了表层振动的能力,本质上还是个骨子,骨子里还是人,为什么他能得到尤的正视,像个主人一样让尤去触碰他? 越是这样想,田怡越是忌妒,妒火让她非常的难受,她看向了周围的骨乐园成员。 ………… “有意思的想法,你能把振动应用到这个地步,出乎我的想法,和你想的一样,要停止时间就必须制造黑洞,只有黑洞里的时间才是停止的,一旦出现了黑洞,你、我、这颗星球都会毁灭,随着黑洞一同蒸发,不过以你现在的能量,是不可能制造出黑洞的。”尤收回手,看向陈阵的目光里有着浓浓的欣赏之意。 “也不需要制造黑洞,只要有足够的重力,让你的时间流逝非常慢,就可以了,你如果你的一小时相当于我的一年,那么你只需要等两三天,就能顺利拿到我的血液了。”陈阵看着尤说道。 重力就是他想出来的办法,想到这个办法和小犰狳的能力有关,也和现在的情景有关。 时间的流逝通常是稳定的,但会受到速度和重力的影响,一个物体的移动速度越快、时间流逝越慢,如果能以光速移动,时间就是停止的;重力也一样,重力越大时间流逝越慢,重力大到了极点(如黑洞),时间也是停止的。 严格说来,住在大楼顶层的人和住在底层的人,时间流逝是不同的,因为在地表以上,离地面越远,重力越小,时间流逝越快,离地面越近重力越大,时间流逝越慢,只是地球的重力不算大,这个时间的差异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一生都住在三四百米高空的人,寿命大概会比一辈子住在地面的人少亿分之一秒。 古人说的“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不是没有道理的,只不过“天”的重力必须非常大,时间接近停止,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陈阵要做的就是为尤制造制造一个“天”,一个有极大重力的空间,用压力来制造,压力则由黑暗形成。 他很早之前就开始研究压力,用压力差造成的风来吹灭蜡烛或保护烛火不灭,那时对黑暗的控制还不怎么强,压力只能用来做这样的事,但是得到了尤的核心振动之后,在他变成黑雾状态融入黑暗时,黑暗已经变成了他身体的延伸,能够制造的压力就非常大了。 余图在密林带外的空地上找不到石头,是因为石头都变小了,受力不均会破坏石头的结构,压力会让石头变成粉末,但是让石头位于黑球中心,石头会变小,而石头的质量是不变的,变的是密度,哪怕被压得和一粒沙差不多大,石头的质量也和过去一样,如果是一块巨石压成的沙,落在人头上,就能轻易贯穿人体,如果那粒沙和质量和地球一样大,引力也和地球一样大。 地球是没办法变成黑洞的,因为质量不够大,就算强行把地球压黑洞,由于黑洞也在释放能量,质量太小的黑暗将会以极快的速度蒸发,地球就会彻底消失在宇宙中(相关理论就不多说了,有兴趣的同学可以自己查,关键词:“霍金辐射”,已被证实),但外放振动制造的压力只受陈阵自身的能量限制,如果他可以无限的补充能量,黑暗可以产生黑洞。 这种压力只存在于黑暗内,陈阵的能量也不足以制造黑洞,这也从尤那里得到了证实,他也没打算制造黑洞,有一个足够大的重力环境就足够了,柏朗他们在荆城用来罩他那个金属缸子就是因为压力而变形的,压力只存在于黑暗里,但那是个密闭空间,黑暗释放出去后,缸壁就成了黑暗的外壁,直接受到了压力的影响,压力是集中到黑暗中间的,缸壁受到的影响相当于重力,于是向内坍塌了,缩小了。 当然,要制造一个时间减慢的环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那样的环境也可能毁灭地球,所以他必须和尤沟通,希望从尤那里得到更多的信息,更准确的答案。 “这个想法是可行的。”尤思考了好一会,给予了肯定,但和陈阵想的不一样:“想法可行,方法不行,地球上没有那么多物质给你压,你的能量也不足以压出能影响时间的物质,但是你可以让我进入时间停止状态。” “怎么做?”陈阵非常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激动的情绪,尤的问题是他的心头一大患,他想跟着尤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又不想舍弃这一生,不希望尤被困在地球,能有解决的办法就太好了。 “让我变成一块蓄振石。”尤看着陈阵说道:“我再给你一些核心振动,你把核心振动当作电池使用,消耗掉,制造极大的压力,让我变成一块蓄振石,等你对这个世界没有留恋的时候,再用相反的方式让我出来。” “蓄振石?”陈阵忽然想到一些问题:“地球上为什么会有蓄振石?里面存储的都是核心振动?” 红硅硼铝钙石是灾变之前就被发现的,并不是尤来到地球之后形成的,尤把这种极罕见的宝石称为蓄振石,要从里面吸取振动,此时又说能把它压成蓄振石,蓄振石里存的就是核心振动,为什么地球上会有这样的石头? “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尤的回答很简单,却让陈阵十分惊讶:“我第五次来的时候,人类才刚出现,那时还没有语言,从你的记忆里看到,人类似乎把我称为‘盘古’;第六次来的时候,人类有了语言,但还没有文字,或许是我的长相吓人,又总是看着大海发呆,人类把我称为‘媸尤’,媸似乎有着丑陋、呆痴的意思,后来演变成了‘蚩尤’。” “我叫尤,这是我第七次来到地球。” - 第四二七章 需等待 “你……为什么喜欢看海?”在众多问题中,陈阵竟然挑出了这一个,像个傻子。 . 任谁到尤的话大概都会傻一会的,盘古、蚩尤,这都是古老的神话故事里出现的人物,一个是开天劈地的神,身躯化作世间万物尤没有开天,但确实劈地了,大陆飘移搞不好就是它造成的;另一个战炎黄,死于涿鹿,被黄帝砍掉了脑袋。 没人能砍了尤的脑袋,或者说人人都能砍,但那脑袋是不会掉下来的,传说总是越传越神的,神话大概就是偏得很远的传说,盘古和蚩尤似乎都和斧子有点关系,但那很可能是指阳炎手上的那把斧子,轩辕剑搞不好说的是齐云晓从师父那里得来的剑,柏朗搞不好在一千年后就成了黄帝,彭纪说不定在两千年后成了炎帝,当然也可能是指柏容和林宏宇,或是田怡和柏弘。 陈阵又想到了“园丁”这个职业,园丁要做的事不少和生物打交道的人要做的事都不少,无论是动物还是植物大致来说,园丁就的是栽培和护理鞯片区域内的植物的人,尤第七次来地球,做的是护理的事,那么前面那几次呢?它最早来的时候,天地还是一片混沌吗?那时的地球是什么样的?太阳系呢? 生命的演化已经为人类所熟知,但生命的起源还是个有着诸多争议的学科,早在真正意义上的生命出现之前,蛋白质已经出现了,再往前是氨基酸,蛋白质能演化出生命,靠的是遗传物质,也就是rna和dna,但是蛋白质和遗传物质存在着严重的依赖关系,没有蛋白质就无富士通完成遗传物质的复制和组合,没有遗传物质,蛋白质也无从产生,只有这两种分子共同发挥作用,生物才能生存,那么是先有蛋白质还是先有遗传物质?为什么二垧会紧密合作?这是生命起源的一大谜题,在距今数十亿年前,发生过什么事? 如果这个谜题能从尤身上找到答案,那么它又为什么要这么做?栽培生命的意义是什么?用来观察?人类只是一种更高等级生命体的实验诞生物?就像为了研究生命起源,科学家在计算机上建立的进化模型,进化出什么并不重要,只是想用进化的过程逆推出生命起源的奥秘? 尤、克苏鲁这些“园丁”也在探索着自己的生命起源吗?只不过他们用的不是计算机,而是真正的宇宙,或者说这个宇宙只是存在于“园丁”的计算机里,奇点就是cpu的针角?大爆炸产生的光与热就是屏幕亮起、显卡发热? 似乎想多了。 “因为我生活的星球也有海,只不过是粉红色的。”尤说出了它总是看着海的原因,或许也是它第七次来地球的原因。 “希利尔湖?听说是海藻造成的。”陈阵想起了澳洲著名的粉红湖泊,离大海很近,但颜色完全不同,这样的湖泊水上一处。 “特殊的振动频率就可以改变水的颜色,特殊的振动频率可以造成生物的特殊化,没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其它大陆的蓄振石没有这个大陆多,所我来了这里。”尤仍保持着一惯的说话风格,并不会解释太多东西,只是提供了关键词。 这跟人和猫说话又有不同,会和猫说话的人也不讲大道理、不作名词解释,其实只是在自言自语,侮辱猫的智商,可如果一本正经的说,别人又会怀疑那人的智商,尤不同,它和陈阵说话,说的是陈阵能听懂的东西,因为它能知道陈阵懂得些什么,而人不知道猫懂得些什么。 “我应该怎么做?”陈阵摒弃了满脑子的猜想,反正他终究都会找到答案的,尤能带他回去,他就有了获取答案的捷径,如果不能带他回去,他就自己寻找答案,研究关于时间线的说法。 “等,我需要收回身体,否则没有足够的力量借给你。”尤看着陈阵的眼睛,像是在观察他的反应。 它知道陈阵记忆中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他是怎么看待那些伙伴的,特别是夏帆,陈阵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后就被大虫子撞伤了,她和夏达曾照顾了他很长一段时间,尽管一个有点天真,另一个过于豪爽,都不是善于照顾人的主,但那时陈阵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又是刚脱离了原来的世界,许久没有感受过的温暖和安心感让他非常重视那段日子,孔莹改变了陈阵,但在那之前,他已经受夏家父女的影响,有过一次较大的改变,只是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让他又过回了孤寂的生活。 太重视那段日子,太重视那两个人,虽然从表面上看不出来,陈阵也不是个懂得表达自己情绪的人,但尤看到了他的回忆,不是内心的想法,而是对细节的记忆,人总是能清晰的记得自己珍视的事物,那段日子很平淡,但陈阵能记得每一个细微之处。 “他们不会死吗?”陈阵很平静的问道。 “当然,只是被拿走的身体部位没办法再长出来,人的并不具备那样的能力。”尤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骨子,在沟通的时候,时间是会变慢的,但它的脑袋转动却不受影响,陈阵看着很正常,但其他人看起来,应该是近乎于抽搐的快速转动才对,甚至有可能快到看不出来。 “那就收回吧,欧阳除外,他暂时还需要自己的能力,如果可以的话,让他醒来。”陈阵很轻松的说道,能力被吸收的时候不会觉得痛苦,反而很舒服,陈阵亲身体验过,他可是全身外骨骼尽碎的。 苗东的情况也是一样,尤收回了它的角后,他脑袋上也没有出现个窟窿,一切如常,只是失去了能力而已,不痛苦,不会死,连伤口都不会出现,那么在陈阵的注视下被拿走能力,比他不在的时候,夏帆独自面对尤好得多。 “那就等吧,可能这需要很长时间。”尤说着,解除了它的沟通状态。 一声刺耳的尖叫在陈阵旁边响起,是女人的声音,声音里充满了愤怒,朝着陈阵冲过来。 是嫉妒到几乎发疯的田怡,尖叫声是她正命令骨乐园的成员攻击陈阵,嫉妒的是尤对陈阵的态度,面对他们时,尤总是“俯视”着的,像是人在看一只猫;可它跟陈阵说话时完全不同,不管看起来像是师徒、父子还是兄弟,都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虽然它也在低头看着陈阵,但那只是因为它个子高,仅此而已。 尊重,田怡从来没从陈阵那里得到过,也没有从尤这里得到过,过去,她只是田凯泽的女儿、骨乐园的成员,并不在意这件事,但之后,她成了骨乐园这个组织的首领,享受过别人的仰视,心境就有了变化,尊重对她来说变得越来越重要。 就在刚才,她忽然意识到,尤对她的冷漠,和陈阵在乐园镇时对她的冷漠,是如此的相像,它可以,他不可以,她要杀死他。 陈阵看向了田怡,眼神平静,和当初在梁城图书馆第一次见到田怡时没什么区别,这让她更加难以平静,她反而希望能看到陈阵从地牢房间里逃出来时,看向她时眼中蕴含的愤怒。 骨子站着不动,骨乐园的人冲向了陈阵,狼卫的人则静静的看着,他根本不为陈阵的安全担心。 一支箭向陈阵射去,他不动、不躲,仍看着田怡,箭射进了他的胸口,从身后穿出来,飞进了大海,身体被贯穿,陈阵连动都没有动,他的头顶被斧头砍下来都没事,根本不会在意这一支箭。 更多的人冲过来,却被不远处的一阵“叽叽”怪响惊得停下来。 发出怪声的是一名骨乐园成员的身体,那声音不知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可能是燃烧时肌肉收紧、身体水份被挤出来的声音,燃烧则是因为那人触电了,电压高到了可以引燃人体的程度。 欧阳抓着那个人的脖子,人早死了,他仍在放着电,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牙齿紧咬,像是想要把自己的全部电力都发泄到那具尸体上。 尸体的表面变得焦黑,欧阳这才把那人扔掉,朝着另一名骨乐园成员走过去,问道:“要电吗?我来供电了。” 那骨乐园的人立即拔刀向欧阳攻去,欧阳也拔出了他的黑刃直刀,就像当初隔桌劈陈阵一样,反手握刀,另一只手抵在刀背上,迎上去,架住了对方砍过来的刀。 对方颤抖起来,他的刀像是粘在了欧阳的刀上一样,移不开,电流从刀上传过来,传到了他的手上,就算刀柄上裹了布,而且是干的,强大的电流仍让他的手冒烟了。 被电是件很痛苦的事,也是件很恐怖的事,因为肌肉僵直不能动弹时,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无论是狂跳还是不跳,都能让人感受到死亡正在临近。 - 第四二八章 浪、花 骨乐园的人都不知道陈阵已经强大到了什么地步,大概只有尤能够猜到几分,但也无法确定,因为如何使用外放振动是陈阵自己摸索出来的。 正是由于表层振动不与任何物体融合,他才能制造极大的压力,核心振动不行,所以就连尤都做不到这一点,除非下次来地球时,他舍弃核心振动,保留表层振动,再慢慢摸索制造压力的方式,才能制造一个能毁灭星球的重力场。 这也是知道陈阵的想法后,它会感到意外的原因,不过它并不会这么做,园丁不会去破坏花园,“施肥”时会破坏大陆版块,“修枝剪叶”时会对植物造成伤害,但经过这么一番折腾,植物能够更加茁壮的成长。 刀砍进了陈阵的身体,再砍出来,不造成任何伤害,剑刺进去,再穿出来,连让他的身子晃一晃都做不到,凡是攻击陈阵的人都飞出去了,陈阵连黑暗都没有放出来。 黑暗制造的压力是强化人也无法抵挡的,这也是陈阵对付骨乐园强化人的方法,强化之后不怕眩晕攻击、不怕次声波,但外骨骼再坚硬,沉到海底也只有被压碎的命运,陈阵没办法制造黑洞,甚至可能连能够影响潮汐的大质量小体积物体都压不出来,可是任何生物都不可能在他的压力下存活,包括能在马里亚纳海沟生存的深海鱼类。 骨乐园的人被打飞了,完全不致命,只是飞出去,飞到了欧阳那里接受电击,陈阵并不在意过程,是谁杀死这些害死孔莹的人并不重要,既然欧阳想要杀个痛快,他会帮他。 只有田怡是他不会放过的,欧阳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并没有朝着田怡那边前进,他迎着骨乐园的人缓缓前进,挥刀劈砍陈阵打过来的人,刀刃锋利无比,还带着强烈的电流,被砍中的人就算肢体没有分离,也被电得外焦里嫩,离死不远了。 田怡终于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脸上出现了害怕的表情,往后退了几步,陈阵走向她,速度并不快,但田怡没有逃跑,到了这个地步,逃跑是没用的,没人能从陈阵眼前逃走。 “停下来,别忘了齐云晓在我手里。”她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尤,沉声对陈阵说道。 尤早已转身看向了大海,一名骨子已经走到了它的身旁,在它的巨掌笼罩之下,碎骨从那名骨子身上飞出来,旋转着慢慢变小。 听到了田怡的话,陈阵停下了步子。 冷笑一声,田怡脸上出现了鄙夷的表情,不屑的说道:“还是女人,总是女人,都说你铁石心肠,冷血,可女人总是能让你停下脚步,影响你的情绪,都是女人,就连孔莹那样的丑……” “我杀过的女人可能比你说过话的还要多,如果你想死得痛快一些,注意你的用词。”陈阵用平静的声音打断了田怡的话,和性别无关、和美丑无关,他关心他关心的人,仅此而已。 “为什么!”田怡的声音又变得尖锐起来,猛的抽出了一把匕首,指着陈阵问道:“为什么不是我?在乐园镇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肯完全信任你的人,我从来没有害过你,孔莹是死在骨乐园的人手上,可你不能把她的死归咎到我头上,我也是女人,为什么你就不能像对待孔莹那样对待我?” “如果有下辈子的话,你试着坦诚一些,就能知道原因了。”陈阵转头看了看四周,和他来的时候一样,没有找到齐云晓的身影。 “就是……就是因为……”田怡一愣,她确实骗过陈阵,不止一次,但那都是没有恶意的谎言,为什么他就看不透这一点? “我很佩服彭纪。”陈阵继续说道:“不是佩服他的聪明才智和制订计划的能力,而是他在死之前的表现,他死得很坦然,在我看来很有尊严,值得敬佩,你现在的无谓挣扎只会让我看不起你,把齐云晓带出来,我给你个痛快。” 田怡再次冷笑,眼中放出了紫色光芒:“你不过想杀人而已,既然都要被杀,我为什么不和她一起死?你来杀我吧,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看来你想体验一下孔莹的感受,什么叫活得痛苦,我会满足你的。”陈阵看着地面,想了一会,说道:“她应该在苦根手里吧?他已经被你们变成蚁人了?那么我去问尤也是一样,它会告诉我的。” “等等!我带你去。”田怡眼中出现了一丝慌乱,从刚才看到的一切来看,尤根本没有把陈阵看作是敌人,或许真的会告诉他,反正它也不关心骨乐园的事,骨乐园只和它的合作对象,一方得到了蓄振石,另一方得到了蕴含振动的血液,严格说来骨乐园这边是占了很大便宜的,尤已经很久没有再得到过蓄振石了。 陈阵继续看着她。 田怡转身往大海方向走去,不过并不是直直朝向大海的,而是片海滩边缘和大海的夹角。 陈阵跟了上去,他自身已无惧于田怡耍的任何花招,哪怕她正带他走向一颗能让他粉身碎骨的炸弹,他也不会有事,黑雾就算散到几千米外也能重新飘回来,就像他无法杀死尤一样,现在也没人能杀死他。 ………… 天色已经很暗,田怡的白色长裙依旧醒目,海滩上的阳炎和骨乐园的人打成一片,悬崖高地上的狼卫却始终一动不动,他们的任务不是参战,只是防着骨乐园的人逃跑。 看到陈阵跟着田怡走向海边,阳炎和看过来的游先生对视了一眼,叫过来一名狼卫守在坡道旁,自己朝着陈阵去的方向潜去,陈阵杀人不眨眼,他没有杀田怡,跟着她走,必然和齐云晓有关,他也得去看一眼。 ………… 海滩不大,二人很快走到那个角落,走进了海里,长裙的裙摆垂进了海水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一样。 水最深处只淹到小腿肚,下面是被海浪冲上来的碎石,踩上去会陷下去,如果赤脚走,脚底一定会很疼,但穿着鞋走,走起来会觉得很舒服,路不长,大概只有两百多米,他们来到了一片更小的海滩上。 这片海滩上只有一个人,一个巨人。 是苦根,从他的脸仍可以隐约看出来苦根的样子,但他已经不像是个人了,身高近十米,肩宽七八米,全身布满了厚实的外骨骼,但并不是平滑的骨头,更像一个身上长满了珊瑚的海巨人,陈阵想起了梁城密林里的那只犰狳。 齐云晓就被他抓在手里,像是拿着一个人偶玩具,只有头和脚露出来,她看起来昏迷了,闭着眼睛,但眉头微皱,明显被握得很紧。 苦根是受药性极好的人,骨乐园一定针对他,研究了特殊的药剂,长这么大,他的身体一定是很痛苦的,受现在的骨乐园摆布,他的心理一定也是很痛苦的,那是个忠于田凯泽的人。 “哈哈哈哈……”田怡尖笑起来:“只要我下命,苦根就会立即把她捏成肉酱,就算是你的黑暗也来不急救,你也不许回去找万,离开这里一步,我也会立即下令杀死她。” “你有什么打算?”陈阵的语气依然平静,确实,他的黑暗是来不及从苦根手里救下齐云晓的,现在要让尤帮忙也来不及了,只他不明白田怡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让你看着她慢慢的死去。”田怡脸上似乎又有了光彩,就像在看尤的时候一样。 “原来你已经疯了。”陈阵依旧平静,这是最让她恼火的地方。 “世上的人谁不疯呢?你不也是疯子吗?”田怡仍在笑,笑得像是电击骨乐园成员的欧阳。 “区别在于,我是有理智的疯子,你已经失去理智了,在大多数情况下,我这样的疯子更可怕,但是理智能让我更全面的考虑事情。”陈阵没有否认,疯子多数情况下比正常人更难对付,因为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但有时候,容易对付的程度令人吃惊。 “那就更好了。”田怡笑着说道:“等你看到她的血肉、内脏从他指缝间流出来的时候,也会失去理智的,我期待着那一幕。” “我还没有问过你,你的变异部位是哪里?”陈阵忽然说起了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田怡愣了一下,问道:“你……怎么知道?” “从图书馆的密道跳下去之后我就猜到你是骨子了,你也是跳下去的,否则不可能有那么快的速度,普通人跳下去一定会摔死,所以你一定是骨子,除此之外,尤可以和你沟通也是另一个证据,它只能和脑中有结石的人沟通。”陈阵像是忘了齐云晓正被苦根握在手里。 “你那么聪明,为什么不猜一猜呢?”田怡似乎也忘了齐云晓和苦根的事。 “没猜错的话,你的能力应该转化成肌肉性静水骨骼状态,但是变异部位肯定不是肌肉,大概是和肌肉无关的部位,肌肉性静水骨骼能使你不怕摔,但是你怕利器,我砸下去的木板应该是刺杀了你的肩膀,所以你捂着肩逃跑了。”陈阵还记得那天的大雪,在地底发生的事。 “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定聪明,你是个理智的疯子。”田怡有些自豪的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我的变异部位是……” 黑暗吞噬了她的话,也吞没了她。 在下一刻,田怡感觉到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被一股极大的力量抓住,弯过来,刺进了自己的胸口。 她明白了陈阵说的不理智的疯子是什么意思,她考虑得确实不够全面,甚至忘了黑暗可以屏蔽信号的事,而县城陈阵提起了回忆,让她的思路也跟着他的话一起走,让她分心了,没能在他释放出黑暗的时候向苦根下令。 收不到新的信号,苦根就只会站在那里,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就算他能,也不会捏死齐云晓,那个人背叛了骨乐园。 陈阵没有进一步动作,只是握着田怡的手,不让她把匕首拔出来,那样她会死得太快。 黑暗里已经多了一个人,背着斧头的人,阳炎奋力的掰开了苦根的指头,把齐云晓救了出来,这个过程花了近一分钟的时间。 田怡就站在黑暗里,感受着心脏的疼痛,直到微弱的光亮再次出现,她已经分不清这是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还是天色真的已经很暗了。 “我不在乎 “在她死前……是我……让她去和你见……最后一面的……”她看着面前的陈阵,嘴角流下了鲜血。 “我知道,所以我刺的是你的心脏,我要杀你,也不是在针对你,只是在为孔莹报仇而已。”陈阵放开手,转身,和阳炎一起走向那条被海水淹没的小路。 田怡还站在原地,血已经将她的胸口染红,她没有力气了,跪倒在海滩上,用力拔出匕首,抬起颤抖的手从胸口掏出一张纸,展开来。 可惜她已经看不见了,大脑缺氧,功能会渐渐关闭,视觉能够收集的信息太多,需要花大精力去处理,所以这个功能会最先被关闭。 其余的功能也很快关闭了,海滩上留下了一具尸体,那张纸被海风吹起来,翻飞着落回了海里。 是陈阵为孔莹画的大海,只不过已经被匕首刺破了、被鲜血染红了,漂浮在海面上,随着海浪起伏,像是一朵绽放的花。 - 【终章】后记 “听说你喜欢我。 .”陈阵看着侧前方,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样说道。 他穿着一套有些旧的立领式学生服,头发全部往后梳着,油光水滑,稍微有些驼背,一副小混混的模样。 虽然说话没有看着人,但他面前只站着齐云晓一个。 “诶?没啊,谁说的?没这回事。”齐云晓身体微微往后一倾,想要掩饰着自己的慌张,可惜太笨拙,完全掩饰不住。 她穿的也是学生服,深蓝色的及膝裙子。 “他们都这么说,你是喜欢的吧?”陈阵继续问着,似乎不问出答案就不打算放弃了。 齐云晓终于冷静下来了,把头偏向另一个方向,说道:“瞎说,别臭美。” 马尾辫在她脑袋后一甩一甩的。 台下,柏朗、阳炎、周鼎、秦山他们已经憋得面红耳赤,但是没人笑出声来,和陈阵无关,只是因为丛姐坐在旁边。 这是丛姐尝试的第一部剧本,也不知她怎么说服陈阵去演男主角的,饰演的是一个惹事生非、游手好闲的学生,一个没出息的小混混,女主角有三个,分别由齐云晓、夏帆和游先生扮演,角色分别是男孩子气十足的青梅竹马、同样不安份的小太妹和品学兼优的大小姐。 毫无疑问,这是个关于恋爱的小清新故事,不管从哪方面来看都有些俗套,新手写出来的剧本也不会有太多出彩的地方,但还是在整个盘古大陆引起了轰动,原因自然是演员阵容实在太强大,让恶名远播的陈阵演戏,这一出“戏”才是最吸引人的。 戏剧的演出地点是荆城新开的飘零剧院,而且只演出一次,六天时间演完,只有在这六天时间能看到陈阵演戏,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而且飘零剧团是丛姐开的,不用担心陈阵在里面发狂杀人,为了门票一掷千金的人远远多于剧院可容纳的数量,票价高到了可怕的地步,但即使演出已经开始,还有很多人在剧院外面等着买票,看不懂没关系,只要能看到陈阵演戏的样子就足够了。 阳炎他们自然是有票的,能看到陈阵演戏,给他们一座城也不会把票让出去,这已经是第三幕了,和前天、昨天一样,幕布拉开后他们就一直在憋笑,很辛苦,但怎么说都是值得的。 “喜欢就说出来,憋着难受。”陈阵一脸欠揍的模样。 “懒得理你,我回家了。”齐云晓转身要离开。 “等等……”陈阵犹豫了一下,等她走出五六米后才抬起头叫住了她。 “干嘛?”齐云晓转过身来,裙摆扬起,又落下来。 “那个……我也喜欢你。”陈阵用夸张的动作揉了揉鼻子。 “嗯?”齐云晓走回到陈阵面前,凑近了闻了一会,说道:“喝多了?” “很清醒。”陈阵似乎已经被尴尬逼疯,豁出去了,抬起头来直视着齐云晓的眼睛说道。 “像这样一本正经,我会当真的。”齐云晓虽这样说着,反应却出人意料,恶狠狠的的把抓住了陈阵胸口的衣服。 接着,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衣服不小心被扯坏了,外衣的钮扣崩飞,袖衣也被拉开,系在陈阵脖子上的那根线也被扯断,一个用线系着的暗红色方形宝石飞了出来,长约两厘米、宽约一厘米,厚两毫米,朝着地上摔去。 陈阵急忙伸手抓住那块方石,吓得脸色苍白,齐云晓也被吓得呆住,二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僵在舞台上。 “哈哈哈哈……” 阳炎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他这一笑,另外几人也忍不住了,也大笑起来,剧院里顿时被笑声淹没,方为笑得捂着肚子滑到了椅子下面,冯隆升老泪纵横,不停用手抹着。 只有丛姐没有笑,闭着眼睛,皱眉扶额。 ………… 虽然发生了一些意外,但今天的演出总算是顺利结束了,回到后台自然又是一阵热闹。 换好衣服,陈阵从后门出去,上了停在街边的黑色马车。 “万一摔坏了怎么办?”马车里的柏朗笑着问道。 “大概也只能粘起来了。”陈阵有些无奈的说道,习惯性的摸了摸那块蓄振石。 那是尤,被压成了一块脆弱的宝石,就算里面没有存储着尤的思想、记忆和思维方式,也能算是世界上最贵重的宝石了,哪怕是放在灾变之前。 “丛姐到底是怎么说服你去演戏的?你有什么小辫子被她抓住了?”阳炎仍在回味着舞台上那尴尬的一刻,应该够他乐呵个半年左右。 这不知是他第几次问出这个问题了,丛姐和陈阵都保持缄默,绝口不提,这次也是一样,陈阵没有说。 话题很快又转到了柏朗的登基仪式上,三天之后就是登基的时间,柏家的人、辅佐者都忙得吐血,他自己倒是清闲,反正最重要的是露脸,到时候他去露就是了。 柏弘和柏刚还活着,就住在柏府里,总有人会以为他们还会做些什么,一些辅佐者仍在悄悄联系他们,似乎还想有一番作为,不过柏府里风平浪静,就连狼卫也查不出有什么问题。 就连阳炎也劝柏朗着重处理他们的问题,但柏朗拒绝了,原因是需要二人替他分担事务,而且当皇帝总有这样那样需要担心的事,放两个大的目标在那里,有人想搞小动作必然会去联系他们,因为“名正言顺”,盯好他们就行。 铁王座为什么是剑组成的?就是要让皇帝知道,对于天下、对于自己来说,那把椅子都不好坐的。 “当心柏弘的两个孩子。”陈阵只是这样提醒柏朗,柏弘和柏刚或许已经断了上位的念头,但在这种环境里成长的孩子,与正常的小孩肯定会不一样,过不了几年,他们就会成为真正的威胁。 “你呢?之后你有什么打算?”阳炎向陈阵问道。 “活得简单、坦诚一些。”陈阵仍是这句话,有狼卫、柏朗支持,他现在想怎么活都可以,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生活目标所努力,陈阵努力了三年半,时间不算长,但其中的艰辛与危险是其他人无法想象的。 “之后呢?真要跟它走?”阳炎又问,这次问的仍是陈阵的将来十分久远的将来。 “去看看,这段人生结束了,下一段人生还要继续。”陈阵很随意的回答道。 “下一段人生,你应该能过得更完整。”阳炎又说起了陈阵的病,陈阵的本体仍是人类,只是因为核心振动,可以转变成黑雾状态,也就是说,他可能还是会发病,但跟着尤离开了,舍弃了**,病痛也就不复存在了。 “这一段也可能过得完整,我有可能会在离开的下一刻就会回来。”陈阵看向了马车外,天早就黑了,星辰闪烁,也不知尤的家乡在哪一颗。 他说的是时间线的问题,如果跟着尤离开,真能掌握自己的这种“天赋”,那么他随时都能回来,回到某个地点,回到某个时间点。 (全书完) 〓〓〓〓〓〓〓〓〓〓〓〓〓〓〓 不破坏目录阵型,就不写完本感言了,在这里随便说几句吧。 这本书比之前那些更加完整,没有删减,只是没有再开更大的支线,风格似乎不受大多数人喜爱,不过还是有人看抛开经济方面的事情来说这就足够了。 感谢所有看过、帮助过、支持这、批评过、指责过这本书的书友。 ………… 接下来自然是开新书了,写设定、写大纲、写正文……中途要搬一次家(不是赚钱买房子了,只是单纯的回迁而已),会耽误一些时间,所以新书会开得稍晚一些。 新书目前的计划是都市异能类,会相对大众一些,风格也会和这本完全不同,敬请期待。 就说这么多吧,再次感谢大家。 想知道新书消息的、想和我聊天打屁的,欢迎加入书友群127-1102,也可以关注我的微博狼相如(或搜索话题“不要一目十行”)。 〓〓〓〓〓〓〓〓〓〓〓〓〓〓〓 .............................. 更多精彩,更多好书,尽在新奇书网—http://www.xxqishu.com